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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浢津(上)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裴贄兩兄弟一夜無眠,李思鈺一大早醒來時,親衛劉大猛送來一張紙條,李思鈺看了幾眼,隨手丟入火炭爐中,很快那紙條就成了一攤灰燼,看著燃燒的紙條,李思鈺搖頭嘆了口氣,最后狠狠揉搓了幾下臉頰,這才讓自己顯得精神了一些。

劉大猛這這個比自己稍微矮了一點的大漢,經歷了數月磨練,在自己身邊也顯得有模有樣了起來,從大猛手里接過柳條枝,加上了點鹽巴,自己蹲在地上開始與他的牙齒作戰了起來,一邊透牙,一邊模糊說道:“大猛,有沒有興趣領軍試煉一下?”

李思鈺知道這劉大猛之前是三山營一都頭,雖說三山營那就是個笑話,可再如何,劉大猛也是帶過人的,再加上跟在李思鈺身邊磨練了數月,性情沉穩了不少,也開始努力學習了不少文字,李思鈺總覺得自己可用之人太少,這才開口問劉大猛。

本以為劉大猛會很高興答應,誰知道劉大猛卻拒絕了。

“俺不去,俺就跟在大帥身邊!”

李思鈺嘴里還插著柳條,歪著腦袋看向身邊劉大猛,皺著眉頭,嘴里模糊不清罵道:“不長勁的混賬東西,跟在老子身邊有個毛奔頭?難不成一輩子當個大頭兵?”

李思鈺吐掉柳枝,喝了口水,嘴里咕嚕咕嚕一陣響動,這才噗得一聲吐掉嘴里含著的口水,連續做了數次,直到感覺自己嘴里干凈了,這才從劉大猛手里接過毛巾,一邊擦嘴,一邊踢了一腳劉大猛。

“一會去第七營……”

“不去!”

“還反了你,去不去?”

“俺不去!”

“你……”

“不去!”

李思鈺肺都快氣炸了,他還從未如此被人擠兌過,連讓他把話說完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堵了回去,就在李思鈺要狠狠教訓這位憨大個時,蒙哥翰急匆匆走了過來。

“大帥,對面好像有些不妥。”

“嗯?”

李思鈺愣了一下,隨即不屑笑道:“看樣子朱友裕這家伙還是有些不甘心啊!”

“大猛,從今日起,你就是老子了!”

“啊?大帥……”

李思鈺踢了一腳劉大猛,眼睛猛地瞪得老大,罵道:“啊什么啊?從現在起,你就是老子!”

李思鈺不容劉大猛反對,斷然道:“這是軍令!”

說罷,李思鈺大步離開,劉大猛還未明白怎么回事,蒙哥翰牛眼一瞪,罵道:“還不滾去大帳,從今日起,你就病了,誰都不見,若是讓他人發現你不是大帥,看老子回來怎么收拾你!”

說完,蒙哥翰帶著一幫子親衛大步跟著李思鈺離去,只留下劉大猛自己呆愣站在原地,等他明白過來時,想要追趕過去時,卻被數名親衛圍著,連拉帶拽拖著他丟進了大帳。

一萬兵馬少了五千人馬,可以輕易看出來,可若只是少了兩千,這就不易被他人發現,哪怕是白日里。

一般來說,潛行奔襲都是夜間,而李思鈺偏偏白日里離開。這個時代探子是很難相互探查對方動作的,往往只能通過一些細節進行判斷,主要還是臉上配字的原因。

為了迷惑對面的宣武軍,劉大猛假裝成他自己,按照估計不會瞞得過朱友裕太久,他也不需要瞞太久,只需要兩三日即可,同時把兩千騎軍分散成數十支“探子”,在南岸來回奔馳查探,其實不過是迷惑對方,最后這些騎軍會在浢津渡口聚集。

李思鈺小心進行迷惑對面的宣武軍,他不知道對面也在作出各種動作在迷惑著他,雙方都在迷惑對方,唯恐自己動作太大,讓對方察覺到自己的意圖,盡量避免偵查對方,提高對方的警惕。

昨夜蒙哥翰在偵查對方時,發現了對方調動,雖然因為配字軍的原因,探子很難跑到對岸進行偵查,但是偷偷游泳過河,隱藏在黑暗中,偷偷在遠處觀察還是可以的。

蒙哥翰是老軍武了,知道夜晚才是偷襲和轉移的最佳時間,若是朱友裕不是轉移上萬軍卒,或許蒙哥翰派出的探子還發現不了宣武軍偷偷離營。

同樣,李思鈺在南岸的動作也引起了朱友裕的注意,不斷有騎馬的探子出出進進,這種情況很讓朱友裕迷惑,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但是看到探子沿河向東,朱友裕心下不由恐慌了起來。

劉尋騎著馬匹跟在朱友裕身后,看著對面河岸上不時有探子出入,眉頭皺了起來,心下不由有些驚慌。就在這時,一名探子打馬奔馳過來,來到近前,跳下戰馬跪伏在地上大聲稟告。

“回稟將軍,遼東軍正向東探查,人數不多,所見人馬只有百余人。”

聽到探子如此報告,朱友裕心下松了口氣,沉思了片刻,這才說道:“劉司馬覺得如何?”

劉尋是“一步十計”之人,本是淄青節度使王師范父子的智將,后來臣服了朱溫,成為朱溫手下大將,之前與劉知俊一般,一直在與朱氏兄弟作戰,在這次河中府爭奪中,他被調到朱友裕軍前聽用。

劉尋沒有與李思鈺作戰過,不過他知道遼東軍非比尋常,對此也非常謹慎,聽了朱友裕的話語,不由地沉吟了片刻,這才說道:“我軍已經分兵了一半人馬,不知道李悍虎會不會對我軍進行試探性進攻,若是一旦試探出了我軍虛實很難說,李悍虎會不會孤注一擲。”

朱友裕點了點頭,說道:“劉司馬的意思是,我軍必須擋住試探的李悍虎了?”

劉尋不確定道:“暫時還不知道李悍虎會不會繞道過河,屬下認為應該遣大將護住我軍左翼,避免遼東軍偷襲我軍。”

劉尋沒有說前往查探各處渡口,而是僅僅說護住左翼。這不是他不想,而是兵力不足,對面還有萬余敵軍,一旦分兵,數千人很難說遼東軍會不會在此處強行渡河。

朱友裕點了點頭,卻不同意劉尋之言,開口道:“若是我軍此時示弱,可能會更加助長李悍虎的焰氣,反而可讓李悍虎更加肆無忌憚。”

劉尋想了想,也覺得沒有什么話語可以反駁的,默默點了點頭。

朱友裕看向跪在地上的探子,說道:“傳令彥章領軍三千,火速趕往浢津,斬殺一切可疑之人!”

“諾!”

劉尋看著那個探子急匆匆去傳令,眉頭皺了起來,忍不住說道:“公子,三千是不是多了些?”

朱友裕搖了搖頭道:“不是多了,而是少了!”

劉尋嘆了口氣,他知道眼前這位大公子看起來很儒雅,性子其實很固執,一旦決定了就很難改變。不是他反對謝彥章領兵,他覺得謝彥章這支只應該是警戒,而不應是阻攔作戰,三千軍卒分離出去,本部就只剩下七千兵馬,這與對岸兵力相比要少了許多,這是很危險的事情。

謝彥章,葛從周養子,本是個孤兒,也就是孩兒軍一員,后來被葛從周看中,收為養子。

這謝彥章與劉知俊差不多一樣年輕,善于騎戰,但是與劉知俊有些不同,劉知俊處處爭鋒,而謝彥章則像個儒將一樣內斂。

軍令下達后,謝彥章很快領軍三千出了宣武軍大營,三千兵馬有一千騎,兩千步卒,都是宣武軍精銳。宣武軍大營動作很大,與李思鈺不同,李思鈺雖也是白日出軍,卻是偷偷摸摸,而謝彥章則是大張旗鼓,好像不如此就不能被對面的遼東軍發現了一般。

裴仲德第一時間得到對面宣武軍異動,急忙去找李思鈺,半路卻遇到了與他一般頂著黑眼圈的裴贄。

裴贄急忙問道:“敬臣也得知了宣武軍出兵了數千兵馬?”

裴贄笑道:“對面鑼鼓震天,這要還不知道,老夫就成了聾子了。”

隨即又皺眉道:“對面有些奇怪,就算要派兵去其他渡口,也沒必要如此吧?”

裴仲德搖了搖頭道:“先看看行乾怎么說……”

說著就要向李思鈺大帳走去,卻被裴贄拉住,只見他搖頭哭笑道:“剛從那里過來,行乾好像病了,守卒不讓進。”

“什么?”

裴仲德大驚,正要問問怎么回事,剛要張嘴,又皺起了眉頭看向裴贄。

“行乾不在營內?”

裴贄點了點頭,苦笑道:“十之八九是如此,要不然也不會用這蹩腳的借口。”

裴仲德正色道:“那就更不能不去了。”

說著裴仲德大步走向李思鈺大帳,這次守卒沒有阻攔裴仲德進入,裴仲德掀簾一看,正見到劉大勇皺著苦瓜臉,唉聲嘆氣坐在帥位一旁的木凳上,帥位他可不敢去坐。

劉大勇抬頭看到裴仲德,尚還未等裴仲德開口,一個箭步來到裴仲德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聲說道:“裴先生,大帥與蒙哥將軍去了浢津,怎么辦啊?”

裴仲德一愣,隨即看向身后的裴贄,苦笑道:“果然如此!”

裴贄卻未有絲毫驚慌,之前就有猜測,現在只不過是確認了而已,看向劉大勇說道:“行乾離開前可有說什么?”

劉大勇急忙來到李思鈺桌案前,從幾封信件里抽出一封來,急忙說道:“大帥只是給裴先生留了一封信。”

裴仲德急忙從劉大勇手里搶過信件,三兩下就撕開,一目十行,看過后,裴仲德更加苦澀起來。

“苦也……”

第三百三十八章 浢津(中)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河兩岸雙方動作頻繁,都想盡量“花哨”些,好迷住對方眼睛,相比較來說,雙方都很成功。

朱友裕的一系列動作,讓沒了主心骨的裴仲德謹慎了起來,絲毫沒有任何動作,整座營地如風平浪靜一般,完全收縮了起來,甚至連探子都不再跑出營地。

而朱友裕也并未發現李思鈺已經出現在浢津渡口,他派出謝彥章只不過是為了阻止遼東軍偷偷渡河,是嚇阻!

李思鈺與蒙哥翰他們這兩千全是騎卒,動作要快的多,謝彥章有兩千步卒,更何況李思鈺率先趕往浢津渡口,謝彥章還在半路時,李思鈺已經開始了渡河。

渡口,一般都需要河水不能太過湍急,或是在特定的季節河水較淺,浢津渡就是這種情況。

此地的河水不深,在加上正是枯水時節,河水只有大腿深,可以騎馬渡河。再說就算不能打馬渡河,也可坐船渡河。

浢津渡是個很重要的渡口,這個名字是源于河北岸的浢水,是鹽運重要的一個渡口,若是太平時節,這個渡口是很熱鬧的,南來北往都會從這里過河,是極為重要的渡口,縱然是現在混亂的世道,這里也從未斷過南來北往之人,畢竟人是要吃鹽的,所以這里匯聚了不少船只。

守護渡口的河南兵戰力很弱,不過是些胥吏,百十個騎卒砍了幾個胥吏,其余人一窩蜂的全跑了。

李思鈺跳下戰馬,彎腰掬起一捧清水很爽快洗了把臉,正要再洗一下,突然發現一條兩三斤的鯉魚就在自己腳邊,右手猛然向下一沉,一把按住。

“哈哈……好兆頭啊!竟然遇到了一個傻傻的鯉魚!”

蒙哥翰急忙上前拍馬屁道:“大帥,看樣子今日會開門紅啊!”

“呵呵……好,這條魚一會給老子燒了,今天請你喝酒!”李思鈺大喜。

一聽到喝酒,蒙哥翰更是大喜,急忙踢了一腳跟在身后的親衛小五,罵道:“還不趕緊把這鯉魚收起來,等會給大帥烤了!”

這只是件小事,看著大部騎卒已經過了河,忍不住笑道:“朱友裕這小子是找死啊!老子不去招惹他,竟然還敢打老子的主意!”

看著李思鈺喜滋滋模樣,蒙哥翰心中就開始嘀咕起來,嘀咕自己大帥果然奸詐,只是這話可不敢在自己大帥面前表現出來,跟個狗腿子一般,伸著大拇指贊道:“大帥就是大帥,那小子豈能是大帥的對手,自己找死不是!”

“哈哈……”

李思鈺大笑,心下很是暢快,本來若是朱友裕什么動作都不做,自己一時間還真拿他沒法子,畢竟自己兵力相對要少些,他也不敢肯定李克用會不會與朱溫私下達成協議,盡管這種可能性很低,可什么事情都不敢說絕對,畢竟李思鈺的討要的利益可不小,若是兩人私下里達成一致,這就要少了一個人來瓜分王重盈的地盤,他們獲得的會更多。

在李思鈺出兵后,相對來說,朱溫面對的形勢要嚴峻的許多,在這種將會失去所有之時,難保朱溫會不會放棄些利益,主動與李克用和好,達到可以保存大部分既得利益。

一旦如此,李思鈺也只能灰溜溜退回潼關,可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來了。

李思鈺不怕朱友裕異動,就擔心他不動彈!

一旦朱友裕動了,他就有機會重創宣武軍,讓宣武軍不得不吐出大部分利益,不得不坐下來割肉給他。

就在李思鈺心下暢快之時,一名探子打馬趟水過來。

“大帥,二十里外發現千余宣武軍騎卒向我軍殺了過來。”

“哦?這么快?”

李思鈺愣了一下,急忙向對岸趟水過去,隨著李思鈺在加快過河,其余騎卒也在加快,小半個時辰,所有人馬全部渡過了河水。

濕了半截身子的李思鈺在猶豫,猶豫是不是穩打穩扎,是不是先生火把衣服烤干,畢竟此時天氣已經很寒冷了。

好像看出了李思鈺的猶豫,蒙哥翰說道:“大帥,此時宣武軍尚未反應過來,我軍當直接破軍,再說,一旦跑動起來,也不會覺得冷了。”

李思鈺皺眉道:“軍中還有多少酒水?”

蒙哥翰猶豫道:“不多,每人最多只能喝上一兩口。”

李思鈺點了點頭,斷然道:“全給老子喝了,給老子殺過去!”

命令下達后,各伍長很肉疼拿出半袋酒囊,普通軍卒是沒有資格擁有酒囊的,所有酒水只能由伍長保管。

李思鈺對酒水管控的很嚴格,遼東人又很好這一口,作為自己嫡系兵馬,他們還能有點酒喝,非嫡系就沒了這待遇,別說普通軍卒喝一口了,就是聞聞酒味都難。

這些完完全全是自己嫡系遼東軍很快每人喝了一兩口烈酒,胸中好像一把火在燃燒了起來,關外之人要更加耐寒,濕了半截身子的騎卒紛紛翻身上馬,向十數里外的謝彥章殺了過去。

十數里不是很遠,遼東軍在渡河也被謝彥章發現了,副將劉志遠建議立即后退,至少要與脫節落在后面的步卒匯合才穩妥些,卻被沉默的謝彥章拒絕了。

兵法云:半渡而擊。

“遼東軍剛剛渡河,立腳不穩,正是擊敗他們最好的時候,此時若不擊潰遼東軍,僅憑我們,很難擊敗數千騎。”

這就是謝彥章給出的理由。

謝彥章沒有絲毫猶豫,非但未停下后退,反而全軍加速殺了過去,當李思鈺緩步奔跑殺向謝彥章時,見到了正狂奔殺過來的宣武軍,表情明顯呆滯了一下。

戰馬急馳是很傷馬力的,最佳沖刺是數百米的距離,距離再遠也只能慢跑來節省馬力,非但如此,有時為了避免馬匹的勞累,甚至會如同步卒一般,下地牽馬趕路。

看著一陣煙霧向他們殺了過來,李思鈺回頭看向蒙哥翰,猶豫了一會,這才問道:“蒙哥,能不能打得過?”

蒙哥翰看向漫天煙塵的宣武軍,又看向李思鈺,很是不滿道:“大帥,您這也太瞧不起俺了!”

說著,指向正殺過來的宣武軍,不屑道:“就他們?俺蒙哥翰讓他們一只手!”

李思鈺突然笑了。

“行!交給你了,把那將領給老子捉了!”

蒙哥翰大喜,大聲說道:“大帥您就看好吧!”

話語尚未說完,蒙哥翰已經打馬沖了出去,只剩下一臉尷尬的王老頭,這個劉老頭正是蒙哥翰的參謀。

李思鈺搖頭得意道:“蒙哥就是這脾氣,老子這一撥弄,立即斗志昂揚啊!哈哈……”

劉老頭不由搖頭嘆道:“蒙哥將軍一向挺沉穩的,也只有在大帥面前如此了!”

李思鈺突然向王老頭眨巴了幾下眼睛,很是猥瑣模樣,笑道:“劉老頭,你那媳婦如何了?是不是還不讓你上床?”

劉老頭老臉一紅,這老頭在李思鈺面前鬧了個笑話,蒙哥翰為了他向李思鈺求了個情,甚至還走了后門,不但一躍成了騎軍參謀,還讓李思鈺為他們主持婚禮。

李思鈺就是個不講規矩的家伙,第一次當起了神父,讓劉老頭向花娘行吻手禮,結果吭吭唧唧半天也未說什么“我愿意一生一世”之類的話語,更是沒有親吻交換戒指之類的事情。

頭發花白的劉老頭最終還是未能做完所有程序,反而覺得李思鈺是故意在整他,很是不喜,只是后來才后悔了起來。

在他與花娘結成夫妻后,蒙哥翰與他喝酒時,不知把他痛罵了多少回,每次蒙哥翰喝醉后就痛惜劉老頭未能珍惜僅有的一次機會。

“你他娘地……劉老頭,你都不知……不知道老子有多……多羨慕你!”

“是……是不是你……你覺得大……大帥在戲耍……戲耍你?”

“混……混賬啊!”

“知……知不知道,我……我遼東軍上……上上下下……無人……無人不想著……想著這般成親……哪怕……哪怕死了都愿意啊!”

“大……大帥就是……就是這般娶……娶了夫人啊!”

“你……混賬啊!大帥……大帥可是在數萬人……數萬大軍面前……混賬啊!”

“大帥……大帥愛護……愛護……都不懂……”

“大帥……大帥古今第一,你……你這混賬……大帥讓……讓你第二……第二……還……還他娘地不樂意……你……你會后悔的……”

劉老頭在蒙哥翰大醉后,說的這些話語,一開始不明白,直到后來每個遼東軍看到他,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樣子,無一個不是搖頭惋惜模樣,他這才知道自己好像錯過了什么,直到有一日,一位營帥大醉后,摟著他痛哭流涕,斷斷續續說了李思鈺與崔秀秀之事后,作陪的花娘這才……

花娘一臉凄然看向劉老頭。

每次想到這種異類婚禮竟然還有這么一個故事,想到崔秀秀與花娘自己一般境遇,可……男人與男人是如此的不同……

為此,花娘好些日子都不理劉老頭,這事也不知是哪個大嘴巴傳了出去,結果就是劉老頭悲催了,成了所有遼東軍的笑柄。

最后,又被李思鈺知道了!

劉老頭現在還清晰記得當時李思鈺把他叫了過去,很是一番威脅,說是這婚禮是他主持的,若是虧待了花娘,他不介意讓劉老頭變成劉老太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浢津(下)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李思鈺在調侃劉之謝劉老頭,老頭的情況,他了解了一些,對于他是否改回謝姓,李思鈺也問過,劉老頭解釋說,劉家對他有恩,多年也早已習慣了,改不改都無所謂了。

對此李思鈺也無所謂,這是劉老頭自己的事情,李思鈺對這劉老頭還是比較重視的,對于他的安排,心下也有了一些打算,這需要結束這場爭執后,仔細考慮一番才可最終定論。

劉之謝對李思鈺調侃的話語有些無奈,不過眼睛卻緊緊盯著正在加速的蒙哥翰,兩千騎軍在奔馳中,紛紛舉起左臂騎盾,右手短矛緊緊攥在手中,身子微微向前傾斜,緊貼著馬背,接戰在快速接近,眼看著就要沖撞在一起。

遼東軍早已習慣了特定的破陣戰術,騎軍與騎軍的沖撞很直接,也很殘暴。后陣騎軍紛紛舉起弓箭,在相距數十米之時,漫天的箭矢撲向正舉著騎盾沖殺過來的宣武軍。

遼東軍騎軍騎射,宣武軍同樣也一般反擊,雙方在快速奔馳對射,但他們只能進行一輪箭射,在后陣騎射后,前陣騎軍人立而起,手中短矛射向對面的宣武軍,這一輪打擊要遠超過之前箭射造成的傷害。

謝彥章在短矛飛過來時,臂盾瞬間擋在身前,身子更加低伏,一支段矛撞在臂盾一角,巨大的沖撞力讓他手臂傾斜了一下,磕飛短矛力道不減,一頭扎進身側的牙兵戰馬腹中,頃刻間戰馬摔倒在地,緊接著,還未等慘嚎聲傳出,就被后面的戰馬踩成肉醬。

短兵相接,短矛的殺傷力要遠超過弓箭造成的傷害,但在快速沖撞中,也只能造成一波傷害,緊接著就是轟隆隆碰撞在了一起。

遼東軍在短矛拋射后,自動撥轉馬頭,跟在后面的弓射騎卒瞬間加速,瘋狂踢打馬腹,長長的騎槍被紛紛夾在腋下高高舉起,避免傷害到了自己人。

在遼東軍左右閃開時,正拍馬殺過來的謝彥章愣了一下,猶如緊緊攥起的重拳,正要全力一擊時,卻砸在軟綿綿的棉花堆之上一般。

可就在下一刻,謝彥章猛然拉住戰馬,非但是他,就是緊跟其后的騎卒也驚恐拉住戰馬,而后陣遼東軍騎卻在加速沖到最前面,長長的騎槍紛紛平舉,跟在其后的騎軍卻在這一刻放緩了一些馬速,自動形成數個沖擊波陣,兩側的騎軍則更大范圍擴散,從兩側向宣武軍合圍,紛紛人立而起,向正被擠壓成團混亂的宣武軍投射短矛。

“轟轟——”

巨大的撞擊瞬間爆發,騎槍紛紛折斷,鮮血如霧一般,瞬間彌漫在空氣中,喊殺聲、慘嚎聲在這一刻淋漓盡致......

“殺!”

蒙哥翰丟掉折斷的騎槍,瞬間拔出巨大的短斧,一斧砍在一個一臉恐懼,舉手想要格擋的宣武軍臉上,蒙哥翰看也不看腦漿迸射的尸體栽落,舉盾擋住正砍過來的戰刀,巨大的撞擊讓蒙哥翰左臂抖動了一下,右手短斧卻劈砍在另一名敵人身上。

蒙哥翰一邊砍殺,一邊奮力向左側閃開,為緊跟在后面的第二波平舉著長長騎槍沖過來的騎軍讓開通道。

當蒙哥翰剛剛殺透敵陣來到左側外圍,第二波沖陣再次撞擊恐懼混亂的敵軍。

“轟——”

巨大沖撞聲再次震天響起!

數百騎軍丟掉騎槍,或舉著戰刀,或是短斧,奮力向兩側分開敵軍,緊接著就是第三波沖陣!

身上硬生生承受了兩擊短斧劈砍的謝彥章,若非胸前和肩膀上的鐵甲厚實,謝彥章早已成了地上一堆爛肉,他未想到遼東軍沖擊會如此可怕,在面對如同槍林的沖陣,本能的拉住戰馬,本能的想要躲閃,他這位領軍大將都如此,跟在身后的騎卒更是想要閃躲,之前激烈的奔馳,想要把遼東軍趕下河,體力和精氣神就已經消耗了不少,在面對如此激烈打擊下,宣武軍開始崩潰了,尤其是遼東軍正兩翼展開,想要圍殺他們,在后陣的騎軍看到圍殺過來的遼東軍,又見到前陣無數自己人被長長的騎槍貫穿成串,后陣騎軍率先瘋狂打馬逃跑。

后陣逃了,前陣也想逃,可挺著騎槍沖殺過來的遼東軍沒有給他們逃跑的機會,李思鈺看著被極大壓縮在一起的宣武軍,李思鈺皺了皺眉頭。

“命令蒙哥,暫緩攻擊,死死圍住宣武軍。”

“諾!”

身后傳令兵立即打馬傳令,隨即震天號角聲傳出,正在奮力廝殺的遼東軍聽到號角聲,手上力度緩了一下,隨即放慢馬速向外圍散開,死死圍住數百殘余宣武軍。

劉之謝有些不解問道:“大帥,怎么不繼續?”

李思鈺搖頭道:“我軍多于宣武軍,對方奔襲并未休息,失敗是必然的,但是被擠壓在一起的宣武軍,在投降無望時,會增加我軍傷亡,這是沒必要的損失。”

李思鈺解釋了一下,隨即打馬來到死死圍著的宣武軍騎軍前,人群自動分開,謝彥章眼看著李思鈺來到陣前,他未見到過李思鈺,但是這一刻他知道,這位就是李悍虎!

李思鈺靜靜打馬來到陣前,冷冷看著被圍著的宣武軍,看著他們緊緊擠在一起,一臉恐慌的驚恐失措的樣子。

無聲的壓抑讓這些逃脫無望的宣武軍更加恐慌,一身染血的謝彥章沉默了良久,這才默默打馬從死死護衛著的人群中走了出來。

李思鈺冷冷看著眼前沉默的年輕將領,他沒見過此人,眼中卻露出贊賞。

李思鈺抬起馬鞭指著謝彥章,冷聲說道:“你很不錯!很少有人可與我軍騎戰,若非貴軍人少,人勞馬疲,興許一時間也很難拿下你。”

謝彥章沉默了一下,點頭說道:“確實如此。我軍并未發現貴軍竟然提前渡河,否則我軍也不會如此急著奔馳阻攔貴軍。”

李思鈺點了點頭道:“這個世界沒有‘假設、如果’,也沒有‘后悔藥’可買,現在貴軍已經不可能逃脫,你當如何?”

“是自刎?”

“或是放下武器投降,等待將來朱溫把你贖買回去?”

“亦或是......像個騎士一般戰斗在最后?”

李思鈺話語讓謝彥章沉默,讓數百絕望的宣武軍恐慌,全一臉渴望看向渾身是血的謝彥章。

沉默!

還是沉默!

謝彥章低垂著的頭顱突然抬了起來,一臉苦澀回頭看向身后數百染血的兄弟,眼中莫名之意讓他們驚慌,隨即冷冷回頭看向李思鈺。

李思鈺看著謝彥章冰冷眸子,隨即不屑笑了笑,說道:“看樣子你已經有了選擇。”

“本將軍有選擇嗎?”

“也好,由數百兄弟陪著你去死,你也不算吃虧,不寂寞了!”

李思鈺撥轉馬頭,自始至終都未問他名字,在看到謝彥章冰冷眸子,他就知道已經沒必要了。

隨著李思鈺撥轉馬頭,從閃開的人道中緩緩離開,被圍的數百宣武軍更加恐慌,人群一陣騷動,一名軍卒驚慌失措驚叫道:“謝將軍,你想死你自己死,兄弟們不能陪你去死!俺投降!”

在這人話語一落,身邊一名大漢頓時惱了,抬鞭抽在此人臉上,罵道:“混賬東西!要讓遼東軍輕視我軍嗎?”

這人挨了一鞭,大怒!一拳砸在那人臉上,怒罵道:“憑啥?憑啥要俺們為他陪葬?誰愿意去送死誰去,俺不愿意!”

這人話語一落,頓時不少兵痞大聲叫嚷了起來。

“對!你想白白送死,你去!俺們不去!”

“李大帥不是說了嗎?俺們可以被贖回的,為何還要白白送死?”

“要是有機會,俺們絕不惜命,可現下是白白送死……”

“......”

耳邊不斷質疑聲不斷爆發、蔓延,如同瘟疫一般,范圍越來越大,猶豫的人紛紛加入其中,本來還一心要跟隨著送死的人也動搖了起來。

謝彥章臉色由青轉白,再變成紫紅,最后成了慘白,手中緊緊攥著的戰刀緩緩跌落,高昂的頭顱,無力垂在胸前......

緊緊盯著謝彥章的蒙哥翰心下舒了口氣,轉頭看向正離開的大帥,眼中露出無盡的仰慕,卻只見到李思鈺向背后的蒙哥翰擺了擺手,毫不在意的離開。

此戰規模很小,也不值得太過重視,兩千精銳騎軍圍攻一千疲憊的宣武軍騎軍,本就沒什么可說的,李思鈺一直都這么認為,只不過他對謝彥章的果決比較欣賞,這才會跟他啰嗦了幾句。

此戰逃脫的僅百十人,李思鈺沒把謝彥章怎么樣,只是收攏了數百匹戰馬,收了他們的武器,隨意讓百十人看押著這些俘虜,自己則帶著大部殺向正在驚慌西逃的兩千步卒。

謝彥章的失利讓跟在后面的副將劉志遠大驚失色,非但不主動迎上去阻攔遼東軍,反而快速向西后撤,同時向大營的朱友裕示警。

副將劉志遠知道謝彥章遭遇到了大隊騎軍,卻不知道領軍的正是李思鈺,當消息傳回到朱友裕手中,看著一千騎軍全軍覆滅,差點沒噴出一口鮮血來,對于他們宣武軍來說,騎軍是極為珍貴的,手里騎軍數量遠不如河東軍,戰亂持續數十年,戰馬早已不足,一千騎軍損失甚至超過一萬步卒損失。

劉尋看著手里的戰報,心中波濤翻滾,他知道自己危險了,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再讓遼東軍這部靠近,急忙開口道:“大公子,現在我軍必須營救,必須擋住那支騎軍,決不能讓河對岸的遼東軍察覺到了我軍的虛實,至少要給知俊爭取五日時機!”

第三百四十章 火燒浮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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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

朱友裕喃喃低語,五日時間很短,又是如此的艱難!他現在甚至懷疑,懷疑對面的李思鈺已經知道了他現在的虛實,可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告訴自己是對的,分兵是對的。

可現在的局面對自己很不利,遼東軍已經派出兩千騎軍殺到了身前,他知道這兩千騎軍是遼東軍本部精銳,不是那些民壯!

沉默不語的朱友裕很難做出選擇,劉尋卻開口說道:“這兩千騎軍無論是不是查探我軍虛實,或是牽制我軍注意力,我軍都不能置之不理,畢竟這部騎軍很強大,一旦靠近我軍是很危險的事情。”

朱友裕輕輕點了點頭,開口問道:“那劉將軍當如何?”

劉尋皺眉說道:“此地向東,因山勢此地并不開闊,我軍當增加五千兵馬才可擋住士氣正盛的遼東騎。”

“五千?”

朱友裕喃喃低語,五千兵馬,若再拿出五千兵馬,自己手里只有兩千本部兵,對面的遼東軍若在此時突然渡河該當如何?

看著朱友裕猶豫不決的樣子,劉尋心下嘆氣一聲,他一開始就不愿意分兵攻打同州,同州兵馬看似夾擊他們的姿態,但他有九成把握,同州兵馬不會過河夾擊他們,正如韓建所說,同州、華州是李悍虎新得之地,根基很是不穩,加上同州傳來的消息,李悍虎動了世家大族的土地,如此情況下,一旦同、華兩州沒了大軍的威懾,世家大族必然會反撲!

劉尋不相信遼東軍不會沒有準備,潼關僅僅留下三千兵馬,大部都出了潼關,若是同州兵馬過河,這就太過冒險了,更何況同州領軍之人不是他們所熟知之人。

李思鈺最強的戰力前來與他們對峙,留守之人必然是防守之人,這就是劉尋心中的判斷。可他并未激烈的反對分兵,只是稍微提醒了一句,原因就是他自己也希望韓建、劉知俊能夠擊敗同州兵馬,一旦擊敗了同州兵馬,他們在這場爭奪中就處于不敗之地,一切難題自然迎刃而解。

可現在他們需要時間,需要至少五日時間!

看著朱友裕在猶豫,劉尋開口說道:“遼東兩千騎軍輕松擊敗了彥章一千騎,很是打擊了我軍士氣,尤其是劉志遠那兩千步卒,兵力若少,只會是‘添油’而已,那里絕對不能再敗。”

“我軍中有一萬強行抓過來的一萬老弱婦孺,一旦讓那兩千騎軍靠近我軍,我軍會不戰自敗。而若擋住那兩千騎卒,不但可讓對面的李悍虎猶豫,更是給我軍增加了五日之機。”

朱友裕想了一會,正要點頭答應,厚重的帳簾外突然想起一個粗重聲音。

“大公子可在?”

朱友裕聽到這聲音,急忙掀簾看向帳外,正是牛存節。

牛存節看到朱友裕,急聲說道:“大公子,剛剛傳來消息,志遠大敗,兩千步卒盡沒......”

“什么?”

朱友裕大驚,急聲說道:“兩千......怎么......會敗的如此之快?”

牛存節聽了這話,不由苦澀道:“李悍虎,是李悍虎親自統軍......”

“什么?”

朱友裕和劉尋同時驚呼起來,隨即劉尋苦笑道:“李悍虎果然膽子很大,竟然親自前來查探我軍虛實。”

朱友裕震驚后,臉色極為陰沉起來,再也沒有任何猶豫,咬牙切齒道:“五千!牛叔,你親自領軍五千阻攔,務必攔住李悍虎!”

牛存節愣了一下,失聲道:“大公子,五千?這里怎么辦?現在我軍應該后退,退到大帥那里......”

“不要說了,沒時間了,我軍現在全是步軍,一旦后退,河對面數千遼東軍會毫不猶豫過河的,一旦被李悍虎纏住,那......那可就危險了......”朱友裕聲音越來越低。

情況現在很危急,朱友裕唯一希望的就是攔住正殺過來的李思鈺,寄望遼東軍還未發現自己現在很虛弱,只有擋住了李思鈺,才有可能還有機會翻轉不妙的境地。

所有希望全壓在了韓建和劉知俊那里。

“知俊,莫要讓我失望啊!”

朱友裕看向西面同州方向,喃喃低語。

牛存節不再猶豫,點齊五千兵馬,迅速沿著中條山向東,誓要堵住快速前進的李思鈺。朱友裕把所有希望全壓在了韓建和劉知俊身上,只是他們不知道,不知道韓建和劉知俊遇到了多大的麻煩。

在李思鈺決定出兵河中府之時,同州天空就開始變得陰沉了起來,高思繼前往潼關坐鎮,防范意外之事,而同州交給了韓都和獨孤戰來應對,韓都作為同州各渡口防御總管,時刻注意著河中之地任何風吹草動,當探子探查到萬余宣武軍殺往蒲津渡,急忙從各渡口城池調集三千兵馬,由副將馬嶼統領救援蒲津渡。

馬嶼與韓都一般,是橫海軍降將,得到三千軍卒后急忙救援蒲津渡,而獨孤戰作為獨孤家族現今唯一的一個軍權執掌者,獨孤求敗同樣帶來數千民壯前來支援。

蒲津渡一下子擁有近萬人馬,雖成分雜亂,依靠著渡口,竟然擋住了韓建和劉知俊。韓建為了奪回丟失之地,拼命催促兵卒沿著被抽掉木板的浮橋進攻,死傷千余兵馬,這才勉強在索橋鋪上木板,看著對岸無數兵馬舉著大盾擋住浮橋,無數箭矢射向浮橋,無數軍卒躺在浮橋上慘嚎、跌落浮橋被河水吞噬。

劉知俊皺眉說道:“這樣不行,若是這般廝殺,我軍縱然過了河,也無力再戰......”

“混蛋!滾開!猶豫,猶豫個屁!只有殺過河,你我才能活下去!”韓建殺紅了眼,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劉知俊。

“張厚,天黑,天黑之前老子就要過河!”韓建向大將張厚一陣大吼,猙獰扭曲的臉孔讓張厚一陣膽寒。

張厚不敢此時反對,急忙點頭道:“大帥放心,天黑前末將必然殺過去!”

劉知俊張嘴想要阻止,最后卻嘴角露出譏諷的弧度,不再多說,只是打馬看著潼關兵馬不斷掉進冰冷翻滾的河水之中。

張厚知道此次不能再有所保留,數百名面色猙獰的漢子被專門挑選了出來,于陣后充當“砍頭軍”,砍殺任何后退軍卒,在死亡強壓下,攻擊力度一下子增強了數倍,獨孤戰壓力一下子強大了許多,無數受傷軍卒被抬了下去,不斷會有生力軍舉著大盾頂上去,替換疲憊不堪的軍卒,無數長矛從大盾間的空隙中向前穿刺,死尸在橋面上堆成了小山一般,耳邊全是地獄般的慘嚎聲。

“將軍,這樣下去可不行,民壯撐不了太久的!”

馬嶼臉色有些慘白,他也從未經歷過如此慘烈的廝殺,這些民壯雖也進行過數月訓練,可是如此慘烈的廝殺是撐不了太久的。

獨孤戰心中同樣驚恐,面上卻不露聲色,他知道自己年紀與其他將領沒法比,更比不了他人戰陣上的經驗,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一旦自己露出恐懼,手下兵卒隨時都可能會崩潰,看到不斷用巨盾頂著自己手下廝殺的敵軍,獨孤戰咬牙切齒道:“既然想要找死,本將軍就送你們一程好了!”

“來人!投石機準備!”

“對著河對岸和橋上給老子狠狠砸!”

“諾!”

隨著獨孤戰命令下達,十數架投石機被架起,投石機在春秋戰國就已經出現,而出現在獨孤戰眼前的投石機比較簡單,下面是數個巨大木輪,整體看上去像一個梯形木臺,一頭被繩索死死綁住,另一頭是用來彈射石頭、瓦罐的,這如同一個蹺蹺板,只不過一頭被死死固定住了,為了預防用來彈射的那根橫木彈性不足而斷裂,那根“木頭”是長長的竹子來充當的。

這種投石機威力不是很大,但是在某種情況下,依然還是可以制造巨大的殺傷力。只見十數架投石機被推了出來,一字排開。

馬嶼定睛看向這些投石機,他知道這玩意,但是很不喜歡使用,這種投石機大點的石頭沒法投射,關中還可以獲得一些竹子,其他地方很難找到胳膊粗的竹子來,至于使用樹木,則很容易斷裂,是很雞肋的玩意。

當他看到一些軍卒拿出一個個人頭大小的壇壇罐罐時,馬嶼眼睛猛然縮了一下,他終于猜到了獨孤戰是什么打算了。

果然,十數個壇壇罐罐被拋出,當馬嶼看到這些壇壇罐罐堪堪砸在對岸上的木橋上,心下忍不住嘆氣了一聲,有些惋惜,若是能更遠些就好了,這樣就可以砸在對岸密集的軍陣中。

隨著拋石機拋射,對岸的韓建和劉知俊愣了一下,直到看到猛然竄起的丈許火舌,才驚出一身冷汗,而堵住浮橋的獨孤戰突然命令軍卒后退,還未等進攻的軍卒歡呼,無數壇壇罐罐被軍卒們砸在他們頭上,大火瞬間吞噬了正歡呼的敵軍頭上。

“火——”

前有軍卒火燒,后有投石機不斷向后面防火,堵在中間恐慌的軍卒和身上著火的軍卒不斷掉進冰冷的河水,看著燃燒叫的浮橋和河面無數死尸,韓建傻眼了,劉知俊傻眼了,死傷無數兵卒,就在將要殺到對岸,一把火燒掉了所有人的希望。

看著無數兵卒看著浮橋上燃燒的尸體,鼻中全是令人作嘔的人肉香氣......

“嘔......嘔......”

無數人蹲在地上狂吐,腥臭彌漫在大河兩岸,宣武軍瘋狂嘔吐,同州兵馬同樣狂嘔不止......

第三百四十一章 崩潰的朱友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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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上,河兩岸一時間無數人在嘔吐,獨孤戰最后都快把整個胃都快吐了出來,看到燃燒的浮橋,不時會有木板被燒毀掉入河水之中,隨著木板不斷燒毀,死尸不斷掉入冰冷河水之中,這些尸體幾乎看不出來模樣,只能看出大致黑乎乎的人形。

獨孤戰有些不忍嘆了口氣,站在身后的獨孤求敗,好像感受到了這個侄子內心的不忍、糾結,伸手按在獨孤戰的肩膀上,輕聲說道:“每日里都會有無數人被殺死,你不殺他們,他們過了河就會屠殺咱們,是他們死,還是咱們去死,這不需要太多的解釋,李大帥能夠把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給你,你可不能辜負了大帥一片栽培之意。”

獨孤戰身子抖動了一下,卻未回頭,伸手撫摸著臉上印記,嘆氣道:“侄兒不是心軟,侄兒在宣武軍中,在自己成為決死軍時,小侄就已經沒了什么同情、心軟!”

“小侄......小侄只是覺得這樣殺死他們......”

獨孤求敗輕聲說道:“怎么死都是死,用刀子砍了也是死,對面還有數千宣武軍,他們不會放棄殺死咱們的念頭的,這樣也好,至少讓他們知道咱們的決心。”

“呵呵......從大帥出兵河中之時,這種情況就已經有所準備,這些你應該很清楚,這是大帥給咱們的機會,一個可以在同州,在關中立足的機會。”

獨孤戰點了點頭,回頭看向兩鬢有些了白發的獨孤求敗,聲音堅定道:“我獨孤家自太宗之后就再無戰陣軍將子孫,我獨孤家女人......侄兒今后不會讓獨孤家再如此,絕不允許!”

獨孤求敗默默點了點頭,依靠女人換來的權勢,終究會因為女人而失去所有的一切,這些他最有體會。

兩人默默看向火勢漸熄的浮橋,看著對面緩緩后退的敵人,他們知道今日廝殺結束了。

一場接著一場的廝殺,浮橋的爭奪極為激烈殘酷,雙方都沒有退讓的余地,韓建想要奪回自己的華州,劉知俊想要過河迫使李思鈺后退,獨孤戰首次擔任領軍將領,無論對面開出條件多好,他也不認為會有李思鈺給的更多,同州兵卒們更不會后退,他們有了土地,有了自己期盼的土地,為了更好的活下去,他們沒有后退的余地。

所有人都沒有余地,這場爭奪戰極為慘烈,雙方能夠使用的計策全部都用上了,劉知俊率領輕騎偷襲韓都鎮守的渡口,死傷了數百騎后,不得不退回東岸,他們發現,無論從哪里渡河都不如從蒲津渡過河,從那個唯一的浮橋渡河。韓建不得不再次強攻浮橋,一連三日強攻,死傷三成兵馬也未能拿下,死傷如此慘重,讓他們不得不派出探子與獨孤戰這些人接觸,以重利招降他們,卻什么效果都沒有,反而探子被殺了不少,越來越暴躁的韓建一連砍殺數名大將,最終還是沒能在五日內過河,緊接著就是一個冰冷的消息傳來。

朱友裕本部大營大敗,遼東軍過河了,李思鈺率領兩千騎襲擊了安邑的朱溫,朱溫大敗,躲進聞喜閉門不戰。

這個消息讓韓建渾身冰冷,劉知俊甚至不等韓建同意,直接拉著數千兵馬乘夜退走。

朱友裕大敗,這事還要從三日前說起,牛存節帶走五千宣武軍去堵住李思鈺,而河對面的裴仲德第一時間就得知了這件事情,手里拿著李思鈺留下的信件,每次看都會讓他震驚,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對面的朱友裕竟然如同李思鈺手上的提線木偶,朱友裕每一步算計,信上都有相應的應對,當探子來報宣武軍出兵五千阻攔李思鈺時,裴仲德就知道對面的宣武軍完了。

裴贄翻看著眼前的信件,最后嘆氣一聲,好像很疲憊一般靠在椅背上,苦笑道:“聽說對面的劉尋是‘一步十計’,可老夫看來,行乾就不能算是人!”

“還真是可怕啊!”

裴贄腰身一挺,身子向前微微傾斜,看著裴仲德突然說道:“文達,你確認這些都是行乾的手筆?沒有什么老妖怪摻和?”

裴仲德卻靠在椅背上,一臉苦澀說道:“老夫也希望這些不是行乾的手筆,可......可除了他,還能有誰!”

裴贄嘆氣道:“潼關已經快馬送來了消息,已經確認了那里的確出現了大批宣武軍,若再算上被行乾擊敗和堵截他的兵馬,對面可就沒多少人了。”

裴仲德站起身子,嘆氣道:“看樣子朱溫賊頭這次是不想吐出來都不行了,否則把他的命留在河中也說不準了。”

就在這時劉大勇掀簾進來了,在李思鈺暴露了之后,他也沒必要再裝下去,進來的劉大勇抱拳拱手說道:“裴大人,所有將勇都已準備妥當,隨時可渡河。”

李思鈺有船,哪怕朱溫燒毀了潼關之外所有船只,他也有,只需要把上游的船只順流劃船送到渡口就可以了。對裴仲德來說,渡河是沒有任何難處的。

就在牛存節帶著五千軍卒離開半日后,就在宣武軍探子剛剛傳回來的“對面絲毫唯有動靜”消息時,就在朱友裕剛剛放下吊起的心時......

遼東軍突然渡河了!

朱友裕和一干將領急匆匆跑到岸邊,看到無數船只正向他們快速劃了過來,看著船上遼東軍紛紛豎起的大盾,朱友裕一臉死灰,張大著嘴巴,卻什么都發不出來。

“大公子,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劉尋拉著朱友裕就要后逃。

朱友裕如同瘋魔了一般,一把推開劉尋,大怒道:“逃?”

“震鼓!殺敵——”

身邊軍將們看著暴怒的朱友裕,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但是遼東軍就在眼前,眼看著就要登岸了,劉尋大急,牙齒都快咬碎了,他知道這個時候決不能再猶豫了,看到無數船只上紛紛豎起巨大的弓箭,大吼道:“撤!”

眾多將領松了口氣,知道若再無他人下令,自己這些人就算是全完了,數名將領急忙拉著死命抵抗的朱友裕后逃。

宣武軍大營只有兩千兵馬,對面殺過來的遼東軍數倍于他們,這種情況下,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打不贏的,劉尋拖著朱友裕向北奔逃,就在他逃跑時還不忘派人去告訴牛存節。

裴仲德毫無阻礙殺過了河水,登岸后立即殺向奔逃的宣武軍,要說戰果多大,還真的不大,最大的戰果就是上萬張嘴吃飯的老弱婦孺,至于抓住的軍卒才數百人,朱友裕帶著小兩千人馬逃了,逃進了虞鄉城內。

裴仲德與虞鄉城外五里外扎營,時時刻刻威脅著虞鄉城內兵力不足的朱友裕,卻沒有攻城。

咱們再看看現在李思鈺那小子現在又在做什么。

李思鈺在擊敗了謝彥章所部三千騎步后,沒有向前飚進,反而后退了起來。

看官可能會疑惑,這不對啊,為何會后退,而不是乘勢殺到朱友裕近前呢?

這件事就要說浢津這個渡口了,浢津是鹽道渡口,這個渡口不是從河北岸渡過風陵渡后經過的地方,而是從謝縣、安邑直接走小道翻過中條山,來到黃河邊上,然后從浢津這里把食鹽送到河南之地。

也就是說從這里可以直接走小道直達安邑、謝縣,盡管道路難行了些。

李思鈺考慮之后,就是決定暫時從這里直接攻打身在安邑的朱溫。若想讓朱溫讓步,僅僅是擊敗了朱友裕是不夠的,還要讓朱溫真正低頭才可,這次李思鈺需要的利益太多,不但要讓朱溫低頭,同時還要讓晉王李克用忌憚,那就需要與朱溫正面交手一番。

對于李思鈺的冒險行為,劉之謝是反對的,在劉之謝看來,無需如此冒險,只要按部就班擊敗了朱友裕,同州兵馬再渡河與他匯合,足以讓朱溫低頭。

可劉之謝面對的是比較頑固的李思鈺。

看著行走在山道上的李思鈺,看著李思鈺與身邊俘虜謝彥章有說有笑,劉之謝很無奈與身側的蒙哥翰說道:“蒙哥將軍,大帥是不是一直都是如此?”

“嗯?你是說大帥與謝彥章那樣?”

蒙哥翰指著李思鈺與蒙哥翰有說有笑,說是有說有笑,其實不過是李思鈺在自導自演而已,謝彥章冷著臉根本就不理會他。

劉之謝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就在蒙哥翰不明其意時,劉之謝無奈說道:“不僅僅如此。大帥各種安排都很穩妥,為何這次竟然會如此冒險?朱溫那里可是還有上萬兵馬,更何況還有王重盈在一側。”

蒙哥翰取下頭盔,撓了撓發癢的頭皮,這才笑道:“冒險嗎?俺倒是沒覺得有多危險,偷襲成功了,那就是一本萬利,失敗了,有我遼東騎在手,了不起兜個圈子離開就是了,能有多大危險?”

說著,蒙哥翰指著不斷用言語轟炸謝彥章,呵呵笑了起來。

“至于大帥那樣么,呵呵......那是大帥閑得慌,大帥其實是個不耐寂寞的人,喜歡與軍卒調侃,這些等你這老兒與大帥處的久了,就知道了。”

蒙哥翰又嘆了口氣說道:“別看我軍算是縱橫天下了,其實里子很虛弱,兵卒還成,都是我關外悍卒,只是大帥一直對咱們這些將領不是很滿意,大帥一直都說我軍多悍卒,卻缺少合格將帥。”

劉之謝聽了這話,不由自主看向正騷擾謝彥章的李思鈺,目光中莫名露出贊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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