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找書苑 > 军事历史小說 > 策行三國最新章節 >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
選择背景颜色: 選择字體: 選择字體大小:
第二千二百三十三章 隱憂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黃月英忍俊不禁,又不敢笑了聲來,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捏著手絹,甩了孫策一下。
  “為老不尊。”
  “我老嗎?”孫策皺起了眉,摸著自己的臉,一臉擔憂。
  “馬上都萬歲了,還不老?”黃月英笑道。
  “我也覺得最近太累,皮都松了。”孫策長嘆。“我才二十……七,還沒到而立之年呢,怎么就老了呢,感覺七十二似的,人生啊,就是這么殘酷,歲月如刀,刀刀催人老。”
  見孫策說得嚴肅,黃月英連忙摸摸他的臉,安慰道:“不老不老,我逗你玩呢。就算是七十二也沒關系,一個萬歲的人,七十二還喝奶呢。”話沒說完,她又繃不住臉,笑出聲來。孫策也笑了,不懷好意地瞅了她一眼,湊了過來。黃月英生怕出丑,連忙伸手來推他,軟語央求。黃月英臨盆在即,孫策也不敢太逗她,玩鬧了一陣,便倚著她坐著,一起賞月。
  黃月英摘了兩顆葡萄,塞進孫策口中,隨口問道:“你們倆兄弟見面,沒打一架?”孫權回來,孫策在吳夫人的院子里設宴接風,黃月英有孕在身,不便出席,這才告了假。
  孫策將情況大致說了一遍,也提到了袁氏三兄弟反目成仇,一死一囚的事。黃月英聽了,撫著肚子,有感而發。“我也沒什么太高的要求,只希望這兩個孩子健健康康的,將來還記得一母同胞的情義,不要生什么嫌隙。”她又拍拍孫策的手道:“你做得對呢,我支持你。雖說王者無親,畢竟也不能以此為理由,做得太出格了。鄭伯克段,終究不是什么美事。”
  孫策沒說話,只是握著黃月英的手,輕輕的撫著。為了這件事,他也是糾結了很久。于公于私,孫權都給他找了不少麻煩,現在處置他是名正言順,但他總是下不了這個決心,尤其是冀州的消息傳來之后。
  “我很快就要出征了,怕是又不能看著孩子出生。”
  “看不著就看不著吧。”黃月英心里遺憾,卻故作不在乎。“女人生孩子有什么好看的,再說了,孩子剛生下來也不好看,皺著臉皮,七老八十似的。”想到孫策剛才說的話,她又忍不住笑出聲來。“我生孩子,你出去作戰,希望我們都能平平安安的。”嘴上說笑,手卻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笑容也不太自然。
  “當然會平平安安的。”孫策瞪了一眼。他知道黃月英擔心什么。這個時代的醫術畢竟還是有限,生產對于女人來說,不亞于一場大戰,尤其是頭胎,而且是雙胞胎。當初麋蘭生產時就擔心危險,特地請了華佗去接生。現在華佗去了交州,黃月英心里不安也是正常的。孫策本想陪著她,冀州的事一來,他不得不走。
  孫策想了想。“我不能看著他們出生,就先給他們起個乳名吧。一個叫平平,一個叫安安,如何?”
  黃月英明白孫策的意思,莞爾一笑。“好啊,讓我們兩個,不,四個,都平平安安的。”
  孫策收起笑容,指著黃月英的肚皮,一本正經的說道:“平平,安安,你們都給老子聽好了,安份點,到時候一個一個的出來,不要爭,別累了你阿母。兩個都好,才叫平安,缺了誰都不行。”
  話音未落,黃月英滾圓的肚皮上鼓起兩個小包,隨即又消失了。黃月英“唉喲”了一聲,笑得險些岔了氣。“你別逗我了,待會兒再早產了……”
  蔡玨夸張的咳嗽聲在樓下響起,黃月英連忙用手捂著嘴巴,和孫策做了個鬼臉。孫策也忍不住笑了,躺在黃月英身邊。黃月英也躺了下來,只是肚子太大,只能側躺。她看著孫策,眼神湛然。
  “夫君,我這身子是沒法隨你出征了,你帶上步練師吧。她這幾年學得不錯,能派上用場了。”
  孫策轉頭看了黃月英一眼。“你這是以權謀私啊。”
  “且!”黃月英故作不屑的撇撇嘴,沉默了片刻,又道:“就算是我以權謀私吧,就這么一回,可乎?反正你也要拉攏淮泗人的,不如將這個機會給了我。”
  孫策雙手交叉,墊在腦后,瞅了黃月英一眼,撅起嘴。“親我一下,親了我就答應你。”話音未落,黃月英就撲了過來,在他嘴上狠狠的親了一下。孫策順勢抱住她,一聲輕嘆。“你啊……”
  “我也是女人嘛。”黃月英倚在孫策懷中,偷笑道:“親也親了,你可不能反悔,這十二宮的最后一宮姓步了。”
  “行,我答應你的事,什么時候反悔過?”孫策拍拍黃月英的肩膀。他知道黃月英在擔心什么。黃家父女沉迷于實迷,不預政務,蔡瑁又一心忙著掙錢,他們在政務、軍事上都沒什么影響力,心里難免有些發虛。步家是淮陰人,步騭眼看著又在水師站穩了腳跟,將來遲早要獨領一部,趁著這個機會,賣個人情給步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當初他定下十二夫人之數的時候,名額已經不多,如今喬氏姊妹欽定,實際上只剩一個名額了,偏偏這時候他又半有天下,離至尊皇權只差一步之遙,這個名額就顯得彌足珍貴,不知道多少人暗中為了這個名額爭奪呢。相比之下,步練師并沒有必勝的把握。論才,她不如黃月英,論貌,她也不見得就比馮宛、甄宓強。黃月英能幫她爭取到這個機會,整個步家都要見情。
  “謝謝夫君。”黃月英枕在孫策的手臂上,閉上了眼睛,如釋重負。
  孫策想了一會,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忽然說道:“阿楚,你隨我北上吧。”
  “北上?”
  “嗯,去幽州。幽州的夏天涼快,如果住在山上,和冬天差不多,比又濕又熱的南方舒服,蚊蟲什么的也少。”
  “好啊,你哪天走,我考慮一下。”
  “就這兩天,你讓阿翁、阿母都收拾一下。”
  ——
  辭別了黃月英母女,孫策和袁衡一起又去看了馮宛。馮宛上個月才生了一個兒子,正在坐月子,按照這個時代的習俗,也不能隨便外出。馮方夫婦陪她同住,一家人團聚,自得其樂,倒也懶得迎來送往。孫策孩子多,馮宛又是個夫人,在意的人不多,除了馮方的直隸下屬,來送禮的屈指可數。
  孫策與馮宛坐了一會,說了些話閑,告訴她自己即將出征,讓她安心在大雷山住一段時間,等天氣涼快了再去建業湯山。湯山有溫泉,過冬最是合適不過。
  馮宛心滿意足,感激不盡。本來睡下的女兒不知怎么又醒了,衣服也沒穿,就穿著小衣,光著腳丫,揉著眼睛過來,見是孫策,便撲到孫策懷中撒嬌。孫策陪女兒玩了一會,這才辭別。
  接著,又去看了麋蘭、尹姁等人,還和劉和說了一會兒蔡琰要來吳郡開講的事,托她這些天監督徐華習書。倒是甄宓那邊沒去,這次北上,她是要隨行的。
  走了一大圈回來,袁衡已經有些累了,卻還是強撐著,不肯放下王后的端莊。孫策想著心思,也沒注意她的神情,走了一會,袁衡主動說道:“大王對江東不放心?”
  孫策愣了一下,回過神來,也有些疑惑。“是啊,總有點不太放心。”
  “因為仲謀?”
  孫策心里咯噔一下,隨即明白了。袁衡是個聰慧的女子,一下子點破了他內心深處的秘密。他一直在想心里隱隱的不安來自何處,其實答案很明顯,只是他不愿意往那方面想罷了。
  “為什么這么說?”
  “這幾個月來,你一直考慮的不就是這件事么?做了那么多準備,終究還是下不了手,看似兄弟和解,其實擔心還在,就像扎在心里的刺一樣。”
  孫策不置可否。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對孫權的怨言是先入為主,還是預感,他現在也說不清。
  “大王,仲謀才二十歲,好勝心是有的,少年意氣也在所難免,要說品性有多惡劣,倒也不至于。你們兄弟以前是如何相處的,妾不太清楚。就妾所見,你對仲謀是不如對其他弟妹寬容。”
  “是嗎?”
  袁衡點點頭。“妾斗膽直言,失禮之處,還請大王恕罪。只不過大王天生不是殺伐果斷的冷血君主,這家務事就必然是你的心結。賢明如孝文帝,也因為逼死了淮南王而后悔,你大可不必耿耿于懷。仲謀已經弱冠,又在交州這么多年,吃了些苦頭,想必有所進益。況且江東這么大,人才這么多,也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左右的,縱使有什么失誤,也不會影響全局。”。
  孫策還是沒吭聲。這些道理他都明白,但明白不等于就能放下,前世的記憶對他影響太大了。在別人眼里,孫權只是一個任性、叛逆的少年,本性并不壞,可是他卻知道孫權發起狠來能狠到什么程度。雖說其中有身為君主的無奈,但孫權本性狠厲也是不可否定的事實。
  況且,雖然他身為君主,卻不認為君主殺人就天經地義,糾結就成了必然。

第二千二百三十四章 拜月戲水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小說網,最快更新策行三國最新章節!
  
  兩人一邊走一邊閑說,看似輕聲曼語,隨口閑聊,說的卻是最沉重的話題。孫策有些厭煩,主動扯開了話題,提到了黃月英懷的是雙胞胎的事。
  
  袁衡很意外。“蔡夫人倒是口緊,剛才說了半天話,卻一個字也沒露。哦,對了,是我疏忽了,她準備的那些小兒衣帽都是雙份的,就擺在我面前,是自己沒看懂。”
  
  “嘿嘿,我在想啊,你會不會和阿楚一樣,要么不懷,一懷就是倆。”
  
  袁衡瞥了孫策一眼,輕咬嘴唇。“妾也想有阿楚姊姊的福份呢,只是可遇不可求。”
  
  “是啊,雙胞胎這種事的確可遇不可求,而且也有點危險。”孫策撓撓頭,停住腳步,看向升到天空的明月。正是月圓之時,明月當空,倒映在湖面上,水中又多了一輪明白,隨著波光搖動。孫策笑道:“阿衡,你拜拜明月吧。你看,像不像雙胞胎?”
  
  袁衡“噗嗤”笑了,歪著頭想了想。“不行呢,水中月,鏡中花,都是虛的,拜了也沒用。”想了想,又道:“也不對,雖然水中月是虛的,天上月卻是實,拜一拜,哪怕不能像阿蘭姊姊、阿楚姊姊一樣懷上雙胞胎,一個也是好的。”說著,雙手合什,一本正經地對著明月拜了拜,口中喃喃自語,卻聽不清說些什么。過了一會兒拜完了,忽然又睜開眼睛說道:“這么拜,是不是有些隨意了,連果品都沒有。不行,不行,待會兒回去準備一下,焚香沐浴,等到子時再拜一次。”一邊說著,一邊叫過跟在后面的侍女,讓她們趕回去準備。
  
  見袁衡鄭重其事,孫策忍不住笑出聲來。關心則亂,再聰明的人都有糊涂的時候,尤其是對求子心切的袁衡來說。看著其他姊妹一個接著一個的懷孕,親姊姊袁權甚至已經生了二胎,自己還一點動靜都沒有,袁衡心里的焦慮用腳指頭都想得到。
  
  “走吧,兩個燈泡走了,就剩下我們倆,說說悄悄話。”
  
  袁衡不太懂“燈泡”是什么東西,但孫策要和她說悄悄話,她還是歡喜的。身邊沒有其他人,她也隨意了些,挽著孫策的手臂。“夫君,我累了,我們坐坐好不好?”
  
  “你剛才沒坐?”孫策斜睨了袁衡一眼,卻也知道,在其他人面前,袁衡是放不下她王后的身份,隨便閑坐的,就算坐也是肩背挺直,比站著還難受。他看了一眼山下延伸到湖中的棧船,彎下腰。“走吧,我背你去棧橋坐坐,那兒涼快,賞月最合適不過了。”
  
  “別,別。”袁衡推辭著,卻拗不過孫策,還是伏在孫策的背上,雙手攬住了孫策的脖子,愜意地將發燙的臉貼在孫策的肩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吃吃的笑了起來。孫策問她,她也不說,只說笑得更加狡黠。孫策背著她,下了山,上了棧橋,一直走到頭。袁衡卻閉著眼睛,又賴了一會兒,才依依不舍的下了地,與孫策并肩站在一起,欣賞湖光月色。
  
  清風徐來,涼意習習,湖上波光粼粼。孫策在橋頭坐了下來,脫了鞋,將雙腳垂在湖水中。清涼的湖水拍打著有些酸脹的腳,渾身舒服。孫策又拉袁衡坐下。袁衡心虛地看了看四周,見附近無人,便吐了吐舌頭,脫了絲履,提起裙擺,像孫策一樣坐在橋頭,雙腳剛探入水中,便愜意的吸了一口氣。
  
  “真舒服,怪不得她們總喜歡來湖邊洗腳。”
  
  “她們是誰?”
  
  “呃,好多人。”袁衡弓下腰,手肘支在膝上,雙手托腮,看著晃動的明月出神,閃動的雙眸如星。“尤其是姊姊。她沒事就喜歡來湖邊散步,不穿鞋,光著腳,累了就在湖里洗腳。”她轉頭看看孫策,又笑道:“有時候還游水,能游好遠。”
  
  “游水好啊,你怎么不游?”
  
  “我……不敢。”袁衡想了想,突然說道:“我覺得我上姊姊當了。”
  
  “這話從何說起?”
  
  “她堅持不做王后,怕是知道這王后不好做,時刻都要端著架子。不做王后,她才能隨心所欲,反正大王的恩寵又不會少一星半點。”
  
  孫策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一陣,又道:“的確有這個可能,回頭問問她去。若是真的,這用心也太險惡了,連自家妹妹都坑。”
  
  “可不能問。”袁衡也笑了。想了想,又道:“問了她也不會承認,只會偷偷的得意。”
  
  孫策歪著看著袁衡。袁衡身為王后,一向注意形象,笑不露齒,行不動裙,說話更是斟字酌句,不肯讓人有任何歧義。今天隨他坐在橋頭,脫了鞋戲水,已經是出格了,出言調侃袁權更是從未有的事。他一時心動,伸手將袁衡抱了過來,摟在懷中。
  
  “那我們就做點讓你能偷偷得意的事。”
  
  袁衡一看孫策的眼睛,立刻明白了孫策的意思,大羞,連忙來推孫策。“大王,不行,不行的。”
  
  “阿衡,你知道你為什么一直懷不上嗎?”
  
  “為……為什么?”袁衡停住了,緊張的問道。
  
  “你一直提醒自己是個王后,不要讓人笑話,卻忘了自己是個女人,是我的妻子。”孫策低下頭,用鼻子碰碰袁衡的鼻子。“你這叫什么?你這叫存天理,滅人欲。連人欲都沒了,如何有人?”
  
  “是……是嗎?”袁衡臉龐發燙,氣息也有些紊亂。她打量著孫策,猜不準他是信口玩笑,還是當真。但這個問題無疑是她一直以來最關心的問題。身為王后,卻一直無子,這是最容易讓人詬病的事。雖然孫策屢次聲明,無子也不會廢后,背地里覬覦王后之位的人依然有,而且不止一個。
  
  “試試不就知道了。”孫策將袁衡抱了起來,讓她與自己對面坐面,眉毛輕揚。“既然是求子,怎么只能拜月,還要求一求觀音才對。”
  
  袁衡第一次與孫策在室外親熱,羞得抬不起頭,只能抱著孫策的脖子,任他擺布。
  
  ——
  
  回到小院時,夜色已深。
  
  侍女已經準備好了果品,還請來了袁權。操持這些事情,袁權無疑最是最在行的,幾個姊妹遇到類似的事都會來找她。香案上的果品中最顯眼的除了兩個石榴和一串飽滿多汁的葡萄,還有一束水淋淋的韭菜——所謂的九宗之草,求子必備神物。
  
  孫策看著發笑,袁衡卻擔心衣裙亂了,被袁權看出破綻,借口沐浴,匆匆進里屋去了。袁權看在眼里,卻沒多說,等袁衡進屋去了,才笑道:“大王,你們去了哪兒,這么久?”
  
  “沒什么,在湖邊棧橋上坐了一會,做了一點阿衡愛做卻一直不敢做的事。”
  
  “棧橋?”袁權眉珠一轉,便掩著嘴笑了。“戲水?”
  
  “差不多吧。”
  
  袁權打量著笑瞇瞇的孫策,正想再問,突然吸了吸鼻子,臉色微紅。她猜疑地看了孫策一眼,又有些不敢置信,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又沒說,只是掩著嘴笑,眼神也變得旖旎起來。
  
  孫策心虛,伸手拉起袁權的袖子,將她拉到一旁。袁權假意掙扎了兩個,便隨孫策走到一旁,呶了呶嘴,示意孫策香案在旁,不要放肆。孫策咳嗽一聲,收起笑容。
  
  “告訴你一件事。”
  
  “什么事,這么重要,不能等到明天再說?”
  
  “倒也沒那么急,只是我覺得還是早點告訴你比較好。冀州有消息來,袁顯思三兄弟反目了。”
  
  孫策將冀州的事簡略的說了一遍。他收到的是蔣干急報,只了解結果,具體經過是什么樣,眼下還不清楚。不過對袁權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袁權臉下的笑容消失了,卻沒有在太多的意思。她沉默了片刻。“大王此去,打算如何處置魏國?”
  
  “這也是我想和你商量的。”孫策淡淡地說道。
  
  他答應過袁權封袁耀為王,那就不能再保留袁譚的魏王,袁氏一門封兩個王,未免太多了。如果不保留袁譚的魏王,袁譚也許不肯降,雙方說不定會大戰一場,最后袁譚還能不能活下來就不好說了。這也是他要和袁權商量的原因。這畢竟是袁家的事,何況大雷山還有一位袁家姑奶奶,總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通個氣還是必要的。
  
  袁權心領神會,略微考慮了片刻,便道:“請大王容我思量思量,再去請姑父、姑母拿個主意。若姑母能出面勸得顯思面對現實,早些歸降,也是好的。”
  
  孫策忍著笑,點點頭。袁權說是要與楊彪和袁夫人商量,其實已經挑明了底線。
  
  “行,那你去和他們說吧。另外還有一件事,我很快就要出征,阿楚卻臨盆在即,不能勞累。她推薦步練師自代,掌營中器械。我有好久沒見過這步練師了,你有接觸嗎?”
  
  袁權睨了孫策一眼,會心一笑。“這樣的事,你和阿衡商量就行了,何必問我?步練師么,我見過幾次,不怎么熟,既然是阿楚推薦的,應該沒什么問題。”
  
  孫策點點頭。“就依姊姊。”

第二千二百三十五章 本性難移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出征在即,孫策的事務一下子多了起來。有太多的事要安排,太多的人要見,正常下班就成了奢望。吳太后心疼他,朝晚的請安讓他免了,有時間了去坐坐即行。
  孫策應了,但真是沒時間去坐坐,一連幾日,連面都沒見著。孫權本想當著吳太后的面與孫策談,也好借著母親的面子,等了數日,也沒見孫策前來,按捺不住,擔心孫策是故意等他去請罪,便與吳太后說了一聲,下了山,來到大營。
  當值的是孫瑜,見孫權來了,非常熱情,將他引到中軍一旁的大帳,讓他等著,省受日曬之苦。孫策正在接待幾個舊部,可能要談一會兒。孫權應了,不經意間掃了一眼,覺得站在帳外的兩個隨從有些眼熟,仔細一想,便問孫瑜道:“來的是丹陽都尉郭暾嗎?”
  孫瑜很意外。“你認識郭將軍?”
  孫權點點頭。“當年我和叔弼一起在中軍見習的時候,他還是大王的親衛將,后來他任丹陽都尉,駐在故鄣,我回富春時,還繞道拜訪過他。怎么,他要隨軍出征?”
  “這個我可不清楚。”孫瑜搖搖頭。“大王最近召見了好幾個舊部,除了郭將軍外,還有林將軍、董將軍,對了,連北斗楓都召回來了。”
  孫權更加驚訝。“殘廢北斗楓?”
  “噓——”孫瑜連忙示意孫權聲音小點。“林將軍也在呢,他與北斗楓交好,最忌諱別人說北斗楓是個殘廢。”他向外看了一眼,又道:“說來也是,這北斗楓也是可惜了。若不是殘了,豈止是個教頭,至少是個將軍。”
  孫權沒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孫策的中軍大帳。
  中軍大帳內,孫策與林風、郭暾談笑風生。林風還好,就在吳縣,經常能看到孫策,郭暾自從轉到周瑜帳下,在周瑜出征益州期間留鎮荊南,協助諸葛亮,有好幾年沒見著孫策了。這次奉召前來,又碰到老朋友林風,尤其興奮。
  “靜極思動了吧?”孫策笑道。
  郭暾笑道:“閑了幾年,骨頭都銹了,如果有機會跟著大王出征,當然是求之不得。只怕能力有限,當不得大用了。如今大王身邊可是人才濟濟,一個比一個厲害。”
  “我覺得也是。”孫策瞅瞅郭暾的肚子。“這幾年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能養得這么肥?”
  郭暾立刻叫起屈來。“大王,你這可就冤枉臣了。有諸葛亮在荊南,誰敢貪墨?也【零零看書00kxs】不知道他那腦子是怎么長的,一年上千萬的軍費,訛了千余錢,他都查得清清楚楚,將臣叫過去,云里霧里的講了半天道理,卻又不說什么事,只說大王是怎么教他們做事的,又怎么警告他們,做事一定謹慎,不能落人話柄,說得臣都快睡著了,最后才告訴臣賬目有點問題,需要重新核對一下。臣當時氣得話都不會說了。就為了千余錢,讓臣來回趕了一千多里啊。這要是上了萬,豈不得將臣流放天竺?”
  孫策忍著笑。“你還知道天竺?”
  “知道,如今荊州但凡有點頭面的,誰不知道天竺,都說周督打益州只是開胃小菜,正餐是天竺呢。”郭暾聳了聳肩。“這樣也好,臣征兵的時候省了不少事,來的都是身強力壯想發財的。”
  孫策點點頭。諸葛亮在荊南四郡的事,他還是清楚的。郭暾是他的舊部,資格老,周瑜出征后,他又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掌握著荊南的主力,多少有些驕橫。諸葛亮面對他,不講究點方法是不行的。郭暾被諸葛亮整過后,曾寫信來發牢騷,他沒有回復,郭暾這才老實了。現在當面告狀,也是圖個嘴快活。
  諸葛亮本人極其自律,無隙可擊。這一點就連杜畿都自愧不如。在周瑜出征幾年內,荊南能如此安靜,和諸葛亮的自律有很大的關系。若非如此,告他的人豈止郭暾一個。
  “帶你上陣沒問題,只是你這肚子……”
  郭暾連忙說道:“大王,只要你能帶臣上陣,最多一個月,臣這肚子就沒了,保證開戰的時候,臣不比親衛營的任何一個差。”
  孫策點點頭。“行,給你一個機會。”又對林風說道:“你呢,有沒有興趣出戰?”
  林風早就心癢了,只是不肯向郭暾一樣露骨。他在吳縣,經常與士人打交道,多了幾分儒雅之氣。郭暾在荊南,遇到的大多是蠻子,不狠鎮不住人。
  “能隨大王出征,是臣數年來夢寐以求的事。”
  “那好,你們各挑兩千精銳,隨我到冀州走一遭。”
  “喏。”林風、郭暾大喜,躬身領命。
  兩人又說了幾句,一起出帳。林風建議去找北斗楓喝酒,順便請教如何迅速恢復戰力,幫郭暾減減肥。北斗楓在南陽講武堂的時候和本草堂的胡醫有來往,學了一些西域的健生方法,后來又向華佗學了五禽戲,對身體調養這方面有研究。
  見林風、郭暾并肩走了,孫瑜連忙入帳向孫策請示,孫權來了,是不是讓他進帳。孫策想了想。“仲異,仲謀來了之后,情緒如何,有沒有和你說什么?”
  孫瑜搖搖頭。“沒說什么。他看起來比剛回來的時候平靜多了,應該是想通了吧。”想了想,又道:“他認出了郭將軍的親衛。”
  孫策點點頭。“讓他進來吧。”
  孫瑜應了,轉身出帳。孫策不經意的皺了皺眉,沒說什么。郭暾任丹陽都尉的時候,孫權沒少麻煩他,孫權每次去,郭暾都很客氣,饋贈豐厚,孫權今天見到他,居然連個招呼都不打,也不知是有所忌諱,還是另有想法。當然,也可能是自己要求過嚴,過于敏感。
  過了一會兒,孫權進來了,躬身施禮。“王兄。”
  孫策擺擺手,示意孫瑜守住帳門,暫時不要讓其他人進來。孫瑜會意,退了出去,又讓執戟衛士們站得遠一些。見此情景,孫權有些不安。孫策打量了他片刻,指了指一旁的案幾。
  “坐。”
  “謝王兄。”
  孫策十指交叉,伏在案上,打量著孫權。孫權窘迫,如坐針氈,總覺得孫策像一頭猛虎,正欲擇人而噬,想抬起頭和孫策對視,又沒這樣的勇氣,只好強作鎮靜地坐著,等孫策發問。片刻功夫,背上就被汗浸濕了。過了好一會兒,當孫權幾乎崩潰的時候,孫策重新坐直了身體。
  “仲謀,你去交州幾年了?”
  “五年有余。”
  “有什么收獲?”
  “任事不易,知易行難。”
  “嗯,具體說說。”
  孫權僵了一會,眼神游移。孫策也不著急,靜靜地等著。交州的事,他一直不太清楚,孫堅究竟是怎么中伏的,軍報里也說得很含糊,似乎有所隱瞞,他總覺得這事不簡單。發生了這么大的事,還不肯如實匯報,在孫堅重傷不醒的情況下,別人應該沒這膽量,孫權這個當事人的嫌疑最大。
  如今孫權回來了,他當然要問個清楚。
  見孫權遲遲不開口,孫策心情越發不好,看來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以至于孫權有顧慮,不敢開口。他吁了一口氣,忍了又忍。“看來你還沒想好,那就再想想吧,反正有的是時間。先說別的事,你這次回來,有什么打算?”
  “打……算?”孫權抬起頭,怯怯地看著孫策。
  “嗯,你是打算繼續統兵,還是從政,又或者想干點別的?”
  “我……還能統兵?”
  “當然可以。你剛才也遇到仲異了,應該知道有多少孫家子弟在營里,吳家、徐家也不少。他們能,你自然也能。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如果從軍,你只能和他們一樣,一步步來,從侍從做起。將來能走到哪一步,要看你自己的能力。”
  孫權剛剛亮起來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若是從政呢?”
  “縣長起步,以后能有什么成就,也看你自己。”
  孫權眼珠轉了轉,舔了舔嘴唇。“王兄,這次去交州,我犯了不少錯,不僅連累了阿翁,還讓王兄蒙羞,每一思及,慚愧欲死。本無面目再見王兄,卻不忍阿母白發人送黑發人,也不想背負這恥辱一輩子,臣弟……臣弟想效孟明視故事,戴罪立功。”
  “嗯,知恥近乎勇,能這樣想,也未嘗不可。”
  “蒙王兄不棄,愿意收留臣弟于帳側,早晚得以請益,感激不盡。可臣弟是有罪之人,不配如此優待,愿荷戟執戈,為一卒伍,進為先登,退為后拒,以血雪恥。”
  孫策眉心微蹙。孫權癡心不改,還想沖鋒陷陣,甚至連侍從都不肯做,要統兵臨陣。做卒伍當然是客套話,以退為進的小伎倆罷了。做普通一卒可沒那么容易,也許等不到他積功升遷就陣亡了。他死了無所謂,他的名聲就難聽了,別人不會知道內情,還以為是他逼著親弟弟送死呢。
  “你和阿母說過嗎?”
  孫權抬起頭,直視孫策。“還沒有。若是王兄肯允,我想阿母也不會反對的。”
  孫策暗自冷笑。孫權要他先答應,再去請示阿母。他真要答應了,到了阿母面前,就成了他的要求了。不過這樣的小聰明沒什么意義。他輕叩案幾,沉吟良久。
  “你征戰多年,多少有些經驗,做普通士卒太可惜了。這樣吧,你先去中軍,按照新兵入伍的程序應募,看看你能做什么,然后我們一起和阿母商量,如何?”
  孫權眉梢輕挑,露出一絲得意。“就依王兄。”

第二千二百三十六章 怒從心頭起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孫策叫進孫瑜,命他領孫權去中軍應募,交待負責考核的人按正常程序來,既不要敷衍,也不要刻意刁難。不過他心里清楚,這些都是表面文章,就算再討厭孫權,也沒人敢真對孫權下重手。況且孫權也并非庸才,統領十萬大軍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屢戰屢敗,做一個校尉、都尉,獨領一營,還是綽綽有余的。這大概也是孫權不肯做侍從,而是要像一個普通人應募的底氣所在。
  
      孫權的盤算是對的,但這也暴露了他的問題:急于求成,好勝心切。但凡有這樣的心思,除非能力超強,或者運氣爆棚,否則都不會有什么大成就。名將如猛獸,平時都是不顯山不顯水,出手時雷霆萬鈞,一擊斃命,只有沒見識的柴犬才會沒事亂吠,看似嚇人,其實戰斗力就是渣。
  
      這樣的狗連做軍犬都不夠資格,只能看家護院。
  
      孫策知道孫權要有一段時間才回來,便將案上的公文收拾了一下,準備上山去見吳太后。孫權反省了這么久,卻還是一句真心話也不說,這件事必須讓阿母知道,免得引起誤會。
  
      家務事就是煩,換作外人,哪來這么多事,以軍法處置就是了。孫策一邊嘆息著,一邊出了大營。
  
      孫權隨孫瑜出了中軍大營,向校場走去。校場在湖邊的一塊空地上,離著幾百步遠,便聽到前面的馬蹄聲、叫好聲,孫瑜忽然興奮起來,催孫權快走,說今天并不是新兵應募的日子,這么熱鬧,必然是有人比武。
  
      兩人加快了腳步,轉過一壁崖壁,看到前面校場上圍了一群人。越過人群,隱約可以看到兩個騎士的身影,正在持矛沖殺。孫瑜更加歡喜,正準備讓孫權快一點,旁邊忽然有人叫他,轉頭一看,卻是幾個木學堂的匠師。孫瑜見狀,便讓孫權先過去看一會兒,他馬上就來。
  
      孫權也對比武感興趣,沒理孫瑜,加快腳步,趕到校場。校場圍了一大群人,水泄不通,正大聲叫好,孫權一時竟擠不進去,偏偏前面又擠了幾個身材高大的士卒,擋得嚴嚴實實,轉頭一看,旁邊停著有一輛馬車,便跳上車,果然看得真切了。
  
      場中比武的是一男一女。男子大約三十左右,中等偏高的身材,女子大約二十,一身勁裝,身形窈窕,凹凸有致。兩人的戰甲外面都罩著一件黑衣,手持比武用的長矛,矛頭裹著布,布上蘸了石灰水,擊中人不會受傷,只會留下一個大白點,當然疼痛在所難免。兩人戰得正酣,男子身上有四五個白點,胸腹之間就有兩個,女子身上只有一個,而且在肩膀,勝負分明。
  
      孫權注意看了一下,這兩人都面生的很,應該沒見過,戰甲又被黑衣蒙住,分不出軍職。孫權有些好奇,四下看了看,見場邊還有數名勁裝女子,正鼓掌助興,蹦蹦跳跳,又喊又叫,神情頗有些激動。其中有兩人一頭金發,皮膚白晳,格外醒目。尤其是她們跳躍時,胸前起伏,格外誘人。
  
      孫權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金發女子他見得不少,卻沒想到中軍也有。他卻不知道,這男子是張遼,女子是呂小環,而旁邊圍觀的大多是張遼的部下,也是呂布的舊部,都是來捧呂小環場的,只當是一場的普通比武。
  
      這時,勝負已分,張遼拱手認負,呂小環意猶未盡,一手挽韁,一手持矛,繞場一周,大聲叫道:“還有誰?”旁邊的看客雖多,卻沒人應戰,反倒是紛紛避讓。呂小環又大聲說道:“誰敢應戰,能支撐一合者,以百錢相謝。若能十合不負,或勝我一合,以萬錢相謝。”
  
      看客們哄笑起來,躍躍欲試,張遼趕了過來,示意呂小環就此結束,呂小環卻是不聽,繼續邀戰。孫權一時興起,大聲叫道:“我來!”
  
      呂小環坐在馬背上,看得清楚,目光一掃孫權,奇道:“你是誰,為何有一雙碧眼,莫不是鮮卑人?”
  
      孫權隱怒,也不作答,跳下馬車。看客們讓在兩邊,孫權走了進去,拱拱手。“足下邀人比武,何必問我是誰?手上分勝負,到時別賴賬就是。”
  
      呂小環本來是和父親的舊部比武游戲,沒想到冒出一個外人,還出言不遜,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頓時火了,與懶得與孫權廢話,示意孫權自去借馬取矛。校場旁就有備用的戰馬和長矛,以及專用的黑衣,孫權便過去選。張遼見孫權氣度不似普通人,再次上前阻攔,卻被呂小環喝了一聲,只得退后。
  
      孫權穿上黑衣,又挑了矛,翻身上馬。戰馬配有馬鐙,他卻是第一次試用,雙腳有了著力之處,坐得更穩,心中平添三分自信。他揮舞長矛,策馬小跑起來,越跑越覺得這馬鐙好。他跑了兩圈回來,正要叫陣,孫瑜突然從一旁擠了進來,叫道:“仲謀,不可。”
  
      看到孫瑜,呂小環愣了一下,有些心虛。她不認識孫權,卻認識孫瑜,知道孫瑜是孫策的從弟,在中軍任都尉,平時也在孫策帳前聽命。能讓他如此關心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張遼也趕了過去,詢問情況。得知孫權是孫策的弟弟,來走應募的程序,雖然不解其中原由,卻也不敢再由呂小環任性,連忙示意呂小環離開。呂小環也無心戀戰,招呼侍從騎士就要走。
  
      孫權原本也不想多事,不料目光一掃,見一個金發女子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不由得心情一蕩,也沒多想,朗聲笑道:“不戰而走,是怕輸么?”
  
      呂小環被孫權攪了興致,原本就不爽,聽到孫權這句話,也勒住坐騎,回頭說道:“二……將軍身份尊貴,不敢冒犯。我輸了沒關系,幾萬錢還陪得起,將軍輸了,卻于大王面子上不好看。”她原本想稱孫權為二將軍,話到了嘴邊,卻又想起二將軍是孫翊,三將軍是孫尚香,并沒有孫權的位置,只好臨時改口,含糊帶過。
  
      孫權聽了,心里明鏡也似,很不是滋味。明明他才是孫策的二弟,結果三弟孫翊成了二將軍,小妹尚香成了三將軍,他連個位置都沒有。怪不得大兄話里話外的希望他從政,原來所有人都覺得他不行。
  
      你們怎么知道我不行?交州山重水復,地理形勢原本就與中原不同,怎么能因為我在交州受挫就認定我不能用兵?他怒從心頭起,語氣也有些不遜起來。
  
      “我便是我,與大王何干?若是你不敢比,不如由我來挑戰,就按你剛才叫的價,支撐一合百錢,十合不負,或勝我一合,萬錢,你敢應戰嗎?”
  
      呂小環皺了皺眉,不打算搭理孫權,轉身就準備走。孫瑜也上前勸告,示意孫權不要節外生枝。不料孫權卻不肯罷休。他已經知道呂小環的身份,孫尚香的羽林衛沒有回來,中軍的女子只有呂布的女兒,先帝的貴人,如今被袁耀納為妾的呂小環。一想到袁耀,他心里就不舒服。我與大兄一母同胞,卻被大兄多方刁難,袁耀是外姓人,卻能到大兄的信任,將來據說還要封王,這是什么道理?如今連袁耀的妾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孫權大聲說道:“你怕我輸了,影響大王的聲譽。你不戰而走,就不怕辱沒人中呂布的赫赫威名么?”
  
      “人中呂布”四字一出口,校場上的氣氛立刻變了,不僅呂小環轉過身,怒目而視,圍觀的士卒們也收起了笑容,一個個面色不善,像一群狼似的盯著孫權。孫瑜與張遼也變了臉色,孫瑜連忙上前勸阻孫權,張遼則上前攔住呂小環。孫權感受到氣氛不對,也知道自己惹了眾怒,有心借機離開,卻又不肯落了面子,硬撐著不肯走,還故意挑釁地看著呂小環。
  
      呂小環怒了,推開張遼,策馬馳向校場中央,也不說話,只是橫矛立馬,一副等你來戰的姿勢。
  
      孫瑜見狀,連忙給張遼使了個眼色,自己奔向中軍,向孫策報告。到了這一步,只有孫策能夠制止孫權了。孫瑜走了,孫權想放棄也沒借口,只好硬著頭,撥轉馬頭,向呂小環迎去。感受著周圍士卒陰森的目光,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士氣又弱了三分。
  
      張遼見孫權沒有穿甲,連忙趕到呂小環馬前,拱手道:“夫人,孫將軍沒有披甲,萬一傷了,后果不堪設想。還是我來吧。”
  
      “將軍放心,我心里有數。”呂小環知道張遼是為自己好,語氣也緩了下來。“我不傷他,與他戰上幾合,贏他幾百錢,讓他不要太囂張就行了。”
  
      張遼也清楚,孫權當面叫出了呂布的名字,讓呂小環避而不戰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提醒呂小環注意,千古不能傷了孫權。呂小環知道厲害,他也就罷了。
  
      兩人對面而立,挽住韁繩,互相行了一禮,也不廢話,策馬開始沖鋒。

第二千二百三十七章 800與10萬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小說網,最快更新策行三國最新章節!
  
  孫策剛走到半山腰,孫瑜就趕了上來。
  
  聽完孫瑜的報告,孫策并沒有下山。孫瑜擔心孫權受傷,再三請示。孫策看了一眼山下,笑道:“你覺得仲謀不是呂夫人的對手?”
  
  孫瑜搖搖頭。“若是步戰,仲謀或有取勝之機,騎戰嘛,恐怕沒多少可能。呂夫人的騎術本來就好,最近又練得刻苦,還有張文遠那樣的高手陪練,武藝大有長進。仲謀剛剛回來,體力不足,又疏于練習,取勝不易。”
  
  孫策笑了笑。孫瑜說的是實情,如果準備充分,孫權或許還有三分取勝機會,倉促上陣,卻是一分也無。以他的心計,未必不知道這一點,只是一時沖動,騎虎難下,不碰得灰頭土臉的不肯罷休。
  
  他怎么就碰上張遼了呢?還真是宿命。
  
  “無妨,張文遠識得輕重,仲謀不會有危險的。面子么,丟了也沒事,以后再掙回來就是了。”
  
  孫策讓孫瑜回去看情況,到時候把孫權帶上山來,自己轉身繼續上山。他打算在吳太后面前等孫權,有了這件事,足以證明孫權當不得大任,不是做兄長的故意刁難他。非得上陣,出了事可怨不得我。
  
  孫瑜奔下山去了,孫策也加快腳步上了山。比武快得很,勝負也就是轉眼之間的事,他得搶在孫權上山之前把事情說清楚。
  
  來到小院,吳太后正在兩個昆侖女奴的陪伴下修剪花木。昆侖女奴很聰明,來到路上就學了一些漢話,到了吳縣后還學了一些吳語,說得挺像回事,逗得吳太后很開心。見孫策來了,她們連忙上前行禮。孫策上前,見吳太后正侍弄一盤花,花很漂亮,就是紫色邊緣透著一絲邪氣。
  
  孫策看了一眼,便問是什么花。吳太后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聽誰說過,忘了,是個蠻夷名字,挺繞口的。”
  
  “大王,是曼陀羅。”一個昆侖女奴說道。她說的是原音,孫策一下子沒聽懂,只覺得這花名有些耳熟,便又問了一句。昆侖女奴也不知道漢語怎么說,有些著急,最后說道:“天竺有這種花,花、葉和種子都可以做藥,但用多了也有毒。”
  
  聽說有毒,孫策緊張起來,連忙問吳太后這花是哪兒來的。吳太后也想不起來,送花的人太多,她也記不清,只覺得這花好看,便多花了些心思。孫策不敢怠慢,命人捧著花盆去向蔡玨請教。蔡玨對花道有研究,可能會認識。
  
  趁著這個機會,孫策將孫權的事說了一遍,只是暫時沒提與呂小環比武的事。聽說孫權不肯反省,還變著法的想上陣,吳太后也很沮喪。她坐在花棚下,半天沒說話,長吁短嘆。
  
  孫策也不急著說什么,只能陪著坐在一旁。
  
  吳太后伸出手,按在孫策的膝蓋上。“伯符啊,你們幾個兄弟姊妹,雖說脾氣不盡相同,但仲謀這孩子尤其倔,好勝心強。你父親公務繁忙,他平日里也見不著,什么事都學你。可是……他真的不如你啊,尤其是你去襄陽之后,眼看著你一天一個樣,他心里急啊。阿母知道,你這個做兄長的,受委屈了。”
  
  孫策看了吳太后一眼,暗自苦笑。說到底,父母還是父母,不能純以理性看待。這事也急不起來,只能走一步看一路了。他安慰了吳太后幾句,門外便響起了孫瑜的聲音。
  
  孫瑜拉著孫權走了進來。孫權站在一旁,耷拉著腦袋,發鬢濕著,發絲里還有一些沒洗凈的白色。孫策看得清楚,知道是比武時騎矛上的白灰水,看來孫權不僅輸了,而且輸得很難看。
  
  “怎么回事?”孫策裝作不知情。
  
  孫瑜剛要說話,孫策擺擺手,打斷了他。“仲謀,自己說。”
  
  孫權猛地抬起頭,看向孫策。孫策也不說話,陰著臉,盯著他。孫權頓覺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收回了桀驁不馴的目光,氣勢崩散。他偷眼看向吳太后,吳太后也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連連使眼色,示意他別和孫策較勁。
  
  孫權咬著嘴唇糾結了半晌,見孫策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只得說道:“剛剛……與呂夫人比武,輸了。”
  
  “你怎么會和呂夫人比武?”
  
  “呂夫人……邀戰,我便……應戰了,只是……技不如人,輸了……些錢。”
  
  吳太后見勢不妙,連忙說道:“輸錢便輸錢,人沒事吧?”
  
  “沒事。”孫權故作輕松,手卻下意識地去摸左肋。孫策看在眼里,也有些意外。看樣子孫權和呂小環比武不僅是輸了,而且輸得很難看,至少被呂小環擊中要害兩次。想想也是,呂小環也不是什么穩重的人,孫權當著她的面提及呂布,她肯定生氣,一時控制不住,出手重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見孫權無意坦白,孫策心里說不出的焦躁,不想再和他說話,向吳太后告了罪,說營中有事,便起身告辭。孫瑜跟了出來,將情況對孫策大致說了一遍,但只是結果,沒有過程。他趕回去的時候,勝負已經分曉,只聽觀戰的士卒說,孫權輸了不少錢。
  
  “多少?”
  
  “十萬,還有個零頭,八百。”孫瑜撓撓頭,也有些不明所以。
  
  孫策卻忍不住笑出聲來。十萬,八百,這么巧?
  
  兩人下了山,回到大營,剛到大營門口,就看到袁耀站在門口,一臉陪笑,呂小環梗著脖子站在一旁,身上還罩著比武時穿的黑衣。黑衣上有甩上去的石灰水點,卻沒有中矛的大白點,看樣子是全身而退。
  
  “呂夫人武藝大進,可喜可賀啊。”孫策笑道。
  
  “哪里,哪里。”袁耀連忙說道:“勝之不武,勝之不武,婦道人家沒見識,出手不知輕重,仲謀不礙事吧?這是小環輸的錢,他也沒拿,我給帶來了。”說著,晃了晃手里的錢袋。錢袋不小,也很沉,還能聽到嘩嘩的聲音,應該是金餅與錢混雜,有零有整。
  
  “私房錢?”孫策低聲說道。袁耀干笑著,不置可否。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也不敢去求謝憲英,只好掏空了私房錢來為呂小環找補,免得把事情鬧大。
  
  孫策招呼袁耀、呂小環一起進營。“錢就不用了,你把事情的經過說說,究竟是怎么回事?”
  
  袁耀接連給呂小環使眼色,呂小環卻不理他,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原本她和孫權比武,并沒想出重手,打算著接孫權幾招,讓他知道雙方的實力差距,知難而退便是了。沒想到孫權連一連進攻八次無果,不僅不肯罷休,反倒惱羞成怒,出口傷人,再次提及呂布。呂小環一怒之下,不顧張遼阻止,悍然出手,連續十中。孫權沒有穿甲,呂小環出手也有點重,孫權吃痛,直接從馬上摔下來了。
  
  呂小環講完,怯怯地看著孫策。她也知道自己惹了禍,弄不好還會牽連張遼。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頭,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孫策不關心結果,倒是對過程很感興趣。張遼主動攔著呂小環,這可以理解。呂小環能克制自己,連續八合不出手,這倒是有些意外。看來苦難真是可以鍛煉人。
  
  來到大帳,剛坐下不久,張遼又來請見。見袁耀、呂小環都在,他有些意外。與呂小環不同,他把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表示不該占用校場,又聚集了那么多將士,違反了軍中禁令,這才導致誤會,愿意接受任何懲罰。
  
  孫策一一安撫,讓他們不要擔心。既然是比武,必然有勝負,愿賭服輸,大不了勤學苦練,下次再贏回來就是了。他順便說起了出征的事。這次出征冀州,張遼自然是隨行。騎兵數量增加,也需要更多的將領。考慮到并州騎兵與董越所領的涼州騎兵有宿仇,不宜靠得太近,他打算將張遼列入義從騎,做龐德的副將。義從騎編制限額四百人,張遼需要對舊部進行精選,那些年齡偏大,或者有舊傷的,就不用編進去了,安排到二線,做些輕松的事。如果有合適統兵的,也報個名單上來,以便統一安排。
  
  張遼大喜,感激不盡。
  
  孫策又對呂小環做了安排。這次出征,她要編入羽林衛,希望她能和韓少英、馬云祿搞好關系,不要因個人恩怨影響公事。她現在只有二十余人,將來可以再擴充一些,獨領一部。她建議呂小環可以在江東征招一些侍從或者部曲。江東人蠻性足,尚武成風,男尊女卑的觀念原本就不濃,新政推廣得很順利,能騎善射的女子不乏其人,招募一兩百人不成問題。
  
  呂小環欣喜莫名,躬身再拜。袁耀且喜且憂。喜的是孫策給呂小環機會,憂的是招募人馬要花一大筆錢,他的小金庫根本不夠,免不了要向謝憲英伸手。
  
  孫策看在眼里,卻佯作不知。讓你折騰,要納呂小環為妾,也不看看她是誰。這女人是普通人嗎?可不是買點脂肪水粉就能哄她開心的。

首頁466467468469470471472473474475476477 下一頁 末頁
掃碼
作者莊不周所寫的《策行三國》為轉載作品,策行三國最新章節由網友發布,找書苑提供策行三國全文閱讀。
①如果您發现本小說策行三國最新章節,而找書苑没有更新,請聯系我們更新,您的熱心是對網站最大的支持。
②書友如發现策行三國内容有與法律抵觸之處,請向本站舉報,我們將馬上處理。
③本小說策行三國僅代表作者個人的觀點,與找書苑的立場無關。
④如果您對策行三國作品内容、版權等方麵有質疑,或對本站有意見建議請發郵件給管理員,我們將第一時間作出相應處理。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