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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二百五十八章 納降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兩天時間,關羽的檢討書接連修改了七次,篇幅一次比一次長,洋洋數千言,幾乎將他這十幾年的征戰史復述了一遍,足以作為個人傳記的素材,卻還是沒能過關。

  關羽要瘋了,無數次瀕臨暴走的邊緣,又懸崖勒馬,退了回來。因為他“無意”中得知,點評他這份自省書的人不僅有孫策,還有杜夫人,甚至是以杜夫人為主。

  杜夫人三個字像一根看不見的繩索,一次次將他從懸崖邊拉了回來,督促他深挖思想根源,反省自己的得失,對這十幾年的經歷仔細反芻。每當克制不住怒火的時候,就回想當年的美好時光,想象自己是面對那個梳著雙髻的豆寇少女訴說心聲,而不是可惡的吳王孫策。

  最后支持不住的是孫策。他覺得關羽的自省書越來越酸,字里行間流淌著荷爾蒙,他那張大紅臉就像一個超大的青春痘,看著就讓人膩味,讓人臉紅。

  他膩味,杜夫人臉紅。

  于是他覺得放過關羽,也放過自己。他寧愿去看枯燥乏味的公文,也不想再看關羽的自省書了。杜夫人雖然意猶未盡,卻不好反對孫策的意見,只好順水推舟的答應了。

  關羽終于得以站在孫策面前,也站在了杜夫人的面前。

  幾天不見,關羽瘦了一大圈,眼窩深陷,眼神卻亮得驚人,就像閉關完畢的武僧。孫策還好,沒太當回事,杜夫人卻有些不敢看他,像懷春少女似的低了頭,臉卻紅到了耳根。

  孫策一字一句地看完厚厚的自省書,放在案上,用手輕輕地拍了兩下。“云長,坐而論道易,起而行道難,你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有改正的愿望,這是好事,但能不能改,又能改多少,孤是有些擔心的。”

  關羽的臉頰抽了抽,又恢復了平靜,拱手道:“還望大王不棄,時時點撥。”

  孫策滿意地點點頭。雖然還沒到繞指柔的地步,卻也難能可貴,看來關羽的軟肋是抓住了,以后再炸刺,直接點他的死穴。“既然如此,你先做侍從騎士,以觀后效。”

  關羽有些意外,隨即一想,又欣然從命。杜夫人在孫策身邊做事,協助處理文書,他在孫策身邊做侍從騎士,近水樓臺好得月,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多謝大王。”關羽忍著心里的歡喜,躬身行禮。杜夫人心思機敏,知道孫策的用意,也知道關羽為什么歡喜,更不好意思開口說話,只好佯作鎮靜,一本正經的處理手里的公文。孫策和關羽又說了幾句,叫來郭武,讓他領關羽去領軍服裝備。關羽偷偷看了一眼杜夫人,戀戀不舍的出去了。雖說見到了,他還沒和杜夫人說一句話呢。

  聽著關羽的腳步聲遠了,孫策對杜夫人說道:“夫人,云長才氣高,傲氣也高,這毛病不除,難成大器,你和云長是同鄉,以后又是同僚,低頭不見抬頭見,要多幫助他。”

  “喏,謹遵大王詔。”杜夫人尷尬地應了,找了個理由,匆匆出帳。

  孫策嘿嘿笑了,又看了看手中的自省書,轉身遞給陸績,讓他拿過存檔。

  ——

  比預期的時間晚了三天后,袁譚一行終于趕到了盧奴。

  看到奉命來迎的關羽,看到關羽身上的軍服,袁譚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么感覺。魏國之所以節節敗退,關羽在其中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顏良、高覽都是死在關羽刀下,廮陶也是關羽攻下,袁熙因此而死。如此一個摧毀魏國的猛將,卻成了孫策的帳下衛士,這也未免太諷刺了。

  關羽倒是很從容,客氣地請袁譚入營。袁譚更加驚訝,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人就是關羽。關羽是出了名的目中無人,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謙遜了?他和沮授、田豐交換了一個眼神,沮授、田豐也覺得不可思議,不約而同的搖搖頭。

  來到大帳,孫策已經收到消息,就在中軍大帳前站著。一見袁譚,他便笑了,等袁譚施完禮,他便雙手托住袁譚的手臂,哈哈一笑。“袁顯思,又見面了。”

  “是啊,沒想到還能再見大王。”袁譚也很感慨。

  “這說明我們有緣啊。”孫策朗聲大笑。“我三弟叔弼作書來,讓我代為問候。當年的救命之恩,他一直記得呢。”

  袁譚連連搖手,口稱不敢。他救過孫翊一命,孫家兄弟一直記在心上。孫策也救過他一命,卻絕口不提。這讓他非常感動,更加敬佩孫策的為人。兩人比肩入座,分賓主落座,寒喧了幾句,袁譚主動起身。

  “大王,容罪臣為大王介紹幾位冀州俊杰。”

  “有勞。”孫策含笑點頭。

  “這位是巨鹿名士,田豐田元皓。博學多才,足智多謀,剛正不阿。”

  田豐上前拜見。孫策伸手虛扶。“常聽文子俊提及先生,以為鄉里賢達,今日得見,足慰平生。”

  田豐謙虛了幾句,退在一旁。袁譚又指向沮授。“這位是廣平沮授沮公與,志向高遠,謀略過人。惜乎不得其主,清名為我所累,明珠蒙塵。”

  沮授上前見禮,孫策還禮。“郭奉孝、荀文若常提起公與,許為勁敵。如今化敵為友,還望公與不棄,共謀大事。”

  沮授躬身再拜。“敗軍之將,不敢言勇。亡國之臣,不敢言智。蒙大王不戮,僥幸之至,僥幸之至。”

  袁譚再介紹崔琰。“東武城崔琰崔季珪,大儒鄭康成弟子,文武雙全,質樸厚重,有古人遺風。他曾在中原游歷數年,對大王新政了解頗深。”

  孫策很驚訝。“季珪游歷至何至?”

  崔琰躬身行禮。“東至海,南至江,兗豫青徐,皆曾走馬。”他頓了頓,又道:“不過琰對大王之政,并非全無異議。”

  孫策笑著點點頭。看來這些冀南人是有備而來啊。“無妨,理不辯不明嘛,有不同意見是好事。諸事草創,難免掛一漏萬,正需要諸位賢達暢所欲言。”他打量了崔琰片刻,又道:“冀州崔氏,榮歸清河矣。”

  崔琰心中一動,隨即恢復了平靜,再拜,退了下去。袁譚接著介紹其他人,孫策一一寒喧。有郭嘉在側,他對冀州文武并不陌生,奉命接管鄴城的徐琨又提前送了文書來,里面就有這些人的介紹,籍貫、職務、能力、風評,一一在內,眼下只是走個流程罷了。他唯一感到意外的是沒有看到司馬懿兄弟的名字,不過他也沒問。司馬懿是河內人,遲早要見的,區別只在于是敵是友罷了。

  寒喧過后,孫策設宴,為袁譚接見。相關事宜,之前已經由徐琨宣布過了。袁譚為鄴侯,食邑三千戶,但他本人不能留在鄴城,必須遷到建業去。他的弟弟袁尚沒有爵位,也作為人質去建業。田豐擔任鄴相,協助徐琨,留守鄴城,沮授加入軍師處,參贊軍務,崔琰等人各有任命。

  在劉備的進攻面前,魏國幾近亡國,沒什么討價還價的資格,只能聽天由命。對孫策的安排,他們非常滿意,作為降臣,能有這樣的禮遇已經很不容易了。

  唯一沒有著落的是郭圖。作為袁紹時代的老臣,郭嘉的族叔,他的輩份很高,資歷很老,能力也不能說沒有,但人品實在太差,又一把年紀,指望他改正也不太可能。孫策的意思是讓他回家養老,不過具體的事要郭嘉去說,他就毋須出面了。

  宴會進行到中程,全柔傳來了消息,張飛、張郃得知關羽戰敗,盧奴投降,沒有再戰之意,放棄了常山,退守井陘關,眼下他們正在做攻城的準備,不日即將展開對井陘關的進攻。

  隨軍報送來的,還有一份由孫權草擬的冀北方略。孫權功課做得很仔細,方略圖文并茂,連常山境內有哪些河流都一一標注在上面。雖然知道這應該是參考了常山國的郡國輿圖所作,而且有全柔的協助,但孫權在這么短時間內能做到這個地步,孫策還是滿意的。

  事實說明,如果孫權不好高騖遠,滿足于一郡,或者萬人之將,他還是一個很稱職的。

  宴會之后,孫策便宣布將對冀州的水系進行整頓、疏浚,希望田豐、沮授等人獻計獻策,多提意見。冀州的水系存在不少問題,如果能進行合理規劃,能夠提升冀州的土地利用和內河航運的效率,交通方便了,工商業也會跟著受益。

  借著這個機會,孫策讓甄儼介紹了一下初步規劃。雖然袁敏等人水利專家還沒有趕到冀州,甄儼卻已經開始了準備工作,以各郡國的輿圖為基礎,再加上實地考察,擬了一個粗略的方案。

  田豐、沮授等人開始還以為孫策只是借機從冀州掠取錢糧——治河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以這個理由從冀州征收錢糧再合理不過,可是聽了甄儼的介紹,他們意識到孫策并非如此,他是真打算在冀州大興水工,多少有些驚訝。

  田豐沒忍住,起身發問。“大王不趁勝取并州嗎?”
第二千二百五十九章 見沮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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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策笑道:“正當向諸君請教。田公有什么高見,不妨直,孤洗耳恭聽。”

田豐拱手謙虛了幾句,開始陳述意見。他認為應該趁熱打鐵,追擊劉備,趁勢搶占河內、河東,窺視關中。劉備望風而逃,如喪家之犬,正是趁勢追擊,一舉予以殲滅的好機會。如果讓他在河東或者并州站穩腳跟,再想進攻就難了。

孫策頻頻頜首,轉頭又問沮授、崔琰等人的意見。沮授等人紛紛附和。田豐所說都是他們商量好的方案,一是這么做的確符合用兵之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孫策當初沒殺劉備是考慮影響,現在劉備已經是敵人,不趁機要他的命就太說不過去了;二是一旦將戰線推進到河內甚至河東,冀州的壓力也會小很多。若是劉備控制了并州,居高臨下,俯窺冀州,冀州成為長期對峙的戰場,會被拖垮,至少發展會受影響。

吳國的第一個五年計劃為什么沒能實現,不就是因為戰事拖累,消耗太大嗎?不管多富庶的地方,連續打上幾年仗,勢必受影響。冀州原本是大州,近百萬戶、六百萬口,實力可與豫州、荊州比肩,可是中平以來十幾年,先是鬧黃巾,后來又追隨袁氏父子征戰,實力大受影響,現在的戶口不到之前的六成。相比之下,豫州、荊州——尤其是豫州——得新政之風,得到了一定的恢復,實力已經遠遠超過冀州。

他們當然不愿意冀州繼續成為戰場,尤其是被動防守的戰場。

只不過事情與他們當初設想的不同。他們沒想到孫策會打算在冀州疏浚河道。雖說疏浚河道也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但收益也是很明顯的。船只無疑是這個時代成本最低的運輸方式,如果冀州的河道得以整頓,能夠發揮作用,至少能造福幾代人,對戰事也有幫助,運輸的消耗會大幅度的降低。

有了這個考慮,反對的態度就不那么堅決了,就連田豐本人都沒有把話說死。

孫策沒有立刻做出決定。他邀請田豐等人參與方案討論。這無疑是一個大工程,真正開工之前需要大量的準備工作,可以慢慢討論,甚至兩個方案同時論證,看看哪一個更合理、更有利。

田豐等人早就聽說過孫策喜歡聽了不同的意見,還專門成立了軍師處,凡是重大行動都會經過討論,卻是第一次親自經歷,多少有些新奇,還有些興奮。孫策沒有因他們是降臣就忽視他們的意見,邀請他們參與討論,而且討論的又是與冀州息息相關的事,他們自然求之不得。

宴會的氣氛輕松而熱烈,孫策談笑風生,熱情而又不失坦誠,很快就打消了田豐等人的顧慮,博得了他們的認可。

宴后,孫策留下了沮授。

兩杯香茶送了上來,茶霧裊裊升起,孫策打量著沮授清瘦的面孔,嘴角露出一抹淺笑。毫無疑問,拿下冀州,最有價值的收獲就是沮授。田豐已經老了,性子又過于剛正,大部分時候只能當作道德模范,并不能起太大的作用。沮授正當不惑,經驗豐富,至少還能發揮二十年。

歷史上的官渡之戰后,曹操曾想將沮授收為己用,可惜沮授看不上他,一心想逃回河北,而且險些成功了。曹操不愿意他再為袁紹所用,只能殺了以絕后患。如果沮授能及時逃回河北,歷史的結果也許是另外一番模樣。

“公與,嘗嘗這新茶。”孫策伸手示意,淡淡的笑道。從見面開始,沮授就沒怎么說話,甚至連表情都不多,孫策相信他有想法,只是沒有說而已。之所以將他留下來,就是要問一問,真正打開他的心扉。

沮授雙手捧起茶杯,淺淺的呷了一口。“大王,這茶好,香氣濃郁,滋味淳厚,有高山之味。”

孫策看向沮授的眼神多了幾分驚喜。“不想公與如此懂茶,竟能品出這茶的產地。”

沮授笑了笑。“大王說笑了。臣不懂茶,再好的茶,到了臣口中也分不出好壞,只聽人說最好的茶都長在高山之上。大王重商,茶又是江東特產之一,大王喝的茶自然是最好的茶。臣大膽一猜,僥幸得中。”

孫策哈哈大笑,伸手指指沮授,又挑起大拇指。

沮授又道:“只不過茶好猜,心難測,大王喝什么茶,臣能猜出一二。大王想什么,臣卻猜不出,敢請大王解惑。”

孫策笑笑。“公與想問什么,不妨直。常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既為君臣,不妨各其志,看看有沒有相同之處。”

沮授放下茶杯,拱手施禮。“豈敢。愿呈淺見,請大王指正。”

“說來聽聽。”

“幽冀一體,欲以河北爭天下者,必倚燕山而南下,取洛陽,取三河,挺進關中。如今大王得冀州,劉備西竄,大王卻按兵不動,有治河之意,難道不擔心養虎為患?”

孫策端起茶杯,送到嘴邊,隔著茶霧打量著沮授。他知道冀州人對此有疑慮,希望能盡快結束周邊的戰爭,避免長期對峙,但他不知道這是沮授個人的意見,還是受集體之托,代為進。他對沮授寄予厚望,不希望沮授和其他人一樣將目光局限于此時此地,只關注冀州的利益。

據他所知,沮授是冀州人中幾乎是唯一持續關注新政,并對新政有獨到見解的人。相比之下,崔琰還年輕,他對新政的理解還很膚淺。

“公與讀《孟子》否?”

“略知一二。”

“最喜歡孟子的哪一句?”

沮授略作思索。“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看向孫策。“不知大王又喜歡哪一句?”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沮授目光微閃,咀嚼了片刻。“勝而不驕,大王不愧王者。”

孫策暗自發笑。虧得他還讀過一點書,要不然今天就誤會了。沮授這句話看似贊許,實則不然。“王者之兵,勝而不驕,敗而不怨”出自《商君書》,是法家之,沮授故意省掉了“之兵”二字,是避免他誤會,但意思卻還是那個意思。

讀書人說話常常是外有義,不能局限于表面。就像沮授說他喜歡“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一樣,未必就是他的本意,只是借此機會表達自己的政治態度罷了。他如果順勢說喜歡“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那就上了沮授的當。

“公與,你熟讀經史,又通曉古今興衰,可知為何衣冠皆在中原?論騎射,北有諸戎之強,來去如風,論養生,南有稻魚之豐,不知饑饉,中原其實并不占優勢。”

沮授有點明白了孫策的意思,撫著胡須,沉吟不語。

孫策呷了一口茶,接著又說道:“公與可知西域史事?”

沮授看著孫策,不說話。孫策接著說道:“出了隴關,沿河西四郡一路向西,越蔥嶺,有貴霜、安息諸國,再向西,一直到大海之濱,又有羅馬,有史以來,強盛之國,大多與我華夏相似,在此南北之間。”

沮授有些驚訝。他本以為孫策只是引《孟子》為自己解釋,沒想到孫策是用歷史注解《孟子》,本末截然相反。他對西域以外的事不太清楚,但他贊同孫策的看法,人也好,國也罷,是不能太安逸的,安逸往往是驕縱的開始,有點壓力更能讓人警醒。《左傳》云:或多難以固其國,啟其疆土;或無難以喪其國,失其守,就是這個意思。當然什么事都要有度,真要是災難接連不斷,那就不是興邦了,而是亡國。冀州人之所以不愿意成為戰場,正是因為這接連十幾年的戰事對冀州的傷害太大了,沒人愿意再繼續下去。

沮授想了想,笑道:“大王所,令臣茅塞大開,受益匪淺。只是如此一來,大王倒是要小心江東了。如今江東富庶,百姓安逸,奢華之風漸長,不可不防。”

孫策笑著點點頭。“是啊,所以你看,我麾下之兵大半為江東人。”他喝了一口茶,又道:“人有五指,各有長短,天下十三州,南至大海,北至大漠,縱橫萬里,又豈能整齊如一?為政者,自當調劑其長短豐瘠,使各施其長,各救其短,富者不至驕奢,貧者亦能溫飽,塞北之民得江南之衣以御寒,江南之民得塞北之冰以避暑,四海之內,皆為兄弟,冀州之弩射遠,江淮之兵突陣,并涼之騎追敵,何患不可除,何敵不可滅?縱有巍巍昆侖亦不足懼,何況區區太行?”

沮授松了一口氣,心里最后一絲擔心也放下了。“聽大王指點江山,方知鴻鵠之志非燕雀可知。能從大王征伐,臣之幸也。臣愚鈍,愿為大王執鞭。”

孫策哈哈一笑。“公與,你太謙虛了,孤對你的期望豈是執鞭可比?孤得公與,如鯤生羽翼,化為大鵬,趁風而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沮授心潮有些激動,躬身道:“大王錯愛,臣愧不敢當。臣能淺才疏,不足為羽翼,愿為一毫,附大王之尾,盡微薄之力。”(策行三國..133133406)--(策行三國)

第二千二百六十章 1見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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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策得到了沮授的效忠,并沒有就此止步。他進一步闡述了自己的理念。

為什么不追擊劉備,進攻并州?他有兩個考慮:首先當然是進攻并州難度大。山區作戰不比平原,對進攻一方極端不友好。就算各方面都有優勢,對方據守而險,耗你一兩年也正常。當年秦軍那么猛,不照樣被廉頗拖得半死,不得不用離間計,騙趙王換上趙括,己方則換上白起,實施降維打擊。

即使如此,秦國也因此元氣大傷,幾年沒緩過來。

以孫策眼下的實力,他當然可以強攻并州,而且有把握不至于拖死自己,但他沒必要啊。等幾年又能如何,就算劉備占了并州,他還能翻盤不成?

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再發展幾年,積攢足夠的力量,以泰山壓頂之勢碾碎劉備的夢想,讓他繼續流浪。眼下雖然也可以做到,畢竟要流一身臭汗。周瑜在益州與曹操、曹仁對峙就是擺在眼前的例子,雖說未露敗相,取勝也絕非易事,短時間內還看不到取得實質性突破的可能。好在周瑜的目標也不僅僅是益州,所以他不著急,以戰代練,耐心地和曹操纏斗。

另外,他還有一個擔心,太史慈遲遲沒有出兵,遼東有可能出了變故。按照事先約定,太史慈應該率領遼東精騎西進,從草原上進攻幽州西部。如今他已經拿下中山大半個月了,太史慈還沒消息來,這不正常。在這種情況下,他當然不愿意輕舉妄動,要將主動權控制在手中。與其中途而廢,不如按兵不動,至少要等清楚遼東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再說。

這些話當然不能對沮授說。他要把境界拔得更高一些,讓沮授信服他的理念,而不是糾結于冀州的眼前利益。把自己的理想變成更多人的理想,并讓他們為之奮斗,這才是領袖的魅力。只靠自己一個人,就算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

他相信沮授能夠理解他的理念,接受他的理念。同樣的變化,他已經在張纮、虞翻、荀彧等人身上看到,相信這次也不會看走眼。沮授有這樣的智商,也有這樣的胸懷,換成田豐那樣的老名士就不太現實了,換成郭圖更是對牛彈琴。

沮授聽得很用心。他能感受到孫策對他的期望,開始是感動——作為一個新降之臣,能得到孫策這樣的賞識和信任,他無法不感動,繼而是興奮——孫策本人對新政的闡述超出了他的預期,不僅讓他對新政的理解更全面,而且拔高了一個層次,看得更遠。

如果說他之前對新政的理解是孔子登東山,可以小魯,如今則是登上了泰山,整個天下都擺在他的面前。在這個基礎上再去理解《士論》之類的文章,他一下子豁然開朗,融匯貫通,油然生出幾分對孫策的敬畏。

一個出身寒門的武夫,如何能有如此高遠的見識?除了生而知之的圣人,他想不出其他的解釋。以前都把孫策比作西楚霸王項羽,現在看來,所有人都被誤導了。他哪里是項羽,他分明是張良,只有張良那樣的智者才有這樣的卓識,才能看破史書中的迷霧,看出真正的道。

或許這正是他的計劃之一。掩飾自己,誤導對手,虛實難辨,不正是兵法的最高境界嗎?

沮授越聽越入迷,身體下意識地向前挪,想聽得更清楚一些,直到伏在案角,不能再向前。一旁的甄像看得目瞪口呆,卻不敢出聲。他太清楚沮授在冀州的地位了,見他對孫策如此恭敬,咋舌不已。他在孫策身邊這么久了,雖然也敬畏孫策,卻沒想到沮授這樣的大名士在孫策面前也會有如此神情。

孫策看在眼里,心中很平靜。對這一幕,他早有心理準備,兩千年的歷史經驗,無數賢能智者的討論總結,再加上他這十年的思考和實踐,折服沮授并不意外,也沒什么值得驕傲的。可是在甄像甚至沮授眼中,這就成了真正的虛懷若谷,更添幾分高山仰止。

——

袁譚坐在帳中,慢慢地品著茶。

茶已經沒了滋味,袁譚卻絲毫不覺,坐在一側的崔琰也一樣,他們的心思都不在茶上。孫策留下了沮授,他們之間必然有一番深談,究竟會談些什么,關系到冀州的未來,更關系到他們及家族的未來。

袁譚還好一些。他的未來清晰可見。有著和孫策兄弟的救命之恩在,有著袁權姊妹的親情在,他雖然不會再有什么建功立業的機會,做個富家翁卻是綽綽有余。他已經想好了,決定做做學問,爭取做個風雅貴族,留點好名聲。

崔琰沒有袁譚這么淡定,他心里忐忑得很。今天與孫策初次見面,孫策對他評價很高,也許了清河崔氏以前程,后來卻沒和他多說什么,尤其是在袁譚著重推薦他對新政有所研究的情況下。這實在有些反常。是不是因為他說有不同意見,孫策這才故意疏遠他,他心里沒底。

就個人而言,如果孫策是個聽不進不同意見的人,他也不愿意屈就。可是對家族來說,他卻不能太任性,在兄長追隨劉備的情況下,如果他不能得到孫策信任,清河崔家不會有什么前程可言。

崔琰很羞愧,為自己的小心思羞愧。隨先生讀了那么多年書,他還是無法直道而行,做一個真正的君子。知易行難,當初他有多么不以為然,如今就有多么臉紅。

帳門掀了掀,田豐的幼子田宇的身影在外面露了一下,見帳中袁譚與崔琰枯坐,躬身施了一禮,又退了出去。袁譚沒吭聲。他知道田豐也在等沮授的消息。他本想到這兒來等的,只是身處孫策的大營之中,人聚得太多容易引起誤會,這才約定在各自的帳中等待。

“君侯,沮君去了這么久,吳王會和他說些什么?”崔琰忍不住問道,喝了一口茶,這才發現茶淡如水,連忙起身將舊茶倒了,重新添了一壺水,架在火上煮,又將袁譚的杯子清空,重新洗了一遍。這些事原本都由侍者做,今天情況特殊,他只有親自動手了。

“季珪,你有沒有想過將來從文還是從武?”

“從武?”崔琰笑了笑,有幾分自嘲。

“要想立功,自然還是統兵征戰來得快一些。你文武雙全,又喜好兵法,為何不能從武?”袁譚看看崔琰,露出一絲淺笑。他知道崔琰有這方面的心思,也有這方面的潛力,但他一直不讓崔琰領兵。有審配這樣的例子在前,他不希望冀州世家太強勢。況且他也清楚,就算崔琰統兵也拯救不了冀州,拯救不了魏國。雙方實力太懸殊,大勢如此,勉強不來。

“君侯,就算我想從武,現在還來得及嗎?”崔琰一語雙關。袁譚如果早點讓他統兵,他現在或許有機會,做文職這么久,再想轉武職,根本是不現實的事。

“來得及。”袁譚佯裝聽不出崔琰的調侃,淡淡地說道:“吳王都不急,你又何必急?如果我猜得不錯,天下太平至少還要十年,或許還會更久一些。”他瞥了崔琰一眼,露出神秘莫測的淺笑。“吳王心中的天下,要比你以為的天下大得多。季珪,要在吳王麾下做一番事業,你的目光不能局限于冀州。”

崔琰沒吭聲,只是看著茶壺,心里卻有些活泛起來。袁譚和他之間已經沒有了利害,應該不會害他。況且他們這些冀州舊臣如果前途光明,對袁譚和他的后人也有好處。只是如何才能轉武職,他是一點頭緒也沒有。或許,還是要請袁譚出面斡旋?他自己雖然無權了,但袁家還有影響力,尤其是他曾經救過孫翊的命。說起來,救孫翊那件事他也有份呢。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直到茶壺里的水燒開。崔琰燙了杯子,倒了茶,雙手送到袁譚面前。袁譚接過杯子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崔琰,四目相對,不約而同的笑了笑,都明白了雙方的心意。

這時,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崔琰回頭看去,見沮授推帳而入,幾步便搶到袁譚面前,神情激動,喜形于色,不免心中一松,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沮授是有城府的人,如此失態,自然是談得極好,超過預期的好。他連忙又取了一只杯子,倒了茶,遞給沮授。

“沮君,先喝杯熱茶,小心燙。”

“多謝,多謝。”沮授接過杯子,連聲致謝。他在袁譚對面坐下,笑吟吟地看著袁譚。“還是君侯識人,這吳王……非我等所能想象,非親見不能知其高明。”

袁譚笑了。“公與這么說,孤就放心了,總算沒有耽誤諸位的前程。”

崔琰心中歡喜,忍不住說道:“沮君乃是人杰,這吳王能得沮君如此稱許,當不愧鳳鳥之名,莫不是真如傳聞的那樣,是個生而知之的圣人?”

沮授笑道:“是不是圣人,不敢說,我們都沒見過真正的圣人。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季珪,請你兄長回來吧,跟著劉備是不會有前程的。”(策行三國..133133406)--(策行三國)

第二千二百六十一章 遼東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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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策的擔心不幸成真,遼東出了事。

事情的起因是烏桓人,遼東屬國的烏桓人。遼東屬國原本用于安置歸化的烏桓人,按照儒生一慣的習慣,自然要厚待來者,所以給的這片土地是遼東最好的土地——遼水、渝水的下游河段,這里不僅水草豐茂,而且適合耕種,又兼有河海之利,是個漁獵的好地方。控制了河口,就是控制了商道,不少烏桓人坐地為賈,成了貿易中間商,發了財,財力雄厚不亞于漢人豪強。

烏桓人在這里過得很滋潤,直到孫策下令取消遼東屬國建置,要求烏桓人像漢人一樣成為編戶,或者離開。成為編戶就要交稅服役,這對一向只享受好處,不承擔責任的烏桓人來說,自然無法接受。尤其是那些擁有雄厚實力的烏桓商人,突然要交一大筆商稅,和割肉沒什么區別,他們豈能心甘情愿。只是遼東屬國的實力有限,太史慈、公孫度又都是武力超群的狠人,他們不敢正面挑戰,便派人到草原上挑唆其他部落,烏桓人、鮮卑人、扶余人,還有高句麗人。

矛盾因此而起,邊境不斷示警,擾邊的游騎越來越多,和蝗蟲差不多,多則幾十騎,少則十余騎,搶一波就走。邊塞烽燧守得嚴實,郡屬騎兵嚴陣以待,隨時準備馳援,雖然累一點,問題倒不是很大,但出境做生意的商人就麻煩了,一旦遇到襲擊的胡騎,輕則貨物被動,重則人財兩空。

商人們很快就將事情反應到了度遼將軍公孫度面前。公孫度沒有猶豫,當即派使者去夫余國,要求夫余王給出解釋,賠償損失,否則就起兵滅了你。

公孫度的強橫激起了夫余國的反感,夫余王殺了公孫度的使者,將首級送回邊境。公孫度勃然大怒,集結麾下騎兵,進入夫余國,千里奔襲,一口氣殺到夫余王城。夫余王沒想到公孫度來得這么快,倉促迎戰,被公孫度打得大敗。夫余王帶著千余殘部逃到了山里,公孫度一把火燒了夫余王城,班師而回。

公孫度打敗了夫余王,問題卻沒有解決,反而引來了更大的麻煩。夫余王咽不下這口氣,一面派人向太史慈告狀,要求嚴懲公孫度,一面聯絡挹婁、鮮卑,請求結盟,一起出兵。鮮卑人被太史慈殺過一次之后,一直想著報仇,只是實力不足,不敢輕易找麻煩,現在夫余王主動要求結盟,他們當然求之不得。

于是,鮮卑人迅速出兵,追擊公孫度。公孫度倒是不怕,率部反擊,反打得鮮卑人潰不成軍,又追上夫余王,一刀砍下了他的首級,做成了夜壺,還將夫余王的王后、夫人們賞給了將士。

這么一來,矛盾徹底激化,夫余人像瘋狗似的,襲擊連續不斷,公孫度幾乎無日不戰。雖說每戰必勝,但傷亡也不斷增加,一萬騎出征,最后回到玄菟駐地時只剩下了一半,而夫余人、鮮卑人還在不斷的聚攏來。公孫度這時候才意識到惹了大麻煩,不得不派人向太史慈求援。

太史慈正在集結人馬,準備西進,配合孫策全取幽州,收到這個消息,很是意外。雖不至于亂了陣腳,卻也不敢輕易離開遼東。遼東這幾年發展得不錯,如果被夫余人、鮮卑人搶了,那就太可惜了。太史慈不得不暫時取消西征的計劃,先解決遼東的危機。

因為事情影響太大,太史慈派諸葛瑾趕來中山,當面向孫策匯報事情本末。

聽完諸葛瑾的報告,又仔細翻閱了相關的文書,包括夫余王的國書、公孫度的幾次報告,以及商人被劫、被殺的相關記錄,孫策的眉頭皺成了疙瘩。

東北注定是中原王朝的痛點,現在只不過提前了幾百年而已。四百年后,兩位二哥皇帝先后在這片土地上栽了跟頭,一個因此丟了江山,一個遭受人生中不多見的挫折,以高句麗后人自居的某棒甚至意淫說他被射瞎了一只眼睛,不得不割讓半個帝國請降。

意淫畢竟只是意淫,麻煩卻是真麻煩。諸葛瑾那張留名青史的驢臉上固然愁云慘淡,孫策的心頭也沉甸甸的。遼東出現這樣的問題,他有很大一部分責任,撤銷遼東屬國的決定就是他做的,當時張纮就曾提過不同意見,只是太史慈、董襲都表示贊同,張纮也就沒有堅持。

說起來,根源還在于他們對發展形勢過于樂觀,對他也有些盲從,形成了放大效應。在他這里也許只是一點小得意,到了公孫度那里就成了張狂,輕率的進攻夫余,燒王城,斬夫余王,還把人家首級做成了夜壺,王后賞給將士淫辱,豈能不激化矛盾。

說白了還是太自信,高估了自己的優勢,也簡化了遼東的形勢,以為勝負取決正面戰場。可惜夫余不是中山,不是攻占王城就解決了所有問題,恰恰相反,問題才剛剛開始。公孫度連戰連勝,但問題一點也沒解決,反而擴大了。

孫策命人請來郭嘉、劉曄、沮授,商討對策。

在研討之前,諸葛瑾詳細介紹了遼東的形勢,看著地形圖,聽著諸葛瑾的介紹,郭嘉沒什么反應,劉曄、沮授卻變了臉色。他們之前對遼東的了解比較淺顯,聽完諸葛瑾的介紹后,他們意識遼東的問題不是一時一地的問題,而是一個長久的問題,必須從長計議。

“諸位,有什么相法,不妨暢所欲。”孫策看著眼前這幾個人,心里安穩了不少。有這么多的人才,他不相信解決不了遼東的問題。

郭嘉首先發,搖著羽扇說道:“公孫度太沖動,不適合再任度遼將軍,趁這次機會罷免他吧。”

孫策點點頭。這是一個將公孫度調離遼東的好機會。他在遼東經營了那么多年,有他在遼東,太史慈、董襲都放不開手腳。“誰適合接任度遼將軍?”

“閻行。”

孫策權衡了片刻,同意將閻行作為人選之一。閻行是一個優秀的騎將,做事也沉穩,應該能勝任度遼將軍的重任。

郭嘉又問道:“子瑜,遼東出了事,太史子義有什么應對方案?”

諸葛瑾拱手施禮。太史慈的確準備了解決方案,但他負責的防區出了這么大的問題,他首先要請罪,等待處理,而不是提出解決方案。如果孫策要撤他的職,他這個方案就沒有任何意義。

太史慈的思路很簡單:以守代攻,先整頓內部,肅清遼東屬國的烏桓人,將那些興風作浪的烏桓豪強連根拔起。夫余人、鮮卑人都是小問題,來了就迎戰,走了也不用追,針對性的關閉胡市,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服軟了,到時候再慢慢收拾。

“這樣能行嗎?是不是太示弱了?”劉曄疑惑地問道。

諸葛瑾笑著拱拱手。“劉軍師有所不知,胡人重利輕榮辱,與他們打交道也不能太在乎面子。若因一時不忿,怒而興師,深入草原,他們望風而逃,我軍勞而無功,反倒被他們恥笑。不如以靜制動,以胡市之利驅策之,方是長久解決之道。”

“關閉胡市,商人豈不是要受影響?”

“影響會有一些,但不嚴重。我們只是針對那些興兵作亂的部落,并非對所有的部落都一視同仁。胡人唯利是圖,有這樣的機會,他們絕不會放過,坐地起價,從中取利是必然的事。太史督已經和中原的商人溝通好,打算收下他們的貨物,發放給傷亡將士的家屬,以作撫恤。”

諸葛瑾取出一份詳細的方案,送到孫策面前。孫策看完,松了一口氣,又轉給郭嘉等人一一游覽。郭嘉看完,和孫策交換了一個眼神,露出會心的淺笑。太史慈有定力,沒有亂了方寸,反而趁此機會收拾整頓遼東,沒有辜負孫策對他的希望。孫策甚至懷疑,太史慈早就收到消息了,佯作不知,等著公孫度犯錯,以便借此機會將公孫度趕出遼東。

在戰略思路上,太史慈和公孫度一直有分歧,只是沒有表現在臉上而已。

“軍師處仔細地議一下。”孫策吩咐道。

郭嘉應了一聲,又道:“大王,既然太史慈暫時無法西進,漁陽的事就不能耽擱了,大王當親取之。”

孫策轉頭看向劉曄、沮授。“你們的意見呢?”

劉曄拱手道:“事不宜遲,臣支持郭祭酒的意見。”

沮授沉吟了片刻。“劉修中才,不足為慮,真正要擔心的是代郡、上谷。秋冬將至,鮮卑人、烏桓人都有可能趁虛而入,大王既然親至,不妨將幽冀統一考慮,一舉平定之,免留后患。”

孫策很欣慰。雖說三人出發點不一樣,但大體思路還是相近的,而且眼界都不低,沒有局限于遼東,而是放眼整個幽州,甚至整個河北,正合他意。

“立刻召集軍師處所有的人員及中軍都尉以上將領議事。公與,這次由你來設計方案,當作入職考核。這不是針對哪一個人,軍師入職都要經過這一步的,子揚也未曾例外。說起來,子揚的方案可軍師處第一個優級甲等。”

劉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孫策特意提及這件事,讓他很舒服,對由沮授來負責設計方案不僅沒有意見,反而多了幾分期待。他很想看看這位河北名士究竟有什么高明的謀略,能不能得到優級甲等。

沮授平靜如水,躬身領命。“喏。”(策行三國..133133406)--(策行三國)

第二千二百六十二章 本性難移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井陘,抱犢山。
  
      孫權按著刀,站在山坡上,遠眺太行,眉頭緊皺,不時地顫動一下。一旁的吳奮看得真切,笑道:“仲謀,還想著攻井陘關的事?”
  
      孫權沒吭聲。他不太明白吳奮為什么這么開心,難道是因為父親孫堅受傷,舅舅吳景成了交州主將?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吳奮也太容易滿足了。
  
      見孫權沒反應,吳奮有點尷尬,摸摸鼻子,轉頭看向一旁,佯作查看地形,免得被孫權看破他的心思。
  
      吳奮原本在吳夫人身邊,一直盼著有機會隨大軍出征,這次孫權成了中軍都尉,吳夫人覺得他武藝不錯,又是自家親戚,信得過,讓他做了孫權的親衛將,統領裝備最精銳的親衛,保護孫權的安全。孫權出營查看地形,他就得寸步不離的跟著,以免出現意外。如果攻井陘關,他很可能就是先登,那可是九死一生。好在井陘關是天險,孫權看了幾次之后,只是搖頭嘆息,一直沒提攻城的事。
  
      看來交州受挫之后,孫權還是吸取了教訓,不敢再輕舉妄動。
  
      “咦,元興,那是誰?”孫權忽然說道。
  
      吳奮轉身,順著孫權的目光向前看去,只見遠處的山腳下有一支隊伍,人數不少,全是騎兵,旌旗招展。只是離得太遠,他也看不清是誰的將旗。“會不會是陳叔至?”
  
      孫權覺得有可能,臉色又有些不太好看。這次出征,全柔大部分的注意力都用在他的安全上,而不是想方設法攻取井陘。只要發現他離營,全柔就會派陳到或者文丑帶著騎兵來保護他,以防遭到張飛或者張郃的游騎襲擊。開始他很感激,時間久了便有些厭煩,這會讓人覺得他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連自己的安全都無法保證。
  
      孫權忍著不快,轉身下山。他不愿意在吳奮面前表現出對全柔的不滿,一來全柔也是好意,二來他不清楚吳奮會不會將他的反應報給兄長孫策。如果孫策覺得他不夠沉穩,或者不識好歹,他可能會失去這個立功的機會。
  
      吳奮跟了上來,又招呼散在四周警戒的親衛跟上。這時,前面路口的親衛忽然發出信號,讓他們原地待命,不要下山。孫權和吳奮都有些奇怪,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過了一會兒,有人沿著山路爬了上來,身材高大,健步如飛,卻不是孫權的親衛,而是關羽。
  
      孫權愣住了,半晌沒反應過來。猶豫間,關羽已經走到他的面前,雙腳站定,說話之前先理了一下胡須。“都尉,大王來了。”
  
      孫權心中一緊,眼神縮了縮。他不喜歡關羽這副居高臨下的神態。不就是一個降將么,他已經不是中山國的領軍將軍了,只是王兄身邊的一個侍從騎士,有什么好得意的。不過他很快將關羽拋在一旁,考慮起孫策的來意。孫策不是在盧奴么,怎么突然來了井陘。
  
      難道他要親自攻井陘?
  
      孫權一邊想著,一邊整理了一下衣甲,同時考慮著待會兒怎么向孫策解釋他在這里的原因。孫策出現在這里,應該見過全柔了,也知道他沒有向全柔報備,也許會指責他輕脫,不夠謹慎。
  
      見孫權沉默不語,關羽很不高興,也沒興趣搭理孫權,自顧自的站在路邊,打量著周邊的地形。當年殺人逃難時,他曾經過這里,對這里的地形還有點印象。
  
      過了一會兒,孫策帶著郭武幾人上了山。孫權、吳奮上前行禮。孫策看了孫權一眼,又看看吳奮,揚揚下巴。“仲謀,帶我去看看形勢。”
  
      “喏。”孫權跟上,側身引著孫策向前。
  
      吳奮剛準備跟上去,卻被郭武拽住了。郭武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示意吳奮站在原處,自己也沒有繼續向前,看似隨意而立,卻守住了山路。吳奮見狀,心中不安,沒敢多說,靜靜地站在一旁。
  
      發覺吳奮等人沒跟上來,孫權也有些意外,下意識地看了孫策一眼,卻見孫策神色平靜,看不出什么端倪。孫權心中疑惑,卻佯作不知,領著孫策上了臺,就在剛才他站立的地方。
  
      孫策停住站定,目光一掃四周。“你來過這里幾次了?”
  
      “記不清了,有七八次吧。”孫權說道:“這里地勢好,居高臨下,看得比較清楚。”
  
      “安排了幾處警戒?”
  
      “也有十來處吧。”孫權指著四面的山頭,詳細解說了一遍。他知道自己外出查看地形會有危險,所以做了充足的準備,如果有敵人靠近,他有足夠的時間撤離。
  
      孫策聽完孫權的解釋,點了點頭。“外松內緊,膽大心細,仲謀,你進步不小。”
  
      孫權欲言又止,遲疑了片刻,嚅嚅地說道:“大王謬贊,臣愧不敢當。”
  
      “看了這么多次,有什么收獲?”
  
      孫權眼神微閃,沉吟片刻,咬咬牙。“臣以為,若想守住常山,必須奪回井陘關,哪怕只是東關也行。若是讓井陘完全掌握在張飛手中,進出如意,我軍非常被動。時間久了,必然疲憊,難免有失。若能奪回井陘,雙方據險而守,勢均力敵,張飛所需的糧草輜重需要從太原運來,而我軍背靠冀州,輜重運輸方便,更有優勢。”
  
      “你打算怎么攻?”
  
      孫權抿著嘴,半天沒說話。如何攻取井陘,他向全柔提過建議,但是全柔覺得太冒險,不同意。因為只是口頭建議,而且他也沒有堅持,所以沒有寫成書面報告。現在孫策突然出現在這里,他懷疑是全柔做了報告,孫策擔心全柔管不住他,親自趕來阻止。
  
      “大王,全將軍……沒有提及臣的計劃嗎?”
  
      “你向全柔提過一個計劃?”
  
      見孫策不知,孫權松了一口氣,點點頭。“臣口頭建議過,但是被全將軍否決了,便沒有再提。”
  
      “說來聽聽。”
  
      “喏。”孫權應了一聲,用腳在地下劃拉了一下,然后撿起一個石子,在地上劃了一個草圖,解釋起自己的想法。
  
      井陘地名其如,是一個盆地,四面高,中間低。井陘關在盆地東的隘口,就是抱犢山和蓮花山之間,分作東西兩關,東側的叫土門關,又叫東關,西側的叫井陘關,又稱西關、故關。這兩座山雖然不算太高,卻很陡峭,而且樹木繁茂,無法通行,只有幾條羊腸小道可達山頂。比如說這抱犢山就只有山南、山北各一條小路,孫權他們就是沿著山北的小路上來的。
  
      直接進攻井陘關不太可能,但井陘盆地的其他方向還有通道,可以迂回到井陘關后,切斷關中守軍的退路,截住從太原方向來的援軍,等關中糧食耗盡,井陘關自然易手。
  
      孫策越聽越不舒服。孫權這個方案透著濃濃的一廂情愿。他是想兩面夾擊,卻不想想自己也可能被人包了餃子。井陘關為什么建在井陘盆地的東側,而不是建在更穩妥的西側西側山中也有一個關,是戰國時中山國所建,只是規模比較小,唐時擴建,改名娘子關就是因為迂回進入井陘盆地的路難走,風險太大,要么是被對方據險而守,攔住去路,要么是被對方誘入盆地,切斷后路,甕中捉鱉。
  
      “短時間內能對地形熟悉如斯,著實不易。不過行軍作戰,只知道地形還不夠,對手呢?”孫策耐著性子,又問道。
  
      得到孫策夸贊,孫權有些興奮,聲音也高了起來。“張飛匹夫之勇,不足為慮,張郃雖然善戰,卻是降將,難以自主。更重要的是他們所領皆是騎兵,登高涉險,陣而后戰,非我江東子弟兵對手。況且中山新亡,劉備遁逃,關羽被俘,中山殘部士氣低落,人心惶惶,豈能久戰,必一擊而潰。”
  
      孫策眉心微蹙。孫權的自信有些莫名其妙,居然會認為張飛、張郃心無斗志。就算張飛還沒有大放光芒,張郃卻已經是河北數得上的名將,素以機變著稱,怎么會如此無能。再說了,如果他們沒有斗志,何不直接退守山中關隘,非要冒險留在這里?
  
      孫策忍著失望,提醒道:“仲謀,張郃就是河間人,你了解的地理,他可能都了解,甚至比你更清楚?”
  
      聽得孫策語氣不對,孫權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滿腔的興奮化為烏有,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他低了頭,自嘲的笑了兩聲。“當然,他是河北名將,臣豈能和他相提并論,所以全將軍不同意,臣也沒說什么。這不是大王問起么,臣不敢不說。”
  
      孫策越發不快,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若是全柔不反對,我也可以給你這個機會,由你來擬定計劃,你有把握能通過軍師處的質詢嗎?”
  
      孫權咂了咂嘴,笑了兩聲,用腳抹去了地上的草圖,卻一言不發。他知道這個方案風險很大,不可能通過軍師處的質詢,所以他連寫成書面報告的想法都沒有。明知不可能,何必自取其辱。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收到孫權的冀北方略,孫策原本還覺得孫權態度端正,大有進步,現在看到孫權的見孫權固執依舊,孫策也沒了再說的心情。
  
      他沉默良久。“仲謀,阿翁……傷重不治,已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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