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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0章 張易之的橄欖枝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橋哥兒,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馬橋私下找到楊帆,說道:“我試著背了兩條軍律,真他娘的會讓人發瘋的,難道你背得下來么?”

    楊帆吱唔道:“本將軍事務繁忙……”

    馬橋翻了個白眼兒,道:“那就是說你的也背不出來了?”

    楊帆瞪了他一眼道:“此番大閱,各方矚目。m眼紅生妒的人很多,軍律是很重要的一項內容,如果這一項避而不閱,皇帝不明軍事,或者挑不出什么來,就恐會有別人當場指摘。”

    馬橋道:“可是就算現在停了所有的操練,讓大家天天只背操典軍法,他們也未必背得下來啊,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倒是有個法子,不知是否可行?”

    楊帆其實也被那些大兵弄得焦頭爛額了,一聽他有法子,雙眼頓時一亮,喜道:“你有法子,怎不早說!快講,有什么好辦法?”

    馬橋四下看看,壓低聲音,詭秘地道:“咱們不如取個巧,從兵士中挑些認識字的,不叫他們干別的,每天就是背誦操典軍法,而且每人只背一本,直到滾瓜爛熟。到時候閱兵官是咱們的,總檢閱是咱們的,只挑這些人出列詢問,還怕不能過關么?”

    楊帆蹙眉道:“說來容易,如果……,唔……”

    他捏著下巴想了想,欣然點頭道:“不錯!是個好主意!如果大閱時缺了軍律這一項,旁人只需故作不解般問上一句,咱們就不好作答了。可是只要咱們有這一項。那就成了。縱然有人懷疑咱們作弊,也不好橫插一手由他抽檢,一旦兵士真的答不上來,咱們丟了面子。皇帝更是丟了面子,沒有人會蠢到為了讓咱們難堪而讓皇帝下不來臺的。”

    馬橋得意地笑道:“怎么樣?虧我想出這般妙計吧?”

    楊帆瞪了他一眼道:“投機取巧的事你最擅長了,還不依計行事,抽選識字的士卒。告訴大家不要再背誦軍律了?”

    馬橋連聲道:“成成成,我這就去安排!”

    馬橋一溜煙兒地跑了,片刻之后,校場上便傳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猶如作戰大捷一般,楊帆聽了不禁搖頭失笑。

    楊帆此番大閱,最初的目的只是為了讓武懿宗不戰而退,解決建軍過程中的最大問題:軍械。但是當旨意真的下來,必須要做這件事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建軍之后來一次大閱。對他而言具備種種好處。

    首先。通過大閱,可以迅速提升“千騎”在禁軍諸衛中的地位和影響。作為皇帝,武則天親閱千騎。千騎在她心目中的印象也會比悄然建軍直接開拔宮城擔任戍衛任務要強上百倍。

    內部來說,他這支新組建的軍隊不論將校還是士卒。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從平民直接入伍的,大部分將士身上都還有著原部隊的烙印,為了迎接大閱,大家齊心協力操演一翻,可以很快讓內部融合起來。

    大閱成功獲得的榮譽,會讓每一名將校士卒迅速認識到自己從此已是千騎的一員,可以提高內部的凝聚力,而他本人也可以籍此在軍中獲得崇高的聲望和威信,這將大大縮短他整合千騎的過程。

    意識到這一點,楊帆自然全力以赴。

    千騎營就此投入了轟轟烈烈的大閱操演訓練,在武周政壇上即將發揮至關重要的決定性作用的一支軍隊,如同燒紅了的一塊鐵胚,在一次次的錘煉鍛打中,漸漸綻放出它獨有的光芒,劍猶在鞘,鋒寒已出。

    ※※※※※※※※※※※※※※※※※※※※※※※※※

    這一日,軍中操演正如火如荼,軍營外忽然蹄聲如雷,遠遠望去,塵土飛揚。

    此時已經進入夏季,士兵愛惜衣服,又覺天熱難耐,所以大都脫了衣袍,只系一條兜襠布,赤著毛絨絨的胸膛大腿,在那兒砌高臺、輾校場、摸爬滾打練武藝,又或者在伙長的指揮下進行隊列訓練。

    楊帆與士兵們摸爬滾打一起訓練,也是這副打扮,遙見遠處塵煙四起,人喊馬嘶,楊帆把系在頭上的白汗巾扯下來擦了把臉上的汗,對兩個正在練習肉搏的士兵吩咐道:“去瞧瞧怎么回事。”

    兩條大漢正跟莽牛似的頂在一起,聽了楊帆的吩咐,便放開手,光著腳丫子,晃著大屁股向轅門那邊跑去,兜襠布夾在他們的臀縫里十分可笑,不過這軍伍中沒有女流,也不需顧忌什么。

    這時節沒有短褲,男人的內褲就是一條兜襠布,據說這東西還有養生效果。這種理論來自道家,道家養生術崇尚先天境界,返本還源,比如模仿嬰兒的胎息胎眠。

    嬰兒的睪丸總是縮緊提高,成年人不曾經過特殊訓練,囊袋總是松松下垂的。一些有道之士便笑稱此等人為“吊兒朗當。”而兜襠布有讓睪丸縮緊提高的作用,所以他們認為這樣做可以補精益腎,強壯體力。

    兩個系兜襠布的光屁股大漢跑去轅門,不一會兒就趕回來,興沖沖地向楊帆稟報道:“將軍,太仆寺送馬來了,好多健馬,雄壯的很!”

    楊帆大喜,剛欲迎去轅門,轉念一想,又道:“去,把陸郎將請來,與我一起去接收戰馬!”

    不一會兒,擔任閱兵官、事務最為繁忙的陸毛峰滿頭大汗地趕來,他已聽那軍士說了要去轅門接馬,所以穿了軍服,這時楊帆業已著裝完畢,二人便一起趕去轅門。

    此番送馬來的還是獸醫博士白一丁和獸醫牛牟,二人見了楊帆甚是客氣,楊帆一看他們此番送來的戰馬,果然個個膘肥體壯、毛發油亮,全都是健壯高大的西域良馬,不由大喜過望。

    這時楚狂歌、馬橋等人也聞訊趕來。一看那些駿馬打從心眼兒里喜歡,楊帆笑道:“你們來的正好,快幫陸郎將點收馬匹!”

    眾將領興沖沖地陪同陸郎將去點收馬匹,因為能夠一次要來足額的上等良馬。陸郎將居功甚偉,大家對他的態度都和善了許多,這令一直以來飽受冷遇,只能在楊帆那兒找點溫暖的陸郎將非常激動。

    白一丁笑吟吟地看著眾將簇擁著陸郎將去了。這才伸手自袖中摸出一封請柬,微笑著雙手遞與楊帆,說道:“家兄明日于府中設宴,宴請奉宸令及一班好友聚會,特邀楊將軍賞光。”

    楊帆心道:“張氏兄弟知道我厚待陸毛峰,這是向我表示善意了。只不過張氏兄弟如今地位超然,如果直接以他二人的名義宴請我,未免有小題大做之感,如此折節下交。也容易引起他人非議。所以才要借白一壽的名義。”

    此次能夠促成皇帝大閱。張氏兄弟出力甚巨,楊帆自忖也該向他們當面表示一下謝意,這兩個人以后還是用得上的。便收起請柬,欣然拱手道:“楊某榮幸之至!還請博士回復令兄。明日楊某一定準時赴會!”

    ※※※※※※※※※※※※※※※※※※※※※※※※※※※※

    翌日一早,楊帆安排副總檢閱許良和閱兵官陸毛峰繼續帶領三軍將士操演,他則帶了任威等幾名親兵回城。初次登門,總要帶些禮物的,所以他走得比較早,要先回家去準備一份見面禮。

    楊帆打馬揚鞭進了洛陽城,還沒走到天津橋,就見長街上車馬羅列,足足數十輛,車上箱籠壘積如山,俱都用紅綢捆束著,一看就是送嫁妝的。

    見那數十輛大車要過天津橋,橋頭極為擁擠,楊帆便勒馬站住,自言自語地道:“這么多的嫁妝,不曉得是誰家嫁女。”

    路邊一個牽著小孫子看熱鬧的老漢聽了,抬頭瞧他一眼,道:“這位軍爺有所不知,前邊這些車輛乃是義安郡主的嫁妝。”

    “義安郡主?”

    楊帆聽了這個極陌生的名號不由一怔,隨即才想起這是廬陵王之女李馨雨的封號。廬陵王回京后迅速與許多權貴人家締結姻緣,這事楊帆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要成親,嫁妝都送了,成親之日還會遠么?

    楊帆道:“多謝老丈提醒。前些日子我倒是聽說過廬陵王許親,只是沒想到義安郡主現在就要出嫁。”

    京城里頭大官兒多,京城百姓見得多了,也就不像小村小鎮沒見識的百姓,一見了當官兒的便戰戰兢兢。那老漢看楊帆衣著氣度不似普通官校,卻也并不害怕,對他笑答道:“廬陵王家女兒多,又都到了該嫁的年齡,怎么能不著急呢?聽說今日下午永泰郡主也要送嫁妝呢,永泰郡主許的是魏王府,又是廬陵王的嫡女,嫁妝怕是要比這還要多上一倍。”

    楊帆聽得好笑:“廬陵王嫁女兒都是一批批的嫁,當真好大手筆!”

    容那龐大的車隊過了橋,楊帆才策馬上橋,尾隨車隊走了一陣,待那車隊拐進觀德坊讓開前方道路,這才輕騎回家。

    楊帆到了府上,讓小蠻給他物色一份既合身份又合時宜的禮物,又去剛剛有孕便如臨大敵地開始養胎的阿奴那兒小坐片刻,這才向白一壽府上趕去。

    太仆寺卿因為在朝政上牽扯不多,所以名聲不顯,但太仆寺卿是從三品的高官,職銜絕對不低,楊帆早讓任威打聽清楚了白府所在,很容易就找到了白府。

    白府的門子接了請柬,一溜煙兒便往府里報信去了,客人臨門,自當主人出迎。此時,張易之、張昌宗兄弟還沒有到,但是附庸于張氏兄弟的門人乃至張氏兄弟的堂兄堂弟們卻已到了,正在花廳閑坐談笑。而旁邊小廳里,卻有一人正在大聲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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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1章 白家宴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白府花廳旁的小廳里正拂然不悅的是張昌儀,一旁誠惶誠恐不斷拱手的新任吏部侍郎姜琳。
  
  由于張易之、張昌宗兩兄弟現在儼然就是武則天的皇后和貴妃,張家人的地位都水漲船高,他們的小堂弟張昌儀年紀輕輕,居然就被任命為洛陽令,掌管京都之京哉重地。
  
  張昌儀本身位高權重,他的兩位堂兄又是皇帝面前最能說得上話的人物,這巴結請托到張昌儀的人自然就絡繹不絕了。張氏兄弟中,這張昌儀又最是貪財,因此到他那里跑官要官的人也最多。
  
  前兩天有一個姓薛的候補官員候了一個機會拜見張昌儀,獻給他五十兩黃金,請他幫忙給自己謀一個差使。這姓薛的是候補官,有做官的資格,但是因為官位有限,沒有空缺的時候只能候補,有了空缺就是一群候補官搶骨頭,沒背景的人當一輩子候補官也不希罕。
  
  張昌儀收了黃金,答應了那個人的請求,回頭就把這事知會了吏部侍郎姜琳。姜琳是靠張易之、張昌宗兩兄弟撐腰舉薦才得到天官侍郎的位置,自然唯張家馬首是瞻,可問題是張昌儀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正是要上早朝的時候。
  
  參加了一上午的朝會,等姜琳返回吏部時,發現他把張昌儀交待給他要安排宮職的這個姓薛的人的名字給忘了,姜琳窘愧不已,又不好對張昌儀直言,恰好今天白一壽設宴,他也在受邀之列,到了白府看見張昌儀,這才把他請到小廳請罪。
  
  姜琳本想著借酒宴的喜氣,又是在別人府上,張昌儀縱然不悅也不致大光其火,再把名字告訴他一聲也就是了,誰知張昌儀一聽就勃然大怒:“某交待與你的的事情,你竟如此輕慢,敢情你根本沒把張某放在眼里!”
  
  姜琳化聲下氣地道:“令尹言重了,非是在下有意怠慢,實是年歲大了,記性不好,當時聽令尹說了那人名姓之后便去上朝,結果朝堂奏對一番忙碌下來,待到朝會之后,便忘了這人名字。”
  
  張昌儀冷冷一笑,道:“忘性這么大,我看你是真的老了,既然這么點小事都記不住,還怎么為朝廷效力?不如早早告老還鄉吧!”
  
  姜琳大驚,趕緊道:“令尹恕罪!請給門下一個贖過的機會,還請令尹把此人名姓再告訴門下一遍,門下回去馬上就辦!”
  
  張昌儀大怒道:“混帳!每天找某辦事的人那么多,某怎么可能都認得?又怎么可能記得他們的名姓?此時你來問我,我上哪兒再去尋找那個人?”
  
  姜琳傍徨道:“這時…,這該怎么辦?要不然…,“等本期選官結束以后,那人若是落選,必定再來,到時令尹把他的名姓告與門下,門下再次選官時,首先安排他也就是了,所候不過一年,來年給他安排個上等府縣作為彌補,想必他也是肯的。”
  
  張昌儀冇斷然道:“不可!他是肯的,張某可不肯!他如今既求托到我張某人門下,這一次卻選官落選,嘿!這件事兒傳揚出去以后,旁人會怎么看我張某人?張某人的名聲都要被你敗壞了,豈不至少一年,沒人再請托到我門下?”
  
  姜琳愁眉苦臉地道:“那……那該如何是好?”
  
  張昌儀想了想,問道:“此次選官,姓薛的一共有多少人?”
  
  姜琳的道:“此次選官,薛姓者一共十四人,門下把這十四個人的名單都調出來了,反復驗看,實在記不起其中哪一個才是請托到令尹門下的那個人,要不然”時,時,請令尹看看,或許還有些印象?”
  
  姜琳說著自袖中摸出一張紙條,張昌儀根本不接,道:“你這辦事的人都記不得,某上哪兒記得去?如今意欲補救,只有一個辦法,這一期候選官員中但凡姓薛的,每人都給他一個官兒做!”
  
  姜琳大驚,道:“令尹萬萬不可!候選官如過江之鯽,可朝廷空缺出來的職位有限。此次全國各州府道及兩京空缺出來的官位一共也沒有多少,總要照顧到方方面面以及候補多年的人員,如果姓薛者俱都入選,擠占了大量名額,門下就不好安排了。”
  
  張昌儀指著他的鼻子道:“事情是你辦砸了的,自然你去想辦法!就這么定了,把所有姓薛的都給他一個官兒做,不能壞了張某的信譽!”
  
  這時張同休在花廳中大聲笑喊道:“昌儀快來,楊將軍到了!”
  
  張昌儀冷冷地道:“你看著辦吧,要么姓薛的一十四人俱都為官,要么你姜琳辭官滾蛋!”說罷一甩袖子便往花廳走去。姜琳傻在原地,怔怔良久,才長嘆一聲:‘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頭?”
  
  要保住他的前程,張昌儀的要求必然得答應,這一來他必須推翻原來的安排,可是大選官每一次都是朝野矚目,牽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和關系,每動一個人,都要考慮到相關的各方勢力的反應,何況一下子動這么多人。
  
  他哪里還有心吃酒,這就得回衙去重新安排了,是以姜琳沒往花廳里去,直接從小廳正門出去,喚過一名白府家丁,叫他知會了白一壽一聲,就匆匆返回吏部衙門,按張昌儀的要求運作薛姓者盡皆為官事宜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薛姓老祖宗在天上大發神威,那些姓薛的候補官兒今年盡皆盼來了“甘霖,”此等按姓入仕之事,古往今來,也就是武周朝發生過這么一例。
  
  ※※※※※※※※※※※※※※※※※※※※※※※※※※
  
  楊帆由白一壽陪著進了花廂,為他逐一引見各位來賓,張同休等張家兄弟七八人,其中有的楊帆見過,有的還是頭一回相識,這些因二張受寵地位水漲船高,平素已然有些目中無人的貴介公子對楊帆倒很是友善。
  
  接下來就是二張一派的人員了,其中很多都是京都豪門子弟,如今正有官職在身且地位較高的有宗楚客、宗晉卿等兄弟,還有鳳閣舍人李迥秀,本來還有一位吏部侍郎姜琳的,此刻已經返回吏部收拾爛攤子去了。
  
  這些人對楊帆亦十分友善,其中不少人身※份地位都比楊帆為高,卻對楊帆如此客氣,不太合乎張黨一向飛揚跋扈的風格,這令楊帆有些奇怪,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道理,禮下于人,不是有所求,必是有所謀。
  
  如今想來,張易之安插陸毛峰到千騎只是他的第一步,也是一個試探,楊帆如此配合,讓他產生了招攬楊帆似乎也不無可能的想法,今日這班權貴對楊帆如此禮遇,怕是因為已經知道了二張的打算。這個張易之的胃口越來越大,他竟想把千騎一口吞下,變成他的勢力。
  
  楊帆心中暗暗做著打算,與諸位來賓客套一番,正說著話兒,前邊有人來報,張氏兄弟到了。白一壽、白一丁兄弟趕緊起身,白一壽先揚聲吩咐道:“來人,請老夫人和夫人同去前門相迎!”
  
  楊帆暗自驚訝,這白一壽好歹也是三品大員,如此巴結也有些太不顧體面了吧,迎接張氏兄弟何必要女眷出迎,尤其是叫他夫人出迎也就是了,居然還要勞動他的老母親出迎。
  
  片刻功夫,張氏夫人就扶了白發蒼蒼的婆婆出來,眾人忙見過了老夫人和夫人冇,看這婆媳誥命,俱都一身盛裝,想必是早已準備妥當,在后宅等著一起迎接客人了。
  
  隨后,白氏兄弟與張同休、李迥秀、宗楚客等人,再加上白一壽的老娘和夫人一起迎出府門,楊帆自然也在其列,一群人到了府前,就見門前三輛牛車,又有鮮衣怒馬的數十名奴仆恭列兩旁。
  
  自一壽兄弟二人便率先哈哈大笑著迎出去:“五郎、六郎,白某兄弟迎接來遲,失禮、失禮!”
  
  二張卻不進門,張易之回身向第一輛垂掛著帷幔的輕車淺施一禮,恭聲道:“娘親,白府到了!”
  
  楊帆這才恍然:“難怪白一壽把老娘和夫人都拖出來一起迎客,倒不是如此不要面皮,原來張易之的母親也到了。”
  
  帷幔一掀,一個眉目如畫的小侍婢扶了一個錦衣彩裙的婦人出來。還不等看清那女人模樣,白一壽兄弟二人便長揖下去:“見過老夫人!”
  
  白一壽如今五旬年紀,張易之卻是弱冠少年,張易之的娘親如今不到四旬,比起他來還要小的多,可他自認為二張門下,對張易之的母親自然要稱老夫人。
  
  楊帆定晴瞧去,見張易之扶的這位中年婦人雖是徐娘,風韻猶存,能生出張易之這般豐神如玉的俊美少年,其母長相又怎么可能差了。又兼此女出身名門,素有教養,舉手投足自然優雅。
  
  張易之扶了娘親下車,才向眾人含笑道:“易之供職于宮廷,不能時常侍奉于母親膝下,心中甚是不安,如今有機會出宮,不舍得母親枯坐家中,可這里又有一班好友多日不見,正作難處,幸賴白兄體貼,邀請家母同來,也好出門散散心。[]!(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第862章 各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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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易之母親的大名旁人是不清楚的,她原有一個乳名兒叫阿藏,如今母憑子貴,滿京※城里都尊稱她為阿藏夫人。張易之事母至孝,京※城中人人都知道他是個大孝子,因此對他此舉并不覺冒昧,反而肅然起敬。
  
  阿藏向眾人微笑頜首道:“小兒今日赴宴,偏要我這做母親的陪同前來,實在拗不過他,冒昧打擾,還望白寺卿和諸位貴客見諒。”
  
  白一壽趕緊道:“五郎事母至孝,此為莫大美德,我等都敬佩不已,何來冒昧之說?聽聞老夫人要來,家母和娘子都歡喜的很呢。娘親,這位就是兒對你說過的阿藏夫人,快請上前見過!”
  
  白老太太和白一壽的夫人上前與阿藏見禮,三個女人笑談片刻,白一壽才一一介紹今日赴宴的各位客人給阿藏認識。待到李迥秀上前見禮時,阿藏看見他的模樣,忽地驚“啊”一聲,眸中倏地掠過一絲異樣的神彩。
  
  張易之緊張地問道:“母親,您怎么了?”
  
  阿藏夫人迅速回過神來,眸中蒙起一層氤氳的霧氣,凄然道:“沒什么,為娘觀李舍人神情氣質,與你那早亡的爹爹竟有六七分相似,忽然想起你那早亡的父親,不禁黯然神傷。
  
  她輕輕拭了找眼角,向眾人斂社道:“阿藏乍見李舍人酷肖亡夫,有些失神,失禮之處,還望諸位見諒,李舍人,抱歉了。”
  
  眾人這才釋然,李迥秀忙也還禮不迭。
  
  這李迥秀確是一表人才,方才楊帆見到他時,也曾被他的神采氣質而折服。
  
  這李迥秀的祖父和父親都是一方刺史,乃是官宦世家,但是他的母親卻出身貧賤,連姓什么都不知道,乃是李家一個家奴。可這個家奴卻是一位殊麗無雙的美人兒,以致李迥秀的父親為她神魂顛倒,不顧她奴婢的身※份,硬是抬了她的身※份,納為如夫人。
  
  李迥秀的生母如此美艷,他的容貌自然也不俗。李迥秀生具了一副好皮相,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兼又頗通文才,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有不精,是以在京都才幾年功夫,就被推為當代第一風雅人物。
  
  在楊帆看來,此前他見過的人中,只有來俊臣的俊美姿儀可以與之比美。當然,張昌宗有蓮花六郎之稱,姿容之美享譽京※城,名氣似乎猶在其上。可張昌宗是陰柔之美,也就是武則天那種性格強勢且已受用夠了薛懷義這種強壯陽剛的男人身軀的老婦人才會喜歡。
  
  李迥秀雖是個文人,不具備楊帆那種陽剛英俊之美,卻是一身清幽的書卷氣,又兼年近三旬,較之少年人多了幾分成熟迷人的韻味,或許他的容貌與張易之的父親并不相同,但是同樣的瀟灑倜儻、同樣的一身書卷氣,風度氣質上相差不多,難怪阿藏夫人神為之奪。
  
  聽母親提到亡父,張易之也是眼圈一紅,連忙對母親安冇慰一番,止住了阿藏夫人的悲傷之意,眾人這才將張氏母子迎進府去。到了府中,白氏老夫人和白夫人陪著阿藏夫人同往內宅,張易之和張昌宗這才重新成了主角,被大家簇擁著走向花廳。
  
  張易之有意做出一副禮賢下士的姿態,挽了楊帆手臂笑道:“在座都是老友,將軍卻是新客,你我正當親近一番,還請將軍與我同席!”
  
  楊帆笑應道:“榮幸之至。”
  
  張易之拉著楊帆與他同席坐下,笑吟吟地問道:“聽聞將軍正操演兵馬,以備陛下大閱。今日邀請,原還擔心會影響了將軍的操演大計,并不敢奢望將軍真能趕來。不想將軍竟然賣了張某這個面子,實為我等意外之喜!”
  
  楊帆道:“奉宸令太客氣了,承蒙諸君將楊某引為知己,這是楊某的莫大榮幸。”
  
  張易之對他的態度很滿意,又道:“圣人御極以來還不曾大閱過,楊將軍的建議很合圣人的脾味,圣人對此興致很高。若非全軍大閱至少需三五日功夫,圣人忙于國事,無暇分神兼顧,只怕這一次大閱就不僅僅是一個千騎的事了。”
  
  楊帆自然巴不得武則天重視大閱,不過如果真的搞成禁軍全體大閱,一個千騎就將淹沒在千軍萬馬之中,縱然表現出色,能夠在皇帝心中留下的印象和現在比起來也要有天壤之別,因此倒是暗自慶幸:幸虧武則天年紀大了,她折騰不起。
  
  張易之說完又關切地問道:“不知千騎操演進行的如何了?將軍離營赴宴不會對演練有什么影響吧?如果影響了大閱,那張某的罪過可就大了。”
  
  楊帆道:“奉宸令自管安心,操演有成例可循,眾將士依條例逐項演練就好,且軍中又有長史和五郎將看顧著,楊某便離開一時也不打緊。
  
  張易之道:“哦!聽說陸毛峰也調到千騎去了,那是張某好友,在千騎若有什么不妥當處,還望楊將軍看在張某面上能夠多多擔待。”
  
  楊帆道:“奉宸令何出此言,陸將軍允文允武,乃是楊某的得力臂助。陸將軍到任之后,對楊某建軍大有助益,如今演軍事宜主要就是由他負責,來日大閱時還要由他擔任閱兵官,許長史與陸郎將如今儼然已是楊某的左膀右臂了。”
  
  陸毛峰在軍演閱兵中擔任要職,張易之是清楚的,他可不認為這是陸毛峰自有所長故而受楊帆器重,他認為這是楊帆有意向他示好親近,如今親口聽楊帆說出把陸毛峰倚為左膀右臂,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他是很想把楊帆也拉攏過來,當成他的左膀右臂的,這將是他插手軍隊的重要一步。只不過,千騎太過重要,旁人不敢插手,他雖受女皇器重,且女皇對他沒有任何猜忌,也不好做得太露骨。
  
  再者,他清楚楊帆與太平公主和武三思兩家都關系密切,眼下楊帆能向他示好就是極大的進步,來日方長,還需慢慢圖謀,對楊帆也需慢慢觀察。如果楊帆現在就迫不及待地向他示忠,他也是不敢信任的。
  
  楊饑清楚張易之的打算,向張易之親近示好他并不擔心太平那邊會有所誤會。至于武三思那邊,本來就是虛與委蛇,就算失去武三思的完全信任,只要對方覺得他還是可爭取的、狠不下心來對付他,那么從張易之這邊得到的好處,也足以彌補那邊的損失。
  
  何況如今武懿宗不知何故一再與他為難,武三思不想對他這個手握重兵的堂弟采取嚴厲措施,在這過程中并沒有堅決地維護楊帆,楊帆適當地做出親近張易之的一些舉動,也可以給武三思增加一點危機感,讓他認為這是因為武懿宗的不友善造成的,可謂一舉兩得。
  
  他是不可能真的投向二張的,不僅僅是出于他的政治理想,就算只為個人前途打算,靠著取悅于女皇飛揚跋扈的兩個面首,也不可能比得上李唐宗室在民間的深厚基礎以及武氏家族二十多年來的苦心經營,依附二張以求幸進的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輩。
  
  然而,二張的權勢雖然缺乏基礎,眼下卻是最炙手可熱的,得罪不得。楊帆不可能真心歸附,適當作出取閱之舉得到二張的信賴和支持還是必要的。因此,楊帆在來白府前就在思索如何向二張表達善意,這時見張易之對閱軍興致勃冇勃,忽地計上心頭。
  
  楊帆睨了眼分坐左右正笑吟吟地看他二人對話的白氏兄弟和眾賓客,對大笑方歇的張易之道:“說到大閱,楊某這里正有一個很有趣的主意,不曉得奉宸令和奉宸丞可有興趣參與么?”
  
  張易之奇道:“楊將軍有何有趣的主意,不妨說來聽聽!”
  
  楊帆對他附耳低語了幾句,張易之雙眼驀地一張,欣喜地道:“可以如此么?”
  
  楊帆笑道:“有何不可?只是奉定…”
  
  張易之打斷他的話道:“親近的朋友,都是稱呼我兄弟為五郎六郎的,我不當你是外人,稱你一聲二郎,你也不要再奉宸令、奉宸丞地對我兄弟相稱了。”
  
  楊帆從善如流,馬上改口道:“好!只是五郎六郎要辛苦些了,炎炎夏日之中,時…”,
  
  張易之興※奮地道:“這算什么,能讓圣人開懷大笑便再辛苦也值得。況且我對此也甚有興趣,六郎定然比我還有興趣的。”
  
  張昌宗聽得好奇心大起,忙道:“什么事情這般有趣?”
  
  張易之大笑道:“說不得,說不得,不能當眾說出來,你要知道,待回宮后我再細細說與你聽。”
  
  張昌宗哪里等得到回宮,馬上興致勃勃地跑過來,擠到張易之的另一邊,對他道:“五郎快說與我聽!”
  
  張易之對他低低私語幾句,張昌宗鼓掌大笑道:“好好好!二郎當真好手段、好主意!這件事就這么定了,我是一定要參與的!”
  
  張同休等人瞧他二人這般模樣,忍不住笑問道:“究竟什么事,五郎六郎竟這般得意?”
  
  張易之笑得像一尊佛,搖頭莞爾道:“不可說,不可說,說破了就不靈了。”
  
  張昌宗也是一連聲地道:“不能說不能說,我不說,五郎不說,二郎也不許說。”
  
  二人這般神秘,眾人更加好奇了,可不管他們怎么催問,二人只是不說,白一壽笑著打圓場道:“好啦好啦,五郎六郎不肯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等到大閱之日,你我請五郎六郎在陛下面前說一聲,都去軍前觀演不就知道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第863章 阿藏的心事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楊帆意欲讓張氏兄弟在大閱中發揮什么作用,眾人雖然好奇,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來。m等到宴席快要結束的時候,張昌宗還鄭重其事地再度提起此事,叮囑大家千萬不要對外泄露,弄得眾人心中更是好奇,不過對于張昌宗的叮囑,自然無人敢予怠慢。

    這件事眾人守口如瓶,外人也就無從知道,不過楊帆赴二張之宴卻不是什么秘密,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武三思的耳中。武懿宗也聽說了這件事,馬上跑去找到武三思,得意洋洋,似乎自己很有先見之明。

    “堂兄,我早說那楊帆是趨炎附勢之徒,不值得信任了。你看,他本是薛懷義的弟子,一見薛懷義失寵,馬上鮮無廉恥地以自身為晉階之石,投到太平門下。他明知道太平與我武氏面和心離,可是一見我武氏權傾朝野,力壓李氏,又馬上投到堂兄你的門下。

    待見姑母有意立廬陵王為皇儲,他覺得武氏將要敗落,馬上又死力保了廬陵王,如今廬陵王分明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同相王一樣是個廢物,他又果斷投靠張易之,此五姓家奴是也,比呂奉先還要無恥三分!”

    武三思心中懊惱不已:“若不是你一再相逼,他豈會對二張做出親近舉動?說到薛懷義和張易之,你我兄弟見了他們還不是牽馬墜鐙、殷勤備至么,比楊帆又能強到哪兒去?”

    可他雖覺得這個堂弟夠蠢,如今卻是武氏族人中兵權最重的兩人之一,武氏族人中除了武攸宜就數他了。武攸宜只忠于姑母。對他和武承嗣的拉攏一直不為所動,顯然是倚兵自重,不想在大勢明朗之前有所表態。

    眼下他要倚重武懿宗處甚多,也不好責備太甚。只好含含糊糊地道:“無論如何,你不該對他相逼太甚,此人手握千騎,對我們至關重要。將來要謀大事,還須大力借重此人!”

    武懿宗道:“那有何難?此人乃欺軟怕硬之輩,甚是沒有骨氣,兄長想讓他臣服,就要讓他曉得咱們武家的厲害,不可一味施之以恩。待我好生難為他一番,等他發現離了咱們武家處處難以伸展,不怕他不來向兄長請罪!”

    “懿宗……”

    武三思欲言又止,總覺得這么做不甚妥當。可武懿宗說完就興沖沖地告辭了。武三思轉念一想。暗道:“罷了。且由他去,看他能否降服楊帆。如果真能迫使楊帆為我所用最好,如果弄巧成拙。只要我現在不出面,到時也可出來收拾殘局。”

    想到這里。武三思便打消了勸阻武懿宗的念頭,不過待他回轉后宅,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心中不由暗驚:“糟糕!這個老弟一向莽撞,他不會是想在大閱上做手腳吧?這可是姑母登基稱帝以來第一次大閱,意義重大,萬萬出不得差遲,否則一旦查到我們頭上……”

    想到這里,武三思趕緊派人去追武懿宗,鄭重其事地叮囑于他。武懿宗此時還沒出城,被武三思的人追上一說,不禁大笑道:“兄長忒也多慮了,大閱事關國體,出不得半點差遲,我連這都不知道么?你回去告訴我那兄長,叫他只管放心,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戒急用忍,我武懿宗也是清楚的。”

    武三思得了家人的回報這才放心,只要武懿宗不在大閱上動手腳,就由得他去折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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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原以為大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手下兵卒多選自禁軍,只要稍加整合就能達到大閱要求,沒想到實際操練下來,足足進行了一個半月,陸毛峰才點頭確認:已經超越了當年政事堂和兵部檢閱的水準。

    這其中楊帆還是占了人數少且兵員精的便宜,否則兵員素質不一、各部需要配合,那練起來就曠日持久了,當初由政事堂和兵部主持的檢閱級別沒有這次高,都足足準備了半年之久。

    既然操練水準已經達標,那接下來就要按皇帝大閱時的程序進行排練了,這時候禮部也參與進來,對三軍的儀容、著裝、檢兵指揮和閱兵官的談吐用語、面見皇帝時應用的禮儀再逐一進行指導。

    這一次排練又足足進行了半個多月的時間,直到每一個人都把他在大閱時應該扮演的角色和整個大閱的流程都記得滾瓜爛熟,連著七次大閱排練沒出任何差錯,眾人這才松了口氣。

    不過這時也到了夏天最熱的時候了,楊帆當初對張氏兄弟說“炎炎夏日”時,本是一句戲語,他當時還以為頂多十多天功夫就能開始大閱,結果這一下就過了兩個多月,楊帆每日在校場上陪著士兵們一起摸爬滾打,漸已白皙的膚色又變成了健康的黎黑。

    因為這兩個多月他也是一塊兜襠布,天天在大太陽底下操練,渾身肌膚都變成了健美誘人的古銅色,胸肌塊疊、臂肌賁起、腿肌虬結、臀肌壯碩,再配上他那英俊的容貌,若叫城里那些養尊處優的貴婦千金們看了,怕不要連做三天春夢。

    眼見操演已經極為順利,楊帆這才上報朝廷,奏請皇帝批準大閱。武則天聞訊大喜,馬上宣布次日停朝,一早便往千騎營大閱,皇子、皇女、諸王、皇戚、各部院大臣盡皆扈從,隨后又按大閱的規矩,向受閱軍隊賜食。

    皇帝賜食,規格當然不能太低,當天中午,千騎大營便殺豬宰羊,肉香味兒一直飄到十里地外的右驍衛,饞得那邊的士卒直咽唾沫。千騎營將士飽餐一頓后,下午破例沒有演練以養精蓄銳。

    宮里面,張氏兄弟也是摩拳擦掌,興致勃勃。

    這兩個月里,他們兩個出宮的次數明顯比以前頻繁的多,有時一起離開,有時分別離開。進入夏季后,武則天厭食渴睡,平時常在飛香殿、麗春臺乘涼,也不大召他們侍寢或歌舞,因此都很痛快地準了。

    這一天兩兄弟又是一起請假離宮,對武則天言明明日一早自去校場會合,武則天明日大閱,需要起個大早,今晚要好好休息,于是對兩個最寵愛的小情人兒的要求慨然應充。

    兩兄弟興沖沖地出了宮,馬上向家里趕去,張昌宗這兩個月出宮雖然頻繁,卻幾乎沒有回過家,張易之倒是回過去幾次,也只是向母親問過安便匆匆離開,今日卻是要回家住的。因為明日一早要同去千騎營,所以張昌宗也沒回自己府上,而是去了張易之的家。

    二人匆匆到張府直趨內宅,張易之向內宅管事婆子笑吟吟地問道:“我阿娘呢?”

    管事婆子道:“郎君回來的正好,老夫人近些日子郁郁寡歡,進食也不好,終日愁眉不展,奴婢請了醫士登門看過,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什么?”

    張易之一聽大為緊張,也顧不得跟管事婆子生氣,急急就往母親寢室處走,張昌宗連忙勸道:“五郎不必著急,想是夏日炎熱,大娘厭于飲食。”張易之也不說話,只管急急趕往母親住處。

    到了阿藏夫人住處,張昌宗留在外面,張易之獨自闖了進去,阿藏夫人的貼身丫頭燕兒本在房中伺候,因為母子倆要說話,也被趕了出來。

    張易之見老娘確實消瘦了些,容顏有些憔悴,不禁暗恨自己粗心,上次回來探望母親,竟然不曾看出母親身體不適。

    張易之趕緊探問母親情況,阿藏見了兒子,依舊愁眉不展,長吁短嘆的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卻始終說不出什么來,張易之問的急了,阿藏夫人干脆一翻身,面朝榻里而睡,不理他了。

    張易之見狀,一撩袍袂,跪在了榻前,一個頭叩下去,便哽咽起來:“娘親落落寡歡,皆是兒子的罪過。如果兒有哪里做得不好,未曾盡到孝道,還望母親訓斥孩兒,萬萬不可折磨自己,否則兒子真要惶恐死了。”

    阿藏輕嘆道:“我兒一向孝順,哪有做得不妥當處。為娘有所不喜,并非因為我兒之故,你不必為此自責。”

    張易之道:“那就請母親言明,究竟為了何事不喜,只要不是摘那天上月亮,兒子一定為娘親做到。”

    阿藏夫人幽幽一嘆,又不言語了。張易之急了,沉聲道:“兒子愚鈍,難以猜測母親心意,還求母親告之孩兒!”說罷咚咚地磕起頭來,大有阿藏不說,他就要一直叩頭不起的意思。

    阿藏夫人聽著兒子“咚咚咚”地叩著響頭,終于不忍,急急坐起,流淚道:“我兒快快起來,這都是娘親的錯,實與我兒沒有半分關系。”

    張易之急得肺都要炸了:“娘親告訴兒子,兒子才好為母親寬心解難啊。”

    “為娘……”

    阿藏夫人欲言又止,以手掩面道:“這事兒你叫娘親如何啟齒?你要知道便去問燕兒吧。”

    張易之聽了,騰地一下跳起來,拔腿就往外走,燕兒正在院中候著,張易之風風火火地闖到院中,戟指點著燕兒,怒喝道:“賤婢!叫你侍候我娘,本是對你的信任,怎生惹得我娘不快,還不快快招來!”
第864章 真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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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兒一見張易之大怒,驚慌跪倒,向他叩頭道:“郎君恕罪,老夫人心情郁郁,實與婢子無關。
    張易之一腳把她踢翻在地,大罵道:“是否與你這賤婢有關,還要某聽過才知道。快說,我娘究竟為何有了心事?”

    燕兒被他一腳踢得胸骨疼痛欲裂卻不敢呼痛,趕緊爬起重新跪好,剛要開口答話,忽又看見張昌宗站在一旁,不禁又閉上了嘴巴。張易之更怒,又是一腳將她踢翻在地,罵道:“不長眼睛的賤婢!六郎是我自家兄弟,有甚么事不好與聞的,還不快說!再不交待,我便活活打殺了你!”

    燕兒驚懼不已,只得一五一十地向張易之交待了一遍,張易之聽罷頓時呆若木雞。一旁本來因為燕兒把他當外人還頗為不滿的張昌宗這時也驚住了,此時他只恨不得張易之也把他當了外人,方才遠遠哄開才好。

    張易之的娘親心情郁結寢食難安,竟然是因為……害了相思病!

    好半晌功夫,張昌宗才回過神兒來,一看張易之還怔在那兒,忙向燕兒擺了擺手,又遞了個眼色,燕兒會意,連忙爬起來一溜煙兒溜走了。若不是這事就是當著張易之的面兒聽見的,實在裝不了糊涂,張昌宗這時怕也要溜之大吉了。

    不走怎么辦?人家的老娘思春了、想男人了,自打看到鳳閣舍人李迥秀就患了相思病了,這話既不好聽也不好說,偏偏還就讓他知道了了,豈不尷尬?

    “堂兄……”

    張昌宗不知道自己此時該做出一種什么表情才妥當,做沉痛哀悼狀怕是很不妥當的,又不是死了人。可也不能興高采烈吧,張昌宗只好板起臉,沒有絲毫表情地木然看向張易之。

    張易之默默地轉過身,走到一旁修竹掩映的小亭中頹然坐下,怔怔半晌,忽然抬起手來,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

    尾隨進來的張昌宗趕緊勸道:“五郎且莫煩惱,咱張家乃名門世家,五郎如今又貴不可言。伯母如此想法,確實……,咳咳,可是五郎身為人子,又實在不好置喙。確實是難為了你……”

    張昌宗吞吞吐吐,正不知該如何解勸,卻聽張易之長嘆一聲,黯然垂淚道:“枉我自稱孝子,卻根本不曾顧念過母親,真是好不慚愧。”

    張昌宗呆了一呆,愕然道:“五郎是說……”

    張易之沉痛地道:“孤陰不生。獨陽不長,故天地配以陰陽。若了陽絕陰,獨陰無陽,則陰陽交爭。折損壽元。易之四歲時父親便已過世,那時母親猶當妙齡,如今易之已然成年,耽擱了母親多少歲月?

    到如今。母親尚不及圣人一半年歲,圣人年近八旬。猶思陰陽和合之道,母親卻孤衾寂寞,十六七載春秋,始終一人度過,看那花開、看那葉落,苦雨寒風,怎生熬得?

    可笑我還一直以孝子自居,自覺為母親掙來一份誥命、一身錦衣,便教母親快活了,孰不知便是如山財富、無上榮華,又怎及得一枕邊人溫存體貼?”

    張易之越說越傷心,說到后來,已是潸然淚下,張昌宗被張易之這般反常表現給弄得不知所措,結結巴巴地道:“那么……五郎是說?”

    張易之擦擦眼淚道:“母親難得喜歡了一個人,我這做兒子的自該全力成全,以討母親歡心才是。”

    張昌宗沒想到張易之竟做此想,做兒子的竟要為母親找男人,心中驚愕不已,可是轉念想想張易之一貫對母親的孝順態度,凡事從無拂逆,這么做似乎又很合乎他一貫的做法。

    張昌宗心中雖然還是有些怪怪的感覺,可是人家自己兒子都沒意見,他這做侄子的自然無需多嘴。仔細想想,張昌宗忽又記起一事,不禁失聲道:“哎呀,此事難辦。那李舍人早就妻妾滿堂了。”

    李迥秀未及弱冠便闖蕩京城,得了個天下第一等風流人物的雅號,人品俊秀、才學敏捷,年紀輕輕就做到鳳閣舍人,前途無量,所娶的妻子自然也是官宦人家小姐,所納的妾室俱都是風流絕色一等妖嬈,豈能看上阿藏這樣的半老徐娘。

    可張易之并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在他看來,只要母親快活,做兒子的就當全力去促成,母親比李迥秀大了七八歲又如何?李迥秀已然有妻有子又如何?若是事情好辦,還需要他出面么。

    張易之仔細想了想,對張昌宗道:“六郎可還記得太平公主所嫁何人么?”

    張昌宗訝然道:“是武攸暨啊,這事誰人不知,五郎何故問起?”

    張易之冷笑道:“武攸暨有妻有妾乎?”

    張昌宗恍然大悟,這才明白張易之的主意,復又想想,不安地道:“五郎,你我今日仰仗陛下寵幸,雖有如日中天之勢,卻也不可能叫一位鳳閣舍人拋妻棄子吧?”

    “自然不能!”

    張易之站起身,在小亭中繞行兩匝,沉聲道:“此事還需著落在圣人身上。那武攸暨是當朝郡王的身份,有妻有妾又有子,圣人想嫁女,還不是嫁成了?如果圣人肯幫忙,娘親必可得償所愿。明日演武,你我且先討了圣人歡喜,若圣人有所賞賜時……”

    張易之向張昌宗遞了個眼神兒,張昌宗恍然大悟,重重一點頭道:“此計使得!”

    ※※※※※※※※※※※※※※※※※※※※※※※※※※

    翌日一大早,千騎大營里就準備起來。

    禮部和內廷的人天還沒亮就趕到校場做起了準備。考慮到天氣炎熱,內廷足足運來十二車的藏冰,都用厚厚的棉被包裹著暫且停放在閱兵臺后面,閱兵臺上在后方架了一排平板的木架,只等皇帝一到,就把冰塊鋪上去,使宮娥在后面打扇以造涼爽。

    參與閱兵的全體將士都加發了一套嶄新的戎服,專備今日之用,此刻各部將士已著裝整齊,分陣排列。馬匹也都鞍韉齊全,連著幾天都喂的精飼料,確保臨陣馬力充沛。號角聲聲,軍旗獵獵,因為站位齊整、軍容莊嚴,所以雖只千騎之伍,場面也蔚為壯觀。

    準備工作又持續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便有飛騎趕來稟報,皇帝的圣駕已經快到轅門了。楊帆馬上率副檢校許良、閱兵官陸毛峰策馬迎出軍營。

    金吾衛的士兵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從千騎營的轅門前一直排到洛陽宮城玄武門,沿途道路清掃干凈、修整平坦。遠處一支隊伍絡繹里許,中間最醒目的就是一處黃羅傘蓋,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出行可有如此打扮,自然就是當今天子。

    皇帝的車駕緩緩馳近,當今太子李旦、廬陵王李顯兩位皇子俱都頂盔掛甲,作戎裝打扮陪侍在御駕左右,其余各位皇孫也都擐甲戰袍一身戎裝。再往后去就是各位皇家公主、郡主的香車,帷幔高卷,貴女個個身著出席重大場合才穿的莊重高貴卻也繁瑣之極的宮廷服飾。

    楊帆等人策馬向前,御林儀仗閃向左右,三騎快馬一直馳到皇帝御駕之前,被內衛阻止,這才翻身下馬,向皇帝高聲見禮:“臣楊帆(許良、陸毛峰)見過陛下!”

    三人一身甲胄,而且是最符合周制的黑色盔甲,雖然此時尚屬早晨,天氣并不十分炎熱,卻也絕對稱不上涼爽,可三人從頭到腳全副披掛,頰當眉批都是同樣的黑色,臉上只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整個人如同鐵鑄的一般,唯有盔頂流蘇火紅如血,看來威風無比。

    “這就是朕的兵啊!”武則天見之大悅,欣然抬手,吩咐道:“免禮,平身!前驅引駕,朕要親閱隊伍!”

    “謹尊圣命!”

    楊帆三人翻身上馬,一前兩后成品字形站立,楊帆“咄”地一聲,雙腿一磕馬腹,三員主將便引導著皇帝的儀仗向營中走去。

    皇子皇女、皇親國戚、各部院大臣、內衛、皇帝儀仗,前引后扈,旗幡招展。

    校場上列陣整齊,這大閱第一步就是皇帝幸營、受閱部隊列陣、皇帝閱陣。是以楊帆引著皇帝車駕從橫平豎直斜視也是一條直線的隊陣面前逐一走過,每過十列縱騎,必有山呼聲起:“萬歲!萬歲!萬萬歲!”

    武則天還是頭一回身入軍伍,親眼見識這千軍萬馬中、氣血陽剛氛圍至極的軍營氣氛,一時間也不禁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興奮之下,她下意識地就想把自己的開心說與張氏兄弟聽,轉眼一看,才發現張氏兄弟不在身邊,武則天不免有些遺憾,莫非五郎六郎早上起得晚了么?

    武承嗣也抱病來了,其實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本不宜出門,可他已經發現由于自己的身體原因,越來越多的人不看好他了,很多被他聚攏到門下的人正在做著改換門庭的打算。這種情況下,明知這趟出行對他的病體會有更加不利的影響,他也只能抱病前來,還得強扮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樣子,只為振奮他的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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