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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二百零八章 新義利說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儒家一直以復古、保守著稱,言必稱三代,行必依古禮,但這只是表面文章,實質上儒學最善變,是諸子百家中最能緊跟時代變化的,從孔子到孟子,再到荀子、董仲舒,一直在調整、擴充儒學以適應時代的需要,只是他們嘴上不肯承認罷了。

  漢末是經學衰落的時代,原本就有變更的內在需求。新政推行于中原和江東,不管經濟還是思想都產生了巨大的變化,向來以帝王師自居的儒門不可能無動于衷,最先做出了反應,最積極的就是江東人,尤其是吳郡人。

  作為吳郡郡學堂祭酒,陸康當仁不讓。面對孫策的垂詢,他拋出了醞釀已久的新的義利學說。

  義(義)者宜也,從我從羊。

  羊者,祥也,引申為善、美,與利有重合之處。從本質上來說,儒家并不反對利,只是反對不義之利,到了孟子時代,矯枉過正,義與利的對立越來越嚴重,這才顯得儒家迂闊,不近人情,進而發展為虛偽。可是作為一門政治哲學,儒學不會也不可能無視利的價值。小到家族,大到國家,要想正常動轉,不可能不注重利。只不過儒家追求的是公利、大利,希望穩定發展,長治久安,而不是其興也勃,其亡也忽。意愿是好的,眼光也是有的,只是儒家過于強調道德,強調公利、大利,忽視了小利、私利,反而造就了一批心口不一的偽君子。

  所以在兩千多年的歷史上,儒學穩定有功,發展則無能為力,自身也逐漸被皇權馴服,僵化保守,失去了活力,成了阻礙歷史進步的障礙。

  好在漢代經學衰落還只是第一個周期,雖然遇到了麻煩,精氣神還在,還有自我革新的能力和勇氣。

  陸康的觀點很復雜,引經據典,說得孫策有點暈,但概括起來其實也簡單:要根據新的經濟形勢調整義的概念和標準,強化德育,避免官民唯利是圖。比如說,工匠、商人都變成了士,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視他們為賤役,就應該以士的標準來要求他們,而不僅僅是單方面的尊重他們。

  他們要想獲得尊重,首先應該符合一定的道德標準,值得受人尊重。自由也好,尊重也罷,都是有限制條件的,沒有限制的自由和尊重只會造成混亂,公利、私利皆無法得到保證,自然也就談不上長治久安。

  陸康最后總結說:無論是君子還是庶民,皆當有所敬,有所畏,否則就和浮屠道一樣,萬物皆空,無君無父,家既不家,國亦不國。

  孫策不完全贊同陸康的建議——根本原因是沒有完全聽懂——但是對調整原則表示認可。這正是他期望的變化,儒生不僅要適應時代的變化,還要能走在時代的前面,引領時代。只有形成這種良性循環,他的終極目標才有可能實現。

  聽完了陸康的建議,孫策也向陸康敞開了心扉,解釋了為什么不禁止浮屠道。

  他對作為宗教的佛教無感,但是對作為哲學的佛學還是有一定興趣的。佛學重思辨,非常強調邏輯,對中原文化來說,這一點難能可貴。儒生和道士之所以辯不過和尚,根本原因就在于儒學、道學在邏輯上不如佛學嚴謹,常常說著說著就把自己繞進去了,最后只能強辭奪理。

  “學問不能求全責備,希望某個圣賢創立一套無所不包,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學問,后人只要依從即可,那是弱者、愚者的思維。學問就像孩子,總要不斷的成長才能成為有用之才。指望他生下來就全知全能,未免苛責古人。”

  陸康含笑不語。他雖然贊同孫策的觀點,但他畢竟是儒生,不能當著孫策的面否定圣賢,事實歸事實,情感上無法接受。當然,看到孫策推崇浮屠道的邏輯,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被嚴浮調虐了那么久,他現在聽到浮屠道三個字就習慣性的炸毛。

  “大王所說的邏輯,和西域人用于算學、形學上的推理、證明是一回事嗎?”

  孫策笑著點點頭。“祭酒也研究這些學問?”

  “原本看過一些,理解不深。上次陸遜返鄉省親,提及浚儀和定陶兩戰中的數理運用,老臣有些觸動。如今百業俱興,一日千里,離不開數理的幫助。身為郡學祭酒,總不能一竅不通。說到這件事,正好有件事,還要大王出面協調。”

  “陸公不妨直言。”

  “老臣想在郡學開設與算學相關的課程,教授九章以外的算學知識,也不用太深奧,讓學生有些了解便好,將來遇到問題也能事先有所估算,不至于盡說些不切實際的書生話,惹人笑話。”

  “這是好事啊。”

  “好事是好事,只是算學教師不易得。老臣向趙嬰發出邀請,卻被他拒絕了。他說要研究的題目太多,忙不過來。”

  孫策笑了笑。“陸公是沒給錢吧?”

  “給了,不過郡學的開支也大,老臣只能開出三百石的報酬。本來以為不少,又不是正常任教,五天才上一次課,后來一打聽才知道,這些算學高手現在很吃香,隨便去參加一個聚會,講一堂課,就是上萬錢,根本看不起這三百石的報酬。”陸康無奈的攤攤手。“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如今做學問的都成了逐利之徒,實在令人擔心。”

  孫策也很吃驚。趙嬰講一堂課能得萬錢?“都是什么人請他講課,出手這么闊綽?”

  “以商人為多,還有一些附庸風雅的權貴,不僅是趙嬰,有名的學者都在他們邀請之列。自己聽不懂沒關系,能請到著名的學者開講也是爭名的好辦法。嚴浮調能聚斂到那么多錢財,大多就是這么來的。我聽說他最忙的時候一天能講三場,早上一場,下午一場,晚上還有一場。”

  孫策聽出了陸康話氣中的酸味。為了見嚴浮調,他了解了一些關于嚴浮調和浮屠道的傳聞。嚴浮調這么受歡迎,固然和浮屠道是新鮮事物有關,也和踩著儒門出頭有關。浮屠道能有今天的氣勢,一半是和其他學術辯論辯出來的。一個人講沒什么意思,兩個人唇槍舌劍的辯論更吸引人。浮屠道如此,儒門也是如此,奈何總被人虐,自然沒興趣了。

  “我來找徐公河談談。不瞞陸公說,我本來也有這樣的計劃,不管將來是從文還是從武,從工還是從商,了解一些算學知識總是好的,沒想到陸公先行一步。論風氣之先,還是我吳郡第一,即使是陸公這樣的宿儒也敢于求新求變。”

  陸康謙虛了幾句,心里灌了蜜似的甜。有孫策這句話,吳郡這與眾不同的地位就穩了。如果能主持完成新義利學說,為吳國的發展保駕護航,提供思想綱領,那就更好了。

  趁熱打鐵,陸康邀請孫策與郡學的師生座談。

  孫策欣然答應。他今天到郡學來就是給陸康和吳郡郡學堂面子。不管怎么說,吳郡是他的本郡,也是江東的都會,是他的根基所在,理當有所照顧。

  得到孫策的同意,陸康立刻請孫策下樓,登上講堂。得知孫策要來的那一刻,他就有此想法,召集了所有的師生聽講。當初孫策在南陽講武堂開講,討論士的三重境界,并由蔡琰主筆,留下《士論》一篇鴻文,至今傳為佳話。現在孫策到了吳郡,自然也要做一篇大文章,才能彰顯孫吳鳳鳴之地的風采。

  郡學的堂上階下坐得滿滿的,人滿為患,除了郡學的師生,還有一些聽到消息的木學堂、講武堂、政務堂的師生,院子里坐不下,連墻頭上都坐滿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倒是不拘一格,爭奇斗艷。墻角有兩人爭立足之地,一個身著勁裝的如花少女,一個是身著儒衫的白發老翁,各操吳音,你一言,我一語,少女嗓音清脆,吐字如珠落玉盤,快如急雨,老叟音質低沉,似古琴散音,不緊不慢,從容不迫,如同祖孫對唱,別有一番風味。一旁看熱鬧的大聲叫好,渾然不怕事大。

  見陸康引著孫策現身,堂上堂下頓時安靜下來,就連吵架的少女和老翁都停了,互相瞪了一眼,勉為其難的分享了立足之地。

  陸康首先介紹了幾個教師和優秀學生,然后向眾人解說了剛剛在樓上與孫策的對話,尤其是有關嚴浮調的部分更是巨細靡遺,活靈活現,令人身臨其境,倒是讓孫策有些意外,沒看出來陸康還有說書的本事,后世起源于吳地的昆曲被稱為百戲之祖,風靡一時,看來是有原因的。

  得知孫策剛剛折服了嚴浮調,郡學的師生喜形于色。這段時間,他們被嚴浮調打擊得不輕,不少人準備在孫策來時告嚴浮調的黑狀,只是還沒等他們出手,孫策只言片語就將囂張的嚴浮調鎮住了,簡直大快人心,對孫策的好感頓時提升了幾個層次。

  席間,不免有人又問起孫策對浮屠道的印象。孫策大致解釋了一下,但他沒有局限于佛學,而是順勢說起了希臘、羅馬。他對郡學的師生說,大概在與老子、孔子相當的時代,更遠的西方也出現了幾位賢者,他們提出了一些新的學說。這些學說與中原學問各有千秋,都值得好好研究。做學問就應當如蜜蜂采花釀蜜,取百家之長,成一家之言,只有如此,學問才能日日新。總在前人劃的圈子里打轉是不會有出息的。

  孫策慷慨激昂地說,尊師重道并不是對前賢亦步亦趨,而是站在前賢的基礎上,有新的發現,敢于見前賢所未見,言前賢所未言,將前賢的思想、學說去蕪存菁,發揚光大。只有如此,將來我們走出去的時候,才能走得更遠,更穩。我們不是征伐,而是傳播文明。就像我們的巨型拋石機一樣,那不僅僅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更是文明和智慧的象征。

  師生們群情激動,齊聲喝彩。

  群嘲完了浮屠道,陸康引入正題,號召諸生向孫策請問。幾個年長的教師互相謙讓,不肯首先發問。陸康眼神一掃,堂上一個少年儒生起身,向孫策躬身施禮。

  “吳郡顧劭,字孝則,敢請大王闡發義利。”

  孫策心領神會。陸康關于義利的新學說那么復雜周密,自然是準備了很久的,他剛才沒有正面回答,也就是想等到現在當眾宣講。顧劭是顧雍長子,是陸康的外孫,也是郡學的優等畢業生,一年前從郡學畢業,現在政務堂學習,師從祭酒黃琬,深得黃琬欣賞。由他首先發問,自然也是陸康安排好的。

  這種揚名立萬的機會自然要留給吳郡的青年才俊。

  孫策含笑點頭,緩聲道:“方才聽陸公說義利,意猶未盡,正當與諸君切磋。不過孤本武者,讀書有限,怕是不能像陸公一樣引經據典,文采斐然,淺陋之處還望諸君莫笑。”

  陸康撫著胡須,朗聲笑道:“大王謙虛了,老臣無地自容。書不盡言,言不盡意,所論者道也,書與言皆是枝末。大王雖不擅經籍,卻能直指道之本原,非老臣能及。我郡學師生平日里誦讀經籍,潛心向學,今日正欲聞大王武者之言,摧鋒折銳,直指要害,擊破藩籬,以期有所進益,開一新天地。”

  “然!”眾人再次喝采。

  “慚愧,慚愧。”孫策拱手四顧,含笑道:“諸君期望太厚,孤可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比當年面對袁紹的十萬大軍還要緊張些。”

  眾人再次大笑。有人高聲喊道:“河北傖夫,如何當得我江東精銳。大王今日所對皆是江東才俊,自當比官渡時更用心方可。”

  孫策忍俊不笑。江東子弟如今很狂啊,簡直是目無余子。這還是看在王后出自汝南袁氏的份上,要不然罵的就不僅是河北人,豫州人也要躺槍。

  笑了一陣,孫策轉身顧劭。“敢問孝則,義與利孰為本?”

  顧劭倒是坦然,脫口而出。“利為本。人非利不存,家非利不興,國非利不強。”

  孫策贊賞地點點頭。“義于利何如?”

  “義者,于利有所別,合于義者,乃是公利、大利,義之利。不合于義者,乃是小利、私利,不義之利。君子當取義之利,舍不義之利。”

  孫策轉向四周。“諸君有異議否?”

  眾人互相看看,各自搖頭,有人出聲表示贊同顧劭的意見。這也正常,顧劭所說的本來就是大家都認可的義利觀,不管是不是儒生,都這個觀點都不會有什么異議。

  孫策搖搖頭。“恕孤學識淺薄,不敢茍同。”

  “請大王指教。”顧劭不卑不亢,拱手施禮,眼中卻有幾分興奮。他不怕孫策有異議,就怕孫策沒異議。有異議才有爭論,有爭論才能有所啟迪,才能引起更多人的關注。

  “公私、大小,本是相對而言,不可截然而別,自然也不能凡大公則義,小私則不義。譬如吳郡顧氏,種族繁盛,戶口數百。于國而言,顧氏是小是私。于你顧孝則而言,顧氏是大是公。那顧氏之利是公是私,是大是小?總不能說顧氏之利忽而義,忽而不義。”

  顧劭心中忐忑。孫策特意提到吳郡顧氏家大業大,是無心之言,還是別有所指?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反問道:“依大王之見,則公利、大利反為不義,私利、小利反為義?”

  “孤可沒這么說。”孫策指指顧劭,笑道:“你這是欲加之罪。”

  眾人失笑。顧劭也笑著拱拱手。“小子不敢。”

  孫策收起笑容。“這其實是一個邏輯問題,孤言并非大公皆義,小私皆不義,只是說大公有義有不義,小私亦然,并非如孝則所言。義與不義,不在公與私、大與小,而在合不合義之規則。合乎規則則義,不合規則則不義。正如孝則與孤辯論,既不能因為孤是吳王便對,孝則是布衣便錯,也不能因為孤是吳王便錯,孝則是布衣便對。對與錯,只在對錯自身,不在孤與孝則誰是吳王,誰是布衣。”

  他頓了頓,轉頭問顧劭道:“孝則以為然否?”

  顧劭笑道:“大王所言甚是。”他抬頭看看孫策,又道:“久聞大王明辨是非,不以權勢迫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有明君如此,乃我等之幸,天下之幸。”

  “然!”眾人齊聲附和。

  孫策笑笑,再次擺手,示意眾人安靜。“既然是坐而論道,自然要以理服人,起而行道則不然,那還是要看誰的拳頭硬,誰的刀快。所以說,要想與人坐而論道,首先要有行道的本事。否則對方一言不合,拔刀就砍,連命都保不住,還論什么道?”

  顧劭強笑道:“若是如此,小子可就不敢說話了。誰不知道大王武藝出眾,天下無敵?”

  “怕不怕?”

  在孫策的似笑非笑的斜睨下,顧劭更加尷尬,笑容有些不太自然。“……怕。”大堂上也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孫策為什么突然變了臉,出言威脅。

  “那你可知孤為什么不砍你?”

  “自然是……大王仁慈。”

  孫策搖搖頭,哈哈一笑。“孤不拔刀砍你,并非因為仁慈,而是因為無利。論道本為明是非,若孤為是,何必殺你?若孤為非,就算將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認輸,也無濟于事,只會繼續錯下去,而且人人自危,天下不安,后患無窮。殺你無利,便是不義,不義之事不可為,否則就是害人害己。義與利原本就是一物兩面,并非截然對立。”

  顧劭愣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不禁又驚又喜,長出一口氣,又不免惱羞成怒。大眾廣庭之下,被孫策如此戲耍,著實有些丟臉。“大王這說理的辦法還真是別致。”

  “是不是感觸特別深?”

  “呃……終生難忘。”顧劭仔細想了想,也覺得孫策此舉雖然輕佻,卻能義利一體解說得很直白。“依大王之言,則義利本一體,合于義者必有利,有利者必合于義?”

  “你覺得嗎?”

  顧劭笑著搖搖頭。“還請大王解說。”

  “孤剛才說過,你的邏輯不夠周密,顧此失彼,以偏概全。利有公私大小,難以兼顧,合而公利則未必合于私利,合于大利則未必合于小利,如何能一概而論?”

  顧劭沉默了,一時不知如何作答。眾人也覺得有些繞,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陸康看在眼里,有些后悔。本想讓顧劭成名,沒想到顧劭接連被孫策繞住了,脫身不得。想想也是,嚴浮調那么善辯,都被孫策說得啞口無言,顧劭根本不是嚴浮調的對手,又如何能說得過孫策?

  陸康本想出言相助,轉念一想,又將涌到嘴邊的話咽了回來。顧劭少年得志,其實是有些自負的,即使被嚴浮調辯得理屈,心里還是不服,總覺得嚴浮調兼通儒學和浮屠經義,而他不通浮屠經義,才吃了虧。如果有時間去研習一下浮屠經義,自然能勝過嚴浮調。如今讓他在孫策面前受挫,也許能讓他謙虛一些。

  眾所周知,孫策讀書少,別說浮屠經,連儒家經籍都讀得有限。由此可見,知不知道與讀不讀書、讀多少書沒有必然關系,重要的還是能否善于思考,舉一反十。

  顧劭權衡了良久,若有所思。“大王之意,莫非是說義亦當如利,分公私大小?”

  “孝則不愧吳郡英俊,雖不中,亦不遠矣。”孫策點點頭,給了顧劭一個積極的評價。顧劭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領悟到他的用意,的確也不愧才俊之名,思維很敏銳。“求學問道,不可偏頗,理當反復討論,不使有遺意、歧義。義與利本非對立,卻也并非渾然一體,若欲相安無事,就要各安其度,不僅不能以私害公,以小害大,也不能以公害私,以大害小。只有如此,才能公私相安,大小相和。”

  孫策轉身,對陸康拱手致意。“陸公,這新義利說能否做到這一點,為我大吳立綱紀,就要看陸公和諸君的學識和氣魄了。努力!”

  陸康心情澎湃,欣然領命。“有大王此論,臣等敢不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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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二百零九章 緩兵之計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座談還沒結束,孫策“義利宜公私兼顧”、“公不可害私”的態度就不徑而走,在吳縣城內外掀起了軒然大波。

  不少人暗地里松了一口氣,尤其是那些發了大財的海商。

  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兩年江東太平無事,工商業高速發展,不少人發了財,財富的積累速度連他們自己都沒想到。偏偏孫策缺錢,去年年末,第一個五年計劃實施結果出爐,因為戰事支出太大,五年計劃的帳面不太好看。今年可能由守轉攻,開支會進一步增加,不少人擔心歷史上漢武帝一朝的局面重現,孫策為了彌補財政不足,會對他們下手。

  浮屠道這么受歡迎,本質上就是一種集體無意識的體現。求神拜佛就是缺乏安全感,只能寄希望于虛無縹緲的神仙菩薩。現在孫策明確公私兼顧,不會因公害私,以大欺小,他們的擔心放下了一大半。

  很快,計相虞翻又召集海商會的成員開會,明確了目前的稅制不會調整,但是會加強緝查,凡是偷稅漏稅、走私偷運,甚至資敵,一旦發現,有一個處理一個,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說這句話時,虞翻聲色俱厲,殺氣騰騰,人群中有人駭然變色,附近的人則露出鄙夷之色,甚至有些幸災樂禍。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有人貪得無厭,其他人雖不至于舉報他,卻也樂見他們自食其果。

  有了孫策和虞翻的雙重承諾,吳縣甚至整個江東的暗流迅速穩定下來。從四方趕來的各郡縣世家、豪強互相慶祝,安心參與第二個五年計劃的籌備大會,獻計獻策。

  在陸康等人的推波助瀾下,嚴浮調受挫,信奉浮屠道必須苦行的消息迅速傳了出去,一時間全城嘩然,尤其是諸家捐獻的財物被扣押后。絕大多數人信浮屠道只是好奇,或者是覺得時尚,對浮屠經義感興趣的只是一部分讀書人。當作學問研究沒什么問題,讓他們托缽行乞,苦行修道,這根本不可能。

  浮屠道的聲勢急轉直下,再也沒人請嚴浮調去講法論道。嚴浮調想來想去,決定派人去洛陽白馬寺請支謙來共商大事。論浮屠經義,他遠遠不如支謙,面對孫策時也沒什么底氣。支謙通曉梵文,學問非他能及,也許能和孫策交流一般。實在不行,去天竺求法也是一個選擇。孫策沒有禁止浮屠道,并且承認浮屠道有過人之處,至少還有機會。

  浮屠道受挫,開心的不僅是儒門,太平道、天師道也幸災樂禍。

  很快,王稚趕到大雷山求見。

  ——

  站在大營外,聽著大營里操練的將士整齊雄壯的吶喊聲,王稚有些隱隱的不安。

  他在江東滯留了幾個月,游歷多地,與于吉、嚴浮調都有過交流,知道孫策不好糊弄,所以他求見孫策不打算論道,只想問問合作。天師道與劉焉、曹操都有合作,現在更是擔任了阻擊黃忠部進攻漢中的主力,如果吳軍攻占了益州,將如何對待天師道,這是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

  吳王遲遲沒有接見他,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他原本對嚴浮調受挫很開心,現在想想,自己這待遇還不如嚴浮調呢。嚴浮調見吳王時至少沒等這么久,還是吳王太后專門派人通知的。相比之下,道門對權貴的吸引力的確不夠。

  如何才能吳王讓對天師道另眼相看?王稚一籌莫展。

  就在王稚等得心焦的時候,大營里快步走出一個年輕人,四下看了一眼,便向王稚走了過來。王稚心一喜,從服飾來看,這年輕人應該是吳王身邊的侍從,應該是吳王派人來傳他進營了。

  王稚挺直身體,又整理了一下服飾,深吸一口氣。

  年輕人來到王稚面前,拱手施禮。“敢問足下可是蜀中天師道的王道長?”

  “正是。”

  “在下胡綜,在吳王身邊任侍從,奉吳王令,有幾句話問王道長。”

  王稚心中一沉。“吳王公務很忙?”

  胡綜微笑著,打量了王稚一眼。“應該比你們的盧夫人忙一些。”

  王稚一聽就明白了。孫策這是嫌他身份不夠,不愿與他對話。他連忙說道:“胡君說笑了,嗣師夫人如何能與吳王相比。只是蜀中遙遠,嗣師夫人往來不便,這才派貧道先行一步。若是吳王有意召見,貧道立刻傳書嗣師夫人,請她來江東拜見吳王。”

  “這倒不必急在一時。”胡綜擺擺手,云淡風輕。“論道法、經義,天師道、太平道也沒什么區別。論規模,天師道不及太平道遠甚,也就是躲在巴山蜀水中茍延殘喘罷了。劉焉能讓爾等俯首,曹操也能讓爾等稱臣妾,我大吳又何必在意。”

  王稚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險些當場作作。俗話說得好,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哪有如此當面不遜的。“這么說來,吳王眼中無我天師道立足之地?”王稚沉聲說道,手指輕彈,撫上了腰間的劍柄。

  胡綜瞥了王稚一眼。“久聞王道長劍術不凡,能否請教?”不待王稚同意,他已經笑瞇瞇地拔出了腰間的長刀,耍了一個刀花,擺出了進擊的架勢。

  王稚眉頭緊皺,也有些按捺不住,左手握著劍鞘,大拇指一彈,“唰”的一聲,長劍彈出,他伸手握住,向后退了一步,長劍平指。“請胡君賜教。”

  “好!”見王稚拔劍姿勢與眾不同,胡綜贊了一聲,向前一步邁步,雙手握刀,斜斬王稚肩頭。王稚看得真切,長劍斜掠,向上反撩。刀劍相交,“當”的一聲脆響,正欲挺劍前刺的王稚手臂一麻,暗叫不好。胡綜雖然年輕,看起來也不是很強壯,刀勢卻很猛,這一刀力量很大,他單手握劍,沒能撩開,眼看胡綜的戰刀劈向脖子,只得向后退了一步,豎起長劍,守住門戶。

  胡綜卻不給他這個機會,一招得手,立刻搶攻。長刀翻滾,刀風霍霍,卷向王稚。王稚還了兩招,卻攻不進去,每一次刀劍相碰,他都會吃虧,不得不再向后退,以避胡綜銳氣。

  幾步之間,王稚便退到湖邊,“嘩啦”一聲,一腳踩進水中,鞋和衣擺盡濕。

  胡綜收了刀勢,向后退了一步,倒提長刀,拱手道:“失禮,失禮。”

  王稚狼狽不堪,臉色鐵青。“胡君好刀法,貧道自愧不如,來日再向胡君請教。”

  胡綜大笑。“道長過獎了。我大吳用刀高手數不勝數,武衛將軍許仲康、南陽督黃漢升,都是刀法大家,我這刀法和他們的親衛比都不配。不知天師道中劍法如道長有幾人?”

  王稚啞口無言。胡綜只是孫策身邊的一個侍衛,他卻是天師道與盧夫人一輩的長輩,兩人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胡綜與他比刀只是想提醒他雙方整體實力的差距,黃忠受阻于漢中也許并不是無力突破,而是另有原因。

  一念至此,王稚心灰意冷。他還劍入鞘,拱拱手,轉身就走。

  “道長。”

  “不知胡君還有什么指教?”王稚停住腳步,轉頭看著胡綜。

  胡綜揚聲道:“若是天師道誠心稱臣,就不要心存僥幸,你們沒有談判的資格。天下將定,巴蜀難以獨安,天師道若想生存下去,還是早點認清形勢為好。”

  王稚眉頭緊皺,沉默了片刻,轉過身來,客客氣氣地向胡綜拱手施禮。“多謝胡君指點,貧道一定轉告系師。”

  胡綜拱手還禮。“道長慢走,不送。”

  ——

  孫策站在將臺之上,看著正在操練的中軍將士,扭了扭脖子。

  “大王技癢了?”郭武笑道。

  孫策笑笑。“是啊,看到將士們操練,忽然有些手癢。”他頓了片刻。“官渡之后,我就沒與人交過手了。”

  “豈止是大王,臣等也有好幾年沒上陣了。”

  “想上陣嗎?”

  “想,跟著大王上陣最痛快了。”謝廣隆湊了過來。“大王,秋后的冀州攻勢,你會上陣嗎?”

  “上陣,上陣,匹夫之勇,豈是王者所宜?”劉曄走了過來,沒好氣的喝了一聲。謝廣隆的臉抽了抽,剛準備反唇相譏,劉曄說道:“要不我再陪你打一場?”說著,手便按上了腰間的刀環。

  謝廣隆嘀咕了一句,陰著臉,悻悻地走開了。孫策看得真切,有些好奇。“怎么,子揚和他打過?”

  “稍微切磋了幾回,小勝一招。”劉曄漫不經心地說道。

  “什么稍微切磋,你就是個瘋子。”謝廣隆站在遠處,急赤白臉的反駁道。“說好點到為止,你卻不要命的死纏爛打,自己想死就自己想死,何必害我?”

  劉曄懶得理他,對孫策說道:“大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如今身為王者,負天下之重,不宜再像以前一樣摧鋒折銳,身先士卒。”

  “且!當時怎么不勸勸關西天子……”謝廣隆嘀咕了一句,見孫策看過去,連忙閉上了嘴巴。劉曄面不改色,充耳不聞,只是目光炯炯地看著孫策,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孫策看看他,咧嘴一笑。“看來子揚放下心結了,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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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二百一十章 忠與誠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劉曄的眼神閃了閃,柔軟了幾分。他垂下眼皮,轉過頭,看著正在演練戰法的中軍將士。

  “先帝之所以戰敗,就是練得太少。”劉曄突然說道。“大王卻是練得太多,戰得太少。”

  “嗯?”

  劉曄沉默良久,一聲輕嘆。“大王如何看練與戰?”

  孫策莞爾而笑。“子揚如何看?”

  “大王多練少戰,為的是減少傷亡,減少消耗,自然有理。不過從全局而言,中軍久不出戰,必生惰性,好逸惡勞,將來欲戰而不可得。邊軍日重,太阿倒持,非長治久安之計。”

  孫策笑而不語,心里卻是贊同的。中軍是根基,久不出戰,戰斗力必然下降。秋后的冀州攻勢,他準備親自上陣,正是出于這個目的。即使有事,他不能親征,也會安排中軍輪流上陣,以實戰檢驗練兵效果,證明中軍的強大戰力。

  軍隊是最重要的暴力基礎,不能旁落。歷史上,這樣的教訓太多太深。

  “子揚還是堅持速取冀州?”

  劉曄點點頭,又道:“大王分心內政,欲緩緩攻之,也有道理。剛中而應,行險而順,以此毒天下,而民從之,不失師之本意。”

  孫策瞥了劉曄一眼,心想這人雖然恢復了不少,心里還是沒完全服氣,話里帶刺啊。什么叫毒天下?說得真難聽。他正想著怎么反駁,孫皎一身戎裝,左手按劍,右手拿著一封公文,快步走了上來,見劉曄也在,他有些意外,點頭致意,趕到孫策面前。

  “大王,幽州急報。”

  孫策接過軍報,一邊問孫皎有沒有歸檔,一邊迅速瀏覽了一遍軍報。軍報是太史慈發來的,簡雍發現劉備的安排有異常,關羽不知去向,有可能對冀州或者并州采取行動,太史慈希望水師能夠協助,威脅涿郡,牽制劉備的主力。

  孫策看完,眼角的余光掃向劉曄。劉曄很自覺,走到一旁去了,不知是看將士演練,還是欣賞太湖風光,只是他扶在欄桿上的手卻不自覺的輕叩著,篤篤有聲。孫策笑了笑,叫道:“子揚。”

  “大王?”

  “隨軍月余,還習慣嗎?”

  劉曄笑了笑。“比起先帝軍中,大王的軍營雖然儉樸,卻還是很舒適的,溫飽有余。”

  “那你也不能只吃飯不干活啊。”孫策揚揚手中的軍報。“先做個軍師,如何?”

  劉曄眼睛眨了眨。孫策的軍師處分四個等級。軍師祭酒是軍師處的最高負責人,眼下由郭嘉擔任。其次是各督軍師,比如周瑜身邊的荀攸、魯肅身邊的辛毗,以及左軍師諸葛亮、右軍師陸遜。再然后就是各領數人不等的軍師,最后是參軍。軍師這個等級不高,但郭嘉、陸遜等人都在汝南,孫策身邊只有軍師、參軍,他雖然只是軍師,除了孫策之外,并無其他領導他的人,他是直接向孫策匯報的。

  或許,這是吳王特意挑選的時機,就像委任荀彧為諫議大夫,雖然官職不高,卻獨領一事,有機會展露才華,又不至于引起其他人的敵意和排斥。

  劉曄迅速權衡了一下,躬身領命。“愿為大王效勞。”

  孫策點點頭。“叔朗,你向劉軍師介紹一下情況。劉軍師足智多謀,經驗豐富,你要多向他請教。”

  孫皎躬身領命,又向劉曄行禮。劉曄心中歡喜。孫皎是宗室,是孫策著意培養的將領,將來有可能像陸遜、朱然一樣獨領一軍。孫策將孫皎交給他,這是對他的考驗,也是為他創造機會。

  劉曄與孫皎見禮。孫皎隨即將最近收到的一些情報說了一遍。他雖然年少,做事卻很用心,到孫策身邊做侍從后,處處留意,凡是經手的情報都有印象。劉曄認真的聽完,又參照太史慈的分析,對冀州的情況有了基本的了解。

  他的觀點與孟建類似,劉備通過逢紀聯合袁熙,里應外合襲取冀州的可能性很大。不過以他對劉備的了解,他不覺得劉備奪取冀州后就能控制冀州。劉備雖然號稱中山王之后,但他不好讀書,游俠習氣很重,和世家子弟很難合作。就算他奪取冀州,也很難在冀州站穩腳跟,遲早會和冀州世家產生矛盾,結果可能還不如袁紹父子。

  因為,劉曄建議做好出戰的準備,卻毋須心急,等劉備的主力進入冀州腹地,僵持不下,再派兵襲取幽州、并州,斷其后路。冀州雖然有戶口、耕地,卻無險可守,遠不如幽州、并州。先取幽并,對冀州形成合圍之勢,劉備插翅難飛。

  孫策覺得劉曄這一計很有新意,立意甚高。但他沒有立刻表達自己的意見,按照規定,劉曄作為一個普通的軍師,他的提議要通過軍師處的質詢才能成為正式的意見。

  “子揚,你隨叔朗去查閱一下與冀州相關的軍報,盡量準備得全面些,屆時提交軍師處質詢。叔朗,你全力配合劉軍師,不得耽誤。”

  “喏。”劉曄與孫皎齊聲答應。

  劉曄隨著孫皎走進軍師處的檔案室,驚呆了。

  整整一屋艙室,分門別類,擺滿了檔案,即使是曾主持長安朝廷秘書臺的劉曄也嘆為觀止。別的不說,僅是那些用樟木打造的柜子就讓人眼饞。這么多的上好樟木,成本不菲。

  “這些樟木都是從豫章深山里采出來的,這樣的檔案室,整個吳國只有三個:一個在首相府,一個在計相府,一個在中軍。中軍這個最大,首相、計相隨行時,他們的檔案也會寄存在這里。”孫皎指了指遠處的一扇門。“不同部門的檔案是隔開的,以免互相干擾。”

  劉曄驚嘆不已。孫皎領著他,將檔案室的布局大致說了一遍,中途遇到幾個正在查閱檔案的軍師、參軍,不免停下來打招呼,聽說劉曄剛被委任為軍師,那些軍師、參軍的眼神都有些異樣,有人表示祝賀,有人表示懷疑,有人表示不以為然。劉曄也不在意,隨孫皎一一看過去。

  “軍師是不是也有分工?”經過關中檔案區時,劉曄停住了腳步,目光掃過一個個的格子。

  “是的。”孫皎笑道:“軍師是想看看與你有關的情報嗎?”

  “可以嗎?”

  “你想看什么時候的,我去填個表,申請一下。”

  劉曄歪了歪嘴。“這么麻煩啊,那就再等等,先處理了冀州的事再說。”他又向前走了一段,發現前面標識著交州的檔案區大部分柜子都空著,不免有些驚訝。孫皎解釋說,交州之前由驃騎將軍負責,中軍基本不予干涉,所以收集到的情報比較少。現有的情報大多是從別的渠道收集來的,比較雜,不夠系統,準確性也有限。

  劉曄若有所思。

  參觀完了檔案室,劉曄回到冀州區,就站在檔案柜前,一份份的翻看相關的記錄。旁邊有專供抄寫的書案,案上有準備好的筆墨紙張,他也不用,只是一頁頁地看過去。

  冀州的檔案收集得很多,時間也早,最早的是初平三年,那時候孫策剛剛接管豫州,這艘樓船可能還沒建。劉曄站在那里看了大半天,然后又去了幽州區。出乎他的意料,幽州區的檔案也很多,比冀州區有過之而無不及,僅是遼東就有好幾個柜子。仔細再看,還有高句麗、三韓、倭國等類別,有的劉曄聽都沒聽過。

  “這些蠻夷小國,如何也用這么多心思?”

  “大王說,正因為他們是蠻夷,更需要我華夏衣冠文明的教化,所以需要多花些心思。”孫皎捏著指關節,發出清脆的響聲。“這還不算多,大王眼下最關注的還是西域,那里是最有可能威脅我華夏的所在,將來必先征服之。”

  劉曄愣了一下。“你說的是羅馬嗎?”

  “劉軍師也知道?”

  “聽人說起來,聽說這羅馬原本也是個撮爾小國,好戰成性,幾百年間,竟成東西萬里之大國。安息之所以衰落,就是因為與羅馬的戰爭所致。”劉曄淡淡地說道:“長安有不少西域來的胡商,我們也收集了一些情報。不過這些事情還是荀令君最熟悉,他麾下的鮑出等人很得力。秘書臺的主要任務還是收集中原的情報。”

  “那你們收集到的情報多嗎?”

  “多?”劉曄轉過頭,看著遠處那些他暫時還無權調閱的關中檔案,苦笑一聲。“原本以為不少,現在看來,僅是情報而言,勝負即已判然。有如此雄厚的財力支撐,郭奉孝焉能不勝。”

  孫皎笑了,看看四周,見附近無人,低聲說道:“郭祭酒雖然聰明絕頂,精力過人,如今卻也分身乏術,這才引諸葛亮、陸遜為左右軍師,襄贊軍事。依我看,用不了多久,前中后三軍師也會陸續委任,劉軍師必居其一。”

  劉曄笑著搖搖頭,謙虛了幾句。“豈敢,豈敢。曄乃降臣,吳王不殺我已是開恩,豈敢得隴望蜀。”

  孫皎笑了。“劉軍師,太史子義也曾是降臣,他還襲擊過大王呢,現在不照樣高居九督三甲?大王胸懷,古之圣君不能及。只要軍師待之以忠,他必待軍師以誠。”

  劉曄目光微閃,低頭看檔案。“多謝叔朗提醒,感激不盡。”
第二千二百一十一章 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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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燈初上,孫策與蔡瑁對面而坐,談笑風生。

  蔡瑁黑了很多,說話聲音也大了不少,開始還有些拘謹,說著說著,聲音便大了起來,還伴有強勁有力的手勢。陪他來的黃月英本想提醒,卻被孫策阻止了。孫策一點也不介意,笑瞇瞇地看蔡瑁吹噓此行的成果。蔡瑁心情好,說明夷洲之行有收獲,至少沒有虧本。

  二十名皮膚黝黑、身材矮小,身材比例卻很完美的夷女站在門外,兩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張望著四周。她們是蔡瑁獻給孫策的昆侖奴。蔡瑁夸贊說,別看她們黑不溜秋的,皮膚卻細膩如絲綢,手感極佳,而且身材凹凸有致,與中原女子大有不同。像這樣的極品昆侖奴,在胡市上價值百金,可遇不可求。

  黃月英本來很生氣,不過看孫策淡淡地掃了一眼便沒什么興趣之后,勉強忍住了,沒有當場發作。蔡瑁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犯了錯,依然興高采烈地向孫策介紹此行成果。

  他組織船隊出海,有陳矯收集的信息為基礎,再加上招募的一些夷人做向導,很快就找到了夷洲。夷洲在會稽東南,順西北風南行,不過十余日便到。登陸之后,他沒有急著去找黃金,雖然有夷人言之鑿鑿,說知道金礦所在,但他還是穩扎穩打,先命人尋找合適的地點扎營,安排屯墾,再派人隨夷人進山尋礦。

  蔡瑁說得唾沫橫飛,孫策聽得眉開眼笑,心里卻是一點也不信。以他對蔡瑁的了解,這廝肯定是恨不得將船直接開到礦山挖金子,哪有心情扎營、屯墾啊。這些應該都是涼茂的主意。涼茂有些書生氣,但做事能力還是有的,在首相府又見習了一段時間,做事很有章程。當初安排他做蔡瑁的副手,就是為了彌補蔡瑁在這方面的不足。

  但他沒有必要當面戳穿蔡瑁。

  “大王,夷洲土地肥活,水也方便,稍微收拾一下,就是上好的耕地,畝產至少五石以上。就是人少,如果有足夠的人手,再安排幾個通曉水利的掾吏,用一兩年時間,墾出百萬畝良田,每年能提供百萬石稻米是一點問題沒有,不僅自給有余,還能為沿途經過的水師提供糧食。夷洲中部有大山,橫貫南北,山上有上好的野茶樹,滋味醇厚,與中原茶樹不同,如果用心栽培,也是一項收入……”

  孫策抬起手,打斷了蔡瑁。“你要多少人?”

  “多多益善。”

  孫策想了想。“我倒是有幾萬人,正愁沒地方安排。你如果愿意接收,我一并給你。”

  “什么人?我要,我要。”

  “董昭率領的冀州兵。”孫策挪了挪身子,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黃月英取過一個靠枕,塞在孫策后面,自己也靠了過來。“兩萬多青壯,殺又不能殺,放又不能放,上陣不放心,養著又浪費糧食。你如果愿要,索性送到夷洲去,讓他們去墾荒種地,還能作戰。他們雖然不是我江東兵的對手,對付夷洲土著的騷擾還是綽綽有余的。另外還有一些兗州兵,也有一萬多人。”

  蔡瑁一拍大腿。“好啊,冀州人、兗州人都能種地,我全要了。什么時候能到位?我安排船,把他們全部運走。大王,以后這些俘虜都別殺,全給我,有多少我要多少。”

  “美得你。”黃月英翻了個白眼。“拿錢來買,一個一萬。”

  “咦,阿楚,你怎么能這么說呢?”蔡瑁嚴肅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是大王之臣,理當為大王分憂,安排幾萬俘虜是份內的事,怎么能收錢呢?”

  黃月英沒好氣的說道:“收什么錢?是你給大王錢。”

  “我給大王錢?”蔡瑁眼珠一轉,有些反應過來。“你是說,大王將這些俘虜賣給我?”

  “要不然呢?俘虜是將士們辛苦作戰抓來的,也是戰利品,你不給錢,白拿走了,哪有錢獎賞將士?”

  “錢不是問題。”蔡瑁眼神閃爍,搓著手指盤算道:“這么一來,那些人就是我的奴隸了……”

  “呃,那可不行。”黃月英自知失言,連忙搖手。幾萬青壯部曲,這夷洲豈不成了蔡瑁的夷洲。孫策笑著看了她一眼,曲指作勢要彈她的腦門。她連忙雙手捂頭,扁著嘴求饒。

  “大王,到底行不行啊?”蔡瑁眼巴巴地看著孫策。

  孫策笑了一聲:“兩三億說拿就拿,看來你很有錢啊。那倒也是,價值百金的昆侖奴一送就是二十個,你應該是賺了不少。賬報了沒有,稅交了沒有,該分的紅利有沒有分……”

  蔡瑁的臉抽了抽,臉上的喜悅漸漸淡去,一臉幽怨。黃月英看在眼里,忍不住笑出聲來,推了推孫策。“行了,你就別嚇他了。再嚇他,他下次就不敢回來了。”

  孫策哈哈大笑。蔡瑁見狀,這才松了一口氣。

  樓梯聲響,孫皎走了上來,盯著蔡瑁看了兩眼,愣是沒認出來。他走到孫策面前,將一份文書遞給孫策,低聲說道:“大王,這是劉軍師擬出來的作戰方案。”

  “這么快?”孫策有些意外。上午才安排的任務,晚上就拿出了方案,這劉曄手腳很快啊。“你看了沒有,合不合規范?”

  孫皎連連點頭,掩飾不住喜悅。“這劉軍師不愧是輔佐過先帝的智士,見識廣搏,眼光獨到,制定的方案詳細而周密,令人嘆為觀止。”

  孫策看了孫皎一眼。“有收獲?”

  “有收獲,太有收獲了。”孫皎喜不自勝,拱手道:“多謝大王安排。”

  “有收獲那就好好學。方案先放我這兒,看完了再給你。”

  “喏。”孫皎應了,施禮退出。剛走了兩步,蔡瑁叫住了他。“你不是……孫幼臺的三子么?半年不見,長這么高啦。”

  孫皎詫異地看著蔡瑁,半晌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蔡……”孫皎連忙行禮,笑盈盈地說道:“蔡君出海歸來,大有四海氣度,小子一下子居然沒認出來。失禮,失禮。”

  蔡瑁心中歡喜,起身拉著孫皎的手,順手塞過來一枚象牙扳指。“嘖嘖,這小子,長得真俊,一看就是大王的兄弟。”

  孫皎連忙推辭,孫策說道:“叔朗,你也別客氣,收下吧。蔡君這次發了大財,一枚扳指算不了什么,以后還他人情便是了。正好你最近習射,的確也需要一枚好扳指。”

  孫皎無奈,只好收下,再次謝過,躬身退下。蔡瑁摸著自己的臉,有些疑惑。“我的模樣變化大么?他居然沒認出我來。”

  “模樣變化倒不大,主要是氣質變化比較大。”孫策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說道。

  ——

  送走了蔡瑁,孫策讓人重新收拾了一下,攤開了劉曄擬定的作戰報告,只看了一眼,便贊了一聲。劉曄的書法很漂亮,飄逸而不失端莊,隸意少,楷意濃,兼有行書之動感。

  黃月英湊了過來,看了一眼,也贊了一聲。“這是劉曄的書法,還真是書如其人,才氣外露?”

  孫策有些詫異。才氣外露可不是什么好的評價。

  “大王還不知道?”黃月英放下茶杯,也有些意外。“這劉曄的風評可不好,有人說他恃才傲物,有人說他名不符實,還有人說他是憑魯子敬的交情,總之說什么的都有。”

  孫策放下作戰報告,轉頭打量著黃月英,沉吟了片刻。“你怎么看?”

  黃月英抿嘴而笑,眨眨眼睛。“妾信大王。大王既然愿意用他,說明他的確有才華。只不過此人并非純臣,大王還是有所準備的好。”

  孫策點點頭,劉曄的確不是那種通俗意義上的謀士。此人文武雙全,心氣也高,與同僚的關系不好,自身性格也有缺陷,容易受人詆毀。不過要說他有什么品行上的缺陷,倒也不至于,還是樹大招風、名高遭忌的可能性更大些。

  “你先休息吧,我看完這份作戰計劃。”

  “沒事,妾陪陪大王。再過幾個月,大王又要出征,妾又有好幾個月見不著大王呢。”

  孫策詫異地看著黃月英。黃月英一向大大咧咧的,又忙于公事,很少露出這種兒女情長。懷孕之后,她公事減少,人也漸漸松馳下來,多了幾分知性和柔情。

  黃月英被孫策看得不好意思,低了頭,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孫策也沒多說什么,收回目光,專注于劉曄擬定的作戰計劃。不管別人怎么說,這份作戰計劃是孫皎看著劉曄完成的,可以證明劉曄的個人能力。軍師處競爭激烈,派系也復雜,劉曄能不能站穩腳跟,不僅關系到他個人的榮辱,還影響到江淮系能否自成一派,影響到軍師處的力量平衡,不能掉以輕心。之所以讓孫皎配合劉曄,不僅是因為孫皎善于接人待物,也是希望孫皎的宗室身份能為劉曄分擔一些壓力。

  孫策只看了一半,心中便已大定。僅憑這份作戰計劃,劉曄便證明了他是這個時代最優秀的作戰參謀之一,在軍師處站穩腳跟輕而易舉。
第二千二百一十二章 露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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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曄站在軍師處的同僚面前,感慨萬千。

  曾幾何時,他是天子言聽計從的心腹,掌管著秘書臺,手下有數十員吏,大多出身世族,其中不凡裴潛那樣的俊杰,如今卻要面對一群普通士子,講解自己的作戰計劃,接受質詢。

  兵者,詭道也,如何能公開討論?只怕這計劃還沒實施,消息就傳到袁譚、劉備的耳中了。

  他不贊同這種做法,但他改變不了孫策的態度。作為降臣和曾經的失敗者,他還沒有足夠的影響力。門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間雜著甲葉、兵器的碰撞聲,一群身著甲胄的將領走了進來,從服飾、徽章來看,都是中軍的骨干,其中有不少是孫氏、吳氏、徐氏子弟,還有郭武、劉虎等侍從騎士。

  劉曄和當值的軍師張承正自疑惑,孫皎又領著陸績、甄像,吳祺等少年侍從走了進來,在一旁落座。孫皎拱手環顧四周,宣布了吳王的命令,除了幾個當值走不開的人之外,所有的侍從騎士和少年侍從都要和中軍骨干將領一起,參加這次質詢會。

  說完,孫皎給劉曄使了個眼色。

  劉曄苦笑。他明白孫皎的意思,孫策讓這么多人來聽他宣講,自然是對他的計劃表示認可,讓這些人都來漲漲見識,同時避免軍師處的人因為私心而有失偏頗。對他個人而言,這當然是好消息,可是對整個戰事來說,泄密的風險成倍放大,絕非明智之舉。

  劉曄幾乎想到隔壁請示孫策收回成命,但他反復權衡了一番后,還是忍住了。

  等眾人坐定,張承宣布會議開始,首先確定了參加這次質詢的人員——他在軍師處時間很長,對相關人員很熟悉,借機向劉曄大概介紹了一下——隨即又宣布這次質詢的范圍,主要是戰略、戰術方面的可行性,并不涉及到具體參戰人員的安排,更不涉及具體的戰術。

  劉曄松了一口氣。不涉及到具體的戰術,泄密的可能性就要小得多。

  張承說完后,便向眾人介紹劉曄的身份。他介紹得很簡單,只說了劉曄的籍貫、年齡和入職經過,并沒有提及劉曄曾是關中朝廷秘書令的經歷。雖然在座的人都清楚,但沒有說在明面上,劉曄心里也避免了一些尷尬。這么聽起來,他和一個新入職的軍師也沒什么區別。

  劉曄的心情輕松了不少,他咳嗽了一聲,拱手環顧,向眾人施禮。

  “奉大王詔,梳理冀州、幽州相關地理形勢,以供大王參考,依軍師處成例,接受質詢。草稿初成,倉促粗疏,不乏荒悖,還望諸位不吝指正。”

  眾人很客氣的還禮,眼神卻多少有些不善,就像看著待宰的獵物一般。

  “凡爭天下,必依天時、地利、人和而論。天時者,吳王興起于東南,行王道,重教化,萬民欣然,農士勤于耕種,工士新意迭出,商士貨通天下,武士充軍營,各得其便,天下戶口,半在江東,中原將定,河北將成逐鹿之地……”

  劉曄說著,心情有些復雜。他之前就對天下形勢不陌生,前幾個月為了搞明白自己為什么會一敗涂地,又對孫策的新政做了詳細的研究,這次為了擬定作戰計劃,進入軍師處的檔案室查閱第一手資料,每一次的收獲都不一樣。看到了那些詳實的數據,回頭再看五年計劃的總結報告,他對天下大勢了然于心,幾乎可以確定,大漢將亡,大吳將興,而且時間不會太長。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除非他甘心平庸一生,否則他只有追隨孫策一個選擇,其他人都不是孫策的對手,甚至可以說,他們的結果不會比先帝劉協強到哪兒去。

  這是他最后的機會。

  劉曄很快說完了天下大勢,轉入地理部分。他攤開地圖,詳細解說冀州地理。如果說天時還只是泛泛而談,并無新意,那劉曄對冀州地理的了解就讓很多人驚訝了。

  他既有對冀州地理的整體掌握,又曾隨天子進入冀州,對沿途所見都記憶如新,并從軍事的角度予以闡釋。這一點是在座的很多人無法企及的,他們只能從圖籍上了解冀州地理,并沒有具體的概念,更談不上細節。

  比如中山、常山、巨鹿三郡國交界之處,從南到北,有包括滹沱水在內的五六條大水,都呈東西走向,支流更是無數,看似適合水師作戰,但此地河水的流量嚴重依賴季節,夏秋之際水量大,可以行船,冬春之際水淺,大型船只無法行駛,實際上適合水師作戰的時間非常短。因此,在大部分季節,水師能夠進入的區域只有河間、安平、巨鹿,以巨鹿澤為終點。如果要進逼鄴城,則不如經由黃河北上。

  因此,水陸并進對冀州的威脅有限,進入冀州腹地主要依賴于步騎。對步卒來說,冀州的氣候干冷,冬天時間更長,飲食以麥、稷為主,習慣以稻米為主食的江東兵很可能會不適應,嚴重的會水土不服。冀州冬天時間長,對守方有利,攻守長期宿營,如果防寒保暖的措施不到位,會出現因凍傷、風寒等疾病產生的非戰斗傷亡。

  一系列的問題講下來,軍師處的軍師、參軍們固然不敢大意,紛紛用心凝聽,不乏有人拿出筆記,記下要點。旁聽的中軍將領們也紛紛交頭接耳,小心討論。秋后出征,中軍將是主力,他們都要面臨冀州的地理、氣候,有些東西現在就要準備,準備得充分與否,關系到他們秋后能否立功,甚至能否生還。

  對此不以為然的也不乏其人,有人向甄像求證。無極縣就在劉曄所說的中山、常山和巨鹿交界處。甄像證實了劉曄所說的大部分情況,但他也坦承,他雖是無極人,但游歷不廣,對附近地理的了解不如劉曄全面。就他所知部分,劉曄所言屬實,而且很有見地。

  接著,一部分中軍將領也證實了劉曄所言,尤其是負責斥候營的人,他們當初隨吳王隨視幽州,曾在冀州北地滯留過一段時間,所見所聞與劉曄所言相符。與軍師處的軍師隨孫策起止不同,他們之中有一些人深入冀州腹地,了解的情況更多。

  講完了地理,劉曄又開始分析人,主要是劉備、袁譚、袁熙,以及他們身邊的文臣武將。他著重分析了劉備的性格。劉備是幽州人,幽州是邊州,與中原重文教的氣氛不同,游俠眾多,尚俠任氣,重實利,輕名譽,好勇寡謀。劉備在具有這些特點的同時,又與其他人有一些不同,主要體現在兩點:一是他的出身不錯,祖父官至縣令,算是官宦人家,劉備不甘心終生做一個游俠,他有很強的野心。二是他從小失怙,與母親從事賤業,相依為命,很多時候,生存是他必須考慮的問題,這也注定了此人行事不會拘泥于道義,必要的時候,他會不擇手段。可是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又格外要命子,如果不尊重他,一旦有機會,他會全力報復,不夠理性。

  劉備當年曾追隨孫策一段時間,軍師處的老人——比如張承——對劉備并不陌生,可是能如此深入分析劉備的人卻不多,他們只是鄙視劉備的為人,卻沒有去想過劉備為什么會這么做。如今聽了劉曄的分析,自愧不如。

  劉曄的質詢順利通過,當值軍師張承給出了優級的評價建議,至于是甲等還是乙等,他不敢決斷,要請示吳王和軍師祭酒。

  軍師處嘩然,面面相覷,為此不平的人不在少數。以劉曄的這份作戰計劃和質詢過程,評為優級乙等綽綽有余,但張承作為當值軍師,代理軍師處,是有權力直接評定優級乙等的,他要提交吳王和軍師祭酒郭嘉,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判為優級甲等。

  優級甲等是最高榮譽,到目前為止,軍師處還沒有出現優級甲等的作戰計劃。這第一次帆一個降臣攫取?張承有偏袒江淮系的嫌疑。如果不是他本人屬青徐系,和江淮系沒什么關聯,免不了有人要站起來指責他偏頗,高估了劉曄的這份計劃。

  旁聽的中軍將領們則不以為然。他們紛紛支持張承的建議,覺得劉曄當得一個優級甲等。這么詳實的作戰計劃不能得優級甲等,你們軍師處還設優級甲等干什么?以后都不會有了,干脆撤了吧。

  軍師處一聽,頓時炸毛了,立刻有人指出,當初諸葛亮的作戰計劃就曾被評為優級甲等,最后是大王決定減半等,這才讓諸葛亮沒能得到甲等。這是大王的決定,不是我們軍師處故意刁難人。

  中軍將領們反唇相譏。你們是故意的,既然諸葛亮的計劃都能得到優級甲等,為什么劉曄不能?論實戰經驗,諸葛亮根本不能和劉曄相比。

  轉眼之間,文武就吵成一團,主角劉曄反倒補冷落在一旁。孫皎拉著他,又拽上張承,直奔隔壁孫策的艙室。

  孫策坐在艙室中,正和荀彧說話,看到劉曄三人進來,不禁笑出聲來。

  “恭賀子揚鋒芒畢露,橫掃軍師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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