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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二十二章 無路可走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荀彧含笑撫須,舉手輕搖。“大王謬贊,彧不敢當。且陛下待我甚厚,不敢背棄,為天下笑。且大王麾下賢者甚夥,前有楊黃二公引導,中有張虞二相輔佐,又有張子布、王景興輩外撫州郡,后有少年英俊無數,不必彧充數矣。”

  孫策笑笑。“荀君忠貞,令人欽佩,孤亦不敢強人所難。只是奉孝若聽了,難免失望。這樣吧,荀君也不必急于決定,且在平輿住著,與親朋故舊盤桓幾日,待孤解決了兗州的事回來,再向荀君請教。”他頓了頓,又說道:“荀君在關中行新政,自謙得其形,不得其神,可知為何?”

  見孫策有意軟禁自己,荀彧心中不快,正欲嚴辭婉拒,聽得孫策此言,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了又忍,還是問了一句:“還請大王指教。”

  “欲觀全局,當如飛鳥,俯瞰天下。欲知究竟,當如游魚,深潛水底。飛鳥翱翔于天,一日看見千山萬水,固然一覽無余,卻過于輕松,不知跋涉之辛苦。魚潛于草底淤泥之中,所見不過方寸,卻能冷暖自知。荀君是飛鳥,飛得高,看得遠,潛得卻不夠深,未免泛泛而談。不妨將汝南當作一畝之塘,品品這人間冷暖,才能真正通透。”

  孫策直起身,拍拍大腿。“與荀君一席談,雖不盡興,總算有所進步,甚好。希望下次會面,能再聽到荀君高論。荀君,孤還有些事要處理,你看……”

  荀彧措手不及。他真正想說的話還沒說呢,怎么孫策又要逐客了?

  “彧冒昧,敢問大王是要去兗州嗎?”

  孫策皺了皺眉。“孤聞,關西天子有三杰,荀君佐大政,劉曄佐軍事,劉巴佐民生,可有此事?”

  “雖不中,亦相去不遠。”

  “那荀君還是安心研習新政吧,軍事上的事留給劉曄處理為好。”孫策笑笑,拱拱手。“荀君慢走。”

  荀彧無語,欲言又止。孫策說得客氣,說是讓他和劉曄各負其責,其實是讓他謹守使者本份,不要試圖打探機密,有禮有節,倒讓他不好勉強,只能苦笑告退。甄像引他出去,孫策起身,送到廊下,看著荀彧出去了,這才轉身看看徐節,揚揚眉。

  “如何?”

  徐節笑盈盈地施了一禮。“還是大王識人,荀令君是飛鳥,高瞻遠矚,卻不落實地。”

  孫策哈哈大笑。“不比他為玉了?”

  “玉還是玉,只不過是古玉。縱使大王巧手,怕是也難以雕琢。”

  “我哪有興趣雕琢他。”孫策聳聳肩。“你有什么收獲?”

  徐節眨著眼睛,沉吟良久。“有得有失。見識了智者的境界,從此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敢自滿,是為一得。見識了智者的局限,從此知道人無完人,圣賢亦凡,是為一失。”

  孫策詫異地打量了徐節片刻,滿意地點點頭。“甚好,徐家有你這樣的后輩,還能更進一步。尚香有你相伴,我也能放心。兩全齊美,甚好,甚好。”

  孫尚香跳了過來,抱著徐節的手臂。“大兄,一言為定,你可不能將我的軍師搶走。”

  “不搶,不搶。”孫策摸摸孫尚香的腦袋。“我不僅不搶你的軍師,還要給你準備幾個大將,你覺得伯言如何?那小子雖然長得不行,作戰倒還是馬虎的。”

  “唉呀……”孫尚香紅了臉,難得的不好意思起來,雙手捂臉,隨即又嘀咕道:“伯言才不丑呢,雖不如大兄、周督英武,卻也算得中上之姿,至少比那什么老古玉強。”

  孫策大笑。

  ——

  天子勒住坐騎,眼角不受控制的抽動著,看向遠方的眼神殺氣騰騰。

  目力所及之處就是濮水,地平線上有一個黑點,那是句陽縣城。不久前,天子南下時,曾在句陽縣城外小住,得到了句陽世家豪強的熱情款待,如今無功而返,卻再也享受不到這樣的熱情。

  斥候來報,句陽城被魯肅占據了,城門緊閉,城里的百姓也都被魯肅控制了,不得出城。戰船在濮水中來回游弋,還有騎兵沿河監視,想悄悄地渡河是不可能的,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魯肅怎么會悄無聲息地占據了句陽?”天子百思不得其解,轉頭問劉曄。

  劉曄看著遠處,心中苦澀。魯肅還真是給面子,不出手則矣,一出手就直接掐住了他的要害。濮水由封丘而來,東入巨野澤,不管是去濮陽還是去鄄城,都必須渡過濮水,這一帶的官路在濮水之北,句陽和西側的離狐、東側的成陽都在對岸,數萬大軍,攜帶著大量的輜重,必須走官道,他們只能在句陽渡水。走小路不僅不現實,而且很丟臉,天子絕不能答應。

  “辛毗曾任袁譚軍師,對此地形勢很熟悉。依臣看來,他很可能是繞道濮陽,突襲離狐、句陽。他們有戰船,順水而下,很方便。”劉曄嘆了口氣,欲言又止。他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他一直考慮魯肅可能從西面來,所以斥候也著重監視浚儀、酸棗方向,卻沒想到魯肅會沿河而下。

  中平鬧黃巾的時候,兗州就是重災區,這些年不是青州黃巾西進,就是黑山賊東進,袁紹、袁譚父子又連續出兵,這里的百姓不勝其累,早就逃光了。剩下的都是有家有業的豪強。豪強們平時住在城里或者莊園里,只關心自己的產業,不會關注太多。就算看到魯肅的斥候出沒,他們也只會提高警惕,加強莊園的守護,不會主動向縣令長發出警報。

  莊園的數量畢竟有限,兗州北部的大部分地區已經荒蕪,魯肅從中穿過并非難事。縣城的兵力有限,也擋不住他的攻擊,很可能還沒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就失守了,根本來不及傳出消息。

  句陽離定陶有一百多里,早就超過了斥候的偵察范圍,再盡職的斥候也不會到這里來打探情況。

  幾個因素集合在一起,就成了一個破綻。若是換了別的對手,這個破綻也許影響不了大局,可是當對手是魯肅時,而這個破綻就非常致命。

  魯肅可是只用了半天就攻取弘農的人。

  我怎么會犯這樣的錯?劉曄自責不已。最近連續受挫,讓他不再自信,心情沮喪。

  “辛毗……”天子咂了咂嘴,又想起了程昱。沒有了當地人的幫助,真是不方便。他到現在都不明白程昱為什么會拒絕他的邀請。程昱既不投孫策,也不降袁譚,他究竟想干什么?去益州追隨曹昂?他搖搖頭,收回思緒。眼下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如何擊敗魯肅才是關鍵。“傳訊董昭,想辦法重奪句陽。魯肅剛來不久,立足未穩,還有機會攻取。等朱桓、陸議追上來,我們腹背受敵,就沒什么機會了。”

  劉曄點點頭,安排人去聯絡董昭,又提醒天子派出斥候,尋找合適的地點扎營,先穩住陣腳再說。此外還有糧草、輜重需要解決。魯肅的時間掐得很準,正是他們上一批糧草即將耗盡,新的糧草還沒到的時候。如果不盡快解決這個問題,不用打,他們就不戰自潰。

  這個魯子敬,真是夠狠啊。想起過去兩人的交往,劉曄哭笑不得,總覺得魯肅有故意示威的意思。兩人雖然相處莫逆,但他是宗室出身,家世、實力都要比魯肅強不少,大多數時候都是主導者。當年西去長安,他也曾向魯肅發出邀請,魯肅也答應了,只是后來孫策親自登門拜訪,魯肅被其誠意打動,這才改了主意。如果當初不是留書,而是親自去東城邀請魯肅,魯肅應該會跟著自己去長安的。

  說到底,還是驕傲害人。

  董昭收到消息,很快就趕了過來。他趕到濮水南岸,查看了形勢后,建議天子改道,經由乘氏去鄄城。既然魯肅到了這里,沒有道理不帶水師,就算天子到了濮陽,也很難渡河,返回河北。不如去鄄城,由蒼亭津渡河。如今是冬季,行船不便,蒼亭津一帶可能已經斷流,騎兵甚至可以直接過去。

  天子和劉曄都覺得董昭所言有理,鄄城背靠東郡腹地,得到補給更方便,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和袁譚率領的主力合力。

  “這里有沼澤嗎?”劉曄還是有些擔心的,指著地圖上的成陽和乘氏之間的空白問道。成陽在濮陽下游,西北有雷澤,東側不遠就是大野澤,乘氏在荷水下游,靠近大野澤。從這個地形來看,成陽、乘氏之間肯定還有其他的沼澤,只是面積有限,沒有在地圖上標出來。

  “令君所言甚是,這里的確有不少沼澤。不過問題不大,一是冬天水淺,大部分沼澤都干涸了,不影響軍;二是他麾下有不少當地人,熟悉地形,可以帶路。要說問題,倒也不是沒有。”

  董昭沉吟著,神情有些凝重,欲言又止。

  天子看得分明,說道:“董公但請直言,無須顧忌。”

  “沼澤雖大多干涸,蘆葦雜草卻多,天干物燥,陛下又身負炎漢火德,萬一不慎,臣擔心禍福難料。”
第二千一百二十三章 敵與友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天子直起腰,負手于背,搖了搖頭。

  “水火無情,縱有千軍萬馬,也不敵一把火。且數萬大軍,延綿數十里,百密一疏,誰能防得周全董公,此事當慎重。”

  劉曄點頭附和。“董將軍,可有別的辦法”

  董昭撫著胡須,沉吟片刻。“還有一個辦法強渡濮水,從句陽城下過,直向鄄城。只是當速戰速決,搶在朱桓趕到之前離開。雖說雙方兵力相當,但江東軍精練,戰力遠勝于我,陣而后戰,腹背受敵,于我軍不利。萬一孫策再率中軍趕到,我軍寡不敵眾,必敗無疑。”

  天子眼神微閃,和劉曄交換了一個眼神,瞬間做了決定。魯肅只有萬余人,最多不超過兩萬,就算戰力強于普通士卒,己方有兵力優勢,尤其是有騎兵優勢,也能一戰。在克服的困難就是渡水而已,總比冒著被火攻的危險經過沼澤地好。

  “就這么辦。董公強渡,我率騎兵為董公阻援。”

  董昭沒有再說什么,躬身領命。事到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猶豫只會耽誤時間。朱桓收到魯肅的消息后絕不會放過夾擊的機會,最多一兩天就能趕到,在此之前,他們必須渡過濮水。

  董昭隨即與天子商量戰法。他將派人伐取濮水兩岸的樹木,制造木筏,搭建浮橋,并制造阻攔戰船的障礙,這需要兩天時間。在他完成之前,天子務必要攔住朱桓。與此同時,他會聯絡董訪,讓他收集船只,準備接應。渡過濮水之后,他們還有一道河要過。

  商量已定,天子隨即與董昭交換了陣地。

  董昭沿河列陣,派人砍伐河岸的樹木。對他們來說,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官道在河北,他們無法渡河伐取官道兩旁的大樹,只能就近找樹林。董昭嫌慢,命將士到附近尋找村落、莊園,拆取房屋,取其梁柱備用。

  句陽附近的百姓大部分都已經逃走了,家園早就荒廢,如今再被董昭一拆,徹底成了廢墟。

  董昭搶時間,顧不上掩飾行跡,再加上原本就有示強的意思,所以大張旗鼓,在沿岸點起數百堆篝火,擺出一副隨時可能強渡的架勢。對岸的江東軍斥候根本不用費力打探,就對他的行蹤一清二楚,迅速將消息傳報到句陽城中。

  魯肅站在城頭,看著沿著濮水的火光,笑道“佐治,董昭是你的昔日同僚,你對他了解嗎”

  辛毗笑道“董昭比我年長十余歲,成名很早,算是濟陰名士,后來舉孝廉,舉主就是袁氏門生,所以他也以袁氏故吏自居。袁紹入冀州時,他在邯鄲任柏人令,棄官歸于袁本初,被袁本初委任為參軍,袁本初得冀州后,他就做了魏郡太守,也算是心腹之一。吳王代父領豫州時,袁本初一度想讓董昭入豫州,只是吳王與張氏兄弟有交易,而董訪又在陳留,袁本初猶豫,這才錯失機會。如果早些做決定,在周喁爭豫州不利后就讓董昭主豫州,形勢或許會有不同。”

  魯肅會心一笑。“是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袁紹總是慢一步。”

  “這就是出身高門的弊端。高門關系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不能輕舉妄動,凡事必三思而后行。袁本初弱冠即主一門,不能不多加參詳。況且他身據高位,一呼百應,向來沒什么勢均力敵的對手,就算慢一步也沒什么問題。久而久之,便養成了多謀寡斷的習氣。其實說起來,他年輕時可是個急性子,做過不少荒唐事,弱冠之后入仕,與名士往來,還不失游俠之氣,后來與何伯求交,欲謀大事,這才修身養性,借守墓蟄伏六年。唉,世事難料,若使他年輕時能想到今日,他大概不會這么做。”

  魯肅轉頭看了辛毗一眼,放聲大笑。辛毗自知失言,自我解嘲地摸了摸頭皮。“魯督,劉曄此人如何”

  “劉子揚聰明果決,文武兼備,是個人才,雖然同樣出身高門,卻多謀善斷,又能臨機應變。如果說他的缺點,大概就是他有些自負。宗室嘛,也不奇怪。”魯肅嘆了一口氣。“他也被這宗室身份拖累了。若非如此,他當與郭祭酒相當,為吳王心腹。”

  辛毗笑了一聲“魯督說得是。出關以來,他也算是奇計百出,奈何實力不濟,只能一退再退。如今退路斷絕,他只能拼命了。”他看著遠處,輕笑起來。“不過形勢如此,他縱有千般奇計,還得看我們給不給他機會。不可勝在我,可勝在敵,古人誠不我欺。”

  魯肅深表贊同。“練就千斤力,四兩破千斤,大王不僅是武道高手,更是天生兵家,一語道破天機。別人就算想學他也學不到精髓,反倒被他帶亂了節奏,邯鄲學步,最后只能爬著回去。”

  辛毗忍俊不禁,笑出聲來,隨即想了想,又覺得魯肅所言極是。說起來沒什么難的,但那么多人學孫策,真正學成的一個也沒有。為什么他自己也沒想明白。荀彧也是其中之一,這次去建業,與孫策見面,不知道他會與孫策談些什么,能不能解開這個謎。

  見辛毗出神,魯肅也沒有再說什么,看著夜空,顧自想起了心思。

  劉曄此刻在想什么呢他會不會因為當年的決定后悔

  朱桓正準備派人攻取昌邑,收到魯肅的消息后,得知魯肅襲取了句陽、成陽,頓時急了。

  如果不是擔心消息有詐,又或者換作幾個月前,他肯定什么也不想,立刻率兵出城追擊。經過幾個月的作戰,尤其是紀靈被董昭伏擊,損失慘重,讓他冷靜了很多。統領大軍作戰不比率領一營沖鋒陷陣,責任重大,一個錯誤的決定很可能導致全軍覆沒,不能不慎重。

  他先和陸議商量。陸議建議他不要急,一是消息需要時間確認,二是魯肅兵力有限,就算攔住了天子去路,也不可能全面擊敗天子,要想取得大捷,離不開他們的配合。

  朱桓請來閻行、陳到等人,請他們安排騎兵打探消息,然后又與紀靈、滿寵、呂范商議追擊的事宜。得知魯肅奪取了句陽、成陽,滿寵第一個拍案叫好。他是昌邑人,對句陽附近的地形比較清楚,除非天子、董昭冒險走大野澤西岸的沼澤地,否則句宜就是他們的必經之地。

  朱桓請滿寵解說地形。滿寵也不客氣,將這附近的地理詳細的解說了一遍。他分析,董昭放棄昌邑后撤,最大的可能是忌憚巨型拋石機,擔心昌邑城也承受不住巨型拋石機的攻擊,要選一個讓巨型拋石機無法發揮作用的城池。向北走,最適合的鄄城、廩丘,尤其是鄄城,靠近黃河津口,可進可退。

  魯肅奪取句陽,切斷了董昭的退路,但他兵力有限,未必能擋住董昭,只能起到延滯董昭行程的作用。魯肅有水師,布防于濮水之中,董昭要想架浮橋,強渡濮水,至少需要兩三天時間。他們大可以從容行軍,等董昭渡河時,與魯肅前后夾擊。去得早了,反而需要單獨面對天子和董昭的攻擊。

  聽了滿寵的分析,朱桓總算放心了。

  經過商議之后,朱桓決定派張奮單獨行動,率領戰船沿荷水入大野澤,再轉入濮水,為了保證安全,由文丑率騎兵兩千隨行保護。考慮到天子有精騎萬余,他特別關照諸將,千萬要小心戒備,別被騎兵抓住突襲的機會。

  閻行主動請纓。對付騎兵最好的辦法就是騎兵,我軍雖然兵力略有不足,但戰力不弱,可以為諸軍前鋒,如果天子引兵來戰,可以且戰且退,為步卒爭取布陣的時間。且騎兵主動出擊,天子為了保證董昭的后背安全,不敢輕離陣地,活動范圍必然受限。

  朱桓深以為然,囑咐閻行要小心,不要勉強,爭取到時間就成了,不必拼命。和步卒配合,取勝的機率更高。

  閻行欣然領命,留下秦牧與步卒同行,他與陳到率領三千騎為前鋒,包括五百甲騎。甲騎都有備馬,可是為了保證馬力,他們走得并不快,清晨出發,中午才走了不到五十里。眼看著太陽到了頭頂,閻行下令將士們下馬休息,開始吃午餐。

  將士們下了馬,保持著行軍的隊形,就地休息。有的大嚼夫人餅,有的吃薰魚干,就著淡酒、熱水,一邊吃一邊說笑,同時不忘喂馬。有人與馬同樂,自己咬一口魚干,讓戰馬也咬一口,人馬輪著吃。戰馬吃得很開心,不時用頭蹭騎士,想要多吃幾口。

  這時,有騎士從遠處奔來,揮動手中的彩旗,示意有敵人接近。閻行看了,將吃剩的饅頭塞進嘴里,灌了一大口酒,一起咽下肚,又從馬背上的行囊里摸出一條魚干,塞進坐騎口中,這才翻身上馬,騎士們見狀,無須命令,也紛紛上馬,準備迎戰。

  斥候趕到面前,告訴閻行,來的是馬超,兵力不多,只有兩百多騎,看裝備應該是馬家部曲。

  陳到策馬趕來,聽得分明,笑道“彥明,馬孟起來得這么急,不會是沖你來的吧”

  閻行笑笑。“那我就跟他敘敘舊,勞煩陳督為我掠陣。”
第二千一百二十四章 望塵莫及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陳到放聲大笑,搖搖手。“彥明,此言差矣。以你的武藝,對付馬超還不是手到擒來,何須我為你掠陣。你啊,多心了。我是擔心馬超只是前鋒,后面還會有更多的騎兵,小沖突可能變成一場大混戰,當有所準備才好。至于馬超,他當年對吳王有承諾,這次食言怕是中了別人的挑撥,彥明如果有機會,還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莫留遺憾才好。”
  
      閻行端坐在馬背上,長矛橫于鞍前,拱手施禮。“陳督提醒得是,我這就安排人通報朱將軍,陳督且先退,身后五六里處有一土崗,陳督可在那里等候,我若不敵,請陳督接應。”
  
      “善!”陳到還禮,綽矛撥轉而去,五百甲騎和一千輕騎緊隨其后。
  
      閻行舉起手,叫來副將丁猛,讓他領著主力騎兵掠陣,自己帶著親衛騎前去迎馬超。若能以理服之,當然更好,萬一說不通,只能動手,丁猛待機而動。
  
      丁猛躬身領命。他是廬江人,弓馬純熟,又使得一手好矛。少年游俠淮泗,與魯肅結交,后隨魯肅從軍,與閻行相識后,轉為騎將,幾年下來,深得閻明器重,已經是閻行的副將。
  
      閻行帶著兩百親衛騎,向前小跑。北風稍勁,這些來自涼州的戰馬似乎聞到了戰斗的氣息,昂首奮蹄,意氣風發,騎士們也將戰刀和弓囊箭袋調整到合適的位置,善射者則將長矛持在鞍側,持弓調弦,做好了射擊的準備。這些騎士都是閻行的舊部,跟隨閻行多年,深知閻行與馬超的恩怨,也對馬超食言很不爽,覺得他不僅自己不要臉,還影響了整個西涼人的名聲,讓他們在陳到等人的面前抬不起頭來,一心想好好教訓馬超一下。
  
      奔跑中,人和馬都盡量放松,有的則將長矛高高舉起,在手中盤旋飛舞,找找感覺。輕騎在兩側變線奔跑,甲騎在中間趨步前進,除了面甲沒有放下,騎士已經穿好了所有的裝備,進入臨戰狀態。
  
      剛剛跑出兩三里,前面有煙塵起,閻行隱約看到了馬超的戰旗。他四處看了一下,指指不遠處的一片土崗,傳令兵舉起牛角,嗚嗚吹響,掌旗兵搖動戰旗,斜指土崗,騎士們心領神會,撥馬奔上土崗,還是甲騎居中,輕騎則在土崗下游弋。
  
      不一會兒,遠處也響起了號角聲,馬超率部趕到,見閻行占據了土崗,自己卻沒有合適的地形可用,只好舉起手,示意騎士減速,緩緩停下,同時嚴加戒備,防止閻行突然發起攻擊。
  
      雙方相距兩百余步。馬超看著土崗上的閻行,心情很復雜。閻行立馬土崗之上,陽光從背后照來,看不清閻行的面目,卻看得清他身邊的甲騎。甲騎以閻行為中心,沿著土崗向兩翼展開,足有百騎。人甲馬鎧在冬日正午的陽光下閃閃發亮,燦若星辰。
  
      馬超知道,在甲騎的技術成熟后,孫策不僅有成建制的甲騎營,重要的將領也都有甲騎做親衛,數十到百余不等。從閻行的甲騎親衛數量來看,他雖然不是九督之一,卻已然是孫策麾下不可或缺的大將,擁有一百甲騎親衛。
  
      若我沒有離開,這些本來都該是我的。
  
      馬超哼了一聲,示意部曲原地待命,獨自一人踢馬出陣,來到陣前。對面的閻行看見,也輕踢馬腹,下了土崗,來到馬超面前。兩人相距數步,是戰馬一個騰躍就可以到達的距離。
  
      “孟起,別來無恙?”閻行拱手施禮。
  
      “不太好。”馬超一邊拱手還禮,一邊說道:“至少和彥明無法相提并論。”
  
      閻行聽出了馬超的怒意,不免疑惑。“孟起封侯尚公主,又為天子掌羽林騎,富貴逼人,春風得意,如何反倒不如我?莫非朝中同僚囿于門第,對孟起不敬?”
  
      “對我不敬的不是同僚,而是其他人。我聽說,中原到處都傳你我當年那一戰,說我不是你的對手,差點被你打死,因此被吳王棄如敝履?”
  
      閻行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馬超食言就因為這事?那也未免太意氣用事了些。“孟起說的是十幾年的事吧,我都忘了,沒興趣傳,也沒聽到別人傳,倒不知孟起從何聽來。”
  
      馬超哼了一聲,舉起長矛,直指閻行。“管他從何聽來,今日你我再戰一場,看看究竟誰更勝一籌。孫策棄馬用閻是失策還是英明。”
  
      閻行沉下了臉。“孟起,你我的恩怨不過是年輕時的意氣,不值一提。可是你曾在吳王麾下聽令,吳王待你不薄,你因幾句謠言就疑他不公,又直呼名諱,實在不該。君子絕交,不出惡言,且不說吳王待你如何,龐德為義從騎督,云璐為羽林騎督,吳王何嘗疑心他們?兩軍交戰,中傷挑撥在所難免,你就不擔心中了別人的計?”
  
      馬超且妒且恨,正在氣頭上,哪里肯聽閻行的勸告,厲聲喝道:“閻彥明,你不會是被江東的水泡軟了吧,渾身上下只剩下舌頭能戰?多年不見,你我放手大戰一場,若能打贏我,再教訓我不遲。”
  
      說著,馬超猛踢戰馬,長矛直指。他的坐騎是一匹上好的涼州馬,肩高腿長,向前一縱便是數步,長矛破風而至,直刺閻行胸口。閻行見狀,搖搖頭,不再言語,也踢馬前沖,手中長矛一抬,架開馬超的長矛,借著錯身而過的機會,反手直刺馬超后心。
  
      馬超早有準備,揮矛蕩開,心里卻是咯噔一下。高手過招,舉手就能分高下。自從悟出了矛法中的陰明易理,剛柔之力,他這幾年一直很用心練習,罕逢敵手,即使和呂布對陣,騎射略遜一籌,矛法卻是不相上下,雖然呂布偷師,漸漸悟出了這里面的道理,扳回一些劣勢,要想贏他也不容易。
  
      他一直覺得,就騎矛而言,自己已經站在了巔峰,能與其匹敵者不過二三人而已,擊敗閻行應該沒什么困難。可是剛才一交手,兩矛相交的瞬間,他不僅從閻行的矛上感受到了剛柔之力,而且發現這股力道渾然一體,他竟然抓不到轉換之機。
  
      這足以說明,閻行的境界不在他之下,甚至有可能更勝一籌。
  
      這怎么可能?一定是錯覺。馬超本能地拒絕這個可能,撥轉馬頭,再次踢馬加速,向閻行發起了真正的沖鋒。戰馬撒開四蹄,奔跑如飛,長矛破風而至,矛尖顫動,抖出一團碗口大的虛影,直奔閻行胸腹。閻行舉矛便刺,矛尖相觸的一刻,當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虛影也消散無蹤。一股大力沿著純鋼的矛桿傳來,馬超手心一麻,險些脫手。
  
      馬超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將長矛交到右手,左手挽住馬韁,圈馬轉身。他在馬背上轉頭看著閻彥,心中震驚。閻行剛才那一擊顯然是剛勁,為什么能擊破自己的柔勁?如果閻行趁勢搶攻,他很可能因此傷在閻行矛下。
  
      閻行是失手還是留手?留手是情份,失手卻是閻行高估了自己,沒想到一擊就能取得如此明顯的上風。
  
      馬超血往上涌,臉有些發燙。他咬吹牙,再次踢馬沖鋒,打足了十二分精神,守緊門關,全力一擊。
  
      閻行看得分明,單手握矛,劃了一個大圈,用力向外一撥。矛桿中部磕在馬超的矛頭上,輕而易舉地將馬超的全力一擊擋了出去,前半截矛桿借力蕩開,幾乎彎成了弓,矛頭拍向馬超的臉頰。馬超大吃一驚,來不及多想,側身避讓。閻行的矛頭拍在他的頭盔上,“當”的一聲響,借勢彈回,飄然遠去。
  
      馬超挨了一擊,頭暈腦脹,兩耳雷鳴,半邊臉都麻了,眼前也有些模糊。他又驚又急。一次可能是錯覺,連續三合不勝,這絕不是錯覺。閻行的武藝不僅有進步,而且進步比他更大。
  
      這怎么可能?
  
      馬超暈乎乎的,腦袋里一片空白,忘了減速轉向,信馬由韁,直向土崗而去。轉眼間就到了山崗下,土崗上的甲騎見狀,以為馬超是想沖陣,立刻做出了反應,正對著馬超的三騎踢馬加速,借著坡勢發起了沖鋒。甲騎人馬俱甲,身體沉重,馬蹄聲比普通的騎兵更重,馬超雖然被打暈了,對甲騎的警惕卻是烙在潛意識里,一聽到這與眾不同的馬蹄聲,猛然驚醒,抬頭一看,見三騎迎面撲來,不假思索,舞動長矛,守住門戶。
  
      “當當!”兩聲脆響,馬超間不容隙的撥開了兩名甲騎刺來的長矛,也被巨大的反震力撞下了馬背,長矛脫手。他一落地,就勢一個翻滾,順手拔出了腰間的長刀,半蹲在地上,努力地聚起眼神,緊盯著迎面沖來的甲騎,刺來的長矛,咬咬牙,正準備沖上去,身后傳來馬蹄聲和閻行的暴喝。
  
      “不要傷他!”
  
      迎面沖來的甲騎及時收手,長矛一偏,一提馬韁,戰馬縱身躍起,從馬超頭頂跳了過去。馬超來不及多想,向前一撲,險而又險的避開了戰馬的后蹄,隨即又連打了幾個滾,這才翻身站起。頭盔歪了,原本潔白的大氅上沾沫了泥土草屑,閃亮的甲胄也沾了不少泥,神情狼狽。

第二千一百二十五章 露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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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閻行及時趕到,舉起長矛,示意土崗上的甲騎停止攻擊。他翻身下馬,撿起馬超脫手的長矛,又拽起馬超被甲騎撞倒的坐騎,來到馬超面前。
  
  “孟起,別打了。你心志大亂,不宜交手,我勝之不武。”
  
  “你勝了么?”馬超氣急敗壞的吼了一聲,還刀入鞘,搶過長矛,翻身上馬,向坡下馳去。“閻行,甲騎以多欺少有什么出息,你我……”
  
  閻行沒理馬超。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遠處,走到自己的戰馬前,翻身上馬,舉起了手中的長矛,輕輕的搖了搖,向前一指。
  
  甲騎齊聲大喝:“戰!戰!戰!”同時起動,馬蹄隆隆,加速向山坡下奔去。
  
  聽到身后雷鳴般的馬蹄聲,剛到坡下的馬超魂飛魄散,再也顧不上嘴硬,上半身伏在馬背上,猛踢馬腹,放馬狂奔,戰馬撒開四蹄,踢起一道煙塵,飛馳而去。馬超一邊逃命,一邊舉起長矛連搖,示意部下避讓。雙方相距僅兩百步,即使甲騎慢一些也用不了多久,他的部下雖強,遇到甲騎卻沒什么抵抗力,正面迎戰必然損失慘重,只能避開正面,尋找側面攻擊的機會。
  
  馬超的部下見馬超上了土崗,面對甲騎沖擊,已經急了,正準備發起沖鋒,發現閻行阻止了甲騎,又撿起馬超的長矛,馬超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這才松了一口氣,正考慮著該怎么接應馬超,又發現閻行下令甲騎全部出擊,一時不明所以,卻也知道正面沖擊不利,收到馬超的命令,一個個不假思索,立刻撥馬轉向,避開甲騎正面。
  
  在一片混亂中,馬超和他的部曲憑借高超的騎術,險而又險的避開了甲騎,在遠處減速轉身,卻發現閻行率領甲騎向北去了,并無追擊他的意思。馬超抬頭看去,只見遠處煙塵大起,有大批的騎兵趕到,這才明白閻行不是針對他,而是迎戰剛剛趕到的騎兵。
  
  馬超長出一口氣,摘下頭盔,摸了摸臉,懊喪不已。被閻行的長矛拍了一記,半邊臉都木了,頭盔也被拍出一道淺淺的凹痕,煞是刺眼。本想著與閻行一戰,洗脫污名,沒想到吃了這么大的虧,臉都被打腫了,回去可怎么說?他扯著大氅一角,用力擦拭頭盔,又用力頂頭盔的凹陷處,想恢復原樣,低頭卻看到身上的泥土草屑,更加郁悶。
  
  成名以來,什么時候吃過這么大的虧?偏偏兩次都是敗在閻行手中,真是流年不利,命中克星。
  
  一名騎士飛奔而來,在馬超面前圈住坐騎,大聲叫道:“馬將軍,溫侯率部來接應。”
  
  聽說是呂布來了,馬超連忙撣去頭盔上的塵土,又用袖子擦了擦,端端正正的戴好,又讓親衛將他身上的泥土盡可能的處理一下,翻身上馬,看向戰陣。
  
  遠處旌旗搖動,雙方已經戰在一起,就連山崗下的輕騎兵都追了過去。馬超心中微動,如果他這時候追上去,銜尾掩殺,倒是有機會占點便宜。
  
  “將軍,我們追上去嗎?”一個部曲有些猶豫地問道。馬超轉頭看了他一眼,那部曲慚愧地低下了頭,嘟囔了幾句。馬超臉上發燙,抬手就是一個后腦瓜,沉聲喝道:“你老母的還有良心嗎?彥明再有不是,那也是我們涼州人,我能幫著并州人殺涼州人,還是從背后偷襲?要打也要正面打。”
  
  “是,是。”部曲扶正頭盔,連聲答應。
  
  “走,到坡上看看。呂布以飛將自居,今年看看他究竟有多大能耐,能不能擊敗彥明。”
  
  “對對,這呂布就會吹牛,仗著他女兒是貴人,其實有甚呢。”部曲們應和著,擁著馬超向閻行剛剛所在土崗走去。
  
  首先趕到的是魏續和張遼。他們率領兩千騎跟在馬超后面,收到馬超的消息后,立刻趕來接應。馬超雖勇,畢竟只有兩百騎,如果遇到主力,他不可能有勝算。馬超死活其實不重要,但首戰的勝負影響士氣,不能不爭。董昭正在做強渡的準備,就指望著騎兵為他守后方,如果首戰失利,董昭很難安心。
  
  剛剛趕到戰場,張遼便看到了迎面殺來的閻行,頓時吃了一驚。
  
  馬超在哪兒?是被閻行擊敗了,還是另有圖謀?馬超有兩百裝備精良的部曲,戰斗力在天子所領的騎兵中首屈一指,正因為如此,劉曄才費盡心機的游說他,讓他成為天子手中的利刃。如果他輕而易舉的就敗了,那閻行部的戰力就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強大,他們將迎來一場苦戰。如果馬超是另有圖謀,比如他看穿了劉曄的計策,將計就計,明里請戰,暗里與閻行勾結,誘他們入伏,后果更不堪設想。
  
  緊急關頭,張遼來不及多想,當務之急是避免失誤,保全實力,活下去才有機會知道真相。
  
  “分!分!”張遼連聲大呼,同時撥轉馬頭,率領部下做弧行變陣。
  
  號角聲響起,并涼騎士紛紛扯動馬韁,拽著戰馬,改變前進方向。在奔馳中,三千騎兵像潮水般分成兩列。他們都知道甲騎的沖擊力,也做好了相應的戰術準備,避開甲騎正面,從兩翼迂回攻擊,這是目前最保險的戰法。
  
  此刻,閻行率部殺到,原本護在甲騎前面的輕騎分開,露出了全副武裝的甲騎。看著那些包裹著銀色甲胄中的騎兵,帶著一往無前的殺氣沖過來,張遼暗自咽了一口口水。天子西征時,他見識過甲騎突陣的威風,已經羨慕不已。此刻與甲騎正面對敵,對甲騎帶來的威勢更加直接,在震撼的同時,又不禁渴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如此,帶著甲騎沖鋒陷陣,所向披靡,而不是被甲騎踐踏。
  
  “分!分!”張遼厲聲大呼,同時拉開了手中的弓,隨即松開了弓弦。
  
  “嗡——”弓弦震撼,鳴鏑在張遼面前扭動了一下,帶著尖厲的嘯聲飛馳而去,越過近兩百步的距離,射中了一名甲騎,只是弓力已衰,沒能造成任何有意義的傷害。那名甲騎似乎看了張遼一眼,隨即將目光轉了開去。即使隔著百余步,張遼也能感覺到他的蔑視。
  
  隨著鳴鏑射出,張遼的部下紛紛拉開了弓,射出一陣箭雨。
  
  面對迎面射來的箭雨,甲騎無動于衷,自顧自地跟著閻行轉向,由橫陣轉為縱陣,殺向西側的魏續。外側的輕騎兵則舉起了騎盾,護住要害,內側的則舉起弓弩還擊。
  
  箭矢交馳,雙方都有人中箭,有騎士落馬。不過甲騎安然無恙,順利完成轉向,殺向魏續的陣腰。
  
  閻行轉向時,魏續就看出了他的意圖,知道自己運氣不好,成了閻行的目標。他大聲疾呼,猛踢戰馬,率領部下全速前進,希望能避開閻行的突擊。所有人都知道被甲騎沖擊側面的后果,顧不上射箭,一心向前沖,恨不得戰馬肋生雙翅,四蹄騰空,幫他們逃過此劫。
  
  但有些人注定要成為犧牲品,最后面的百余名騎士雖然猛踢戰馬,可是身前全是同伴,他們無路可走,眼睜睜的看著閻行率領甲騎殺了過來,一丈五尺長的長矛將一個個騎士刺于馬下,披著鐵鎧的戰馬將一匹匹戰馬撞飛。
  
  幾乎在轉眼之間,魏續的隊伍就短了一截。
  
  借著沖擊的力量,甲騎減速轉向,開始追擊魏續和他的部下。
  
  號角聲再響,輕騎兵脫離了與張遼的對射,跟上了甲騎,在甲騎的兩側集結,收起了弓箭,端平了長矛。他們放馬飛奔,漸漸超過了甲騎。
  
  魏續緊緊的揪住馬鬃,扭頭看向身后。他看不到閻行的戰旗,但他知道閻行就在他的身后,只是被他的部下擋住了而已。這讓他更焦慮。閻行完成了變陣,放棄了攻擊張遼,死死地咬住了他,他想轉身都沒機會,只能繼續向前跑,希望能利用速度擺脫甲騎的追擊,等候張遼的增援。
  
  這是預先安排好的戰術,可是能不能實現,誰也說不準。騎戰形勢瞬息萬變,能不能實現預期的計劃,要看將領和騎士的能力。并涼騎兵都是精銳,但真要細分,涼州騎兵的戰斗力稍占上風。百年羌亂,涼州一直在戰斗,能夠活下來的都是精銳。閻行更是能擊敗馬超的西涼高手,面對閻行,他沒有足夠的信心。
  
  魏續的擔心并非杞人憂天。閻行完成轉向后,咬住了魏續的尾巴,開始利用輕騎兵進行沖擊,甲騎則放慢速度,進行必要的調整。所謂輕騎,只是指戰馬沒有披甲,騎士的保護依然遠勝并州騎兵。加上馬鐙的助力,這些騎士得以解放雙手,施展出更加豐富的武技,全力攻擊。
  
  魏續為了擺脫甲騎的沖擊全速奔跑,造成了馬力的巨大損耗,即使最好的戰馬也無法繼續維持高速前進,速度不可避免的降了下來,雖然比甲騎快,卻被輕騎兵追上。
  
  并州騎兵叫苦不迭。除了少數騎術極高的騎士可以轉身射擊、格斗,大部分人無法抵抗從背后殺來的敵人,陷于極度被動的局面,被殺得叫苦不迭,傷亡慘重。

第二千一百二十六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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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超在山坡上,居高臨下,看得比誰都清楚,尤其是當閻行攆著魏續從坡下經過時,心中震驚不已。

  為什么閻行的部下清一色的丈五長矛,而且是平端著長矛攻擊。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誰都懂,但長矛更難控制,從上往下刺擊的時候,一丈五的長矛要比一丈的長矛麻煩很多。

  當初孫策要求他訓練義從騎用一丈五尺長的長矛,費了好多心思,也沒能將所有的義從騎訓練出來,能在馬上自如使用丈五長矛的人只有一半左右。最精銳的義從騎如此,其他騎兵就更不用說了。

  閻行的部下這么精練,居然人人能用丈五長矛?

  馬超百思不得其解,又暗自慶幸。如果不是閻行顧念舊情,沒有對他下狠手,他這兩百部曲還能剩幾個,真心不好說。落后啦,這幾年在長安過得太安逸,沒跟上吳國的發展步伐。馬超心生悔意,雖然嘴上不愿意承認,心里卻著急有些沮喪。

  好在妹妹、妹夫還在吳王麾下,這條線也沒算斷了。

  “將軍,魏續被咬住了,怕是要吃大虧,我們要不要出手救他?”一個部曲指著魏續的戰旗說道:“閻行馬上就要追上他了。”

  馬超瞪了那部曲一眼,抬手又要打。部曲一縮脖子,雙手抱著頭盔。馬超哼了一聲:“閻行才兩百騎,魏續、張遼的兵力是他的十倍,還能吃虧?這是魏續一時大意,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扭轉局面。這時候我們出手去救,豈不是笑話他無能?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我可不干。”

  部曲們唯唯喏喏,神情疑惑,卻不敢多問。

  果然,魏續發覺閻行緊咬著自己不放,立刻下令騎士放慢速度,同時向張遼求援。號角聲嗚嗚作響,張遼很快給出了回應,率領騎士們右轉,橫向攔截閻行。如果閻行貪圖戰果,跟著魏續減速,他將被張遼攔住去路,兩面夾擊,被十倍于己的敵人包圍起來,突圍的可能性微乎其乎。

  閻行當機立斷,下令脫離戰場。他身率甲騎斷后,手起矛落,接連挑殺數名意圖追殺他的騎士,搶在張遼趕到之前,向南輕馳而去。

  張遼沒有追。他看著閻行的背影,眉心緊蹙,半晌沒說話。戰斗持續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江東騎兵展現出來的戰斗力卻讓他大開眼界。如果僅僅是閻行所部如此,那還好說,如果江東騎兵都有這樣的實力,天子幾乎沒有勝算,拖的時間越長越危險。

  魏續沒來得及清點人數,草草看了一眼,就知道傷亡不小。戰死的大概百余人,受傷的不計其數,將士們情緒低落,一個個沮喪得連頭都抬不起來。這一戰太窩囊了,被人追著屁股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魏續惱羞成怒,來到土崗下,厲聲喝問馬超。“馬將軍,你可曾與閻行交手?”

  馬超端坐在馬背上,淡淡的說道:“當然交了手,只不過剛打了兩合,還沒分出勝負,你們就來了。”

  “這么長時間,你們就交手兩合?”

  “不可以嗎?”馬超反問道:“當然,我還和他說了幾句,勸他棄暗投明,為天子效力。不過他不答應,只好動手了。如果你來得沒這么快,說不定我還能生擒他。”

  “生擒?”魏續瞪了馬超一眼,不屑一顧。不過他也不是擅長辯論的人,面對馬超的解釋,明知是胡說八道,卻找不到適合的話來反駁。這讓他非常郁悶,心里像是憋了一團火似的難受。

  張遼趕了過來,與馬超見禮,一眼看到了馬超甲胄上的泥土,卻沒好多問。馬超是個好面子的人,撕破了臉對誰都沒好處。他簡略地問了一下與閻行交手的經過,又道:“馬將軍,江東的騎兵都這么勁果嗎?人人持矛而斗,而且是一丈四五的長矛。”

  馬超收起假笑,神情凝重。“這的確是個問題。也許是哪個木學堂的祭酒又發明了什么東西,解決了這個問題也說不定。我現在還不能斷定是怎么回事,如果江東騎兵皆是如此,我們可要當心了。”

  張遼也覺得事態嚴重。這是之前沒有想到的問題。甲騎已經讓人頭疼了,如何江東騎兵還有未公布的秘密武器,天子那點兵力優勢幾乎不值一提。

  張遼派出斥候,向南打探消息,自己與魏續、馬超返回大營,第一時間向呂布做了匯報。得知魏續吃了虧,損失了幾百人,呂布的臉色很難看。若非張遼提到的幾個問題都很重要,他恨不得抽魏續一頓鞭子。千騎對付兩百騎,還吃這么大的虧,尤其是當著馬超的面,丟臉丟大了。

  “江東騎兵有這么好的騎術?”呂布沉吟著,眼神閃爍。

  “君侯,劉令君掌管情報,他也許知道點什么。”

  呂布欣賞地看了張遼一眼。他麾下勇士不少,但像張遼這樣有腦子的不多。這件事關系重大,如果不搞清楚,與江東騎兵對陣太冒險。他隨即又問魏續有沒有什么繳獲。魏續說,閻行的親衛騎非常精練,雖然在混戰的時候有人落馬,但只能動彈的,大部分都重新上馬跑了,只有一些當場陣亡的,人數不多,也就七八個人。魏續嫌尸體不好處理,扒下甲胄帶了回來。

  魏續將繳獲的甲胄擺在呂布面前。呂布拿起一件,看了又看,忽然指著寬大的甲裙說道:“這種款式以前見過嗎?”

  張遼、魏續盯著甲裙看了又看,也覺得有些不對。江東軍的甲胄是精品,很難買,朝廷諸將趨之若騖。呂布也沒有途徑批量購買,只是靠天子賞賜,他們每個都分了一些,前后的款式都不太一樣。但這件甲裙的款式實在太奇怪,顯然過大過長,穿起來走路都不方便,會踩在腳下。張遼拿起甲胄仔細看,又發現一個問題,這些過于寬大的甲裙都是單獨縫上去的,并非甲胄原有。從針腳的印跡來看,這些甲裙剛縫上去不久。

  “莫非……他們用這遮擋什么?”張遼回想著交戰時的場景,若有所思。“難道是新的馬具,可以幫騎士坐得更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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