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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土地改制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呵呵……”

楊復恭呵呵笑了起來,滋溜一聲,喝了一口小酒笑道:“文達,行乾性子想來你也清楚,同州、華州百廢待興,如今河東、河南眼看著又將在河中大戰一場,的確不適合扯后腿的朝臣。”

楊復恭看向李思鈺道:“不若這樣,行乾定下名單,由朝廷簽署任命,如何?”

“當然了,朝廷除非給個可以說服行乾的理由,否則不可隨意更改名單。”

裴仲德想了想,最終微微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此時裴仲德有些后悔,后悔之前從同州返回長安,若是沒有回去,而是來潼關,這些事情就能早一步得知,就可有足夠時間來思索考慮,現在好了,連給他想一想的時間都沒有。

看到裴仲德答應了下來,李思鈺點了點頭,說道:“就依阿父。”

“同州之事就如此定下了,現在再說華州。”

“華州潼關防御使為蒙哥翰,華州太守為大丫……”

“等等!”裴仲德驚叫起來。

李思鈺無奈道:“裴老頭,又怎么了?”

“剛才說太守是誰?”

“大丫啊!”

“不行!”

李思鈺嘴角抽動,不屑道:“至于么,小櫻還是監察院院正呢,再說大丫和蒙哥翰是怎么回事,別人不清楚,你這老頭還不明白么?”

裴仲德張了張嘴,有些無語看著李思鈺。

“那也不行,換個人!”

李思鈺一指打瞌睡的阿蠻。

“阿蠻怎么樣?”

“不行!”

又指向張氏。

“張嫂呢?”

“不行!”

李思鈺惱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你想做太守不成?”

裴仲德很嚴肅點了點頭。

李思鈺有些無語看向裴仲德,搖了搖頭說道:“你這老頭也不知道謙虛一下,不是不讓你做太守,只是小子另有考慮,總會讓你滿意的。”

“再說,他人本帥也不信任,就大丫了!”

裴仲德一陣無語,還想再反對,楊復恭開口道:“大丫不過是個幌子罷了,何必在此等小事上糾纏不休,算了算了。”

“唉……”裴仲德深深嘆息一聲。

李思鈺看到裴老頭不再出聲,心下得意,這才繼續說道:“此事就如此了,無須再議,現在說下面事情。”

“同、華兩州土地全部歸本帥所有,趁著還有時間,丈量所有土地,統計所有人丁,所有遼東軍卒必須每人書寫十張告示,必須讓兩州所有百姓都應知道兩件事。”

“第一,兩州所有土地都是本帥的,他們只需向本帥納稅。”

“第二,按照十稅一納稅,取消所有入城稅,取消所有百文交易以下的稅收,至于商品交易稅收如何確定,本帥考察后再張榜明確。”

“第三,若遇到不公正時,官府未能為民聲張正義時,可直接向本帥投訴。”

李思鈺正要繼續說,卻見裴仲德惱怒一拍桌子,怒道:“行乾,你到底在做什么?”

“兩州土地全部歸你所有?全部向你納稅?你這是赤裸裸的搶劫民財!”

李思鈺輕笑道:“是啊!就是搶!裴老頭,別說小子搶了你裴家的,就是阿父的棺材本,小子今天也搶定了!”

“你……”

“裴大人,都多大年紀了,怎么還跟小字輩一般見識,老夫的千畝良田還不是被這小子搶了?”

“你……”

“行了行了,搶了就搶了,這小子還不是為了關中,為了長安。咱們這些世受國恩的家族損失些土地也算不得什么。”

李思鈺挑起大拇指贊道:“還是阿父明事理!”

“我大唐之所以強盛,根子在府兵制,府兵制的根子在田地!這點裴老頭你不會不知吧?”

“可是所有土地都被你們這些大族占了,府兵制也就沒了根基,小子不過想重新恢復大唐強盛的根本,這點土地都不舍的,裴老頭,你說你忠于朝廷,不會只是嘴上說說吧?”

裴仲德呆住了,最后苦笑一聲:“縱然老夫同意了又如何?同、華兩州可不單單有我裴家土地!”

李思鈺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

“從種地納稅這件事情來看,所有土地都是皇家的,至于種地的無論是誰,都像是皇家的佃戶。而本帥現在所做之事與皇家差不多,話語雖不好聽,可確實如此,其余節度使也一樣。在這點上,裴老頭,你不會同意吧?別跟本帥說,你裴家不向韓建納稅,不向王行約納稅。”

“同理,這些土地你也可以名義上‘占有’,但你們必須向我納稅一成,而且所有土地必須要有人耕種,一旦無人耕種……也無所謂,但這些荒棄的土地,本帥同樣要征收稅收,而且荒棄的土地本帥要征收兩成稅收,連續荒棄三年,本帥就收回土地!”

“非但如此,本帥不管你裴家從哪里弄佃戶,但是地租不能超過三成!”

“裴老頭,你應該很清楚我遼東之地地租情況。”

裴仲德聽了這話,沉默了起來,考慮良久,不得不點頭答應了下來。

他知道,一旦不答應,李思鈺就會用他自己的法子,強行實行,甚至更加嚴厲。

李思鈺看到裴仲德不再多說什么,繼續說道:“按照十稅一征收稅收,所有稅收,各州縣不得插手,一律納入參謀部,由參謀部組建糧儲司管轄,并且由小丫和阿蠻組建糧食交易司,統一收購糧食,并建立糧食風險賬冊。”

“糧儲司主要是為了收納稅糧,提供給官吏、兵卒、災民以及支付給動用民夫修建關隘、道路、水利等建設用度。”

“同、華兩州多余糧食,民眾不得私自外運他人,需外運者,必須得到本帥親筆批復!至少暫時是如此!”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避免糧食的外流,造成他人的囤積,造成糧食價格飛漲,或猛跌!”

“而糧食交易司,并非一定是糧食,同時還包括布匹、鹽鐵等重要民生軍事物資,其中糧食是主體,糧食交易司收購民主多余糧食,在民眾受災時,以低于市面上的價格出售給民眾,降低民眾的損失,保護民眾不會因受災而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楊復恭微微點頭,這些事情朝廷也做過,只不過朝廷是用儲備糧去做的,而現在李思鈺是公、私兩手去抓。

裴仲德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提出異議,其他將領們只是打仗將領,對這些不怎么懂,也沒人會質疑。

李思鈺看向眾人,沒有人提出異議,于是繼續說道:“咱們事情很多,要讓百姓明白咱們是為了他們好才如此做的,如何讓百姓知道明白這些事情,那就要諸位努力去說!此次各位回去后,各軍返回駐地后,必須派出軍卒,要每個村落、每個城鎮都要派人去宣傳,必須要讓所有百姓都知道!”

“本帥嚴厲警告你們,本帥兩個月后要去檢查,去村落、城鎮,去問問當地的百姓,誰做的不好,老子不懲罰兵卒,老子只會直接找你們麻煩!這點若做不好,直接去職!”

“趁著這個冬季,要把所有土地、人丁統計好,按照平均、自愿的原則劃分土地!原屬于各大家族土地,可以不動,但是他們家族,必須給老子提前納稅,按照正常畝產提前納稅,否則土地一律沒收,地主租種土地,最高地租不得超過三成,一旦超過三成,沒收超過份額,并且十年內,納稅增加一倍。”

“本帥再次警告諸位,諸位是我將官,應以身作則,諸位為國為民征戰流血,稅收上可以按照軍功予以降低稅收,但不得不納稅,這是公平的體現,任何人不得不納稅,哪怕是本帥!”

李思鈺向狗子點了點頭,狗子立即拿過來厚厚一摞紙張,上面赫然是一份任職宣誓書!

李思鈺拍了拍這摞紙張,說道:“這是本帥起草的一份任職宣誓書,上面有各種需要各位謹守的條款,這樣的一份宣誓書,每人兩份,一份留在本帥手里,一份需要在潼關內張貼,就是要告訴百姓,你們是干嘛來了,不是為了升官發財,而是為民做主,守護一方百姓!”

“這樣一份宣誓書,本帥知道,或許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本帥就是要保留這份,若是你們犯了規矩,老子砍人也砍的心安理得!”

“現在,想好了要不要簽下這份宣誓書的,自己過來拿,沒想好,或是不想簽的,就可以脫下身上那身皮離開了!”

說著,李思鈺拿起一份宣誓書,刷刷連簽兩份,一份放在左邊,一份放在右邊。

楊復恭在李思鈺剛剛簽下宣誓書,自己站了起來,來到李思鈺身前,拿起一份低頭仔細看了起來,笑道:“我兒弄得還挺細的,罷了,罷了,雖不久就要回京城了,誰讓咱家是你阿父呢!”

楊復恭刷刷寫下兩張,簽名處赫然就是“楊復恭”!

大丫推了推打瞌睡的阿蠻,阿蠻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看到小丫扶著大丫來到阿爹桌前寫著什么,她也不落后,三蹦兩蹦來到阿爹身前,低頭一看,正是自己的“課業”,很是高興寫下兩張“阿蠻”字樣。

隨著阿蠻落筆,突突、蒙哥翰、孫昭……等等遼東眾將一一簽下自己名字,就是妞妞也湊趣簽下了自己名字,這些大佬們都簽了,新提拔上來的河中鹽工將領,以及驍勇營、三山營和同州、華州投誠的將領也不得不上前簽下自己的名字。

第三百一十八章 郁悶的宣傳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二賴子很無聊的在殘破城墻根曬太陽,一邊扣著臭腳丫子,一邊跟幾個小乞兒吹噓當年偷看婦人洗澡的情景,正說道緊要之處,突然閉嘴不說了。

乞丐瘦猴不樂意了,推了一把二賴子,急切道:“癩子哥,你還沒說那小花的屁股多白呢?”

“嗯,是不是跟饅頭一樣白?”

“去去,你那饅頭都黑的跟你臉一樣了,而且還拉嗓子,這要是摸起來,那得多拉人啊!”

“對對,俺覺得應該是羊肉一樣,白白肥肥的,又香又好吃……”

“瘦猴你就知道吃!你吃過過羊肉嗎?啥……”

二賴子好像沒在聽這些乞兒話語,眼睛死死盯著一群軍卒,見到那些軍卒徑直向他們這里走來,二賴子“嗷”的一聲,跳起來就逃,甚至破鞋都未穿上。乞兒們愣了一下,忙看向那些走過來的軍卒,嚇得連滾帶爬,一窩蜂全逃的沒影了。

手里拿著一疊紙張的大牛愣了一下,本來還不少人呢,怎么全沒影了,這可讓他咋宣傳,跟來的幾個兄弟也都傻眼了。

大牛把紙張塞入同伴懷里,把腋下銅鑼拿了出來。

“咣咣……”

一陣鑼聲大作,大牛牙咬的死死的,耳鼓都快被震碎了,只覺得耳邊嗡嗡聲大作,什么都聽不到了一般,那嗓門可就高了。

“兄弟們姐妹們,大伯大嬸們……兄弟初來貴地,有人場……”

說到這里,突然閉嘴,一開始就覺得不大對,說到這里終于發現自己哪里不妥起來,竟然把自己闖江湖那一套拿了出來。

幾位兄弟全露出怪異眼神看向他,大牛老臉頓時紅了起來,還好自己臉黑看不出什么來,要不然這臉可就丟大了。

“咳咳,鄉親們!想不想種地吃糧?想不想只納取一成稅?”

“鄉親們!錯過了這一波,以后可就沒機會了……”

二賴子和一幫乞丐躲在拐角,偷偷看向那些一臉橫肉的軍卒,看著大牛咣咣一陣敲鑼,又聽到大牛可著嗓子大吼,跟破銅鑼有的一拼。

瘦猴拍在二賴子肩頭,露出半個腦袋,輕聲說道:“二賴子哥,他們好像不是抓咱們當兵的,好像要給咱們地種?”

“哼!二賴子哥別聽瘦猴的,肯定是唬咱們的,哪有這么好的事情,還一成稅!誰家不是七八成納稅,要不然俺們也不會成了乞兒。”

“對對,小三說的對,肯定是騙咱們出來,再抓咱們!”一個小鼻涕蟲狠狠點了點腦袋,鼻子快掉到嘴里了,猛的一吸,跐溜一聲又進了鼻子里。

二賴子有些猶豫了,這群乞兒,他年紀最大,若是騙他們的,別的乞兒不會抓走,他絕對會在額頭印個章。

二賴子眼珠子一轉,低聲對最小的孩子低聲說道:“小毛,你去套套話,你小,他們不會抓你。”

小毛一看那些大汗很是兇悍模樣,甚至有一個臉上刀疤足有一尺長,從額頭一直斜向下,眼睛還沒了一個,鼻子明顯少了半個,很是可怖。

小毛畏畏縮縮向后躲了躲,想要把身子藏起來,二賴子一看到這孩子竟然不聽他的,大怒,一手提起小毛,惡狠狠說道:“老子的話聽到沒?你不去,老子把你這小兔崽子喂野狗!”

二賴子狠狠搖晃了一下小毛,眾乞兒忙后退一步,眼中露出驚懼。

“放開俺弟弟,放開俺弟弟……”

一個十歲模樣的乞兒沖了上去,使勁拽住二賴子手臂向下拉,期望能夠救下快憋死的小毛。

“俺去!俺去……放開弟弟……”

或許是這乞兒答應了,或許害怕這里的吵鬧驚動了那些軍卒,二賴子松開了小毛,看向這十歲模樣的乞兒,眼中有些猶豫,不是擔心這乞兒回不來,而是因為這乞兒是個女娃,快十二歲的女娃,這個乞兒是二賴子內定之人,若非如此,小毛這樣的孩子早被他舍棄了,三歲能有什么用?

大牛嗓子都快喊破了,卻連個毛都沒見到,所有人都藏了起來。

一臉失望的大牛,一屁股坐在殘破城墻根上喘息,其余兵卒也泄了氣,紛紛坐在地上。

“他娘地,這就不是人干的!俺咋就不明白了,這么好的事,咋就沒人過來問問呢?”

獨眼李很是惱怒,拾起地上石頭就想遠遠扔出去,好像這石頭很討厭一般,就在他準備扔向東面一顆歪脖子樹時,一個畏畏縮縮的孩子出現在樹后,這就像一拳砸在胸中憋悶上,非但未能讓胸中憋悶打散,反而更加郁悶了。

這小乞兒看到獨眼李要向她扔石頭,卻不敢躲避,她知道,自己若敢躲避,惹了那人不高興,興許就不是扔石頭,而是刀子了。

閉著眼,死死咬著牙關,希望不要太痛。可等了許久也未發覺自己受傷,偷偷睜開一道縫隙,卻發現那一臉兇惡的獨眼漢子氣呼呼坐在地上,也不去看她。

這乞兒畏畏縮縮,不敢上前,更不敢轉身逃跑,暗處無數雙眼睛都在偷偷觀察著這一切。

大牛估計是實在無聊透頂了,也或許終于有個人出來了,起身拍了怕屁股上泥土,向這乞兒走了過來,只是怎么看都顯得很頹廢模樣。

隨著大牛的靠近,這乞兒不由自主后退了兩步,依然沒有逃跑。

遼東軍卒身體都要高大些,更何況大牛是突突手下陌刀軍,無論身量,還是強壯程度都要遠比一般百姓更加強悍,她只是個十余歲的乞兒,大牛猶如一座巨山向她壓了過來,她眼中只有驚恐,卻不敢逃!

大牛來到這乞兒身前,蹲下身子,伸手使勁揉了揉她亂糟糟的腦袋,粗聲粗氣道:“你這娃兒叫什么?你家大人呢?”

乞兒低著頭,感受這頭頂沉重卻有些溫暖的巨手,鬼使神差的說道:“俺娘叫俺秀秀,俺爹娘……餓死了……”

“伍長,這還是個女娃呢,竟然跟夫人一個名字,估計長大了也是個俊俏姑娘!”刀疤李不知何時來到了大牛身后。

“刀疤李,別他娘地瞎掰掰,夫人也是你能亂說的,小心旅帥聽到,讓你做一個月的鏟屎官!”又一個高壯如狗熊一般的漢子翁聲說著。

“大熊,你他娘地別亂給俺戴帽子,否則別怪俺不客氣!”刀疤李大怒,直起身子就要跟大熊干一架。

“哼!就你?老子讓你一只手!”大熊很不屑一般。

只見大熊擠開刀疤李,蹲下身子,下巴向上抬了一下。

“喂,丫頭,你只是個小丫頭,就算給你地種,你也種不了,還是喊你家大人來!”

大牛聽了這話一愣,隨即笑道:“丫頭,還是去喊你家大人過來,俺保證絕不是來抓兵丁的。”

說著從大熊手里搶過幾張紙,搖晃了幾下紙張,笑道:“看到沒,這可是俺家大帥親筆寫下的,吶,這可是大帥印!”

“俺爹娘……餓死了……”

看著這丫頭低垂著腦袋,大牛嘆了口氣,本想著能詐唬出這孩子的父母,可聽著這話語,他們已經確定這只是個孤兒,看著一身單薄赤著腳,卻與夫人一般的小名,大牛看向大熊,嘆氣道:“怎么辦?”

大熊撓了撓大腦袋,他也有些不知該如何了,嘆氣道:“這丫頭太小了,給她地也沒法種,縱然托于他人名下,興許反而害了她,畢竟太小了,又是個女娃。”

刀疤李也蹲在地上,點頭道:“不錯,這種事情關外又不是沒有過,不若送去阿蠻小姐那里,或是干脆給這丫頭地,就在咱們營田邊上,想來也沒人敢動歪心眼!”

大牛沉思了一下,說道:“刀疤李這話不錯,連年兵災、災荒,估摸著這樣的孩子不少,不如咱們與其他兄弟說說,跟大帥說一下,就讓這些孩子的地都集中到各軍營田邊上,一來無人敢動歪心思,二來……你們聽說了沒,大帥正在打造一批新式農具,聽說一日可耕田數百畝,是專門為咱們營田準備的。”

大熊接口道:“這事俺聽三弟說起過,好像是真的,三弟說,這些日子大帥整日就在鐵匠鋪里煉鐵,說是弄出什么三刀犁,據說可以一日耕田數百畝!三弟還說了些什么,俺也不懂,據三弟說,以后營田耕種很輕松,麻煩的是田里的雜草,若是這樣的孩子夠多的話,咱們替他們耕種,他們替咱們除草,還是不錯的。”

刀疤李點頭道:“咱們地也不少,不單單是這樣的孩子,俺覺得還可以找些寡婦之類……”

說到這里,刀疤李忙閉嘴了,大牛和大熊全一臉詭異看向刀疤李,刀疤李大怒,氣憤道:“混蛋,你們瞅個屁,俺的意思是讓寡婦們來帶孩子,順便還能給俺們縫縫補補,干點雜活!”

大熊看向大牛道:“伍長,雖說刀疤李一肚子壞水,可這話卻不錯,男丁死傷太多了,寡婦們也太多了,娘們哪有這么多力氣,咱們幫她們耕種,她們幫咱們干些雜事也算不錯,更何況,這些孩子長大了,寡婦們老了也有人養活不是?”

大牛點了點頭,說道:“行,等咱們回去后跟旅帥說說,讓旅帥去找將軍,跟大帥說說,這事俺覺得應該是可行。”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小秀秀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三人蹲在地上,圍在一起商議,沒注意這女娃正一臉好奇聽著他們的話語,有些她聽不懂,但有些話她明白。

就在大牛三人低聲商議時,一個清脆聲音傳入三人耳中。

“將……將軍,你們真的給俺地?”

三人回頭看向這個“小秀秀”,大牛點了點頭,說道:“若無意外,你可以得到一塊地。”

“將軍……將軍沒騙俺?”

刀疤李猛然瞪起那只獨眼,惡狠狠說道:“一個小丫頭,也值得俺們去騙?”

“小秀秀”或許很怕刀疤李,驚嚇的后退一步,不敢去看那只獨眼,更不敢看沒了半個鼻子的那張臉孔。

大熊一巴掌拍在刀疤李腦袋上,罵道:“你這混賬東西,若是把咱們今日唯一一個前來要地的人嚇跑了,看旅帥不扒了你的皮!”

大牛則笑了笑,從懷里掏出一個黑乎乎東西,向“小秀秀”笑道:“張嘴!”

這丫頭很奇怪,很聽話張開了嘴巴,大牛把黑乎乎東西塞入“小秀秀”嘴里,笑道:“甜不甜?”

一股濃郁香甜在“小秀秀”嘴里炸開,這是她從未感受過的感覺,愣了片刻,就在大牛三人詫異目光下,“小秀秀”一下子吐出嘴里黑乎乎的東西,吐在手里,很珍貴一般,低頭看著手心里黑乎乎的東西,就在三人不解其意時……

“小秀秀”逃了!

三人看著“小秀秀”逃進一個破房子里,三人對視一眼,起身跟在后面。

“小秀秀”跑進這間破房子里,二賴子急忙上前就要問她與三人究竟說了些什么,可“小秀秀”一個閃身,從二賴子腋下鉆了過去,跑到二賴子身后小毛身前,把攥在手心里黑乎乎東西塞入小毛嘴里,笑的很甜,臉上有兩個深深酒窩。

“甜不甜?”

如同大牛一般。

小毛愣了一下,這才感受到嘴里濃郁香甜,抬頭看向姐姐。

“甜!”

小毛咂巴幾下嘴,又吐了出來,伸手放在“小秀秀”面前。

“姐姐吃!很甜!”

“媽的!老子問你呢!”

一聲怒吼,二賴子面色猙獰,見到這姐弟沒理會自己,大怒,上前一巴掌拍在“小秀秀”臉上。

二賴子已經是成年人了,力氣大的多,一巴掌把“小秀秀”拍倒在地,上去就要踢嘴角流血的“小秀秀”,小毛大哭,上去抱住二賴子大腿,抬起的大腿連同小毛一同踢到“小秀秀”身上。

“姐姐……嗚嗚……疼……嗚嗚……”

暴怒的二賴子就要踩住小毛頭顱,就在此時,一個冰冷嗜血聲音傳來。

“你若敢再動一下,老子保證!保證你想死都難!”

“嘎巴嘎巴……”

二賴子脖子猶如僵住了,又像是生了銹的玩偶,機械般看向殘破的門口,嘎巴嘎巴聲讓幾個小乞兒躲的遠遠。

殘破房子頓時死靜一片,唯有三個鐵塔一般身影擋住了陽光的溫度,房內冰冷一片。

“小秀秀”抬頭看向那三個“鐵塔”,眼淚卻不爭氣流了出來,嘴角的鮮血滴答在地上,竟然絲毫沒覺察到疼痛!

令她恐懼害怕的獨眼,伸手指著二賴子,聲音冰冷。

“從現在起,你將是陌刀軍第八旅第七什第一伍專屬奴隸!”

“砰砰——”

“將軍,將軍……啪啪……是小的不長眼……饒命啊……”

二賴子跪在地上砰砰不斷,額頭鮮血直流,臉頰紅腫,哭饒聲不斷,唯獨……三個鐵塔漢子目光陰冷!

刀疤李一手拖著二賴子一條腿,一手牽著“小秀秀”,脖子上還有一個死死抱著大腦袋不撒手的小毛,哪怕被微曲而又堅硬的頭發刺痛也不撒手,唯恐掉了下來。

慘叫聲從地上不斷傳出,慘叫聲讓整座殘破小城寂靜無聲……

大牛離開了,大熊離開了,刀疤李拖著注定一輩子是奴隸的二賴子走了,五名遼東軍都離開了這座殘破小城,跟著離開的還有幾個小乞兒。

留下的只有還在回蕩著的慘叫聲,二賴子哀求聲,以及殘破城墻上貼著著的紙張……

一個時辰,整整一個時辰,無人敢從殘破的房中走出來。

直到一個咳嗽聲不斷,佝僂著身子的老者走了出來,來到那面殘破城墻下,抬頭看向那些紙張。

所有人,無數雙眼睛在黑暗處偷偷觀察這位佝僂著身子的老者,看著這老者身子由佝僂慢慢挺直,慢慢顫抖,慢慢淚流滿面,老淚縱橫……

“哈哈……”

“有……有地了!”

“可以……可以活下去了……嗚嗚可以活了……嗚嗚……”

隨著老者瘋狂大吼,老淚縱橫,無數百姓慢慢從黑暗走了出來……

一個骨架很大卻很瘦的黑漢子上前扶住老者,低聲說道:“阿翁,那些人說的什么啊?”

老者咳嗽兩聲,擦了兩下眼睛,這才指著墻上被風吹起一角的紙張,眼淚又流了出來。

“地!土地!”

黑漢子皺眉道:“阿翁,地一直都在城外啊!”

老者看向圍在身邊無數百姓,搖頭大笑道:“地!土地!只征收一成稅的土地!”

“哈哈……一成啊!一成稅的土地啊!”

“哈哈……”

老者快意大笑。

周圍百姓卻沉寂無聲,他們不會相信這種鬼話的,哪有可能會有一成稅的土地。

黑漢子搖頭道:“阿翁,剛剛您也看到了,那些人有多兇殘,這種人說的話,您老也信?您……”

“啪——”

狠狠一巴掌拍在黑漢子臉上,老人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黑漢子不解看向一臉怒容的老者。

“閉嘴!”

“啪——”

暴怒的老者又狠狠扇了一巴掌自己孫子。

“你瞎了,老頭子還沒瞎!”

老者指著墻上孤零零的紙張,怒吼道:“知道那是誰的大印嗎?”

“那是關外李悍虎!一個把數州之地白送給李飛虎的李悍虎!”

“一個能送出數州土地的李悍虎,會在意區區幾畝地嗎?會欺騙你我這般賤民嗎?”

黑漢子愣住了。

“李悍虎?阿翁,這是李悍虎下達的?”

“哈哈……不是他又是何人?”

“快快,把那張告示小心拿下來!別弄破了!”

老者急忙令孫子揭下告示,拿在手里猶如千斤之重一般,雙手不斷顫抖,眼睛卻貪婪盯著之上,片刻也不愿離開。

就在這時,又一名老者拄著拐杖走了出來,顫顫巍巍來到這名老者身前,開口道:“老二,紙上所說何事,一一說來。”

聽到這名老者話語,佝僂的老者這才從紙上移開目光,淚流滿面道:“其一,所有土地歸屬李悍虎名下,原因有二。一者勿使土地荒蕪,地產不足,致使百姓無所食;二者,勿使土地流入大族之手,致使大族屯糧哄抬糧價,百姓流離失所。”

“其二,丈量所有土地,平分給所有百姓,原有大族之土地若不愿歸入李悍虎,需提前納稅,所有土地勿使荒蕪,荒蕪者重罪。”

“其三,田產十稅一,無論地主或他人,地租都不得超出三成地租,違令者重罪!”

“其四,所有種田者不得以任何借口不納稅收,為國為民征戰死傷者,其家屬可免稅十年,以彰顯其尊榮,但不得超出百畝。”

“其五,開科取士,無論貧賤尊貴,以‘實才為要,以心懷百姓為重’之人方可為吏,鼓勵百姓德才兼備長者觀政,避免百姓冤屈之事流出。”

“其六,取消勞民傷財之事,所有征調百姓,以半軍卒待遇待之,立功減稅同軍卒。但建設鄉土是每個鄉民義務,修路、建橋、通溝渠、立學堂,所有錢糧均由官府所出,鄉民有義務出人出力營建自己鄉土,但不得耽擱農時,此等要事均由德才兼備鄉老監督營建,勿使傷民勞財!”

“其七……”

隨著佝僂老者不斷解釋,人群越聚越多,人群也越來越騷動,別的還好,唯獨那個‘十稅一’,那個最高不得超過‘三成’地租的政策最讓人群騷動不止。

“劉阿翁,這是真的吧?”人群中一人大喊。

佝僂老者舉著手中告示大笑。

“哈哈……是真!”

“轟……”

人群如同沸騰的熱水,全都興奮說著這件事情,全都說著有了地該如何去種,一年會有多少產出……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猶如一盆冷水澆在所有人頭上一般。

“劉阿翁,可……可那些人走了,地,地還有嗎?”

“他們……他們還會來嗎?”

人群瞬間沉寂了下來,全是一臉驚恐看向劉阿翁。

劉阿翁想了一下,笑道:“山不就我,我就山!他們不來,咱們就去找他們!”

那個黑漢子,彎腰道:“阿翁,孫兒今日背你去尋那些人!”

拄拐杖老者笑道:“此等關乎我等生死要事,豈能讓二弟獨身前往?”

回頭看向一名中年漢子怒道:“大山!還不把咱家牛車拖出來?”

老者看向劉阿翁大笑道:“二弟,今日你我兩兄弟就走上一遭,縱然死在路上,只要那告示所言為真,你我兄弟就是全死在道上又有何妨?”

“哈哈……是極是極!”

兩老者仰天大笑,苦難日子終于要過去了,籠罩在頭上的陰云終于要消散了,兩老者仰天大笑。

只是他們不知道,他們這一趟究竟造成了多大的風暴,這場風暴之強,李思鈺自己都感到心驚肉跳,讓他成了這場風暴中心!

第三百二十章 朝堂震蕩(上)【感謝1直支持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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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混蛋——”

李曄乒乒乓乓砸了無數精美瓷器,地上狼藉一片,若非眼前是石桌,否則早已被李曄砸的稀巴爛。

暴怒的李曄氣喘如牛,兩眼血絲彌漫,猙獰令人可怖。

首相杜讓能,次相崔昭瑋、劉崇望、徐彥若、裴贄五位宰相跪了一地,卻誰也不開口,直到皇帝李曄重重坐下,杜讓能這才叩頭道:“陛下還請注意龍體……”

“龍體安康,龍體安康!遼東軍都快要把刀子架在朕的頭上了!”

李曄蹭的一下又站了起來,指著杜讓能鼻子大罵。

“他……他這是想要干什么?”

“好嘛,竟然認了個爹了,好一對慈父孝子!”李曄指著杜讓能鼻子大吼。

杜讓能一臉苦色,這又不是他的錯,也不能說全不是他的錯,誰讓是他杜讓能定下的妙計,把楊復恭調去河北任副使的。可他也沒想到楊復恭命這么硬,竟然能枯樹開花,逢春開葉。

這種事情誰都未想到,可正因此,李曄把所有怒火全撒在了杜讓能身上。

李曄很是后悔,是極其后悔,若是在楊復恭砍了他的傳旨小黃門時,能夠果斷砍了楊復恭,現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動,如此讓他心驚肉跳。

裴仲德在李思鈺閉門會議剛剛結束,裴老頭連夜寫了一份奏章,連夜送入長安,正在與五位宰相商議,商議該如何讓李思鈺避免把一萬軍卒交給楊復恭時,卻送來了這么一封信,剛剛看了個開頭,看到李思鈺竟然已經稱楊復恭為“阿父”,怒火一下子冒了出來,下面話語根本連看都不看。

恐慌、憤怒雙重打擊,讓李曄失控,裴仲德送過來的奏折被李曄掃落在地,裴贄輕輕拾起低頭觀看,奏折上前面的事情,李曄正在暴怒著呢,裴贄直接跳過,看起后面所言之事,觀看了幾眼,眼睛越睜越大,身子在微微顫抖,緊貼著裴贄的劉崇望有些詫異,微微偏過頭,瞄了一眼,隨即一把搶過,驚呼道。

“混賬東西!”

正在暴怒的李曄突然驚了一下,看向一臉通紅的劉崇望。

只見劉崇望叩頭道:“陛下,李悍虎之禍尤甚閹黨,陛下當召天下人平了此賊!”

跪在地上的徐彥若有些郁悶,他還明白咋回事呢,怎么全成了這般?望向裴贄和劉崇望,眼中慢慢疑惑。

沒人說怎么處罰李思鈺時,李曄暴怒異常,可當劉崇望要召天下兵時,他自己反倒冷靜了下來。

劉崇望一臉惱怒道:“天下之人皆為陛下之人,天下之財皆為陛下之財,天下之土皆是陛下之土,李悍虎竟言同、華兩州之土皆為他之土,此等奸詐小人,狂妄之徒,陛下當令天下之兵伐之!”

裴贄一開始看到這封二弟送來的奏折,心中大驚,不過此時卻平靜了下來,輕聲說道:“召兵天下,難道劉相忘了吐蕃之禍?忘了田令孜之難?還是忘了朱玫之為?”

杜讓能忙怒視劉崇望道:“陛下萬萬不可令天下番臣入京!”

劉崇望大怒,指著裴贄怒道:“若非你裴家招來此賊,京師豈會如此困頓?”

“陛下,臣請治裴黃門大逆之罪!”

“什么?你瘋了?”

裴贄大怒,指著劉崇望鼻子怒道:“先不說李悍虎奪了你家之田產,就是我裴家也是損失頗大,可那也是為民生計而為,你劉翰林口口聲聲說為民之事,可現今為何如此?”

“十稅一也好,先納稅也罷,奏折上說的清清楚楚,還有那什么糧儲司和糧食交易司,臣覺得朝廷也應實行!”

“你……”

“哼!”

兩人好像是憤怒的野牛一般,誰也不讓步,這讓李曄好奇起來奏折上之事,剛才只是看了個開頭就惱怒的不行,現在聽了兩位宰相話語,好像還有其他之事摻雜于其中。

李曄從憤怒的劉崇望手里搶過奏折,重新看了起來,而且逐字逐句在看。

這封奏折很詳細,沒有裴仲德任何私人情感在里面,只是把當時李思鈺說的話語原原本本說了個遍。越看李曄越心驚,去掉楊復恭之事,其余事情雖難以接受,可現在冷靜下來的他,閉眼沉思了一會,心下竟然突然感嘆了起來,按照李思鈺的做法,可想而知是可以恢復大唐強大府兵的。

可是……

李曄搖了搖頭,這件事情太難,別人不知道,他豈能不知道眼前這幾位宰相家族擁有多少土地,李思鈺這么干,最終得罪的只會是這些家族。

不過,這樣也好。

李曄反而嘴角露出輕笑的弧度來,面上卻平靜說道:“奏折上所說大概四件事,其一是遼東軍的調動任命和地方官吏的任命;其二是土地田產只是;其三是科考選材之事;其四就是楊權閹領兵之事。”

“諸位宰輔都起來,說說朝廷該如何應對?”

五位宰相一一行禮起身,崔昭瑋算是直接造成了楊復恭掌兵之事,現在他絲毫不敢亂說,唯恐皇帝把所有罪責全放在他的頭上,更何況他現在連看奏折都未看到,更是不會開口,他不開口,徐彥若同樣也未開口,只是有些感覺有些不妥,他能從劉崇望激烈反對話語中猜測出,李思鈺必然動了同、華兩州他們劉家的土地。

朝廷上能夠立足的大臣都是名門望族,或許比不上五門七望這些老牌大族,但也是新興家族,這些家族最明顯的特征就是擁有大量土地!

天下節度使更替不斷,每隔幾年就可能要換一批,但是那些存在的大族依然不容小視,或許他們會對新的節度使臣服,但是在地方官吏上依然擁有足夠的話語權,興許,他們會在新的節度使上花費巨大財力物體來表達自己的臣服,但是絕對不容許會有人觸動他們的根本——土地!

有土地,他們總會再次復興,可若沒了土地田產,就如同成了流民一般隨波逐流,慢慢成為低賤的賤民。

這也是為何劉崇望看到奏折后,對于李曄憤怒之事沒太過關注,反而是李思鈺奪了他們的田產惱怒。

現李曄話語剛落,把奏折遞給徐彥若,徐彥若這次急忙低頭去看奏折上所述之事,面色一下子紅了起來,心中頓時惱怒了起來,不過強壓了下來,又把奏折送到了崔昭瑋手里。

最后傳到杜讓能手里,杜讓能看完之后,心下亂糟糟的,他要比劉崇望要沉穩許多,開口道:“現今同、華兩州近在身側,若是朝廷反對,很可能會激起遼東軍的圍攻,而朝廷已經退無可退了……”

杜讓能話語一出,劉崇望卻皺眉道:“此乃臥榻之患,如此狼子野心,豈可讓其做大?”

“李悍虎奪了同、華兩州,王行約與韓建此時正在河中,而李悍虎之為,邠寧節度使王行瑜自當不滿,還有鳳翔節度使李茂貞……”

“夠了!”

裴贄怒道:“劉翰林是想把我關中變成人間地獄嗎?你可曾想過無數百姓因你之言而家離子散?”

劉崇望大怒道:“李悍虎之為,縱然是朝廷不管不問,難道王行約、韓建之流就會坐視轄地淪喪嗎?”

“此時朝廷不出面,到時遼東軍戰敗,朝廷當如何自處?是要讓朝廷背負征召遼東軍戍守之罪責嗎?”

此話一出,李曄頓時一驚,忙看向杜讓能道:“杜相以為遼東軍有幾成勝算?”

杜讓能沉思片刻說道:“不好說。”

“東面河中現今有河東李克用、汴州朱溫、河中王王重盈,以及被奪了轄地的王行約和韓建。”

“而西面有邠寧節度使王行瑜、鳳翔節度使李茂貞,或許還可能再算上西川王建。”

“同、華兩州夾在東西之間,但是現今李克用與朱溫正在爭奪河中之地,兩人現今很難停下來……”

裴贄一臉惱怒,出口打斷道:“等等,杜相,老夫只問一句,王行瑜、李茂貞之流若要打同、華兩州,先不說能不能勝,杜相,能否告訴老夫,他們攻打同、華兩州從哪里經過?”

杜讓能頓時無言。

無論如何,只要王行瑜和李茂貞去攻打李思鈺,無論如何都繞不開京畿之地!

當年田令孜、朱玫作亂,王行瑜和李茂貞都對京畿大肆燒殺劫掠,百姓死傷無數……

這種事情,無論如何都是朝廷應避免的,田地需要人丁去耕種,沒錯,賤民就是賤民,可沒了那些賤民,誰來耕種?誰來養活他們?

京畿之地一再遭受兵災,這些大族一再隨皇帝逃亡,人員損失了些,但還沒傷及根本,可那些帶不走的錢糧物資呢?那些人丁呢?

京畿之地本是關中最肥沃的土地,可是如今卻成了大片大片荒蕪,這些家族雖手里地契無數,卻也生活逐漸困頓了起來。

裴贄看向杜讓能和幾位宰相,冷聲說道:“京畿之地一再遭受兵災、荒災,所余青壯還有幾人?城外耕種田地又有幾何?”

“初觀二弟上奏陛下奏章,老夫同樣心中惱怒,可現在老夫更愿意名下所有田產全在同、華兩州!”

“諸位若是不愿丟掉同、華兩州田產,老夫現在就可做主,與諸位置換所有同、華兩州田產!”

裴贄指著劉崇望,冷聲道:“哼!劉相,與老夫換嗎?你劉家敢于老夫換嗎?”

第三百二十一章 朝堂震蕩(中)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此話一出,滿堂寂靜!

李曄心中暗怒,本來是要談國事的怎么爭吵起來自己的私事起來了?

李曄不滿歸不滿,他現在有些奇怪了,奇怪為何裴贄要如此做?其余宰相同樣不解。

徐彥若皺眉道:“敬臣你可是發現了什么?”

裴贄閉眼平靜了一下心緒,睜眼道:“徐相難道沒仔細看奏折嗎?那小子說的已經很清楚了。田地名義上說是他的,可他也未否認各位的田產所屬……”

“哼!”

裴贄話語還未說完,劉崇望冷哼一聲打斷。

“那又如何,難道裴相沒看到嗎?那李悍虎是要咱們先行納稅!是所有田產都要納稅!”

“哼!十稅一?最高地租不得超過三成?這是赤裸裸的在搶!”

裴贄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指著劉崇望,冷聲道:“好啊!現在!現在老夫就與你置換田產,劉相你敢不敢?”

眾人大驚,裴贄是刑部尚書,眾人知道這老頭看著平和,真若惱了,他連半步都不退的主,崔昭瑋正要勸解……

“好!”

劉崇望向幾位宰相和皇帝拱了拱手,冷聲說道:“諸位做個見證,我劉家就與他裴家置換同、華兩地田產!”

說完這話,劉崇望退回坐下,臉上冰冷,心下卻樂開了花。

杜讓能心下嘆了口氣,他也想現在就與裴家置換,只是現在沒法開口。

這些大族一再跟隨皇帝四處逃跑,物資錢糧損失殆盡,哪家地租不是六七成,甚至還有七八成的,就是想要盡快恢復自身損失。李思鈺規定地租最多不得超過三成,也就是說,去掉一成交給李思鈺,他們自己只能留下兩成收入,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的。

杜讓能心下很希望盡快與裴家置換田產,可他也奇怪裴贄為何如此冒險,難道這裴老兒有內情不成?

杜讓能疑惑問道:“敬臣為何如此?”

裴贄看了一眼杜讓能,輕聲笑道:“杜相心亂了,若杜相能靜下心來就可知為何如此。”

“不錯,表面看起來,那小子是定下了極其苛刻條件,可是現今不是朝廷彰顯之時!”

“京畿之地一再遭受重創,青壯男丁又有幾何?杜相不可能不知吧?”

“哼!你我看似收取地租七八成,可每年又能得到多少錢糧布匹?那小子從河中帶回十萬民眾,這民眾用來耕種,又能種下多少田地?兩成又如何?有人耕種的兩成,與無人耕種的十成,杜相不可能算不明白吧?”

“哼!你們只是一看到那些不利于家族的田地被奪,心緒全亂了,也不看看那小子是如何安置同州軍政的!”

李曄聽了此話,精神一振,終于說到了他想要聽到的話語,急忙問道:“裴愛卿難道發現了什么?李悍虎在同州安排莫非還有玄機不成?”

裴贄拱手道:“陛下仔細看看那小子在同州任命之人。”

“同州一分為三,以幽州敗將高思繼為防御使,以義昌軍敗將韓都、獨孤家之子獨孤戰為防御副使,以獨孤家現任族長獨孤求敗為同州太守,并且由那小子挑選官吏、朝廷任命,為同州配其官吏。”

“難道諸位就沒發現?這里面可曾有那小子親信愛將?就沒發現那小子把所有嫡系遼東軍全部留在身邊?”

劉崇望呆了一下,張嘴道:“這是何意?”

裴贄冷哼一聲,說道:“何意?那小子就沒在意同、華兩州!他根本就沒打算長時間待在關中!”

“換作諸位是那小子,諸位會不把自己親信愛將鎮守同州?你們會相信這些僅僅投靠才不足一年之人?這可能嗎?”

“再看看那小子在潼關所為,以一女婢為太守,看似胡鬧,恰恰說明,那小子并不想讓手下五千遼東軍沾染太多權利!”

“沾染太多,以后如何回關外苦寒之地,那些將領會同意嗎?”

裴贄越說,頭腦越清晰,沉聲冷笑道:“蠢貨才會現在得罪那小子!蠢貨才會不占同、華兩州土地,等上三五年,那小子打造出一個強悍的兩州,人口眾多、錢糧眾多之地,等那小子離開后,那里留給誰?”

“哼!”

裴贄指著崔昭瑋,把多日來的不滿全爆發了出來。

“若非你崔相一再敵視那小子,讓那小子覺得我等朝臣全是酒囊飯袋之人,那小子豈會認楊宦官為父?豈會與他一萬兵馬?”

又指向臉色大變的劉崇望冷聲怒道:“之前所做之事造成現今朝廷之困境,還不知反省,還一再敵視那小子,是否覺得朝廷還不夠窘迫,是否非得逼迫那小子發兵長安才滿意?”

憤怒的裴贄此時如同憤怒的公牛,無人敢與之爭鋒。

“陛下,此時不是討論如何對付那小子之事,而是要選擇賢臣能吏前往同、華兩州治理地方,誰獲得百姓的支持,誰就能最終獲得同、華兩州!”

李曄早已沒了之前的憤怒,越是揣摩裴贄話語,越是覺得裴贄有些話語很有道理,尤其是李思鈺那些軍政人員安排,換作任何人,都會安排自己兄弟子侄坐鎮同州,縱然李思鈺年輕,沒有成年親屬,手下親信愛將還是有的,可是卻全部留在了身邊,一個都未放出去,這不符合正常道理。

李曄心下把天下所有節度使們,一個一個想了一遍,沒一個像李思鈺這般的!

至于與楊復恭一萬兵馬,這事已經從被廢公主李璇那里得知了原委,的確是李思鈺當著李璇面說出原本打算的,打算是以裴仲德為將的,由于崔昭瑋的介入讓裴仲德猶豫了,這才換了楊復恭。

一想到楊復恭將率領一萬軍卒入京,心下就又猶豫了,無論如何,楊復恭重掌大權,對他都是致命的一擊。

皇帝李曄皺眉道:“可那閹奴又該如何?”

聽了這話,裴贄也有些猶豫了,心下雖有些大逆不道想法,卻不敢說出來,只是皺眉說道:“據公主所言,那小子本意是想讓文達領兵,用以平衡不受制的神策軍,若是那小子真是如此所想,想來他也是不愿京師動蕩的!”

“楊宦官入京后,會讓現今的神策軍大恐,必然同力對抗楊宦官,避免那宦官吞了神策軍,如此一來,與那小子之前預想并無差別,想來楊宦官也知此事不可大動干戈,如此……”

杜讓能點了點頭,插嘴道:“敬臣此言大善!”

“自楊權閹罷職后,無論是那李順節,還是左右兩軍將軍,都是一再鬧事威逼朝廷供應其錢糧,甚至左右中尉劉景瑄、西門君遂和樞密使宋道弼、景務修,以及其他權閹也日益跋扈無禮,長久下去必為大禍!”

徐彥若看了一眼想要張嘴的劉崇望,卻輕笑道:“杜相所言甚是,無論如何,楊權閹不可能再與神策軍那些人相善了,陛下居中,只需打壓強者,扶持弱者,我等自可平安無事,”

聽了諸相之言,李曄心下恐慌驚懼終于緩緩散去,也恢復了從容不迫來,笑道:“就依諸位所言,不過潼關那里還需派遣一持重老臣前往,想來那李悍虎也未經歷過科考之事,這些還應由朝廷來做為好!”

崔昭瑋急忙說道:“陛下所言甚是!老臣推舉裴相前往……”

劉崇望趕緊上前應和道:“不錯!老臣也以為裴相忠貞持重,是前往潼關最佳之人選!”

李曄和其余諸相全是一臉詫異看向兩人,隨即就明白了為何兩人極力推舉裴贄。這兩人被裴贄怒罵一通,若還留在京師,以后還如何見面,如何在裴贄面前抬頭?

杜讓能猶豫了一下,微微點頭道:“敬臣前往潼關的確是最佳之人,縱然敬臣有何不妥,文達也能從中幫襯一二。”

徐彥若也贊同道:“正是如此。老臣也贊同敬臣前往潼關,陛下,是否……是否讓公主也一同前往?”

“嗯?”

李曄愣了一下,隨即皺眉。

“遂寧么?”

看到李曄猶豫,徐彥若輕聲說道:“據臣下所知,公主與李悍虎……,李悍虎好像……”

徐彥若沒有明說,李曄卻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沉思片刻,這才微微點頭。

“那就如此吧!”

五相相互看了看,齊齊躬身,贊道:“陛下英明!”

這些大唐中樞們商議著裴仲德送來的奏章,直到天色以暗,五位宰相這才起身告辭離開,今日之事太大,所有人都要回去仔細揣摩。

劉崇望好像忘了換地一事,急匆匆離開了,跑的飛快,根本不給裴贄開口機會,看著“逃跑”的劉崇望,很是不滿的冷哼一聲,一旁的杜讓能有些好笑,可又覺得悲哀,若是盛唐之時,又豈會發生如此違約之事,不過現今誰都要為整個家族考慮。

正如裴贄所言,再多的土地,沒人耕種,那也只是荒地一片!京畿之地,縱然有一些田地還在耕種,縱然佃租很高,高達七八成,可是真正落在手里又能有多少?每隔幾年就逃離京師一次,每次逃離都是損失慘重,這還不算要供應禁軍和家族私兵!

反倒是同、華兩州那兩成卻可以存留下來,只要在那里建個糧倉,只要李思鈺不敗,那里就是安全的,糧食就不會損失。

這些事情,本不難想明白,如同裴贄所說,他們只是一時被恐慌驚懼蒙蔽了,想明白了這些,劉崇望自然不會再置換土地,此時一切都是假的,糧食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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