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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繼承天職
三國好孩子全文閱讀作者:吳老狼加入書架
    交戰還在持續,徐州軍隊憑借著出其不意的優勢,把蔣奇帶來的幽州軍切成了三段,前隊的烏丸突騎和鮮于銀隊伍,被徐州軍許褚部切斷了與中后隊的聯系,魏延隊伍又把切斷了蔣奇中軍與后軍尾敦部的聯系,以整擊散牢牢占據著整個戰場的上風,首尾不能相顧的幽州軍被迫各自為戰,只是沖突尋找出路,全無半點翻盤希望。 M.

    徐州軍也不可能給幽州軍翻盤的機會,戰斗從一開始,準備充分的徐州軍就一直在猛烈沖擊幽州軍的隊伍,把幽州軍的隊伍沖散再沖散,不斷的揮刀捅槍殺敵,軍旗所指之處,無不是一片槍林箭雨,尸山火海,幽州軍則是一邊頑抗一邊尋找道路突圍,混亂中與徐州軍徹底攪在了一起,戰場上處處都是刀光劍影,處處都是人聲鼎沸,喊殺聲震耳欲聾,亂得如同一鍋煮開了的米粥。

    斧頭砍斷了頭骨,鮮血和腦漿灑出半丈多遠;盾牌砸破面門,發出鼻骨斷折的清脆響聲,白色的眼球飛離眼眶,帶出一道道血箭;長槍洞穿小腹,拖出冒著熱氣的腸子和血淋淋的內臟,亂而不潰的幽州軍拼死抵抗,戰斗異常的殘酷血腥,常年與北方異族交戰的幽州士兵拿出了讓徐州軍將士都贊嘆的勇氣斗志,在極為不利的局勢下戰斗得十分頑強,也讓徐州軍的上上下下都慶幸陶副主任的奸計能夠順利得逞,使自軍占據一切先機,不然的話,到了公平對決的決戰戰場上,身經百戰的徐州將士縱然不懼與這樣的敵人交手,也必然要為勝利付出沉重代價。

    陶副主任本人也在慶幸自己的策略得當,半個月前見到不肯真心歸降的沮鵠時。就已經生出了利用沮鵠誘敵入甕的念頭,因為就陶副主任的經驗來看,象幽州兵這么敗而不怯、亂而不潰的對手,陶副主任此前還真沒碰上過幾支,同時陶副主任對自己的老丈人大袁三公也多了一些好感,官渡大戰輸得那么慘,大袁三公還把這支精兵留在邊境鎮壓異族沒有南調參與內戰,站在袁紹軍的角度而言絕對是蠢得不能再蠢,但是站在了民族角度而言。陶副主任卻又對老丈人充滿敬意——還捫心自問,如果自己與老丈人交換處境,自己能否象老丈人一樣做到先外后內,寧可內戰不占優勢,也要壓著外部敵人打?

    其實陶副主任更應該羨慕曹老大的運氣。在歷史上,曹老大即將攻入幽州時,陶副主任目前遭遇這支幽州主力,忽然在袁熙部將焦觸和張南的率領下發起了叛變,叛出袁家投降了曹老大,使曹老大幾乎是不戰而得幽州,還白撿了一支常年與游牧異族作戰的百戰精兵。作惡多端的陶副主任卻沒有這樣的逆天運氣。

    沒辦法,沒運氣就只能是靠實力說話了,慶幸自己的決策正確之余,陶副主任又強打起了精神繼續指揮作戰。命令各軍全力攻擊,務必要借此一戰擊破蔣奇的援軍主力,以便自軍騰出手來收拾老丈人的不孝子袁譚公子。而與此同時,得知主力遇伏后。留守幽州軍大營的幽州大將王門,已經匆匆率軍一萬前來救援蔣奇。并與負責堵截蔣奇歸路的徐州大將昌豨的隊伍交上了手,戰斗同樣十分激烈,被包圍的蔣奇隊伍也看到了一線突圍曙光。

    消息送到陶副主任面前,陶副主任并不十分擔憂,因為在布置口袋陣的時候,陶副主任就已經告訴過擔任袋底任務的昌豨,說是蔣奇必然還有后軍接應,屆時昌豨隊伍必然將遭受兩面夾擊的窘境,所以陶副主任要求昌豨在此一刻務必死戰到底,等待新的戰場轉機。而與此同時,陶副主任又讓趙云率軍一萬埋伏在戰場東北處,發現留守大營的幽州軍出兵接應蔣奇,就立即北上去攻打幽州大營,抓住機會把立營未穩的幽州大營一腳踹了,讓幽州軍在邯鄲戰場上再無立足之地!

    除此之外,無比喜歡投機取巧的徐州決策層少不得又開動歪腦筋,安排了幾百袁軍降兵重新穿上袁譚軍的軍衣,裝著被趙云隊伍追擊的模樣先逃往幽州大營,詐開營門居中用事,接應趙云隊伍入營殺人放火,減輕攻營壓力和攻營傷亡。

    靠著陶副主任的提前吩咐,心理有所準備的昌豨軍果然做到了拼死力戰,在被幽州軍尾敦和王門兩部前后夾擊的情況下絲毫不亂,分頭迎擊叫殺連天,說什么都不肯向兩旁散開放蔣奇隊伍生路,王門和尾敦雖然也做到了拼死沖擊,卻也無法達到迅速沖散昌豨隊伍打開道路的目的。

    與此同時,趙云隊伍也開始了迅速北上,使數百降兵上前開路,又使千余軍隊假意追殺,大隊尾隨其后,一路趕往幽州大營而來,而此刻的幽州大營雖然已經是嚴密監視,但是看到自家敗兵被敵人追殺到了營前,還是毫不猶豫的打開了營門放敗兵進營,可是這些袁軍俘虜卻是忘恩負義,剛一進門就立即砍死門兵打開寨門,后面的徐州軍乘機殺入營中,留守大營的閻柔知道中計,趕緊率軍苦戰時,趙云率領的大隊也殺到了寨前,騎兵從大開的寨門處直沖進營,步兵則砸開掀倒沒有壕溝的柵欄殺入營中,并立即祭出了徐州軍縱火擾敵的利器飛火槍,一邊縱火一邊殺人,勢如破竹的殺入了幽州軍大營內部。

    幽州軍的主力戰兵已經大部分被蔣奇帶去劫營了,其后王門又帶走了一部分,現在幽州軍營中的戰兵實際上已經不多,所謂的一萬守軍大部分都是二線輔兵,所以閻柔的隊伍雖然也做到了頑強抵抗,卻還是擋不住趙云隊伍的猛沖猛打,匆忙組織的營內防線很快就被趙云隊伍砸得粉碎,飛火槍引然的烈火更是導致幽州營中大亂,擔任輔助任務的幽州軍二線士兵爭相逃命,踏滅營火扯倒營帳,人踩人人壓人,丟了糧草和輜重抱頭鼠竄。閻柔見形勢危急也不敢怠慢,趕緊領著嫡系隊伍向北逃命,扔下大營任由趙云隊伍踐踏。

    結果這么一來,自然也就苦了本就形勢不妙的蔣奇主力,在本就落入下風的情況下,突然看到北面營地方向火光大起,把半邊天際映得通紅,原本還能做到敗亂卻不潰的蔣奇隊伍頓時心中大慌,斗志立減士氣也再遭重創。一度已經相距不到兩百步的尾敦和王門隊伍,也因此分心失神,苦苦鏖戰的昌豨隊伍則乘機猛沖猛打,奮力將軍心惶惶的王門隊伍殺退,重新拉開了尾、王二軍的大隊距離。王門擔憂下趕緊分兵去救大營,也再沒有了接應尾敦大隊突圍的力量。

    這時候,經過艱苦力戰,許褚、曹性和宋憲等將率領的徐州營內伏兵,已然徹底擊潰了幽州軍前隊的鮮于銀隊伍,斬殺極廣,然后又立即殺出營來配合魏延和麹緬夾擊蔣奇的主力中軍。期間代郡大將解俊雖然也領著烏丸突騎沖出了徐州大營,可是這些紀律散漫的烏丸突騎與蔣奇主力會合后,不僅幫不上蔣奇的忙,還給蔣奇隊伍制造了許多混亂。不歸蔣奇節制的烏丸突騎為了逃命,是專挑蔣奇隊伍的人多處沖擊,與蔣奇隊伍人馬爭馳爭奪逃命道路,踐踏踩死許多蔣奇麾下士兵。免費給徐州軍打了好幾次沖潰戰,氣得蔣奇是哇哇大叫。“塞外胡狗!你們到底是來幫我們,還是來幫陶賊?!”

    乘著這個難得戰機,徐州軍隊氣勢如虹,玩命圍毆蔣奇的中軍主力,從四面八方瘋狂沖擊蔣奇的中軍大隊,結果當然是好虎不敵群狼,蔣奇帶來的幽州主力再是怎么的精銳,也架不住這么多徐州豺狼的輪番凌辱侵犯,大隊被逐漸沖成小隊,小隊逐漸被沖成散兵游勇,最后被迫在不成編制的情況下四散逃命,隊伍徹底崩潰,徐州軍隊全力追擊,高歌猛進的砍殺幽州敗兵,席卷生靈。

    “馬忠,速派人去傳令。”在營內高臺上看到蔣奇主力潰散,陶副主任只稍一盤算,立即就吩咐道:“多派幾名傳令兵,盡快告訴各軍將領,讓將士高喊投降不殺的口號,盡可能的招降敵人。”

    馬忠唱諾,立即安排了六名傳令兵去給各軍傳令,陶副主任又轉向了旁邊的秦誼命令道:“秦誼,你帶一千輔兵去打掃戰場,盡可能的搶救我們的傷兵,和愿意投降的幽州傷兵,不許虐待俘虜,順便再告訴他們,老實當俘虜,戰后他們有返回幽州的機會。”秦誼唱諾而去。

    同一時間的營外戰場上,率軍沖殺的魏延也終于在亂軍中再一次逮到了蔣奇的帥旗,大喜之下趕緊率軍沖了上去,蔣奇急逃間,不意迎面又撞來一支徐州老將傅陽的麾下隊伍,為首之將卻是葉城戰時才加入徐州軍的小將丁奉,迎頭攔住了蔣奇,蔣奇被迫迎戰,魏延怕功勞被搶,忙揮舞大刀一路砍殺過去,沖到蔣奇近處,大吼一聲迎頭砍下,正于丁奉交戰的蔣奇慌忙躲閃,雖然躲過了魏延的刀鋒,卻被魏延的刀桿砸中肩頭,魏延再奮力橫掃,楞是把蔣奇打下了戰馬,身后丹陽流氓兵也是比兔子躥得更快,硬上搶在丁奉隊伍士兵的前面,撲到了蔣奇的身上,七手八腳把蔣奇拿下生擒。

    “文長將軍,至于不?”丁奉苦笑問道:“末將新投主公不久,好不容易有個立功的機會,你都那么多大功了,還好意思和我搶?”

    “沒事,你還年輕,將來有的是機會。”魏延笑著說了一句無法再實在的大實話,“我敢打賭,你以后一定比我活得長,所以這次還是讓我先立功吧。”丁奉繼續苦笑,也只好領軍又去尋找其他功勞去了。

    蔣奇都被生擒了,幽州軍隊這一戰自然也就更沒有翻盤希望了,潰不成軍的幽州士兵逃得漫山遍野都是,被徐州軍在陣上斬殺無數,也在徐州軍投降不殺的口號招降下投降無數,結果只有王門的隊伍在勉強成編制的情況下,接應到了尾敦和少許敗兵逃往大營,結果卻又遭到了趙云隊伍的迎頭痛擊,再次大敗只能繞過大營繼續向北逃命,陶副主任下令繼續追殺,命全軍追殺出五十里才許回軍。盡最大可能不給幽州軍卷土重來的機會。

    蔣奇被押回徐州大營救時,天色已然大明,見蔣奇被押解進帳,有心籠絡的陶副主任倒是親手為蔣奇解繩松綁了,可是蔣奇卻不肯領情,昂著腦袋只是開口請死,不管陶副主任如何勸說都不肯歸降,陶副主任也沒了辦法,只能是改口說道:“義漢將軍既然堅持不降。那君子不奪人之志,我也不逼將軍,且請義漢將軍安心在我營中休息幾日,待我辦完幾件事,就立即送將軍返回幽州軍中。”

    “你要放我回去?”蔣奇一楞。

    “對。”陶副主任鄭重點頭。答道:“幽州的情況,我也有所了解,現在烏恒三部與鮮卑奴都在蠢蠢欲動,牽招將軍與別駕韓珩雖然都對岳丈大人忠心耿耿,但他們手里的力量已不足以鎮壓這些蠻夷胡種,為幽州生靈計,也為天下蒼生計。我只能是釋放義漢將軍返回幽州,此外,我軍俘虜到的幽州將士,我也已經下令好生照料。屆時他們有誰愿意隨將軍返回幽州,我也會給他們發放糧草路費,讓他們隨將軍一起返回幽州。”

    “你……。”蔣奇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真不是在說笑?”

    “當然。”陶副主任一笑。答道:“岳丈大人安排將軍出任幽州刺史,是為了讓將軍抵御北方蠻夷南侵中原。現在岳丈大人癱瘓在床,袁譚和袁尚兄弟又不爭氣,只顧著骨肉相殘,不肯為天下蒼生做絲毫考慮,我這個做女婿的,也是時候繼承接過岳丈大人的天職,為我大漢子民抵御塞外蠻夷了。”

    “那你就不怕我回到幽州后,又帶著幽州兵馬和你為難?”蔣奇再問。

    “不怕。”陶副主任自信的笑道:“將軍到時候如果還是堅持不降,我就再破將軍一次就是了,但是現在我絕不會殺將軍,還一定得放將軍返回幽州,借將軍之力暫時抵御漠北蠻夷,屆時我軍兵臨幽州時,你我再交換差使,由我軍來抵御烏恒鮮卑。”

    看看陶副主任的爽朗自信笑容,又想了想只顧內戰拼命命令自己率軍南下的袁譚兄弟,蔣奇心中感慨,也向陶副主任雙膝跪下,抱拳說道:“太尉心念蒼生,寬懷大度,罪將本當納首歸降,但是牽招與韓珩心向袁氏,罪將此刻若是歸降了太尉,返回幽州后他們一旦不服,幽州內亂立起,烏恒鮮卑也會立即有機可乘,所以請太尉恕罪,為天下蒼生計,罪將現在絕不能投降太尉。”

    “但是請太尉放心。”蔣奇又趕緊補充道:“在太尉兵臨幽州前,罪將一定會遵從老主公的命令,全力為大漢守住幽州門戶,不給烏恒鮮卑這些匈奴蠻夷殘害我大漢百姓的機會,直至太尉兵進幽州,從罪將手中接過這千斤重擔!”

    “既如此,那就拜托將軍了。”

    陶副主任向蔣奇鄭重還禮,然后才把蔣奇雙手扶起,好言安慰,又令人準備酒宴,親自為蔣奇擺酒壓驚,也是到了這個時候,蔣奇才向陶副主任問道:“太尉,罪將有一件事至今還不明白,沮鵠勸我來劫太尉大營,究竟是否出自太尉指使?”

    陶副主任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義漢將軍,你別怪子輔,他的行為雖然不孝,卻也是大孝,至少他這么做,助了我軍盡快結束北方戰事,挽救了無數的河北生靈,況且子輔將軍已經不幸死在了亂軍之中,他做的那些事,就請將軍忘了吧。”

    聽了陶副主任含糊其辭的隱約回答,蔣奇垂首不語,旁邊的徐州眾人也是心下奇怪,待到蔣奇用罷宴席離開大帳后,荀諶和陳應等人才向陶副主任問道:“主公,沮鵠明明沒有死,又被我軍生擒,你為何要說他已經死了?還有,你為何要栽贓說沮鵠獻計,是出自我軍指使?”

    “我準備放蔣奇回去,是為了利用暫時抵擋烏恒和鮮卑,但我絕不愿意在我軍兵臨幽州時,他真的又帶兵抵抗到底。”陶副主任答道:“沮授和蔣奇是知交好友,如果知道沮鵠沒死,就一定會要求我把沮鵠也一起釋放,我如果答應了,沮鵠被他帶回了幽州,到時候我們攻進幽州時,蔣奇身邊就會多一個頑固到底的袁氏死硬忠臣了,為了將來,我只能說沮鵠已經死了。”

    “主公這么做,莫非還有動搖袁氏軍心的打算?”賈老毒物問道:“沮授是人所共知的袁氏忠臣,他的兒子投降我軍,還出賣了幽州援軍,消息傳開,袁氏家臣必然會人心離散,爭相動搖,這對我軍而言也是一大利。”

    “老實說,剛才我并沒有考慮到這點。”陶副主任苦笑,又道:“我栽贓沮鵠,是因為我發現有一件事特別奇怪,這小子好象是特別的恨我,我把留在大營里都已經那么的厚待了,這小子就算再忠心不肯叛變,也多少會有些感激,可是我又幾次三番的發現,這小子悄悄偷看我的目光里盡是仇恨,好象恨不得把我剝皮抽筋一樣,我就是不滿這小子恩將仇報的一點,所以干脆讓他死了也背個罵名。”

    “既如此,那沮鵠就不能留了。”陳應建議道:“應該立即除掉,死后給他追封一個爵位官職,利用他來動搖袁氏軍心。”

    “這事交給我去辦吧。”賈老毒物站起身來,微笑說道:“主公說沮鵠仇視我軍這點,其實詡也有所察覺,這事我去辦,說不定在沮鵠臨死前,能夠知道原因。”

    陶副主任點頭同意,而賈老毒物去不多時,又很快回到了陶副主任面前,臉色嚴峻的說道:“主公,幸虧你這次給沮鵠栽了贓,如果你讓沮鵠與蔣奇見了面,那我們的幽州戰事可能就沒有那么好大了,你猜猜,沮鵠在臨死前,提到了什么?”

    陶副主任思索盤算,很快就醒悟了過來,然后笑道:“其實他就算公布出去也沒什么,一是沒證據,二是岳丈大人當時已經殺了我的使者,我對他開戰,有何不對?”

    笑完了,陶副主任給沮鵠追封了一個方城侯的爵位,賜謚丁懷,故意惡心沮鵠一把,既罵沮鵠年少夭折,又諷刺他述義不克,不能成義,讓沮鵠背死了出賣幽州軍的罪名。8
第391章 混淆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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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同被徐州軍生擒的,還有幽州代郡大將牽招的長子牽嘉,但是牽嘉并不是在當夜被徐州軍生擒的,也不是在追擊戰中被徐州軍生擒,而是在徐州軍都已經停止了追擊后,自己又送上門來給徐州軍立功的。m

    劫營當夜,牽嘉是一度被徐州軍包圍,不過靠著牽招安排給牽嘉的副手解俊舍命相救,牽嘉還是隨著烏丸突騎殺出了一條血路沖出包圍,先后兩次突出徐州軍的營內營外包圍圈,又靠著戰馬的優勢,擺脫徐州軍的追擊,比誰都快的逃到洺河以北的安全地帶,同時從代郡帶來的四千烏丸突騎也還保持著兩千五百多人,傷亡比在幽州軍隊中算是最小。

    按常理來說,牽嘉這已經不可能再被徐州軍拿住了,但誰曾想,就在這時候,烏丸突騎隊伍里的胡人雇傭兵開始亂來了,乘著兵荒馬亂的機會洗劫了廣年縣西面的檀臺亭,又是劫掠糧食又是搶牛奪雞,甚至還奸淫民女和殺害百姓,忠于袁氏的牽嘉大怒,立即出面制止,不曾想那些胡人雇傭兵不但沒有就此收斂,還干脆拔出刀來武力反抗牽嘉的執行軍法,揚言說牽嘉如果敢多管閑事,己方就把牽嘉和解俊拿下,獻給徐州軍請功。

    倒也不能怪牽嘉治軍無能,關鍵還是胡人雇傭兵從來就不好管理約束,在代郡時有牽招鎮著倒還勉強聽話,到了遠比代郡邊關富庶的冀州腹地,沒有了牽招的威望制約,又剛吃了一個大敗仗,急需發泄情緒的胡人雇傭兵再不亂來就不會被稱為蠻夷了。而牽嘉年輕氣剛,又顧忌百姓和自軍民望,自然也不可能做出讓步。結果數言不合,牽嘉也就領著忠于自己的烏丸突騎和胡人雇傭兵干了起來。

    烏丸突騎的內部火并是牽嘉敗北,劫營大戰時,忠于牽氏父子的烏丸突騎既要保護牽嘉,又要顧忌友軍和適當救援友軍,傷亡頗大,胡人雇傭兵卻是肆無忌憚的只顧逃命,為了尋找生路甚至不惜縱馬踐踏友軍,傷亡較小。對同屬一支隊伍的同伴也下得去手,心理還占據優勢,結果火并起來牽嘉這邊自然吃虧,被迫又逃過了洺河暫避鋒芒。可是胡人雇傭兵卻不依不饒,又追過了洺水。準備把牽嘉和解俊一起生擒了獻給徐州軍換取榮華富貴,對牽嘉和解俊是緊追不舍。

    為了活命,牽嘉和解俊一度向東突圍,但卻被胡人雇傭兵堵回,被強迫著只能向南跑,結果逃了七八里路后,就又一頭撞上了已經停止追擊、在整隊準備撤退的徐州隊伍。后面的胡人雇傭兵大呼小叫,說是要把牽嘉和解俊獻給徐州軍,徐州軍見有功勞主動上門更加不會客氣,兩相合力之下。牽嘉和解俊等人自然落入了陶副主任的魔掌,叛亂的一千多胡人雇傭兵也向徐州軍投降,表示愿意給徐州軍效力打袁譚。

    如果換成了別的老大,這些叛亂的胡人雇傭兵或許就當上了功臣了。但很可惜的是,這些倒霉的胡人雇傭兵偏偏碰上了賞罰不明的陶副主任。得知事情的詳細經過后,陶副主任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把這些胡人雇傭兵全部活埋處死,胡兵發現情況不對為時不晚,趙云和許褚的兩支隊伍已經把他們團團包圍,強行解除了他們的武裝,捆好后全部投入了幽州兵戰俘挖出的深坑,填土澆水全部坑殺,胡人雇傭兵哭喊震天,操著嘰里呱啦的胡語大喊大叫,場面慘不忍睹,但徐州軍根本不理不睬,幽州戰俘和代郡戰俘一起叫好。

    活埋了主動投降的胡人雇傭兵,陶副主任又人讓把被俘的牽嘉和解俊押到了面前,親眼看到徐州軍活埋胡兵的牽嘉和解俊還道自己必死,誰曾想陶副主任卻是把他們罵了一個狗血淋頭,痛斥牽招父子不該把胡人雇傭兵帶來中原,引狼入室禍害大漢百姓,還要牽嘉牢記住一句古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然后又命令牽嘉回到代郡后告訴牽招,今后牽招如果再敢把胡兵引入中原,自己攻到代郡后,將不會接受牽招父子的投降!

    好不容易把牽嘉罵夠了,陶副主任也懶得再和牽嘉羅嗦,直接就命令把牽嘉和蔣奇關在一起,讓蔣奇去給肯定已經是暈頭轉向的牽嘉解釋原因去,這么做一是陶副主任自己給牽嘉解釋,即便再怎么浪費口水也肯定很難立即取信于牽嘉,不如先讓蔣奇去做牽嘉的思想工作,等到釋放牽嘉時再花點力氣籠絡效果更好,二是陶副主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抽不出時間來表演自己的求賢若渴,愛才如命。

    更重要的事當然是如何全殲鄴城的袁譚軍殘部,準確來說是如何抓住機會迅速干掉袁譚本人,在擊潰了救援鄴城的幽州軍隊后,徐州軍隊在冀州南部實際上已經只剩下鄴城袁譚軍這一個敵人,正是干掉袁譚的難得戰機。但問題是,徐州軍擊敗了袁譚的幽州援軍后,短時間內袁譚在鄴城已經不可能再盼到援軍來援,所以袁譚很可能在徐州軍隊重兵合圍前乘機突圍,使陶副主任此前的布置功虧一簣。

    “我們的時間不多啊。”在軍情討論會上,陶副主任面有憂色,道:“邯鄲距離鄴城只有八十里,袁譚軍的細作斥候,最遲在明天正午前就能把消息送到鄴城,我軍剛結束了一場大戰,又不可能在明天傍晚前回師到鄴城戰場,萬一袁譚乘機突圍,那我們先殺袁譚的既定目標可就前功盡棄了。”

    “我軍就算能搶在袁譚突圍回師到鄴城戰場,也很難堵死袁譚的突圍道路。”荀諶也說道:“除非我們能完成主公設想的圍城工事,否則我軍最多只能在追擊戰中重創袁譚隊伍,卻幾乎沒有希望達到子羽先生提出的殺潭縱尚戰略,北方戰事只會注定的遷延日久。”

    “必須想個辦法,繼續穩住袁譚。”陶副主任盤算著說道:“如果有什么辦法,讓袁譚以為他堅守鄴城下去就有勝利希望,我們就還有希望把袁譚堵死在鄴城城里。”

    方向倒是判斷清楚了。但是具體如何讓袁譚看到這個希望,陶副主任卻又是一籌莫展,賈老毒物和荀諶也是眉頭緊皺,一時之間想不出什么好辦法誤導敵人,使袁譚軍暫時放棄突圍,等待徐州軍隊建成圍城工事。緊張盤算中,陶副主任和賈老毒物還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制造劉表軍攻打江東的假象,讓袁譚軍認為徐州軍主力即將回師南線,從而放棄立即突圍。但是又考慮到這個辦法見效太慢,與外界多少還有一些聯系的袁譚也未必會輕易上當,所以并不是很有把握。

    除此之外,喜歡自虐的陶副主任還盤算過再來一次詐傷,不過這一招已經對冀州軍用過一次。吃過虧上過當的袁譚軍未必還會繼續上當,所以很快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主公,用假信怎么樣?”陶副主任的秘書陳應忽然開口建議,道:“蔣奇雖然不肯歸降我軍,但是我軍攻破蔣奇大營時,繳獲了不少他與袁譚來往的書信,我有十足把握模仿得惟妙惟肖。我軍大可以偽造一道蔣奇的書信,騙袁譚暫時放棄突圍。”

    “假信?”陶副主任有些動心,問道:“信上怎么寫?”

    “就說蔣奇雖然不慎中計,在邯鄲被我軍擊敗。但是幽州軍的主力并未遭到重創,還有一戰之力。”陳應建議道:“然后就說蔣奇準備回師到了平鄉重整兵馬,然后會盡快重新南下來救援鄴城,接應袁譚突圍北上幽州。如此一來,袁譚一旦相信。就算準備突圍,也會等到幽州軍重新南下時再突圍,這樣才可以更安全的突圍,帶著更多的軍隊突圍,給我軍爭取到回師圍城的時間。”

    “這能行嗎?”陶副主任有些擔心,道:“雖然袁譚的細作和斥候未必能探到蔣奇已經被我軍俘虜的消息,但是閻柔和陰夔這些袁軍文武已經逃走,萬一他們把消息也送到鄴城,我們的計策失敗不說,恐怕還會弄巧成拙,讓袁譚明白我軍的真正目的。”

    “這點主公不必擔心。”陳應說道:“昨天晚上的戰場那么亂,閻柔和陰夔這些袁軍文武未必就知道蔣奇已經被擒,就算有所耳聞,也未必敢馬上輕信,同樣的道理,袁譚就算聽說蔣奇已經被擒,也肯定不敢馬上輕信,就象我軍細作收集戰報一樣,沒有經過確認的消息,我們就不敢立即輕信。”

    “還有,先不說閻柔和陰夔未必會想到馬上寫信給袁譚報告軍情,他們的信使也能順利把書信送到鄴城。”陳應又補充道:“只要袁譚相信這道假信是蔣奇發出,那么我們只要搶先把假信送進鄴城,袁譚先入為主,即便收到閻柔和陰夔的書信,也肯定會懷疑閻柔和陰夔已經叛變,將信將疑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主公,元方這一手混淆視聽或許可行。”荀諶開口說道:“諶久在冀州,深知袁氏父子的性格,舊主袁紹優柔寡斷,多謀少決,袁譚卻是性格急噪,輕斷好殺,我軍如果能搶先把蔣奇的偽書送進鄴城,那么袁譚見書一旦相信,就一定會下定決心死守到底,先入為主之下,即便閻柔和陰夔的信使僥幸穿過我軍封鎖,把消息送進鄴城,袁譚也必然會先相信頭一道書信,不會輕信第二道書信,甚至還會懷疑第二道書信是我軍的誘敵計,懷疑我軍用偽書誘使他放棄堅城,突圍送死!”

    說罷,荀諶又趕緊補充了一句,道:“但有一點請主公注意,我軍如何讓袁譚相信第一道書信是蔣奇所發,是最大的問題,尤其是入城送信的信使更重要,因為這個信使入城后肯定再沒機會進城,還肯定會遭到袁譚隊伍的反復盤問和調查身份,只要稍微露出一點破綻,我軍便會弄巧成拙,反過來促使袁譚立即突圍。”

    “這么說,要找一個絕對靠得住的信使了。”陶副主任又皺起了眉頭,因為這個信使可不好找,進了鄴城騙不過袁譚是死,騙過了袁譚將來真相暴露后也是死,可以說是必死的任務,想找出一個人來執行這個必死任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主公勿憂。”陳應語出驚人,笑道:“其實臣下在提出這個建議前,就已經想好如何送信入城又取信袁譚了。臣下認為,我軍可以如此行事……。”

    陳應很快就說出了自己的計劃,結果說完了后,讓陳應意外的是,陶副主任、賈老毒物和荀諶不僅沒有叫好,還用仿佛不認識自己一般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陳應有些心虛。怯生生問道:“主公,軍師,友若先生,難道我這個計劃很荒唐?不可行嗎?”

    “不是不可行,是太可行了。”陶副主任有失魂落魄。然后趕緊問道:“元方,你小子什么時候學這么壞的?這樣的鬼點子,如果換了是我恐怕都會上當,你到底是怎么想出來的?”

    “我……,我就是這樣想出來的啊。”陳應茫然答道:“應常伴主公左右,每遇商議軍情,應都在旁邊陪同擬文。常聽主公和軍師你們商量怎么陰人害人,就也學了一點,然后也開始動腦筋研究怎么坑人害人了。”

    “完了!”陶副主任一拍額頭,慘叫道:“我的中軍大帳里。這次是徹底沒有一個老實人了,連元方你都被徹底帶壞了啊!”

    說笑歸說笑,敲定了這個混淆視聽之計,陶副主任當即拍板依計行事。令衛士取來在幽州軍營中繳獲的蔣奇親筆書信,交給筆跡專家陳應偽造書信。騙袁譚放棄立即突圍,而陳應也不愧是靠著模仿筆跡在陶副主任身邊混到鐵飯碗的主,很快就模仿出了一道與蔣奇筆跡十分相似的書信,陶副主任仔細看過大喜,當即令人送往鄴城依計行事。然而就在此時,正在仔細研究蔣奇書信的賈老毒物卻叫了一句,道:“且慢,主公,似乎還差一點!”

    “還差那一點?”陶副主任趕緊問道。

    “主公請看,這是一道蔣奇寫給袁譚的書信。”賈老毒物把手中書信攤到了陶副主任等人面前,指著書信說道:“書信內容是蔣奇報知自軍已然抵達邯鄲戰場的消息,沒有寫完所以沒來得及送出,所以這道信很可能是蔣奇昨天下午寫的,還很可能是因為沮鵠抵達才被打斷,但這些并不重要,重要是第三排第六個字的下面,有一個小墨點。”

    陶副主任仔細看了書信,發現情況正如賈老毒物介紹,第三排第六字下有一個小墨點,似乎是無意碰污,也有可能是故意點上,然后陶副主任立即吩咐道:“元方,加上這個墨點,如果這是蔣奇和袁譚約定的仿偽暗記,那我們這一次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

    荀諶有些低估了袁譚軍細作傳遞消息的速度,其實邯鄲大戰結束的第二天清晨,袁軍細作就已經把消息送進了鄴城,得知蔣奇軍劫營遇伏遭到了失敗,急匆匆從床上起來的袁譚公子當場就癱在了坐墊上,半晌才回過神來,沖借著夜色掩護才摸進鄴城的細作吼道:“戰況如何?蔣奇的損失大不大?還有沒有一戰之力?”

    “稟主公,這些還沒來得及探明。”細作哭喪著臉答道:“小人只探到蔣刺史已經敗了,具體還有多少損失暫時無法探明,此外小人還探到,因為陶賊兵馬乘機也去劫營,已經奪下了蔣刺史的營寨,我們的幽州兵馬敗往了北方,具體去了那里也沒來得及探明!”

    “廢物!”袁譚怒吼,又咆哮道:“那還不趕緊再去刺探,一定要給我查清楚,蔣奇究竟逃往了那里,還有沒有可能重新來救幽州?!”

    “諾。”細作先是唱諾,然后又怯生生的說道:“主公,小人恐怕要到夜里才敢出城了,陶賊隊伍在漳水北岸也有駐軍,白天很難有機會通過他們的封鎖,只有到了夜里才有希望穿過陶賊防線。”

    “廢物!”袁譚公子怒不可遏的又罵了一句。

    “主公,別為難他了。”郭圖先生難得發一次善心,辯解道:“他說的是實情,白天我軍細作是很難混過陶賊的防線,還是讓他下去休息吧,主公請放心,我軍在邯鄲一帶還有細作,蔣義漢他們也肯定會想辦法與我軍聯絡,所以主公不必心急,肯定還會有后續消息傳來。”

    袁譚公子重重一拍案幾,這才揮手讓細作下去休息,然后咆哮道:“廢物!都是廢物!沮鵠是廢物,蔣奇是廢物,都是廢物!都是一天,都是一天就被陶賊擊敗,陶賊是有三頭六臂,能有這么厲害?!”

    “從細作的描述來看,蔣奇應該是中了陶賊的誘敵計,所以才貿然劫營,被陶賊伏擊。”旁邊的高干分析道:“蔣奇是我軍老將,素來穩重,不會輕易弄險,這次中伏,肯定只是中了陶賊層出不窮的奸計,是判斷失誤,并非戰之過。”

    “就算是判斷失誤,也是廢物!”袁譚公子又狂吼了一聲。

    見袁譚公子心情極度不好,郭圖忙安慰道:“主公不必擔憂,蔣刺史的麾下之兵,都是常年在塞外與烏恒鮮卑交戰的百戰之兵,精銳還在我軍主力之上,他又是在邯鄲的開闊地形上中伏,就算小遇挫折,也一定能保住實力卷土重來,主公只需安坐城內靜候佳音,就一定還會有轉機出現。”

    聽了郭圖的寬解,袁譚的臉色多少有些放緩,但高干卻趕緊說道:“主公,我認為我軍不能再堅守待援了,陶賊兵精糧足,根本不怕與我軍在鄴城戰場對耗,我軍不管怎么調動兵馬來援,都只會給陶賊圍城打援的機會,把我軍各路援軍一一吃掉!”

    “眼下之計,我軍應該盡快棄城突圍,乘著陶賊在邯鄲的主力還沒來得及南下合圍我軍,盡快的突圍去冀州北部、幽州和并州,這樣我軍才有機會東山再起,遠勝過在鄴城被動守侯,被陶賊活活困死!”

    如果換成了前幾天,高干敢這么提議肯定會被袁譚公子的口水噴死,但是今天又不同了,得到了蔣奇援軍也遭失敗的消息后,袁譚公子再聽了高干這個建議,也終于動了心,開始在心里盤算,“難道真要棄城突圍?放棄鄴城,可惜,不放棄鄴城,萬一被陶賊困死怎么辦?!”

    “主公!主公!”

    關鍵時刻,袁譚公子的心腹愛將彭安忽然從門外匆匆進來,將一支綁著書信的羽箭呈到了袁譚公子的面前,飛快稟報道:“稟主公,適才有一名我軍騎兵,被陶賊騎兵追殺著沖到了鄴城西門城外,未及入城就被陶賊騎兵包圍,在被陶賊騎兵擒獲前,他用弓箭把這道書信射上了城墻,然后就被陶賊騎兵打暈抓走了!在被陶賊擒獲前,他大喊出了自己的身份,說是幽州蔣刺史的親兵!”

    “太好了!蔣奇果然派人來和我聯絡了!”袁譚公子大喜,趕緊手忙腳亂的去解書信。

    “主公,留心你與蔣義漢聯絡的暗記。”郭圖先生十分聰明的提醒道:“陶賊奸詐,需防著他提前布置了埋伏,然后用偽書詐你出城中伏!”8
第392章 賤招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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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弓箭射上城墻那道書信,當然就是陳應偽造的那道所謂的蔣奇親筆書信,結果這道在眾目睽睽下由幽州騎兵‘冒死’送上城墻的書信,也一下子就收到了奇效。
    看完書信,見蔣奇說幽州援軍傷亡不大,還有一戰之力,又驗明了約定暗號無誤并非偽造,袁譚公子在大喜之余,除了大罵沮鵠賊子無恥卑鄙和賣主求榮,再有就是立即打消了突圍念頭,決定繼續堅守鄴城堅城,等待蔣奇卷土重來,然后再決定是繼續堅守,還是與蔣奇一同突圍。郭圖先生對袁譚公子這個決定贊不絕口,連稱主公英明,神機妙算,天下無人能及。

    因為信息渠道不夠暢通,再有出自對老將蔣奇能力的信任,高干也相信幽州主力絕不可能被徐州軍就此擊敗,覺得蔣奇即便遭受一次失敗也必然還有一戰之力,所以高干也放棄了勸說袁譚公子立即率軍突圍的打算,只是向袁譚公子建議道:“主公,眼下之計我軍應該與蔣刺史取得直接聯系,確認他目前的詳細情況,與他約定好時間,然后我軍出兵向北突圍,他出兵向南接應,如此一來,我軍便可在損失最小的情況突圍成功,減少突圍時的損失。”

    “主公,是否放棄鄴城,還需再做商議。”郭圖先生習慣性的出來抬杠,道:“如果確認了蔣義漢還能幫助我守住鄴城,守主冀州南部,我軍未必需要突圍。”

    “我軍糧草已經只夠用兩個多月了,再加上蔣奇隊伍支撐時間只會更短,目前糧道又已經被陶賊全部切斷,我軍還怎么可能守住鄴城?”高干大怒反問。

    聽高干語氣不善,郭圖先生也是大怒。正要和高干爭辯,袁譚公子卻難得理智的開口說道:“好了,都別爭了,是否放棄鄴城,等我軍與蔣奇取得了直接聯系,了解了他現在的情況再說。鄴城重鎮,是不能輕易放棄,但如果沒把握守得住,該放棄還是得放棄。”郭圖和高干這才放棄了爭論。又與袁譚商量如何派遣信使與蔣奇聯系不提。

    這里大概介紹一下鄴城現在的情況吧,陶副主任率領一半主力北上后,袁譚公子率領的鄴城守軍曾經兩度出擊,向高順和徐晃率領的徐州軍隊發動試探性進攻,結果兩次都被徐州軍堅決擊退。沒占到便宜,但也沒吃到什么虧,所以目前鄴城城內仍然還有著三萬左右的守軍,守城力量綽綽有余,突圍也有相當把握——當然,想要突圍,袁譚公子也必須在徐州軍前堵后追下損失慘重的心理準備。

    徐州軍方面。目前鄴城戰場上有將近五萬的徐州主力隊伍,以高順為首,徐晃和劉曄為輔,力量強行攻下鄴城有些困難。徹底堵死袁譚公子的突圍道路也沒辦法,即便已經建成了一道由柵欄和壕溝組成的圍城工事,也沒把握切斷袁譚軍的所有突圍道路——畢竟這道防線太漫長了,總長度達到了驚人的四十余里。快馬全速從一端跑到另一端也得小半個時辰,深半丈、寬四尺的壕溝也起不了多少攔截作用。袁譚軍處處都可以突破,徐州軍卻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所以總體來說,徐州軍在鄴城戰場上占有一定優勢,但優勢并不明顯,想要達到困死袁譚殘部的既定目標十分困難,戰事的主動權也仍然掌握在袁譚軍手里,是堅守還是突圍也都在袁譚公子的一念之間,陶副主任的險惡用心是否能夠得逞,也必須得看袁譚公子的選擇才能決定。

    不過還好,力量雖然還不足以困死袁譚公子,但是在干擾敵人決策的賤招方面,壞種滿地走的徐州決策層從一開始就甩袁譚軍決策層八條街。這不,箭書入城的當天傍晚,徐州軍隊的賤招就又來了,一名化裝成了徐州士兵的信使借著夜色掩護,忽然混到鄴城城下表明身份,說自己是豫州刺史陰夔的部下,奉命前來送信聯系,袁譚軍士兵用吊籃把他拽上城墻后,這信使就又把一道陰夔陰刺史的書信呈到了袁譚公子面前。

    在這道書信上,陰夔告訴袁譚公子,說是幽州軍隊在邯鄲遭到了決定性的慘敗,已經不可能再有余力南下救援鄴城,所以幽州軍決定在平鄉暫且駐扎,遙遙牽制住邯鄲戰場上的徐州軍主力,掩護袁譚公子率軍突圍北上,接著陰夔建議袁譚公子立即出兵突圍,乘著徐州軍主力還沒從邯鄲回師,趕緊向鄴城東面的斥丘方向突圍,然后從斥丘北上平鄉,與幽州軍會師,到冀州北部和幽州去東山再起!

    書信的內容是真的,建議的突圍路線也是正確的,但很可惜的是,書信本身卻是假的!深知陶副主任喜歡用詐的袁譚公子只看了一遍書信,就發現這道書信筆跡只是與陰夔的筆跡相似,很可能不是出自陰夔親筆,同時還沒有自己與陰夔約定的暗記!所以袁譚公子也立即令人將送書人拿下,重刑拷打審問他的真正來意,結果那倒霉蛋熬不住酷刑,做了老實交代,承認自己本是袁譚軍的繁陽駐軍士兵,隨守將一起投降了徐州軍后,因為貪婪徐州軍許下的重賞,持偽書來鄴城詐袁譚棄城突圍。

    “無恥奸賊,竟敢賣主求榮前來詐我?!”三下兩下把陰夔偽書撕得粉碎,袁譚公子立即大吼道:“把這個賣主求榮的奸細推出去斬了,再派人出城去東面探察,看看徐州賊軍是否在東面布置了埋伏!”

    探察的結果是徐州軍在鄴城東面確實有埋伏,兩支數量不明的徐州軍偃旗息鼓伏于林中山后,同時東面的徐州軍別寨也是在全面戒備,時刻準備出戰,單等袁譚公子出城送死。確認了這一消息,袁譚公子也立即明白了妹夫的惡毒用心,既騙自己放棄堅固鄴城,又想把自己騙進伏擊圈送死,所以大罵妹夫奸詐狠毒的同時,袁譚公子也下定了決心。決定說什么都不弄險出擊,說什么都要等到與蔣奇取得直接聯系,然后再決定是否突圍,何時突圍!

    徐州軍的賤招還沒完,第二天的黎明時分,又有一個百姓打扮的中年男子,在幾十名徐州士兵的追殺下向鄴城西門沖來,還沒靠近護城河,就已經大吼大叫的表明自己身份。說自己是豫州刺史陰夔陰大人派來的信使,要求守軍立即出兵接應自己,然而得到過命令絕不許輕易開門出擊的守軍卻連吊橋都不敢放下,只是飛報城門守將請示命令,這么一耽擱下來。那名靠著兩名同伴以犧牲為掩護才沖到城下的陰夔信使,也被徐州士兵亂刀砍死在了護城河旁,他身上攜帶的陰夔書信,也被徐州斥候連同尸體一起帶走。

    這名信使帶來的陰夔書信,對袁譚軍或許是一道可以救命的書信,在信上,陰夔詳細稟報了幽州軍的損失情況。也報告了蔣奇和牽嘉在混戰中失蹤很可能已經被徐州軍俘虜的消息。但很可惜,因為袁譚公子自己頒布的不許輕易開城的命令,這道可以救命的書信,在最后關頭被徐州軍給截下了。得知了這一情況。袁譚公子既擔憂也有些后悔,卻說什么都沒有生出立即突圍的念頭。

    就這樣,又是一天多的寶貴時間被白白浪費了,到了第三天下午的時候。一支數量大約五千人的徐州軍隊,忽然出現在了鄴城北門外的漳水北岸。著手安營扎寨擺出長期久守的架勢,袁譚公子不知這支軍隊來自何處,難免有些擔心,趕緊安排斥候出城偵察時,鄴城東門的守將卻派人飛奔來報,說是鄴城以東,忽然出現了大批的徐州軍隊由東至西而來,數量不明,但規模十分龐大,袁譚公子聞訊大驚,趕緊率領眾人趕來鄴城東門,親自登上城墻查看情況。

    袁譚公子和郭圖先生等人登上東門時,遠來的徐州軍隊已經陸續入營安扎,兵力不知多少,但是鄴城西門外的徐州軍別寨卻肯定駐扎不下,大批的徐州軍只能是沿著圍城工事,繞到鄴城南門外的主營和西門外的別寨駐扎,就象一道巨大的黃色洪流,流淌著從東向西劃了一個弧形,逐漸把鄴城包圍得水泄不通。

    “那來的這么多徐州賊軍?”袁譚公子顫抖著問——其實袁譚公子已有一個答案,只是不敢把這個答案自己說出口。

    “主公快看,陶應奸賊的帥旗!”

    老將馬延的驚呼,粉碎了袁譚公子心里的最后僥幸,袁譚公子顫抖著扭頭,順著馬延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妹夫陶副主任那面邪惡到了極點的帥旗,正在新來的徐州隊伍中迎風飄蕩,張牙舞爪的好象是在向鄴城守軍示威。接著袁譚公子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城墻上,趕緊扶住箭垛站穩身體后,袁譚公子第一件事就是大吼問道:“陶賊怎么回師鄴城了?蔣奇的隊伍還在平鄉重新整軍,他怎么就敢回師鄴城戰場?”

    沒人能明白回答這個問題,過了好半天,郭圖先生才怯生生的說道:“或許是陶賊想把我們各個擊破,先破鄴城,然后再破蔣義漢,所以就回師了。”

    “公則先生,你不是沒有睡醒在說夢話吧?”高干大怒說道:“陶賊就算想要把我軍各個擊破,也肯定是先擊破蔣奇,怎么可能是我們?你當鄴城是這么好攻破么?”

    喜歡抬杠的郭圖先生這次不再抬杠了,甚至都不敢用習慣性的陰毒目光去看高干,還把腦袋低了下去,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高干也不理他,只是轉向了袁譚拱手,飛快說道:“主公,依干之見,我軍應該立即著手準備突圍,乘著陶賊的主力回師后安營未穩,明日,不,今夜就連夜突圍!一旦遲了,悔之晚矣!”

    袁譚臉色鐵青著心里飛快盤算,可就在這時候,城上守軍又報道:“主公,有一名徐州騎兵手打白旗而來,似乎是有話說!”

    袁譚趕緊又抬頭看去,見一名徐州騎兵手打白旗,果然沖著自己所在的東門而來,袁譚公子下意識的命令不許放箭,放那徐州騎兵過來說話,誰知那名徐州士兵到了城下后并不說話,只是拉弓搭箭。把一支羽箭射上了城墻后,立即就掉頭又回到了自家隊伍,袁譚公子心知箭上有異,忙命令道:“快,把那支箭揀來。”

    羽箭很快就拾來獻到了袁譚面前,箭上也果然綁有書信,袁譚趕緊打開書信細看時,卻見書信竟是自己的妹夫陶副主任親筆,歪歪扭扭的用白話寫道:“大舅子。想不想與我和談?如果想要我和談退兵,三個條件,一,我要河內和并州,二。每年向我進貢軍糧一百萬斛,三,披麻戴孝到我岳母靈前跪上一天,向她謝罪。愿意的話,隨時可以派使者來和我聯系。”

    “陶賊竟然愿意與我和談?”袁譚公子驚喜得有些不敢相信。

    “陶賊穩占上風,為何還要主動提出和談?”郭圖先生也不敢相信。

    “陶賊奸詐,不可輕信!”這是高干和幾名冀州文武的第一反應。

    “主公。會不會是陶賊的后方出問題了?”郭圖先生忽然醒悟了過來,驚喜說道:“莫非陶賊的南線出問題了?荊州水師攻打江東,攻打許昌?或者曹賊也乘機攻打許昌,所以陶賊不得不準備回師南線。這才主動提出和談?”

    “這可能嗎?”袁譚驚喜問道。

    “很有可能!”郭圖分析道:“請主公想想,蔣刺史還有一戰之力,隨時都有可能重新南下來救鄴城,在這樣的情況下。陶賊卻急匆匆的從邯鄲回師鄴城,又主動提出與我軍和談。除了他的后方生變外,還能有什么可以解釋?”

    “是這個道理。”袁譚大喜,忙又問道:“那此事該如何應對?”

    “應該派個人去和陶賊聯絡,假意與陶賊和談,實際上刺探陶賊要求和談的原因。”郭圖建議道:“然后再見機行事,如果陶賊是真心想與我軍和談停戰,我軍割讓一兩個郡給他也沒什么,只要陶賊不再進兵,我軍就可以乘機騰出手來滅了袁尚,先安內后攘外!”

    “好。”袁譚大喜說道:“可派辛毗為使,立即出城與陶賊接觸,借口與他和談,乘機刺探陶賊要求和談的原因,然后見機行事。”

    “主公不用焦急。”郭圖又建議道:“如果立即就派使者去與陶賊接觸,未免太過示弱,長敵人志氣滅我軍威風,應該等上一夜,等明天再派辛毗出城去與陶賊聯系。”

    和老爸一樣愛面子的袁譚立即點頭同意,高干則是勃然大怒,重重一拳砸在箭垛上,咆哮道:“還要再等一夜?你們知不知道?現在每耽擱一個時辰,我們突圍的希望就少一分!你們竟然還要再等一夜,如果陶賊連夜把我們困死,到時候我看你們上那里去找后悔藥去?!”

    “表兄,放心,你有逃命的時間!”袁譚公子也終于忍無可忍了,冷冷說道:“真要到了必須突圍的時候,我會讓你逃在最前面,如果你怕得厲害,現在也可以逃,我不攔著你!”

    說罷,袁譚公子拂袖而去,郭圖也鄙夷的看了高干一眼,道:“高刺史,你的膽量怎么連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都不如?”說完了,郭圖也跟著袁譚公子去了,留下高干在原地臉色發青,表情難看到極點。

    不過話又說回來,高干除了臉色發青外,也隱隱有些發紅,因為高干確實在有些貪生怕死,害怕被徐州軍徹底合圍后,被堵死在鄴城城內活活餓死。

    ………………

    幾乎同一時間的徐州主力營內,陶副主任也領著北征文武進到了中軍大帳,與留守鄴城戰場的高順、徐晃和劉曄等人見了面,進得帳內,陶副主任先是揮手制止了高順等人的行禮,然后劈頭蓋臉就問道:“準備得怎么樣了?”

    “萬事具備!”劉曄答道:“四萬柄鋤頭,兩萬個筐,三十萬支火把,還組織超過兩萬的民夫和本地百姓駐扎營外,隨時侯命,我軍伙夫從昨夜五更開始造飯,已然備足了上好飯菜與酒水。除此之外,我軍在挖掘環城壕溝時,已經秘密勘察了地形,標注了無法挖掘的地下大石,以免耽擱我軍挖掘河流。”

    “很好。”陶副主任滿意點頭,又向帳中文武說道:“諸公,我軍下一步準備干什么,這里也不瞞你們了,我準備在一夜之間,挖出一條四十里長、寬深各兩丈的壕溝!引入漳水,徹底困死鄴城里的袁譚殘部!所以今天晚上,不管是原先留守鄴城戰場的軍隊,還是我們剛從邯鄲回來的隊伍,今天晚上都沒時間休息,必須全部投入壕溝挖掘的工作!望諸公莫辭勞苦,今夜全力挖掘!徹底困死袁譚,不使他有北逃機會!”

    “謹遵主公號令!”徐州眾文武整齊抱拳答應。

    “趙云,許褚,魏延!”陶副主任又一口氣連點三將,三將一起出列抱拳,陶副主任吩咐道:“今夜你們各率五千精兵,趙云負責東門,魏延負責西門,許褚負責南門,全夜戒備,隨時備戰,袁譚軍若是連夜突圍,務必迎頭痛擊,全力迎戰,將敵人打回城內!若是誰阻擊不力,讓袁譚跑了,或者讓他破壞了我們的挖掘工作,讓我軍將士白白辛苦一夜,無論是誰,無論他此前立有多少功勞,一律軍法從事!”

    “諾!”三將整齊唱諾。陶副主任點頭,又吩咐道:“其余眾將,隨我一起指揮全軍挖掘壕溝,現在是申時過半,讓軍隊休息一個半時辰,戌時出兵開始挖掘,五個時辰內,務必要使壕溝完工!怠慢者,斬!”

    徐州文武再次一起唱諾,陶副主任則又叮囑道:“諸公,切記一點,我們只有一夜時間!若是今夜不能完工,袁譚明日就必然全力突圍,還有,文和先生和友若先生夜觀天文,一兩日內,北方還會有一次大規模降溫,一旦土地重新被春寒凍結,我們將再沒有機會引水困死袁譚,望諸公為天下蒼生計,為北方三州的數百萬百姓計,今夜務必竭盡全力!這道壕溝若是挖成,河北三州的百姓,最少也可以提前一年時間安享太平!”

    “請主公放心,我等今夜一定全力掘壕,使河北百姓早享太平!”徐州眾文武一起跪下,異口同聲的回答。

    “那就拜托諸公了。”陶副主任抱拳還禮,又向站在背后的馬忠吩咐道:“馬忠,給我和你帶的親兵隊都準備鋤頭,每人一把,今天晚上,我要親自參與挖掘!”8
第393章 引水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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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代的一尺相當于現代的二十三點一厘米,六尺為一步,三百步為一里,相當于現代的四百一十五點八米,陶副主任準備挖掘的壕溝長度超過四十里,也就是相當于現代的一萬六千六百三十二米以上。m

    十尺為丈,長寬都是兩丈,長乘寬再乘高,四十里的土方約為三十五萬五千方左右,除去徐州軍之前挖掘的寬四尺、深半丈的壕溝土方,約一萬七千七百五十方左右,這也就是說,徐州軍隊還要挖掘三十三萬七千二百五十土方以上,才能達到陶副主任提出的要求,用一道長四十里以上、寬深各兩丈的人造河流,徹底困死鄴城里的袁譚軍殘部。

    工程量十分浩大,盡管徐州軍能夠出動七萬以上的軍隊,再加上兩萬左右的民夫百姓,一起動手挖掘這條巨型壕溝,要想在五個時辰十個小時內完成這個任務,也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遇上袁譚軍果斷出兵,負責阻擊任務的許褚、趙云和魏延三支隊伍,又不能做到把敵人堅決趕回城內,一旦讓敵人沖到工地上干擾破壞,那么完成這個工程的可能性就會更小。

    工程量大,時間倉促緊迫,袁譚軍在鄴城里又還有三萬左右的軍隊,出兵破壞的可能極大,所以那怕是為了這個工程準備了數月時間的徐州決策層,也沒有把握一定能夠完成這個工程,只有陶副主任本人對這個工程充滿了信心,因為陶副主任相信,歷史上的曹老大能夠做到這點,那么自己就更應該能夠做到這點!不然的話。自己就無法超越曹老大的歷史成就,做到在一代人內一統天下,結束這漢末亂世!

    一個半時辰的時間很快過去,戌時正,超過九萬的徐州軍隊主力傾巢出動,兩萬以上的民夫百姓也被發動了起來,借著夜色掩護一同來到之前修建的圍城工事旁,其中最精銳的一萬五千戰兵越過圍城工事,潛到鄴城的東西南三門城外列陣以待。不打火把暫不暴露目標,人銜枚馬套嚼偃旗息鼓,弓上弦刀出鞘,時刻準備阻擊袁譚軍的出城隊伍。

    與此同時,在陶副主任的親自率領下。超過七萬的徐州將士與兩萬民夫,也分段分片的開始了爭分奪秒的挖掘工作,在盡可能少打火把僅靠微光照明的情況下,上到陶副主任下到普通士兵,都是奮力揮動鋤頭挖掘泥土,以賈老毒物和劉曄、荀諶為首的徐州軍文官也紛紛上陣,或是參與擔土搬石。或是領著有傷士兵為掘壕將士發放酒水干糧,鼓舞將士民夫全力挖掘。

    甚至就連出了名懶惰的楊長史,這次也領著李郎和王五加入挖掘壕溝的工作,一邊把酒水親手喂到士兵嘴邊。一邊鼓勵道:“加油,努力,挖成了這條壕溝,我們就肯定能進鄴城抄家了。鄴城里到處都是有錢人,想發財就拼命啊!”

    乍暖還寒。春日的夜風依然割面生疼,壕溝中的積水更是冰涼入髓,但許多徐州將士與百姓民夫都是赤膊上陣,踏著淹及膝蓋的積水,揮汗如雨的挖出一塊塊粘滯沉重的泥土,搬運一筐筐沉重泥土運往后方,粗糙的鋤頭此起彼伏,搬運土筐的人頭來往如蟻,沒有人叫苦,更沒有怠工,因為在他們的身旁,不僅有著他們的直系上司徐州基層將領,還有他們平時都沒有資格直接交談的徐州文武重臣,全都在陪伴著他們奮力挖掘,帶頭的將軍官老爺都沒有叫苦叫累偷懶怠工,普通的士兵和民夫百姓自然更不會叫苦叫累。

    還有一點,在開始挖掘的時候,各級徐州文武都已經一級一級的往下傳話,讓所有的士兵和百姓民夫都知道一件事,只要這道壕溝能夠如期掘成,徹底困死了鄴城里的袁譚軍首腦,那么徐州將士至少能夠提前一年返回家鄉,與父母妻兒團聚,百姓民夫也能至少提前一年安享太平,提前一年得到陶副主任的免稅一年恩賞,這一輩子也少受袁家兄弟橫征暴斂一年,所以挖掘壕溝最賣力也最拼命的,全是冀州本地的百姓民夫。

    鋤頭與泥土碰撞的聲音,與徐州將士刻意壓低的呼號命令聲,象是春夜里的蜂鳴,嗡嗡嗡,嗡嗡嗡,一直在圍城工地上振動,兩里多外的鄴城城上卻是人聲寥寥,安靜得連巡邏隊的腳步聲都清晰可聞,值勤站崗的袁軍士兵靠著箭垛打盹,偶有幾名士兵向下張望,也不過是借著爵穴里的火把光芒,觀察下方有無徐州士兵乘夜攀爬上城,見情況無異,又很快伸出城墻外的腦袋收了回去,繼續靠著箭垛打盹瞌睡。

    不能怪袁譚軍士兵的警覺性不夠,實在是鄴城的城池太堅固了,做為這個時代黃河以北最重要的城池,鄴城有著平均超過五丈的堅固城墻,城磚是特別燒制的錢紋磚每塊重十八斤,質地細密,硬度堪比青石,又經糯米汁澆灌黏結,磚縫緊密得連刀刃都插不進去,城磚里包裹的夯土也是年代久遠凝結成石,那怕是徐州軍攻城第一利器襄陽炮投出的巨型石彈,砸到了墻面上也不過是只留下一個灰白印跡,寬三丈深三丈的護城河難填難渡,護城河與城墻之間還有新修建的羊馬墻和鹿角拒馬,沒有十天半個月時間和幾千人的傷亡,徐州軍隊休想摸到鄴城的城墻!

    有著這么堅固的城防工事,又有著足夠的守城兵力,袁譚軍自然不怕徐州軍隊從正面發動強攻,甚至不怕徐州軍隊偷爬上城,即便稍有疏忽,讓幾個徐州士兵偷偷登上了城墻,袁譚軍也有十足把握讓這些徐州士兵來一個死一個,來一對死一雙,所以不要說普通士兵偷懶打盹了,就是各門守將也是全都躲在生有炭火的城樓里呼呼大睡,每隔一個時辰才巡視城墻防務一趟,打罵幾個偷懶睡覺的士兵。

    當然也有些破綻。也有一些袁譚軍士兵察覺到徐州軍的圍城工事旁邊,火把、燈籠與篝火的數量要比往夜多上不少,不過考慮到徐州主力今天從邯鄲回援到鄴城戰場,圍城工事旁邊的徐州哨兵多上一些十分正常,便也大都沒有理會,只有少數士兵報告到了上司面前,結果又有一個比較負責任的袁譚軍基層將領,把消息報到今夜輪守城墻的冀州老將馬延面前時,馬延只稍一盤算就得出了答案。“沒事,肯定是陶賊主力剛剛回援鄴城,立足未穩,為了防著我軍出城偷襲,這才加派了崗哨。用不著大驚小怪。”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的逐漸過去,圍城工事也在一分一寸的逐漸加深和加寬,壕溝與漳水之間刻意留出來的三里距離,也在一點一點的逐漸縮短,城墻上的袁軍士兵依然在呵欠連天,打盹瞌睡。壕溝里的徐州將士也依然在揮汗如雨,爭分奪秒的全力挖掘。

    陶副主任當然不可能有曹老大那樣的運氣,一直到圍城壕溝徹底完工,開始灌水困城時才被守軍發現——到了三更初刻的梆子敲響時。陶副主任的逆天爛運開始發威了,一陣凜冽北風撲來,不僅使氣溫又降低了幾分,還吹滅了鄴城東門外的一些爵穴燈火。使鄴城東門外的一段城墻下處于了黑暗狀態。

    爵穴是一種在影視劇中從沒出現過的防御工事,它的作用是安放燈火或者安插火把。在照亮城墻根處的同時還不影響城上守軍的視線,在夜晚時對守城方頗為重要,正好負責鄴城東門防御的袁軍大將張南又巡邏至此,見風滅爵穴,為了安全起見,張南便命令用吊籃放一名士兵下去,把被風吹滅的爵穴重新點燃,結果這么一來,就出事了。

    吊藍拽著一名袁軍士兵下城,爵穴倒是很快就重新點燃了,可是那名袁軍士兵在下城時,因為身處險境提高了警惕,便隱約聽到了兩里多外傳來的密集鋤頭聲音,偏巧這名士兵又比較負責,就沖著城上喊道:“張將軍,遠處好象有聲音,請將軍注意。”

    “遠處有聲音?”張南也還比較負責,先是命令周圍的士兵保持安靜,然后側耳仔細傾聽,便也多少聽到了一些古怪聲響,很細微的古怪聲響,只是隔得太遠無法分辨到底是什么聲音。發現了這點,張南便鬼使神差的向下方的士兵吩咐了一句,“我把吊橋放下一些,你到遠處去仔細聽聽到底什么聲音,有異常回來報我。”

    負責任的袁軍士兵唱諾,接著吊橋緩緩下放,放到距離地面半人高處停住,讓那名袁軍士兵跳下吊橋,慢慢的摸向徐州軍工地處摸來查看清楚。見此情景,埋伏在鄴城東門一百多步外的趙云隊伍上上下下都把心臟提到了嗓子眼,趙云更是額頭上汗水淋漓,不知是否應該下令,放箭射死這名袁軍士兵。

    “趙將軍,怎么辦?是否放箭?”左右問道。

    趙云咬著白牙稍一盤算,立即下定決心,先是揮手命令士兵放下弓箭,然后親自貓著腰迎向了那名袁軍士兵,躲藏到了他的東進必經之路上,提心吊膽的等待他走近,而當那名袁軍士兵慢慢的走到趙云身旁時,埋伏在黑暗處的趙云象是獵豹一樣的突然暴起,雙手一張,左手捂住了那名袁軍士兵的嘴巴,右手猛的一擰那名袁軍士兵的脖子,咔嚓一聲輕響,生生將那名袁軍士兵的頸椎擰斷,讓他當場喪命,也讓他到死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

    如果換成了平時,這樣的普通士兵就是來一兩百人,趙云也有把握單槍匹馬把他們殺得鬼哭狼嚎,抱頭鼠竄,殺一個袁軍士兵比殺一只雞還容易,可是這次不同了,只要動作稍有差池,比方說速度稍微滿點,或者在黑暗中左手沒有捂準那名袁軍士兵的嘴巴,讓這名袁軍士兵發出了驚叫報警,那么徐州軍隊這次傾巢出動的掘壕行動,就很有可能前功盡棄!屆時就算陶副主任原諒了趙云,趙云也不會原諒自己!所以殺這名袁軍士兵雖然輕松,但是真正擰斷了這名袁軍士兵的脖子后,素來以穩重著稱的趙云還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汗出如漿,冷汗濕透里衣。還在心里叫了一句,“險啊!”

    當然了,趙云這么做,也只是把時間稍微拖延了一會,始終不見這名士兵回報,城墻上的張南和袁軍隊伍肯定會心中生疑,有九成可能再派士兵下墻過來查看情況,所以趙云現在簡直愿意用十年壽命換城上守軍忘記此事,或者誤以為這名袁軍士兵當了逃兵。不再追查。

    很可惜,陶副主任的逆天爛運那可是連逆天楊長史都能祥瑞的存在,所以趙云的這個心愿當然不可能達成,在城墻等了許久后,因為始終不見那名袁軍士兵回報。在城墻上等消息的張南果然心中生疑,道:“怎么還不回來?難道乘機當逃兵了?再去兩個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又有兩名袁軍士兵被吊籃放下了城墻,又越過了半放的吊橋來到了城外,趙云無可奈何,也只好安排了兩名士兵幫助自己動手。并千叮萬囑說要一起動手,絕對不能給那兩名袁軍士兵發出聲音的機會,盡最大可能拖延時間!

    很快的,兩名袁軍士兵一前一后的鬼鬼祟祟走近。趙云打出手勢,讓兩名幫手負責前面的敵人,自己負責后面敵人,然后一揮手。同時暴起沖了上去,結果趙云的兩名幫手倒是很出色的完成了任務。一個從背后沖了上去捂住了敵人的嘴,另一個從正面一刀捅進敵人心臟,可是趙云在對付第二個敵人的時候,卻因為腳下恰好踩中了一塊圓石頭,腳底稍微一滑左手就沒捂對位——捂到了那名袁軍士兵的下巴上。

    “啊!”趙云的右手雖然迅速擰斷了那名袁軍士兵的脖子,但還是晚了一步,那名袁軍士兵在臨死時,還是發出了一聲驚叫。

    “出什么事了?!”黑夜中那聲驚叫格外清晰,張南在城墻上清楚聽到,便立即大喝問道:“出什么事了?回答!馬上回答!”

    回答張南的是黑夜的沉默,為了盡一切可能爭取時間,趙云果斷命令軍隊不得發出一點聲音,讓張南自己去疑神疑鬼浪費時間。而張南好歹也是袁熙從幽州帶來的大將,反應和運思都極快,立即就大喝道:“點火箭,放火箭出去!”

    幾十支火箭很快射出,結果雖然沒有射到徐州士兵,卻也照亮了一百多步外的一些位置,不過趙云也不笨,早已命令士兵偃旗放槍伏地不動,不讓火光照到自軍身影。不過越是這樣,城墻上的張南就越是驚疑不定,立即就命令道:“去十個人,多打火把過去查看情況!”

    吊籃接二連三的放下,十名袁軍士兵每人打著兩支火把,以五人一組,背靠背的慢慢過來偵察,趙云額頭上的冷汗也越來越是淋漓,危急時刻靈機一動,干脆跳起來大吼,“擂鼓,攻城!”

    “咚咚咚咚!”十面曲級戰鼓同時敲響,五千徐州士兵吶喊而上,從黑暗中鋪天蓋地的沖向鄴城東門,嚇得那十名袁軍士兵是殺豬慘叫,爭先恐后的扔下火把就往后逃,直接跳進還結著冰凌的護城河里,泅水到護城河對岸逃命,城墻上的張南隊伍也是個個大驚失色,趕緊重新絞起吊橋,同時拼命敲響了報警銅鑼!

    “呂曠!呂曠將軍!”明顯已經被帶壞了的趙云沖到了護城河邊上,放聲大吼道:“快開城門!快開城門!”

    “陶賊隊伍是來偷城的?呂曠是內應?!”張南的臉都白了,趕緊大吼道:“快放箭!放箭!敲鑼!敲鑼!”

    亂箭射下,趙云被迫率軍退后,鄴城城墻上卻亂了套,東西南三門城墻上同時火把繚亂,藏兵樓里的士兵爭先恐后的沖上城墻,手忙腳亂的點亮無數火把,拉弓搭箭對準城外,包括有漳水保護的北門也是如此,鄴城內部的駐軍也是傾巢出動,緊急集結侯命準備作戰,袁譚公子和郭圖先生等人也是趕緊從美女肚皮上爬起來,穿衣披掛沖往東門來查看情況——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張南當然不敢冒險開門出城。

    徐州軍這邊,趙云也派了傳令兵把情況飛報到了陶副主任面前,得知趙云在暴露形跡后干脆假裝偷襲城池后,陶副主任故作鎮定的一笑,道:“子龍也被帶壞了,去告訴子龍。準他便宜行事,不必事事報我。”

    打發走了趙云派來的士兵,已經一身泥一身土的陶副主任又轉向終于吩咐道:“傳令下去,讓輪流休息的士兵點亮火把,插在地上排成隊列,裝成要掩護接應我軍偷城的模樣,加緊挖掘,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哦,對了。讓許褚和魏延也點亮火把,擂鼓吶喊,裝出偷襲敵人城池的模樣,讓敵人不敢出城!”

    命令傳達,輪流休息的徐州士兵立即點燃了大量火把。插在地上裝成準備列隊攻城的模樣,同時益發加緊挖掘壕溝與時間賽跑,還有南門的許褚隊伍和西門的魏延隊伍,也先后點亮了火把,擂鼓吶喊,裝成了要偷襲鄴城的模樣,而此時。時間僅僅只是三更三刻!

    四更快到時,袁譚公子和郭圖等人沖到了東門城上,看到東門外漫山遍野的徐州軍火把,袁譚公子臉都白了。連聲問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會有這么多敵人?”

    “主公,是徐州賊軍準備偷城被我軍察覺。”張南忙奏道:“末將剛才還清楚聽到,叛將趙云在城外大喊呂曠開城。”

    “大膽呂曠,竟敢叛我!”袁譚公子勃然大怒。立即大吼道:“立即去把呂曠拿來!再有,嚴守四門。無我命令擅自靠近城門者,立斬!”

    袁譚公子派出的軍法隊很是花了些時間才找到呂曠,因為主戰場南門城外也發現了敵情,所以經驗豐富的呂曠將軍聽到報警后,第一時間是沖到了南門城上查看情況,結果看到敵人并未沖進城門,呂曠剛松了口氣,袁譚公子的軍法隊就到了,出示令牌拉下呂曠就走,呂曠大聲喊冤,但軍法隊根本不聽。

    可憐的呂曠將軍當然是被冤枉的,而且還有人證,證明自己在事發時還在房里睡覺,并沒有干出什么準備偷開城門接應敵人入城的舉動,結果用了不少時間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呂曠也頓時大怒起來,沖著城外的趙云破口大罵,“趙云匹夫!殺我二弟,竟然還敢栽贓害我,我誓殺汝!我誓殺汝!”

    “徐州賊軍發什么瘋?為什么要來城外列陣?又為什么要栽贓呂曠?”袁譚公子滿頭霧水——此時,時間只是四更剛過初刻。

    “主公,肯定有內奸!”郭圖先生自信滿滿的說道:“陶賊故意射書,裝成要與我軍和談的模樣,騙我軍掉以輕心,然后利用他收買的內奸打開城門,乘機偷城,只是他的行動功虧一簣,所以趙云賊子就干脆栽贓呂將軍,乘機掩護陶賊的真正內奸!依臣下之見,主公應該嚴查今夜試圖靠近城門之人,找出這個內奸!”

    “有理!”袁譚公子大力點頭,飛快吩咐道:“快,立即把東西南三門的城門官召來這里,我要親自審問今夜都有那些人試圖靠近城門!”

    傳令兵再次領命而去召集三門城門官,好不容易洗清嫌疑的呂曠將軍則是怒不可遏,向袁譚公子請令道:“主公,末將請令率軍三千出城,去與趙云匹夫決一死戰!一雪新仇舊恨!”

    “不行!”袁譚公子斷然拒絕,道:“敵暗我明,且陶賊兵馬還在三里外集結,此時打開城門,如果陶賊乘機攻進城來,我軍便大事去矣!”呂曠恨恨退下,郭圖先生則大贊主公英明,處事冷靜,穩重如山。

    四更半時,三名城門官先后趕到東門城上,向袁譚公子稟報說今夜并未有人試圖靠近城門,袁譚公子大惑不解,已經大概了解了事情經過的郭圖先生則說道:“主公,末將剛才問了情況,我軍是在三更初刻左右發現情況不對,若圖所料不差,陶賊的內應可能是約定了在三更半動手,只是我軍將士仔細慎重,城外的陶賊兵馬提前暴露,所以內應才沒敢動手,城門官不知情也很正常。”

    “是這個道理!”袁譚公子點頭,又皺眉說道:“麻煩了,陶賊的內應沒有暴露,以后我們豈不是日夜不得安生了?”

    這時候,高干從南門方向匆匆趕到了鄴城東門城樓處,向袁譚公子說道:“主公,情況不對,末將剛剛聽到報警時,先上了鄴城西門。發現陶賊的兵馬雖在三里外集結,但是在陶賊的圍城工事處,卻有一排火把從西城直到東門,把鄴城團團包圍,事有可疑,望主公慎查之。”

    袁譚公子抬頭往外張望,見確實有一派火把,呈弧形把鄴城包圍,一直消失到了視野盡頭處。位置也確實在徐州軍之前修建的薄弱工事處,袁譚公子不由大奇,道:“陶賊點這么多火把干什么?有什么用?”

    “陶賊莫非在連夜施工,加固圍城工事?”很少開口的辛毗提出了疑問。

    “呵,讓他加固去。四十里長的圍城工事,我倒要看看他能加固到那里。”袁譚公子冷哼。

    “主公,應該出兵去沖一沖,看看陶賊到底有什么企圖。”高干建議道。

    “不行!”袁譚再次拒絕,道:“敵情不明,此時絕對不能開城,況且城外的趙云。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你們出城去只會是白白送死!”

    高干再勸,袁譚還是不聽,郭圖先生也說要防著內應乘機作亂。袁譚公子便果斷下令,說擅自出城者立斬!高干無奈,只得退下,此時。時間已是四更三刻!

    于是乎,就這么城上城下的對峙著。徐州軍隊不退,袁譚軍也不敢出城,時間便又一分一妙的繼續過去,很快就到了五更寅時正,徐州軍也已經獲得了四個時辰的挖掘時間!袁譚公子在城墻上提心吊膽,只輪休過一次的陶副主任則拒絕了部下的輪休建議,繼續親自領著士兵挖掘壕溝,臉上身上盡是泥漿,整個人就象是剛從淤泥里撈出來的一樣。

    因為徐州軍隊死不撤退,袁譚公子也沒敢輕離城墻戰場,只是聽了郭圖和呂曠的建議,進了城樓里躲避風寒,烤著炭火打盹,大部分的袁軍文武也退進了城樓,只有高干和辛毗等少數人沒有進城樓,還在城墻上向遠處張望,心里隱隱覺得不妙,“如果陶賊隊伍是來偷城,那么暴露行跡后,也該撤退了啊?為什么到現在還不退?究竟是什么原因?”

    寅時初刻過后,陶副主任親自負責率領的壕溝段終于挖成,幾乎累癱了的陶副主任也被馬忠等衛士架上了壕溝,手扶溝岸上到地面時,陶副主任慘叫了一聲,急喚火把近前,再把雙手放到火把前時,陶副主任苦笑著看到,自己嬌生慣養的白嫩雙手上,竟然已經盡是血泡,“麻煩了,至少七八天摸不了美女了。”

    幾乎同一時間的城墻上,辛毗也終于想起了一件大事,忙一把抓住高干,神情緊張的問道:“高刺史,你從西門過來,漳水的上游,與陶賊圍城工事的接近處,可有火把?”

    “這個……。”高干回憶了一下,道:“好象有,又好象沒有,我記不清了。”

    “事關重大,請一定要記起來!我們沒時間去現場觀察情況了!”辛毗大吼起來。

    高干楞了楞,又仔細回憶了一會,終于還是說道:“有!應該有!我依稀看到,漳水岸邊也有些火把,但不多!”

    辛毗當場癱在了城墻上,高干趕緊攙扶驚問原因時,辛毗一把揪住了高干的衣領,滿臉漲紅的吼,“快!快出城!快出城去沖殺!陶賊!陶賊他準備,他準備引漳水困死我們啊!”

    “引漳水困死我們?!”高干先是一驚,仔細再一盤算時,高干的臉色就變成死灰色了,歇斯底里的吼道:“我怎么忘了這點?!鄴城地勢低洼,地面還稍微低過漳水河面!陶賊連夜挖了一條河,引入漳水,我們就永遠出不去了!”

    吼叫著趕緊大步沖上了城樓,推開了上來阻攔的袁譚衛士,沖到了正在打盹的袁譚面前,一把將袁譚揪起,大吼道:“主公,快出兵!快出兵,不然我們就完了!”

    寅時二刻正,高干終于對袁譚公子說明了危險所在,袁譚公子開始還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徐州軍能在一夜時間內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直到高干大吼說如果徐州軍傾巢出動,怎么可能做不到這點?袁譚公子這才如夢初醒,趕緊大吼大叫全軍出擊,親自率軍出城來沖徐州軍的工事!

    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出城的兵馬總算是集結完畢,鄴城東西南三門的吊橋同時放下,城門開啟,袁譚軍開始蜂擁出城,而與此同時,城外的徐州軍趙云、許褚和魏延隊伍,都已經開始了迅速退卻!

    寅時三刻正,袁譚軍出城集結基本完畢,迫不及待的向徐州軍發起追擊時,徐州軍的三支主力都已經退到了壕溝旁邊,開始利用預留的橋梁越過壕溝,趙許魏三大猛將親自殿后。

    一柱香時間后,袁譚軍追到了原先的徐州軍圍城工事旁,借著密如繁星的火把光芒往前方一看,讓袁譚軍上上下下都目瞪口呆的是,原先一躍能過的徐州軍圍城壕溝,竟然已經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道寬達兩丈深壕巨塹!

    “沖啊!沖過去!”袁譚公子急得快要瘋了,大吼大叫著催促士兵上前沖鋒,然而壕溝的對面,徐州軍的弓弩卻已經開始發威,把密密麻麻的羽箭鋪天蓋地射到袁軍隊伍頭上面前,袁譚軍士兵中箭者無數,被迫向后退卻,徐州軍則乘機全線越過壕溝,搗毀了溝上的多余橋梁。

    “轟隆隆隆隆!”悶雷一般的水聲傳來,冰涼渾濁的漳河河水卷著殘葉敗草,呼嘯翻騰著順著壕溝沖來,圍著鄴城劃出了一個巨大的弧形,轉瞬間就把鄴城團團包圍,水位迅速升高,迅速與壕溝齊平,最后還漫出了壕溝,在鄴城的開闊地面上肆意流淌,漫過腳面。

    “成功了!”徐州軍隊伍里,爆發出了山崩海嘯一般的歡呼聲,十余萬士兵百姓,文官武將,個個歡呼雀躍,吼聲如雷。

    “完了!”袁譚公子的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出嘴來,然后眼前一黑,當場從戰馬上摔了下來,摔進了幾寸深的泥水中暈了過去。8
第394章 窮途末路
三國好孩子全文閱讀作者:吳老狼加入書架

  “殺啊!殺啊!”
  
  明顯有氣無力的嘶喊著,袁譚軍的沖鋒隊伍努力邁動腳步,扛著沉重的土包大石,艱難的淌著齊膝深的積水,努力向著四百步外的那條壕溝——準確來說是努力向著那條該死的人造河流沖鋒,想要把手里的石頭土袋扔進河中,徹底填平或者暫時填平這條該死的人造河,為自己也為自軍打開突圍逃命的隊伍。
  
  “生死存亡!成敗榮辱!已經在此一戰!將士們,沖啊!為了主公,為了我們,為了你們自己,沖啊!拼命的沖啊!”
  
  袁譚軍的高級將領在歇斯底里的吼叫,基層的都伯屯將都已經親自披掛上陣,扛著沙袋加入沖鋒,可是袁譚軍的沖鋒速度卻說什么都快不起來,被河水泡得又松又軟的土地就象是長了嘴巴一樣,一腳下去就能咬到腳脖子,撥出來時連鞋都能吞掉,又綿又軟沖鋒時使不上勁,還又濕又滑三步一跌,袁譚軍的前進名為沖鋒,實際上卻比步行還要慢上三分,耗費的力氣也比步行要大上幾倍。鄴城一帶土厚,是冀州的主糧倉,可是被河水浸泡后,土厚的鄴城卻變成了沼澤一樣的鄴城。
  
  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這隊袁譚軍總算是沖到了人造河的近處,看到了水圍鄴城的罪魁禍首,可是相應的,人造河對面的土圍子背后,也出現了無數滿臉邪惡獰笑的徐州將士,在土圍子后一字排開,人挨人肩并肩的舉起了手中弓箭,領隊的徐州將領獰笑著忽然揮動令旗,密集的箭雨便呼嘯著騰空而起,在天空中畫出了無數道美妙弧形,帶著破空聲鋪天蓋地的落到了袁譚軍隊伍頭上。
  
  絕望的慘叫聲在袁譚軍隊伍中接二連三響起,中箭的士兵接二連三的倒下,摔倒在冰冷刺骨的泥水中,泥水蕩漾不絕,扛著幾十斤沙袋的袁譚軍也避無可避,在松軟粘腳的沼澤泥地里完全就是徐州軍的活靶子,被命中要害的當場斃命,被射中手腳的慘叫不絕,鮮血將泥漿染成了一片片的粉紅色,扔下沙包石頭向后逃命者不計其數。
  
  眾多意志頑強的袁譚軍士兵還在艱難前進,把沙包舉到了自己的額頭上方,擋住徐州軍拋射來的羽箭,努力的加快前進,憑著一股執念說什么都要把手中沙袋扔進前方百步外的人造河中,可是他們又向前沖了還不到三十步,徐州軍的直射弩箭也開始發威了,強勁的弩箭呼嘯著不斷筆直射來,破甲穿胸,中箭者非死即傷,袁譚軍士兵是擋得了上擋不了下,擋住了弓箭又擋不住弩箭,擋住弩箭又擋不住弓箭,在徐州軍的立體打擊面前死傷慘重。
  
  艱難尾隨而來的袁軍弓弩手也開始了還擊,躲在填河隊伍背后向前方拋射放箭,然而迎接他們的,卻是徐州軍隊更為猛烈的還擊,令旗揮動間,徐州弓手全部拋射還擊,與袁軍弓手對射對耗,弩手則繼續負責阻擊正面之敵,前后排交替射擊,通過望生瞄準對面來敵,將一支支粗短弩箭射向敵人,不間斷的發射裝填再發射,箭雨如注,袁譚軍士兵仍然在不斷倒下,幾十步的距離也變得無比漫長,無數士兵直到生命結束的最后一刻,都沒能接近那道該死的人造河五十步內。
  
  “后退者立斬!給我上!”靠著軍官的逼迫催促,終于有袁軍士兵帶頭進入了人造河的五十步內,可是距離越近,徐州軍的弩箭就越是密集和強勁,破空飛來的弩箭不僅已經可以輕易穿透袁軍士兵身上的單薄皮甲,還已經能夠洞穿袁譚軍士兵的胸膛,洞穿袁軍士兵的骨骼,第一個沖進五十步內的袁軍士兵,立即就全身插滿弩箭的摔倒在了泥漿中,他后面同時倒下的袁軍士兵更多。
  
  終于有第一個袁軍士兵忍受不了死亡的威脅,扔下了手中的沙袋向后逃跑,結果馬上就被背后的督戰隊砍成了碎片,但是更多的袁軍士兵加入了逃命的隊伍,督戰隊揮舞刀斧拼命攔截,逼著這些袁軍士兵掉頭,揀起沙包重新前進,無數的袁軍士兵被包夾在了徐州軍的箭雨與督戰隊的刀斧間進退不得,哭喊震天。
  
  看到這樣的場面,指揮這次突圍戰的冀州大將馬延淚如雨下,幾次心軟想要鳴金,可又說什么都張不開這個口,被徐州軍引水圍城五天來,袁譚軍已經先后兩次發起了類似的強行突圍,還兩次發起過夜襲,但是徐州軍的守衛太周全了,每一次都被準備充分的徐州軍依托圍城工事擊退,傷亡慘重卻無濟于事。
  
  白天的進攻傷亡慘重,夜晚的偷襲傷亡更慘重,連夜進攻的袁譚軍隊伍才剛出城,潛伏在城外的徐州斥候就立即發出煙火信號,輪流值守的徐州軍隊伍立即就在工事后方戒備,迎頭痛擊袁譚軍的出城隊伍,用弓弩,用長矛,殺死殺傷了無數試圖填河或者越過河流的袁軍士兵,又有徐州精兵隊伍從其他河段過河,迂回過來前后包夾袁譚軍,直殺得袁軍尸橫累累,血流成河,付出慘重代價被迫退兵后,好不容易投進了人造河里的沙袋、石頭和尸體也很快被徐州軍撈出,沒有一次能夠做到突出包圍,也沒有一次能夠那怕暫時阻斷這道該死的人造河。
  
  袁譚軍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和機會了,鄴城城里是還有一些糧食,可是這些糧食只會被遲早吃完,鄴城的守軍士氣也已經低落到了極點,漳水圍城才五天時間,當逃兵向徐州軍投降的士兵就已經超過了五百人,如果再不趕快突出徐州軍的包圍,任由士氣斗志再這么低落下去,要不了多久恐怕連突圍力量都沒有了。所以馬延也沒了辦法,只能是繼續的催促士兵前進,頂著徐州軍的箭雨前進,用士兵的生命去換取那一線渺茫到了極點的突圍希望。
  
  袁譚公子在城墻上臉色鐵青,稍微疏忽了一夜就被徐州軍引漳水困死后,袁譚公子也曾派出使者向死對頭妹夫陶副主任乞和,可是該死的妹夫卻要求袁譚公子全軍放下武器,交出所有的軍隊和權力,到許昌去當一個閑官混吃混喝等死,心高氣傲的袁譚公子自然無法接受這么屈辱的條件,所以袁譚公子才下定決心突圍,不管用多少代價也要突出該死妹夫的包圍!
  
  能突出包圍當然最好,即便無法突出這個包圍,袁譚公子也不是白用功——袁譚公子在心里還隱隱有這么一個想法,自己就算沖不出包圍,只要讓士兵多死一些,自己的糧草就能多堅持一些時間,也更有希望堅持到出現新轉機一些。
  
  徐州軍隊并沒有讓袁譚公子失望,隨著大營援軍的迅速抵達戰場,徐州軍的弓弩數量很快就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箭雨密集得簡直就象是春日的連綿細雨,密密麻麻飛蝗一般不斷駕臨到袁軍填河隊伍的頭上,讓袁譚軍士兵在人造河對岸完全就沒有任何的立足之地,剩下的填河步兵幾乎在瞬間被一掃而空,與徐州軍弓手對射的袁軍弓手和督戰隊也都是死傷慘重,被迫狼狽逃到遠處,首批派出的一千五百袁軍填河步兵,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活著回到本陣。
  
  “下面誰敢上?”馬延轉向身后眾將問,又補充道:“再重復一遍,誰能帶隊填平一段陶賊壕溝,為我軍打開前進道路,誰就官升三極,賞黃金白銀各五百斤,美女十名!”
  
  沒人吭聲,也沒人敢吭聲,前方的戰場上已經是尸橫遍野,血流得把泥漿都染得通紅,誰也不敢再去白白送死,馬延大怒再問,還是沒人再敢接下這個必死的命令,馬延怒不可遏的吼道:“難道說,要我點名去?那我可把丑話說在前面了,誰被點了名要是不去,立斬!”
  
  “將軍,不是我們不敢去啊。”好幾名袁軍將領跪下,哭泣道:“是我們沖不過去,不可能沖不過去啊!別讓將士白白犧牲了,我們已經沒機會突圍了!”
  
  看到眾將的哭泣,馬延也是眼淚滾滾,許久后才把臉扭開,低聲吩咐道:“鳴金吧,有什么罪,我一個人擔。”
  
  鳴金銅鑼敲響,列陣的袁譚軍隊伍如蒙大赦,趕緊偃旗息鼓的逃回同樣水深近尺的鄴城城內,人工河對面的徐州將士歡聲如潮,城墻上的袁譚公子卻是暴跳如雷,不等隊伍全部入城,立即就讓衛士把馬延傳到了自己的面前,劈頭蓋臉問道:“為何鳴金?誰給你的權力鳴金?出城前我是怎么交代的,那怕用尸體填,也要把那條河給填平,你為什么只攻了一次就鳴金收兵?”
  
  “主公,沖不過去啊。”馬延垂頭喪氣的說道:“主公在城墻上,想必也看到了,陶賊的防備太周密了,我軍士兵連沖到壕溝旁邊的機會都沒有,再沖下去,也只是會讓將士白白犧牲啊!”
  
  “這個我不管!”袁譚公子大吼,“我只要填平那條河,打開我軍的突圍道路!私自退兵,罪當斬首!來人,給我把馬延推下城去,當眾斬首!”
  
  “主公開恩。”以高干為首的袁譚軍將領一起跪下,爭先恐后的向袁譚求情,高干還說道:“主公,馬將軍乃是冀州兩世老臣,若是將他斬首,恐于軍心不利,還請主公法外開恩,饒馬將軍一命。”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推下去當眾杖責八十!”袁譚公子大吼,高干等將再次開口求情,卻遭到了袁譚公子的斷然拒絕,為了部下而自行決定退兵的馬延也被立即推下城去,當著馬延救下那些袁軍將士的面,棍棍見血的重責了八十軍棍,直打得馬延是皮開肉綻,血流如注,幾次痛暈過去。
  
  袁譚公子這樣的行為自然是不得軍心人心,當天夜里,幾名被馬延救下的袁軍中級將領就展開了報復行動,領著幾百士卒先是救出了重傷在身的馬延,然后沖開了鄴城南門出城向徐州軍投降,臨走時還順手在城內點燃大火,給袁譚軍制造了許多混亂傷亡,袁譚公子聞報大怒,急派彭安出兵去追殺,結果彭安領兵三千出城,兵馬未到陣前,一小半的士兵就已經乘機開溜,逃到了壕溝旁邊向徐州軍投降,彭安見勢不妙只得急退,重新逃回城里閉門死守。
  
  軍心渙散至此,袁譚軍決策層當然是憂心忡忡,次日清晨,高干又向袁譚提出建議,建議袁譚乘著現在還有一戰之力,盡起全城兵馬,在夜間全力突圍,不惜一切代價越過徐州軍壕溝向東面開闊地突圍,還要求袁譚公子務必親自領兵突圍,親臨陣前鼓舞士氣,不要象前幾次一樣的躲在后方讓士兵在前方廝殺,指望士兵打開道路再突圍逃命,更別夢想著只派一軍突圍,再留一軍守城。袁譚公子盤算再三,終于還是接受了這個孤注一擲的建議。
  
  當日,袁譚公子命令全軍準備夜戰,把能帶走的糧草輜重全部裝車,并命令每一名士兵都準備三日干糧,孰料這么做等于就是告訴了眾人自己準備在今夜突圍,導致軍心惶恐,士卒爭相收拾行李包裹準備撤退,城內駐軍亂成一團,潛伏在袁譚軍中的徐州細作——也就是那個給高干送信卻始終沒找到機會的徐州軍細作,乘機在傍晚時溜下城墻,泅渡到了護城河對岸,跑到徐州軍防線前報告消息,也為自己換得了陶副主任的加倍重賞。
  
  盡管徐州細作沒能得知袁譚軍的突圍方向,但是陶副主任和賈老毒物等人就是用腳指頭分析,也能猜到袁譚軍定是往東面突圍——因為鄴城北面是無法逾越的漳水,南面是徐州軍主力大營,西面倒是通往并州,可惜道路狹窄陳到又已經拿下了毛城,切斷了袁譚軍的去路,只有東面最適合袁譚軍全軍突圍。所以陶副主任也沒有猶豫,馬上就派出了重兵趕往東面布防,西南兩門也加派軍隊駐防,交代務必堵死袁軍突圍道路。
  
  其實這場阻擊戰比陶副主任預想還要好打,入夜時袁譚公子雖然交代了在三更出城,在東門外集結然后突圍,但是二更才剛剛過半,膽子小得可以的袁軍西門守將馮禮就已經打開了城門,帶頭逃出水深過尺的鄴城,準備從西門出城的袁軍隊伍大為惶恐,還道突圍時間已到,不等確認梆子聲音就爭先出城,繞過了鄴城到東門外集結。
  
  結果這么一來,軍心士氣早已低落到了極點的鄴城守軍當然是為之大亂,彭安也是趕緊打開了南門,率軍從南門出城趕往東面集結,生怕跑完了一步就沒機會逃出去,人馬爭馳你推我搡,自相踐踏而死者不計其數,亂糟糟的聲音隔著好幾里遠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得知了這一消息,還在自家宅院里組織家眷上車的袁譚公子大驚失色,也只好讓老婆孩子匆匆上車,領著主力打開東門提前突圍,整個突圍計劃被徹底打亂。
  
  更倒霉的還在后面,偏在此時,源自太行山區的漳水因為春雨泛濫,山洪爆發,洪峰偏巧在今夜抵達鄴城一帶,導致漳河的水面突然泛漲,河水涌入地勢低洼的鄴城,平地水深數尺,袁譚軍完全只能在齊腿深的水中向東突圍,位置較高又有掘壕泥土建成土圍的徐州軍卻幾乎不受影響,居高臨下猛擊試圖突圍的袁譚軍隊伍,袁譚軍大敗,再是如何拼命都無法越過徐州軍挖掘的人工河,被早有準備的徐州軍殺得尸飄滿地,死者無數。
  
  從將近三更開始沖殺,直至四更過半還沒有半點突圍希望,相反地面上的水勢還越來越大,深已及腰,同時參與戰斗的士兵也越來越少,向徐州軍投降的士兵還越來越多,看到情況不妙,袁譚只得趕緊率軍退回鄴城繼續死守——還好,因為水面忽然上漲的緣故,還有徐州軍的首要目標是堵死袁譚出路,所以徐州軍還沒來得及攻入城內,袁譚公子總算還有鄴城這個立足地。
  
  不過這也夠了,回城清點兵馬時,袁譚公子這才愕然發現,鄴城里的三萬守軍竟然已經不足萬人,帶出城的糧草輜重丟了精光不說,鄴城里饑寒交迫的百姓還乘機搶走了許多鄴城存糧,使原先的庫藏糧草直線下降到了不足三成,袁譚公子大怒,立即命令軍隊調查和逮捕搶糧百姓,發誓要奪回自己丟失的每一粒糧食!
  
  更加打擊袁譚公子的還在后面,一直到了天明時刻,袁譚公子才知道沒有回城的自軍大將張南和彭安等人,并非是死在亂軍之中,而是帶著親信隊伍投降了徐州軍,徐州軍圍城工事旁擠滿了投降士兵,還有不少鄴城本地士兵干脆是拖家帶口的向徐州軍隊投降。
  
  讓袁譚公子意外的是,張南和彭安這些大將都乘機投降了,倒是第一個打開城門逃命的西門守將馮禮逃回了城來,還跑到自己的面前表功獻媚,但袁譚這次說什么都不肯獎勵這個忠臣了,馬上就大吼道:“把他推出去,亂刀分尸,尸首拿去喂狗!”
  
  “主公饒命!主公饒命!末將忠心耿耿,末將忠心耿耿啊!”
  
  其實是想回城后找機會獻城立功的馮禮將軍被推出去了,帶著不該貪心不足的懊悔被亂刀分尸了,袁譚公子也一屁股癱坐在了樓板上,看著樓下地面上的積水發呆,口中喃喃,“怎么辦?怎么辦?”
  
  “主公勿憂,干有一計,定可反敗為勝,扭轉乾坤。”高干忽然湊到了袁譚公子的耳旁,低聲說道:“前番主公請降,陶賊許主公不死,今我軍連戰連敗,已至窮途末路,待到天晴雨歇,主公再派人去請降,陶賊必然相信我軍降意,然后又說陶賊上次在官渡欺騙我軍,我軍怕他食言反悔,須得陶賊親臨城下證明招降誠意,我軍才能相信,陶賊貪圖速定北方,必然同意。然后…………。”
  
  聽了高干的計策,窮途末路的袁譚公子沉吟了片刻,很快就要咬牙說道:“好!賭一把!若能殺了陶賊,城外陶賊兵馬再多,也不足為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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