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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黃雀在后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    .第四百四十三章:黃雀在后

    朱宸濠和劉養正又不禁倒吸涼氣。shu.

    婚宴那一日動手?這定弦和尚倒是打的好算盤,不過說實在話,婚宴那一日確實是動手的最佳時機,只是以朱宸濠跟在朱覲鈞左右的熏陶,豈會不明白這個和尚的來意?

    婚宴那一日動手卻也沒有這么容易,其中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就是,明教的人如何混入婚宴中去?

    畢竟廉州侯和郡主大婚,甚至連宮里都有可能來人,到時雖然人多,可是防衛也絕不會松懈,只怕到時候親軍各衛都會調出精干的好手,沒有身份,想要混進去難如登天。

    而定弦和尚說來說去,無非是想朱宸濠助他一臂之力而已,若是讓刺客假扮朱宸濠的隨從,至少無人敢查驗。不過這事兒就難免要沾到朱宸濠的身上,到時候追究起來,他朱宸濠豈不是要做這替罪羊?

    定弦和尚似乎早已看破了朱宸濠的心思,笑吟吟地道:“殿下,這件事無論成敗,殿下都可以推說是下頭有人勾結叛黨,和殿下無關,朝廷就算想要追究,只怕也得顧忌一下王爺的身份,若是柳乘風死了,朝廷的平叛大計就更需拖延,王爺反而更加安全。殿下,事已至此,若是能除掉柳乘風,對寧王來說可謂百益無一害,只要殿下點了這個頭,明教愿為殿下除此心腹大患。否則柳乘風在一日,有他的聚寶樓和聚寶商行為朝廷斂財,則朝廷的糧餉充足;有他練造新軍,則對付江西的精兵健卒至多一兩年,就可以練造一支虎賁之師,寧王將來若是事敗,只怕敗就敗在這柳乘風手里了。”

    定弦和尚的鼓動對朱宸濠幾乎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他與柳乘風仇怨極深,此時京師里頭最盼著柳乘風死的,只怕也就是他了。只是他的性子略有幾分優柔寡斷,雖然定弦和尚不斷勸說,他卻一直沉默,良久才道:“這件事還要從長再議,劉先生,你立即修書一封,向父王詢問,且看看父王的意思如何。www..”

    劉養正正要答應,定弦和尚卻不由冷笑,道:“殿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時再詢問寧王,只怕已經遲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哪,此事對殿下無害,又牽連不到殿下,殿下當速下決斷才是。”

    朱宸濠一時沒了主意,眼睛看向劉養正。

    劉養正卻是瞇著眼,淡淡地道:“禪師,殺柳乘風于你們明教有什么好處?”

    劉養正此時也沒有主意,不過就怕因這件事被人當了槍使,因此還得試探一下這個定弦和尚再說。

    定弦正色道:“柳乘風不除,以他斂財的能力,朝廷的府庫勢必豐盈,再加上新軍練造,將來朝廷就是固若金湯。再者,柳乘風當日殺我明教徒眾,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劉養正再無話可說了,沉吟良久,道:“刺客可都挑選好了嗎?”

    定弦道:“這個放心,明教的人手都是從各省分中挑出來的好手,為了刺殺此人,早已做過無數次演練,可以做到萬無一失,就算事敗,也絕不會攀咬出任何人來。”

    劉養正的目光又落到了朱宸濠的身上,說到底,這事兒還得讓朱宸濠拿主意。

    朱宸濠整個人顯得有些焦躁起來,負著手在這房里焦躁地踱步,良久,他抬起頭來道:“這件事,寧王府不插手,不過到時廉州侯成婚,本王自然要備上一份厚禮,少不得要人搬抬,只是本王帶來的扈從不夠,那就對外招募一些吧,招募人手的事,劉先生來辦,其他的事,本王一概不問,也一概不想知道。”

    他話音剛落,又道:“好了,本王有些乏了,今日就說到這里,定弦師傅,后會有期。”

    話說到這份上,朱宸濠是打算豪賭了,口里說一概不問,也不想管,其實就是好為將來多預備一些托詞而已,最后真要追究,那就是劉養正招募的人手。

    劉養正的眼中掠過一絲復雜,卻也無可奈何。

    定弦和尚聽罷,也就放下了心,隨即頜首點頭道:“那貧僧告辭,王爺不必送。”

    其實朱宸濠根本沒有送的意思,定弦和尚說罷,已是告辭出去,出去的時候卻又是換了一副裝扮,把袈裟脫了,換了件儒衫,外頭添了件襖子,頭上又加了一頂時新的皮帽,倒也讓人瞧不出是個和尚,他出了四海商行,看到外頭戒備森嚴的錦衣衛,卻是一副客商的打扮,從容地出去,拐過了一條街,便有一頂轎子在這兒等著了,定弦上了轎子,在轎子里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在琢磨著該到哪兒去,隨即才道:“去永春巷。”

    轎子轉過了幾條街,穩穩落下,定弦下了轎子,進了一處茶樓,可是隨即又從這茶樓的后門出來,出來時又換了一副裝束,一個貧寒讀書人的打扮,沿著街道走了幾步,消失在一處小巷子里。

    這小巷子距離迎春坊不遠,受到迎春坊的影響,這兒的地價也不由暴漲起來,一進一出的院子沒有千兩銀子拿不下來。定弦進了一處宅子的后門,拍拍門,有人探出頭來,看見是他,警惕地冒出頭來張望了片刻,隨即道:“請進。”

    定弦閃身進了門,由著人領到了一處小廳子里,廳里裝飾得很是雅致,尤其是裝裱在墻上的一副字帖令人注目,字帖中的字似乎年代久遠,筆走龍蛇,很有意境。

    靠著窗的是一張弦琴,一個老者背著定弦,手搭在琴弦上,目光透過窗看著窗外的雪景,淡淡地道:“怎么?談妥了嗎?”

    定弦呵呵一笑,對這老者很是恭敬的樣子,道:“妥了,咱們的人到時直接隨著上高王混進去,有上高王做幌子,應當無人疑心。”

    老者的背部聳動了一下,似在點頭,隨即嘆了口氣,道:“你和上高王怎么說的?”

    定弦道:“自是刺殺柳乘風。”

    老者道:“那上高王就沒有起疑心?”

    定弦正色道:“他對柳乘風恨之入骨,再者說,咱們和柳乘風也有不共戴天之仇,這個,他也是知道的,就算起疑也不會想到我們的目標是皇帝而不是柳乘風。”

    老者淡淡地道:“這便好。”

    定弦顯得有些遲疑,道:“皇上當日真有可能去參加大婚?”

    老者道:“陛下一定會去,這事兒不是你擔心的,你們要做的就是要保證行刺成功。皇上無論是生是死都是驚天大案,到時候追查下去,寧王的嫌疑就是最大,更何況人手還是混雜在上高王的隨從里頭,到了那個時候,寧王就算是不反也不成了。”

    定弦道:“寧王若是反了,當真能成功?”

    老者撥動了下琴弦,發出一陣清脆的琴音,他淡淡地道:“朝廷沒有平叛的準備,寧王也沒有謀反的準備,倉促之下,寧王必敗,不過這一場變亂只怕沒有個三五年也未必能平定,到時候寧王一定會聯系瓦刺、韃靼人南侵,到了那時,朝廷就不得不孤注一擲,調動天下軍馬,北抵胡寇,南征江西,甚至陛下在情急之下也不得不御駕親征,到了那時,就是我們火中取栗的時候了。”

    定弦正色道:“先生高明。”

    老者冷冷一笑,道:“說這些沒什么用處,當務之急是這件事一定要成功,無論是朝廷還是寧王,都不要給他們拖延的機會,還有,一旦事成之后,各省的人手都要盡量征調入京,到時再讓京衛中的人一齊動手,必能成功。這些都是你們的事,老夫只管看著這朝局,朝廷里有什么風吹草動,自然會知會你,往后這兒,你就不要再來了,現在京師里頭到處都是番子和校尉,四處都布滿了眼線,一個不慎就是滿盤皆輸。好了,天色不早,你下去吧,老夫明日還要上朝,要準備些東西。”

    定弦敬畏地看了老者一眼,道:“至于那個柳乘風,要不要一并除了?”

    老者沉默了片刻,良久才道:“現在還不是他死的時候,留著他還有用處。”

    “是。”定弦咬咬牙,道:“先生保重。”

    隨即快步出去。

    這老者又嘆了口氣,背影略帶幾分佝僂,整個人變得無比疲倦起來,隨即叫來個人,道:“吩咐下去,以后這個和尚不許再來了,還有,讓親軍里的人手給老夫盯著那柳乘風,錦衣衛那邊有任何的舉動都要告知老夫。對了,明日是劉公孫兒的大喜之日吧,這倒是有趣,怎么這婚宴都湊在一起了,去備上一份厚禮,下朝回來,老夫要親自去祝壽……”

    老者想了想,又道:“罷了,劉公是個雅人,送些黃白之物去,豈不是唐突了他?拿筆墨來,老夫親自寫一首賀詞吧,待會兒叫人裝裱好了,權且當作是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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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今天更新很早,主要是老虎今天六點就起來了,那個,有沒有鼓勵?

第444章:不甘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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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煙花胡同百戶所里頭。

    幾乎柳乘風的心腹都到了,如今突遭了變故,在柳乘風看來,內城的千戶所要用,可是真正肯盡心用命的還是自己人。

    老霍歪著頭坐在角落里沉默著不說話,他這個人的性子就是如此,別人說一句,他動一下,也從不發表什么建議,如一頭老驢,肯干卻少叫喚。

    大小兩個王司吏父子都是一副思索的樣子,倒像是誰欠了王家錢似的,愁眉苦臉。

    其實跟著柳乘風的這些人里,大小王司吏算是最辛苦的,一直埋首案牘,別看每日是坐著,卻是操心勞力,連王韜現在也顯老了不少,眼角處出現了細微的魚紋。

    李東棟和陳鴻宇各自坐在柳乘風的左右兩邊,陳鴻宇的臉色還算如常,李東棟卻永遠是掛著一副笑臉,讓人永遠看不透他的心思。

    “真是越來越難辦了,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確,那些拜謁上高王的人都得記錄下來,要摸清楚底細,本來這事兒也容易,這世上會有錦衣衛查不出來的事嗎?只是事情倉促,本侯的婚期只怕也就在這一兩日,為防有變,定要小心防備。”

    柳乘風一邊說,一邊揉揉太陽穴,顯得很是頭痛。正如一個道理一樣,一個政治家就必須不通政務。這句話,柳乘風從前覺得嗤之以鼻,現在回想覺得頗有道理。現在他也面臨著這個處境,在大事的決斷上。他確實很敏銳,甚至許多方面超出常人,可是真正涉及到了這些瑣事,他就兩眼一抹黑了。如何布置,如何進行各方面的刺探,他雖是錦衣衛僉事,卻是一概不知,話說他從前也是基層起來的,只可惜他做校尉的時候只是個坐探,坐探這東西在錦衣衛的眼里叫明樁子,意思就是威懾用的。和錦衣衛真正做的勾當還是有許多的差別。

    “還有四海商行,現在誰都不要動,也仔細查一查,看看有多少底細。老霍。這事兒你來,去聚寶樓那邊把四海商行的存檔全部調出,仔仔細細地查清楚,不要有什么疏漏。”

    老霍道:“是。”

    其實老霍的差事算是最輕松的,查四海商行。若是換做是以前還真有些不太容易,可是現在卻是容易了許多,至少在聚寶樓里就有各家會員的存檔,某年某月某日在哪里交易了貨物。價值多少,平素又是哪些商賈與四海商行交易次數較多。信用如何,雙方評價又是如何。這些都是有明文記載的,直接調出檔案就可以,再仔細查一查四海商行有什么貓膩,就輕易了許多。

    聽了柳乘風的話,王司吏卻不禁道:“侯爺不必費心了,四海商行的檔案,學生已經調了出來,還真發現了些東西。”

    王司吏這么一說,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柳乘風道:“好,你來說說看。”

    王司吏道:“從賬面上,似乎也看不出什么蛛絲馬跡來,不過四海商行這一年來與一個姓阮的商賈交易過幾次,都是以巨資購買安南國木材的交易,費用很高,有的交易金額超過了十萬兩白銀。”

    眾人聽了不禁吸了口氣,十萬兩白銀去收購安南的木料,雖說現在百廢待興,造紙、修筑道路、建設房屋都需要木料,而安南等國的木料還算上等,可是大明朝眼下還沒有到木料緊缺的地步,說得難聽一些,就算真的木料吃緊了,遼東販運入關的上等木材也足夠滿足需求,可是四海商行去大肆購買安南木材做什么?這生意雖然未必賠本,畢竟這種異域的木材也還算受人青睞,可是現在賺錢的生意多了去了,以四海商行的財力根本沒必要做這等薄利的生意。

    王司吏隨即繼續道:“后來學生順藤摸瓜,又去取了那姓阮的安南商賈的存檔,這阮姓商賈是在半年前在聚寶樓領了會員的,此人據說在安南國頗有財力,而且這些年來一直在收購聚寶商行的火銃、火炮之類的軍械,再將安南的生鐵、木材、糧食販運到我大明進行販賣,信譽也還算良好,只上個月就花費了十三萬兩銀子進了一批火銃。本來安南商人大肆收購火銃、火炮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那邊現在最缺的就是這個,可是一個商賈入貨量這般多,倒是有些奇怪了。”

    王司吏的話里雖然沒有定性,可是意思很明顯了,這個姓阮的應當不是安南國那邊派來的商賈,有一個極大的可能,就是某些有心人打著安南商賈的名號大肆收購火銃,畢竟大明朝的商賈收購這玩意是很犯忌諱的,而且一次收購這么多,也容易讓人起疑,可是假若是安南人,反倒就沒人關注了。

    柳乘風瞇著眼,心里不禁想,這個姓阮的商賈多半就是寧王的人了,這個布置其實很簡單,要想瞞天過海收購火銃,首先必須要有個安南國的商賈,可是安南國有兩種商賈,一種是官面上的,一種是私商,寧王顯然弄不到安南國官商的名目,所以讓人以私商的名義來大規模收購火器,不過私商財力往往不雄厚,市場上突然冒出這么個財力雄厚的安南商賈,也必須要有掩護,所以此人便以兜售糧食、木材之類的名目出現,既出貨,又入貨,其實說白了,就是和四海商行一起把左手的錢轉到右手,再用右手的錢去大肆收購火銃。

    雖然只是猜測,可是這消息也算是石破天驚,寧王看來是已經著手準備了,火器已經證明了它的犀利,寧王不可能不會操練出一支神機營來,要不也不會鬧了這么一出把戲。

    沉默了良久,柳乘風道:“姓阮的,給我盯死,但是不要打草驚蛇。不過眼下當務之急主要對付的還是上高王,要小心提防他。陳千戶,你怎么說?”

    陳鴻宇道:“侯爺,上高王那邊已經里三層、外三層的布滿了校尉,正在盯著呢。”

    柳乘風點點頭,正要說什么,外頭卻有個校尉急匆匆地進來,柳乘風此前就下了命令,但凡有了什么重要的消息不必稟告,可以直接進值房說話。

    這校尉朝柳乘風行了個禮,道:“侯爺,在四海商行那邊發現了些東西。”

    柳乘風不禁坐直身體,道:“快說。”

    “在四海商行那邊,上高王從宮中回去之前,就有個和尚前去拜謁了,大人曾吩咐過,要嚴防死守三教九流的人拜訪,因此弟兄們一直都在注意,等到上高王回到四海商行半個時辰之后,和尚才出來,卻已經換了一身衣衫,弟兄們怕打草驚蛇,不敢過分的靠近,所以遠遠地跟著,誰知此人很是狡猾,熟知盯梢,居然在一處街尾把咱們幾個弟兄甩了,后來有弟兄回想起來,發現這個和尚居然和此前朝廷通緝的定弦有些相像。”

    這校尉話音剛落,滿堂皆驚。

    柳乘風此時也不禁打起精神:“有幾成相似?”

    “七成。”

    明教……

    柳乘風的眼底已經掠過了一絲陰霾,他雖然早已知道寧王和明教有著不小的關聯,可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時候連明教都動手了。要知道,以寧王小心翼翼的性子,在這個節骨眼上要維持斗而不破的局面,是絕不可能讓明教的人攙和進京師里這趟渾水的。理由很簡單,明教一直是朝廷最為忌憚的對象,現在朝廷雖然懷疑寧王與明教有勾結,可是卻沒有證據,可是一旦發現了什么,就絕不可能再姑息了,只要證據確鑿,朝廷的平叛大軍勢必會立即動手。

    柳乘風一直估量著,寧王那邊還沒有做好謀反準備,這個時候絕不可能會做這種蠢事,所以一直都沒有將明教計算進京師這一趟亂七八糟的事里來,可是現在明教的人卻是出現了,可能只有兩個……

    其一:就是寧王其實早已做好了準備,這一次讓上高王進京,本就是讓朝廷在疏于防備的情況下在這京師里大干一場。

    其二:明教和寧王只是合作關系,寧王根本就插手不了明教內部的事務,而明教與寧王之間也未必如他想的一樣團結一致,甚至可能,明教根本就是別有所圖。

    前一種可能讓人頭痛,若是寧王當真已經準備好了,對朝廷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后一種可能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明教突然出現,肯定別有用心。

    “明教想做什么?”柳乘風不禁低聲呢喃。

    而此時,整個值房里落針可聞,好端端的在商討對付上高王,結果卻跳出來一個明教,這事情就更復雜了,仿佛注定了事情不太順利似的。而且一旦明教出現,這就意味著必定會有大事發生,這個大事又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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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1品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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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個年,看來不太好過了。”柳乘風朝眾人苦笑道。

    上高王、明教這兩個都要防范,一有疏忽就是萬劫不復。

    這讓柳乘風不禁想起了牟斌那老狐貍,自從這事兒牟斌交給了他,這老家伙就萬事不理了,也難怪在弘治朝,牟斌能做這夾縫中生存的錦衣衛指揮使,敢情他是老早就看出了問題的復雜,所以索性把事兒全部攬到柳乘風身上,自己做個甩手掌柜。

    不過柳乘風對牟斌雖有腹誹,卻也沒什么怨恨,這事兒還非得攬在他身上不可,現在朝廷缺不了他,一旦事情出了差錯,柳乘風受罪是肯定的,可是朝廷多少會留有一絲余地,可是牟斌只怕就沒有這護身符了,再者說,牟斌現在似乎在北鎮撫司也在布局著什么,多半和內閣的沖突有關,也實在是分身乏術。

    聽柳乘風這么一說,眾人也是苦笑,李東棟道:“大人,看來衛所這邊,得分三根線走,一邊是時刻觀察上高王的舉動,再讓人深入各處打探明教的消息,還有一邊,著手那個姓阮的商賈,為今之計,也只有三管齊下了。”

    柳乘風振作精神:“就是這么個意思,陳千戶這邊,仍然盯著上高王,老霍和王司吏,去查姓阮的商賈,至于明教,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只能讓內城的校尉四處打探,鬧出動靜來,跟他們說,把消息放出去,就說在京師還有明教余孽,內城五大千戶所全部給我上街上去,其他的事都放一放,專門探聽這事兒。”

    柳乘風故意擺開這個架勢,其實是先故意把消息散布出去,明教的人見風聲這么緊,多半不會輕舉妄動,只有這樣,才能讓柳乘風先專心對付上高王。

    李東棟莞爾一笑。道:“內城的千戶所,就讓學生去交涉。大人的意思,一定帶到。”

    柳乘風點點頭,喝了口茶,嘆了口氣。道:“本來要到年關了,大家也該歇一歇,誰知道會出這么多事,本侯只好煩勞大家暫時先收起過年的心思了,諸位若是要罵就罵。可是事情不能耽擱。”

    換做是別人,都快過年了還這么往死里的差遣,口里不敢罵,心里也罵了柳乘風祖宗十八代了,不過這些人都是曾經和柳乘風朝夕相處的老部屬。說穿了,都是柳乘風的親信,這個時候。柳乘風差遣他們也代表著一種信任。有事當然是自家人上,所以也沒什么怨言,紛紛道:“絕無怨言。”

    正說著,外頭有個吏進來。道:“宮里有了動靜,是剛剛送來的消息。說是皇后娘娘欲收龍亭郡主為女,陛下已經頒布了旨意到了宗令府,讓宗令府改換銀碟。”

    柳乘風不由呆了一下,道:“這是什么意思?”

    李東棟卻是笑了,道:“侯爺一向聰明,怎么這個時候卻是糊涂了,自然是龍亭郡主要做公主了,恭喜侯爺,這郡馬做不成,卻是要做駙馬了。”

    駙馬這兩個字,對讀人來說是造孽,可是對武官和平常的勛貴來說卻是不得了的事兒,畢竟駙馬都尉的身份,這就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了,有了這層關系,侯爺更上一層樓是肯定了的。陳鴻宇哈哈笑道:“卑下也恭喜侯爺。”

    王司吏和王韜也都笑了,方才大家都是鎖緊著眉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現在卻是換上了笑容,連老霍都不禁道:“啊……侯爺要做駙馬了?這么說來,侯爺就成了真正的皇親國戚,這是大喜事,侯爺到時可要請客。”

    柳乘風滿是苦色,駙馬……

    其實這里頭的道理,別人或許不明白,他和李東棟卻是能洞察的。龍亭郡主突然成了公主,這就意味著,既是因為這郡主或許討了皇上和張皇后的歡喜,只怕皇上還有更深次的想法,畢竟現在賜婚的旨意已經頒發了出去,不容更改,寧王養女下嫁柳乘風已成了定局,而寧王是什么人,誰不知道,這個家伙是要謀反的,而此時,突然收養龍亭郡主,則是一下子,把她的身份從寧王養女成了公主,柳乘風和寧王不再有什么姻親,反倒是和宮里有了一層親情,朱佑樘這一手,實在是高明到了極點,舉手投足之間,就解決了一樁隱患。

    只是柳乘風不知道,這事兒倡議者不是朱佑樘,而是張皇后。他與李東棟對視一眼,李東棟也不禁感嘆道:“陛下圣明!”只這四個字,就把這樁事概括了過去,一語中的。

    柳乘風卻是有苦說不出,什么駙馬,他實在有點兒不太甘愿,原本還幻想最后因為某種原因,賜婚出了岔子,可是現在封了公主,只怕就不能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他淡淡一笑,道:“不說這個,眼下當務之急………”

    他急欲要岔開話題,陳鴻宇卻突然冒出了一句,道:“侯爺一臉苦相,就讓卑下來猜測一二,莫不是回去之后,不好像夫人交代。”

    陳鴻宇這么一說,眾人哄堂大笑,其實在座的人有不少人知道,其實柳乘風這個人,還是有點兒怕老婆的,只是這個怕,并不是隋文帝楊堅那種,反正也說不清,雖說夫人據說很賢惠,也不是什么妒婦、悍婦,可是從柳乘風的話里話外,總能感受到幾分敬畏。

    柳乘風搖搖頭,這一場臨時會議,只怕只能進行到這里了,正色道:“罷了,都做事去,該說的反正也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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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搖身變成了公主,這消息傳出宮來,確實引來無數的非議,有人看出了門道,有的人只當作談資,也有人認為是謠言,可是聽說連宗令府宗正都進宮覲見,這才知道此事已經板上釘釘,腹誹的人有,畢竟這么大的事,皇上也不打個招呼,直接中旨就拿主意了,內閣這邊還蒙在鼓里呢。可是也有人樂見,誰不知道,寧王和宮里之間,似乎關系十分緊張,皇上鬧出了這么一出,想必是針對寧王,大家瞧熱鬧就是了。

    更多的人,自然是羨慕柳乘風的運氣,按照常理,柳乘風這樣的人要做駙馬,那是絕無可能的,且不說別的,就一條坎他一輩子也別想邁過去,那便是家中已有了妻子,這時候不是盛唐,風氣開放,就算柳乘風將來喪偶,公主也絕不可能下嫁去。可是郡主雖說也是天潢貴胄,可是宮里既然拿了主意,賜了婚,大家也沒什么好說的,畢竟大明朝的郡主多,終究沒有公主珍貴,就算要多嘴,為了一個郡主去和皇上翻臉,不值!

    只是誰都不曾想到,賜婚的旨意下來,郡主就成公主了,對大明來說,信義是很重要的,龍亭郡主雖然沒有過門,可是已經向天下人詔告成了柳乘風的妻子,這個時候若是有人因為柳乘風已有原配妻子的理由從中作梗,這就有點兒太不要臉了。

    說來說去,在許多巧合之下,倒是便宜了柳乘風這么個家伙,嫉恨者有之,羨慕者有之,吐酸水的有,樂見其成的也是不少。

    民間和清議的議論,總是隨時會變動的,誰也把握不住方向。

    不過這些眾生的姿態,如今在天子堂中,卻沒有一個人去議論,或者說,整個內閣六部,還有諸多的衙門,已經沒有人有興趣攙和這種事兒了,柳乘風怎么樣,和大家有個屁關系,至于那什么郡主,暫時也只能擱置一邊,因為內閣的分裂已經越來越嚴重。

    昨個兒清早的時候,謝遷謝學士如往常一樣在看學而報,謝遷是個能言善辯的人,對學而報中各種學術的爭議很有興趣,因此往往到了內閣,先看一會兒報,再署理公務,這事兒大家都知道,一時間也傳為美談,畢竟謝學士雖然看報,可是本職工作從來沒有耽擱,劉健在他的時候,也只是打趣他,從未說過什么。

    可是就在昨天,新晉大學士見狀,卻是說了一句話:“內閣也是自娛之所嗎?”

    這話擺明著是針對謝遷去的,這是說謝遷不好好辦公,凈來這內閣自娛了。

    謝遷是個什么性子,罵到自己頭上,肯定要頂回去,于是就說了一句:“與紙糊的內閣比較如何?”

    不得不說,謝遷罵人的功夫還是很厲害的,所謂紙糊內閣,其實就是在成化年間的內閣,當年劉吉就是成化年間內閣首輔,這就有點翻舊帳的意思了,直接告訴劉吉,再怎么樣,也比你這紙糊的大學士要好。

    劉吉原本只是想指桑罵槐一下,誰知道謝遷居然頂的他說不出話來,他只是當作什么都沒有聽見,裝模作樣去看奏了。

    可是劉吉裝作沒有聽見,聽見的屬官、吏卻是不少,這事兒自然不免傳揚了出來,別看只是一席短短的對話,可是所有人都莫名的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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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劉吉的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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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閣閣臣之間的矛盾似乎已經開始爆發了。

    要知道,這種相互譏諷的事兒可是極少出現的。就算矛盾再深,一般也不會說出這種狠毒的話。

    現在一個閣老諷刺另一個閣老無所事事,此后又被人翻出了舊賬,如此看來,斗爭已經開始公開化,今兒這個年,錦衣衛不好過,朝廷又何嘗不是如此?

    內閣是大明的中樞機構,說穿了,就是百官的核心,這里稍微有一點兒的震動,甚至比宮里頭出事更加麻煩更加棘手,因為宮里出事,背黑鍋的可能是錦衣衛,可能是東廠,可能是皇親國戚,可是內閣生變,總會有人倒霉,現在擺在所有人跟前的當務之急是站隊的問題。

    一輪新的洗牌已經迫在眉睫。

    事實上,這一輪洗牌已經開始,吏部的京察已經著手,風聲也傳出,劉吉新提拔來的幾個官員,得的都是無為、不謹、年老、有疾、浮躁、才弱之類的評語,很明顯,馬文升動手了。

    吏部尚書馬文升是鐵桿子的劉健黨,這是天下皆知的事,突然做出這么個舉動,似乎也不奇怪,不過馬文升來做這馬前卒,倒也讓人看出了問題的嚴重,在以往,就算內閣有矛盾,那也得維持斗而不破的局面,大家不會直接撕破臉,更不可能直接玩得這么直接,可是現在,雙方的矛盾明顯比成化年間還要厲害,這是擺明著要直接收拾人了。

    吏部剛剛有了動作,兵部也同時開始行動,劉大夏這兵部尚書直接免掉了一個京衛的武官,理由是涉及造作局貪瀆,克扣軍餉。

    吏部搞京察。兵部弄反腐,這兩大尚書幾乎是同時行動。似乎在證明整個京師官員的任免還輪不到某些人說上話。就算你再有本事,能安插自己的親信,可是只要有人想搞,打下去也只是時間問題。

    這一下子。大家才知道事情真的鬧大了,看來朝中袞袞諸公已經不滿了某些人很久。這時候打算來個專項行動,一舉把這人死死地壓住。

    其實這種事想想都明白,內閣閣老最大的權力不在于他們有多大的能耐。真正的權利是官員的任免。雖說官員任免是吏部的事,可是幾乎每個閣臣都有左右吏部的權利,再者說,一些高級官員的任免也輪不到吏部來管,這些都是閣臣角逐的目標。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大權,所以才會有黨羽。只有跟著你能升官,能獲得提拔。大家才愿意為你鞍前馬后,不是?與此同時,同鄉、同年、門生之類的關系也是鞏固這個體系的潤滑劑。

    而現在,明顯是有人借此消除掉劉吉的影響力,直接打掉劉吉的黨羽,這就是剝奪架空掉劉吉的官員任免大權,一旦朝中的百官見劉吉連自己的門生故吏都保不住,還有誰敢跟他廝混一起?大家依附在閣臣身上,無非是想升官而已,現在倒是連官都可能要免了,誰還敢沾上這種人。

    沒了官員任免的大權,就沒有黨羽,沒了黨羽,莫說你只是個次輔,便是首輔,那也只是個笑話,紙糊內閣,說的是什么人?說的就是成化年間,內閣無所作為,上有萬貴妃弄權,下有各種丹士術士插手朝政,而本應為朝廷中樞的內閣,卻是不敢有絲毫的悖逆,把這些本應屬于朝廷的權利全部拱手相讓,紙糊二字,說穿了就是無能透頂,劉吉是這個內閣里出來的,現在在弘治朝明顯也有人讓他這紙糊的閣臣繼續發揚光大下去。

    而劉吉看上去很平靜,在風雨欲來之時,居然似乎還坐得住,今個兒清早仍舊按時到內閣值房里去當值,既沒有說什么狠話,也沒有放出什么風聲。

    內閣里頭,李東陽早就在了,見了劉吉來,如往常一樣朝劉吉點了點頭,道:“劉公年邁,來得也這樣早。”

    這話兒聽上去很熱絡,可是仔細咀嚼,卻發現有點兒不太對勁,旁外音好像是說,你已經老了。

    劉吉不為所動,笑吟吟地道:“若是來遲,豈不是尸位素餐?辛苦倒也沒什么,最怕的就是風言風語。”

    李東陽聞言笑了笑,繼續在奏書里擬票,劉吉眼尖,看到那是一份廣東布政司遞來的奏書,似乎是為了修筑道路的事。廣東素來貧困,戶籍也是不多,連廣州的戶籍也不過七萬,遠遠及不上修筑道路的條件,現在廉州那邊已成了大明有數的貨物集散地之一,廣東距離廉州不過幾步之遙,甚至廉州還一度是廣東的府縣,人家怎么可能坐失良機?自然就巴巴來上奏朝廷,讓朝廷網開一面。

    其實現在內閣里頭要求修筑道路的奏書當真不少,有不少重要的城鎮,因為朝廷的要求跟不上,可是又不免有些眼紅,于是都告到這內閣來。

    李東陽似乎也是為難,一時拿不定主意。

    劉吉只是掃了一眼,又看到一邊在看學而報的謝遷,謝遷明顯沒功夫搭理他,對他愛理不理。劉吉只是莞爾一笑,隨即坐到自己的案牘上,喚了屬官道:“去,讓通政司拿奏書來。”

    另一邊的謝遷放下學而報,也開始埋首案牘了。

    內閣里,誰都沒有做聲,可是緊張的氣氛,卻讓那些屬官和書吏們壓得有些透不過氣來,誰也不敢吱聲,都是躡手躡腳地傳遞著各式各樣的奏書,或者是將新近票擬出來的奏書重新整理分類。

    謝遷剛剛看過了一份奏書,拿起第二份正準備看,可是臉色頓時變了。

    在他手里的這份奏書,上言的只是一個御史,御史專司彈劾,說白了,朝廷若是大樹,御史就是啄木鳥兒,專門抓蟲用的,不過大多數時候,大明辛勤的啄木鳥兒們顯然沒有捉蟲的興趣,是專門用來修理人用的,眼前這份奏書,明顯也帶有這種功能。

    其實奏書里的內容很簡單,說的是上高王的事,上高王來京,鴻臚寺寺卿趙毅夫玩忽職守,已經得到了處分,可是這件事鴻臚寺有錯,難道禮部就沒有錯?禮部也有迎送藩王的責任,現在藩王進京,卻不敢下榻鴻臚寺,禮部無所作為,這是什么道理,所以請皇上無論如何,也要追查到底,不能隨便找個人背黑鍋了事。

    這封奏書簡直就是逆天了,很明顯,奏書的目的是拉禮部下水,鴻臚寺要負責任,禮部也要負責,無論如何也得給大家一個交道,否則就是不公,厚此薄彼。

    問題是,禮部尚書是誰?那可是李東陽兼任的,明里頭似乎是向禮部開炮,可是真正的目標卻是李東陽,一個御史,誰給他這么大的膽子,居然敢向閣老發難?

    謝遷將這份奏書合上,一雙眼睛毫不客氣地掃了劉吉一眼,他端坐在案牘后,沉吟了片刻,倒是有些沉不住氣了。若是別人遇到這種情況,多半會不動聲色的先擱到一邊,待會兒再來說,可是謝遷不一樣,他猶豫片刻,還是將奏書拿起來走到李東陽邊上,道:“且看看這奏書,賓之以為如何定奪?”

    謝遷的舉動自然逃不過劉吉的眼睛,劉吉的眼角余光落在李東陽和謝遷二人身上,嘴角揚起了一絲冷笑。

    你們不是要收拾我的黨羽嗎?那好,我就直搗黃龍,直接把禍水引到你李東陽身上,我劉吉是紙糊的閣老沒有錯,可是你們這兩個乳臭未干的小子想來和老夫放對,卻還是嫩了,就是劉健,當年老夫做首輔的時候,他也還只是個小次輔呢。

    李東陽接過奏書,將這奏書看了一遍,目光中也掠過了一絲冷意,不過他不像謝遷這樣沒有定力,反而是微微一笑,捋須道:“這奏書倒是有趣得很,倒不如讓劉公一并看看。”

    劉吉一臉驚訝的抬眸,道:“什么樣的奏書這般有趣?”

    李東陽叫屬官將奏書遞過去,笑吟吟地道:“劉公一看便知。”

    劉吉一副興致盎然地將奏書接過,隨意看了幾眼,淡淡地道:“真是不像話,現在朝廷的風氣真是越來越放任了,上高王這一件事就有這么多人小題大做,不過這御史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鴻臚寺和禮部都是負責接待的,現在出了這種事,鴻臚寺固然有錯,可是禮部也不能說沒有責任,皇上賞罰分明就得做到一碗水端平,總不能厚此薄彼。”他一邊說,一邊笑道:“可是理是這個理,有些事還真不能較真,李公說是不是?”

    李東陽淡淡笑道:“劉公的意思是什么?”

    劉吉說了這么多,其實都是廢話,李東陽就是要當面問他的意思。

    劉吉卻是莞爾一笑,道:“這事兒,老夫也做不得主,還是請圣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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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太不要臉了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    劉吉話音剛落,謝遷忍不住哼了一聲,想要說什么,最終還是忍住。

    李東陽只是莞爾一笑,也沒說什么,把這奏擱到了一邊。

    劉吉則是怡然自得地去擬票,方才的事兒仿佛都沒有發生過,過了一會兒,通政司有人過來收取奏,將這一沓沓奏全部送去正心殿。

    正心殿里,朱佑樘卻是瞇著眼兒坐在椅上一動不動,似是閉門養神。

    站在朱佑樘身邊的是秉筆太監蕭敬,蕭敬弓著身,慢吞吞地道:“東廠這邊在迎春坊已經加派了人手,前些時日確實是發現了明教的蹤跡,奴婢竊以為朝廷這般通緝,明教仍然能在京師活動,暢通無阻,只怕在京師里頭定有人為他們庇護。不過這事兒得等有了眉目才能斷言。”

    “錦衣衛那邊呢?就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朱佑樘淡淡地問。

    若論起打探消息,錦衣衛卻是比東廠要差那么一籌,其實理由也簡單,錦衣衛是官面上的密探,所招募的人員都是有編制的,大多都是錦衣衛的子嗣充入,而東廠則不同,東廠招募的大多都是街上的潑皮無賴,若是說監視百官,錦衣衛或許本事不小,可是要在三教九流中打聽出什么消息,卻是比東廠差了一些。

    蕭敬微微一笑,道:“這個,奴婢卻是不知,不過以錦衣衛之能不可能一點風吹草動也不知道,奴婢妄自揣測,或許是錦衣衛那邊有什么顧忌。”

    朱佑樘的眼眸中立即掠過了一絲難以捉摸的復雜,淡淡地道:“是嗎?”

    蕭敬這個老狐貍能歷經三代皇帝,同時又受歷代皇帝的寵幸,對他信任有加,其智慧可想而知。就比如這一次奏對,就足見他的高明之處,他方才說錦衣衛有顧忌,雖然沒有明說。可是暗地里的意味卻是不同。

    想想看,既然東廠知道。然后立即告知了皇上。而錦衣衛若是同樣知道京師里仍有明教余孽,為何不向宮里匯報?畢竟這是大事,那皇上就不免深思了,錦衣衛到底有什么顧忌?

    其實這個顧忌也簡單。當年錦衣衛將明教余孽在京師的勢力連根拔起,立下大功,為了這個,宮里也有了褒獎,可是現在。京師里仍有明教余孽,這豈不是意味著當時錦衣衛并沒有把明教余孽鏟除干凈,現在又發現了這些亂黨?因此懷了私心,故意把事兒隱瞞下來。

    無論是錦衣衛還是東廠,其實都是宮中的爪牙。對宮里來說,這些人是宮中最倚重的力量,是維護統治的重要工具。所以他們可以沒有私德。甚至可以縱容他們橫行不法,可是有一條,就是不能有私心。若是有了私心,宮里還要你們做什么?你們的一切都是宮里給的。豈敢藏私?

    蕭敬首先假設錦衣衛知道此事,隨即又不明著說錦衣衛的壞話。只是一句或許有什么顧忌,接下來的事兒自然就是皇上自己發揮想象了,這句話有點缺德,可是卻很有用,只此一句,就可以讓皇上的心里產生變化,至少會覺得,東廠似乎比錦衣衛更加可靠。

    朱佑樘的臉上露出不悅之色,可是很快又恢復如常,淡淡地道:“這么大的事不要疏漏,現在年關要到了,朝廷還有不少大事,絕不能讓亂黨有機可趁,東廠這邊要多費費心思。內閣那邊如何了?”

    蕭敬寵辱不驚地道:“奴婢明白。內閣……內閣那邊據說也有動靜,像是謝遷和劉吉反目了。”

    “反目……”朱佑樘只是笑了笑,道:“都是朝廷大臣,為了公事拌幾句嘴也是常有的事,反目的詞兒太過了。”

    蕭敬舔舔嘴,心里不由想,陛下這副樣子莫非是樂見內閣如此?皇上現在打的是什么主意?蕭敬伺候過幾代皇帝,唯獨眼前的弘治的心思最難掌握,一時也猜測不出到底是什么用意。

    正說著,通政司那邊把奏遞了上來,朱佑樘打起精神,俯身埋首開始御覽奏,其實這些奏,內閣那邊都是擬了票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朱佑樘只需決定準還是不準就是了。看了幾份奏,朱佑樘在一份彈劾奏上停留,突然抬眸,對一邊伺候的蕭敬道:“有些御史真是無事生非,朕已經懲治了鴻臚寺寺卿,現在又來尋禮部的麻煩。”

    蕭敬道:“奴婢不敢過問政事。”

    朱佑樘點點頭,顯得很是滿意,蕭敬最大的長處就是知道自己的本份是什么。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用起來既放心又貼心。

    朱佑樘笑了笑,提了朱筆在奏里寫了個不準二字,隨即繼續看下一份奏了。

    看到一半,外頭又有太監前來稟告,道:“皇上,廉州侯、錦衣衛僉事柳乘風求見。”

    朱佑樘一邊看奏,一邊道:“叫進來。”

    蕭敬低聲道:“奴婢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朱佑樘想都沒想,便道:“有什么可回避的,不必了。”

    過了片刻,柳乘風穿著一身欽賜飛魚服滿是疲倦地進來,這段時間,他確實忙碌了不少,其實他的差事本就如此,閑時閑得發慌,忙的時候又是暈頭轉向,好在他的精神氣兒還好,朝朱佑樘行了個禮,看到蕭敬也在,不禁笑了笑,很是輕松地道:“蕭公公也在?”

    蕭敬朝他點點頭。

    朱佑樘道:“急匆匆地入宮來,可是出了什么事?”

    柳乘風道:“陛下,錦衣衛在迎春坊那邊發現了明教通緝要犯,可惜此人很是奸猾,被他走脫了,微臣不敢隱瞞,也知道這事兒太大,因此特來稟告。”

    朱佑樘起先聽到蕭敬的話,還覺得有根刺兒扎在心口,明教的事和柳乘風息息相關,可以說當時掃蕩明教余孽,柳乘風居功至偉,若是錦衣衛懷了什么私心,包庇的自是柳乘風,如此一來,柳乘風的忠心就要大打折扣了。可是現在,見柳乘風這般急匆匆地趕來告知,不由看了蕭敬一眼,蕭敬的臉色還算如常,不過明顯,他的心情有點兒不太平靜。

    柳乘風這個家伙真是越來越老練了,要挑剔他還真不太容易,單看他得知明教消息之后便立即入宮稟告,就足見這個家伙有極高的政治敏感,根本不讓人有說壞話的機會。

    蕭敬不由吁了口氣,心里有點兒發苦。

    朱佑樘此時振作精神,道:“哦?錦衣衛有了發現?”

    柳乘風道:“正是,發現了一個和尚,此和尚曾參與過上一次云霄閣刺殺微臣的事,后來讓他僥幸逃了,原以為此人已經出了京師,可是誰知他卻突然現身在四海商行,去見了上高王,隨即又從容而去,微臣估計這個和尚不但詭計多端,而且一定有人暗中包庇他,否則朝廷四處通緝他,他卻能在京師里隱匿,甚至毫發無損,現在在上高王到京的時間又憑空出現,只怕圖謀不小。”

    朱佑樘聽到上高王,頓時嚴肅起來,道:“這么說,這和尚和上高王有牽連?”

    柳乘風回道:“牽連肯定是有,可是具體是什么關系,微臣卻是一無所知,只怕是要謀劃大事。”

    朱佑樘的臉色又嚴肅了幾分,先是看了蕭敬一眼,隨即又看著柳乘風,道:“過幾日,宗令府就要敕封公主,十日之后就是大婚,這個節骨眼上萬萬不能出什么差錯。無論是東廠還是錦衣衛,都給朕徹查,出了事,朕絕不輕饒。”

    蕭敬正要答應,誰知道柳乘風卻淡淡地道:“陛下,其實要查也不難,最緊要的是廠衛之間同舟共濟,不可再如從前一樣勾心斗角了。陛下想必也知道,東廠和錦衣衛從前確實有些矛盾,可是眼下事情已經關乎到了朝廷的臉面和陛下的大計,若是再相互拆臺,只怕就是萬死了。因此微臣以為,既然要查,那大家就該互通有無,微臣早就聽說東廠一直在注意迎春坊那邊,想必也發現了什么蛛絲馬跡,何不如大家把消息都共享一下,如此,才能盡快查出亂黨。”

    柳乘風堂而皇之地說出這么一番話,臉不紅心不揣,甚至還有幾分真情流露。

    可是這話在蕭敬聽來,卻覺得也太不要臉了。東廠和錦衣衛本來就互不同屬,大家各自查案,事實上,正如柳乘風所說,東廠在半個多月之前就已經察覺出了蛛絲馬跡,蕭敬見事情嚴重,于是索性親自掛帥,督促番子們查探,他的心思也很簡單,這兩年錦衣衛的聲勢逐漸追上東廠,東廠若是再不能辦出一樁大案,不但他蕭敬不好做人,便是在皇上那邊也不好交代了。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點兒曙光,蕭敬這些時日幾乎把所有的身心都撲在了這上頭,東廠的番子也都是不眠不歇,真是操碎了心。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點兒成績,或者說對比錦衣衛來說占了幾分先機,柳乘風居然說互通有無,也就是說,錦衣衛知道的消息和東廠知道的消息一起擺出來共享,這個柳乘風,簡直就是無賴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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