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找書苑 > 科幻灵异小說 > 魔臨最新章節 > 魔臨全文閱讀
選择背景颜色: 選择字體: 選择字體大小:
第21章 牧童遙指杏花村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天上寒風颯颯,院里人頭滾滾;

  據說乾國的上京繁華,每至元宵佳節,那販燈的鋪子門口也常常會搭起七八層的架子,上面擺滿了各種秀燈,往往還經常放不下,就只能在架子前再圈一小塊地,也堆上一堆。

  燈再好看,總有滅時,人頭如燈。

  雖說是冬日,

  蒼蠅沒那么敬業,蛆兒也沒那么盡職,

  但這血淋淋的人頭先是經過了半夜奔波,再被碼進密不透風的箱子內一路搖晃,敞開后,那味兒,嘖嘖……

  只不過在場的都是軍中老粗,就是許文祖,也是見過大陣仗的主兒,殺伐狠辣的一面,鄭凡也是見過的,所以是雖驚卻不慌。

  許文祖身后的諸位總兵大人們定力上要差了一些,但也沒有誰會不堪到露出畏懼驚恐之色。

  大燕軍頭們,雖說是雜牌軍,但成色還是不錯的。

  鄧子良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這些人頭上,隨后,又落在了鄭凡的身上,目光里,帶著審視。

  只不過鄭守備一向不喜歡這種動不動就“一生之敵”的調調,

  和小六子情投意合那是因為鄭凡清楚,小六子這個閑散王爺骨子里也不是個凡品。

  真正的人物,不在乎面子,只講究個里子。

  眼前這位鄧參將,

  嘁,

  瞧著這一身紅色的甲胄,

  不知道的,

  還以為這是打算趁著年前準備回老家相親去呢。

  確認過眼神,你不是老子一路人。

  鄭凡身邊的門子則有些不堪,嚇得坐在了地上,直娘賊,先前他還說這是鄭大人送給自家阿郎的年貨哩!

  鄭凡保持著含蓄且優雅的姿勢往那兒站著,這姿勢,還是跟阿銘學的。

  論格調,這世上真沒多少人能和吸血鬼去比,人家,可是天生的貴族。

  終于,有幾位總兵站不住了,主動走上前,開始檢查這些人頭。

  他們心里其實清楚,這般大張旗鼓地將人頭展示出來,要是還作假,那真的是太侮辱人了。

  但他們心里依舊好奇,想要仔細瞅瞅和看看。

  普通人看見人頭會本能地畏懼,但對于這幫老丘八來說,這一顆顆首級和一錠錠金元寶沒什么區別。

  撇開味兒有點重不談,還是那么的惹人喜愛。

  “疑,這首級?”

  一位總兵大人眉頭微皺。

  那些沒過來瞧的總兵們聽到這聲疑惑當即來了興趣,馬上湊了過來,就是連鄧子良也向這邊靠近了幾步。

  別真是……作假了?

  首級,向來是論軍功的最大籌碼和憑證,也因此,衍生出了不少首級造假的事兒,甚至可以說是傳統了。

  殺良冒功這是基本功,更有甚者,甚至會故意給首級去“美妝”。

  只不過在場的都是總兵官兒,軍武老鳥,若是首級作假定然逃不出他們的眼睛。

  許文祖也馬上過來瞧著,他并不認為鄭凡會傻乎乎地這般高調首級作假,但聽到先前那位總兵的驚疑后,心里難免有些擔心。

  “這是狼土兵,乾國西南土司的兵。”一位見多識廣的總兵大人開口道。

  在這個當口,指鹿為馬或者故意栽贓的事兒,他們可不屑于去干。

  他們捧鄧子良不假,但也沒必要去刻意地去臟和打壓鄭凡,莫說許文祖這會兒人就站在這兒,就說鄭凡背后隱約站著靖南侯的身影就不是他們能臟得起的。

  “是了,是狼土兵的發式,這耳墜也是的,之前有軍報說過,乾國西軍北上了,還調了五萬狼土兵同行。”

  沒人會去質疑狼土兵的首級是否比不過乾國邊軍首級,因為乾國前些年所爆發的西南土司之亂大家都有所耳聞,悍不畏死的狼土兵可是讓乾國人吃盡了苦頭。

  最重要的是,在乾國三鎮精銳一直龜縮不出的當下,他鄧子良砍的首級不也就是堡寨里的那些戍卒么?

  那些戍卒到底是個什么戰斗力,大家心里其實都清楚,質量上誰有臉去說比這狼土兵高?

  同時,

  這么多人頭啊……

  許文祖咳嗽一下,特意問鄭凡:

  “可做過統計,多少顆?”

  “兩千六百五十四顆,還生擒了一位女土司,不過那位女土司人沒死,但腦子受了傷,現在還昏迷著,待會兒我讓密諜司去翠柳堡提人。”

  諸位總兵在聽到這個數字后,眼皮都下意識地跳了幾下。

  鄧子良則是抿了抿嘴唇。

  許文祖笑得很開心,

  直娘賊,

  不是說要以軍功來論否則人心不服么?

  怎么樣,論軍功就論軍功啊!

  許胖胖伸手捶了一下鄭凡的胸口,道:

  “你小子,真有你的。”

  緊接著,

  許文祖馬上轉身面向眾人,

  道:

  “諸位先前所言極是,我大燕軍武,向來重軍功,乾國狼土兵的首級在這里,這么多首級,毫無疑問,這是開戰以來我大燕邊軍第一大軍功!

  先有破綿州城,再有斬首近三千!

  可有人不服?”

  這話,說得其實就有些囂張了,也讓人有些難以下臺。

  但許文祖無所謂了,他娘的,都是一幫老丘八,跟你們玩兒心眼兒玩兒含蓄你們反正體會不到,還不如整點干脆利索的。

  軍伍里每次夸功或者請戰時,大帳內哪次不是吵得震天?

  要想吃肉,拿軍功說話!

  首級,做不得假,狼土兵的發式以及配飾習慣很獨特,頭發能剃,耳洞也能打,但痕跡的新老很難做出來,況且,還要做出這么多顆人頭也根本不可能。

  這功勛,無法質疑。

  也因此,他們先前給許文祖挖的坑,等于自己給跳了進去。

  鄭凡站在許文祖身后,很想問問,你們到底爭的是啥?

  先前鄭凡也沒弄清楚,只是單純地察覺到里頭在“分贓”,那不管事分什么,我翠柳堡都要參一腳。

  許文祖似乎能感應到鄭凡心中所想,繼續道:

  “這一千五百蠻兵,給鄭守備,有何異議?”

  臥槽,一千五百蠻兵!

  鄭凡的呼吸在此時都加重了!

  他靠的是什么起家?就是五百蠻兵啊,這次為了砍下這些人頭,損失其實不小的,但要是有這一千五百蠻兵補充進來,翠柳堡的軍事實力頃刻間就能翻倍!

  而且蠻兵們其實很好馴服,瞎子對洗腦蠻兵有經驗!

  鄭凡來南望城的路上,幻想過很多種可能,但還真沒想過這一次居然能拿這么大的一個獎!

  我要,我要,是老子的,就是老子的!

  鄭凡深吸一口氣,心里,有些感動許文祖為自己的堅持。

  唉,許胖胖這人,是真的不錯,一想到自己當初想叫沙拓闕石給他砸成肉醬,鄭凡心里就有些愧疚的痛。

  總兵大人們不說話了,他們也確實沒什么好說的了,自己定的標準,自然得自己應下來。

  正如先前他們自己和鄧子良所說的,大燕軍中,以軍功論長短。

  鄧子良則笑了笑,先前臉上冰冷淡漠的神情盡消,主動走向了鄭凡,開口道:

  “鄭兄。”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這位是參將,比自己高一個級別,鄭凡拱手道:

  “鄧大人。”

  “鄭兄之舉,讓鄧某佩服不已,日后能與鄭兄一起互為袍澤,南下伐乾,也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鄧大人謬贊了。”

  鄧子良又道:

  “鄭兄,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既然鄧大人都說是不情之請了,那就不要講了吧。”

  “…………”鄧子良。

  周遭總兵們包括許文祖聽到鄭凡這個回答后,身形都輕微晃動了一下,實在是這種回答套路,讓他們有些過于不習慣。

  鄧子良臉上也驚愕了一下,不過還是開口道:

  “鄭兄可否割讓五百蠻兵與我,我杏花寨,我鄧家,我鄧子良,欠鄭兄一個人情!”

  果然!

  鄭凡當即搖頭,

  道:

  “鄧大人有所不知,我部這次損失不小,急需補充,望鄧大人見諒。”

  “鄭兄這就不厚道了,你一個守備,一個堡寨,能容納多少兵卒?”

  鄧子良的語氣,開始有些不平和了。

  他很少這般求人,但今日在已經這般求人后,竟然還被如此落了面子。

  三石鄧家的臉面,什么時候這么不值錢了?

  “我家堡寨很大的,莫說再收一千五,哪怕收個三千,也能住得下,這一點,許大人是知道的。”

  許文祖點頭道:“翠柳堡是重修的堡寨,銀浪郡邊境堡寨里,其規模,當屬第一。”

  翠柳堡是瞎子負責設計,小六子負責出錢請人修建的,規模自然大。

  鄧子良抿了抿嘴唇,又道:

  “鄭兄,可否給我鄧家一個面子?”

  “鄧大人,切莫再為難卑職了。”

  鄧子良鼻尖一哼,

  道:

  “莫非,我三石鄧家就這般不被鄭守備你放在眼里?”

  這時,有幾個親近鄧家的總兵腆著臉搭話道:

  “鄭守備,做人,有時也不要太貪。”

  “就是,你們二人都是我大燕未來將才,日后的袍澤,切莫鬧得太僵。”

  鄭凡現在有種過年時,被親戚家熊孩子硬要拿自己真愛的手辦玩耍的感覺。

  明明拒絕你了,你卻還要哭鬧,還擺出各種各樣的理由,偏偏旁邊還有一幫傻叉親戚在勸你大度:他還是個孩子啊,玩玩怎么了。

  鄭凡就納悶了,你鄧子良再是孩子,又不是老子生的,跟老子犟個什么勁兒?

  鄭凡心里的火氣也被勾起來了,他現在大概猜出了之前簽押房里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應該是許文祖想吞下這一千五百蠻兵留給自己,但這位鄧家俊杰卻想要橫插一腳,直接奪走。

  一想許胖胖為了自己都已經和他們撕破臉了,鄭凡覺得自己也應該硬氣一點。

  尤其是,這位鄧家俊杰今兒個一開始就沒給自己留下過什么好印象,而且現在還敢在老子食盆里攪食兒吃?

  美得你!

  鄭凡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塊銀色令牌,遞給了鄧子良。

  鄧子良微微皺眉,有些摸不清楚鄭凡的套路,但還是接過了這枚令牌,放在手里端詳片刻后,

  道:

  “做工精細。”

  “這是湖心亭通行令牌。”

  聞言,鄧子良目光一凝,周圍不少總兵們也是臉色微變。

  顯然,大家都聽說過,燕京的湖心亭究竟是個什么地方。

  一如后世的人們去過秦城監獄的極少,但只要一提到這個地方,都會有一種諱莫如深的感覺。

  而在大燕,湖心亭,是專門囚禁宗室之所。

  爭位的皇子,造反的王爺,本著都是姬姓殺之不便的原則,就被圈禁在那里,讓你“老死”,這就是皇家的慈悲。

  鄭凡見這個令牌的效果不錯,當下也不客氣了,繼續道:

  “這是陛下親賜我的令牌,讓我有閑暇時,去湖心亭看看三皇子。”

  自重生以來,鄭守備最擅長的事兒,就是扯虎皮。

  不過,這一次,他倒是沒真的在純扯,畢竟,燕皇確實是說過這句話。

  鄧子良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鄭凡,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周圍的總兵官們的神色則有些深沉,他們先前或多或少都聽過一些風聲,但并沒有真正去確信,畢竟燕京距離這里,也挺遠的。

  但此時,鄭凡當著他們的面承認了。

  這不禁讓大家對鄭凡有些刮目相看,雖說,廢掉皇子,哪怕當時不被追究,但日后……誰說的準呢?

  但人家既然敢廢掉皇子,同時到現在還沒事兒,還能繼續帶兵打仗,嘶……

  鄭凡不想裝這個逼的,因為這事兒對于皇室而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兒,你硬要到處亂說去張揚,豈不是故意在皇帝面前得瑟求著人家別隱忍了趕緊對自己下手?

  但社會逼迫你去裝逼。

  鄭凡甚至想著,當初靖南侯硬要讓自己去廢了三皇子,是不是就是為了給自己打下基礎,反正這種大逆不道等著拉清單的事兒你都做了,其余的事兒,還有什么不敢做的?

  “鄭兄,今日可真是讓鄧某大開眼界,好,今日這蠻兵,鄧某不要了,日后山不轉水轉,咱們,終有再碰頭的一天。”

  “鄧大人這是在威脅小人?”

  “…………”鄧子良。

  有些事兒,就是這么奇怪,我確實是在威脅你,但我是用很平和的語氣和你說的,就算你知道我在威脅你,但你就這么直接說開了是個什么意思?

  鄭凡已經被這塊狗皮膏藥貼出了火氣,冷笑了一聲,直接道:

  “鄧大人自視甚高,出身好,這一點,卑職確實比不上,但我大燕陛下馬踏門閥為何?

  為的,是我大燕永不再受門地之見,為的,是我大燕人人都可奮勇爭先!

  你鄧大人軍功比不過我,就在這里一味地暗示我你鄧家不好惹?

  卑職真的好奇了,北封劉氏比之鄧家如何?燕郊田家比之鄧家如何?

  舊時田劉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自己口口聲聲地說以軍功論長短,到頭來軍功論不過就開始扯家世扯背景,

  呵呵,

  這和乾國窮酸好面子的酸秀才又有何區別?”

  “你!!!”

  鄧子良這一刻真想拔刀。

  鄭凡則很平靜地看著他。

  從拿出湖心亭令牌開始,就沒必要再留什么面子了,他娘的自己都已經在刺皇帝老子了,還不能鄙視鄙視你?

  說到底,鄭守備還是個不肯吃委屈的主兒,外加有許文祖在身側,上頭還有靖南侯在,你他娘的上頭都有人了還在這里受氣你得是有多賤啊?

  能對得起鎮北侯的羊腿么?

  能對得起三皇子的那根可愛的丁丁么?

  鄧子良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吐了出來,轉身直接離開。

  “舊時田劉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許文祖嘴里咀嚼著這句詩,有些感慨地問道:

  “上兩句呢?”

  鄭凡苦笑道:“有感而發,只有這兩句。”

  許文祖有些不滿地搖搖頭,他不是正統文官,卻是個讀書人,對鄭凡這種給詩不能給全的行為,真的是很不滿。

  其實,也不是鄭凡不想把上兩句抄出來,實在是烏衣巷、朱雀橋這倆地方,鄭凡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

  且瞧著這種地名,估摸著乾國那邊大概是有的,但這豈不是驢唇不對馬嘴了么?

  許文祖笑呵呵地看向周圍的這些總兵,

  道:

  “諸位大人,可還有事賜教?”

  諸位總兵自然不會再待下去,這一次,又注定是這個北地來的胖子吃獨食了,打過招呼后,就一個個地離開了。

  許文祖也沒說留人家吃個便飯什么的。

  不過,待得人走干凈后,許文祖吩咐了一下門子,讓其去喊人將這些首級重新裝點起來。

  這些首級還要重新過好幾道手續,敘功的單子鄭凡也帶來了,在阿銘那里,待會兒還得去幾個衙門走一趟。

  翠柳堡刑徒兵們的家眷得有脫奴籍,蠻兵們得拿到燕國戶口,這些可都是關系到軍心穩定的事兒,自然容不得出任何差錯。

  好在阿銘雖然平日里有些懶散,但在做事方面,卻也是極為細心,不細心的人,也釀不出好酒,所以鄭凡對阿銘負責跑這些事很放心。

  至于肖一波,則先帶著人回去了,他得回去給堡寨里報信。

  而鄭凡,則被許文祖留下來……吃下午茶。

  用許文祖的話來說,就是他們哥倆,好久沒正兒八經地一起吃過飯了。

  其實,鄭凡的記憶中,好像二人還真沒踏踏實實地坐在一起吃飯過。

  許家的下午茶,很是豐盛,整整六個硬菜,唯一的一點綠就是一盤炒菠菜。

  房間里,屏退了其他人,許文祖先吃了半只燒雞,這才擦了擦嘴,指了指鄭凡,道:

  “這次干得漂亮!”

  今日的許文祖,很是快意。

  這種快意,不遜于戰場上被人陷入絕境忽得大將率援軍而來將敵軍殺得個屁滾尿流!

  鄭凡只是笑笑。

  “那一千五百蠻兵,你暫且先別提走。”

  鄭凡夾菜的筷子停住了,道:

  “為何?”

  鄭老板剛損了本錢,正盯著這翻倍的誘惑回本呢。

  “嘿嘿,甲兵、軍械、戰馬,你那翠柳堡還充裕否?”

  鄭凡算了算,堡寨倉庫里,倒是還有不少存貨,但想一下子武裝起一千五百人,還是不夠。

  蠻族窮,

  一千五百蠻兵南下,一人一馬就算不錯了,至于甲胄、軍械什么的,說真的,估摸著其中不少人就是帶著弓箭,但那箭頭多半還是用動物骨骼磨出來的。

  “暫且放我這里兩日,我去開庫房,給你配個一千五百騎滿甲雙馬出來。”

  鄭凡眼皮跳了跳,沒急著先高興,而是問道:

  “無事?”

  用腳指頭都能想到,許胖子怎么可能忽然變出來這一千五百騎的裝備。

  要知道,先前鄭凡武裝一千五百騎,已經讓小六子大出血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許文祖要監守自盜。

  南望城當初,是燕國小江南的中心,商貿極其發達,現在打仗了,則完全成了一座大型物資倉庫。

  這倉庫的鑰匙,就在許文祖的手中。

  但這大倉庫的大部分,其實是有定額得封存的,為的是等靖南軍和鎮北軍真正開拔南下時使用。

  許文祖這是要從鎮北軍和靖南軍家當上割下一刀來給鄭凡!

  日后要是出了紕漏,李梁亭又或者是田無鏡,又豈是好相與的?

  隨便哪位侯爺,去你許文祖腦袋不都是一句話的事兒?

  許文祖搖搖頭,道:“放在那兒,是死物,倒不如給你先用著,呵呵。”

  鄭凡則嘆了口氣,道:“別勉強。”

  小六子忙裝備,忙戰馬,輸送給養,壓力多一些,至多就累得吐吐,吐就吐唄;

  許文祖這一手弄不好得把命丟掉,鄭凡還真有些不忍。

  將心比心,自認識以來,許文祖對自己是真的好,鄭凡是真不愿意許文祖去冒險。

  “別假惺惺的,先前才說人家鄧子良窮酸秀才呢,怎么,這會兒就輪到你了?你小子,再多打幾個勝仗,再多立點兒功,日后就算被發現了,我許文祖又不是拿去中飽私囊去了,也能說道說道。”

  “好。”

  鄭凡也就不矯情了。

  許文祖既然敢這么做,那么他肯定有一定的把握。

  甚至,鄭凡有種錯覺,那就是許文祖可能已經猜出些許之后戰事走向了。

  鄭凡從未小覷過許文祖,這家伙,能官僚又能做干吏,絕不是簡單角色。

  “這就對了嘛,你小子,我就指望著你給我撐臉面呢,呵呵,來,干了這一杯。”

  鄭凡舉起酒杯,和許文祖碰了一下。

  一杯酒下肚,鄭凡試探道:

  “這次也是運氣好,打仗時,恰好趕在乾國西軍趕到前一點兒,否則可能就回不來了。”

  突襲,本就是行險,自然是有危險,但收益同樣也是極大的。

  “呵呵,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乾國就算再不濟,好歹也是偌大一國,總還是能出些人物的。”

  “就是這仗,可能不是那么好打了。”

  乾國人鐵了心做縮頭烏龜的話,這仗,就不好辦了。

  “這些事兒,讓那兩位侯爺去煩心去,哥哥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

  “為何?”

  “兩位最會打仗的侯爺會親自領兵,靖南侯爺治軍水平我是見過的,不比咱鎮北軍差,但打仗水平如何,我暫且不知。

  不過,咱們家的侯爺,呵呵,乾國人,定然不是其對手!”

  很自信很強大。

  鄭凡還能說什么?

  這許文祖就是鎮北侯爺的標準迷弟。

  “喝酒。”

  “喝酒!”

  這酒,直接喝到了夜里,許文祖難得來了興致,硬是拽著鄭凡不撒手。

  畢竟這次欠了人家這么大的一個人情,鄭凡也只能陪許胖胖一直喝著聊著。

  從荒漠風沙聊到了銀浪人物,

  又從十三四小娘,聊到寡婦門前的那棵桑樹。

  到最后,好不容易把許文祖給聊趴下了,鄭凡起身,喊來侍者,伺候喝醉了的許文祖去休息,自己則走了出來。

  門口,阿銘已經等候許久了。

  手里拿著的水囊癟了不少。

  “咱回吧。”

  鄭凡打了個呵欠,身上還帶著點微醺。

  翻身上馬后,鄭凡伸手挪了挪魔丸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自打上次綿州城魔丸替自己擋下一箭后,不著甲時,鄭凡肯定會把魔丸放在自己胸口,別的不說,擋一支箭沒問題。

  “主上喝多了。”阿銘說道。

  “這世界又沒交警查酒駕。”

  阿銘笑了笑,道:“過兩日,南望城相關衙門會把首級統計和功勛統計派人發往翠柳堡。”

  哪怕有許文祖開綠燈,但里面的事情可真不少,想一天弄下來,也不現實,畢竟干系到這么多人的軍功。

  鄭凡估計自己也能升一升官兒了,一個參將大概是跑不掉的,不過有那一千五百蠻兵在前,自己升不升官兒,無所謂了。

  大燕軍隊本就只看重實力,不看重什么名分。

  “嗯。”

  鄭凡應了一聲,和阿銘一起騎著馬慢慢地出了南望城,出城后,就開始策馬狂奔了。

  夜幕之下,微醺之際,人總是能嗨起來。

  等到二人策馬經過一座小橋時,鄭凡收了收韁繩,放慢了馬速。

  小橋后頭,是個十字岔口,向西,可以到翠柳堡。

  鄭凡卻指了指向南的方向,對阿銘道:

  “可知道這里向南是到哪里?”

  阿銘回答道:“杏花寨。”

  “咦,你知道?”

  阿銘笑了笑,道:“杏花寨經常買酒的,寨主應該是個有本事的。”

  能動不動請寨中上下喝酒的,定然不是普通人,尋常時候也不會肆意飲酒,定然是又立下軍功了。

  “呵呵,是三石鄧家的人物,娘的,這次要不是我趕上了,可能那一千五百蠻兵就落他手里了。”

  “那確實可惡。”

  魔王們的好惡,自然會跟主上的好惡去轉移。

  杏花寨,當然不是尋常意義中的那種土匪山寨,而是一座軍寨。

  類似于鄭凡這種的堡寨守備,這還是依托原有的堡寨體系任命的,雖說當鄭凡來到這里時,翠柳堡只剩下堪堪可以養雞的斷壁殘垣了,但好歹還有一塊地基給你。

  這后來,朝廷又從其他地方派遣來了好多位總兵官,這些總兵大人下面也有自己的各路兵馬,他們連斷壁殘垣都沒有。

  又不是每個人都跟鄭凡一樣有個小六子在后面拼命地奶,

  再者修建堡寨也很費時費力,所以也就以一個個軍寨代替了。

  現如今,銀浪郡邊境線上的軍寨,可以說多不勝數。

  不過這取名也是有意思的,原本鄭凡的翠柳堡不談,再看看鄧子良的杏花寨,對比乾國邊境上的那些堡寨燧堡,要么叫“破虜”要么叫“滅蠻”;

  燕人這邊的堡寨名字分明更文雅秀氣一些,反倒是乾國那邊更為粗魯生硬。

  這實在是雙方的心態不同的緣故,再者,有百年前初代鎮北侯戰場賦詩在前,燕國軍人們也是刻意地希望自己身上多帶一些從容雅致。

  “算了,回去吧,接下來幾天,事情還很多呢。”

  鄭凡搖搖腦袋,讓自己醉醺醺的腦殼更清醒一些。

  今兒個,自己可是把鄧子良得罪狠了,但鄭凡并不害怕,都是有兵有將的人物了,他鄧子良難不成還敢跟自己火拼不成?

  就算是背地里玩兒陰的,笑話,玩兒陰謀詭計,我翠柳堡內人才不要太多!

  忽然間,阿銘面色一變,低聲道:“有人!”

  “咚咚咚!咚咚咚!”

  下一刻,

  一陣馬蹄聲傳來,這是直接從小橋后方一側的枯木林子里沖出來的。

  只見這些騎兵一個個身上帶血,卻煞氣騰騰。

  鄭凡第一反應是,

  臥槽你鄧子良玩兒得這么絕么,當晚就率兵想要截殺我?

  但很快,鄭凡就發現不對勁了,這尼瑪不是燕國軍隊的裝束。

  燕軍普遍尚黑,但這支騎兵身上的色彩未免豐富了一些,難不成是鄧子良想要把這場截殺偽裝成乾國人偷襲?

  只是,當一名銀甲年輕將領策馬而出開口時,

  鄭凡才確認,

  這不是杏花寨的兵,

  這一張嘴就那般清晰的西北風味兒,要這還是演戲演的,那鄭凡真得對鄧子良伸出大拇指夸贊其一聲敬業牛逼!

  “本將問你,翠柳堡應向何處,老實回答,本將饒你們一命!”

  鄭凡覺得自己今天沒穿甲胄是真的對了,他其實不太喜歡穿甲胄,硬梆梆又冷冰冰的,大冬天著甲,真是折磨。

  所以,今天白天躲過了那對銀甲衛夫妻的投毒,這大晚上的,加上自己醉醺醺的樣子,被看作了喝醉了酒的盲流懶漢,也是運氣。

  不過,這一眾騎兵的身份也顯露出來了,這是乾國人!

  媽嘢,乾國人居然真的敢北上了,

  而且一來就要找自己的翠柳堡!

  再看他們身上甲衣帶血的樣子,應該先前已經踏平了一座堡寨了。

  “這里往南。”

  鄭凡馬上露出討好之色回答道。

  阿銘也馬上道:“往南。”

  銀甲將領點點頭,揮手道:“謝了。”

  話畢,銀甲將領策動馬頭,向南奔騰而去,其麾下的騎兵秩序井然,跟著自家主將一起向南。

  咦,這么說話算話的么?

  鄭凡還有些詫異。

  不過很快,鄭凡知道自己天真了。

  這天真的如同前兩日晚上在綿州城下自己說要放俘虜一般。

  隊伍后頭,兩名騎士張弓搭箭,一箭射中了鄭凡,鄭凡身體一顫,栽倒下馬。

  另一名騎士一箭射中了阿銘,

  阿銘抱著胸口的箭矢,有些不敢置信地盯著前方,

  道:

  “爾等居然…………言而無信…………”

  “噗通”一聲,

  阿銘也摔下了馬。

  這些乾國騎士相視一笑,策馬跟上了隊伍向南而去了。

  少頃,

  躺在地上的鄭凡坐起身,將自己胸口的箭矢拔出。

  這根箭矢,又射中了魔丸的石頭。

  “兒……zi,謝謝你了。”

  生兒子還是有用的,關鍵時刻能給老子擋箭的兒子誰不喜歡。

  阿銘也坐起身,將自己身上的箭矢給拔出來。

  鄭凡看向阿銘,道:

  “你剛剛的演技。”

  阿銘看向鄭凡,道:

  “如何?”

  “浮夸。”

  推薦都市大神老施新書:
第22章 借刀殺人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你說浮夸就浮夸吧,阿銘也懶得辯解,他先前只是單純地覺得鄭凡就這般干脆地栽下馬,有點過于省事了。

  不過,好在此時是晚上,好在這支乾國騎兵時間緊迫,所以他們并未費功夫特意過來查看人死透了沒有或者去補刀。

  在那支乾國騎兵看來,自己二人更像是大晚上喝了酒回家的懶漢。

  還有一點值得慶幸的是,因為今兒個是要來運送首級,所以鄭凡和阿銘都是騎著車隊里的馬。

  馬其實分很多種,戰馬無疑是最為昂貴的消耗品,用句比較冰冷的話來說,一匹戰馬的命,可比一個普通黔首的命要貴重得多得多。

  所以,平日里運貨的那些馬匹,拉一拉貨,再載一載人,那倒無所謂,但要是想拿來沖陣廝殺,那就想太多了。

  鄭凡今兒的運氣確實不錯,連續兩撥殺機都躲過去了,甚至連騎回家的拉車老馬,也在佐證著他的身份。

  若是今兒個騎的是翠柳堡的威武戰馬出來,定然逃不過這些乾國騎兵的眼睛。

  “他們去杏花寨了。”阿銘說道。

  這一招禍水東引,用得很是靈性。

  “也不曉得能不能真的打起來。”鄭凡調侃著重新翻身上馬,“不管怎么樣,先快點回去。”

  乾人忽然變得有種了起來,這支乾國騎兵表面上可能就兩三百騎,但鄭凡覺得對方既然敢開口問翠柳堡在何處,背地里,至少還藏著千騎以上,甚至還要更多。

  當下,自然是先回堡寨做好防御準備再說。

  當然了,若是這支乾國騎兵能夠幫自己滅掉杏花寨,鄭凡是很樂見其成的。

  袍澤是袍澤,都是燕軍也確實都是燕軍,但鄭凡心里可沒多少以大局為重的想法。

  “主上,回堡寨去調兵么?”阿銘問道。

  “調個什么兵?就由這支乾**隊鬧騰去,這里距離咱們翠柳堡并不遠,他們要是能幫我們拔掉幾個寨子,我也不介意明兒個天亮后做個收破爛的,收攏收攏潰兵,蚊子腿也是肉不是。”

  阿銘笑了。

  鄭凡也笑了,但還是馬上一鞭子抽在馬臀上,胯下的老馬當即迸發出了馬生激情,

  撒開蹄子開始拼了老命地奔騰。

  “快點回去,別他娘的再被堵一次問路!”

  ………

  杏花寨的位置很不錯,坐落于原本的鄉間田野,寨子后頭有一條河。

  按理說,在這種地步修建軍寨其實是件很不合理的事兒,從防御角度上來言,簡直就是自己將自己給困住。

  但燕人的驕傲使然,使得他們對此不是很在乎,同時,開戰以來,乾國人的龜縮,也助長了燕人的這種驕橫。

  其實,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在于,乾國的三邊兵馬廢弛了許久,同樣的,其實在開戰之前,燕國的銀浪郡邊境一線防御體系,也早就名存實亡了。

  當初鄭凡率軍過來赴任時,第一件要做的事,居然是挖地坑和搭帳篷。

  也因此,后來被從其他幾個郡塞過來的諸多總兵以及他們麾下的兵馬在修建軍寨時,也像是小孩子填鴨一樣,這里來一個,那里也來一個,參差不齊,沒多少條理。

  知道的,當是軍寨林立,各路軍頭眾多,聲勢浩大;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各地的土匪山寨大王齊聚這里開武林大會。

  鐘天朗是鐘文道最小的一個兒子,老帥老來得子,自然極為看重,這也難免使得鐘天朗身上多處了一抹傲氣。

  只是,在真正臨戰之前,鐘天朗可不會有絲毫的懈怠和馬虎。

  他帶著兩個親兵,先行摸到了杏花寨附近。

  “這軍寨………”

  鐘天朗早已繼承了不少鐘家兵法家學,否則鐘文道再怎么憐愛這個小兒子也不可能放任他帶著西軍精銳騎兵去胡鬧。

  要知道,西軍和乾軍有著普遍的一個問題,戰馬少,騎兵自然也就少,每一個騎兵,都是寶貝。

  眼前的杏花寨,在寨子防御性上,可以說是相當的……粗糙。

  這在西軍眼里,簡直就是一件難以置信的事。

  西軍建軍初始是為了應對來自乾國西北北羌的進犯,后又兼領了應對西南土司叛亂的差事。

  這兩個對手,都有一個特性,那就是在各自地盤上,都是來去如風,極擅長襲擾。

  也因此,西軍的營寨搭建自有著屬于西軍的傳承。

  如今綿州城下,十五萬西軍搭建起來的四邊營寨,拒馬柵、戰車墻、壕溝、箭塔等等,林林總總,自有其秩序,配合各路營寨的距離和兵力配置,身處中央的鐘文道敢以此營寨不懼二十萬燕國鐵騎的踐踏。

  但在鐘天朗看來,這燕人的營寨,真的像是小孩子玩過家家一樣,忒為隨意。

  雖說敵人的松懈對己方來說是好事,但鐘天朗心里其實并沒有太多的高興情緒,敵人之所以這般松懈,還不是因為先前己方這里所給予的壓力實在是太小太小?

  深吸一口氣,

  那么今日就由他來告訴這些猖狂到極點的燕人,

  大乾,

  亦有敢北上之兒郎!

  沒必要再看下去了,也沒必要再去做什么過多的計劃了,對方的漏洞太多,這座營寨,簡直就是個篩子。

  面對篩子,你根本不需要去過多的思考什么,直接沖垮它就是了,自己這次北上,自己親兵本營一千騎,再加上自己求各位叔伯支援了一千騎,臨出發前,自家老子又撥了一千精騎給他。

  三千騎,若是連這軍寨都沖不垮,那鐘天朗真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或許這個寨子里的人,是根本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乾國的軍隊居然敢北上深入這里,對他們進行沖鋒吧。

  鐘天朗搖搖頭,

  輕聲道:

  “原本某還以為你是個人物,沒想到,無非就是一個自大蠻子罷了,你真的很讓某失望,鄭凡。”

  ………

  燕**中規矩,只有總兵官的親屬營才可以懸掛自己的旗,也就是常見的以姓氏做旗頭。

  也因此,杏花寨上面就只掛了大燕黑龍旗,沒有掛什么“鄧”字旗。

  杏花寨門口,倒是掛著一個小木牌,上面寫著“杏花寨”仨字,但數月的風吹雨淋,早就模糊不堪了,也沒人去重新去刷個漆。

  而打今兒白天一回來,

  鄧子良就進入自己的大帳內,未曾出來。

  他倒是沒有喝酒,鄧子良不喜歡喝酒,算是軍旅之中的異數。

  不過鄧子良自己不喝酒,可不能擋著麾下人也不喝酒,靖南軍軍紀森嚴不假,但這些軍頭們可沒有過多的軍紀約束。

  埋著一肚子的氣,鄧子良拿著一本兵書坐在炭盆前看著,許是因為知曉自家參將大人今天回來時帶著怒火,所以杏花寨內的兵士們在領了水酒后,都特意挪得與那大帳稍微遠一點再喝,也不敢像平日里那般弄出什么聲勢。

  酒,是有,但每個人分配下來的分量,可不至于讓他們酩酊大醉,也就是盡個意思罷了,倒是肉食,可以放開了吃。

  這是杏花寨的傳統,每每勝仗之后的翌日,都是全軍同樂的日子。

  治軍之道,就在這里,你得對底下士兵們好,士兵們在戰場上,才愿意為你效死。

  兵書,看到現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鄧子良將手中的兵書丟在一邊,伸手揉捏著自己的眉心。

  這時,大帳被掀開,走進來一個大漢。

  “少主,心里有事?”

  能喊鄧子良少主,證明這大漢也是從鄧家出來的,是家里人。

  鄧子良搖搖頭,他懶得去將今日白天在總兵府里的事兒再說一遍,不過今晚倒是打算寫信,將這件事傳遞回家里。

  具體該如何應對,還是得家里面拿主意。

  “吩咐下去,宴飲適度。”

  “少主放心,先前我已經巡視過一遍了,這幫崽子心里都有數的。”

  “嗯。”

  鄧子良點了點頭,伸手去拿自己放在邊上的茶杯,卻忽然發現杯中的水正在起波紋。

  隨之而來的,

  還有陣陣馬蹄踐踏之轟鳴!

  鄧子良馬上站起身,

  雖然鄭凡并不認為什么一生之敵的說法,

  但在此時,鄧子良的反應居然和被劫道問路的鄭凡一模一樣:

  “他,他怎么敢!”

  鄧子良第一反應是:不會真是鄭凡那個愣種吧!

  大漢這時掀開了帳篷,卻看見營寨東側,數十位騎士已經拋出了鉤爪,卡在了柵欄上,而后開始向兩側加速。

  本就吃土不是很深的柵欄直接被拉塌下去,

  緊接著,后方的騎兵沒有絲毫的減速,直接沖殺了進來!

  軍寨內,一時間倉惶無比。

  “少主,敵襲!”

  鄧子良卻已然一把推開他,他本就沒卸甲,直接持弓而出。

  下一刻,

  張弓搭箭,一箭射出,前方,一名乾國騎士直接被射中面門栽下馬背。

  鄧子良沒有絲毫欣喜之意,直接對身邊的大漢喊道:

  “傳令下去,各部自行突圍!”

  鄧子良沒有下令聚兵,這個時候也不可能再聚什么兵過來,但凡夜襲,一旦被對方得到先手,被襲擊的一方往往很難再凝聚出建制,索性不如大大方方地殺出去各自為戰。

  騎兵之戰,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只要自己還能重新聚攏起兵馬,還能再殺回來!

  就在這時,有一騎兵從大帳后面沖刺了出來,手中的長槊對著鄧子良直接刺了過來。

  鄧子良身形后退兩步,躲過了這快速一擊,緊接著,快速張弓搭箭,對著那名騎士的后背就是一箭。

  箭矢之中灌輸入了氣血,力道極為恐怖,直接洞穿了對方的甲胄,那名騎士摔下馬背。

  鄧子良快步上前,掃了一眼對方身上的甲胄,微微皺眉,

  不是燕軍甲胄,

  這是……

  乾國人!

  “呵呵!”

  這群乾國人,居然敢北上?

  而且還偷到自己家門口來了?

  鄧子良心中怒火升騰,他原本還以為是翠柳堡的鄭凡發兵夜襲自己,那個連皇子都敢廢的家伙,似乎真做出這種事兒來也一點都不奇怪。

  但并不是他。

  鄧子良再度張弓搭箭,一連射殺了三名乾國騎士,其大帳附近,一時間竟然空了,只是,正當鄧子良打算牽馬去軍寨其他地方召集部下時,忽然間,又有十多騎沖殺而來。

  這支乾國騎兵,不簡單!

  但凡夜襲,慌亂的不僅僅是被偷襲方,其實還有襲擊方,自己現在在大帳附近連續射殺乾騎,按理說,附近的其他乾騎不可能沒有察覺,普通的兵士遇到這種情況,外加又是黑夜,大概就不敢再向這里靠近了。

  黑夜,是懦者的最好保護色。

  然而,這些乾騎卻偏偏重新沖殺了過來。

  十騎齊沖,饒是鄧子良自視甚高,也不敢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接下,只得轉身向后奔跑,且在乾騎的長槊刺將過來前,鉆入了自己的大帳之中。

  十余名乾騎沒有忙著沖殺進去,而是各自將手中的火把丟向大帳。

  “嗖!嗖!”

  沒想到,僅僅是等著火勢漸起的功夫,又是兩根箭矢從帳篷內射出,射中了兩名乾騎。

  余下的騎兵不敢再等了,直接迫使胯下戰馬沖入了軍帳之中。

  “轟!”

  大帳直接坍塌了下來。

  已將硬弓換做長刀的鄧子良一個前竄,宛若蛟龍出海,直接竄上了一名乾騎的馬背,刀口下割,切入了對方的脖頸,隨后掌心一推,將其推下了馬背。

  殺人奪馬,一氣呵成。

  然而,還沒等鄧子良重新策動胯下戰馬,兩把馬刀直接砍了過來,鄧子良上半身直接后躺下去,堪堪躲過了這兩把馬刀,同時自己手中的馬刀刀背狠抽馬臀,胯下戰馬一陣吃痛,向前竄去。

  鄧子良則再度起身,右手持刀,左手抓住韁繩。

  余下的乾騎馬上追殺了過去,無論是鄧子良身上的紅色甲胄還是他先前展露出來的武藝,都在告訴他們,這是一條大魚!

  很可能,就是他們的將主這次北上所要殺之人!

  身后乾騎追咬得太兇,鄧子良根本無暇去召集部下,而且軍寨之內,竟然到處都是乾騎身影。

  直娘賊,這幫乾人是吃了什么藥了,居然敢下這么大的血本來偷襲!

  前方,忽然殺出了一支騎兵,領軍的,是鄧子良麾下的一名校尉。

  雙方當即錯開,這支騎兵直接幫鄧子良將身后追擊的乾騎給擋了下來。

  鄧子良這才得以稍稍喘口氣,目光開始在軍寨內逡巡,然而,還沒等到鄧子良看清楚形式下達命令,前方軍寨之中忽然沖殺出一名銀甲將領。

  這就是夜襲,這就是亂局,從哪里沖殺出敵人或者在哪里碰見友軍都不稀奇。

  鄧子良沒有做絲毫猶豫,甚至沒有打算去接這名銀甲將的長槍,而是一邊策馬向前一邊呼喊:

  “撤!”

  局面已然無法挽回,此時自然是能撤出多少兵馬就撤出多少,兵馬打散了明日還能重新聚集,要是打沒了,就什么都沒了!

  燕人兇悍是兇悍,馬上功夫也確實是一流,但問題就在于,包括鄧子良在內的這些軍頭子們,他們的屬性其實更像是軍閥一些。

  他們更在意的是如何保存和發展自己的實力,而不是拿自己麾下兒郎的命去做無意義的消耗。

  此時此地,若是駐扎在此的是鎮北軍或者是靖南軍,就斷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其實,在鄧子良下達撤退命令之前,面對這場夜襲,已經有不少鄧子良麾下的騎士槍了馬就開始向外沖去了。

  當然了,還有不少人則是沒來得及找到自己的戰馬甚至還沒來得及披甲就被沖殺進來的乾騎一刀斬殺。

  鐘天朗一見那名紅甲將領竟然完全無視自己,甚至主動策馬向大營外狂奔,心里當即又氣又笑,

  這鄭凡,

  就這點膽魄么!

  鐘天朗沒打算放過“鄭凡”,繼續策馬追了上去。

  他胯下的,本就是北羌神駒,而鄧子良不過是剛剛搶來的戰馬,所以兩位將領在沖殺出大營之后,短暫的追逐之中,雙方距離,已然迅速拉近!

  忽然間,前方的林子里,竟然沖出了一隊乾騎!

  鄧子良當即大驚,

  這乾人指揮官居然在西側布置了伏兵,先前乾兵是從東側發動的破營沖鋒,大部分想要逃出去的燕人騎兵自然是向西側而去,這就正好落入了乾人的口袋!

  鄧子良當即勒住韁繩,策馬,轉身。

  其身后的銀甲將已然沖殺而來,長槍在手,宛若化身蛟龍。

  鄧子良馬刀揮舞,誰料得對方長槍之中蘊藏著極為兇悍的力道。

  “哐當!”

  鄧子良虎口劇痛,卻依舊死死地握著刀柄,但馬刀上半部分,居然直接斷裂。

  該死!

  長槍勢如破竹刺殺了過來,

  鄧子良身體向前一側,堪堪躲過了長槍之刺,然而,那個銀甲將領卻手腕一抖,槍身忽然橫拍過去!

  “砰!”

  鄧子良被抽中,整個人被砸下了戰馬。

  也就在這時,四周乾騎蜂擁而至,將其死死圍困住。

  這是要生擒自己!

  仗,可以輸!

  但身為三石鄧家子弟,怎么能容忍自己被活捉使得家門蒙羞?

  當下,手中的斷刀橫亙于脖頸前,大吼道:

  “乾狗,等我大燕鐵騎真正南下之時,我等你下來陪我!”

  話畢,

  斷刀切入自己的脖頸,鮮血噴涌而出。

  周圍的乾騎退開縫隙,銀甲將領策馬靠近。

  此時,鄧子良怒瞪著他,他能感知到,自己的鮮血正在汩汩流出,生機正在不斷消逝。

  他不甘,他恨啊,

  他的人生,其實才剛剛開始!

  他趕上了這一場國戰,正是亂世乘東風而起之際,卻不得不自刎于這里!

  銀甲將領摘下了自己的頭盔,露出了一張似乎還未完全褪去稚氣的臉,看著已經自刎將死的鄧子良,

  開口道:

  “這一點,倒是沒讓某太過失望,你終究還算有點血性,鄭凡。”

  “…………”鄧子良!!!
第23章 莫不是個傻子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最新網址:    鄭凡和阿銘回到了堡寨中,

    下一刻,

    翠柳堡全體戒備。

    原本按照慣例晚上放出去的哨騎也全都被招了回來。

    哨騎在翠柳堡的作用本就是負責游弋和警戒,給家里睡覺休息或者日常活動的袍澤提供喘息放松的保障。

    眼下,既然已經斷定有一支規模不小的乾國騎兵北上了,而且目標就是自家翠柳堡,也因此,在家里完全戒備的當口,外面的哨騎已經不再有什么實際的作用。

    鄭守備小本買賣做慣了,講究個錙銖必較,與其讓哨騎在外頭被人家摸掉或者沖掉,不如都收回來。

    翠柳堡的墻垛子上,士卒們弓弩在手,為了以防萬一,連為了抵抗對方攻城的熱油都已經在大鐵鍋里燒著了。

    如果這是一場演習,那么翠柳堡必然能拿一面先進戰斗集體的流動紅旗。

    哦,對了,

    原本掛在堡寨大門口的翠柳堡的牌子,在鄭凡回來時,就已經下令讓人趕緊摘掉。

    深夜的寒風一遍又一遍地在堡寨上方呼嘯過去,但沒有一個士卒敢有絲毫的懈怠。

    因為自家軍門帶回來的,不僅僅是乾騎北上可能要偷襲自家堡寨的消息,還有大家這次軍功的折算消息。

    門閥刑徒兵們的家眷,很快就將得到脫籍,蠻兵們,也很快就能拿到燕國戶口,在這兩個好消息的刺激下,所謂的敵襲陰影,真的就已經有些不算什么了。

    梁程正在指揮著防御,布置著兵力,其實對方既然是騎兵突進,想來也不可能真的大大方方地來打一場攻堅戰。

    大概模樣,應該和自家兩次進入乾國打綿州城時差不離,云梯蟻附攻城那是不可能的事兒,就是專打你一個措手不及。

    在梁程看來,眼下大家都嚴陣以待著,除非對面的乾國將領真的腦子進水了,否則不大可能去下令攻打這樣一座防守森嚴城墻高聳的堡寨。

    一分錢一分貨,比起別人家隨隨便便的木頭柵欄圍出的軍寨,翠柳堡的這款,可以說是相當的“龜殼”了。

    讓鄭凡有些意外和高興的是,瞎子醒了。

    綿州城下控制完達奚夫人后,瞎子精神力嚴重透支,昏迷了兩天。

    此時的瞎子坐在輪椅上,額頭上放著一條熱毛巾,看起來,很有一種嬌弱的味道。

    “什么時候醒的?”鄭凡問道。

    “下午。”瞎子回答完,還咳嗽了幾下。

    “這次攤上事兒了。”鄭凡說道。

    “還好。”瞎子顯得很平靜,“主上的運氣,也是沒誰了。”

    被抓舌頭,問自家家里在哪里……

    “嗯,心地善良的人,老天爺肯定會保佑的。”

    “…………”瞎子。

    許是剛醒來,精神上還有些衰弱,瞎子一時沒能跟得上主上這臉皮厚度。

    鄭凡又將白天吃餛飩的事兒講了一遍,包括那個算卦的老爺子和落魄劍客。

    瞎子北問道:

    “那主上沒有去告訴密諜司?”

    鄭凡搖搖頭,道:“本來想告訴的,但想想,還是算了。”

    “嗯,按照主上的說法,那兩位,顯然已經超越了所謂的間諜的層次,高個子,就交給高個子去對付就是了,咱們就沒必要插手了。”

    “嗯,我就是這么想的。”

    翠柳堡的狼煙,在此時升騰了起來。

    多少根煙柱、什么顏色的煙、具體怎么玩兒怎么弄,說實話,翠柳堡里沒人清楚。

    如果說乾國堡寨體系是人員廢弛的話,那么燕國這邊可以說是完全拉胯了。

    長久的戰略優勢外加心理優勢,使得燕人并不怎么在意這些細節,如今乾國騎兵北上,才能這般如魚得水。

    狼煙,得靠附近其他堡寨的發散作用才能真正起到“烽火相傳”的效果,這里面其實有著很深刻的學問,不遜于二戰時諜報員的諜報戰。

    只可惜,翠柳堡的狼煙升起很久之后,附近,也沒看見第二根煙柱。

    兩國開戰以來,一直處于強勢主攻地位的大燕,在此時,遲緩、衰弱得宛若一個耄耋老人。

    鄭凡甚至敢肯定,那支乾兵現在依舊沒有得到足夠有效的圍剿和威脅,各方面的軍頭子們面對這種突發情況,基本反映肯定是固守待援,這也是保存實力的一種方式。

    嗯,鄭守備也是這般做的。

    當然了,鄭守備是有理由也有借口的,因為特殊原因,鄭守備知道對方這次北上偷襲的目標,就是他的翠柳堡。

    所以,鄭守備的打算是,固守吸引對方的火力,然后好讓友軍部隊對其進行反包圍。

    當然了,這只是一個借口。

    大晚上的,哪怕那支乾國軍隊是孤軍深入,但在沒弄清楚對方具體數目和戰斗之前,鄭凡可不舍得讓自己麾下的騎兵沖出去和人家玩兒什么夜戰。

    軍功很誘人,但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手下給打光了,心疼的還是自己。

    城垛子上,鄭凡手里拿著一個熱過的酒嚢,一口一口地小口喝著,只為了取取暖。

    梁程站在鄭凡身邊,目光一直遙望著遠方。

    有梁程在身邊,鄭凡心里很有安全感,同時,只有鄭凡和魔王們清楚,翠柳堡的內部,還沉睡著一尊真正的大殺器。

    只不過那尊大殺器不太方便顯露于人前,能不用最好就不用,但至少可以保命。

    寒風還在吹個不停,鄭凡的眼皮也開始耷拉起來,困。

    外頭,依舊一片安靜,也不曉得那支乾兵又破了幾個軍寨,更不曉得是否有“毀家紓難”的哪位總兵大人不顧自身實力受損硬是帶兵要拿下對方。

    “主上,屬下其實一直很奇怪一件事。”

    梁程學著鄭凡的姿勢,也后背靠著墻垛子坐了下來。

    “說。”

    鄭凡將手中的酒嚢遞給了梁程。

    梁程伸手要接,

    鄭凡卻又把手收了回來,

    笑道:

    “我忘了你不怕冷。”

    僵尸要怕冷的話,那么電熱毯就可以在三亞賣脫銷了。

    “主上,靖南軍的反應,太奇怪了。”

    這是梁程的觀察,自開戰以來,哦不,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都不算開戰以來,那次是翠柳堡第一次去乾國遛彎兒,然后田無鏡率一萬靖南軍鐵騎將鄭凡這支小部隊給接應了回來。

    這之后,靖南侯就去了燕京。

    等回來后,下達了對乾國正式開戰的命令,但除了迫使這些小軍閥頭子不停地南下襲擾之外,靖南軍并未再發一兵一卒出戰。

    鄭凡點點頭,道:

    “一開始,我是以為靖南侯是在等,等我們這些軍頭子將乾國人撩撥出火氣了,等乾國三邊派出精銳來絞殺我們了,靖南軍再以雷霆之勢出擊,吃掉乾國三邊野戰精銳,為南下鋪道路。

    我們這些軍頭子,說白了,也就是戰術上的誘餌,為大戰略做鋪墊。”

    梁程聞言,道:

    “但那位乾國的楊太尉卻一直死守不出,怎么挑釁都不出來,而且乾國還將國內最能打的幾支部隊都北調,擺出了完全的鐵桶陣。”

    “是啊,我也不是很能理解。”

    “其實,類似這種小股部隊的偷襲,對大局,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影響。”梁程頓了頓,繼續道:“無論那支乾國騎兵今晚沖了幾個軍寨,打垮了多少個軍頭子,也無法改變大戰略上,燕國主攻乾國主守的格局。

    說白了,這支軍隊北上的目的和我們翠柳堡之前兩次南下差不多,夸功提升士氣的作用更大一些。

    且對方既然明擺著是要來找我們翠柳堡麻煩的,那就應該是我們上次在綿州城外掃蕩了數千狼土兵讓他們臉上無光,所以弄了一次來而不往非禮也。

    但只要等到白天,這支軍隊還是會迅速地撤走的,他不可能守住任何一個軍寨。”

    只要白天到來,因為黑夜而生澀緩慢的通訊得到恢復,諸位總兵大人說什么都不可能放著這支部隊繼續在大燕的國境上的。

    那會兒,已經不是什么保存實力不保存實力的問題了,而是國家榮譽問題,性質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靖南軍在后方鎮壓一切,燕皇又剛剛馬踏門閥,數百年門閥都灰飛煙滅了,還奈何不了你一個小小的總兵?

    以前,當兵的,尤其是做總兵的,總歸背后會有一座門閥甚至是兩座門閥的關系撐腰,誰要動誰都不容易,都得化作無盡的扯皮,現在則不會了。

    鄭凡又喝了一口酒,

    道:

    “你的意思是,為什么靖南侯只是下令,而沒有派出靖南軍南下,不,甚至只要靖南軍繼續駐扎在南望城,保持著對邊境一帶的直接影響力,咱們大燕的邊境諸多軍頭子們,也不可能是這般一盤散沙。”

    若是此時靖南軍還駐扎在南望城,若是此時靖南侯田無鏡本人還住在南望城內,哪怕現在是夜晚,你看看誰敢貪圖保存實力?

    哪怕是鄭凡,都得硬著頭皮率領個七八百騎兵出去尋找那支乾騎去阻攔去進攻去消耗。

    老虎只要瞪著眼,山里的猴子們就得拼命地表現,而現在,老虎偏偏有點像是在打盹兒的意思。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鄭凡很實誠地說道。

    他這個“主上”,真沒必要和自己屬下玩什么神秘,誰不知道誰啊。

    “不過,阿程,你可以把你思考高度放高一點,雖然現在委屈你了,咱翠柳堡就這么點兵,但你可以試著想象一下,你手中有五萬靖南軍和二十萬鎮北軍鐵騎時,你會怎么做。”

    梁程搖搖頭,道:

    “主上,這個很難想像的,因為這里面,還有很多牽扯到政治的東西。”

    梁程不懂政治,或者說,是他懶得玩政治,他骨子里,一直是一個很驕傲的人。

    鄭凡點點頭,又喝了一口酒,沒有說話。

    唉,這么冷的天,還在待在墻垛子上警戒著,真特么煩。

    本來鄭凡想著的是,送完首級,交割好軍功,回來后,翠柳堡內的大家都興高采烈,然后自己再把一千五百蠻兵的事兒再說一下,魔王們也都高興高興。

    再之后,自己就能美美地洗個澡,再讓四娘今晚換白絲。

    唉,

    本來都想好的劇本,就這么被那支乾騎給毀掉了。

    鄭凡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鼻尖,吐出一口氣。

    就在這時,城垛子上一陣騷動。

    梁程猛地側過身透過墻垛子看向外頭,同時對鄭凡道:

    “有騎兵靠近!”

    ………

    鐘天朗身上的銀甲,已經被血水浸染了好幾層,上陣沖殺,他一直喜歡沖在第一線,甲胄上的血跡,自然都是燕人的。

    初入燕地時,他們就挑掉了一座規模不大的堡寨,隨后長驅直入,只是沒能遇到事先通知好的銀甲衛暗諜帶路,使得自家的隊伍一時間有些“茫然”。

    率軍將領迷路,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歷史上很多牛叉的將軍都迷過路。

    而且,鐘天朗不是迷路,他記得回去的路,只是面對大燕邊境這“層次不齊”的軍寨堡寨體系,有些分不清楚目標了。

    就算是燕國當地的百姓,面對這幾個月像是雨后春筍一般拔地而起的這么多軍寨,想弄清楚去哪個是哪個哪個在哪里,也挺難的。

    不過,好在,鐘天朗運氣不錯,冒險在大路上抓了兩個舌頭,還真給他問出了翠柳堡的所在地。

    沖垮了翠柳堡,那個叫“鄭凡”的將領還算有點骨氣,寧死不降,也不愿被俘,直接自盡了。

    鐘天朗到現在都還記得“鄭凡”臨死前的怒目圓瞪,

    足以可見,

    這個燕蠻子內心的怒火以及死不瞑目!

    倒也,算是個漢子!

    只可惜,鐘天朗不能給他留全尸,還是割下了他的首級,同時又趁著夜色,連挑了三個燕人軍寨。

    這些軍寨的防守體系,都很稀松,自己有著絕對的兵力優勢,夜襲遮蔽,再突然襲擊,沖垮他們不難。

    不過,盡管如此,燕人在被偷襲時的反擊,也依舊讓鐘天朗有些咂舌。

    西軍出身的他,自小面對的對手就是北羌部落或者是西南山區里的土司,那些敵人,在面對夜襲時,往往會潰不成軍,直接被掩殺過去,尸橫一地。

    但這些燕人,只要手上有刀,又沒辦法逃脫時,往往會選擇主動拼殺求死。

    所以,自己隊伍里,也出現了不小的傷亡。

    原本,在西軍時,在得知乾國三邊的軍將被燕人壓得不敢抬頭,鐘天朗還有些不屑。

    這次真正接觸后,雖然是一場場的勝利,但他也慢慢明悟過來,這些燕蠻子,確實不是可以輕易揉捏的角色。

    最重要的是,自己面對的,不過是燕人的雜牌軍,那一個個林立在那里的軍頭子,燕人在銀浪郡真正的精銳,靖南軍,可還沒現身過。

    再者,

    那支能夠讓東方三國都無比忌憚的鎮北軍,也還沒有南下。

    有了這一次的經歷后,鐘天朗有些理解了自家老爺子一進綿州城就開始挖壕溝建寨壘的決定是多么的明智。

    燕人氣焰囂張,本身戰力就極為不俗,大乾如今,只能以這種方式去消磨掉燕人的氣焰,然后借著這一股子國戰契機,重整軍備。

    好在,燕人窮,燕地也窮。

    身為將領,鐘天朗清楚自己不應該有這種想法,但這些想法卻又不受控制地在其腦子里不停地徘徊。

    不過,他畢竟是個年輕人,年輕,自當氣盛!

    這一次,自己至少是為大乾出了一口惡氣,讓燕人也曉得,大乾亦有血氣男兒!

    天色不早了,鐘天朗不敢繼續在這里逗留下去,而是率軍準備返程。

    前軍來報,說是前面要經過一座燕人堡寨,那座堡寨構筑得很是精良,儼然一座小城池。

    鐘天朗率領一眾親兵策馬而來,

    在見到前方的堡寨后,

    他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堡寨墻壁高聳,同時下方有壕溝還有可見的柵欄,上頭層次分明,邊角凸出,雖然造型有些奇特,但鐘天朗一眼就瞧出了這種堡寨設計方式的高明之處。

    無論你從哪個方向攻城,都將承受三面的打擊。

    而且這個堡寨,一看就是新建不久的。

    “都說燕人鐵騎甲天下,但現在看來,燕人之中,也是有善守之人。”

    這座堡寨,雖然出工出力的是小六子,但卻是瞎子設計的,瞎子用了后世歐洲人的城堡設計方式。

    當初國姓爺收復臺灣時,對荷蘭人的這種城堡也是無比頭疼。

    鐘天朗清楚,這種城堡,外加城墻上隱約可見的兵卒身影,不是自己現在能夠啃下來的。

    不過,大體是有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感覺,連挑好幾座軍寨,好不容易看見一個對軍寨建設這般肯下心思的對手,鐘天朗策動胯下戰馬向前,槍挑鄧子良的人頭,

    對著前方喊道:

    “燕狗,翠柳堡已被你家鐘爺爺覆滅,翠柳堡守備鄭凡人頭在此!

    爾等人頭先寄放在爾等脖子上,等你家鐘爺爺日后得空來取!”

    良久,前方堡寨依舊無聲,無人應答。

    鐘天朗見對方堡寨上鴉雀無聲,

    笑了笑,

    對身邊的幾個將校道:

    “看來,斬了燕人最近名望軍功最高的鄭凡后,確實是重挫了燕人的氣焰!”

    其實是,在鐘天朗喊完話后,

    翠柳堡上守卒們,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然后一起看看同樣在城墻上喝酒的自家守備大人,

    再一起看看外頭火把下喊話的乾人將領,

    大家此時心里就一個念頭,

    這下面的乾人將領:

    莫不是個傻子?

第24章 東風起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最新網址:    鐘天朗自我感覺極為良好的秀了一把就率軍南歸了,在其離開后,鄭凡讓梁程領五百騎兵做做樣子追了一把。

    梁程心里有數,也沒有冒進,因為還要防止那位銀甲將領殺個回馬槍,反正就是乾騎在前面,梁程在后面護送,稍微給點壓力。

    這一幕,很像是前陣子鄭凡率軍從乾國回來時,乾國各路騎兵在旁邊護送。

    兵法上有一條叫“歸師勿掩,窮寇勿追”。

    講的就是這種情況,對方鐵了心地要回家,你去阻攔,對方肯定會和你拼老命,能否攔截住對方先不說,自己這邊的損失肯定會很大。

    其實,這個所謂的追擊,也就是為之后的“追責”,有一個為自己辯解的借口。

    大概,也就只有鄭凡能使用得動梁程去做這種事情了。

    等天際泛白時,梁程率軍回歸,多少人出去的就多少人回來,一個都沒少。

    鄭凡則抓緊時間去洗洗睡了,在城墻上吹了大半夜的寒風,還真有些受不了。

    一覺醒來,就已經是大中午。

    鄭凡可以睡,其他人可不能睡,梁程早上回來后,又換了一支五百人騎開了出去。

    這次自然不是去追敵的了,而是去打掃戰場。

    是的,乾國人打完了仗,翠柳堡來負責戰場的打掃。

    等鄭凡洗漱好吃了飯出來時,就已經發現在外面的場子上,已經坐上了數百潰卒在那里吃著午食。

    這些潰卒的賣相都不是怎么好,臉上也都有惶惶之色,但一個個的應該是餓狠了,在那兒狼吞虎咽。

    鄭凡走上墻垛子,問了問沒坐輪椅改用拐杖的瞎子,

    “收攏了多少人?”

    “三百出頭的樣子。”

    “還不錯。”

    “嗯,確實還不錯。”

    昨晚乾騎挑掉了一座小堡,外加四個軍寨,燕軍死傷不少,當然,能夠在沖營之中逃出來的,也不少。

    畢竟是晚上的突襲夜戰,想做到一口悶不帶絲毫漏汁也是件不可能的事兒。

    “這些人,既然咱收下了,就不可能再吐出去了。”

    鄭守備給出了指導性思想。

    其實,別看鄭凡在大燕這邊立下的軍功不少,且還不知道仍有一尊王爺頭顱還在運送途中等待簽收;

    但嚴格算起來,鄭守備的所作所為,不僅僅是沒有脫離軍閥作風,甚至比軍閥更像是軍閥。

    真正的硬仗前,退縮,還禍水東引,等戰后,迅速地做出反應吸納力量。

    其實,不能怪鄭凡太黑,而是這個世界,在鄭凡第一次當民夫時,就教會了鄭凡這個道理。

    心不夠黑,或者心里還帶著天真的人,墳頭草早不知道已經多高了。

    鄭凡也不是沒想過,自己能不能為一個所謂的大義,站在風口浪尖,喊一聲“死戰不退”。

    但也僅僅是想想而已,這畢竟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并非自己所熟悉的那個歷史,若是傳統意義上的穿越,作為穿越者,或許真會有那種感覺吧。

    “主上,這些潰卒屬下打算把他們歸入最下等,等以后他們有了軍功后再升等。”

    “嗯,同意。”

    潰卒,自然得有個潰卒的樣子,收留你們以包庇你們不受責罰已經算夠意思的了,其余的地位什么的,就先別談了。

    就在這時,一名信使過來,傳達了軍令,說許文祖就在附近,請鄭守備前去參見。

    鄭守備也不作猶豫,換上甲胄帶著阿銘就出去了。

    許文祖的位置,距離翠柳堡并不遠,此時的他,肥碩的身軀正坐在一個軍寨的中央,軍寨已經一片瘡痍。

    在許文祖身邊,有數百南望城守卒,還有另外五個昨日在簽押房里見過的總兵官。

    鄭凡來了后,也只是站在后頭,沒出頭說什么話。

    許文祖坐在那兒宛若一座肉山,外加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子壓抑情緒,確實能夠以官威的形式呈現出來。

    大家伙,就這么站了不少時候,終于,許文祖抬起頭,狹窄的眼縫間,有一股子精光流轉。

    他雙手攤開,

    道:

    “事兒,大家也都知道了,本官召大家過來,不是想問責大家,因為這臉面,已經丟了,問責不問責,其實沒什么意義。

    這一次,被乾人打上門來,還又被乾人堂而皇之地離開。

    本官,你,你,你,在場的你們所有人,

    一個個的,全都跑不掉,

    死不足惜!”

    許文祖沒有去推卸什么責任,也沒去找什么原因,事實上,事情都快過去一天了,但靖南軍大營那邊,還是沒傳來任何的消息。

    侯爺,肯定是知道昨晚發生的事,但侯爺依舊什么話都沒說。

    這種沉默,很詭異,卻又往往是最為可怕。

    “官位什么的,本官很在乎,身家性命,立身之本的東西,本官也一樣很在乎,相信你們也同樣很在乎。”

    許文祖一邊說其目光一邊在在場所有人身上掃過,

    “說句不怕犯忌諱的話,數百年的門閥,說沒也就沒了,咱這點身家,這點地位,又算得了什么?

    眼下,國戰在即,你我,諸位,所求的,真正只是手上的這一點點兵權么?

    這是國戰,這是國戰!

    我大燕百年才再次等到這次機會,青史就在我等面前,我等是有可能是有機會去青史留名的!

    不瞞大家,靖南侯爺那邊,本官早上就派人往營里頭遞送了折子,但侯爺那邊,沒傳出來一句話。

    昨日在簽押房,你我都說,大燕就靖南軍和鎮北軍,太少了,我們也得推出個強軍。

    好啊,話才說完,當晚就被人家打了一巴掌。

    老子是北人出身,在北方,只講一個道理,那就是你蠻族敢來咱燕國地界殺多少人,鎮北軍就去荒漠上殺個雙倍!”

    說著,

    許文祖深吸一口氣,

    喊道:

    “咱平日里自己窩里斗是窩里斗,但這一次,不是窩里斗那么簡單了,明日,各家各部,都別藏著掖著,把你們麾下最能打的部隊調出來!

    就在這兒集結,就在這兒整軍,我們一起殺向乾國去,乾人昨晚殺了我們一個,我們明兒個就宰他兩個。

    沒殺夠數,絕不回營!

    老子手下的兵,第一個攻城,第一個拔寨!

    軍功,你們先拿,戰后折損的軍械、人馬,老子先給你們補!

    老子就想問一句,

    都他娘的是帶欒子的爺們兒,

    敢不敢明天一起去把這一口氣給爭回來!”

    許文祖喊得很激動,臉已經泛紅,還冒著熱氣。

    在場五位總兵官一起單膝跪下,

    抱拳沉聲道:

    “末將領命!”

    大家官是平級,許文祖也是總兵,只不過因為差事不同,所以平日里許文祖可以壓他們半頭,但是在這一刻,這五位總兵官算是將許文祖認為自己的上級,自己自認為下級。

    倒不是說許文祖剛剛的那一番話有多強烈的煽動性,

    都是成年人了,還是軍伍里摸爬滾打出來的老王八,又不是年輕人隨隨便便幾個口號就能煽動起來的。

    此中原因,一來,是昨夜的事兒,落了大燕一個大臉,竟然讓乾人殺進來又殺出出去了。

    二來,他們自己心里也清楚,眼下,確實是需要一個頭兒,領著所有人把力量集中到一起,先打個翻身仗回來。

    許文祖既然愿意放這個話,就證明他已經拿出了這個態度,再說了,能受許文祖的令特意從自己的寨子趕赴這里的,本身就是在感性上稍微貼合這邊的,已經算是做過初步篩選了。

    鄭凡等一眾守備和校尉也都單膝跪在了地上,齊聲應諾。

    “咱們,也不搞什么歃血為盟的事兒了,咱們是大燕軍隊,不是山寨土匪,本官希望大家都沒忘了,自己是個燕人!

    好了,各自回去準備吧,明日,我們聚兵于此,開拔!”

    眾將紛紛離開。

    鄭凡留了下來。

    許文祖眼神示意鄭凡跟自己進了一個坍塌了一半的帳篷里,外頭,有親兵守著別人不可能靠近。

    “呼……氣死老子了!”

    進帳篷后,許文祖還罵罵咧咧地往地上一坐。

    鄭凡也跟著一起坐在了地上。

    這一次,鄭凡倒是沒有以前面對許文祖時那般的自然和熱絡。

    “這里距離你翠柳堡這么近,你昨晚就沒收到動靜?”

    許文祖開始問話了。

    鄭凡苦笑道:“整個邊境堡寨里,就我翠柳堡昨晚點了烽火。”

    許文祖被噎住了。

    大燕邊境別看堆了不少兵,但這里頭體系之混亂,他許文祖也是清楚的。

    一來,這是前任蕭大海的鍋,甚至是更往前堡寨體系廢弛的鍋,二來,是這陣子朝廷塞過來好多個總兵官過來,這么多人馬一來,靖南侯又不負責梳理,大家跟個沒頭蒼蠅一樣,也沒個主事人,能有序起來才叫怪事兒了。

    “唉。”許文祖嘆了口氣,看向鄭凡的目光,柔和了許多。

    其實,鄭凡心里也清楚,別看當初許文祖在虎頭城對自己說準備獻城給鎮北侯府如何如何,其實,人許文祖和自己不一樣。

    許文祖是個地地道道的燕人,如今鎮北侯明顯和燕皇站在一起準備南下的,自己再在這邊吃相難看的保存實力避戰,丟到許文祖這里,他敢翻臉不認人的。

    昨晚的一些布置和裝點手段,說白了,其實就是表演給許文祖看的,許胖胖現在是自己的第一大靠山,還管著南望城這么多物資,自然得哄好了。

    “大人,昨晚我出兵去追過那支乾騎,但沒能追得上,對方人馬眾多,我怕被埋伏。”

    這句話里,半真半假。

    許文祖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不過神情,卻有些淡了。

    顯然,許文祖是猜到了什么,而且還故意把這種情緒,傳遞給了鄭凡。

    他在懷疑鄭凡避戰,而且還在用這種方式警告鄭凡。

    許文祖文官當過,武官也當過,在北地也吃過沙子,這里頭的道道,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你追擊不拿下一些敵人尸首回來那還叫什么追擊?

    鄭凡又苦笑道:

    “大人,那支乾騎的目標,是屬下。”

    許文祖愣住了,也顧不得玩兒什么神情信息傳遞了,扭頭看向鄭凡,問道:

    “你又是如何得知?”

    “昨夜乾騎主將來到我翠柳堡外頭,舉著一顆人頭,說他已經殺了翠柳堡守備鄭凡,還滅了翠柳堡,讓我們洗干凈了腦袋等他日后來取。”

    “…………”許文祖。

    許文祖的臉憋得有些發青,一副想笑卻又要強忍的架勢。

    這個時候發笑,等于徹底破功了,但他娘的,這事兒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哈哈!

    “屬下沒能看清楚那顆人頭到底是誰的,但想來,那位乾騎將領,應該是認錯了人,也打錯地方了。所以,在對方離開時,屬下率軍追擊有些過于謹慎了,因為屬下清楚對方的目標是屬下,是翠柳堡。

    屬下可以敗,也可以損兵折將,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要是能留下那支乾騎,就算把屬下的翠柳堡給拼光了,屬下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但兩國交戰,講究的是一個氣勢上的比拼。

    屬下幾次入乾,都取得了不錯的戰功,揚我大燕國威,屬下的名字,估計早就落在乾國那些大將的案頭上了,他們一個個恨不得殺屬下而后快。

    屬下敗是可以敗,但萬一翠柳堡沒了,或者屬下被殺了,真被他們提了人頭去。

    這里面的影響,可就比屬下一個人一座堡寨的得失,大得多了。”

    “唉!”

    許文祖低下頭,終于將那股子笑意給壓了下去,他伸手拍了拍鄭凡的肩膀,

    道:

    “確實是這樣,昨晚,你絕對不能出事,你要是出事了,這一次咱們燕國這邊的面子,可就落太大了,最重要的是,要是真讓那支乾騎拿了你的頭顱回去,乾人那邊,士氣肯定會大漲。

    我估計,那個乾人將領大概是將杏花寨當作翠柳堡打了,因為其他幾個堡寨,規模都太小,也就杏花寨里的兵馬算比較多的。”

    鄭凡有些震驚道:

    “那豈不是昨晚那個乾人將領用長槍舉著的那顆人頭,是鄧參將?”

    許文祖點點頭,道:

    “八九不離十了。”

    鄭凡嘆了口氣,臉上沒有絲毫的幸災樂禍,只有一股淡淡的哀傷。

    雖然有矛盾,但畢竟都是燕人,都是燕軍,都是袍澤,唉……

    這個程度,不能太過了,過了就有點假了,還好,鄭凡的演技在這個世界有著很大的提升,外加許文祖又是第一個和自己飆戲的對手,也很熟練。

    許文祖抿了抿嘴唇,

    見鄭凡這個神情,

    寬慰鄭凡道:

    “切莫再想這些事了,乾人北上,打誰不是打呢,都是燕軍,也沒那種打錯打對的說法,昨晚,讓我稍微寬心的是,一個參將,四個守備,都是戰死的,沒一個茍活。”

    鄭凡攥緊了拳頭,

    道:

    “他們,都是我大燕的……好兒郎啊!”

    “嗯,對了,那一千五百蠻兵你待會兒就讓人去我那里領走,戰馬甲胄我都給他們配好了,事急從速。

    這次好幾個總兵麾下都有人馬折損,尤其是那位楊總兵,鄧子良就是他麾下的,這次杏花寨全軍覆沒,他損失最大。

    我怕他們又要打那蠻兵的主意,你早點領回去吃下去吧。

    還有今兒的這件事,你不要再往外說了,乾人那邊怎么說由他們說去,咱們自己,就不要再說了。”

    “屬下明白。”

    “嗯,兵給你了,戰馬軍械,我也給你了,你剛剛也聽到了,我是在那五個總兵面前立下軍令狀的。

    明兒個,你得給我出死力氣,幫我把這面子給掙出來!”

    “敢不效死!”

    “死,就別死了,但明兒個,可千萬別藏著掖著,我知道的,你麾下是真的能打,就給老子好好地打出來。

    明兒個這場戲,唱好了,我手底下就能拉攏住這五個總兵。”

    話,就點到這里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許文祖已經把話給說透了。

    我給你鄭凡兵,給你軍械,這般資助你,可是要讓你幫我上前拼殺的!

    一如小六子這般資助鄭凡,也是想著鄭凡能夠在軍中崛起,日后能在爭奪大位或者在保命時,能有一個軍方援助。

    這世上,向來都沒有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

    同時,許文祖還想借這件事,將那五位總兵綁定在自己的戰車上,這又牽扯到政治上的考量了。

    “大人放心,明日翠柳堡定然不讓大人失望!”

    “嗯,行吧,你也回去準備準備吧,我也得回去收拾收拾了。”

    鄭凡攙扶許文祖起身,

    許文祖站起來后,手卻還抓著鄭凡的手腕,

    意味深長道:

    “昨日,我就已經將你的軍功報上去了。”

    “多謝大人。”

    “別謝我,這都是你自己靠本事掙來的,我想再說的一點就是,人這輩子,總得抓住一些什么。

    就像是那放紙鳶,總得有風才好放起來,你有能力,又一向能得到上頭大人物的賞識,這是你的福分,但切莫懈怠自滿。”

    鄭凡微微皺眉,在思索許文祖話語中的深意。

    許文祖又拍了拍鄭凡的手背,

    道:

    “這風,快起了,你得抓住,這要是抓住了………”

    “抓住了,當如何?”

    許文祖伸手掀開了帳篷,彎腰走了出去,

    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

    道:

    “就上天了。”

第25章 人去樓空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最新網址:    這場東風看來真得夠大的,不然可吹不動許文祖。”

    瞎子一邊嗑著葵花籽一邊說道。

    很顯然,這場東風肯定不僅僅是為鄭凡準備的,他許文祖也已經準備好了。

    鄭凡雙手捧著茶杯捂著手,點了點頭。

    許文祖這個人,他有著屬于他自己的感性,也不缺乏狠辣,在鎮北侯府和燕皇站在一起后,他沒有了過往的那種糾結。

    這種人,全心全意地做事和全心全意地往上爬時,當真是極為可怕的,這是一個,極有能力的官僚。

    他能看得更遠,所以也就能提前預判好適合自己借力的位置,預先做好準備。

    “不過我還是不懂,這東風是什么。”鄭凡開口道。

    一邊坐在那里的梁程也是沉默不語。

    “這其實很正常,主上,許文祖每天都要過手海量的物資,雖然這些物資都是朝廷在馬踏門閥后抄來的,但也不可能像是無腦吹氣球一樣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用不用得上,都往銀浪郡往這前線送。

    肯定有著側重點,雖然不是很明顯,但只要抓住這些細微的側重點,就能判斷出燕皇真正的打算了。

    這是信息落差,在沒有對等信息資源的前提下,許文祖能看出來,我們卻看不出來,這很正常。”

    梁程開口道:

    “你說了這么多,卻等于什么都沒說。”

    “只是安慰安慰你們,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應該快了,可能就在這一陣子,燕國真正的南下,就要開始了。”

    “理由呢?”梁程問道。

    “一,鎮北軍馬踏門閥,應該也該完事兒了,剩下的善后處理,交給燕京禁軍或者大皇子的郡兵,都可以去做。

    無論是鎮北侯還是燕皇,都不可能讓這把在荒漠磨了百年的刀,卻只能對自己人下手,這是對這把刀的褻瀆。”

    “你是說,鎮北軍就要南下了?”

    “應該就在近些日子了。”

    “還有呢?”鄭凡問道。

    “還有就是,再不打仗,這冬天,就要過去了,我之前根據手頭上能有的一些資料,查過從乾國上京到三邊的地理情況。

    乾國三邊,是乾國抗燕的主陣地,在三邊之后,分別是滁郡、西山郡、北河郡,再這之后,就是乾國的京畿之地,汴洲郡,汴洲郡和咱們燕國的天成郡一樣,汴洲郡的首府就是乾國的上京。

    從三邊破口之后,下面多郡,都是以水田為主,這是當年為了防備燕國鐵蹄南下,在很多年前就強制改了水田。

    同時,在汴洲郡和北河郡交界處,在很多年前,就被乾人引乾江之水強行改道,拼著不時決口淹沒百里,也要弄出來一道汴河。

    這些,其實都是為了防備燕人南下做的準備。

    現在正值冬季,一切現在都化為凍土,就連那汴河之水,也已經結冰。

    若是不趁著這個時節用兵,等春天到了,冰雪消融,乾人為了防備燕人鐵騎南下所做的準備,就都能派上用場了。”

    頓了頓,

    瞎子北繼續道:

    “除非,燕皇還準備再忍一年,但這顯然不可能。哦,對了,還有一條,再過陣子,戰事一開,雖然我不知道燕皇他們到底準備執行怎樣的戰爭計劃,但假設戰事進行順利的話,大燕鐵騎可以橫踏乾國上京至三邊這一大半乾國北方疆域,將會使得乾國一半疆土上的春耕,被荒廢掉。

    乾國人口多,春耕一廢,乾人自己就得鬧糧荒,這可以極大地削弱乾國的戰爭潛力。

    再者,別看乾國富,但乾國的民眾日子可能過得都沒咱們燕國百姓好,這一點,在前陣子有乾人百姓北上‘偷渡’至燕國就能看出。

    這些年,乾國內部農民起義頻頻發生,等糧荒再一鬧,那就真正的是‘官逼民反’了。”

    鄭凡喝了一口熱茶,

    道:

    “不怕蠻子會武功,就怕蠻子有文化。”

    這里的蠻子,指的不是蠻族,而是乾人對燕人的蔑稱。

    本來就打不過蠻子,但這蠻子還要和你玩兒心機,玩兒政治。

    鄭凡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來,又道:

    “但瞎子,你這一切的假設,都建立在燕國鐵騎戰事順利的前提下。”

    “燕皇會不會打仗,屬下不知道,因為很多會玩政治的人,其實不會打仗,人的精力,也畢竟是有限的。

    但鎮北侯和靖南侯這兩個人,得到了燕皇完全地信任,有這兩位侯爺去負責制定戰爭計劃,屬下覺得,應該會有很大的效果。

    世間事兒,若是術業有專攻,都不算難事。

    屬下承認,乾人那邊,確實有一些會打仗的將領,但絕對沒有燕國這邊的自由。”

    鄭凡點點頭,伸了個懶腰,道:

    “那一千五百蠻兵這次我就不帶出去了,你幫我好好抓一抓思想教育。”

    瞎子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唉,明兒肯定是要死人的。”鄭凡有些肉疼。

    許文祖話語里已經挑明了,明兒就是要自己的翠柳堡出死力氣。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再說了,主上,這世上,總沒有光拿好處不辦事兒的道理。”

    “這個道理,我懂,對了,三兒還是沒消息么?”

    “沒有。”

    “蠻騎再往外放一點兒,找一找,三兒不可能那么容易死的。”

    “屬下遵命。”

    “今兒晚上讓弟兄們好好樂一樂吧。”

    “屬下明白。”

    瞎子和梁程對視一眼,顯然都看出來了自家主上的情緒不高。

    但,這就是戰爭。

    “我乏了。”

    “屬下告退。”

    “屬下告退。”

    瞎子和梁程都出去了,很快,四娘推開門走了進來,同時,把門的插銷拉上。

    “主上,洗澡么?”

    “這才幾點啊。”鄭凡笑了笑。

    “明日要打仗了,主上得早些歇息,為明天養精蓄銳呢。”

    “太早了,還睡不著。”

    “嗯,出來一次就能睡著了。”

    “呵呵。”

    “主上,那奴家去燒水?”

    “好吧,也確實有點累了,早點洗洗睡吧。”

    “主上今天想選什么顏色?”

    “肉色的。”

    …………

    “喲,你可聽說了沒,燕人那個叫鄭凡的將軍,被咱們少將主給殺了。”

    “可是那個兩次攻打綿州城的燕狗鄭凡?”

    “必須是啊。”

    “真的被殺了啊?”

    “殺了啊,腦袋都已經被咱少將主給挑回來咧,咱少將主這次率咱大乾鐵騎,直接殺入了燕國,連挑了燕人四座軍寨,擒殺了燕狗鄭凡。”

    “嚯,這可了不得。”

    “唉,你瞧瞧,你瞧瞧,在咱們西軍北上之前,這三邊的邊軍被燕人壓著打,恨不得被燕人騎在脖子上羞辱,現在咱們西軍上來了,這不直接給他們打回去了么。

    直娘賊,一直都傳什么燕人鐵騎甲天下,我看吶,也不過如此。”

    “就是,就是。”

    兩個火頭軍在井口邊一邊洗菜一邊說著話,殊不知,井口下,有一雙耳朵正在偷聽著他們說話的內容。

    什么,主上死了?

    薛三先是一個大驚!

    然后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唔,沒消失。

    而且,自己好像也沒暴斃!

    咦,

    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主上死了我不用死啊!

    驚、喜之后,

    薛三又默默地感受了一下,發現自己的實力沒有任何的變化。

    呸,樊力那個鐵憨憨的話果然不能相信。

    主上死了,我們身上的限制也沒消失。

    一番劇烈的情緒波動之后,薛三又沉默了下來。

    唉,

    主上死了啊,

    心里,

    忽然有一股淡淡的憂傷。

    同時,再看著自己懷里的那一刻用布帛包裹起來且已經腌制過的福王腦袋,

    忽然覺得他,沒那么可愛了。

    自家主上,也被人割下了腦殼。

    薛三忽然覺得人生有些迷茫,一方面,他覺得自己自由了,這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事情,但隨之而來的,又是空虛。

    自己似乎還沒真的認真思考過,自由后,要去做什么哩?

    主上死了,那么瞎子四娘他們,豈不是也大概沒了?

    一種寂寞的感覺,涌上心頭。

    薛三決定不等了,其實,這些天,他不是沒嘗試過出去,但這座綿州城應該是住進了某位大人物,而那位大人物的部下更是將這座城池給把守得嚴絲合縫。

    薛三幾次嘗試出去卻又不得不退回了井里。

    他是一名刺客,確保穩妥一擊,是他的本能。

    但在得知鄭凡死去的消息后,薛三心里難免有些自暴自棄的感覺。

    所以,在外頭的兩個家伙洗好了菜離開后,薛三再度出了井口。

    手里,還拿著福王的腦袋。

    既然主上已經死了,按理說,這腦袋,也沒什么意義了。

    但沒辦法,這些天在井口下,薛三就只能和福王的腦袋聊聊天了,此時,福王在他眼里不是一個腦殼,而是一個陪伴他許久的可愛布娃娃。

    這個院子,已經成了“炊事班”,所以,在臘肉吃完了之后,薛三也不缺吃的,但出了這個炊事班后,外面的防御一下子就變得森嚴起來,尤其是城墻那邊,別說自己了,連只鳥都飛不過去。

    “咕嚕咕嚕咕嚕…………”

    車輪的聲音從墻壁那邊傳來。

    薛三馬上貼著墻壁靠了過去,探出腦袋后發現居然是一輛夜香車。

    西軍治軍嚴格,這種嚴格,其實體現在方方便便,衛生方面也是一樣,但凡需要長時間駐扎的地方,將領都會對軍寨內的衛生做極為嚴格的規定,這是多少年戰爭史所總結出來的經驗,因為很多時候,打敗一支軍隊的,可能不是敵軍,而是瘟疫、傳染病。

    夜香車旁的幾個輔兵雜役去了隔壁宅子里去收木桶了,夜香車就停在那兒。

    薛三嘆了口氣,

    快速地將自己里面穿的金絲軟猬甲給脫下來,將福王的腦殼給好好地包裹住,

    然后…

    ……

    上午,鄭凡率一千翠柳堡騎兵開出了堡寨,因為要安撫和“教育”新來的一千五百蠻兵,所以這次堡寨內原有的蠻兵要留下來幫忙憶苦思甜。

    這一千騎,還是以刑徒兵居多,他們的臉上,都蕩漾著笑容,因為在昨日,南望城的敘功文書下來了,信使應該上路了,他們的族人,很快就將因他們的軍功而獲得自由。

    他們曾是高高在上的門閥子弟,卻被一朝打下云端,好在,他們又能重新開始。

    不過,鄭凡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因為他清楚,這次許文祖聚包括他許文祖自己在內六大總兵之精銳,是要去打一場燕乾邊境開戰至今還沒發生過的一場大戰。

    而自己,作為許文祖的嫡系,肯定要做一個表率,什么表率?

    去頭一個沖陣,去頭一個登城,

    出最大的力,

    死最多的人!

    對別人,鄭凡能夠毫不猶豫地心狠,但對自己手下的兵,鄭守備心里還是多少帶著點矯情。

    但正如瞎子說的那樣,打仗,哪能不死人吶。

    隊伍準時來到了昨日約定的集合點,六大總兵,在這里,總共聚集了近萬騎!

    這當然不是把老底都掏出來了,因為家里還有留人防守。

    但這次拉出來的,絕對都是各個總兵麾下的精銳。

    饒是如此,翠柳堡騎兵還是這近萬騎之中,最靚的仔。

    無論從戰馬還是從甲胄軍械上來看,都堪稱豪奢。

    他們并不清楚,這些東西并非都來自于許文祖的后門,而是六皇子的投入,所以,不少人眼里看著翠柳堡軍隊的眼神中,帶著濃濃的嫉妒。

    不招人妒是庸才,鄭凡對這一點倒是挺習慣的,他也沒興趣在這里和這些同僚們打什么招呼套什么近乎。

    心情不好的鄭守備,只是默默地穿著甲胄坐在馬背上。

    這使得其身后的一千翠柳堡騎兵全都這般姿態,比比直直地坐在馬背上,沒人東倒西歪。

    這不由得讓附近提前趕到已經隨地休息的其他總兵手下的騎兵們有些不適應,但凡軍人,都有不爭饅頭爭口氣的傳統。

    這無聲地就被人給比了下去,誰受得了?

    自己就算受得了,等自家老大和其他那些大佬們一起出來看到這般對比清晰的一幕,老大心里能受得了?

    所以各個軍頭子校尉守備們開始訓斥自己麾下的兵卒,讓大家都弄出點樣子。

    鄭凡沒有理會周圍亂糟糟的埋怨場面,而是默默地目視前方。

    “主上,得到消息,說叁月堡于昨晚后半夜盡出,應該是去探查情況了。”

    鄭凡點了點頭,對梁程道:

    “應該是打算打堡寨了。”

    叁月堡和鄭凡的翠柳堡一樣,屬于許文祖治下,很顯然,叁月堡守備應該是奉了許文祖的命令,前去探查戰場情況。

    這幾個月來,燕國銀浪郡一線的軍頭子們在靖南侯的命令下,可沒少和乾國堡寨燧堡們死磕,時不時地打下一兩個堡寨下來,或者自己也掉幾顆牙。

    但因為從未形成過統一的大規模協作,所以沒能真正地打開局面。

    很顯然,許文祖打算集合兵力,在他自己的主持下,親自在乾國的堡寨體系上開一道大口子!

    小堡寨不說,攻打的時候,外面箭矢壓制,然后沖陣上去,里面就幾十號乾兵,折損一些手下也就拿下了。

    但大堡寨,里面動輒數百有的甚至上千的守卒,你想啃出一個大口子,就不可能留著這種大堡寨不管。

    一想到自己麾下的騎兵待會兒可能要帶頭化身步兵去攻城,

    鄭守備心里就有些恨得牙癢癢。

    但形式比人強,你沒得法子。

    昨天,自己在許文祖面前的表演,想來應該糊弄過許文祖了,也有消息說,自己的參將官職過些日子就能下來。

    但官職什么的都是虛的,在大燕,最重要的還是自己手底下的兵馬。

    門閥兵要是拼光了,自己手底下就又得靠蠻兵打天下了。

    這對自己以后的發展,其實是很大的制約,門閥兵的高素質,可不僅僅體現在戰場上啊。

    許文祖沒有披甲,而是一身藍色的官袍,腰上系著一把劍,在其身后,五名總兵都身披甲胄,步履生風。

    在他們出來后,

    四下所有燕軍都高呼:

    “參見大人!”

    兵甲在身,可以不用下跪。

    但在沒有組織一切憑自發的前提下,

    翠柳堡的一千騎是最整齊的一支,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

    這是翠柳堡所要求的,目的,明面上是說只有軍律步調合一,才是真正的鐵軍風貌,實際上還是為了配合自家主上的裝逼樂趣。

    許文祖的目光落在了鄭凡以及其身后的一眾騎兵身上,顯然,他對鄭凡的這種態度很滿意。

    今日一戰,不僅僅是要為了給前天晚上乾騎北上造成的損失給找回顏面,最重要的,是要奠定他許文祖于銀浪郡一線封疆大吏的地位!

    看著興致勃發的許文祖,鄭凡心里有些膩歪。

    也是,以前人家對你好處處給你開后門時,你叫人家許胖胖;

    現在人家要你下死力氣讓你去死人了,他就成許肥豬了。

    人,都是這個吊樣。

    讓鄭凡最不滿意的是,既然決定要真正地啃下這些堡寨,為什么不早點做準備?

    要是鄭凡來組織這件事的話,他寧愿多花半個月的時間去打造出足夠的云梯和投石車,這樣能少死很多人。

    但很顯然,官僚在有些時候,他就是官僚,哪怕他愛國,但也是官僚,人思考問題的角度還真和自己不一樣。

    許肥豬拔出了自己的佩劍,

    舉向空中,

    喊道:

    “諸將士,復仇和開疆,就在今日!”

    先是許文祖身后的五個總兵拔出了佩刀,

    緊接著,是在場全體軍士都舉起了兵刃高呼:

    “虎!”

    “虎!”

    “虎!”

    就在這時,

    一眾騎兵從外面回來,領頭的,是叁月堡守備大人本人。

    許文祖面帶和煦的笑容,待得叁月堡守備在其面前停下下馬時,主動上前攙扶住了他,道:

    “方道啊,辛苦你了。”

    叁月堡守備仇方道面色則有些訕訕,

    許文祖發現了,

    問道:

    “探查出什么結果了?”

    許文祖選定了三處破口的位置,昨晚,就下令讓仇方道率軍出去探查情況,因為叁月堡也是他的嫡系,同時,叁月堡的位置,在銀浪郡最南端。

    仇方道拱手回答道:

    “回大人的話,情況……情況有變。”

    許文祖愣了一下,

    這兒誓師大會都開好了,大家情緒都調動起來了,你跟我說情況有變?

    “有何變化?可是乾人西軍前挪了?”

    “不是,不是,回大人的話。”

    仇方道咬了咬牙,

    大聲道:

    “大人,乾人盡棄堡寨,后撤三十里,眼下乾國邊境大小堡寨,全都空了!”

    “…………”許文祖。

    ————

    恭喜陰天靈感成為《魔臨》第74位盟主,感謝楠姐的飄紅。

    下一章是個大劇情,大家今晚就不要等了,我寫好了再發。

首頁262728293031323334353637 下一頁 末頁
掃碼
作者純潔滴小龍所寫的《魔臨》為轉載作品,魔臨最新章節由網友發布,找書苑提供魔臨全文閱讀。
①如果您發现本小說魔臨最新章節,而找書苑没有更新,請聯系我們更新,您的熱心是對網站最大的支持。
②書友如發现魔臨内容有與法律抵觸之處,請向本站舉報,我們將馬上處理。
③本小說魔臨僅代表作者個人的觀點,與找書苑的立場無關。
④如果您對魔臨作品内容、版權等方麵有質疑,或對本站有意見建議請發郵件給管理員,我們將第一時間作出相應處理。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