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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三十二章 戲呂布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百忙之中,張遼仔細觀察了江東騎兵的雙腿。

  他驚訝地看到對方的腿部并沒有那種夸張的甲裙,而是輕便的皮質戰靴,踏在一個環狀的東西里,而這個環狀的東西系在馬鞍上,因為騎士的蹬踏的力量,繩索繃得筆直。

  張遼瞬間明白了這件馬具的作用,頓時眼前一亮,心頭卻跟著一暗。

  這件馬具雖然簡單,作用卻非同小可。原本騎士只能憑著雙腿夾緊馬腹穩定身體,避免從馬背上摔下去,持矛沖擊時,也只能靠馬鞍防止在馬背上滑動。有了這件馬具,雙腳也能幫上忙,一個點變成三個點,效率至少增加三倍,難怪江東騎士敢端平了長矛沖擊,武藝高的甚至雙手持矛,施展更加靈活的殺法。

  綜合各種因素來看,江東騎兵的戰力至少在己方一輩以上,能和他們對陣的大概只有天子的羽林軍,即使羽林軍也沒有必勝的把握。畢竟除了騎術,他們與江東軍相比并沒有更多的優勢,而這件馬具彌補的正是江東騎兵騎術的不足。

  張遼眼前豁然開朗的時候,心頭卻是一沉。如此簡單的馬具不難模仿,看一眼就會,對方之前一直沒有露出風聲,甚至還用甲裙遮擋起來,現在卻明明白白的亮出來,除了減少不必要的干擾之外,更彰顯了他們的野心。

  他們要全殲我軍,甚至天子。

  想通了這一點,張遼驚出一聲冷汗。難怪有人說陸議就是孫策的影子,還真是像呢。孫策不信天命,目無朝廷,陸議更狠,不僅要打敗天子,而且要一舉重創他,讓他再無回天之力。

  怪不得孫策喜歡用少年為將,果然是無所顧忌,敢作敢為。

  張遼幾乎在瞬間做出了決定,再次命令吹號,提醒呂布注意,對手兇猛,千萬不要大意。他很想告訴呂布更多的實情,但號聲能傳遞的信息有限,他能做的非常有限,總結起來只有兩個字:小心,希望游離于戰場上的斥候能將詳細地消息通報給呂布。

  呂布橫戟立馬,列在陣中,看著遠處的戰陣,驚訝不已。雖然赤兔馬高大,他又比一般人高出一頭,能觀察到的情況還是非常有限。他只看到張遼改變了方向,向西南去了。文丑的戰旗卻從他和秦牧之間鉆了出來,隨后在他面前兩百步左右轉向,追擊張遼。而秦牧的身后,又有騎兵從陣中奔出,貼著張遼的左側,也向西南方向奔去。

  這是夾擊啊。不要臉的吳兒,以多欺少?我豈能讓你如愿。

  呂布舉起長戟,向前斜指,同時輕踢戰馬,開始加速,傳令兵立刻舉起牛角號,用力吹響,他身后的騎兵也紛紛松開韁繩,向前輕馳。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張遼報警的號角聲,離得有點遠,又混在出擊的號角聲中,聽不真切。呂布轉頭看向遠處,三百步外,雙方的傳令兵正在互相截殺,有一個傳令兵沖出了重圍,向呂布狂奔而來。在離呂布不到三十步處,他猛地勒住戰馬,戰馬人立而起,前蹄騰空虛踏,后足在地上向前又邁了兩步,落地時已經調轉了方向,與呂布同行。

  “好騎術!”呂布贊了一聲,能做傳令兵的都是高手,但能在戰場上施展如此技藝的曲指可數。

  “君侯,江東騎兵有這個……”騎士彎下腰,拍拍小腿。他騎的不是并州軍的戰馬,而是他剛剛俘獲的一匹空鞍戰馬,原本屬于江東騎兵,上面有馬鐙,但騎士已經不見了。呂布敏銳的目光一掃,看到了騎士腳上踏著的馬具,也明白了張遼報警的意思。有了這個馬具,江東騎兵的戰斗力可以提升一倍。

  張遼危險了。他只有千騎,被兩部的敵人夾擊,本來就很危險,對方又有這樣的利器,實力更不在一個層次上,弄不好連張遼本人都會喪命。

  “快,增援文遠。”呂布厲聲大喝,同時雙腿用力猛夾馬腹,赤兔馬昂首長嘶,突然加快了速度,轉眼間就將其他人甩在身后數丈,形成獨騎。赤兔馬撒開四蹄,向文丑追去。

  秦牧在陣中一直盯著呂布,呂布的戰旗一動,他就屏住了呼吸,做好了應變的準備。看到呂布吹號加速,他下令展開兩面長條形的大旗,同時吹響了號角,帶著八百余騎踢馬出陣,迎著呂布而去。

  與此同時,八百騎士齊聲怒吼:“呂布呂布,無君無父。先殺建陽,再殺董豬。”

  呂布看到秦牧出陣,原本沒太在意。秦牧兵力有限,他安排魏續去迎戰就行了。紛亂的戰旗中,他也沒注意到那兩面形狀怪異的旗子。可是八百人齊聲怒吼的聲音卻無法忽視,豈止是無法忽視,簡直是字字入耳,清晰無比。

  呂布一聽就炸了,什么張遼的死活,先殺了這長舌兒再說。在數萬大軍面前被人如此羞辱,如果不能斬其首,拔其舌,還有什么臉面見人。

  呂布猛拽韁繩,身體幾乎半掛,赤兔馬急停轉向,劃了一個急促的短弧,向秦牧殺去。轉向之急,動作之流暢,不僅一直注意他的秦牧嚇了一跳,就連遠遠觀陣的江東軍步騎將士看了,都不由得暗贊一聲好。不愧是人中呂布,馬中赤兔,這騎術簡直是神了,人馬合一啊。就是腦子差點,又中計了。

  呂布倚仗著自己精妙的騎術和赤兔馬的神駿完成了如此高難的動作,他的部下卻無法照學,他們只能繼續向前跑了一段,轉一個大弧,才能完成隊型轉換,否則只會自亂陣腳。后面的騎士先是被江東騎兵的吼聲所驚,又接到突然轉向的命令,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卻看到呂布單戟匹馬,像一匹獨狼追羊群似的追擊秦牧,嚇了一跳,很多人連忙收起弓,免得誤傷了呂布。

  呂布拍馬狂奔,赤兔馬幾乎四蹄騰空,如紅色閃電,射向秦牧。

  秦牧的注意力一直沒有離開呂布。他能猜到呂布聽到這幾句話后的反應,所以一見呂布轉身追來,他立刻下令全速前進。八百騎士與秦牧的心理一致,誰也不想面對呂布,紛紛全力加速,同時不忘放聲高歌。

  “呂布呂布,無君無父……”

  “先殺建陽,再殺董豬……”

  八百人齊聲高歌,即使戰鼓聲、馬蹄聲混雜在一起,依然能清晰的傳入不少人的耳朵。秦牧知道這一點,呂布也知道這一點,更是氣得怒火攻心,不顧一切的猛追秦牧。

  但他很快就發現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赤兔雖快,與秦牧等人的距離在不斷的拉近,但秦牧跑得也很很快,他騎的都是涼州馬,速度不慢,現在又是不惜馬力的全速奔跑,赤兔馬的優勢并沒有那么明顯,而且他和秦牧之間相距兩百多步,還隔著數百騎,要想在馬力衰竭之前追上秦牧的可能微乎其微。

  而且秦牧已經在轉向,自己的人馬已經快要沖過去了,只剩下兩三百步的尾巴,這些騎士都是戰力最弱的,他們肯定無法截住秦牧。秦牧可以輕而易舉的擊垮他們,完成轉向。他可以沖過去殺死秦牧的部下,卻無法追上秦牧本人。

  呂布心急如焚,迅速掃視了一下四周,一咬牙,撥轉馬頭,向著自己的部下沖了過去,一邊沖一邊揮舞著長戟,連聲大叫:“讓!讓!”

  并州騎士們見呂布迎面沖來,雖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卻還是默契的收起了武器,以免誤傷呂布,同時盡可能地向兩側讓開,硬生生在隊伍中讓出一條通道,讓呂布逆行而過。呂布一邊策馬奔馳,避免和部下相撞,一面盯著秦牧的戰旗。這時離得近了,他才注意到那兩面長條形的旗幟上寫的是什么,頓時氣得血往上涌,連眼珠都紅了。

  除了八百騎士嘴里唱的十六字,還有十幾個字。

  匈奴種,蠻夷血。殺君父,最堅決。關西天子信如鐵。

  “秦牧!我殺了你。”呂布厲聲長嘯。

  秦牧揮舞長矛,剛剛將眼前最后一個并州騎士刺于馬下,忽然聽到耳畔的這一聲驚雷,頓時打了個激零。他幾乎沒來得及轉頭看看是不是呂布,下意識地向聲響處舉起了手弩,同時暴喝一聲:“射!”

  他的親衛高度警惕,已經有人注意到呂布的方向,聽到秦牧的命令,立刻大喝一聲:“左,后!”其他親衛本能的舉起手弩,看身左后方,一看到從并州軍中逆行而出的紅色身影,立刻扣動弩機。

  “嗖嗖!”數十只弩箭疾射而出。

  呂布在陣中逆行,不得不減速,以免和部下相撞,現在又和秦牧同向而行,優勢差距極小,雙方幾乎是相對靜止,一看到對方射出這么多弩箭,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手弩的射程雖然不過十余步,殺傷力也有限,射中要害依然很麻煩。

  呂布幾乎沒有多想,再次撥轉馬頭,迅速遠離,尾隨自己的部下而去。

  他的反應很及時,只有兩三只弩箭射中了赤兔的臀部,射入也不深,還有一支弩箭射中了呂布的肩甲,沒造成真正的傷害。但突襲失敗卻讓呂布更加憤怒,他剛剛脫離弩箭的射程,隨即再次轉向,追向秦牧,同時摘下了三石硬弓,搭上了雕翎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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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三十三章 用將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見弩箭大半射空,呂布像狼似的又追了過來,秦牧暗自感慨。

  飛將就是飛將,這騎術和武藝簡直神了,這也能避得過去?

  不過他來不及多想,呂布不光騎術好,射藝更好,一旦他發現無法近身,他很可能會改用弓箭。為了防止中箭,他特地減掉了一件冬衣,多穿了一件金絲錦甲。只要不被呂布射中臉或者脖子,呂布想取他性命可沒么容易。

  當然,更重要的是拉開距離,即使是呂布射出的箭,百步外的命中率和勁道都會迅速下降。這不是呂布一個人的事,而是木學堂、算學堂多年研究的成果,也得到了析城謝家兄弟的證實。所以陸議才會對他說,我不敢保證你一定能活下來,但我可以保證,只要你沒有自己落馬,沒有主動與呂布單挑,陣亡的可能性不到三成。

  聽完陸議為他設計的戰術,又仔細分析了陸議的理由,秦牧覺得陸議還是比較靠譜的,這才答應了陸議的安排。上陣不可能沒有危險,低于三成的陣亡可能換一個臨陣重創呂布的大功,這個功勞值。有了這個功勞,再升一級,以后就可以脫離前線,享享清福了。

  秦牧一邊想著,一邊策馬飛奔,保持著與呂布的距離。他一直舉著盾,擋住面門、胸腹和戰馬的脖子,只有眼睛在盾緣觀看呂布的動靜。只要呂布舉弓,不管是不是射他,他都會縮到盾牌后面。事實證明,呂布還是最恨他,十箭倒有八九箭是沖著他這個方向來的,至少有三枝箭射中了他的盾牌。

  秦牧的部下近距離欣賞了一次精妙的箭藝展示,呂布在急馳的戰馬上,百步外開弓,十發倒有八九中,如果不是秦牧防得滴水不漏,難免中箭。如此精準的射藝,即使是他們之中有不少人來自關中也嘆為觀止。飛將就是飛將,這手絕技堪與李廣比肩。

  呂布連射十余箭也沒能傷著秦牧,眼看著箭越來越少,只得收起弓,重新執戟追擊。這時,他們已經超過了他的一半部下,那些人正準備按照號令轉身,見此情景,干脆不轉了,直接跟著呂布,大約有千人左右。兩軍并肩而行,迅速展開激戰,長矛并舉,箭矢交馳。

  并州軍吃了大虧,不論是裝備還是戰斗技巧,甚至在馬背上的穩定性,他們都沒有什么優勢可言,面對一丈五尺長的鋒利長矛,他們手中的長矛和戰刀還沒夠著對方,就被捅了個透心涼,身上的札甲也沒什么用,更別提皮甲了。而他們就算砍中、刺中了對方,也無法造成致命的傷害,對方反倒有可能趁著他們開心的機會一矛刺來,直接取了他們性命。

  長矛入體,鮮血飛濺,刀甲相交,火星四射,喊聲殺、馬蹄聲夾雜在一起,不時有人落馬,隨即又被急促的馬蹄踩中,難以幸免。只有極少數的幸運兒能逃過一劫,重新回到馬背上。

  秦牧為了保命,不惜馬力的奔馳,千步之后,馬力漸衰。戰馬急促的喘息著,奔馳的動作也不可避免的慢了下來。秦牧熟悉馬性,知道戰馬已是強弩之末,堅持不了太久,抬頭一看,紀靈的陣地就在眼前,又不由得暗自贊了一聲。

  陸議真是算無遺策,剛剛好。

  “左!左!”秦牧連聲大呼。令旗兵搖動戰旗,號令兵卻沒有什么反應。秦牧轉頭一看,兩個傳令兵都不見了,顧不上多想,抓起腰間的備用牛角號,用力吹響。

  號角聲一響,所有的騎士都抬頭看旗,隨即轉向,向并州軍擠壓過去。并州軍在剛才的戰斗中吃了大虧,損失慘重,陣型稀疏,無力抵擋江東騎兵的反擊,只得避讓,只有呂布獨自一人舞動長戟,連殺十余人,透陣而出。可是秦牧卻在他前面二十步掠過,向步卒大陣飛馳而去。

  呂布很想追上去,但他知道赤兔馬也跑不動了。他再次摘下弓,搭上箭,向秦牧的方向連射三箭。

  羽箭飛馳而去,呂布盯著箭矢,咬牙切齒,仿佛將所有的怒意也附在了這三枝箭上。

  秦牧似乎感受到了呂布的怒意,轉身看了一眼,卻是舉著盾牌。三枝箭都射在盾牌上,秦牧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卻沒有落馬,他舉起手中的長矛,示威的揮了兩下,沿著步卒之間的空檔奔了進去。

  被擠壓到步卒大陣前的并州軍騎士卻無路可走,面對武剛車,面對鋒利的長矛,他們拼命的想勒住坐騎,卻還是有不少人撞了上去,立刻被無情的殺死。

  呂布恨得眼角青筋直冒,卻無可奈何。他揮舞長戟,瘋狂的攻擊尚未入陣的江東騎士。江東騎士奮起還擊,長矛如林般刺來,雖然沒能殺死呂布,卻也讓他多了兩道傷,一道在左腿,一道在左臂。

  呂布怒火攻心,正考慮要不要招集魏續等人沖陣,赤兔馬突然晃了兩下。呂布一驚,低頭一看,大吃一驚,赤兔馬傷得很重,左腿、左臀上鮮血淋漓,已經沒一塊好肉。呂布稍一思索,頓時明白過來,剛才好多江東騎士沖來的時候身體姿勢很低,幾乎是伏在馬背上,并不是躲避他的攻擊,而是借機攻擊他的戰馬。憑著馬速,用戰刀或者矛鋒拖過,足以割裂戰馬的皮肉,而且不易引起騎士的注意。

  他身材高大,逾于常人,如果沒有赤兔這樣的高大雄駿的坐騎,根本無法發揮出他的真正實力。赤兔難得,他一直在尋找能夠替代赤兔的備用戰馬,卻未能如愿。上次天子倒是有一匹與赤兔相似的大宛馬,他很想討來,沒想到天子賞給了關羽。關羽和他一樣,一直受制于戰馬,無法發揮全部的實力,對寶馬的需求很迫切。

  看到赤兔受傷,無法再戰,呂布有點慌了。這像是個坑,專門為我而來?

  就在這時,紀靈陣中響起了更響亮的歌聲。呂布不用聽,就知道是另一面旗幟上的話,血氣上涌,太陽穴怦怦亂跳,眼前一陣陣發黑。他握緊拳頭,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發誓。

  “陸議,秦牧,不斬爾等首級,我呂布誓不為人。”

  ——

  紀靈的陣中,秦牧笑逐顏開。

  經過粗略統計,隨他出戰的八百余騎士陣亡的不過百余人,受傷近半,但大多是輕傷,不影響上陣再戰。他們自己報上來的斬殺數字要遠遠超過己方的傷亡,至少一倍以上。

  這個傷亡比例和之前閻行估計的差不多。

  戰斗基本不出計劃范圍,秦牧心中大定,知道陸議之計可行。這一戰不僅能勝,而且可能大勝。擊敗天子的功勞他是沒機會分了,但擊敗呂布的功勞已經穩穩的落在了他的手中。現在要考慮就是怎么殺死呂布。擊殺和擊敗的區別很大,臨陣斬將是很多將領一輩子都沒有機會的榮耀,何況斬的還是呂布。

  “將軍,請按計劃行事,莫要節外生枝。”奉命前來與秦牧接洽的書吏陸商見秦牧眼神不對,立刻提醒。

  秦牧哈哈一笑,連連點頭。陸商是陸議的族人,他不能不給面子。

  借著秦牧等人更換戰馬,補充軍械,進食補充體力的空當,陸商轉達了陸議的建議。呂布的赤兔馬應該是廢了,他有可能會放棄攻擊,撤回去,秦牧現在的任務就是拖住他,等文丑擊敗張遼后回援。只要廢了并州軍,呂布活著和死了沒什么區別。反則影響中軍作戰,萬一讓天子帶著主力跑了,那才是后患無窮。

  秦牧迅速冷靜下來。這次朱桓統兵出擊,戰果不錯,但失誤也不少,朱桓、陸議需要一件大功來彌補過失,這件大功就是擊敗甚至擊殺天子。如果耽誤了這件事,到時候吳王問責,朱桓、陸議不會幫他說一句話,反倒可能將責任推到他的身上。他們都是江東人,一個是吳王一手培養起來的親信,一個是吳王有意提拔的大將,吳王會聽誰的,一目了然。

  “我知道了。”秦牧很嚴肅的說道:“一定按朱將軍和陸軍師的計劃執行。”

  “祝將軍馬到成功!”陸商仔細打量了秦牧的臉色后,松了一口氣。陸議說的對,強弱是相對的,關鍵在于怎么用。秦牧不是膽大妄為的人,只要及時提醒,他會知道怎么做。這個任務就是交給他最合適。

  “走了,走了。”秦牧翻身上馬,大聲喊道:“兄弟們,唱起來!”

  陸商笑道:“將軍莫急,朱將軍已經為將軍準備好了鼓吹。”說著,向將臺方向揮了揮手。秦牧轉身看去,果然看到一群歌舞伎,站在將臺旁的一個平臺上,正向他躬身施禮,一個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女子穿著貼身舞衣,雙手虛扶,右腿微抬,單足點地,正是風靡江東的入陣曲起手式。

  秦牧受寵若驚。“這……這如何當得起,鼓吹……是朱將軍的儀仗。”

  陸商笑道:“呂布天下名將,將軍能擊敗他,什么都當得。”他頓了頓又道:“當然,你得活著。”

  秦牧轉身,向著中軍將臺,躬身施了一禮。“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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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三十四章 天子入陣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在激昂的鼓吹聲中,秦牧再次踢馬出陣,從另一個出口繞了出來。

  這次步卒配合騎兵用戰,紀靈的戰陣就是為秦牧準備的中轉站,除了幫他阻擊追兵,準備節目鼓舞士氣,還提供備用馬匹和充足的干糧、飲水。考慮到他們需要足夠的體力,準備的干糧很豐富,有一些還加了糖。那種甘甜的滋味一入口,將士們渾身的疲憊都消失了,信心滿滿的上馬再戰。如果不是陸商再三提醒秦牧不要冒險,秦牧真有心與呂布戰上幾合。

  現在嘛,以大局為重。

  秦牧出陣的時候,臺上的舞女正跳到精彩處,樂聲激昂,舞姿矯健,讓人心生跳躍。秦牧和騎士們不由自主的跟上了節奏,在馬背上搖頭晃腦,抖動著身體,談笑風生。

  呂布隔得遠,看不清臺上跳什么,但他知道這是為秦牧慶功。為秦牧慶功就是羞辱他。何況那兩桿大旗還在,每一個字都在羞辱他。

  士可殺,不可辱!吳兒欺人太甚。不殺了秦牧,絕不罷休。他已經集結了魏續等人,秦牧不出來,他也會主動攻陣,雖然紀靈的陣地看起來不是那么好沖的,魏續等人都面有難色。

  “換馬!”呂布看著已經殘疾的赤兔,鼻子一酸。他拔出戰刀,按在赤兔跳動的血管上,貼著赤兔的耳朵,低聲說道:“你先走一步,我一定殺了那些卑鄙小人,為你報仇。”

  赤兔左后腿受傷已殘,只憑三條腿勉強站著,渾身因用力過度而不停顫抖。它似乎聽懂了呂布的話,低下頭,在呂布臉上蹭了踏,輕嘶兩聲。呂布一揚手,鋒利的戰刀割破了戰馬的大半個脖子,鮮血泉涌而出。呂布緊緊的抱著赤兔搖晃的身體,慢慢將它放平,放聲大哭,渾然不顧馬血沾了一身。

  魏續等人默然,心中酸楚。良馬對勇士的意義有如手足,沒有了赤兔,呂布的武藝至少要打折三成。陣前斬馬如斷腕,赤兔馬跟了呂布這么多年,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呂布含著熱淚,轉身從大氅下撕下一條,在馬血中濡濕,又纏在雕鄰箭上。彎弓如滿月,一箭射出。

  雕翎箭飛躍一百余步,射中紀靈前陣的戰旗,正中旗桿。

  坐在中軍將臺上的紀靈吃了一驚。旗桿是圓的,稍微偏一點就容易偏失,呂布這一箭射得真準,不愧飛將。只可惜,他這次落入陸議的計劃,怕是要和李廣一樣,不得善終了。

  “擊鼓,為秦將軍助威。”紀靈平復了一下心情,揮揮手。

  這時,入陣曲正好結束,戰鼓聲大作,氣勢雄渾,驚天動地。秦牧遠遠地聽見,心中快慰。他踢馬加速,放聲大喝。“呂布呂布,無君無父……”

  騎士們應聲大呼:“先殺建陽,再殺董豬。”

  遠處的呂布聽得氣炸,拉過一匹剛在戰場上繳獲的江東戰馬,飛身上馬。魏續等人看到馬鐙之后,都迅速認識到了這件新馬具的重要性,看到有空鞍的江東戰馬就帶上備用,大多數人更是直接換馬。只不過雙方實力懸殊,江東騎士落馬的也就幾十個人,他們收集到的戰馬不過十余匹,遠遠不敷使用。

  呂布還遇到了一個大麻煩。他身高腿長,原來的馬鐙系繩不夠長,如果想發揮馬鐙的優勢,他就只能彎著腿,嘗試了幾次后,呂布還是放棄了,依舊使用雙腿夾住馬鞍的騎法,操控著戰馬,迎向秦牧。只走了幾步,呂布對秦牧的恨意就到達了新的高度。騎慣了赤兔那樣神駿的高頭大馬,其他的馬都和驢子差不多,這種心理落真不是一般的大。

  都是拜你所托!呂布再次拉開弓,瞄準迎面沖來的秦牧。

  秦牧一見呂布舉弓,立刻放棄了正面沖擊的計劃,撥轉馬頭,保持與呂布的距離,同時用盾牌護住要害。呂布氣得破口大罵,下令追擊。不殺死秦牧,絕不罷休。

  一千多騎在方圓三四百步的戰場上來回追殺。

  ——

  天子遙望西側,卻只看見滾滾煙塵,無法分辨細節。

  相去數里,他的目力再好也無濟于事。他只能從煙塵的位置和形狀看出右翼似乎分成了兩個戰場,一大一小,小的那個深入到了江東軍的背后,從距離上估算,可能已經到了江東軍步卒大陣的附近。

  這讓他很擔心。孫策擅長練兵,江東步卒的精銳天下聞名,呂布沒有類似的經歷,貿然交戰肯定會吃苦頭。他很想讓人去提醒呂布,但他也清楚,到了這一步,提醒已經沒有意義了。

  “陛下,朱桓是先想吃掉溫侯部,再集中兵力進攻我們。”劉曄提醒道。“剛才迎戰溫侯的騎兵有一些是從中軍抽調出去的。”

  “大概有多少?”

  “從旗號來看,應該是兩千人左右。”

  “兩千人,加上右翼秦牧的千人,和溫侯的兵力相當,要吃掉他,有那么容易嗎?”

  面對天子的疑問,劉曄無言以對。天子不是不知道雙方的實力差距,對那個潛在的新馬具也非常清楚,但他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希望呂布能多撐一會兒,至少打個兩敗俱傷。羽林騎和北軍三營不能輕動,他們還有他們的任務,而且比呂布更加艱巨,甲騎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呢。

  這已經不是戰斗,而是賭博,孤注一擲的賭博。董昭還沒準備好強攻濮水,他們無路可退。

  劉曄看向對面的陣地,眼睛有些刺痛。霧已經全散了,天高氣爽,云淡風輕,燦爛的陽光照在對面的戰陣上,反射出一種迷離眩目的效果,讓他的眼睛很難受。他懷疑這并非巧合,而是朱桓、陸議故意要的效果。冬日的陽光從他們背后照過來,對他們更有利。

  看起來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小伎倆,卻著實有效,不僅讓他們無法看真切對面的陣型,不得太依靠斥候的消息進行佐證,還心浮氣躁,有一種說不出的焦慮。如果不是深知身負重任,不能有一絲疏忽,幾乎要拔劍而斗了。

  從兒時起,我劉曄什么時候如此畏縮過?當初面對鄭寶,也不過是一刀的事。

  朱桓遲遲沒有命令中軍發起進攻,他究竟在等什么?劉曄越想越不安。他能感覺到有一個陷阱存在,卻看不清這個陷阱究竟長什么樣。這讓他更加焦慮。

  這時,有斥候策馬飛奔而來,還牽著一匹空鞍的戰馬。劉曄一眼就看到了馬鞍旁懸掛的馬鐙,頓時叫絕。簡單,實用,簡直是天才般的設計。不用騎士開口解說,他就明白了這件馬具的用處和優點,之前的一切疑問也霍然冰釋。

  朱桓之前想要掩飾的就是這個,而他現在急著發起進攻,也是因為這個。和巨型拋石機不同,這種馬具太容易仿制了,幾乎沒有任何技術要求,隨便找個繩也能解決問題,所以他不給他們留任何機會,要在他們仿造出來之前擊敗他們。

  這足以說明,今天這一戰,朱桓志在必得,甚至可以說不惜代價。

  劉曄心中一緊,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天子,正好天子也看過來。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強烈的不安。今天的戰斗殘酷可能會遠超他們的預期,呂布不是目標,至少不是主要目標,朱桓的目標只有一個:天子。

  “陛下……”劉曄拱手施禮。朱桓狼子野心,不能不防,天子在這里太危險了。誰知道朱桓有沒有安排拋石機或者強弩什么的等著天子。

  天子抬起手,打斷了劉曄。“子揚,今日之戰,有進無退。朕是堂堂天子,面對逆臣,不能不戰而走。太史公有云:人總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為中興而死,死得其所。”

  劉曄張了張嘴,將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天子心意已決,他不能臨陣沮軍,擾亂軍心。

  “子揚,你留在這里指揮,不用下去了。”天子站起身來,按刀四顧,一聲長嘆。“可惜,大好河山,非我所有。”他轉身看看劉曄,拱拱手。“若能僥幸得勝,必不負子揚。若不幸玉碎,愿來生再與子揚為友,共論人生。”

  劉曄下意識地抬手還禮,仿佛當年與志同道合的士子,等他明白過來對方是天子,該行大禮的時候,天子已經下了指揮臺,跳下準備好的戰馬,舉起畫龍紋鳳的長矛,厲聲長嘯。

  “羽林騎,全體上馬,隨朕出擊!”

  羽林騎站在馬旁,視野有限,除了前面幾排人能看到一些情況,絕大多數人只聽得遠處戰鼓隆隆,喊殺聲震天,卻不知道哪一方占了上風,更不知道天子此刻出擊是要給對方致命一擊,還是奮力一搏。只是看到天子挺拔的背影,聽到天子發出的命令,立刻齊聲吶喊,翻身上馬。

  劉曄在指揮臺上聽得真切,知道天子心意,不由得熱血上涌,平添三分慚意。都是劉氏子弟,高祖血脈,為何天子偏有如此豪邁?孫策強又怎么了,當年霸王項羽更強,最后坐天下的不還是我劉氏?

  劉曄轉身從案上拿起天子的令箭,高高舉起,厲聲大喝。

  “天子入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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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三十五章 無愧于心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定陶。

  孫策站在小城的城樓,看著遠方的地平線,眼神平靜,看不出太多的情緒,只是不時的扭扭脖子,發出清脆的輕響,讓人能感覺到一絲絲緊張。郭武等人持矛扶刀,侍立在一旁,幾個文吏各據一案,專心致志的處理著自己的事。

  橋蕤、橋羽站在不遠處,相視以目,不敢輕易開口打擾孫策。他們來請見孫策,已經通報,卻還沒得來孫策接見的通知。

  孫策在這里站了已經有好一會兒。

  每隔一個時辰,就會有一匹快馬沿著城北的官道奔來,送來最新的戰況。說是最新,延遲至少也有一個時辰,兩地相距百里左右,如果按最緊急的情況,用三匹快馬接力傳遞消息,最多半個時辰就能到。但孫策只是接收消息,并無遙控指揮的打算,不想如此浪費人力物力,尤其是戰馬,否則了朱桓的這個提議。

  剛剛收到的消息,兩軍對壘,張遼出擊,被文丑接住,接下來該是秦牧激怒呂布,全殲并州軍了。

  秦牧會不會死在呂布手上?孫策不敢保證。不過以他對陸議的了解,陸議肯定做了最周全的準備。秦牧雖然個人能力不突出,畢竟是他的舊部,身后又站著黃忠夫婦和以閻象為首的關中人,陸議不會輕易惹麻煩。退一步說,就算秦牧不幸戰死,這個計劃還會如期進行。以陸議的習慣,不會不留后手。

  與諸葛亮相比,陸議膽大而心細,更難得的是狠。要么不出手,出手就要命。

  輕快的腳步聲響起,小橋上了城,飛奔而來,拐過城角,才發現橋蕤、橋羽站在一旁,連忙停住腳步,上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

  “華兒見過伯父,見過阿翁。”

  橋蕤瞪了她一眼。“你上來干什么?大王在等軍報,你別打擾他,下去。”

  小橋不以為然的笑道:“阿翁,我有要事匯報大王。”

  “你能有什么要事?”

  “機密,不能泄露。”小橋“咯咯”笑了兩聲,轉身來到孫策面前,歪著身子,看了看孫策。孫策轉過頭,瞥了她一眼,笑道:“又弄虛作假?王后可不在這兒,你阿翁發怒了,可沒人幫你說話。”

  “大王不幫嗎?”

  “不幫,你還不是我宮里的人呢。”

  小橋撅起豐滿紅潤的嘴唇,嘀咕了一句什么,又道:“我這次可沒弄虛作假,是真事。長公主今天早上又沒吃飯,一直在屋里焚香祈福。”

  孫策哦了一聲:“還有呢?”

  “這個不重要嗎?”

  “重要啊,我問的是還有沒有其他的。”

  “沒有了。”小橋有些失落,扭捏了一會兒,見孫策沒有挽留的意思,只好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厚厚的冬衣擋住了她身體的曲線,卻擋不住她搖曳的風姿和蓬勃的青春,孫策欣賞了片刻,大聲說道:“小橋,你姊姊在哪兒?”

  “姊姊……”小橋停住腳步,遲疑了一會,才轉過半邊臉。“姊姊在陪著長公主。”

  孫策招招手。小橋扭捏著不肯回,卻拗不過孫策,只好雙手背在身后,一臉不情愿地走了回來。孫策說道:“你們別陪她了,讓她一個人靜靜。我已經送了消息給荀令君,最近今天下午就能到。”

  “哦。”小橋沒精打采,轉身又要走。孫策又道:“馬上過年了,給你們姊妹準備了兩件貂裘,會不會嫌菲?”

  “給我們的?”小橋的眼前瞬間亮了起來,臉色嬌羞。

  “很難得的雪貂,只有兩件,你們姊妹一人一件。”

  “謝謝大王。”小橋喜不自勝,偷偷看了一眼,見橋蕤、橋羽正朝這邊看,沒敢太放肆,忍著喜悅,又問道:“大王……真的不去看看長公主?”

  “不用看,看了反而讓她為難。”

  “嗯,那大王覺得……天子會入陣嗎?”

  孫策眉心微蹙,沉吟了片刻。“我覺得天子不管是勝是敗,是生是死,都應該無愧于心,不失為男子漢。天下是劉家的,人生是他自己的。”

  小橋歪著腦袋想了想。“大王說話越來越玄妙了,聽不懂。”她嘻嘻一笑。“不過沒關系,我去問姊姊,她最知大王心意,不管大王說得多玄妙,她都能懂。”說完,向孫策行了一禮,甩著胳膊,蹦蹦跳跳的走了。橋蕤恨鐵不成鋼的指了指她,她也無所謂,哼著小曲下去了。橋蕤尷尬地向孫策躬身行禮。孫策招了招手,橋蕤連忙帶著橋羽趕了過來,拜見孫策。

  孫策打量著橋羽。橋羽是故太尉橋玄之子。橋玄生子遲,四十歲才生橋羽,為人又梗直,不許家中子弟倚仗他的地位入官,在世之時,橋羽官不過縣令,在世之后,天下大亂,橋瑁被殺,橋家有點嚇怕了,橋羽就一直在家賦閑。這次孫策到睢陽,兗州平定在即,橋羽覺得可以出山了,這才托橋蕤帶他來見。

  作為袁術的舊部,橋蕤雖然一直沒受到什么重用,但明眼人都清楚,橋蕤那一對天香國色的女兒遲早要入吳王宮的,橋家的前程根本不用擔心。

  “呂督多次提及,他鎮守睢陽時橋公多有襄助。孤甚是欣慰。”

  “得道多助。大王行王道于豫州,豫州士庶皆愿助大王,非唯橋氏。”

  “令尊是國之干臣,名垂于世。希望橋公將來能繼他遺德,造福一方,榮耀家門。”

  “敢不從命。”橋羽心中歡喜。有了這句話,至少是一個太守。

  “任城督紀靈在前線作戰,任城無人打理,臧霸守土有責,亦不善政務。橋公什么時候方便,即可起程赴任城上任,相關文書,孤會派人為你準備。”

  橋羽想了想。“大戰之際,又正逢新年,事務想必繁雜,多一個人幫忙總是好的。若大王無他吩咐,臣這就起身,兼道趕往任城。不過三百余里,最多兩日可至。”

  孫策笑笑。橋玄死了十幾年,橋羽在家賦閑也快十年了,真是閑得狠了,一有機會就不能放過。況且他以前只做過縣令,現在給他一個任城太守,他當然滿意。任城雖小,只有三縣,畢竟是郡,況且任城戰區還包括其他幾個縣。

  “橋公勤于政務,令人欽佩。本不該耽誤橋公與家人團聚,不過事急從權,就辛苦橋公了。”

  “不敢,不敢。”

  孫策隨即讓人準備筆墨,親自填寫了一份委任狀,又寫了手令,讓橋羽拿去與臧霸交接。辦完相關手續,橋羽拿著筆墨未干的委任狀,心滿意足的走了。一個信使與他擦肩而過,行色匆匆,幾乎將橋羽撞倒。橋羽心情正好,又見信使手中有公文,一句話也沒多說,側身讓開。

  信使快步來到孫策面前,曲身行禮。“大王,蕩寇將軍朱桓有軍報到。”

  “念!”

  ——

  “天子入陣!”

  隨著劉曄的怒吼,數十面牛皮大鼓轟然炸響,裸著上身的精壯漢子揮動肌肉虬結的雙臂,掄起鼓桴,用力捶打著牛皮大鼓,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漸漸匯成一道驚雷,席卷而去,在戰場上空回蕩。

  “眾將士,奮勇殺敵!”天子踢馬出陣,舉起手中的長矛,向前斜指。“斬朱桓者,封千戶侯。”

  在雷鳴般的戰鼓聲中,其實沒幾個有能聽得清他的聲音,但很多人都看到了他的身影。不過沒關系,賞格在戰前就已經公布,每個人都知道誰的首級值多少錢,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拿得到。此刻見天子如此英武,身先士卒,不少將士都激起了血性,渾然不顧眼前的對手有多強大,勝利有多渺茫。

  不管形勢如何,也不管山東百姓對天子印象如此,這些天天跟隨天子的將士對天子還是敬佩的,這些年,尤其是古征時天子的表現無愧于少年英主這四個字,相信他可以中興大漢的人為數不少。

  趙云首先響應,舉矛大呼。“羽林左騎,隨我出擊!”胯下白馬向前一縱,便來到天子身邊。天子聽到了趙云的聲音,心中快慰,隨即又看向右翼的馬超。馬超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喊了一聲“羽林右騎,隨我出擊!”踢馬出陣。跑了兩步這才意識到不對,后悔已經遲了,后面的騎士已經開始沖鋒,他想停也停不住了,只好順著大勢向前走,只是不太積極,有意無意地控制著速度。

  天子松了一口氣。如果馬超不響應,他可就丟臉了。好在馬超向來好面子,不肯示弱,自從趙云入列之后,他一直不肯落下風,處處要和趙云爭先,已經養成了習慣,現在又被帶了節奏。

  天不滅我,大漢不亡!險中求勝,中興可期。

  天子心頭升起一絲希望,再次踢馬加速,向遠處的甲騎沖了過去。

  在天子沖出戰陣的時候,陳到已經下達了準備戰斗的命令,雙方幾乎同時發起攻擊。只不過甲騎并不追求速度,他們根據自己的節奏來,在奔跑的同時放平了長矛,精鋼打造,寒光閃閃的矛尖直指對面沖來的天子等人。

  即使隔著百余步,天子也感覺到了甲騎帶來的威壓,像是一柄巨劍迎風斬來,不論是什么都能一擊而碎,令人不自由自主的心生寒意,手腳發麻。看著越來越近的甲騎,看著正面著自己的長矛,天子咽了口中唾沫,左手握緊盾牌,緊緊的拽著馬韁和馬鬢,雙腿緊夾馬腹,身體前傾,深吸一口氣,暴喝一聲。

  “大漢天子在此,擋我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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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三十六章 騎虎難下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不知是被天子的王者之氣震懾,還是被天子的猙獰面目所驚,正對天子的兩名甲士都出現了剎那間的猶豫,出手不夠果決,一柄長矛刺在了天子的盾牌上,一柄長矛被天子手中的長矛磕偏,騎士被天子的長矛刺中。

  “當!”一聲劇響,長矛刺中甲士的腹甲,又從肋下滑開,矛尖要打磨得發高的甲片上刮出一溜火野星和刺耳的摩擦聲。雖然沒有刺實,天子還是被震得手心發麻,長矛險些脫手。

  甲騎稍微晃了一下,從天子身邊掠過,面甲擋住了他的臉,看不到他眼中的表情,他只是舉起長矛,順勢刺向天子身后的史越。史阿是劍客,今天卻也換了一柄長矛,兩矛相交,史越武藝更勝一籌,搶到了中門,長矛正中甲士如鏡的胸甲。

  但他沒能刺穿,長矛在胸甲上滑了一下,力道消失大半,只在胸甲邊緣刺入甲士的肩胛。

  “噗!”騎士的長矛刺中了史阿的的右臂,鋒利的矛尖刮開了他的臂甲,劃破了他的肩頭。

  鮮血飚濺,兩人同時晃了一下,但甲騎迅速重新穩住身體,繼續殺向下一人。史阿卻痛得鉆心,再也無力抬起長矛,眼看著又一名甲士殺到面前,只得施展自己的輕巧身法,抱著馬脖子,身體掛在了馬的半邊,險而又險的避開了一擊。在翻身回到馬背上之前,他偷空看了一眼身后,不禁嚇了一跳。

  原本應該跟在他身邊的兩名虎賁郎都不見了,馬鞍上空空如也。

  史阿回想起那一矛刺中對手時的反應,心往下一沉。雙方實力明顯不在一個層次上,今天怎么可能取勝?天子為什么要倉促出擊,他究竟看到什么?

  天子不知道史阿現在要想什么,他只覺得慶幸。接連遇到四名甲騎的夾擊,他依然完好無損。眼前已經沒有甲騎,只是普通的騎士,雖然這些普通的騎士也不弱,總比甲騎好對付一些。與他們對陣,羽林騎或許還有一戰之力。

  他沒有回頭看。雖然只刺中甲騎一次,但他已經知道甲騎的甲有多堅實,他手中的百折鋼矛都無法輕易洞穿,普通羽林騎的矛就更難了,何況他們的長矛只有一丈二尺長,比甲騎的長矛足足短三尺。損失肯定不會小,只希望能多堅持一會兒。

  甲騎的弱點就是不能持久,堅持得越久,己方的優勢就更大。

  天子咬著手,將騎盾掛在馬鞍上,雙手舞動長矛,左磕右擋。之前他隨呂布學習矛法,每隔半個月與呂布對陣一次。趙云任羽林左中郎將,就成了他的隨身教頭,幾乎每天都要練習騎戰,這么久下來,他的矛法已經初顯高手風范,面對這些江東騎士,絲毫不落下風。

  王越帶著幾個虎賁郎護在天子左側,史阿受了傷,呂小環沖了上來,接替了他的位置,護住天子身右,天子只要一心一意的向前沖卻可。

  實際上,看到天子的戰旗和華麗的甲胄,很多江東騎士都下意識的避開了。天子真正遇到的對手并不多,能傷及他的更沒有,反倒因為氣餒,被他殺了兩人,傷了三人。

  但趙云、馬超就沒這么幸運了。

  趙云深知騎將對騎戰的重要性,所以他從一開始就盯住了陳到,希望能在第一時間重創甚至殺死陳到。但他沒機會達成心愿,搶在陳到面前殺到的是兩名甲騎。

  連續兩次格擋,一次刺殺,趙云成功的洞穿了一名甲騎的腹甲,雖然成功的重傷了甲騎,卻也被反沖力撞得坐不穩馬鞍,從馬背上滑了下來。他意識到不妙,立刻松開長矛,伸手搭住馬鞍,腳在地上飛奔兩步,再次躍上馬背,又拔出戰刀,迎戰沖過來的騎士。

  他因此錯過了和陳到的對決。陳到也沒想到到趙云會落馬,長矛刺空,眼睜睜地看著趙云隨著戰馬飛奔了兩步,再次跳上馬背,也不由得贊了一聲:“好騎術!”順手將趙云身后的一名羽林騎挑于馬下。

  馬超沒有和閻行對決。他既沒有殺死閻行的決心,也沒有殺死閻行的信心。昨天一戰,若不是閻行手下留情,他根本沒有活命的機會。此時此刻,看到閻行對面沖來,他將長矛舞得繽紛如雪,卻只是嚴守門戶,不想進攻。閻行也沒有殺他的意思,遠遠地看了他一眼,策馬而過。

  騎兵對沖作戰,戰斗非常激烈,雙馬交錯之間,眼前全是紛至沓來的敵人,根本來不及多想,一剎那的猶豫都會送命。天子習武多年,也常與羽林騎練習作戰,但練習畢竟是練習,遠不如實戰兇險。連戰十幾人之后,王越和呂小環搶到了他前面,他這才發現雙臂酸痛,手中的長矛也格外的沉重。

  好在放眼看去,前面人影漸稀,已經沒多少騎兵了。當最后一個江東騎兵怒喝一聲,將一個天子熟悉的虎賁郎刺倒后飛奔而去,天子面前豁然開朗,連一個人都沒有。

  最近的江東步卒在三百步外,這里是一片空地,只有雜亂的馬蹄印。

  天子喘著粗氣,忽然反應過來。這里應該是文丑的陣地。文丑從中軍出發,迎戰張遼之前,就是駐扎在這里。他抬頭看去,見三百步外一個步卒大陣,嚴整如刀割,戰旗在風中輕舞,一只浴火升騰的鳳凰在旗中起舞,似欲展翅而飛。中軍的將臺上,幾個身影靜靜佇立。

  可惜那里只有朱桓,沒有孫策。不打敗朱桓,連與孫策對陣的機會都沒有。

  天子暗自嘆了一口氣,回頭再看,不禁有些心寒。身后的騎士稀稀拉拉,人數缺了近兩成。他向左右看去,趙云、馬超的戰旗都還在,但陣型同樣稀疏了不少。

  一個回合就是兩成的損失,這一戰還怎么勝?天子的心一陣陣地往下沉。

  此時,遠處再次響起戰鼓聲。這是回擊的戰鼓聲,是劉曄在召喚天子再次進攻。天子心一橫,不作他想,再次踢馬加速。這一陣,他沒有原路返回,而是按照預定計劃,開始回擊,也就是變換方向,充分發揮關西騎兵的騎戰術優勢,采用游擊戰術,與江東騎兵周旋。

  這是預先定好的戰術。考慮到江東軍在軍械上的優勢明顯,對面沖殺對羽林騎不利,采用回擊,敵我同向奔馳,進行側面攻擊,而不是正面攻擊,相對更有利。如今知道江東騎兵有馬鐙助力,正面對沖的優勢擴大,回擊纏斗已經成了唯一的選擇。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趙云已經率領羽林左騎的騎士開始沖鋒。他們先向北加速,然后折后西北,兵鋒直指陳到。之所以如此選擇,是因為董越的戰陣在東北方向,即使陸議用了詭計,陳到也不會相信董越,為了安全起見,陳到不會主動選擇向東,那他就只能向西或者向南。

  向西會被追殺,向南會被截殺,都不是什么好的選擇。

  如果計劃能夠實現,他們將先搶占先機,先集中兵力擊破陳到所領的江東騎兵中軍。陳到所領的中軍裝備最好,訓練也最佳,戰力最強,擊敗他,最能影響士氣。

  天子知道這一戰風險很大,劉曄、呂布等人也清楚取勝不易,為了能險中求勝,至少為董昭爭取幾天時間,他們絞盡腦汁,反復討論,難得的精誠合作,最后設計出了這么一個作戰的方案。

  但執行并不順利,一開始就遇到了想象不到的難處:呂布被對方激怒,做出了不理智的決定,負責右翼的并州軍全軍出擊,掩擊對方左翼的戰術沒能成功,天子反倒失去了右翼掩護,只能搶攻。搶攻的傷亡也比預期的要大,機會一點點從指縫間溜走,讓天子心急如焚,而中軍將臺上的劉曄更是心急如焚,不等天子喘口氣,就要求他們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天子明白劉曄的心意,下令加速。跟上趙云,并保持一定距離。他們分作三隊,回轉的路徑并不相同,開始是一列縱隊,然后會分作三列,齊頭并進,企圖將陳到的陣型盡可能的斬斷。一旦失去陣型掩護,騎兵的威力就會大減。就像磨石頭一樣,越小的石頭越容易被磨圓。

  看到趙云和天子重新加速,開始沖鋒。馬超心里有苦說不出。他有心不戰,但到了這一步,他除非撥馬出陣,或者直接去向朱桓請降,否則羽林右騎的騎士也不會答應。最讓他無語的是天子設計出來的戰術除非他敢臨陣叛逃,就算沒有他,一樣有機會取勝。如果陳到應對不當,遭到天子的遭創,這一戰的結果還真不好說。

  不用想,他都猜得出這是誰設計的。可惜那匈奴種看不到結果了,他被秦牧困住了。等文丑擊潰了張遼,他也就走到了盡頭。除非他運氣好,能一箭射死秦牧,再擊敗文丑,救出張遼。

  等那時候再說吧。馬超猶豫了一會,還是舉起長矛,下次再次加速,追趕天子的隊伍。

  上一次沖殺的余波尚未真正平靜,又一波攻擊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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