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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朝堂震蕩(下)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裴贄緩步離開皇宮,老仆正在皇宮外默默等待,見到自家老爺出來,急忙上前攙扶裴贄。

就在將要登上馬車時,后面的杜讓能叫住了裴贄。

“敬臣,等一下。”

裴贄回頭看向正向他走來的杜讓能,眉頭皺了一下,裴贄不怎么摻和朝廷太多事情,他大多都是關門處理自己刑部事務,不摻和,不代表他不知道一些事情,之前杜讓能同意了崔昭瑋、劉崇望二人之策,讓他前往潼關,裴贄心下很是不滿,不是說讓他前去有何不妥,而是這些宰相們都不想讓他留在長安而不滿。

趕過來的杜讓能看到裴贄表情,心下嘆息一聲,面上卻略帶笑容。

“敬臣不會責怪老夫之言吧?”

裴贄抬眼拱手道:“杜相何出此言,杜相一心為公,此乃大義,本相怎敢心懷怨懟。”

杜讓能搖了搖頭,嘆息道:“看來你這老兒是真的怪罪老夫了。”

“敬臣,你我自幼便相識,以敬臣來看,老夫是否是在偏頗崔、劉二相?”

裴贄沉默了一下,搖頭道:“按理說應不會,崔相與王行瑜為兒女親家,劉相又與李茂貞交好,而你杜家……”

“可也不好說,聽說你這老兒正要為子迎娶劉相之女。”

杜讓能苦笑一聲,搖頭道:“敬臣啊,老夫的確想與劉相結為秦晉之好,可老夫還不至于以此而壞朝廷之事!”

“哦?你這老兒又有何算計?”裴贄嘴角露出譏諷之意來。

杜讓能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你我都心知肚明,楊復恭此次回京會造成多大的災難,雖說神策軍與楊復恭現今可謂水火不容,看著實力相當,你我都知,這雙方必須有一方獲勝,或是一方主動退卻方可。”

“可這又如何可能?”

聽了這話,裴贄沉默了起來。他知道杜讓能這話真偽,不但是杜讓能,就是他裴贄心下又何嘗不知此事艱難。

杜讓能輕輕開口道:“整個朝廷,再也找不到如你裴家更合適之人了,若是……若是可能,敬臣可讓文達擔任楊復恭行軍司馬一職!”

“嗯?”

裴贄心中大驚,霍然抬頭看向杜讓能,卻聽杜讓能輕聲道:“文達久在李悍虎身側,可……”

裴贄搖頭拒絕道:“文達不可能任楊復恭行軍司馬一職!”

“文達送來的奏章你也看了,本來李悍虎是想要調出那一萬軍中遼東軍卒,后來楊復恭拒絕了,而且還不知何種緣由,楊復恭竟然與遼將一般,簽下了就職宣誓書,并且張貼潼關,以示天下。”

“如此行為,楊復恭也算是遼東軍一系之人了,那一萬兵馬依然是在遼東軍之下,按照遼東軍規矩,行軍司馬,也就是那個什么參謀一職,是由參謀部決定任免的,文達不是遼東軍之人,無權任行軍司馬。”

杜讓能呆愣了,他沒想到這些,以為會很輕松做到這些事情,沒想到里面還有這些門門道道,可回頭一想又不對,忙說道:“從趙州一直到潼關,遼東軍一直都是文達為主,怎么現在不行了?”

裴贄嘆息一聲,說道:“因為……因為文達未曾簽下名字……”

杜讓能頓時無語。

簽下就職宣誓書,雖不能說究竟有多大意義和用處,可這代表了一個團體,如同投名狀一般,裴仲德沒有簽字,就不在這個體系內,或許之前很模糊,現在被李思鈺明確了,裴仲德也就失去了擔任軍職的可能了,至少在楊復恭簽下名字之后,他就沒了機會。

杜讓能搖頭嘆息道:“文達糊涂啊!”

杜讓能很是失望,獨自默默離開……

裴贄看著腰背有些佝僂的童年玩伴,心下嘆息一聲,今日之事太大,那封奏折表達出來的意思太多,他現在有些頭暈,需要回去仔細想想。

老仆一直在一旁躬身等待,在兩人對話時,無論聽到什么都像什么都未聽到一般,表情從未有任何變化,一直都是沉靜謙卑模樣。

直到裴贄看著杜讓能獨自默默離開,看著杜讓能登車離去,老仆這才輕聲說道:“老爺,外面風大,還是上車吧。”

聽了這話,裴贄這才嘆氣一聲,在老仆攙扶下登上馬車。

老馬已經很老了,是從戰場上活下來的傷馬,一瘸一拐拉著馬車前行。

馬上晃悠了小半個時辰,這才來到裴府,裴贄尚還未下了馬車,掀簾就見到自己小孫子急匆匆跑到身前。

“阿翁,太爺爺正著急等著阿翁呢。”

裴堅一邊攙扶著裴贄下馬車,一邊快速說著。聽了這話,裴贄愣了一下,不解問道:“子固可知發生了何事?為何你太爺爺會在此時前來?”

裴堅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太爺爺在阿翁房里正大罵李悍虎呢,說是李悍虎奪了咱家的同、華兩地,而且……太爺爺說要問阿翁要咱家的田契,說是與劉家老祖置換同、華兩州田產……”

“什么?”

裴贄大怒。急忙向府內大步走去,裴堅急忙伴隨在左右,唯恐裴贄一不留神摔倒在地。

裴贄尚未來到廳堂,就聽到廳堂內一個如同暴怒的獅子在怒罵。

“混蛋!混蛋——”

“想奪咱家田產?想也別想!”

“@#%……”

裴贄聽著屋內怒罵聲,甚至語言之粗鄙讓他都覺得臉紅,無奈下,只得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正見到房內兩老頭。

一個吐沫橫飛,指天罵地……

一個已經成了熊貓眼,正想要勸解,卻不敢的模樣,很委屈模樣……

裴贄一看到兩老頭這般模樣,苦笑一聲,上前拜道:“七叔!十叔!你們……”

廳內沒別人時,裴慶這位長房唯一的長者指天罵地,好像逮誰咬誰一般,可現在裴贄推門進來了,反而一臉威嚴嚴肅起來,冷哼一聲,坐在太師椅上,不與裴贄說話。

“老十,你問問他,你給老子還好問問這逆子,這逆子是不是要把咱家田地全送給那個忘恩負義的李悍虎!”

裴素苦笑一聲,看向裴贄很是有些無奈,嘆氣道:“敬臣,此事……”

裴贄聽到暴怒的七叔話語,他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卻皺眉不解問向裴素道:“十叔,您與七叔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你……你這逆子還真打算把咱老裴家的命根子送人啊?”

裴慶四處找棍子,卻被裴素死死拉住,裴慶大怒,罵向裴素。

“老十!你……你這混賬東西,拉著老子干嘛?松手!,信不信老子連你一塊打?”

“七哥……七哥,你聽聽敬臣怎么說再……再生氣啊……七哥……你別打俺……七哥……”

裴素大怒,抬拳打在裴素右眼上,這下兩眼烏青,真正成了熊貓眼。

“七哥,你消消火……敬臣性子沉穩……你哥你停手……”

“撒手!再不撒手,老夫……”

“七哥七哥……”

裴贄一陣頭疼,大聲吼道:“住手!”

隨著裴贄大吼聲,糾纏在一起的兩老頭頓時愣住了,紛紛看向一臉陰沉的臉孔。

“七叔、十叔,小侄想知道,你們是如何得知的?”

“這件事小侄才剛剛從陛下那里得知,你們是如何得知的?”

“嗯?”

裴慶愣了一下,平靜了下來,推開裴素,看向裴贄一臉嚴肅模樣,突然覺得哪里不對起來。

裴慶、裴素都做過官的,見到裴贄這般,立即察覺到了哪里不妥來。

裴素看了一眼裴慶,開口道:“剛才與七哥一同在劉老頭那里下棋,不知是怎么回事,劉老頭出去了一會,說是遼東小子奪了咱們各家族田產,后來劉老頭說,他家劉小子說敬臣準備把咱家在京畿土地全部與他人置換同、華田產,七哥這才大怒……”

裴慶在裴素說出事情經過時,一直在注意裴贄表情變過,出了說道“劉老頭”時皺了下眉頭外,表情絲毫未有變化,裴慶立即就明白了,這里面還有其他隱情。

果然,裴素話語剛落,裴贄點了點頭說道:“果然如此!”

裴素看了一眼裴慶,鄭重了起來,說道:“敬臣可有不妥?”

裴贄點了點頭說道:“此事小侄的確希望他人會與我裴家置換田產,甚至希徒已經答應了與我裴家置換田產,可后來卻不提此事匆匆離開……”

“你……”

裴素急忙按住裴慶肩膀,說道:“敬臣為何要與他人置換田產?可有什么隱情不成?”

裴贄點了點頭,把裴仲德上奏皇帝李曄奏折說了一遍,這才說道:“李悍虎雖給咱們這些家族只留下了兩成地租,可以小侄看來,李悍虎從河中帶來的十萬百姓耕種,這要比人丁稀薄的京畿要強上不少。”

“七叔、十叔,你們也知道咱們裴家現今每年能產出多少?十稅一,地租最高不得超過三成,兩位族叔,你們覺得這民心向背于誰?”

“京畿之人還能留下多少?給咱們耕種之人又能留下幾人?”

裴慶和裴素一臉震驚看著裴贄,這種情況不是極有可能,而是一定會如此,一旦同、華兩州傳出此事,京畿之地的百姓必然大規模逃向同、華兩地。

裴贄苦笑道:“這還不止如此。”

裴素驚道:“難道還有?”

裴贄嘆息道:“正如十叔所說。楊復恭帶一萬兵馬回京師,侄兒雖與陛下言楊復恭與神策軍勢均力敵,可居中而制,可族叔也知這有多難?一時或許會相安無事,可這也只是一個冬日罷了,開春后,王行瑜必會為其弟討回同州之地,那時神策軍左軍王行實豈能不動?到那時京畿必然又是一場爭奪。”

“無論誰最終獲勝,京畿之地又會變成怎樣?想來族叔應該知道的,再多錢糧,無力保護,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而李悍虎之名天下皆知,小侄更看好李悍虎!”

第三百二十三章 旨意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裴贄開口道:“從李悍虎多次行事來看,此人絕非一般節度使可比,行事之老辣,縱是久居官場之人也非可比,而其麾下悍將無數,如今又欲立府兵之基,此人絕對是當今天下霸主!”

“偏偏此人行事異于他人,無論是河北之事,還是如今河中,抑或是現在占了同、華兩州,也絲毫看不出此人有久居關內之意,否則也不會在同、華兩州軍政如此布置,此時誰占了兩州最多土地,誰獲得兩州百姓認可,今后必為兩州之主!”

“給李悍虎三五年之機,以李悍虎之能,必然可盡奪關中之地,若早早占了先機,今后關中自是一家獨大。”

裴贄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公主之言,想來族叔是知道的,李悍虎與楊復恭定下的約定,之前小侄不敢肯定楊復恭會不會隨李悍虎一同返回關外,但是當李悍虎認下楊復恭為父,小侄反而肯定了!”

“李悍虎盡奪關中之地,楊復恭離開關中,族叔,今后誰又將為關中之主?”

裴慶裴素兩人聽著裴贄話語,深深被震撼住了,一口氣被憋在胸口,良久才重重呼出。

裴慶、裴素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兩人臉色同時大變,恨聲道:“好奸滑的劉賊!”

裴慶裴素兩人起身就要離開,此時正如裴贄所說,誰占了同、華兩州最多的土地,誰就占了先機,明白過來的兩人如何還能坐得住,他們必須盡快去找人置換,趁著此事他人還未明白是怎么回事,若是讓他人清醒了過來,誰家還愿意與他裴家置換?

兩老頭起身就要離開,卻被裴贄攔住,看到兩位族叔不解模樣,裴贄開口說道:“族叔且慢。”

“土地是一方面之事,人才是更加重要之事!小侄最多后日就要去一趟潼關,去見見那李悍虎,一來是商議一下楊宦官領軍入京之事,二來是同、華兩州官吏任職一事……”

裴慶皺眉道:“你是說……”

裴贄點了點頭,說道:“正如族叔所想,不過李悍虎之人不是容易糊弄之人,崔相國在河北、河中,以及同州作為,讓李悍虎極為不滿,而二弟同樣處置不當,族叔……”

裴慶微微點了點頭,表情嚴肅道:“放心吧,此事交給你十叔好了,會妥妥當當的!”

聽了這話,裴贄輕輕舒了口氣,他知道眼前十叔看著不起眼,以前卻是國子監祭酒,門生之多自不可言,想要找些務實可靠官吏很是容易。

說完這些,裴贄又說了一句。

“紀圣什么時候去邢州?”

“哼!不去管他,老夫看了,咱裴家也就敬臣你可圈可點,其余都是一群庸才!”

裴慶之前說是罵李思鈺為“白眼狼”,可當所有事情明了后,私下里不知多少次大醉叫好,李思鈺把橫海節度使四州送與李飛虎,可謂神來之筆!

反觀裴樞所為……

因崔昭、瑋裴樞、李滋三人在同州所阻,致使裴仲德錯失一萬兵馬,裴慶對裴樞不是不滿,而是憤恨!

最終兩老頭急匆匆離開了,至于是不是找劉家算賬,討要同、華兩州土地就不可知了,想來是不會去的,劉家既然知道了里面的玄機,就是耍賴也不可能讓出那兩州之地的。

至于裴樞……

裴贄想到裴樞要去邢州,就忍不住搖頭嘆息,誰都知道邢、銘、磁三州是四戰之地,去那里,說是一州刺史,一州土皇帝,可誰都明白,一旦河東李克用、河南朱溫、河北李存孝三人大戰,第一個倒霉的就是邢、銘、磁三州!

這種事情,裴贄沒法阻止,也不想去阻止,興許那里會給他裴家留條后路也說不定。

世家大族都有各自生存之道,三國諸葛家是如此,荀家亦是如此!

所有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這是大族們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有些人一夜無事,還有些人一夜無眠……

滿京城眾多謠言中又多了一條,而且還是謠傳的最猛烈,范圍最廣的一條。

“聽說了沒,遼東來的那些蠻子奪了所有人的土地,都成了遼東人得了!”

“可不是嗎?聽說為了保住自家幾畝田地,死了不知多少人呢!”

“還好還好,俺把俺家的田地都換給了杜家……”

“俺家的還給了崔家……萬幸啊!”

“俺的賣給了劉家……”

“……”

滿京城,一夜間,這條謠言穿的漫天飛舞,就是被幽禁在十六王宅內的公主李璇也沒安生。

小德子一陣小跑,跑到李璇被關的那間房門前,房門早已上了一把大鎖,他是沒有鑰匙,個子又矮小,無法趴在窗戶上與李璇對話,只能用力擠開房門,盡可能把房門縫隙弄的大些。

小德子眼睛使勁往昏暗的屋內看,正看到公主一身單衣坐在蒲團上,好像在低聲誦經。

小德子眼淚頓時出來了,使勁揉了揉眼睛,這才一臉擔憂向屋內大喊。

“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

聽到小德子大喊聲,李璇誦讀經書聲停了下來,或許是衣著單薄,或許是盤坐時間太久了,剛想起身的公主又跌坐在蒲團上,過了好一會,這才拖著一頭白發來到小德子身前,隔著房門蹲下身來,輕聲說道:“小德子,以后可莫要再來了,若是被人發現,會挨打的。”

“公主……”

李璇想要伸手為小德子擦拭眼淚,卻被房門阻隔,伸手一半的手臂頹然落下。

小德子使勁擦了擦眼睛,這才急聲說道:“公主,大事不好了,京中傳言,李將軍奪了同、華兩州所有土地,滿京城都在罵李將軍……公主怎么辦啊?”

李璇愣了一下,急忙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德子臉頰使勁擠著門縫,嘴里急聲說道:“聽阿德說……”

“小德子,怎么又偷偷跑來了?”

一個陰柔聲音傳入主仆二人耳中,小德子大驚,忙回頭去看,小臉刷得變的慘白。

“張……張公公……”

張承業眼睛看了一眼一名仆役,冷聲說道:“還不開門?”

“是,小的這就開,這就開……”

一整門鎖響動聲,房門被打開了,李璇看向張承業,有些詫異,不明白為何張承業會來這里。

李璇與張承業打的交道不深,只知道張承業原是楊復恭之人,楊復恭被罷免神策軍左右兩軍中尉后,張承業也落魄了下來,怎么今日張承業卻來了這里。

張承業向李璇拱手笑道:“咱家先給公主道喜了。”

說著,拿出一張圣旨來。

“遂寧公主接旨!”

李璇愣了一下,這才與一臉忐忑不安的小德子一同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遂寧公主……”

張承業抑揚頓挫把圣旨念了一遍,這才收起圣旨,笑道:“恭喜公主逃脫牢籠,此次將由咱家陪同公主,與裴相大人一同前往潼關,宣召我大唐威嚴!”

“此事甚急,還望公主能夠諒解!”

說著,又從一小宦官手里接過一包裹,嘴里說道:“天色漸冷,公主衣著太過單薄,咱家也未找到合適衣物,這些還請公主莫要嫌棄才是。”

說著又拍了拍小德子腦袋,笑道:“小德子,還不快去為公主更衣?”

“啊?謝謝張公公!”

說著小德子抱著大包裹,拉著李璇進屋,李璇猶豫著,最后禁不住小德子拉扯,這才嘆息一聲,隨小德子入內更衣。

張承業好像很有耐心,站在房門外,始終臉上都是微笑模樣,就在此時,一行人匆匆走過來,正是夔王李滋帶著幾個仆從匆匆過來。

李滋不敢做大,見到張承業站在李璇門外,急忙拱手到:“張公公怎么來了?”

張承業搖了搖手中圣旨,笑道:“陛下仁慈,擔心公主身體,這才恢復了公主之位,命咱家前來宣旨。”

李滋眉頭皺了一下,笑道:“聽說陛下遣使裴相去潼關,不知此事可真?”

張承業看向李滋笑了笑,他知道李滋不可能不知道這事,也知道他是故意如此說,張承業開口道:“的確是如此,李悍虎準備任命些同州、華州官吏,裴相正是要去潼關商議此事。”

就在兩人毫無營養談話時,公主再次出現在兩人面前,此時李璇已經是一身公主裝扮,若非一頭白發,顯然是一個尊容華貴公主站在他們面前。

看著一頭刺眼白發,張承業和李滋心下同時發出一聲嘆息。

張承業躬身道:“公主,陛下此次派遣裴相去潼關,公主作為皇家長公主,將一同前往潼關,彰顯我大唐威嚴。”

李滋聽了這話,臉色陰沉了一下,按理說,這種事情應該是他,可因為之前造成了遼東軍與朝廷關系緊張,雖然李滋也知道由這位與那小子有些“曖昧”的公主前往更合適,這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

李滋看向李璇,輕笑道:“公主前往潼關,此事重大,不能如此清減,皇叔給公主選了些隨從,一應之事也早已準備妥當……”

“皇叔……”

張承業看向,嘴角輕輕翹起了一下,向李璇笑道:“長者賜不敢辭,既然王爺賜給了公主,公主還是收下吧。”

李璇猶豫了一下,蹲身行禮道:“璇璇謝過皇叔。”

李滋忙擺手道:“些許小事當不得公主如此!”

“公主……這個……昭兒想隨同公主出去散散心,不知可否……”

第三百二十四章 全是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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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兒,此去潼關,不可嬌縱,要記住,萬事都要多聽少說,要聽你姑姑話,千萬……不可惱了李悍虎……”

“這個帶著,日漸寒冷,沒娘親在身邊,萬萬不可凍了……”

“這個也帶著……”

一個婦人不停往包裹里塞著各種物件,大包小包也不知準備了多少,旁邊青年很是不情愿模樣,不過他也知道阿娘擔心。

青年長相很不錯,五官周正,眉清目朗,典型一個帥哥模樣,身材也很好,一身淡白色青衫,外面黑紫色比甲,一眼看過去,就可知定然是個貴公子。

李昭好像有些不耐起來,急聲道:“阿母,來不及了,裴相國正等著呢,孩兒走了……”

李昭說著就向外跑,這京城他是一點都不想待了,整日擔驚受怕,還不能出城游玩打獵,唯恐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得罪不了之人。

“昭兒,小心點……”

李昭遠遠還能聽到娘親擔憂聲音,心下猶豫了一下,腳下卻沒停頓,只是跳入馬車后,這才掀開遮簾一角,遠遠看向還在門口向這里張望的婦人,眼中頓時濕潤了些。

就在李昭已經轉入一處拐角,再也看不到那婦人,這才放下遮簾,嘆氣一聲,呆坐在車內,心中也不知在想著什么。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李昭急忙掀簾看向右側,果然一人印入眼簾。

看到此人,李昭伸頭笑道:“李曜,你來的可是晚了啊!”

騎在馬上英武青年大笑道:“小王爺有沒有哭鼻子?”

李昭嘴硬道:“本世子有這么廢物嗎?對了,你走了,你姐姐怎么辦?”

李曜笑道:“哈哈……本將軍親自護送你這位小王爺,老王爺還不能照顧家姐?”

李昭撇了撇嘴道:“你就知道胡鬧,等一會可別在姑姑面前如此,到了潼關更不能如此隨意,惱了李悍虎,可沒人敢救你!”

李曜頓時嚴肅了起來,一下子變成了威武將軍一般,好像之前憊懶模樣從來就不是他一般,李昭知道,正是他這種天賦,很是得爺爺喜愛,有時會讓李昭覺得,爺爺不是他爺爺一般,而李曜才是爺爺的孫子。

兩人有說有笑,知道看見那輛豪華馬車,李曜這才閉嘴不言,腰身挺直的如同標槍。

張承業遠遠看到幾輛豪華馬車趕來,知道這是李滋的孫子來了,嘴角露出笑容,來到李璇這輛馬車之旁,對著小窗向里面輕聲說道:“公主,小世子來了,是不是該出城與裴相匯合了?”

李璇一頭白發垂在腦后,沒有頭飾,只是用紅色絲帶隨意扎了起來,李璇面無表情呆坐在車內,她知道,隨行所有物件就是她的“嫁妝”,就是不知道李思鈺會不會接受!

她已經只有這個用處了!

李璇也不知道心中究竟是怎樣的滋味,想要遠遠離開,離他越遠越好,可心中又始終抹不去那個身影,在囚禁的“牢房”內,她更能清晰“看”到他,第一次見面的情景是如此的清晰……

她不知該如何去見他?

那日楊復恭話語徹底擊碎了她的憧憬,徹底讓她不知該如何該去面對他……

李璇輕輕嘆息一聲,手輕撫著已經躺在她懷里睡熟的小德子,耳邊傳來張承業話語,好像并未聽到一般。

“公主,是不是該出城了?”

又一聲傳入車內。

李璇無奈掀起遮簾一角,看向躬著身子等待的張承業,輕聲說道:“一切聽公公安排。”

張承業點了點頭,看到已放下遮簾的那個小窗口,嘆息一聲,一個無人愿意迎娶的公主“送”給李悍虎,這讓張承業直搖頭,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些相國會同意這種事情,難道他們就不會想到,若是李悍虎拒絕又該如何?若是李悍虎惱怒朝廷如此羞辱而發兵長安又當如何?

想不明白啊!

張承業搖了搖頭,這才恢復了一臉慈祥模樣,一面命令馬車前行,自己則打馬迎上李昭他們。

“沒想到小王爺如此金貴之身,竟然愿意陪公主前往潼關,老奴佩服!”

李昭哪里敢自大,急忙走出馬車,向張承業拱手笑道:“公公可折煞了小侄,小侄就是厭倦了京師,想出去看看,聽說李悍虎乃當今悍將,這才想趁此去看看。”

張承業卻搖頭道:“皇家子嗣如小王子這般,咱家還真沒見到幾個,小王子莫要自慚!”

說著又看向李曜道:“當然小伯爺也是英武不凡!”

“哼!聽說張公公送公主去潼關,之后就會去河中晉王那里,不知可有此事?”

李曜突然說了這么一句,絲毫不去理會李昭連連向他使的眼色。

李曜話語一出,場面頓時尷尬起來,張承業是楊復恭之人,楊復恭丟了權利職位,張承業自然也跟著倒霉,按照正常歷史,楊復恭會被李下令去鳳翔李茂貞那里充任監軍,而張承業會去河東李克用那里。

可是李思鈺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局面,楊復恭竟然被派往河北充任副使,張承業暫時也就放下不提了,可現在楊復恭又要重新“殺回”京城,而且獲得了遼東軍的強力支持,被擱置的張承業再次被提了出來,送公主之后,就要去李克用那里。

不過此時張承業并不擔心這些,他與楊復恭手下其余倒霉宦官不同,這次去潼關,他若不想去李克用那里很容易,直接留在楊復恭軍中即可。

可現在此事竟被李曜提起,張承業面色依然如故,笑道:“正如小伯爺所說,老奴不日就會去河東。”

李昭急忙拱手致歉道:“還望公公莫怪,伯和性子……”

“世子趕緊走吧,再晚些,咱們就該留宿野外了!”李曜一臉不悅模樣,催促這李昭離開,好像很不愿與張承業說話一般。

張承業也好像真的很不在意這些一般,依然點頭笑道:“正如小伯爺所說,小王爺還是莫要耽擱了,裴相還在城外等著咱們呢。”

“那……那好吧,還望公公莫怪伯和,今后全憑公公做主。”

李昭很無奈看了一眼李曜,搖了搖頭,不再多說,鉆進馬車,甚至去跟李璇見個禮都未曾。

好像世界根本就不屬于李璇,從未有過這么一個一頭白發的少女……

馬車緩緩出了城門,幾個將軍模樣站在城門上,看著馬車緩緩離開,面上看不出來任何異色,只有緊緊攥起的拳頭……

“順節,要不要干掉他們?”

“干掉?老子雖沒腦子,可也知道,干掉他們,只剩下咱們,是老子能擋住俺那阿父,還是你王行實能擋得住?”

“哼!難道就這樣看著他們去潼關?”

“怎么?你想干掉他們?如果你愿意,老子絕不攔著!”

“你……”

“行了,你們就別吵了,這都吵了好些日了,可曾吵出個結果?”

王行實看向右軍都頭李繼鵬,冷笑道:“別不知道你們心中所想,老子王家倒了霉是不假,可別忘了,那潼關臥著的可是一頭吃人虎!”

李繼鵬冷笑道:“難道你還怪上上了老子不成?你們王家自己蠢,不去攔著遼東軍渡河,偏偏還想著占了河中鹽池,那也是你們王家可以覬覦的?”

“你……”

此時見到王行實與李繼鵬開始吵了,李順節反而開始勸解了。

“行了,咱們現在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要倒霉咱們都得倒霉!”

這話一出,兩人沉默了下來,看向正在遠去的馬車,王行實又開始急躁了起來,恨聲說道:“楊賊這就要來了,若沒好法子,以后如何還有你我立錐之地?”

李繼鵬皺眉道:“楊老賊回京,朝廷定然恐懼,必然偏向我等……”

王行實不屑道:“哼!偏向咱們又如何?朝廷可有兵馬?沒兵馬屁都不是!”

李順節看向急躁不安的王行實,皺眉道:“朝廷沒兵馬,難道你大哥沒有嗎?讓你大哥多增派些人馬前來……”

“增派?你以為你想增派就增派的?他娘地,你們也不看看現在都是什么天氣?這就要下雪了,如何增派?再說,那李悍虎豈是輕易就可降服之人!”

三人又沉默了起來。

李繼鵬突然道:“縱然咱們與你王家聯手,也不一定可能拿下李悍虎,今日就向義父大人求兵。”

王行實聽了這話,心下終于松了口氣,僅僅依靠王家是很難擊敗李思鈺的,若加上李茂貞,勝算就大了許多。

李順節雖驕傲,他也不敢說自己比王、李兩家更厲害。李順節與這兩人不一樣,他沒有外援,沒有外援,之后王行瑜和李茂貞前來,別說擊敗李思鈺,他李順節可能是第一個要死的,手里兵馬也就成了眼前兩人囊中之物。

若單單是王行瑜一人,李順節還可聯合朝廷、聯合李繼鵬自保,若是王行瑜和李茂貞兩人一同前來,他李順節可就危險了。

李順節看著王行實直皺眉頭,猶豫著是否反對,可一想到外援之事,眼前突然一亮,驚叫道:“韓建與令兄現今在河中府,韓建兵馬并未受損,若是能讓韓建與朱溫一同圍攻潼關,李悍虎數面受敵,縱使李悍虎驍勇天下,也必然身死潼關!”

王行實與李繼鵬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兩人猶豫了起來。

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若把朱溫招惹過來了,以后又該如何送走這位大神?

看到兩人猶豫模樣,李順節笑道:“咱們有何可擔心的,河中府又不是只有朱溫一人,不是還有晉王嗎?”

第三百二十五章 相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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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上三個人跺一跺腳,整個京師都要抖一抖,他們商議著如何應對從關外蠻地過來的蠻子,這些裴贄不知道,知道又如何,他也沒兵馬去阻止。

裴贄很簡單,只有一輛馬車和一名老仆,馬車還是那輛馬車,只不過那匹傷殘的老馬沒了,換成了一匹健馬罷了。

裴贄正在馬車內研讀史冊,突然老仆聲音傳入車內。

“老爺,公主前來了。”

聽了這話,裴贄這才放下書冊,起身走出馬車,果然正見到一行馬車前來。

雙手攏在衣袖中又等了一會,公主的馬車才來到近前。

李璇是很尊敬裴贄的,他人她可以不出馬車,裴贄卻不可以,聽說此次還是裴贄向她那個哥哥求情,她才能恢復公主爵位,才能去潼關。

“璇璇見過相國!”

看著李璇蹲身行禮,裴贄伸手虛禮,笑道:“呵呵……公主不必多禮,興許老夫以后還需公主照顧一二呢!”

裴贄伸手要扶李璇,不是真的要扶她起來,而是一種表示,這些虛禮李璇很清楚,只是裴贄調侃的語氣讓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李璇對裴贄很尊重,別看裴贄是刑部尚書,這個官職讓人想著就該是整天冷冰冰樣子,其實裴贄性情很好,待人寬和,當然了,首先你不能是窮兇極惡的罪犯。

公主李璇本就不被皇族重視,親生母親更是地位低下的普通宮女,若非一次意外,也不可能會有他的存在。

或許正因她娘地位地下,她不受皇室重視,其余的公主皇子都未得天花,唯獨她臉上星星點點。從小就沒多少人愿意理會她,最歡快的日子就是那個貪玩的兄長做了皇帝后,或許跟著那個貪玩的哥哥久了,也成了歡快大大咧咧的性子,成了宮里的異類!

李璇打小喜歡弄些無傷大雅的小動作,其余大臣無不是一副鄙視訓斥模樣,唯獨裴贄不以為意,她甚至還能清晰記起第一次裴贄蹲著身子,為她擦去腮邊偷吃哥哥糕點的痕跡,這讓她記住了這個溫和慈祥的“大人”……

裴贄看著李璇微紅的臉頰,看著一頭白發,心下嘆息一聲,輕聲說道:“逝者已矣,大唐成了這般也不全是先帝之為,公主沒必要太過放不下。”

李璇突然抬頭,眼中淚水瑩瑩,呆呆看著眼前老人……

裴贄突然很違制做了一個動作,伸手撫摸著李璇一頭白發,嘆氣道:“三千憂愁絲啊!”

“公主,有些事情需要放下,放不下,除了傷人傷己,于事無補啊!”

李璇默默低頭,大滴大滴淚珠落下,很想抱頭痛哭,卻又不得不忍住不讓人見到自己的懦弱。

她為了大唐,也不為大唐,只是所有人都說,若非她的貪玩的哥哥,那個背著他到處游玩,猶如父親一般的哥哥太過貪玩,大唐又怎會如此?

她一再猶豫,對李思鈺猶豫,是為了大唐,也不是為了大唐……

她以為無人知曉,卻沒想到今日竟會被身前長者刺破心中那道厚厚殼。

裴仲德嘆息一聲,輕笑道:“李悍虎,此人老夫雖未見到,但也不陌生,此人行事異于當世之人,老夫從未當今有誰與之類同。”

“呵呵……公主也莫過擔心,那小子就不個在乎公主是否發絲雪白之人,興許正因如此,公主能降服那小子也說不定呢!”

“不過啊,公主還需分得清什么是最重要的,那小子行事異于他人,但至今從未看到有何異心,雖然看似此次觸動了整個京師上下,可也未必是壞事,哪怕楊中尉一事也不好說。”

裴贄走在前面,公主李璇跟在后面,無人靠近,裴贄嘆息道:“那小子行事異于常人,就不能用常人之目光去看待,老夫能感覺到,那小子其實并不在意皇室,甚至連大唐是不是姓李他也不在乎,老夫說這些是有些大逆不道,這也就跟公主說說,他人老夫還不屑去說,公主不會讓他人抓捕老夫吧?”

裴贄突然開口說了句笑話,李璇卻認真搖了搖頭,哪怕裴贄并未回頭。

裴贄繼續說道:“君如舟,民如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自始皇起,這片土地換了多少個王朝?現今天下大亂,民不聊生,那小子看著肆意妄為,從其言行可知,那小子骨子里其實很強勢,只不過那小子根基太淺,崛起太過迅速,若像晉王、朱溫這般,那小子早就吞了河北,吞了河東、河南!”

“那小子并不在意大唐,他在意的是這片土地上的百姓。”

裴仲德輕輕說道:“只是他沒法子,根基淺啊!晉王本是沙陀人,手下大將大多是蠻人。朱溫是黃巢余孽,手下大將大多也是如此,此等人如何會善待百姓?河北、河東、河南、山東……沒一人可被那小子認可,無不是殘暴之人啊!”

“朝廷雖差,甚至在那小子眼里是爛泥扶不上墻,可畢竟還是有不少大臣是心憂百姓的,所以啊,公主眼中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朝廷一再忌憚他,一再拖他后腿,那小子也還是一再強忍著,并未有和異樣想法,就是給了楊中尉一萬兵馬,還不是用親情、用利益與楊中尉達成約定嗎?”

“關中秦地自古就是帝王之地,若能給那小子些時日,未嘗不會給大唐一個強盛之地。”

裴贄停下腳步,回身看向同樣停住腳步,抬頭看向他的李璇。

裴贄正色道:“公主要做的很容易,也很不容易!以后公主就留在潼關,什么也不要管,不要問,哪怕那小子逼迫陛下退位也不聞不問!”

“老夫曾聞,那小子談笑過,以公主為帝,若朝廷真的激怒了那小子,這種事還真不好說會不會是句笑談,但,真到了那一步,希望公主不要過問!”

“你只有信他,他才會還給你一個原原本本的大唐!”

裴贄嘆了口氣道:“崔秀秀不過一軍中營妓,卻能讓那小子俯首稱臣,公主應明白為何會如此!”

“大唐啊……”

裴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大唐早就沒了希望,如今有了這么一丁點希望,所有人卻恨不得把這點希望掐滅了,公主難道不覺得很令人痛惜嗎?”

兩人誰都不再多說,靜靜站立在最前方……

李曜用手肘頂了頂李昭手臂,輕聲說道:“云倬猜猜他們在談什么呢?”

李昭看向那在隊伍最前的兩人,眼睛一直都未離開,聽了李曜話語,這才轉頭看了一下李曜,嘴里輕笑道:“怎么,伯和覺得他們會談什么?”

李曜嘴角翹起,怪異的語調讓李昭很想踢他一腳。

“還——能談什么?自然是潼關李悍虎了!”

李昭氣呼呼說道:“你知道還問?”

李曜兩手一攤,表情怪異道:“可不知道他們究竟說的什么話啊!云倬你說……公主和李悍虎……嘿嘿,你明白的……”

李昭白了一眼李曜,這家伙與他面前和與外人面前,就是截然不同的兩人,聽著這個自己從小的玩伴話語,李昭忍不住用肩膀撞了一下李曜。

“以后這些話語可別亂說,到時候可真的沒人救你!”

李曜點了點頭,面色很嚴肅道:“知道了,絕不會讓你難做!”

李昭看到這幅模樣,他就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家伙真的在這方面很有天賦。

他們在這里竊竊私語,在猜測裴贄和公主李璇的對話,張承業同樣心下也在猜測,可誰都想象不到,此時李璇心下是何種的波濤洶涌。

李昭看著裴贄重新登上了馬車,他那個小姑姑也在小德子引領下,重新登上那輛豪華馬車,李昭知道,這次真的要離開了,離開這座死氣沉沉的城池。

從長安到潼關,路程不是很遠,也就最多十余日,這是按照最慢的走法,快馬加鞭,頂多三五日即可。

沿著渭水向東,第一站是新豐,接著是渭南、鄭縣、華陰,最后就是潼關,最佳的交通方式不是坐著顛簸的馬車,而是坐舟向東,此時天氣漸寒,河上還未封河,乘舟一點問題都沒有,只是所有人都未提乘舟前往潼關。

李昭騎在馬上,寒風把耳朵凍傷了,已經滲出了液體,又紅又腫模樣,隨行的丫鬟婆子一再勸解,李昭好像從未聽到一般,依然不管不顧來回縱馬奔跑。

跟在他身后的李曜很無奈說道:“云倬,你也該回馬車里了吧?大嫂可是發話了,說是小弟把你帶壞了,都不愿坐馬車了……”

李昭勒住戰馬,大笑道:“哈哈……終于出來了!”

李曜搖頭嘆氣道:“云倬,你到底聽到沒有啊?”

李昭笑道:“馬車里有什么好的,一個木箱子而已,與四四方方的房院又有何不同?”

“你倒是自在了,可小弟可就慘了啊!難道你就沒看到大嫂都不愿意給小弟好臉色嗎?”

“你大嫂是女人,她不明白,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明白!可你還是回馬車里吧!”

李昭很是無奈,這才讓他自在多久,就要再次回到自己的囚籠中,正準備說著什么呢,眼睛突然直直看向遠處渭水。

李曜或許是角度問題,并未發現渭水上出現龐大的船隊,嘴里不住說道:“你從小錦衣玉食,哪里受過這種罪,想出來瘋跑也不是不可以,春暖花開……”

李曜猛然回頭,看向渭水出現的龐大船隊……

第三百二十六章 相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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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要亂了……”

看著龐大船隊緩緩向他們壓了過來,看著那座最為龐大的座船上一人身影,雖遠遠看不清是何模樣,但裴贄知道那是誰。看到那人好像看向這里,裴贄苦笑一聲,喃喃自語。

馬車全停了下來,停站在河岸上,好像在等待船隊的到來。

船隊看似緩慢,其實速度很快,巨大的船體猶如一道利刃一般劈開河水,隨著船隊的靠近,巨大的壓力讓眾人窒息,站在船頭人影越來越清晰,正如裴贄猜測,那人正是楊復恭,背后之人就是遼東軍大將突突。

楊復恭既不是宦官衣著,也不是中尉裝扮,而是一身黑色皮甲,油亮的皮甲裝飾很少,但是身后血紅的大氅隨風飄動,顯得尤為威武。

楊復恭無論個頭、體型都不如身后數十名遼東大漢,可所有人卻把目光全投射在這個老宦官身上!

“老帥,要不要靠岸?”突突站在身后,他的眼力很好,看到頭發雪白之人就知道那是公主,這才輕聲開口。

楊復恭停頓了幾息,這才點頭說道:“公主前來,自然是要見一見的。”

突突點了點頭,看向身旁的張重,張重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去安排靠岸之事。

楊復恭突然搖頭笑了笑,開口說道:“突突,你覺得公主去潼關,能不能拴住行乾啊?”

突突聽了這話,愣了一下,這才摸著腦袋說道:“這事……俺不知道!”

“不過俺知道,夫人還在草原等著大帥呢!”

“呵呵……老夫就說嘛,你一點都不傻!”

“啊?”

看著目瞪口呆的突突,楊復恭輕笑不語,回身看向河岸上越來越清晰的裴贄,眉眼越來越彎。

座船終于靠了岸,數名精壯漢子跳下船,拖著長長繩索,用力把座船死死固定在岸邊,楊復恭與一干遼東將領下了岸。

楊復恭領頭來到一直未動的車隊,向站立不動的裴贄拱手笑道:“裴相,你這是要去潼關嗎?”

裴贄這時也開始拱手笑道:“正是如此,楊中尉這次可謂枯木逢春,可喜可賀啊!”

“呵呵……同喜同喜!”

說著,楊復恭來到李璇身前,感嘆一句:“公主……唉,公主這是何苦啊!”

李璇看著楊復恭,猶豫著蹲身行禮。

“見過中尉大人!”

楊復恭苦笑一聲。

“本該是咱家給公主見禮的……公主可是還在怨恨咱家?”

李璇愣了一下,輕輕搖頭道:“中尉大人之前教訓的沒錯,是璇璇自……自私了……”

楊復恭看著一頭白發的李璇,嘆了一口氣,說道:“公主已經很不錯了,只是急躁了些……算了,咱家也不多說什么了,只是希望公主做事前要多想想……算了算了,不說了,不說了!”

楊復恭這才看向裴贄笑道:“咱家離開京城也有些時日了,不知裴相可否與咱家一同飲一杯?”

裴贄眼睛盯在一群身形高大,卻沉靜站在一旁的遼東將領,聽到楊復恭話語,這才說道:“楊中尉若舍得酒水,老夫自然樂意暖暖身子。”

“楊中尉,這些七尺漢子是李悍虎手下將軍吧?”

“呵呵,可不是嗎。來來,咱家給裴相介紹一下我軍中大將。”

楊復恭指著突突道:“這位是我兒行乾手下陌刀軍統領突突。”

突突上前拱手道:“末將突突,見過裴相!”

楊復恭又指向張重笑道:“這位是我軍參謀長,也就是行軍司馬張重。”

“末將張重,見過裴相!”張重出列拱手。

“這位是我軍悍將劉……”

“這位……”

楊復恭一一給裴贄介紹著手下大將,裴贄不停點頭稱贊,最后嘆氣說道:“楊中尉,這些悍將氣勢也就罷了,關鍵是這沉穩性子讓老夫羨慕不已啊!”

“哈哈……正是如此!”楊復恭大笑。

楊復恭一邊大笑,一邊伸手示意,在一旁,數十名軍卒很快搭建起一頂大帳來。

“裴相既然要去潼關,此時就當咱家先行替我兒宴請裴相了。”

說到這里,楊復恭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說起來裴相可能不信,現在裴相還能在咱家這里喝一杯,等到了潼關,裴相想喝酒可就難了!”

裴贄笑道:“哦?這是何意?再怎么說,那小子還不至于如此苛待老夫吧?”

楊復恭不由笑了起來,說道:“那小子現在尤為摳門,同、華兩州估計已經沒了酒水,全被那小子藏了起來,說是要弄什么‘酒精’,說是提煉什么酒中精華!”

“呵呵,咱家若說,咱家拿著刀子滿城追殺了那小子兩日,這才弄了兩壇酒精次品,想來裴相肯定是不信的!”

裴贄聽了這話,正向那頂大帳走動的腳步頓了一下,奇怪問道:“酒精?”

楊復恭笑道:“正是酒精,酒中精華。那小子說,這酒精極為霸道,不適合人飲用,是來救命的,可讓軍卒少損傷五成,不過次品卻是佳釀,就是霸道了些,一會裴相飲過后就知,絕對霸道無雙!”

裴贄心中震驚,單單就是減少五成戰損,這就是很恐怖的奇跡,要知道,軍卒最害怕的不是被刀子砍死,最怕的是受傷,一旦受了傷,幾乎會有九成死于感染,為了避免感染,軍中大多會直接砍了手腳,之后會用燒紅的烙鐵火燙傷口,這種疼痛,任何人見到后都會害怕,擔心自己受傷后也會如此凄慘。

而酒精就解決了這種問題,不用遭受這種慘痛,不但減少傷亡,同樣也能減輕兵卒畏死情緒,盡量避免還未開打人就都跑了的情況發生。

裴贄身為朝廷重臣,這些事情他很清楚,聽了楊復恭這些話語,頓時對酒精關注了起來。

兩人進了大帳,公主跟在后面,隨同著進了大帳,甚至小德子張承業也跟著進了去。

唯獨李曄李曜被遼東軍擋在帳外,李曜想要大怒,卻被李曄拉住,留在帳外。

楊復恭早就看到了張承業這個手下宦官,直到現在,才有機會說道:“承業怎么也出了京師?”

張承業這才拱手道:“陛下讓屬下隨同公主去一趟潼關,之后就要去河中晉王那里。”

楊復恭皺眉道:“晉王?監軍么?”

“回公公話,正是如此。”

楊復恭嘴角一撇道:“承業素來恭謹,又善理財,正好行乾那里缺了個管家,承業就留在潼關吧,一會咱家寫封信給行乾。”

聽了這話,張承業明顯松了口氣,躬身道:“謝公公提拔!”

裴贄苦笑道:“楊中尉,就算與張公公說這些,能不能稍微避開些,公主和老夫還在這呢!”

“哈哈……裴相大人說的是,咱家今后會注意的。”

楊復恭笑道:“不過這也算不得什么。前些日,晉王世子來到了潼關,承業去不去都無所謂,估摸著行乾可能也要與晉王和朱溫談談。”

“啊?還有這事?”裴贄大驚。

楊復恭點了點頭,笑道:“咱家也未想到河中竟然一日三變,還是我兒眼光獨到啊!”

“來來,公主、裴相,咱們坐下來,嘗嘗這酒精次品的滋味!”

裴贄屁股剛剛落座,就急不可耐問道:“還望楊中尉為老夫解惑,河中如今如何了。”

楊復恭忍不住打趣笑道:“裴相可有些急迫了啊!”

“其實也沒什么,朱溫出兵四萬,加上韓建兵馬,差不多五萬了,晉王李克用差不多也是如此。”

“若無意外,雙方是打不起來的,可關鍵是河中節度使王重盈數萬兵馬死守絳州城,晉王連攻月余竟然奈何不得,故此晉王不得不暫舍了絳州城,去攻打朱溫,讓朱溫吐出安邑鹽池。”

“于是雙方在安邑大戰了一場,正在雙方死傷慘重,相持不下之時,王重盈竟然出城偷襲了晉王,晉王大敗,死傷過半,不得不退回晉州。”

楊復恭搖頭嘆息道:“晉王今次可謂損失慘重,不但李罕之肆虐潞州,威脅太原,現今又大敗,這才不得不派遣其子李存瑁前往潼關,意欲與行乾結為兄弟之盟。!”

裴贄沉默良久,嘆氣道:“看樣子陜州是李悍虎得了……”

“哈哈……裴相果然不凡,竟然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裴贄不由苦笑起來:“算計來算計去,最后得利的卻是那小子,不知晉王李克用和朱溫又該是怎樣心情啊!”

“呵呵,這不挺好嗎?來來,先喝一杯,暖暖身子。”

楊復恭很珍惜一般,親自為裴贄、公主和張承業三人倒了一杯,一邊倒酒,一邊說道:“這酒尤為霸道,更適合北地漢子飲,公主引用時還須小心些。”

聽了這話,公主李璇和張承業都小心了些,很小心稍微呡了一點,這酒才一點點喝進嘴里,頓時猶如一團烈火一般滑進肚子,整個身子都暖和了起來。

或許是裴贄心中正在思索河中變故,并未注意楊復恭說的什么,抬手就把整杯酒水灌進嘴里。

“噗……咳咳……”

一口酒水全噴了出去,整個大帳內頓時彌漫濃烈酒香。

裴贄滿面通紅,連連咳嗽,楊復恭卻嘆氣道:“浪費了……”

李璇想要為裴贄拍幾下后背,卻被裴贄阻止了。

“這酒……咳咳……這酒怎么如此霸道酷烈?”

楊復恭很無奈看著老臉通紅的裴贄,嘆氣道:“這酒酷烈霸道至極,非酒中豪杰不可飲,裴相怎的還不信咱家?”

看著楊復恭一臉惋惜樣子,裴贄有些無語起來,至于么,不就一些酒水么?不過裴贄明顯能感覺出這老宦官好像變了個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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