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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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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擦!”

伊爾布的脖子傳來骨頭被捏碎的聲音,也就是這一剎那,伊爾布掰斷了自己的手指,讓混合著鮮血的斷指化作猩紅扭曲的符咒。

一枚枚猩紅扭曲的符咒,將魏淵覆蓋,從他體表滲透進去。

這不是物理攻擊,武夫的銅皮鐵骨防不住,這是巫師的咒殺術。

咒殺術有兩種形式,第一種是獲得目標的鮮血、毛發,乃至貼身衣服、物品,以此為媒介,發動咒殺。

到了三品境界,能夠不需要任何媒介的隔空咒殺,但效果大打折扣。

另一種形式,是以自身血肉為代價,對目標發起咒殺。。。

這種形式的前提條件是,敵人對你造成了傷害。

血色符咒腐蝕著魏淵的元神,消磨著他的氣血,讓他出現短暫的凝滯,但在下一秒,所有的負面狀態,便被武夫強大的氣機摧毀。

可這一秒間,對于伊爾布來說,足矣。

他捏碎了一件羅盤法器,身形驟然消失,于數百丈外的空中浮現,召喚出一道鳥類虛影,利爪箍住他的雙肩,迅速逃向靖山方向。

受傷不輕的伊爾布,選擇召喚鳥類妖獸的魂魄,帶自己逃離。

一陣陣血光在伊爾布身上騰起,修復對低品修士來說堪稱致命的傷勢。

九品血靈的激發氣血能力,在高品時會有質的飛躍,不比武夫的斷肢重生差多少,區別在于前者耗費的靈力更高。

而武夫斷肢重生不需要付出太大代價,因為這是不死之軀武夫的“天賦”。

三品高手不是那么好殺的,不管哪個體系,三品都已超脫凡人。

海岸邊,以及戰船上,見到這一幕的巫神教和大奉軍隊,瞠目結舌。

張開泰等金鑼淚流滿面,除了極少數的心腹,絕大部分人并不知道魏淵當年是何等強大,幾場伏殺妖蠻、蠱族以及巫神教巔峰高手的秘密戰斗,皆是他帶著謀劃,率領佛門高手做的。

在正面交鋒的戰場上,他運籌帷幄,幾乎不出手。

山海關戰役結束后,魏淵不知為何自廢了修為,宛如自斷爪牙的猛虎,甘心屈居朝堂,以凡人的身份立足朝廷。

無人記得這位巔峰武夫的風光。

二十一年后,他終于再次展露出無敵的鋒芒。

不明真相的士卒們,只覺得過往的認識被顛覆,先是難以置信,緊接著便被如同腳下海潮般的狂喜填充了胸膛。

這就是大奉軍神。

這才是我們大奉的軍神。

既然打到了巫神教總壇,便不可能是雷聲大雨點小的兒戲。

相比大奉士卒的歡呼鼓舞,熱血沸騰,巫神教陣營里,巫師也好,江湖散人也罷,一個個頭皮發麻。

不單是長老伊爾布,靈慧巫師被一招打退,更是因為他們預感到,這一戰,遠比他們想象的要糟糕和可怕。

巫神教總壇的整體實力,絕對不會比大奉京城差,魏淵雖說在山海關戰役中積累赫赫威名,但沒人相信他真的能對靖山城造成威脅。

頂多是咬塊肉下來,疼,但不至于無法承受。

大奉軍隊來勢洶洶,巔峰高手一個沒有,如何威脅巫神教總壇?

而現在,這位大奉的軍神,同時還是一位品級高到不可思議的強者。

.............

虛幻的大鳥抓著伊爾布橫掠汪洋,掠過山林,降落在崖壁上,落在大巫師薩倫阿古身邊。

也是這個時候,康國的國師,烏達寶塔終于趕來,駕馭著烏光,目標明確的掠向山巔。

除了身在北境,與燭九激斗角力的靖國國師無法返回,巫神教的巔峰巫師齊聚。

這讓已經撤出火炮轟炸范圍的巫師、守軍們如釋重負,也讓東北的江湖人士心里安穩了不少。

旗艦上,魏淵吩咐道:“殺進靖山城,屠城!”

還是屠城。

戰爭是動搖氣運,屠戮是削弱氣運。

“屠城!”

“屠城!”

“屠城........”

大奉將士們的咆哮聲回蕩在海面上,氣勢如虹。

巫神教成立以來,靖山城千年以降,從未有大軍殺到這里,更別說是屠城。

他們,要開歷史之先河!

揚中原大奉國威。

戰船緩緩靠岸,厚重的踏板砸在沙灘上,步兵手持佩刀、軍弩或火銃,率先從甲板上沖下來,警戒四周。

而后是騎兵牽著馬,飛奔著下船。

最后才是炮兵推動著火炮、床弩,沿著踏板登陸。

咻咻咻.........

大奉軍隊剛登陸,埋伏在山林間的弓箭手立刻攻擊。

“叮叮”聲里,大部分箭矢被精鐵鍛造的盾牌擋住,少部分由高手射出的箭矢,穿透盾牌,帶走一個又一個士卒的性命。

金鑼張開泰拇指一彈,佩劍鏗鏘出鞘,揮舞出一道煌煌劍光,將暴雨般的箭矢斬斷。

他旋即消失在原地,緊接著,沙灘附近的林子里傳來慘叫聲。

這位曾經打的楚元縝毫無脾氣的四品高手,宛如狼入羊群,大開殺戒。

大奉軍方的高手紛紛殺入密林,為軍隊的登陸爭取時間。

戰火從海岸開始,一直燒上靖山,向著不遠處的總壇靖山城蔓延。

............

薩倫阿古望著前方,那襲浮空而立的青衣,邊撫摸著懷里的羊羔,邊笑道:

“二十年前,我曾斷言,二十年后,大奉將出一名驍勇不可一世的武夫。原以為你英雄氣短,沒想到一直韜光養晦,讓我看看,你是二品,還是一品。

“伊爾布,烏達寶塔,你們倆試試他。”

巫神教的兩位三品巫師沒有畏懼和猶豫,各自召喚出一道英魂,伊爾布還是之前那尊武夫英魂,他攫取英魂的力量,化身成巨人。

烏達寶塔頭頂則是一位神色兇惡的僧人,肌肉虬結的魁梧大光頭,佛門金剛。

每一位巫師都會盡可能的斬殺各大體系的高手,以此建立因果,從而召喚對方英魂。

這能豐富他們的對敵手段,面對不同的敵人,召喚不同體系的英魂克制對方。

但如果對面是個武夫的話,巫師們會果斷的,毫不猶豫的召喚武夫英魂。

只有武夫能打敗武夫。

也只能武夫能挨武夫的打。

烏達寶塔召喚的是一名三品金剛,本質上也是武夫,肉身防御有過之無不及。

完成召喚后,兩名國師抬起手,掌心對準魏淵:“死!”

隔空咒殺術!

魏淵身形出現短暫的凝滯,似乎體內收到了某種力量的侵蝕。

兩名高品巫師趁此機會,左右夾擊,此刻的他們相當于兩名不死之軀的武夫。

“砰!砰!”

兩聲洪鐘大呂般的巨響里,伊爾布和烏達寶塔倒飛出去,頭頂的虛影潰散。

魏淵沒有嘗試追殺,在一品大巫師面前,他不認為自己能迅速格殺兩名三品。

“武夫的每一個境界都是一步步走出來的,你們借的只是力量和防御,徒有其表罷了。在品級更高的武夫面前,不堪一擊。”

魏淵搖搖頭。

薩倫阿古揮了揮手,把兩名巫師送到遠處,望著魏淵,不乏欣賞的說道:

“觸摸到合道門檻了,只是這氣血弱了些,三品巔峰的氣血,合道的境界。嗯,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把原先的氣血化作血丹保存起來了。這二十年來,你境界提升了,肉身和氣機還停留在三品。

“再給你兩三年時間的磨合,便能順理成章的踏入二品。你是怎么瞞過元景的?”

魏淵心平氣和的回答:“前十年安分守己,后十年有些無聊,打算重修武道。于是找了監正,替我屏蔽天機。不過,后來還是被元景察覺到了。”

“破而后立,不錯。”

薩倫阿古點點頭:“監正想必很憤怒吧,如果你當初不自廢修為,今日,不會死在這里。”

魏淵望向山谷方向,望向那座高聳的祭臺,語氣平靜的宣布:“我要去封印巫神了。”

他一步跨出,便是百丈。

第二步跨出,就能抵達山谷中的祭臺。

魏淵跨出第二步,又回到了薩倫阿古面前,時光仿佛被重置。

大巫師微笑道:“我已與這片天地同化,你走上一輩子,也走不到祭臺。”

這位大巫師抬起手,輕輕一壓。

剎那間,整個世界的力量都仿佛施加在魏淵身上,壓的他全身骨頭噼啪作響,壓的他體表神光出現阻滯。

大巫師!

將天地力量化為己用,掌控自然之力,猶如世間主宰,不可匹敵。

這就是一品。

魏淵頂著可怕的壓迫力,一瞬間打出數十拳,盡數落空,可薩倫阿古根本沒躲,是魏淵自己的拳頭避開了對方。

“有點意思!”

魏淵嘴角微翹,不再出拳,雙掌合并,往前一刺。

而后,用力一撕,像是撕開了一層無形的幕布,天地重歸天地。

薩倫阿古眉頭微皺。

“忘了告訴你,我四品時領悟的意,叫破陣。”魏淵笑容溫和:

“合道之后,世上再無能困我之法。”

還不等魏淵收獲破解大巫師法師的果實,一道不夠真實的虛影降臨,凝于阿倫阿古頭頂,然后,這位一品大巫師,一拳把魏淵打飛了出去。

轟!

魏淵砸入汪洋,掀起百丈高的巨浪,蔚為壯觀。

薩倫阿古站在山巔,俯瞰著破海而出的魏淵,負手而立,不慍不火的道:

“一千多年前,大周一位親王,二品武夫,如你一般縱橫數百里,打到炎國國都。當時巫神已經被儒圣封印,無法出手。真正磨滅他的人,是我。你魏淵又能比當初的大周親王更強不成?”

巫師召喚英魂的手段,是五品祝祭時的核心能力,但五品的祝祭只能召喚先祖的英魂。

到了高品,這個能力會發生蛻變,除了先祖之外,還可以召喚與自己有因果糾纏之人的英魂,包括但不限于朋友、仇敵、斬殺過的手下敗將。

理論上來說,薩倫阿古甚至能召喚初代監正的英魂,因為那是他的弟子。

但從未成功過,當代監正抹去了這個可能性。

魏淵縱身飛起,直入云霄,猛的一個折轉,又從高空撲擊而下。

薩倫阿古的右手探出麻色長袍,當空一拳相迎。

嗡!

遠處交戰的雙方士兵,看見了堪稱奇觀的一幕,靖山之巔,驟然綻放出一道仿佛橫掃天地的巨大漣漪。

這道漣漪掃過山體,讓樹林化作齏粉;掃過汪洋,讓狂濤掀起數百米高;

薩倫阿古腳下的崖壁“咔擦”聲不斷,皸裂出一道道裂縫,幾秒后,整座崖壁坍塌了,落石滾滾,砸入大海。

腳下之地迅速坍塌,薩倫阿古紋絲不動,左手緩緩握拳。

隨著這一拳打出,魏淵只覺得整片天地都在與他為敵,那恢弘無雙,沛莫能御的天地之力,融入一拳中。

當!

拳頭砸在魏淵胸口,體表的神華如同破碎的琉璃,散成細碎的光屑。

魏淵被這一拳打的胸骨盡碎,不可避免的吐出鮮血。

薩倫阿古招手,攝來一股鮮血,涂抹在掌心,對準魏淵,發動咒殺術:“死!”

旁邊,伊爾布和烏達寶塔做出同樣的動作,攝來一小股魏淵的鮮血,發動咒殺術:“死!”

一名大巫師,兩名靈慧師,同時對魏淵發動咒殺術。

嘭嘭嘭........魏淵身體里不斷傳來崩壞的聲音,一股股血霧從毛孔里噴涌而出。

這一刻,他似乎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以致于這位當年叱咤沙場,面對千軍萬馬面不改色的大奉軍神,發出了痛苦的,非人的嘶吼。

薩倫阿古出現在魏淵頭頂,緩緩握住拳頭,那位大周親王的英魂,與他同步握拳。

指間發出沉悶的爆響,仿佛抓爆了空氣。

薩倫阿古右臂后拉,略微蓄力后,一拳打向魏淵腦袋。

危急關頭,武者對危險的本能讓魏淵獲得了一絲清醒,他做了一個相當關鍵的保命動作——后仰!

拳頭打穿了他的胸膛,從他后輩刺出,連帶著血肉和小半截脊椎骨。

“這近兩千年來,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之一,當年的高祖,后來的武宗,都不如你。殺你委實可惜了。”

薩倫阿古手臂粗壯了幾圈,肌肉膨脹,正要震裂魏淵的身軀,下一秒,他的氣機忽然如潮水般外泄。

大周親王的虛影閃爍幾次,潰散不見。

薩倫阿古,這位巫神教的大巫師,九州屈指可數的一品高手,難以置信的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插著一把古樸的刻刀。

“疼吧!”魏淵笑容和煦。

第234章 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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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擦!”

伊爾布的脖子傳來骨頭被捏碎的聲音,也就是這一剎那,伊爾布掰斷了自己的手指,讓混合著鮮血的斷指化作猩紅扭曲的符咒。

一枚枚猩紅扭曲的符咒,將魏淵覆蓋,從他體表滲透進去。

這不是物理攻擊,武夫的銅皮鐵骨防不住,這是巫師的咒殺術。

咒殺術有兩種形式,第一種是獲得目標的鮮血、毛發,乃至貼身衣服、物品,以此為媒介,發動咒殺。

到了三品境界,能夠不需要任何媒介的隔空咒殺,但效果大打折扣。

另一種形式,是以自身血肉為代價,對目標發起咒殺。。。

這種形式的前提條件是,敵人對你造成了傷害。

血色符咒腐蝕著魏淵的元神,消磨著他的氣血,讓他出現短暫的凝滯,但在下一秒,所有的負面狀態,便被武夫強大的氣機摧毀。

可這一秒間,對于伊爾布來說,足矣。

他捏碎了一件羅盤法器,身形驟然消失,于數百丈外的空中浮現,召喚出一道鳥類虛影,利爪箍住他的雙肩,迅速逃向靖山方向。

受傷不輕的伊爾布,選擇召喚鳥類妖獸的魂魄,帶自己逃離。

一陣陣血光在伊爾布身上騰起,修復對低品修士來說堪稱致命的傷勢。

九品血靈的激發氣血能力,在高品時會有質的飛躍,不比武夫的斷肢重生差多少,區別在于前者耗費的靈力更高。

而武夫斷肢重生不需要付出太大代價,因為這是不死之軀武夫的“天賦”。

三品高手不是那么好殺的,不管哪個體系,三品都已超脫凡人。

海岸邊,以及戰船上,見到這一幕的巫神教和大奉軍隊,瞠目結舌。

張開泰等金鑼淚流滿面,除了極少數的心腹,絕大部分人并不知道魏淵當年是何等強大,幾場伏殺妖蠻、蠱族以及巫神教巔峰高手的秘密戰斗,皆是他帶著謀劃,率領佛門高手做的。

在正面交鋒的戰場上,他運籌帷幄,幾乎不出手。

山海關戰役結束后,魏淵不知為何自廢了修為,宛如自斷爪牙的猛虎,甘心屈居朝堂,以凡人的身份立足朝廷。

無人記得這位巔峰武夫的風光。

二十一年后,他終于再次展露出無敵的鋒芒。

不明真相的士卒們,只覺得過往的認識被顛覆,先是難以置信,緊接著便被如同腳下海潮般的狂喜填充了胸膛。

這就是大奉軍神。

這才是我們大奉的軍神。

既然打到了巫神教總壇,便不可能是雷聲大雨點小的兒戲。

相比大奉士卒的歡呼鼓舞,熱血沸騰,巫神教陣營里,巫師也好,江湖散人也罷,一個個頭皮發麻。

不單是長老伊爾布,靈慧巫師被一招打退,更是因為他們預感到,這一戰,遠比他們想象的要糟糕和可怕。

巫神教總壇的整體實力,絕對不會比大奉京城差,魏淵雖說在山海關戰役中積累赫赫威名,但沒人相信他真的能對靖山城造成威脅。

頂多是咬塊肉下來,疼,但不至于無法承受。

大奉軍隊來勢洶洶,巔峰高手一個沒有,如何威脅巫神教總壇?

而現在,這位大奉的軍神,同時還是一位品級高到不可思議的強者。

.............

虛幻的大鳥抓著伊爾布橫掠汪洋,掠過山林,降落在崖壁上,落在大巫師薩倫阿古身邊。

也是這個時候,康國的國師,烏達寶塔終于趕來,駕馭著烏光,目標明確的掠向山巔。

除了身在北境,與燭九激斗角力的靖國國師無法返回,巫神教的巔峰巫師齊聚。

這讓已經撤出火炮轟炸范圍的巫師、守軍們如釋重負,也讓東北的江湖人士心里安穩了不少。

旗艦上,魏淵吩咐道:“殺進靖山城,屠城!”

還是屠城。

戰爭是動搖氣運,屠戮是削弱氣運。

“屠城!”

“屠城!”

“屠城........”

大奉將士們的咆哮聲回蕩在海面上,氣勢如虹。

巫神教成立以來,靖山城千年以降,從未有大軍殺到這里,更別說是屠城。

他們,要開歷史之先河!

揚中原大奉國威。

戰船緩緩靠岸,厚重的踏板砸在沙灘上,步兵手持佩刀、軍弩或火銃,率先從甲板上沖下來,警戒四周。

而后是騎兵牽著馬,飛奔著下船。

最后才是炮兵推動著火炮、床弩,沿著踏板登陸。

咻咻咻.........

大奉軍隊剛登陸,埋伏在山林間的弓箭手立刻攻擊。

“叮叮”聲里,大部分箭矢被精鐵鍛造的盾牌擋住,少部分由高手射出的箭矢,穿透盾牌,帶走一個又一個士卒的性命。

金鑼張開泰拇指一彈,佩劍鏗鏘出鞘,揮舞出一道煌煌劍光,將暴雨般的箭矢斬斷。

他旋即消失在原地,緊接著,沙灘附近的林子里傳來慘叫聲。

這位曾經打的楚元縝毫無脾氣的四品高手,宛如狼入羊群,大開殺戒。

大奉軍方的高手紛紛殺入密林,為軍隊的登陸爭取時間。

戰火從海岸開始,一直燒上靖山,向著不遠處的總壇靖山城蔓延。

............

薩倫阿古望著前方,那襲浮空而立的青衣,邊撫摸著懷里的羊羔,邊笑道:

“二十年前,我曾斷言,二十年后,大奉將出一名驍勇不可一世的武夫。原以為你英雄氣短,沒想到一直韜光養晦,讓我看看,你是二品,還是一品。

“伊爾布,烏達寶塔,你們倆試試他。”

巫神教的兩位三品巫師沒有畏懼和猶豫,各自召喚出一道英魂,伊爾布還是之前那尊武夫英魂,他攫取英魂的力量,化身成巨人。

烏達寶塔頭頂則是一位神色兇惡的僧人,肌肉虬結的魁梧大光頭,佛門金剛。

每一位巫師都會盡可能的斬殺各大體系的高手,以此建立因果,從而召喚對方英魂。

這能豐富他們的對敵手段,面對不同的敵人,召喚不同體系的英魂克制對方。

但如果對面是個武夫的話,巫師們會果斷的,毫不猶豫的召喚武夫英魂。

只有武夫能打敗武夫。

也只能武夫能挨武夫的打。

烏達寶塔召喚的是一名三品金剛,本質上也是武夫,肉身防御有過之無不及。

完成召喚后,兩名國師抬起手,掌心對準魏淵:“死!”

隔空咒殺術!

魏淵身形出現短暫的凝滯,似乎體內收到了某種力量的侵蝕。

兩名高品巫師趁此機會,左右夾擊,此刻的他們相當于兩名不死之軀的武夫。

“砰!砰!”

兩聲洪鐘大呂般的巨響里,伊爾布和烏達寶塔倒飛出去,頭頂的虛影潰散。

魏淵沒有嘗試追殺,在一品大巫師面前,他不認為自己能迅速格殺兩名三品。

“武夫的每一個境界都是一步步走出來的,你們借的只是力量和防御,徒有其表罷了。在品級更高的武夫面前,不堪一擊。”

魏淵搖搖頭。

薩倫阿古揮了揮手,把兩名巫師送到遠處,望著魏淵,不乏欣賞的說道:

“觸摸到合道門檻了,只是這氣血弱了些,三品巔峰的氣血,合道的境界。嗯,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把原先的氣血化作血丹保存起來了。這二十年來,你境界提升了,肉身和氣機還停留在三品。

“再給你兩三年時間的磨合,便能順理成章的踏入二品。你是怎么瞞過元景的?”

魏淵心平氣和的回答:“前十年安分守己,后十年有些無聊,打算重修武道。于是找了監正,替我屏蔽天機。不過,后來還是被元景察覺到了。”

“破而后立,不錯。”

薩倫阿古點點頭:“監正想必很憤怒吧,如果你當初不自廢修為,今日,不會死在這里。”

魏淵望向山谷方向,望向那座高聳的祭臺,語氣平靜的宣布:“我要去封印巫神了。”

他一步跨出,便是百丈。

第二步跨出,就能抵達山谷中的祭臺。

魏淵跨出第二步,又回到了薩倫阿古面前,時光仿佛被重置。

大巫師微笑道:“我已與這片天地同化,你走上一輩子,也走不到祭臺。”

這位大巫師抬起手,輕輕一壓。

剎那間,整個世界的力量都仿佛施加在魏淵身上,壓的他全身骨頭噼啪作響,壓的他體表神光出現阻滯。

大巫師!

將天地力量化為己用,掌控自然之力,猶如世間主宰,不可匹敵。

這就是一品。

魏淵頂著可怕的壓迫力,一瞬間打出數十拳,盡數落空,可薩倫阿古根本沒躲,是魏淵自己的拳頭避開了對方。

“有點意思!”

魏淵嘴角微翹,不再出拳,雙掌合并,往前一刺。

而后,用力一撕,像是撕開了一層無形的幕布,天地重歸天地。

薩倫阿古眉頭微皺。

“忘了告訴你,我四品時領悟的意,叫破陣。”魏淵笑容溫和:

“合道之后,世上再無能困我之法。”

還不等魏淵收獲破解大巫師法師的果實,一道不夠真實的虛影降臨,凝于阿倫阿古頭頂,然后,這位一品大巫師,一拳把魏淵打飛了出去。

轟!

魏淵砸入汪洋,掀起百丈高的巨浪,蔚為壯觀。

薩倫阿古站在山巔,俯瞰著破海而出的魏淵,負手而立,不慍不火的道:

“一千多年前,大周一位親王,二品武夫,如你一般縱橫數百里,打到炎國國都。當時巫神已經被儒圣封印,無法出手。真正磨滅他的人,是我。你魏淵又能比當初的大周親王更強不成?”

巫師召喚英魂的手段,是五品祝祭時的核心能力,但五品的祝祭只能召喚先祖的英魂。

到了高品,這個能力會發生蛻變,除了先祖之外,還可以召喚與自己有因果糾纏之人的英魂,包括但不限于朋友、仇敵、斬殺過的手下敗將。

理論上來說,薩倫阿古甚至能召喚初代監正的英魂,因為那是他的弟子。

但從未成功過,當代監正抹去了這個可能性。

魏淵縱身飛起,直入云霄,猛的一個折轉,又從高空撲擊而下。

薩倫阿古的右手探出麻色長袍,當空一拳相迎。

嗡!

遠處交戰的雙方士兵,看見了堪稱奇觀的一幕,靖山之巔,驟然綻放出一道仿佛橫掃天地的巨大漣漪。

這道漣漪掃過山體,讓樹林化作齏粉;掃過汪洋,讓狂濤掀起數百米高;

薩倫阿古腳下的崖壁“咔擦”聲不斷,皸裂出一道道裂縫,幾秒后,整座崖壁坍塌了,落石滾滾,砸入大海。

腳下之地迅速坍塌,薩倫阿古紋絲不動,左手緩緩握拳。

隨著這一拳打出,魏淵只覺得整片天地都在與他為敵,那恢弘無雙,沛莫能御的天地之力,融入一拳中。

當!

拳頭砸在魏淵胸口,體表的神華如同破碎的琉璃,散成細碎的光屑。

魏淵被這一拳打的胸骨盡碎,不可避免的吐出鮮血。

薩倫阿古招手,攝來一股鮮血,涂抹在掌心,對準魏淵,發動咒殺術:“死!”

旁邊,伊爾布和烏達寶塔做出同樣的動作,攝來一小股魏淵的鮮血,發動咒殺術:“死!”

一名大巫師,兩名靈慧師,同時對魏淵發動咒殺術。

嘭嘭嘭........魏淵身體里不斷傳來崩壞的聲音,一股股血霧從毛孔里噴涌而出。

這一刻,他似乎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以致于這位當年叱咤沙場,面對千軍萬馬面不改色的大奉軍神,發出了痛苦的,非人的嘶吼。

薩倫阿古出現在魏淵頭頂,緩緩握住拳頭,那位大周親王的英魂,與他同步握拳。

指間發出沉悶的爆響,仿佛抓爆了空氣。

薩倫阿古右臂后拉,略微蓄力后,一拳打向魏淵腦袋。

危急關頭,武者對危險的本能讓魏淵獲得了一絲清醒,他做了一個相當關鍵的保命動作——后仰!

拳頭打穿了他的胸膛,從他后輩刺出,連帶著血肉和小半截脊椎骨。

“這近兩千年來,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之一,當年的高祖,后來的武宗,都不如你。殺你委實可惜了。”

薩倫阿古手臂粗壯了幾圈,肌肉膨脹,正要震裂魏淵的身軀,下一秒,他的氣機忽然如潮水般外泄。

大周親王的虛影閃爍幾次,潰散不見。

薩倫阿古,這位巫神教的大巫師,九州屈指可數的一品高手,難以置信的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插著一把古樸的刻刀。

“疼吧!”魏淵笑容和煦。

第235章 魏淵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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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刀刺入心臟,薩倫阿古難以遏制的發出嘶吼聲,像是在承受著地獄業火的煎熬,聲音凄厲蒼涼。

“以大巫師的滴水不漏,作戰前想必有為自己卜過一卦吧,是否上上大吉?若非有監正幫我屏蔽刻刀,遮掩天機,想暗算大巫師幾乎不可能辦到。

“術士脫胎于巫師,也只有術士能對付巫師的卦術。沒有監正的幫忙,想打你們,太難。”

魏淵刻刀一點點挺進薩倫阿古的心臟,讓他體內靈力瘋狂傾瀉,讓他身體機能在刻刀的侵蝕下,飛速湮滅。

僅僅兩三秒,薩倫阿古就蒼老了二十歲,形如枯槁,隨時都會“壽終正寢”。。。

局勢突兀逆轉,兩名三品靈慧師神色狂變,默契的做出相同的應對方式,雙掌分別對準薩倫阿古和魏淵。

左掌紅芒陣陣,激發薩倫阿古的生機,抗衡儒圣刻刀的侵蝕。右掌隔空對魏淵發動咒殺術。

“哼!”

魏淵探出左掌,箍住大巫師的脖頸,右手則拔出刻刀,從側面捅向薩倫阿古的腦袋。

先用刻刀的力量消磨身體的機能,使其無法反抗,再用刻刀摧毀對方的元神,徹底讓這位一品大巫師魂飛魄散。

當是時,劍光一閃。

噗!

鮮血飛濺,魏淵錯愕的看著自己的手臂斬斷,鮮血噴涌如泉。

斬斷的手臂,連帶著儒圣刻刀,一起被一只手握住。

這是一只金光與烏光交纏的手臂;從薩倫阿古眉心探出手的手臂。

魏淵皺了皺眉,毫不猶豫的后撤,遠遠拉開距離,凝立虛空,審視著薩倫阿古。

咔擦咔擦.......血肉交織蠕動,骨骼再生,一條全新的手臂凝聚。

呼!魏淵吐出一口氣,護體神光重新覆蓋身軀,凝成銅皮鐵骨。

方才手臂被斬,并非他防御不強,先前示敵以弱,被三位高品巫師以鮮血為媒介施展咒殺術,魏淵當場重傷,武夫引以為傲的體魄破功。

隨后抓住戰機,出其不意,以儒圣刻刀襲擊大巫師薩倫阿古。

這一系列操作既要示弱,又要抓住轉瞬即逝的時機,容不得魏淵恢復銅皮鐵骨。

只是沒料到,對方亦有后招。

薩倫阿古體內,緩緩鉆出一個身穿龍袍的男子,五官端正,眉毛略濃,一雙眼睛充斥著深深的惡意。

細看之下,這位龍袍男子身體無暇如玉,金輝與烏光在他體表交纏,既神圣又邪惡。

陽神!

先帝貞德!

“知道你魏淵擅謀,敢打到靖山城,多半是有依仗的。你陪我玩了這么久,我也陪你玩了這么久,咱們啊,不就是想看看對方有什么底牌嘛。”

薩倫阿古笑瞇瞇道:“儒圣刻刀,想不到你也能使用儒圣刻刀,嘖嘖,你魏淵竟還是個心系蒼生之人。”

他體表血芒閃爍,胸口血肉蠕動,轉瞬間恢復如初,皮膚皺紋褪去。

但是,這位一品大巫師的氣息,終究是衰弱了許多。

正如魏淵的氣血,此刻已跌下三品巔峰。

咔擦,咔擦........

龍袍男子撕咬著魏淵的手臂,連骨帶肉一同嚼碎,咬的咔吧作響。

“滋味還不錯,想必你的氣血更不錯。”

龍袍男子一邊笑著,一邊把儒圣刻刀握在掌心,充滿污穢的,墮落的濃稠液體涌出,一點點侵蝕儒圣刻刀,磨滅它的靈性。

正如當初地宗道首短暫的污染鎮國劍的靈性。

魏淵深深的看著他,似有悲傷,似有失望,長長嘆息一聲:“原來是你,真的是你!”

貞德帝嘿了一聲,嘴角勾起殘忍陰狠的笑意,看了眼被黑色濃稠液體一點點覆蓋的儒圣刻刀,道:

“我需要點時間來封印它,你也需要點時間來恢復,看在過去君臣二十多年情誼的份上,你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

薩倫阿古沒有反對,他的傷勢比魏淵只重不輕。

“平遠伯操縱的人牙子組織,是在為你效力吧。”魏淵說道。

貞德帝點頭,譏笑道:“你自詡為國為民,但如果不是你對平遠伯步步緊逼,我就不會設法除掉他,楚州屠城案也許就不會發生。”

“然后容忍你繼續蠶食無辜百姓的性命?”

魏淵大大方方的取出一枚瓷瓶,“啵”一聲彈開木塞,把補氣的丹藥全數灌下。

幾秒后,他臉色恢復紅潤,嘆息著說道:“你是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

龍袍男子笑容猙獰,說道:“貞德26年,地宗道首污染了我。”

頓了頓,他眺望著遠處的彌漫的戰火,緩緩道:

“我的身體一直不好,那些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靈丹妙藥,于我而言,沒有太大作用。一國之君,氣運加身,能活多久,其實早有定數。

“以前我并不覺得長生有什么好,生老病死,天地規律。但隨著年紀增長,我開始畏懼死亡,渴望長生。但儒圣都無法對抗天地規則,何況是我?

“直到貞德26年,地宗道首污染了我。他告訴我,人間君王無法長生,縱使超品也改變不了這個結局。但他可以讓我活的更久,遠比正常君王要久。

“那時候我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我沒能經受住他的蠱惑,便同意了。”

魏淵瞇了瞇眼,道:“所以,貞德26年,你把淮王給吃了。”

貞德帝臉龐泛起極端的邪惡,搖著頭:

“不,是同化,我煉化了他的魂魄,接收了他的記憶。他既是我,我既是他,這才是一氣化三清的奧秘之一。

“只是奪舍的話,肉身和元神是不契合的,后患無窮,相當于斷絕了修行之路。我怎么會做這種自斷后路的事。

“遺憾的是,我并非正統的道門中人,縱使有地宗道首助我,強行煉化淮王元神后,我的本體主魂,依舊出現了殘缺。”

沒有地宗道首這位二品的幫助,他不可能施展一氣化三清之術。

魏淵思索了一下:“那元景呢,元景也是那時候被你吞噬了?”

貞德帝搖著頭,嘿然道:

“他們兄弟倆本該在那時一起與我同化,但我說過了,煉化淮王魂魄后,我的主魂沒能修復那部分剝離出去的魂魄,出現了殘缺。

“這樣的情況下,我又如何再吞噬元景?只好改變計劃,讓地宗道首以道門迷魂大法,抹去了元景的這段記憶。接著,在他識海里埋下了魔念的種子。

“而我,作為一切準備后,假死退位,藏入開辟出的地底龍脈中,那里是唯一能避開監正注視的地方。我靜靜蟄伏著,在等待機會,等待煉化元景的機會。

“出乎我預料的是,元景以我為鑒,不再放權首輔,一邊勵精圖治,一邊權衡各黨。大奉國力蒸蒸日上,氣運加身之下,我根本沒有機會吞噬他,直到你的出現.........”

魏淵一愣。

“你忘了?”

貞德帝盯著魏淵,嘴角的弧度一點點夸大,一點點夸大:

“元景6年,北方的獨孤將軍逝世,你親自帶兵出征,打退蠻族大軍,從此一鳴驚人。你不妨再想想,你是為什么才出征的?”

魏淵瞳孔一下子放大,如遭雷擊。

“哈哈哈.......”貞德帝狂笑起來:

“堂堂大奉皇后,母儀天下的皇后,竟然與宮中宦官對食,而那個宦官,還是她入宮前的青梅竹馬。哪個男人能承受這樣的打擊,何況是元景這種剛愎自用的皇帝。”

他笑的猖狂,笑的肆意,笑的前俯后仰。

“從那時起,元景識海里的魔念終于復蘇,慢慢的侵蝕著他,污染著他。元景當時之所以不殺你和皇后,是受了魔念的影響,便的陰冷狡詐,了解你與皇后道往事后,改變心態,想借皇后來控制你。

“而后便是山海關戰役,那場戰爭動搖了大奉國運,山海關戰役的尾聲,我趁機煉化元景,取而代之。

“取代元景后,我痛定思痛,不再碰女色,潛心修道。一邊煉丹服餌,一邊讓平遠伯繼續劫掠人口。四十余年,終于修出陽神,踏入二品渡劫期。魏淵,你說我要不要感謝你?”

真正的元景,早在二十年前便不在了。

“對了,我可以額外告訴你一個秘密,當年偷偷向元景告密,泄露你和皇后關系的人,是太子的生母,陳貴妃。”貞德帝又拋出一個重磅炸藥。

陳貴妃.........魏淵沉默了許久,“地宗道首這般煞費苦心的幫你,目的是什么。”

貞德帝冷笑道:“當時地宗道首已經有入魔的征兆,但善念強于惡念,死死壓住。惡念為了不讓自己被煉化、消弭,它想出了一個辦法。

“當日論道時,惡念察覺到了我對長生的渴望,暗中悄悄污染了我,放大我對長生的欲求。而后趁著有一天,獲得短暫主導身體的機會,他蠱惑我,于我密謀了這一切。

“事后,地宗道首便回宗門閉關,善惡兩念糾纏整整四十年,四十年后,地宗道首入魔,元神分裂,善念茍延殘喘的逃脫,你品一品。”

魏淵又取出一枚瓷瓶,服下丹藥,沉吟一下,道:

“蠱惑君王長生,吞噬親子。四十年來,民不聊生,國力江河日下,必將惡果纏身.........所以四十年后,地宗道首徹底入魔。但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你縱使一氣化三清,擁有如今的修為,活的更長更久,但你依舊是人間帝王。如何長生?”

貞德帝充滿惡意的眼神,瞄了一下儒圣刻刀,幽幽道:

“后來,一個人教會了我如何以帝王身份長生久視,他的話,真正讓我醍醐灌頂。這二十多年來,我的一切謀劃,都因那人所起。包括今日,以巫神而餌,引你上鉤,是我計劃中最至關重要的一步。”

刻刀徹底被污染,靈性全失。

“雖然只能污染它半刻鐘,但也足夠了。”貞德帝隨手把它丟入懸崖,轉而看向魏淵,獰笑道:

“你準備如何越過我們,封印巫神?”

在場,一位大巫師,兩位靈慧師,一位渡劫期的強者。

魏淵只有一個人,一個勉強算二品的武夫。

貞德帝抬起手,像是從空中捏出了什么,掐在指尖,屈指一彈。

一道劍氣呼嘯而出,一化二,二化三,三化萬千。

密集的劍氣宛如海底魚群,如同濤濤洪流,劈頭蓋腦的射向魏淵。

每一道劍氣都能輕易殺死四品,此外,劍氣中夾雜著針對元神的攻擊。

人宗的氣劍和心劍合一。

魏淵雙臂交叉于胸前,頂著密集的劍雨前進,叮叮叮.........身上炸起瑰麗萬千的刺目光芒。

某一刻,劍氣撕裂了魏淵,讓他如夢幻泡影般消散。

貞德帝駕馭金光暴退。

魏淵身形復而出現,撲了個空。

除佛門武僧外,沒有任何一個體系的高品敢讓武夫近身。

兩人在山間追逐,氣機爆炸層層疊疊,山體坍塌,巨石不斷滾落。某一刻,一大片密林突兀的“滑到”,斷口整齊。

氣機爆炸聲有時又會從海面傳來,掀起狂濤和海嘯。

但旁人不管怎么努力,都無法看清兩位巔峰高手的身影。

在這場戰斗中,伊爾布和烏達寶塔這樣的三品高手只能淪為輔助,偶爾抓住機會對魏淵施展咒殺術干擾。

或者,利用靈慧師的核心能力,賦予貞德帝劍氣靈性,讓它們不會落空,以此來緩慢消磨魏淵的氣血。

除了磨,各大體系幾乎沒有辦法速殺一名三品以上的武夫。

薩倫阿古沒有參與戰斗,嘆口氣:“能破陣的武夫真是讓人頭疼啊。”

他身影再次模糊,仿佛與真實世界隔了一層看不清的幕布。

薩倫阿古高聲道:“貞德,我把此方天地之力借你,可有信心斬殺魏淵?”

貞德帝于高空停頓身形,狂笑道:“那就多謝大巫師助我殺這亂臣賊子。”

薩倫阿古抬腳一跺,“大地賦予我靈。”

巖石風化,泥土化作黃沙,一股股土靈、金靈之力以薩倫阿古為媒介,遁入虛空,澆灌在貞德帝身上。

“草木賦予我靈。”

花草樹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青翠欲滴的木靈之力,澆灌在貞德帝身上。

“海洋賦予我靈。”

波光粼粼的海面,漆黑的水靈之力,澆灌在貞德帝身上。

“烽火賦予我靈........”

一股股天地之力被抽取,貞德帝的氣息節節暴漲,這一刻,他仿佛化為此間的主宰,冷眼俯瞰著亂臣賊子。

貞德帝緩緩“抽”出劍,他從虛空中抽出了一把交織著“金木水火土”五色的劍,五行之力,萬物之基。

伊爾布、烏達寶塔、薩倫阿古同時探出手,以靈慧師的核心能力,賦予此劍靈性。

做完這一切,薩倫阿古,這位巫神教的大巫師,當世一品,氣息迅速頹敗下去。

堂堂一品,已經接近力竭。

此后百年,靖山周遭化為廢土。

劍勢再次暴漲。

這一劍,隱隱超出了品級。

以致于貞德帝握劍的手微微發抖,似是無法掌控它。

這一劍,凝聚了兩位三品,一位一品,一位二品強者之力。

在這個超品不出的年代,它將所向披靡。

極遠處的戰場上,大奉軍也好,東北軍也罷,每一位士兵都感受到了煌煌天威,心底產生巨大的恐懼,有抱頭鼠竄,有屎尿齊流,有當場心悸而亡。

楊開泰等高手,頭皮瞬間發麻,他們強忍著恐懼,望向了威嚴的來源,望向了那把仿佛能斬滅天地的五色劍光。

而在劍光之下,是青衣襤褸的魏淵。

“魏公.........”

眾金鑼眼眶瞬間紅了,臉色煞白。

這一劍,讓他們根本生不起抵抗的念頭,生不起逃跑的念頭。

戰役打到現在,出乎這些軍方高層的預料,一層套一層,一幕接一幕,讓他們既驚恐又茫然。

納蘭衍為首的巫師們,昂著頭,望著空中的那道劍氣,心旌神搖。

“殺了他,殺了魏淵........”納蘭衍雙眼通紅。

殺父之仇,今日可報。

“殺了魏淵!”有巫師高呼道。

“殺了魏淵........”

“殺了魏淵........”

吶喊聲此起彼伏,越來越多,那些尚有余力的,或已閉上眼睛不敢看的,紛紛回應。

所有聲音匯合在一起:殺了魏淵!

魏淵站在海面上,昂頭,望著難道不可一世的劍光,望著不可一世的貞德帝。

他腦海里,不由的回蕩起出征前,那小子騎馬站在山坡上,高歌送行的畫面。

耳畔,仿佛又響起了他的歌聲: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魏淵笑道:“那我可就要來一次人間無敵了。”

他從襤褸的青衣里,摸出一個儒冠,緩緩戴上。

云鹿書院至寶之二:亞圣儒冠!

“來!”

他輕輕招手。

儒圣刻刀復蘇,沖散污穢,化作一道流光,把自己送入魏淵手中。

他望向高空,喊道:“來!”

蔚藍天空中,一道清光落下,照在魏淵身上。

這道清光,來自院長趙守,來自一位三品大儒差點殞命的祝福。

儒冠和刻刀,綻放出刺目的清光。

最后,袖中劃出一頁紙張,紙張上記錄著一個很尋常的法術,巫師們司空見慣的法術!

祝祭核心能力——召喚英魂。

看這這里,薩倫阿古等三位巫師,眉心劇跳,涌起不祥預感。

“嗤!”

紙張燃燒中,魏淵意氣風發,縱聲道:“請——儒——圣——”

剎那間,清氣滿乾坤!

............

PS:這章修改了幾次,加上有點卡文,嗯,也不是卡文,就是有點慎重下筆,所以寫的很慢。

下一章估計是個大章節,早上九點不更,留到晚上。注意:早上九點不更,留到晚上。

第236章 國士無雙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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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的天空中,云層突兀崩散,消弭一空,只剩一片青天。

那股沖天而降的力量,那尊尚未出現的存在,似乎眼里揉不得一點沙子。

天地間,一雙眸子睜開,充滿著洞察一切的智慧,以及無可動搖的淡然。

山海間,一道高達百丈的虛影浮現,穿儒袍,戴儒冠,面目模糊,長須飄飄。

不知是不是錯覺,天空中的驕陽,似乎都黯淡了幾分。

這尊虛影,頭頂青天,腳踏汪洋。。。

這尊虛影一出,靖山百里之內,清氣繚繞,虛空中傳來朗朗讀書聲。

儒家書院日積月累一千年的清氣,與之相比,猶如螢火之光。

儒圣!

儒家體系開創者,超越品級的偉人。

自儒圣逝世,一千兩百多年,第一次有人召喚出儒圣的英魂。

這一刻,巫神的雕塑劇烈顫動,整座祭壇,整座山谷都在晃動,猶如地震。

這一刻,靖山城方圓百里內,所有生靈匍匐在地,戰戰兢兢。

伊爾布和烏達寶塔,渾身戰栗,脊椎彎曲,倔強的不肯匍匐,這是三品巫師最后的體面。

大巫師薩倫阿古,仰望著頂天立地的巨大虛影,嘴唇輕輕顫抖。

他喃喃道:“儒圣.........”

人族文明誕生以來,禮制的變遷,制度的變化,堪稱繁雜混亂。但如果把“歷史”這條長河延長,從宏觀角度去看,其實人族文明的變遷,可以簡單的分類為兩個階段:

儒家前和儒家后。

儒家誕生之前,制度多變不穩,處在一個相對混亂的階段。

儒家誕生之后,人族文明才有了基石,有了萬變不離其宗的根本。

神魔時代總結后的十數萬年里,若論氣運加身,上古人皇也好,后世千千萬的帝王也罷,都不及儒圣萬一。

作為人族文明的奠基人,儒圣更像是應運而生。

魏淵雙眼被一片清光取代,凸顯出神靈般的冷漠,他的肉身裂開細密的裂縫,儒冠和刻刀泛起清光,一遍遍修復著他的身體,一遍遍重新裂開,周而復始的循環。

此時此刻,他肩負的不僅僅是超越品級的力量,更是人族誕生以來,頭等磅礴氣運。

儒圣逝去后,從未有人能召喚出他的英魂,不是沒有道理的。

魏淵抬起頭,盯著空中的貞德帝,淡淡道:“不妨出劍!”

貞德帝冷漠的看著他。

一劍斬下。

劍光煌煌,時間和空間在此刻仿佛凝固,世上從未有過如此煊赫的劍氣,因為歷史上,沒有超越品級的劍客。

“啊.......”

慘叫聲在戰場中響起,幾個壯著膽子一睹此景的高手,身體出現了讓人毛骨悚然的異變。

有的體內忽然激射出劍氣,而后,四分五裂。

有的身軀染上鐵灰色,變成一尊雕塑。

有的突兀著火,迅速化作灰燼,在地面留下兩個漆黑出油的腳印。

有的化作黃沙潰散;有的血肉木質化,皮膚出現木材紋理,毛孔里長出綠葉。

張開泰等高手猛的閉上眼睛,低著頭,不敢去看這道劍光。

恐懼在他們心中爆炸。

涉及到九州世界最巔峰級的戰斗,真的能輕易將一方地域化作廢土。

煌煌劍光轉瞬已至眼前。

魏淵抬起腳,往前一跺,聲勢如洪鐘大呂:“儒圣之前,誰敢放肆!”

那道百丈虛影同步太腳,往前輕輕一踏。

這一腳踏下,汪洋中驟然掀起數百丈高的海嘯,靖山徹底坍塌,山崩,海嘯........

儒圣一腳之威,將山川夷為平地,將大地化作澤國。

五色劍光轟然崩潰,化作純粹的五行之力,將天空渲染的繽紛瑰麗。

薩倫阿古、貞德帝、伊爾布、烏達寶塔,四名超級高手胸口被一股幾乎橫掃此方天地的清氣撞中,宛如風中殘葉,身軀迅速破敗。

四名頂尖強者凝立高手,修復傷勢,氣息已跌落谷底,志氣更是一蹶不振。

四人合力的一劍,已經達到超越品級的強度,豈料在儒圣一腳之下,灰飛煙滅。

潰散的五行劍氣直接改變了此方天地的元素規律,海中長出參天大樹,巖石中流淌出潺潺溪水,火焰在海面燃燒.........

不是這一劍的威力不夠。

是儒圣太強。

貞德帝氣息不穩,纏繞于體表的烏光化作黑色火焰,反噬自身。

他修的是人宗之道,同樣會被業火灼身,過去幾十年里,依仗國君的身份和地位,牢牢壓制業火。

方才被清氣撞中,氣息衰弱,業火立刻反噬。

他深吸一口氣,吞吐天地靈氣,道門號稱萬劫不磨的陽神之軀,散發金光,將業火撲滅。

...........

魏淵臉色蒼白了幾分,不再理會四名手下敗將,轉身,朝著山谷中那座祭壇走去。

儒圣的力量無時無刻不在摧殘著他的身體,盡管有刻刀,有儒冠,有趙守的祝福。但對于魏淵而來,依舊是難以承受之重。

召喚超越品級的存在,是需要代價的。

沒有玄而又玄的法術反噬,有的僅僅是“承載過重”這個簡單的道理。

隨著魏淵的轉身,儒圣的虛影同步轉向山谷,邁動身軀。

無人敢擋儒圣的路,一品也不行。

薩倫阿古望著那襲青衣,并沒有因為大勢已去而憤怒,依舊平靜溫和,緩緩道:

“魏淵,你天賦卓絕,即使巫神解開封印,你也能獨善其身,何必?”

當年儒圣封印巫神,有著巨大的隱秘。縱觀九州,知曉其中隱秘者,兩手之數。

亡國滅種,如何獨善其身?魏淵置若罔聞,堅定而緩慢的朝著山谷前進。

他還有一個敵人。

魏淵于虛空中前行,臨近山谷時,被一道屏障擋住。

這道屏障無形有質,看不見,但摸得著,它把魏淵擋在了山谷之外。

山谷內,是另一片天地,它拒絕魏淵進入。

能擋住超品的,只有超品。

巫神,已經能影響現實,滲透出力量。

能擋住氣運的,只有氣運。

魏淵握著刻刀,輕輕點在無形的屏障上,氣波“嗡”的一震,把刻刀彈開。

薩倫阿古遙望著這一幕,道:

“巫神已能滲透封印,影響現實,它并不是任人宰割的雕塑。可惜你們的反應太快,如果能拖兩年三年,巫神便能調動更多的氣運。”

魏淵轉動脖子,看向遠處的薩倫阿古:

“你在暗示我竭力破壞屏障,消耗儒圣這一道為數不多的力量,讓我沒有余地封印巫神。”

薩倫阿古坦然道:“你還有選擇嗎?”

魏淵嘴角翹起:“誰說沒有。”

..............

靖山城內,白衣術士的身影顯現,他無聲無息的穿過緊閉的城門,抵達了這座巫神教總壇。

“出.......來........吧.........”

白衣術士磕磕絆絆的說完,抬腳輕輕一跺,陣法以他為核心,迅速擴散,籠罩周邊街道、房舍。

傳送陣紋!

一名名鐵騎突兀出現,手持鋼刀,身披甲胄,為首者是一個比女子還要美艷的年輕人。

城內的人們驚愕的望著這群天降異客,通過甲胄、長相等細節,辨識出是大奉的騎兵,頓時臉色大變。

想不明白,為什么大奉的軍隊突然殺到城里來了。

炎國與大奉邊境三州接壤,仗著險關重重易守難攻,有恃無恐,常與靖康兩國聯軍,屢犯邊境,燒殺劫掠。就算是市井之徒,都能掐著腰,嘲笑一聲:

“中原如娘們,隨意可欺。”

只有我們打大奉,沒有大奉打我們的道理。

這個現象直到山海關戰役結束,依舊沒有改變。

南宮倩柔高舉佩刀,氣質陰冷,喝道:

“大奉建國以來,六百年間,巫神教殺大奉百姓,搶我大奉女人,血債累累馨竹難書,東北三州百姓,苦巫神教已久。大奉的將士們,隨我屠城。”

“屠城!”

“屠城!”

“屠城.........”

沉雄的咆哮聲匯聚一處,聲浪震天。

一萬重騎兵沖入街道,大肆殺戮,把城池化作人間煉獄。

今日屠城,血債血償!

............

“魏淵!!”

見到靖山城中如火如荼的殺戮,靈慧師伊爾布怒不可遏:

“只有超品能封印超品,你一個凡人之軀,夾雜其中,真不怕死嗎?!”

局勢進展到這一步,這位三品大高手從內心深處泛起無力感。

你魏淵既非儒家弟子,又非那些凡人螻蟻,二品武夫足以獨善其身,逍遙自在,何苦自尋死路?

“說打你巫神教,就打你巫神教。”

魏淵的目光從靖山城收回,轉向大巫師薩倫阿古,笑道:“當年的老卒們,喊我一聲大奉軍神,也不好讓他們失望。”

在注定不會有糧草的情況下,鑿穿險關重重的炎國,兵臨國都,吸引炎國與康國的大部分兵力。而后暗度陳倉,渡汪洋到靖山城。

召來蛟部蛟龍,抵消“雨師”的驚濤駭浪。

以刻刀重創一品大巫師,逼貞德帝現身。

請來儒圣英魂,重創巫神教陣營所有頂級高手。

派遣南宮倩柔與孫玄機會合,關鍵時刻殺入靖山城,動搖巫神氣運。

從出征那一刻起,一直到現在,如何行軍,如何分兵,走哪條路線,需要誰的幫助,敵人有幾個,是誰.........每一步,他都算到了。

監正曾說,當世之中,能與我在棋盤博弈廝殺,不分勝負之人,太少太少,魏淵算一個。

靖山城里每死一個人,巫神能借用的氣運就減弱一分。

魏淵抬起刻刀,朝著已然薄如蛋殼的屏障輕輕一劃,破開了巫神的屏障。

伊爾布和烏達寶塔看著魏淵進入山谷,滿臉不甘。

薩倫阿古和先帝貞德望著這一幕,前者目光平靜,后者眼神冷漠。

...........

祭臺高數十丈,僅比山峰稍矮。

魏淵抬頭,看了一眼高聳的祭臺,石階層層疊疊,共九十九級,盡頭是巫神教信仰的神,巫師體系的開創者。

神魔時代后,為數不多的超品之一。

稱一句“如神似魔”,不過分。

魏淵收回目光,抬腳,踏上第一級臺階。

剎那間,天發殺機,地發殺機,這片空間在排斥他,在針對他,降臨下可怕的壓力。

魏淵頓了頓,邁上第二層臺階。

儒圣虛影降下清光,抵消天地壓力。

魏淵昂首,朝儒圣虛影作揖:“不用!”

他召喚儒圣,不是為了殺敵,是為封印巫神。

薩倫阿古慫恿他以儒圣之力破屏障,就是為了層層削弱儒圣的力量,等到了祭臺上,儒圣還有多少余力?

他魏淵不是工具,不只是承載儒圣英魂的工具。

相反,他魏淵才是今世封印巫神之人。

儒圣,是他的工具。

第二級,第三級,第四級..........

二十級后,魏淵每走一步,身體便出現一道裂痕,高品武夫的不死之軀修復著可怕的傷口,勉強維持平衡。

五十級后,魏淵宛如被拼湊起來的瓷人,渾身已是裂縫遍布,包括儒雅俊朗的臉龐。

他終于停了下來,不知是力竭,還是被壓的再也無法前進。

“不超脫品級,終究是凡人,與螻蟻又有何異?”

縹緲的嘆息聲傳來,仿佛來自遠古洪荒。

伴隨著這個聲音,沛莫能御的力量洶涌而來,天地共同發力,要絞殺魏淵。

擺在魏淵面前的是兩條路,第一條路是使用儒圣的力量登頂,至于登頂之后,這道來之不易的英魂,還有沒有余力封印巫神,只有天知道。

第二條路是轉身離開,帶著大奉軍隊撤退。

............

“神靈,好威風啊.........”

魏淵喃喃道,一段塵封的往事突破了記憶的封鎖。

四十年前,貞德帝還在位的時候,東北三州發生過一場慘烈戰事。

巫神降下神諭,滅大奉,奪氣運,當時東北三國調集二十萬兵力,攻陷襄荊豫三州,三日一屠,老弱婦孺一個不留,一個個大奉百姓像低賤的草芥被屠戮。

百里無人煙,枯骨埋山野。

比妖蠻更兇殘更暴戾。

時至今日,那場戰役依舊是當年經歷過兵亂的老人心中的陰影。

也是那一役,此后十年里,朝廷在三州陳兵十萬,百姓寧可做流民也不敢回故土,是真的被巫神教打怕了。

事后朝廷再造黃冊,發現襄州、荊州、豫州萬里河山,十室九空,死于那場戰亂的百姓,百萬計。

魏淵,祖籍豫州。

魏家,只活下來一個少年。

前塵往事浮上心頭,而今他已不再是當年的青衫少年,魏淵狂笑道:

“四十年回首,國恨家仇至今朝。現在,我想知道,神,能不能困我這個螻蟻。”

一襲青衣拾階而上,天地牢籠形同擺設。

九十九級,一氣登頂。

站在巫神雕塑前的,已是一個殘破的人形。

魏淵不屑的嗤笑道:“看來,神也不過如此。”

邇來四千八百歲,中原人族只有兩個人登上過巫神教總壇。

一千兩百年前的儒圣。

一千兩百年后的魏淵。

僅此二人。

............

大巫師薩倫阿古嘆了口氣,“魏淵,巫神復蘇,大勢所趨。中原如今人才凋敝,儒家衰弱,難成氣候。氣運流失,監正不復巔峰。你又何必螳臂當車?”

說完,他指尖輕輕滑過手腕,任由鮮血流淌,手捏法印,聲如洪鐘,傳遍天地:“為巫神獻上祭禮。”

身側,伊爾布和烏達寶塔臉色嚴肅,各自割破手腕,捏起同樣的手訣。

三位高品巫師手腕鮮血流淌,鮮血如線,但沒有滴落,而是化作緋色的光輝,絲絲縷縷的飄向遙遠處的祭臺,飄向巫神的雕塑。

血祭大法!

巫神教的血祭大法。

聽到大巫師的聲音,看到這一幕的巫師們,明白了巫神教已經在堪稱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

數百名巫師紛紛脫離戰場,沒有絲毫猶豫的割破自己的手腕,手捏法訣,像巫神獻祭自己。

納蘭衍只覺得體溫漸漸冰涼,生機伴隨著鮮血一起流逝,化作緋紅光輝,飄向山谷,匯入那尊被巫師們頂禮膜拜千年的雕塑。

你中原大奉將士能悍不畏死,難道我巫神教就貪生怕死?

巫神教統治東北四千多年,何曾被人打的如此狼狽。

今日即使身死道消,也要讓你魏淵,讓大奉功敗垂成。

彌留之際,納蘭衍霍然轉頭,看向那襲青衣,想起了山海關戰役中殞落的父親。

想不到父子二人,竟死于同一人之手。

納蘭衍緩緩閉上眼睛,悄然而逝。

一位位巫師倒下,變成枯槁的干尸,他們死的無聲無息,卻沒有怨言,沒有遺憾。

他們的意志融入了巫神雕塑,這是巫神教最后的抵抗,這是巫師們,向魏淵,向儒圣,發出的詛咒。

...........

咔擦........

祭臺上,巫神雕塑出現皸裂,迸出細碎的石屑。

一股股黑煙透出雕塑眉心,遮天蔽日,擋住烈陽,擋住藍天,把白晝化作黑夜。

俄頃,這道黑霧籠罩靖山城方圓百里,翻滾不息,宛如暴風雨下狂濤。

匹夫一怒血濺三尺,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神靈一怒又當如何?

士卒們的拼殺再次挺了下來,靖山城周遭,為數不多的存活著抬起頭,面露驚恐的看著頭頂的黑霧。

黑霧驟然坍塌下來,勢如天傾,與祭壇上空凝聚成一道高大百丈的黑影,面目模糊。

敢于直視黑影的人,當場暴斃。

百丈黑影,與百丈虛影對峙,宛如兩尊開天辟地的巨人。

“儒圣!”

黑影中,傳來縹緲宏大的聲音,似憤怒,似仇恨,似嘆息。

伴隨著這個聲音,天空一聲焦雷,風云變色。可怕的暴風雨降臨了。

“你會后悔的。”

縹緲宏大的聲音再次傳來。

魏淵知道,這句話是對他說的。

他沉默不語,轉頭,看了一眼遠處戰場,拼殺中的大奉士卒。

這些死于巫神教國土的將士,以及那些死于山海關戰役的老卒,他們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的東西,為之馬革裹尸的東西,歸根結底不過四個字:為國為民。

我魏淵帶著他們來送死,為的,不也是這四個字?

黑影居高臨下,冷漠俯瞰,宛如神靈在俯瞰蒼生,俯瞰螻蟻。

黑影抬起手,指頭輕輕按下。

神靈一怒,固然可怕,但凡人又有什么資格體會到神靈的怒火呢,于神靈而言,不過是一根指頭就能按死的存在。

與螻蟻有何區別。

骨頭碎裂聲響起,神靈的攻擊還沒到來,威勢已讓魏淵渾身骨骼盡碎。

他的脊椎猛的彎了下去,像是肩上扛了一座大山,再難抬起頭了。

此時的魏淵,如同即將分崩離析的瓷器,本就遍布裂紋。

這一幕,與當初佛門斗法時,金身法相逼迫許七安下跪,何其相似。

這一刻,他仿佛聽到了許七安的咆哮,聽見了京城數萬百姓的咆哮。

魏淵眼里忽然迸射出亮光,清亮澄澈。

我這一生,不敬神,不禮佛,不信君王,只為蒼生。

神靈不仁,便是我之仇寇。

魏淵一點點挺直身板,他渾身骨骼盡碎,包括脊梁,此時能挺直腰桿,大概是有什么信念在支撐著他吧。

如今的九州,很少有人知道儒圣為何封印巫神。

很少有人高祖皇帝當年為何出爾反爾。

很少有人知道,巫神上古時期,曾經侵蝕中原,斷人族氣運。

他魏淵,不想文明的脊梁坍塌,不想中原人族世世代代低頭為奴。

凝聚了生靈一怒的指頭,從天而降。

他顫巍巍的抬起手,手掌握著刻刀,殷紅的鮮血如水般流淌。

一只手從背后伸了過來,與他一起握住刻刀。

不知何時,百丈高的巨大虛影已經消失,它出現在了魏淵身后,仿佛是這位千年后人杰最堅實的靠山。

魏淵的手不再顫抖。

千年之前有儒圣,千年之后有魏淵!

這位讀書人意氣風發,沖冠一怒,朝著巫神厲聲咆哮:

“你巫神要侵蝕我大奉氣運,要斷我中原人族氣數,問過我魏淵了嗎!”

魏淵握住儒圣刻刀,輕輕往前遞出。

刻刀綻放出刺目的光華。

距離儒圣最后一次出刀,已經過去一千兩百多年。

這一刀,橫跨千年時光。

世上再無如此驚艷的刀光,也再無如此張揚的意氣。

超越品級的力量在祭壇上空炸開。

天塌了。

巫神凝聚出的黑影一寸寸崩潰,潰散成席卷天地的可怕波動。

這股力量卷過山丘,蕩平山丘;掠過汪洋,掀起海嘯;卷過城池,城池化作廢墟。

南宮倩柔一騎當先,率領重騎兵撤退,雙目通紅,面目扭曲。

義父,你一定活下來。

張開泰等金鑼、高品武夫也在逃,在與死亡競賽。

所有人都在逃,慌不擇路的逃。

很久很久以后,這股余波才散去,所過之處,夷為平地。

巫神教總壇,靖山城,從此成為歷史。

只有被儒圣封印和巫神力量保護的祭臺,在這場毀天滅地的波動中保存了下來。

魏淵傲立祭臺,穿著襤褸的青衣。

“為什么.........”

虛空中,傳來縹緲的聲音,但已不再宏大。

身后的儒圣虛影一步跨進巫神雕塑,皸裂的縫隙自行修復。

巫神,再次被封印。

為什么?

魏淵疲憊的轉身,望向中原,他發跡于元景6年,擊退蠻族騎兵,一躍成為大奉新貴。而后在山海關戰役中運籌帷幄,打贏這場改變九州格局的浩大戰役。

隨后自廢修為,入廟堂,與朝堂多黨抗衡,以宦官之身壓服諸公。榮耀、功績、權力,握于手中,輝煌無比。

縱觀他的一生,有很多讓政敵研究了半輩子,依舊無法理解的地方。

無子嗣,無家人,孑然一身。

宦官們視為精神支柱的金銀財帛,他也視如糞土。

宦海沉浮數十年,真就無欲無求?

魏淵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看見了清云山頂那座亞圣殿,看見了立在殿中的石碑,看見了那歪歪扭扭的四句話。

為什么?

魏淵輕聲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他閉上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

元景37年秋,魏淵率十萬大軍攻陷巫神教總壇,封印巫神。

靖山城化為廢墟,數十萬生靈灰飛煙滅。

這是歷史上,中原人族的鐵騎,首次踏破巫神教總壇。

青史留名。

第237章 噩耗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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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悠悠,暖陽高照。

波光粼粼的海面已然恢復平靜,斷木和桅桿隨著波浪,緩緩漂浮。

薩倫阿古站在高空,俯瞰著生活了漫長歲月的土地,它已經被夷為平地,山峰傾塌了,城郭移平了。

這樣的場景,他只見過當年儒圣封印巫神。

那一次,方圓千里化作廢土,此后的三百年里,生靈絕跡。到兩位超品的力量消散,靖山城才重建,有了如今的規模。。。

現在,它又一次重蹈覆轍,歷史再現。

但這次,動手的終究不是儒圣本體,巫神也不是全盛狀態,存活下來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零星的分散在遠方,或觀望,或打坐療傷,或包扎傷口,沒人敢回來一探究竟。

大奉的軍隊撤退了。

薩倫阿古目光投向祭臺,他身影突兀消失,下一刻,出現在祭臺上,出現在那襲青衣前。

貞德帝、伊爾布和烏達寶塔隨之降落在大巫師身邊。

此時,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具破碎的人形,他的身軀呈現可怕的皸裂,沒有一處完好。

他曾經握著刻刀的右臂,血肉消弭,露出帶著血絲的骨骼。

青衣襤褸,衣如人,人如衣。

從此以后,大奉再無軍神。

儒冠和刻刀在不久前自動離去,返回中原。

薩倫阿古低聲道:“中原千年以降,數風流人物,你魏淵算一個。”

“該死,該死,該死.........”

伊爾布面色扭曲,氣急敗壞道:

“他憑什么能召來儒圣,他一個武夫憑什么能召來儒圣。巫神積蓄力量整整一千多年,好不容易才初步掙脫封印,全被此賊毀于一旦。

“我要率兵血洗大奉,屠戮三萬里,一路屠到京城去。”

“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粗鄙的武夫。”貞德帝嘲諷道。

每一位入魔的道士,都精通挑釁天賦。

貞德帝負手而立,不朽金身燦燦,金光與烏光交織,淡淡道:

“巫神被封印,魏淵也死了,情況雖然糟糕,但這場戰我們還沒輸。接下來,是你們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薩倫阿古笑道:“那就提前恭喜陛下長生久視,俯瞰中原。”

貞德帝緩緩點頭。

薩倫阿古繼而說道:“烏達寶塔,將魏淵戰死的消息傳遍東北,讓炎康兩國征調人手,重修靖山城,讓靖國撤兵。集合尚存的巫師,給存活的百姓、將士療傷..........”

他下達一系列善后指令。

這場戰役必將傳遍九州,大奉會怎么樣,他懶得管,但境內三國,必將掀起狂濤般的言論。

這將是巫神教史冊中,最恥辱的一日。

............

遠離靖山的某個荒野。

“啊啊啊啊!!!”

南宮倩柔的嘶吼聲傳遍天際,聲音悲慟絕望,夾雜著刻骨的仇恨。

“巫神巫神巫神..........”

他跪趴在地,雙拳用力捶打地面,發泄了足足一刻鐘。

白衣術士走到他面前,遞來一個錦囊,淚流滿面的南宮倩柔昂起頭,愣愣的看著他。

二師兄孫玄機說道:“魏.........”

只說了一個字,南宮倩柔便瘋了般搶過錦囊,拆開,里面一張紙條。

南宮倩柔展開紙條,看完,淚水再次奪眶而出,許久后,他收斂了所有情緒,望向靖山方向,喃喃道:

“義父,你沒走完的棋,我會替你走下去。”

此后余生里,某一天,我會再回來這里,讓鐵蹄踏遍巫神教每一寸國土,讓火炮的車輪碾過巫神教的脊梁,讓這六萬里山河,化為焦土。

孫玄機抬起手,輕輕一抹,抹去了這支重騎兵的存在,讓世上再無人能記住他們。

.............

云鹿書院。

后山竹林,竹樓中。

趙守坐在廳內,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長達月余,身前的桌案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突然,趙守動了動,扭頭看向窗外。

敞開的窗戶外,蔚藍如洗,群山連綿,兩道清光飛過千山萬水,宛如劃破天空的流星,輕飄飄的把自己落在趙守身前的案上。

院長趙守如釋重負,緩緩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作揖不起。

也不知是拜兩件圣物,還是拜那襲青衣。

...........

皇宮。

帷幔低垂,盤腿坐在蒲團上的元景帝,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默然片刻,露出了似激動,似快意,似猖狂的笑容。

元景帝踱步登上閣樓,眺望層層疊疊的紅墻和連綿起伏的金瓦,他張開雙臂,迎接著風,徐徐道:

“朕的時代,來臨了。”

..........

觀星樓,八卦臺。

監正看了皇宮一眼,笑了笑,低頭喝酒。

人間不值得啊。

..........

許府,許七安心口猛的一痛。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心口痛了。”

他眉頭緊鎖,想要自我調侃幾句,比如五品巔峰還會心肌梗塞?

但不知為何,他的內心有一股慌張感繚繞不去。

..........

北境。

大奉和妖蠻聯軍的營地,許新年坐在桌邊,盯著地圖沉吟。

他瘦了,也壯實了,依舊俊美,但皮膚不再白皙,塞外的太陽加深了他的膚色,塞北的風沙粗糲了他的皮膚。

他依舊是那個驕傲的書生,卻不再鋒芒畢露,更沉穩更內斂。

戰爭讓他迅速成長,教坊司里的姑娘,讓他蛻變成男人,卻給不了他成熟。

是一名名倒下的同袍,是一場場徘徊在生死邊緣的戰役,是一個個被他親手砍殺的敵人,讓他真正的成熟起來。

楚元縝腳步匆匆的闖進營帳,笑道:“辭舊,告訴你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許二郎略作沉吟,道:“軍營里沒出兵,不是打勝仗,什么事?”

楚元縝揮了一下拳頭,振奮道:“靖國退兵了。”

............

深夜。

燭光如豆,桌邊的許七安捧著地書碎片,傳書道:【我今日又與國師探查了地底,先帝并沒有回來,按理說,這樣一個可怕的人物,不應該走的無聲無息。】

【二:沒準已經取代元景帝,在皇宮里當皇帝了,哦,我忘了,他就是元景帝。】

對于先帝的失蹤,許七安非常在意,一位秘密修行四十年的高品強者,被發現藏身之地后,就無影無蹤了。

這讓許七安無比焦慮,因為先帝就是元景,元景就是先帝,而他和元景有大仇。同理,他和先帝有大仇。

現在,一個頂級強者潛伏在暗中,時刻都可能咬你一口。

誰不怕?

當然,也可以寄希望于元景的一切失態表現都是偽裝,先帝是巔峰高手,高手就要有高手的氣度,不會在意自己這個螻蟻。

淮王是神殊殺的,關我許七安什么事。

如果換成其他頂級強者,許七安或許會抱一抱幻想,可對方是先帝,先帝被地宗道首污染了。

一個充斥著惡意,本性完全邪惡的巔峰高手,必然也是睚眥必報的。

【四:我們不妨換個思路,諸位覺得,元景,啊不,先帝走的是哪個修行體系?】

地書聊天群,智慧擔當之一的楚狀元,提出了問題。

先帝早早的破身,等于自斷武道之路,他跟著洛玉衡修道二十一年,毫無疑問,走的是人宗的路子........許七安回復:

【三:人宗吧。】

【四:這和我想的一樣,那么,人宗的修行之法,有什么弊端?業火灼身,先帝品級很高,他和國師一樣,需要借助氣運壓制業火。那他肯定不會離開京城。】

【一:不,你錯了。先帝和洛玉衡不同,洛玉衡需要國師之位來借氣運。先帝本身就是皇帝,身負氣運。】

智商擔當之一的懷慶,否則了另一位智商擔當。

啊,這樣啊,那沒事了........楚元縝心里嘀咕。

【一:京城里有監正,他既然不在龍脈底下,那絕對不會在京城久留。必定離開京城了,至于去了何處,在做什么,這個無法猜測。】

最典型的方法,是根據先帝的目的,來判斷他的位置.........也就是說,想知道他在哪,要先知道他想做什么.........許七安揉了揉眉心。

目前已知道的情況,先帝為了長生,吞噬了元景和淮王兩個兒子。

他如愿以償的多活了四十年。

因此先帝的終極目標,依舊是長生。

可問題是,先帝再厲害,能有高祖武宗厲害?能有儒圣厲害?

這些人物都逝去了,何況是先帝。

“按照得氣運者不可長生的天地規則,先帝的真實年齡80往上,儒圣也只活了82歲。這意味著先帝其實大限將至。當然,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先帝也可能會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比儒圣多活一歲。

“如果我是先帝,我會不顧一切的謀求長生之法,但,但到底該怎么做呢?”

不是他不夠聰明,而是他接觸到的信息太少,連做出假設的方向都找不到。

先帝到底干什么去了?

說起來,魏公出征快半個月了,也不知道戰況如何。

............

在大軍出征近月余的某個晚上,月色如水,清亮皎潔。

“噠噠噠........”

京城外的官道上,一匹快馬疾馳而來,嘴唇干裂,風塵仆仆的驛卒勒住馬韁,用嘶啞的聲音喊道:

“開城門,八百里加急.........”

穿過外城,內城,皇城,一路送進皇宮。

深夜里,王首輔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老管家拍打著房門,喊道:“老爺,老爺,醒醒........”

漆黑的屋子里,燭光亮起,睡在外室的丫鬟披上衣服,舉著燭臺,匆匆跑去開門。

俄頃,丫鬟小碎步進來,低聲道:“老爺,衙門傳來消息,說有八百里加急的塘報。”

王首輔年紀大了,深夜里被吵醒,精神難掩疲憊,他捏了捏眉心,道:“更衣。”

內閣這樣的重要衙門,夜里是有人值班的,為的就是預防這類緊急事件。

八百里加急也好,六百里加急也罷,驛卒都是玩命了的跑,跑死幾匹馬很正常,任何時辰都有可能送過來。

在丫鬟的服侍下穿好官袍,王首輔乘坐馬車,在車輪轔轔聲里,進了皇宮,來到內閣衙門。

王首輔腳步飛快,進了堂,坐在屬于自己的大案后,緩緩道:“塘報!”

堂內值夜的官員當即奉上牢牢保管在身邊的塘報,八百里加急的文書,只有幾位大學士能拆開。

王首輔取出裁刀,把火漆挑開,紙頁嘩啦的微響里,他抽出了塘報,展開閱讀。

他旋即陷入了死寂。

............

武英殿大學士錢情書,建極殿大學士陳奇,東閣大學士趙庭芳等六名大學士聯袂而至,他們進入內閣,來到首輔堂內。

他們錯愕的發現,這位內閣首輔,位極人臣的王黨魁首,似乎一下蒼老了好幾歲。

他臉色灰暗,微紅的眼眶里,略顯渾濁的雙眼有些呆滯,似乎沉浸在某種沉痛的氛圍里無法掙脫。

明明昨日王首輔還好好的,是什么樣的打擊,讓人一夜之間,精氣神凋敝成這般狀態?

王首輔抬起頭,環顧眾學士,低沉的聲音緩緩道:“魏淵,犧牲了。”

頓了頓,他補充道:“十萬大軍,只撤回來一萬六千余人。”

轟!

每一個人都仿佛被雷劈了一下,心神俱震,臉色僵凝。

武英殿大學士錢情書喃喃道:“這,這不可能,不可能........”

王首輔語氣恢復了一些,沉聲道:

“我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但目前來說,這就是事實。諸位大人,請摒棄一切不好的情緒,聽我說完,這場戰役打的很奇怪,塘報已經傳進宮里,在早朝之前,我們先商議一下..........”

黎明將近,眾學士神態疲憊,憂心忡忡的離開。

王首輔招手喚來一名心腹,面無表情的吩咐道:“派人去一趟許府,告訴許七安東北戰事的情況。”

不給紙條,是為了不留把柄。

待心腹退下后,王首輔踱步到窗邊,望著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久久不語,猶如一尊雕塑。

魏淵,沒有了你,今后的朝堂何其寂寞。

..........

天還沒亮,“篤篤”的敲門聲同時喚醒了房間里的鐘璃和許七安。

后者回應道:“誰?”

門房老張的聲音傳來:“大郎,有人找你,自稱是內閣的人。”

內閣?王首輔派人在這個時間找我?!

許七安當即起身,披上袍子,道:“帶我去見他。”

出了房間,一路來到外廳,許七安看見一位面生的,穿著官服的中年人,站在廳中。

“許銀鑼!”

中年官員本能的,下意識的喊出這個稱謂。

許七安習慣了京城人的“守舊”觀念,直截了當的問道:“這位大人,找我何事?”

中年官員說道:“首輔大人托我來給你帶句話。”

果然是王首輔............許七安頷首:“請說。”

中年官員反而猶豫了,醞釀許久,低聲道:“魏公,犧牲在東北了。”

............

PS:第二卷正式進入尾聲,大概,嗯,還要寫一個星期........全程高能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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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賣報小郎君所寫的《大奉打更人》為轉載作品,大奉打更人最新章節由網友發布,找書苑提供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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