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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二十七章 好機會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什么新的,我覺得馬超早就知道,故意不告訴我們。”魏續忿忿不平。本想以多欺少,建個首功,結果損兵折將,不僅挨了呂布的罵,還被馬超看了笑話。一想起馬超當時的表情,他就覺得這件事沒那么簡單。“馬超一直說要和閻行分勝負,這次好容易遇上了,他卻沒有出手,這不是很反常嗎?”

  “馬超沒和閻行交手?”

  “交什么手?他說是和閻行交手兩合,可是麾下騎士一個不缺,連受傷的都沒有。我和文遠趕過去是增援他的,結果他站在一旁看著,閻行直接沖著我們殺過來了。”

  魏續越想越覺得有理。甲騎的攻擊力強大,但甲騎的缺點也很明顯,不耐久戰。如果馬超和閻行交手纏斗,等他們趕到時,甲騎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體力?

  呂布聽完魏續的分析,臉色更加難看。“馬兒叵測,我就說他不能信。孫策待他那么好,他為什么還要回長安?依我看,他就是回來為間的。他和楊修走得那么近,肯定通報了不少消息。”

  見話題跑偏,張遼連忙說道:“君侯,這件事可不能輕易斷定。危急時刻,還需同僚并力,不宜多生意外。我軍對江東騎兵的了解,大多來自馬超……”

  “可是這個馬具,他提都沒提。”

  “也許是他走之后才有的呢?”

  呂布搖搖頭。“文遠,你太容易相信人了。馬超是天子近臣,這件事不僅關系到我軍成敗,更關系到陛下的安危,我不能不向天子稟報。”

  張遼欲言又止。涉及天子安危,他不敢再說。這個責任太大,他承擔不起。呂布身負殺丁原和董卓的污名,能幫他洗白的人只有天子,只有緊跟天子,才沒人敢說他是背主之人。更何況他的女兒呂小環還是天子寵信的貴人,呂布的前程全寄托在天子身上,容不得半點疏忽。

  呂布隨即帶著幾副繳獲的戰甲去見天子。天子也很驚訝。南人操舟,北人騎馬,就算孫策重視工商,軍械有優勢,怎么騎術也這么強?不過他沒有直接采信呂布的話,他覺得這應該是意外,閻行就是西涼人,他的部下也應該是西涼勇士,騎術不比并州人差,魏續不是他的對手,吃了虧,故意找理由開脫是完全有可能的。

  但他對馬超與閻行有沒有交手很好奇。劉曄花了那么多心思策反馬超,就是想將他變成一口鋒利的戰刀。他麾下萬余騎兵,最精銳的就是馬超這兩百部曲,不僅裝備著南陽軍械,還有一手投擲短矛的絕技,是唯一有可能與甲騎正面對決的精銳。

  如果馬超消極怠戰,甚至心懷鬼胎,那就麻煩了。

  天子安慰了呂布幾句,送他出營,隨即派人去傳馬超。馬超就在附近,很快就來了。他已經將戰甲上的泥土草屑清除干凈,就連頭盔上的凹陷都盡可能的復原了,重新打磨過,只是腫著的臉沒法掩飾。

  “受傷了?”天子不緊不慢地說道。

  “多謝陛下關心,臣沒有受傷,只是一時不慎,馬失前蹄,摔了一跤。”

  天子和劉曄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疑云大起。馬超的騎術有多好,他們是清楚的,怎么可能馬失前蹄摔一跤?馬超在說謊。

  “你見到閻行了?”

  “見到了。”

  “可曾交手?”

  “交手了。臣本想勸他棄暗投明,為朝廷效力,不料他不聽勸告。臣無奈,只得與他大戰數合,本想擒他歸來,卻被魏續、張遼打亂了部署。”

  “你有多大把握擒下閻行?”

  馬超猶豫了一下。吹牛好吹,萬一下次天子讓他下陣,再與閻行單挑,那可就麻煩了。“本來有七八分把握,但現在不行,閻行似乎用了什么馬具,能在馬背上坐得更穩。他的部下沖擊魏續時,都是持丈五長矛沖擊,威力倍增,非昔日可比。”

  “你不知道這是什么馬具?”劉曄不緊不慢地說道。

  馬超連連搖頭,隨即聽出劉曄話里有話,立刻反問道:“令君,我應該知道嗎?”

  天子擺擺手,示意馬超稍安勿躁。“閻行與魏續交戰時,你在哪兒?”

  “臣……在土崗上觀戰。本想助魏續一臂之力,但張遼先過來增援,閻行脫離了戰場。臣擔心有埋伏,沒敢追。”感覺到了劉曄的猜疑,馬超心里很不痛快,口氣也生硬起來。“魏續、張遼兩千騎,閻行只有兩百騎,臣也沒想到魏續這么不小心,一下子就被閻行抓住了軟肋,銜尾追殺,損失了那么多人。”

  天子也很撓頭。這次魏續遇到的只是閻行的親衛騎,能不能代表江東騎兵的實力,他也說不清楚。如果江東騎兵都有這樣的戰力,想取勝就太難了。

  “馬卿,你在孫策麾下訓練騎士使用丈五長矛,有沒有聽說什么新式的馬具可以助力?”

  “沒有。”馬超越聽越不是滋味。天子也懷疑他。

  天子也聽出了馬超的怨氣,沒有再說什么,揮揮手,示意他先去休息。馬超轉身離開,天子拿起一根樹枝,撥弄著帳中的火塘,沉吟了半晌。

  “子揚,你有什么看法?”

  “馬超在說謊。”劉曄說道:“我看不是他勸降閻行,是閻行勸降他,而且他心動了。”

  天子點點頭,眼神陰郁。“接下來怎么辦?”

  “如果只是閻行及其部曲如此,那倒沒什么。如果真有什么新式馬具,江東騎兵都有相似的戰斗力,形勢堪憂。陛下,閻行雖然曾經執掌孫策的親衛騎,但他現在只是魯肅的騎將,孫策麾下最精銳的騎兵是陳到統領的親衛騎,僅甲騎就有五百之多。”

  天子一聲長嘆。“軍械,甲騎,現在又出來一個什么馬具,孫策究竟還有多少秘密?”

  “陛下無須擔憂,馬具的事情好解決,安排人圍捕幾個斥候就是了。”

  天子看了劉曄一眼,苦笑著沒說話。劉曄能想到的事,陸議就想不到?他怎么可能讓劉曄有機會抓捕斥候來探尋新馬具的答案。

  大戰就在眼前。

  ——

  大帳之中,朱桓、陸議和剛剛回來的閻行、陳到圍坐在一起,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商量戰事。

  “以閻督看來,我軍戰力與并涼騎士相比如何?”陸議說道。

  “我今天遇到的是并涼騎兵。并州騎兵的軍械是諸軍中比較差的,從西征時的戰績來看,他們遠遠不如涼州騎兵,更不如羽林騎。如果與并州騎兵對陣,我軍優勢比較明顯,大概能以一敵二。”

  “那羽林騎呢?”

  “羽林騎的騎士來自邊郡,皆是驍勇之輩,軍械亦好,再加上有馬超、趙云為將,應該與我的部下相當。若與陳督相遇,他們沒有甲騎,要吃不少虧。只是今年看對方陣勢,他們已經有了針對甲騎的戰術,我們不能太倚重甲騎。”

  陸議點點頭。“那董越的騎兵呢?”

  “董越的騎兵以西涼人為主,當年曾隨董卓征戰四方,戰力不弱。只是這十年來,他們駐扎在河東,懈怠不少,一些士卒老去,戰力會有所下降。粗略的估計一下,應該與文將軍所領相當,或者略遜一籌,只是差距不會太大。”

  陸議與朱桓交換了一個眼神。朱桓說道:“這么說,就騎兵而言,我軍有一戰之力?”

  閻行很認真的想了想。“可以一戰,只是損失會大一些。馬鐙的事瞞不了太久,搶在他們裝備馬鐙之前出擊,把握更大。邊郡騎兵大多擅騎射,如果裝備了馬鐙,他們能迅速提升戰力。”

  “是啊,這就是吳王強調要保密的原因。”朱桓說道:“好鋼要用到刀刃上,馬鐙第一次登場,自然也要一個有份量的對手。又是關西天子,又是飛將呂布,此時不用,更待何時。諸位,你們以為呢?”

  陳到、閻行互相看了一眼,喜形于色。這是要決戰的意思,而且騎兵是主力。

  “請文丑、秦牧來,一起商量一下騎兵怎么打。二位,這次決戰以騎兵為主,步卒為你們押陣,你們有沒有信心?吳王已經到了睢陽,正等著我們的好消息。”

  “愿聽將軍號令。”閻行、陳到異口同聲的說道。出征以來,他們一直沒有真正的作戰機會,不是當作斥候,就是掩護步卒攻城,手握利器,卻無功可立,心里多少是有些意見的。現在終于等到了做主力的機會,哪怕是接受朱桓的指揮也愿意。

  時間不長,文丑、秦牧先后趕到,聽了要以騎兵為主力進行決戰,他們和閻行、陳到一樣興奮,當即慷慨激昂的請戰。朱桓示意他們稍安勿躁,還有一些問題要解決,不能腦袋一熱就往前沖。

  “這一戰的目的本來是取兗州,關西天子來了,這是送上門的好機會。”朱桓的目光掃過陳到四人。“所以,這一戰哪怕是兩敗俱傷,只要毀掉羽林騎,就是勝利。羽林騎裝備的是南陽軍械,毀掉羽林騎,以后關中就沒有全員裝備南陽軍械的騎兵。”

  陳到四人心領神會,相視而笑。什么羽林騎,那不過是關西天子的代名詞。毀掉羽林騎,就是要擊敗甚至擊殺天子。只是這樣的話不能說得太明白,心里明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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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二十八章 排兵布陣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朱桓很滿意,沖著陸議使了個眼色。“伯言,將你的建議說一下,與諸位將軍共商大計。”

  “喏。”陸議起身,向眾將行禮,鋪開了準備好的陣圖。陳到等人一看,不禁啞然失笑,又有些不好意思。朱桓、陸議早就考慮好了怎么騎兵怎么用,他們卻一直擔心自己無用武之力,雖說沒有人當面發作,小情緒卻不少。現在看來,真是小家子氣,誤會了朱桓。

  朱桓看得真切,心中歡喜。其實陸議準備的作戰方案有好幾個,陣圖也有好幾個,以騎兵為主力只是其中之一,但這時候拿出來的效果卻是最好的。陳到是親衛騎督,閻行是魯肅的騎督,秦牧是黃忠的騎督,文丑是周瑜的騎督,這四個人不僅自己擔任著重要的官職,還大多與吳王身邊的人有著密切的聯系,能得到他們的支持,以后的路就穩了。

  陸議年紀雖小,畢竟是世家子弟出身,考慮事情周詳妥貼。大王安排他做我的軍謀,真是太關照了。得明主如此,青紫俯拾爾。

  陸議清了清嗓子。“諸位,天子身邊有騎兵過萬。總體來說,可分為四類。最精銳的就是裝備了我南陽軍械的羽林騎,兵力約兩千。由馬超、趙云統領。馬超的能力,大家都清楚,毋須我贅言。我要提醒諸位的是趙云。”

  陸議頓了一下。“文將軍,你對趙云熟悉嗎?”

  文丑說道:“略知一二。趙云是常山真定人。真定近滹沱河,屬冀北。通常來說,冀南名士多,冀北武人多,趙云在冀州沒什么名聲,在冀北卻是知名的高手,他的武藝……”他看看其他幾個人,遲疑了片刻。“不在我之下。”

  陳到等人聽了,很是吃驚,頓時嚴肅起來。文丑的武藝如何,他們都是清楚的,而且文丑一向自信,難得承認技不如人,現在卻當著大家的面承認趙云可能比他更強,說明趙云真的很強,不可小覷。由此可見,天子讓趙云與馬超共領羽林騎絕不是其他因素,而是趙云的確有這個能力。

  文丑被眾人看得尷尬,卻又不好說什么。他這么說是有原因的。他曾和孫策談起過趙云,孫策對趙云的評價很高,陸議也是知道的。現在陸議著重提起趙云,自然是要提醒諸將留神,不要貪殺將之功,貿然與趙云交手,影響了整個大局。即使他不說,陸議也要說,既然如此,不如自己主動說,至少可以博一個謙虛之名。與其他人不同,他是冀州降將,一直不太合群,今天也是一個機會。

  陸議看向陳到、閻行。“這支最精銳的羽林騎,交由二位將軍對付。不惜一切代價,爭取全殲他們。”

  陳到、閻行大喜,躬身領命。

  “羽林騎外,第二類就呂布率領的并州騎兵,總數約三千人。呂布號稱飛將,弓馬純熟,手下還有張遼、魏續等悍將。關于這些人,我重點提一下張遼。當年爭南陽時,張遼曾與吳王陣前決斗,其人有勇有謀,武藝精湛,是一個很出色的騎將。文將軍,對付張遼的任務交給你。”

  文丑躬身領命。

  秦牧有點慌了,張了張嘴,幾次欲言,卻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如果安排他迎戰呂布,這可有點難人所難。陸議看在眼里,笑道:“秦將軍,你迎戰呂布。”

  秦牧窘迫不堪。“這個……”

  “將軍不想擊敗飛將呂布嗎?”

  秦牧有些惱怒,卻不好發作,只好拱拱手。“軍師,誰不想擊敗飛將呂將呢,可是也得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才行。牧雖不才,略有自知之明,自認不是呂布對手。身死是小事,既為將領,馬革裹尸是榮耀,耽誤了吳王的大業卻是大事,牧承擔不起這樣的責任。”

  陸議撫掌而笑。“知人者智,知己者明。將軍能這么想,這一戰就成功了。呂布號稱飛將,武藝絕倫,這世上能和他對敵的人恐怕沒幾個。如果將軍自負武勇,要與呂布一決高下,那這個任務就不能交給你了。”

  秦牧聽得有些糊涂。“軍師,你是說……”

  “你不需要戰勝他,你只要拖住他,讓他無法脫身即可。并州騎兵共三千,呂布所領的一千余騎是實力最強的,你只要纏住呂布,文將軍就能迅速擊潰張遼、魏續,然后過來增援你。”

  秦牧盤算了一下,呂布只有千余騎,自己經過補充后,有兩千余騎,裝備有明顯優勢,只要不與呂布面對面,這個任務還是有機會完成的。等文丑拿下了張遼、魏續,合兵一處,擊敗呂布也并非不可能。況且騎兵作戰并非一哄而上,呂布既是主將,當然不會輕易出戰,張遼、魏續先出擊的可能更大。等呂布出戰時,文丑應該已經奠定勝局了。他作為迎戰呂布的將領,將來論功時,無論如何都不會少了他的。

  “喏。”秦牧很高興的接受了任務。

  陳到盤算了一下。“軍師,我們都有了任務,北軍三營和董越由誰來對付?”

  “北軍三營和董越由步卒來應對。董越的情況比較復雜,需要著重說明一下。他是董卓舊部,這些年在弘農,一直與魯督相安無事。后來奉朝廷詔書,與魯督發生沖突,又一退千里,直接放棄了整個弘農。朝廷能不能信他,他能不能信朝廷,現在都是不好說的事。我想,不到萬不得已,關西天子不會派他上陣,至少不會讓他承擔主要任務。萬一他出戰,就由步卒來對付。”陸議笑了笑,又道:“當然,我們還準備了一些手段。”

  看到陸議自信的笑容,陳到沒有再問。

  騎兵的戰術大致商量定了,諸將又就著陣圖討論了一些細節,諸如安排備用戰馬的調換,步卒如何掩護、配合,一一商量。這時,呂范、滿寵、紀靈也先后趕到,見幾個騎將正討論得熱烈,知道要決戰了,頓時興奮不已。

  “將軍這是打算以騎兵為主力?”呂范一落座,就提出了他們共同的疑問。

  陳到等人含笑不語,朱桓笑道:“呂督,董昭正在忙著渡河,我們要對付的是關西天子所領的騎兵,不用騎兵出戰,難道呂督想以步卒應戰?”

  呂范撫著短須,嘿嘿笑了兩聲。“這話說的,拿下幽州以前,大王麾下騎兵不過千余,我們不就是用步卒迎戰騎兵?”

  “呂督威武。”朱桓挑起大拇指,半真半假地說道:“那就看看呂督的手段,由你迎戰董越,如何?”

  聽了董越的名字,呂范不屑一顧。“董越當年也許是一名猛將,在弘農養了十年,早就廢了,對付他還不是手到擒來。行,將他交給我吧,保證完成任務。”

  “呂督搶了先,就只能委屈二位了。”朱桓轉向滿寵、紀靈。“請二位與我一起為騎兵及呂督掠陣。”

  滿寵、紀靈雖然不太滿意,但他們都不是喜歡爭功的人,況且朱桓本人也不上陣,他們自然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得躬身領命。

  朱桓隨即又提出,將幾個步卒將領的親衛騎集結起來,由中軍統一指揮,作為備用,以防不測。考慮到孫觀武藝精湛,敢打敢拼,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騎兵就由孫觀指揮。紀靈聽了,心里的郁悶總算少了一些。金鄉山之戰后,孫觀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對他言聽計從,儼然是他的親信。朱桓讓孫觀上陣,和讓他上陣沒什么太大的區別。

  接著,朱桓又對滿寵說道:“此戰如果能重創關西天子,剩下的就是董昭率領的冀州步卒。紀督和滿將軍都有與董昭對陣的經驗,接下來的戰事還要二位多費心,尤其是滿將軍。拿下兗州只是第一步,如何安定兗州,將兗州納入王道才是重點。在這一點上,非滿將軍莫屬。”

  “喏。”滿寵、紀靈躬身領命。既然還有戰功可取,就不必爭了。

  安排妥了諸將的任務,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朱桓這才開始安排具體的戰術。步騎配合,數萬人的大戰,需要周密的安排,如何劃分戰區,如何互相支援,騎兵在哪個范圍內作戰,步卒又如何掩護,這些都需要仔細的安排。他以前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在座的其他人也沒有,稍微有點認識的只有陸議。他曾隨孫策參與官渡之戰,經歷了整個過程。

  大兵團作戰,統一思想是關鍵。為了讓諸將同心協力,陸議可沒少花功夫,仔細琢磨諸將的心思,評價他們的能力,找到他們共同的利益,暫時拋卻相互之間的分歧。從目前的形勢來看,這個階段性任務完成得還算不錯。

  在想方設法團結隊友的同時,陸議也沒忘了給對方下點藥,他以朱桓的名議分別給天子、呂布、董越寫信,解說當前形勢,論證勝負判然之理,勸天子不要有不切實際的希望,認清形勢,及早做出正確的選擇,不要以卵擊石,為天下笑。

  陸議的文章寫得極好,邏輯清晰,說理透徹,而且針對不同的人注重不同的側重點,讓人不得不信服,覺得他真是為自己著想,不這么做簡直是傻子。

  當然,最妙的是給董越的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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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二十九章 心理戰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天子讀完信,一聲輕嘆,輕輕的放在案上。

  “孫策麾下竟有這樣的奇才,真是讓我意外。”

  劉曄沒吭聲。他已經看了這封信,也被陸議的文采折服——雖然署名是朱桓,可他們都清楚誰才是真正的執筆人。不得不說,陸議的這封信極有說服力,讓人不得承認他說得有道理。這封信雖說是寫給天子的,卻沒有局限于天子本人,還論及了天子身邊的文武,包括他本人在內。

  針對他的內容,陸議只說了兩點:他是宗室,效忠朝廷只是責任所在,并非心甘情愿。如今朝廷形勢不利,他也盡了力,勝負對他已經不重要了。他又是魯肅的好友,戰敗而降,不失忠義之名,最多沉默一段時間,遲早還能出仕,二千石可期。

  看起來陸議是在夸他,其實是說他心存私念,不可能以身殉國,也沒有能力逆轉形勢,反倒有可能將效忠天子作為籌碼,獲取名聲,以便將來得到得用。

  他不知道天子會怎么想,但他相信天子不會無動于衷,多少會有所觸動。人心叵測,天子已然成年,連最親近的荀彧都漸漸疏遠了,又何況是他。況且陸議所言合情合理,人非圣賢,有如此想法的人很多,他無法證明自己不是,甚至有時候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有這樣的心思,只是自欺欺人,不肯承認罷了。

  “陛下,陸議字字如刀,離間我君臣,怕是不會單獨作書于陛下。”

  天子點點頭。他也有這樣的擔心。大戰在即,己方雖然有一定的兵力優勢,但裝備太差,整體戰力并沒有太大的優勢。如果人心再不齊,出現消極怠戰甚至反戈的情況,那就危險了。陸議的文字太有說服力,連他都不免心動,更何況其他人。

  馬超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天子隨即讓人去查探消息,得知朱桓一共派了三個使者,除了中軍之外,呂布、董越都收到了書信,便命人去傳呂布、董越。呂布很快就來了,怒氣沖沖地將朱桓的信呈給天子。筆跡與天子收到的書信一致,也是陸議的手書,內容卻大有不同。

  陸議給呂布的信中沒有提什么君臣大義,而是直接威逼。他對呂布說,弒主之輩,天下共棄之,你以為朝廷會信你嗎?他不過是利用你罷了。你所領的并州軍裝備最差,魏續受挫已經證明你根本不是我軍對手。一旦開戰,我將以最精銳的騎兵碾壓你,讓并州騎兵從朝廷的編制中消失,也讓世人看看你飛將的名聲究竟有幾分成色。要想活命,你就離戰場遠一些,不要自找麻煩,否則就不是魏續損失幾百人的問題了。

  天子苦笑。這陸議還真是會挑撥離間,專捅呂布的心病。呂布有殺丁原、董卓的劣跡,名聲一直不太好,他自己心里也有數,對此非常敏感,很多事都會主動往那方面聯想。朝廷不能給并州軍足夠的裝備就是其中一件。呂布多次請求調撥來自南陽的軍械,但朝廷也沒有足夠的軍械,哪里能滿足他的要求。

  楊彪賣了自己的三十年,才為朝廷爭取到了一些軍械。這些軍械大半裝備了羽林騎,小半分給了諸將,呂布也得到了一些,可是杯水車薪,根本無法達到全員裝備。不僅呂布所領的并州軍如此,北軍三營的騎兵也是如此。但呂布不這么看,他就認為天子不信任他,至少是有大臣從中作梗。

  天子也知道,這種事解釋不清楚,他只能向呂布保證,他將用最精銳的羽林騎來迎戰陳到所領的中軍,絕不讓呂布犯險。他又許諾,如果這次能擊敗朱桓,繳獲的騎兵裝備優先供應呂布。

  得到了天子的承諾,呂布勉強答應了。

  送走了呂布,天子又過了好長時間,也沒等到董越。他心中不安,叫來毌丘興,讓他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董越為何不奉詔。

  毌丘興來到董越大營,來到中軍大帳,見之前來傳詔的使者一臉怒氣的站在帳外,牛蓋正耐心的解釋著什么,卻看不到董越的身影。毌丘興上前詢問,還沒開口,牛蓋一把將他拽進大帳。董越正在大帳里轉圈,見是毌丘興,喜出望外,雙手緊緊拽住毌丘興的手臂猛搖。

  “伯起,你可算是來了。你再不來,我就要自殺了。”

  “發生了什么事?”毌丘興吃了一驚。

  “你來看。”董越將毌丘興拉到案上,讓他坐下,然后將一封書信遞了過來,苦笑道:“陛下要問我這封書信的事,你說我敢將這封書信給他看嗎?這不是黃泥糊在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

  毌丘興拿起書信一看,明白了董越為什么遲遲沒有去見天子。這是沒法見,這封書信涂改得亂七八糟,任誰看了都會生疑,偶爾透露出幾個字也意猶未盡,讓人不禁想探究被涂掉的究竟是什么內容。

  毌丘興勉強將書信讀了一遍,前面還好,涂改不多,主要內容還可以猜得出來。大意是讓董越認清形勢,王允、皇甫嵩先后善終,朝廷不會為董卓平反,董家被族滅的血仇也注定沒法報。如今朝廷奪走了并州,又侵入河東,他們已經沒有立足之地,最好的處境不過是和牛輔一樣回到涼州,茍且偷生。更大的可能卻是讓他們做替死鬼,用來消耗我軍的箭矢。

  后面的涂抹就有些多了,句不成句,只能隱約看到幾個字眼,譬如佯攻、反擊之類,沿著前面的文意,應該是勸董越與朱桓配合,陣前反戈。

  毌丘興看完書信,不動聲色地用指尖在涂抹的墨跡上捻了一下。看著指尖的墨色,他頓時頭皮發麻。他原本以為這是陸議故意陷害董越,離間天子與董越之間原本就脆弱的信任,可是墨跡未干,分明是董越剛涂抹完不久,這就是董越自己心虛了。難怪他不敢去見天子,如果帶著沒有經過涂抹的書信去見天子,天子還會以為這是陸議的中傷之辭,至少不會表露出對董越的懷疑,經過涂抹,誰還信他?

  “誰的主意?”毌丘興將手藏在袖子里,淡淡的問道。

  “什么……什么誰的主意?”董越一頭霧水,眼珠來回轉個不停,見毌丘興看向案上的書信,恍然大悟。“這書信來的時候就這樣,我也覺得奇怪,朱桓會不會搞錯了,將草稿送了來?”

  “倒也有可能。”見董越不肯說實話,毌丘興站起身,臉上擠出一絲假笑。“要不這樣吧,我先帶著書信去見天子,向他解釋。如果天子相信,你再去見,如何?”

  “如果……天子不信呢?”

  “放心吧,我會為你進諫的。”毌丘興拱拱手,拿起書信,轉身出了大帳。董越和牛蓋互相看看,也沒想起來攔住毌丘興。

  毌丘興出了董越大營,飛身上馬,直奔天子中軍,將書信擺在天子面前,又特地提醒天子注意涂改過的地方。天子用指頭一沾,發現墨汁未干,頓時沉下了臉。

  劉曄皺了皺眉,上前拿起書信,伸手在墨跡上揉了揉,又舔了舔指尖,冷笑一聲:“陛下,這是有人做了手腳。”

  “什么手指?”

  “墨里加了白礬。白礬易吸水,不管多久,墨跡都很難干。白礬味澀,一嘗便知。”

  “還有這事?”天子將信將疑,也學著劉曄的模樣試了一下,果然舌尖有些苦澀。他又將書信拿到一旁的火上烘烤,烤干后再放在一旁靜置,果然剛剛烤干的墨跡慢慢又變潮了,這才恍然大悟。

  “這豎子,果然奸猾,若非子揚,險些中了他的詭計。”

  劉曄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證明墨跡未干,并不代表董越就是清白的,反倒證明陸議看破了天子處理董越的手法,并揭破給董越看。正因為可能性極大,所以才讓人真偽難辨。墨跡涂抹是陸議干的還是董越自己干的,有區別嗎?董越遲遲不敢來面見天子,本身就說明他對天子的疑心很重。

  劉曄仔細詢問了毌丘興在董越大營里的所見所聞,眉心皺成了疙瘩。他懷疑陸議是挑撥離間,但他又無法左右董越的心思,如何安置董越就成了一個問題。如果選擇相信董越,萬一董越在陣前反戈,這將是對天子的致命一擊。如果選擇不相信董越,那不僅董越的近五千騎不能上陣,還要安排其他的騎兵來監視他,防止他在背后出手。

  這樣一來,己方唯一的優勢就沒了,還拿什么取勝?

  力不如人,智也不如人,劉曄很崩潰。

  見劉曄臉色不對,額頭全是汗,天子不忍再看,轉頭問毌丘興道:“伯起,你可有妙計?”

  毌丘興沉吟了片刻,躬身再拜。“陛下,董越是粗人,所要的不過是富貴和安全。陛下是天子,孫策不過是吳王,孫策能給董越的,陛下都能給。陛下能給董越的,孫策卻未必能給。董越擔心什么,陛下就讓他安心。董越想要什么,陛下就滿足他的愿意。誘之以利,脅之以害,何事不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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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三十章 多算者勝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天子很糾結。

  當初賈詡就曾上書要求為董卓平反,懲戒皇甫嵩,被他一口否決。賈詡因此拒絕出仕,飄然而去。現在他答應董越這個要求,且不說朝臣為不會有想法,董越也未必相信。皇甫嵩雖然死了,他的舊部和子弟還在軍中,擁有著極強的影響力,朝廷根本不可能懲戒皇甫嵩。

  況且他本人也不愿意。

  天子有些后悔。早知如此,當初不如接受董昭的建議,經乘氏去鄄城,就算有被火攻的危險也比現在好,現在可不就是被架在火上烤嗎?與其如此,還不如被一把火直接燒死來得痛快。

  就在天子猶豫的時候,劉曄說道:“伯起,你在賈文和身邊多時,可知董越對賈文和如何?“

  毌丘興說道:“只要不涉及到他本人的利益,言聽計從。”

  “你去對董越說,除了懲戒王太傅、皇甫太傅不可能,其他都有可以商量。陸議用計離間他與陛下,不過是利用他而已,未必就是信得過他。陛下若有差池,他也不會有什么好的結果,想想南陽那兩萬西涼精銳吧。賈文和是聰明人,他是怎么做的,他董越應該一清二楚,就算自己不知道該怎么做,難道還不會找個智者做榜樣嗎?”

  劉曄起身,走到毌丘興面前,躬身施了一禮。“伯起,陛下安危,此戰勝負,就拜托你了。”

  毌丘興嚇了一跳,連忙跪倒,連連叩頭,口稱不敢。劉曄是秘書令,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郎官,尊卑有別,他哪里當得起劉曄的大禮,更何況還是當著天子的面。

  天子會意,也道:“伯起,當務之急是穩住董越,即使是作壁上觀也是好的。往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此戰若僥幸得勝,必不忘諸君之功。”他起身走到毌丘興面前,伸手搭在毌丘興肩膀上,用力按了按。“滴水之恩,必當涌泉相報。”

  毌丘興又驚又喜,恍惚有點明白了賈詡的意思。當初他憑著賈詡一封薦書來到天子身邊,進三策之外暗藏的一策,得到天子信任,留在身邊。這幾個月來,他表現不錯,但要想躍升還要等機會。沒想到機會這么快就來了,安撫董越的任務落在他的肩上,非他不可,以至于劉曄要向他行禮,天子要向他許諾。

  賈詡算到這一天了嗎?如果是,他真是神機妙算。

  “唯,愿為陛下效犬馬之勞。”毌丘興拜倒在地,連連叩頭。

  ——

  毌丘興再次來到董越大營,將那封書信丟給董越,告訴他墨里有白礬的事。

  董越如釋重負,隨即又破口大罵。“吳兒陰險,若非陛下英明,令君睿智,險些中了他們的計。”

  毌丘興也不著急,等董越罵完了,這才說道:“陛下英明,相信你對朝廷的忠誠,你相信陛下嗎?”

  董越一怔,眼珠轉了兩轉,擠出一臉的皮笑肉不笑。“伯起這是何意?我何嘗懷疑過陛下?我一直覺得陛下就是中興之主,董公當初廢少帝,立他為天子,簡直是做得太對了,只可惜……”

  “沒錯,沒有董公,陛下成不了天子。他對董公的感激比你們更深。可是他有他的難處,你知道嗎?你想想,朝中官員有多少是王允的同黨,軍中將領有多少出自皇甫嵩門下?要為董公鳴不平,現在合適嗎?”

  董越將信將疑。他不怎么相信天子,但他相信毌丘興,畢竟毌丘興是賈詡的弟子。況且毌丘興說得也有道理,天子沒什么理由恨董卓,反倒應該感激董卓才對。若非如此,他哪有機會做天子。

  “將軍,你知道文和先生為什么不接受孫策的邀請嗎?”

  董越愣了一下,一時沒會過意來,隨即又問了一句:“你說為什么啊?這事我也覺得奇怪,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問。”

  “孫策當初在南陽,施奸計,一戰斬殺兩萬西涼精銳,后來卻與你們交好,難道是想化干戈為玉帛?非也。他想要的不過是馬而已。如今他東有太史慈在幽州,西有馬騰、韓遂在涼州,還需要你們的馬嗎?對他來說,你們已經沒有用了。文和先生就算接受了他的邀請,也不過是賦閑而已,反而不得自由,不如回涼州,天地廣闊,任我縱橫。”

  “哦,原來是這樣。”董越若有所思,連連點頭。

  “文和先生是文士,他哪怕賦閑,最多手中無權,不能一展心中抱負。將軍可是武人,你如果投降了孫策,會是什么結果,你應該想得到吧?”

  董越頭皮發麻,后背冒出一陣冷汗。這才是他最擔心的問題。

  “將軍,我有一事不解,能否請將軍為我解惑?”

  “伯起,別說笑話了,你這么聰明,又得到文和先生都尉,還什么事需要問我的?”

  “徐榮隨董公時百戰百勝,氾水敗曹操,梁縣破孫堅,為什么后來在南陽卻敗給了剛剛上陣的孫策?”

  董越眨眨眼睛,明白了毌丘興的意思。他拱手施禮。“請伯起回復陛下,越一定不上吳兒的當,謹聽陛下號令。”他慷慨激昂地拍著胸脯。“陛下讓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毌丘興松了一口氣,起身還禮。“陛下說了,此戰乃中興成敗之關鍵,若能取勝,中興有望,別說為董公平反,還要讓臨洮董氏成天下一等一的世族。將軍,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孫策能做到嗎?他可是連馬超都看不上。”

  董越大喜,拜服在地,沖著天子大營的方向連連叩頭。“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毌丘興隨即傳達了天子的詔書。考慮到董越所領的西涼精銳馬匹老化,將士也不如當年,所以讓他殿后押陣,等勝負難下時再上前沖殺,以取全功。

  董越正中下懷,二話不說,一口答應。

  ——

  朝陽初升,薄薄的霧氣尚未散盡,一隊隊將士就列隊出營。鼓聲隆隆,遙相呼應。旌旗招展,迎風獵獵。養精蓄銳的步卒全副武裝,推著戰車,跟著戰旗依次進入陣地。騎卒一手牽著戰馬,一手拿著武器,隨隊列緩步前進。只有將領和負責傳遞消息的斥候騎在馬上,高度警惕。

  朱桓與陸議在三丈高的中軍將臺上落座,居高臨下,俯瞰大地。看著數萬將士在四周列陣,大戰一觸即發,朱桓心潮涌動,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將才,但他從來沒想過會在二十出頭的時候指揮數萬大軍作戰。這都是吳王給的機會,能遇到這樣的君主是人生之幸,要好好珍惜,千萬不能辜負他的期望,要不然朱家列祖列宗都不會放過他。

  “伯言,大王該到定陶了吧?”

  一旁正指揮幾個參軍布置案幾的陸議頭也不抬的說道:“大王如果只帶近衛騎士,速度很快,應該能到定陶了。郭祭酒統領的步卒水路迂回,沒這么快。怎么,你還是擔心兵力不夠?”

  朱桓笑笑沒吭聲。他是擔心兵力有些不足。陸議的手段他也看到了,但能不能有奏效,有時候很難說。就像上次故意遺失拋石機圖紙,讓董昭制造底座一樣,就沒能按照預先計劃進行。雖然張奮把董昭造好的底座奪了回來,但圖紙失落是既成事實,如何向吳王交待,他現在心里還沒底。

  陸議是聰明,但天子身邊也有聰明人。魯肅就說過,劉曄聰明果決,而且敢冒險。萬一陸議的手段被他識破了,這一計不成,己方的兵力可真沒什么優勢。兩敗俱傷總不如大獲全勝好。

  當然,他也明白陸議的用意,所以才沒有阻止他,只是心里有些不安罷了。

  一個騎士沿著陣間的通道疾馳而來,奔到臺下,翻身下馬,有等待的士卒迎了上去,交給他一匹準備好的馬,兩人迅速交談了幾句,騎士重新上馬,奔馳出陣,士卒系好馬,轉身上臺,來到朱桓、陸議面前。

  “報,呂督探聽得知,董越部在陣東北五里,似為殿后。”

  朱桓心中一喜,看向陸議。陸議擺擺手。“知!記!”

  “喏!”士卒退下,一旁的文吏看了一眼旁邊的沙漏,隨即提筆在紙上記下時辰、報告人和所報信息。

  朱桓“吁”了一口氣,握拳輕捶陸議的胸口。“伯言,真被你算中了,關西天子終究還是信不過董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本來就不該帶著董越過河。當然,他自己也不該過河。”陸議淡淡地笑道:“大王常說,兵鋒如刀,不可輕出,出必見血。”

  “有道理。”朱桓雙手扶案,深吸一口氣。“現在,該我們出刀了。”

  “不急,再等等。”

  朱桓不解,卻還是縮回了手。“為什么還要等?”

  陸議指指眼前的霧氣,又指指頭頂。“霧氣未散,雙方都看不清楚,難免出意外。況且我軍陣勢嚴整,甲胄鮮明,正是耀武的好機會,不讓他們好好看一下,豈不可惜?再者,我在南,敵在北,霧氣散盡之時,陽光從我身后來,敵軍有眩目之苦,對士氣大有傷害。”

  朱桓恍然大悟,瞪大了眼睛,伸手指指陸議。“你小子……太精了,連老天都算上了?”

  陸議微微一笑。“多算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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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三十一章 初戰小勝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一陣勁風吹來,將戰場上空的薄霧吹去,金色的陽光照了下來,照在數千江東騎兵身上,落在天子等人的眼中,就像一塊巨石從高空墜落,砸入水中,激起驚天的浪花,更激起一圈圈的漣漪,迅速向四周擴散開去,像一道看不見的洪流,沖擊著每一個將士的心神。

  站在指揮車的天子看得最清楚,他也明白那道看不見的洪流是什么。

  是恐懼!

  六七千騎士,寬近千步,分成三個陣列,中間那個陣最厚實,約有四五千人,最為亮眼,不僅隊伍整齊,而且陣前有五六百人馬俱甲的甲騎。甲騎的人甲馬鎧都是鋼鐵的本色——銀白色,在絳袍赤甲的騎士大陣中,就像鑲了一道銀邊,又像是最鋒利的刀刃,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起春耕時的犁,在牛馬的牽引下,能破開堅硬的土地,又像一柄闊劍的劍鋒,所指之處,所向披靡。

  即使沒有甲騎,這個六七千人的騎兵大陣也足以震撼人民,如林的長矛直指天空,鋒利的矛頭被磨得雪亮,在陽光下閃爍如繁星,整齊的裝束,精致的甲胄,嚴整的陣型,無一不顯示出這是一支真正的精銳,一柄利劍,足以讓對手望而生畏,不敢輕犯。

  有了甲騎,就像利劍開了刃,猛虎露出了爪牙,更讓人不敢輕攖其鋒。

  相比之下,天子的大陣中只有一千多羽林騎勉強能和對面的普通騎士相提并論,甲騎則是無從談起。裝備最差的并州軍連衣甲的顏色都不一致,簡直就是一支流寇。

  天子想起了西征時面對鮮卑人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此刻就是名符其實的關西天子,與對面的江東軍相比,哪里還有一點華夏衣冠的氣派,和左祍的蠻夷一樣寒酸。

  “朱桓的陣勢有點古怪,沒見過。”劉曄撫著頜下短須,沉吟道。

  天子也看出了問題。朱桓的陣形既不是普通的步騎配合陣型,也不是騎兵對戰的陣型。兩翼太薄弱了,騎兵很少,大概只有千余人,中軍卻過于厚實,與通常步卒居高,騎兵居兩翼的陣法不同。即使是單獨以騎兵作戰,中軍也過于厚實。騎兵的陣勢越厚,行動越不方便,削弱了騎兵的速度優勢。

  相比之下,步卒又離戰場太遠,如果有緊急情況,很難及時增援。

  “朱桓這是想干什么?”

  “猜不透,不如不猜。”劉曄一聲輕笑。“陣是死的,怎么用是活的,到時候看他怎么用就是了。既然他的兩翼如此薄弱,不如派人試探一下,看他怎么應對。至于甲騎,他不動,我不動。他欲動,我先動。”

  天子點頭答應,傳令右翼的呂布派人出擊,試探一下朱桓的左翼陣地。

  鼓聲響起,提醒所有人收回心神,不要被對方的氣勢所攝,同時命呂布出擊。呂布正在觀望對面的陣勢,既有慶幸,又有失落。慶幸的事自己沒有正面迎戰對方最精銳的甲騎。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甲騎不像是利劍的鋒刃,就是一堵墻。遇到這樣的對手怎么破?弓箭肯定是沒什么用的,只有用長矛。可是對方的長矛長一丈五尺,自己部下手中的長矛最多一丈二,很多是一丈,甚至有人不用長刀,而是用環首刀。

  環首刀能砍開這些銀色的鎧甲嗎?呂布表示懷疑。

  慶幸之余,呂布更多的是羨慕。怪不得太史慈能在草原上橫行無忌,見誰滅誰,有了這么好的裝備,再加上充足供應的糧草,誰打都會贏啊。連馬騰、韓遂有了甲騎都可以隨便欺負鮮卑人,如果我有了這么好的裝備,還會讓馬兒看笑話?

  呂布一邊腹誹著,一邊下令張遼出擊。他麾下將領雖多,論武藝、用兵能力,只有高順能和張遼相提并論。高順在弘農,只有派張遼出戰最保險。況且對面將領姓秦,是個無名之輩,肯定不是張遼的對手。

  張遼收到命令,舉起長矛,發出號令。千余騎士厲聲應喝,踢馬出陣,跟著張遼向三百步外的江東軍陣地奔去。上次出戰,魏續被閻行咬住,損失了百余人,怨氣未消,回來向呂布告狀,說他們救援不及時,呂布又將他們罵了一頓。這次出戰,他們一定要出這口惡氣。

  秦牧是誰?沒聽過。

  秦牧也沒心思理會張遼。他命人向中軍傳出消息,然后嚴陣以待,卻沒有出擊的打算。他的目標不是張遼,而是呂布。當然,如果讓他迎戰張遼,他也可以試一試,雖然知道張遼武藝高強,但他領的這些并州軍實在不怎么樣,一個個像乞丐似的,有的人甚至連札甲都沒有。憑借著身上的精甲,手中的長矛,腳下的馬鐙,他有底氣和張遼對陣一番,只要不給張遼單挑的機會就行。

  我用裝備碾死他。

  朱桓在中軍收到消息,隨即傳令文丑出擊。文丑掩在中軍身后,看不到前面的情況,卻一直在用心凝聽。聽到對面的號角聲時,他就猜到天子會派人嘗試攻擊己方左翼。而這正是他們期望的。他上馬做好了準備,一收到命令,立刻踢馬加速,沖出了戰陣。

  兩千精騎分作兩批,一千隨文丑出擊,一千待命,準備做第二批次的攻擊。

  在親衛的簇擁下,文丑在秦牧身后出現,隨即撥馬右轉,切向張遼的隊伍。張遼從三百步外奔來,需要加速時間,也要節省馬力,并沒有全速奔跑。他一邊跑一邊觀察對方陣型,見秦牧一動不動,他的身后卻鼓角齊鳴,旌旗搖動,知道陣中有騎士將出,已經做好了準備,此刻離秦牧的大旗還有近百步,見文丑迎了上來,立刻下令射擊。

  “舉盾!”文丑大喝,同時舉起了手中的騎盾。

  “舉盾!舉盾!”一連串的呼喝聲連綿不斷的向后傳去,除了文丑身邊的甲騎親衛,所有的騎士們都舉起了盾牌。他們沒有用弓箭還擊,而是握緊了長矛,做好沖擊的準備。

  箭矢落在盾牌上,“丁當”作響,有人中了箭,卻沒有幾個人落馬。有堅實的甲胄護體,就算被射中也不會喪失戰斗力。有馬鐙助力,即使受了傷也能夠堅持住。除非運氣極差,被射中要害,而今天他們的運氣險然都不差。

  雙方迅速靠近,張遼見文丑來勢洶洶,顫動的長矛直指自己胸腹,心生警惕,顧不上再射箭,挺起長矛,向文丑迎了過去。

  “殺!”二馬交錯的一瞬間,兩人幾乎同時大喝一聲,挺矛便刺。

  兩矛相交,同時發力,將對手往外擠,想搶占中路,又幾乎在同時放棄了硬頂,長矛虛晃,刺向對方。“當——”一聲脆響,兩人幾乎同時刺中了對方肋部。

  兩人都是久經戰場的悍將,反應都極快,感覺要中矛的那一刻,就在馬背上扭腰,避開正面沖撞。不過文丑有馬鐙助力,腳下有根,做起動作來更放心,幅度更大,足足挪開一尺有余,臀部幾乎離開了馬背,讓張遼的長矛徹底刺空。

  文丑借著余勁,一矛將張遼身后的一名騎士挑于馬上,回頭看了張遼一眼,暗自叫好。不愧是能和吳王一較高下的高手,這矛法、騎術都稱得上一流。

  得到文丑的贊揚,張遼卻沒時間得意。他沒能全躲開,肋甲挨了一下,雖然只是蹭了一下,沒受傷,卻也疼得鉆心。不過張遼來不及喊疼,數十甲騎跟在文丑身后奔來,長矛如林,連續不斷的刺向張遼。

  張遼知道甲騎的鎧甲堅固,沖擊力也強,自己就算盡力刺殺一人,也難保不會被其他的刺殺,所以他放棄了進攻,全力防手,手中長矛舞成一團花,“噼噼啪啪”一陣亂想,張遼也不知道擋開了幾個人的攻擊,只知道自己還活著,因為他渾身酸痛,尤其是大腿痛得鉆心。他伸手一摸,熱乎乎的一片,暗叫不好,大腿受了傷,怕是難以持久。

  甲騎一掠而去,接踵而來的是輕騎兵。可是面對這些輕騎兵,張遼同樣不輕松。這些輕騎兵的裝備比并州軍強,坐得也更穩,手中的丈五長矛同樣殺傷力十足,應付起來并不輕松。

  憑借著高強的武藝和同樣丈五的長矛,張遼連續與數十名江東輕騎兵交手,并抓住機會刺殺兩人,又增加了兩處傷口,但他的部下卻沒有這樣的武藝,在優勢明顯的對手面前,他們一敗涂地,傷亡慘重。

  文丑與張遼交手一合,清楚了張遼的身手,對接下來的戰事便有了底。他一邊向前沖殺,舞動長矛,連殺十余名并州騎士,一邊發出命令,下令剩余的一千騎兵發起沖擊。在刺倒面前最后一個騎士,發現沒有更多的對手時,他開始減速、轉向,向張遼的右側包抄過去。

  聽到身后的號角聲,看到眼前的陣中旌旗搖動,有騎兵沖出來,張遼知道大事不好,自己有被對方包抄夾擊的危險。他一邊下令向右轉向,一邊回頭看了一眼,頓時心里一涼。

  身后的隊伍稀疏了很多,隨他出戰的一千騎兵至少陣亡了三分之一。他知道雙方實力有差距,傷亡會比較大,但初戰就損失這么大,還是讓他吃驚不小。

  此戰必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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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莊不周所寫的《策行三國》為轉載作品,策行三國最新章節由網友發布,找書苑提供策行三國全文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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