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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王思慕的震驚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小豆丁嬸嬸趕出大廳,只能一個人寂寞的在庭院里玩耍。

嬸嬸咳嗽一聲,朝侄兒露出微笑,“那個,寧宴啊,我記得你上次在伙房做過幾道菜,樣式和口味都很獨特,嗯,嬸嬸是覺得,人家王小姐是首輔千金,山珍海味吃慣了,偶爾吃些不一樣的.........”

“噢噢,我去伙房教一教廚娘。”

許七安對待會兒的好戲充滿期待,現在嬸嬸提什么要求,他都會答應。

另一邊,小豆丁被趕出大廳后,一個人在院子里玩了片刻,覺得無趣,便跑去了姐姐許玲月房間。

眼見入秋了,許玲月在給心愛的大哥做秋裝,用的料子是當初元景帝賜的錦緞。

許玲月的針線活出類拔萃,她做的袍子,比外頭鋪子里買的更好看精細。

李妙真帶著女鬼蘇蘇來幫忙,天宗圣女當然不會做女紅,但蘇蘇還活著的時候,可是一位正經的大家閨秀。

琴棋書畫,針線女紅,都是必備技能。

這些年,李妙真的衣服,甚至肚兜,都是蘇蘇帶著手底下的女鬼幫忙做的。

許玲月看了一眼自顧自爬上桌去拿糕點的妹妹,一邊繡著花紋,一邊柔聲道:

“鈴音啊,想不想有個嫂子?”

“嫂子是什么。”許鈴音又開始吃起來。

“嫂子就是二哥的媳婦,將來要管家里銀子的。”許玲月柔聲道。

許鈴音“噢”了一聲,還沒到認識經濟大權重要性的年紀,反倒是蘇蘇,冷笑一聲:

“玲月小姐這話說的,就你家二哥那點俸祿,支撐的起許家的開銷?你娘買名貴花草,動輒十幾兩銀子,都是誰掙的銀子?”

許玲月抿了抿嘴,淺笑道:“是大哥掙的銀子。”

許家發跡共有三次,一次是靈龍發狂那次,許七安救臨安有功,元景帝賞了一筆財物。另一次是封爵那次,同樣有一大筆的銀子和良田。

兩次發跡中,許玲月把購置了好些鋪子,賣顏值的、綢緞的、雜貨等。這些鋪子名義上是嬸嬸打理,實則是許玲月在控制。

第三次發跡,就是年初時雞精作坊分潤的銀子,這是一筆難以想象的巨款,直接讓許家有了一座金山。

要不是銀子實在太多,嬸嬸這樣勤儉持家的女人,也不會時不時的燒錢養花。

當然,許家表面上的財產,并不包括許七安藏在地書碎片里的私房錢。

官銀、金錠,以及曹國公珍藏的寶貝,足夠堆起一座小小的寶山。

蘇蘇“哼哼”兩聲,振振有詞:“所以,就算將來要管府上的銀子,也得是許寧宴的媳婦來管。”

許玲月眼里閃過犀利的光,笑瞇瞇道:“那蘇蘇姑娘覺得,你認識的人里,誰與我大哥最般配?”

蘇蘇巧妙的避開了許玲月的死亡追問,嘀咕道:

“這我哪知道呀,你家大哥風流好色,甘愿花八千兩為教坊司花魁贖身..........”

這話戳到許玲月痛處了。

許玲月這丫頭,懷疑蘇蘇和他大哥有奸情,直覺真敏銳啊..........蘇蘇也不賴,反手就用八千兩刺許玲月心窩..........天宗圣女坐在一旁,悠閑的吃糕看戲。

許鈴音在姐姐房間里吃了會兒糕點,大人說的話她聽不懂,就覺得無聊,于是拿著裁布料的尺子跑出去了,在院子里揮舞尺子,嘿嘿厚厚,仿佛自己是仗劍江湖的女俠。

一路玩到許府大門口,見往日禁閉的中門敞開,許鈴音就丟了尺子,爬上高高的門檻,張開雙臂,在上面玩平衡。

“鈴音姐兒,快回去,快回去,待會兒有客人要來。”

門房老張揮了揮手。

許鈴音站在門檻上,努力保持平衡,歪著頭問:“是我二哥的媳婦嗎。”

“........”門房老張無言以對,又揮了揮手。

許鈴音一歪頭,就從高高的門檻掉下來了,拍拍屁股蛋,歡快的跑開了。

............

另一邊,車輪轔轔,王思慕的豪華馬車緩緩停靠在許府門口。

丫鬟從馬車底下取出凳子,迎接大小姐下車。

王思慕看了一眼許府大門,微微點頭,雖然遠不及王家那座御賜的宅子,但在內城這片繁華地段買這么大一座宅子,許家的財力還是很豐厚的。

掌管王府財政多年,王思慕僅是看一眼,便估測出這座宅子最少值七千兩。

門房老張知道貴客已至,慌忙上前迎接,引著王思慕和貼身丫鬟進府。

王思慕深吸一口氣,調整心態,跨過門檻..........

突然,王思慕腳底踩到了什么東西,低頭一看,是一把尺子。

尺子象征著規矩,許家主母把尺子丟在門口,顯然是為我準備的,這是要給我立規矩...........王思慕臉色微變。

心說這許家主母脾氣好生霸道,不好相處啊。

丫鬟見她停下來,便問道:“小姐,怎么了?”

“沒什么,”王思慕語氣平淡,道:“尺子掉這里了,撿起來,給人家送回去。”

未必是敲打,也可能是許家主母對我的試探,畢竟我父親是首輔,真嫁了二郎,算是下嫁了。她怕我是個性格跋扈刁蠻的,所以才丟一把尺子來試探。

若我真是個刁蠻任性的千金,必定勃然大怒,但我顯然不會這么膚淺.........

她今天沒有打算和許家主母斗,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今天是來刺探情報的。

先摸清楚許家主母的手段和脾性,才好決定以后的相處之道,那位主母看來和她想的一樣,都在試探。

果然是個高手啊。

老張一邊引著貴客往里走,一邊讓府里下人去通知玲月小姐。

王思慕穿過外院,進入內院時,恰好看見許玲月笑著迎出來。

許家妹妹穿著藕色的長裙,梳著簡單素雅的發髻,瓜子臉清麗脫俗,五官立體感極強,卻又透著讓男人疼惜的柔弱。

“王家姐姐,上次詩會后,便一直沒時間邀您來府上做客。今日終于得償所愿。”許玲月笑容清澈甜美。

“說起來,詩會時害妹妹落水,姐姐心里一直過意不去。”王思慕笑容端莊溫婉。

兩女握住彼此的手,儼然是相親相愛,感情深厚的好姐妹。

進了內廳,王思慕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許家主母,她笑吟吟的坐在主位,慈眉善目的望著自己。

她是那么驚艷,有一張尖俏的瓜子臉,五官精致絕倫,乍一看去,根本不像是身邊許玲月的母親,更像是姐姐。

對于這位許家主母的美貌,王思慕既驚訝又不驚訝,因為只要參考身邊的許玲月,以及愛慕的許二郎,大概就能猜到這位主母的風華絕代。

她驚訝的是這位主母保養的這么好,完全看不出是三個孩子的母親。

“許夫人!”

王思慕盈盈施禮。

“王小姐別客氣,快快請坐。”

嬸嬸面帶矜持的微笑,示意王思慕入座。

她當然不能表現的太熱情,畢竟這是準兒媳婦,那么自己婆婆的架子還是要有的。

王思慕入座后,看向貼身丫鬟,笑容溫婉:“方才入府時,在門口看見一把尺子,便讓丫鬟給撿起來了。”

等丫鬟把尺子放在桌上后。

嬸嬸一愣,“咦,玲月,這是你的尺子吧,怎么丟門口去了。”

許玲月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尺,哎呀一聲,道:“一準兒是鈴音丟那里的,方才她拿了我的尺子去耍。”

好厲害的手段,竟讓我無言以對..........王思慕勉強一笑,她總不能說一個孩子的不是。

接著,王思慕讓扈從送上來禮物,因為要在這里用膳,所以帶了一些名貴的糕點,再就是送給嬸嬸和玲月的一些首飾。

這首飾可不是一般的首飾,是皇城里專為后宮妃嬪打造首飾的匠人的作品。

當然,王思慕不會刻意點出匠人的身份,那樣太低端了,只會顯得她是個膚淺愛炫的女子。

她只說是皇城里的匠人做的,這意味著什么,但凡有點見識的豪門千金、婦人,心里都清楚。

“王小姐有心了。”

嬸嬸收到首飾,還是蠻開心的。

王家嫡女見狀,便明白了自己的小伎倆并不足以讓這位主母驚訝。

............

廳外,許鈴音發現大哥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側耳聆聽著什么,屁顛顛的跑過去:“大鍋,你在干嘛呀。”

“大哥在看戲.......不,聽戲。”許七安摸了摸她腦袋。

“我也要聽。”許鈴音揮舞著雙臂。

許七安把妹妹抱起來,放在腿上。

許鈴音也裝模作樣的側耳聆聽。

王家小姐戰斗力就這?唔,畢竟沒有嫁過來,客氣含蓄點是可以理解的,但未免也太和氣生財了吧..........

就我對王小姐的認識,她應該是個極有主見,極強勢的人,不可能不試探嬸嬸的水平..........

她怎么還沒出手,我等著她噎嬸嬸呢.........

............

廳內,王思慕毫無破綻的和許家主母,以及許玲月閑聊著。

經過一段時間的試探,王思慕錯愕的發現,這位許家主母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高深莫測。

王思慕本身是個宅斗小能手,對于同類有著敏銳的嗅覺,但在許家主母這里,她并發現任何同類特征。

她性格比較率真,對自己的試探視若無睹,好像根本不懂勾心斗角似的。并且,似乎因為她首輔千金的身份,對她特別客氣,生怕招待不周似的。

比如聊起胭脂水粉的時候,立時就沒了長輩的架勢,喋喋不休的,像個小姑娘。

甚至還抱怨外頭鋪子的賬簿看不太懂,只能讓許玲月幫忙管理,自揭其短。

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像是那種手段高超的女子。

王思慕心里產生了深深的困惑。

之后,嬸嬸就提出讓許玲月帶王思慕在府上逛逛。

因為暫時摸不清許家主母的深淺,王思慕也想著出去散散心,轉換一下心態,伺機再戰。

許府的規模不及王府,但也是兩進的大院,內院和外院都配備著花園和小池,加上嬸嬸是個愛花的人。

花圃里栽種著許多名貴的花草樹木。

王思慕身為頂級世家的千金,知道真正家底殷實的人家,才會有閑情和財力培育珍貴花草。

于是對許家的財力高看了幾分。

庭院里,小豆丁在打拳,麗娜坐在石椅上,一邊啃肘子,一邊指導徒弟。

“那是舍妹鈴音。”許玲月含笑介紹。

只聽二郎提過,但他似乎不愿多介紹這個孩子..........王思慕微微頷首,道:“鈴音妹子習武?”

“是啊,”許玲月嘆口氣:

“家里只有二哥是讀書人,但二哥學業繁重,一直沒時間教導她。送她去學堂,又給人欺負,娘也無奈,所以干脆就讓她習武了。”

王小姐皺了皺眉,這樣可不好,女子還是得讀書明理的。越知書達理,將來越能嫁個好人家。

她想了想,道:“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幫鈴音妹子啟蒙。”

許玲月甜甜笑道:“多謝思慕姐姐。”

王思慕淺笑一聲,如果能成為許鈴音的啟蒙老師,想必也能收獲一些許家人的尊敬,并彰顯自己的才華。

許玲月又道:“這個家里啊,娘最頭疼的就是鈴音,對她無可奈何。”

許鈴音是許家主母的弱點.........王思慕迅速提取出核心要素。

既然許家主母深不可測,我便從許家人這邊了解敵情。

這時,她聽麗娜訓斥徒兒:“你笨死了,幾套拳法都學不好,什么時候能舉起石桌?”

舉起石桌?這么小的孩子就要舉石桌?

然后,她就看見麗娜兩根指頭“捏”起石桌,輕松寫意。

“..........”

王思慕勉強笑了一下:“那位姑娘是.........”

“哦,她叫麗娜,南疆蠱族的姑娘。暫時住在府上,教鈴音習武。”許玲月說。

“是個有真本事的嚴師呢。”王思慕說道。

兩人拐過廊角,看見許七安和鐘璃坐在屋檐上,曬著太陽,嘀嘀咕咕的說話。

王思慕心里一動,試探道:“聽說許銀鑼父母早亡,為了培養他成材,許夫人一定絞盡腦汁,煞費苦心吧。”

“可不是嘛。”

許玲月輕嘆一聲,道:“小時候,爹非要讓大哥習武,我娘不同意,想讓他和二哥一樣讀書。為此,爹和娘較勁了很多年。”

厲害!!王思慕心里驚嘆起來。

整個大奉都知道許寧宴是讀書種子,就連父親王貞文都有過“此子若是讀書人就好了”這樣的感慨。

但因為許家二叔非要讓許七安習武,白白浪費一個驚才絕艷的讀書種子。

沒想到,許家主母早在多年前,便慧眼識珠。

許玲月繼續道:“年少時,大哥和娘關系不睦,時有爭吵,一氣之下,搬出了府,住在緊鄰的小院里,一住就是五年。直到搬來內城,一家人才繼續住一起。”

什么?!

連許七安都斗不過許家主母?

連那個堵在午門怒罵諸公,菜市口刀斬國公,桀驁不馴的許銀鑼,都被許家主母逼的年少時便搬出許府..........

王思慕這才意識到,之前的一切都是偽裝,所謂的率真,所謂的不擅爭斗,方才的一切,都是許家主母故意展露給自己看的。

王思慕呼吸猛的急促一下,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

PS:小瞌睡片刻,總算寫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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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忌憚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我果然還是太自負了,以為閑聊了片刻,就能穿透許家主母的深淺...........

不過,她確實厲害,要是我沒打聽許家其他人的事,我也被她的外表給欺騙了...........

王思慕如臨大敵,精通宅斗技巧的她,深知真正的高手是從不展露獠牙的。那些仗著寵愛便得意忘形,恨不得把囂張跋扈寫在臉上的女人,她們本身沒有手段,靠的不過是取悅男人。

可當恩寵不在,她們又會迅速垮臺,失去東山再起的機會。

懂的偽裝自己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而許家主母的偽裝,竟連自己這雙火眼金睛都被欺瞞。

相比起來,身邊的許家妹妹,比起她母親,委實差了太多。

至少自己早就通過當日詩會的事故,知道她是個有手段有心機的女子。

“我倒是對她越來越好奇了,她是通過怎樣的手段,讓桀驁不馴的許銀鑼都忍氣吞聲的搬走。而且,許銀鑼發跡后,竟對這個家不離不棄,依舊敬她..........”

王思慕一邊忌憚,一邊涌現極強的好奇心。

心態就如同懷慶看到兵書,如饑似渴的想要學習。

王思慕今天來許府,有三個目的:一,試探許家主母的深淺。二,看一看許府的底蘊,其中包括宅子、財力、還有各方面的配套。

三,初步了解許家成員的性格、愛好,以確保將來拉攏誰,打壓誰。

對于一個女子來說,這是必須要掌握的情報和東西。將來真與二郎成親了,她是要住進來的。

許家主母的深淺她有了逐步的判斷——深不可測!

現在,她打算借機看一看許府的底蘊。

兩人閑聊著,逛著許家大宅,這一趟逛下來,王思慕對宅子頗為滿意,將來就算自己住在這里,也不會覺得寒磣。

唯一的問題是..........

“府上的侍衛似乎少了些。”王思慕故作漫不經心的語氣。

“因為不管是爹,還是大哥二哥,都沒什么心腹下屬。所以只雇傭了扈從,沒有侍衛。”許玲月解釋道。

王思慕微微頷首,看家護宅的侍衛,必須得是心腹,否則很容易做出監守自盜的事。再者,男主人不可能一直在府,府上女眷若是貌美如花,更是危險。

這樣的話,防衛力量就弱了些...........王思慕暗暗皺眉,雖然她可以帶自己王府的侍衛過來,但這種行為對于夫家來說,既是不穩定因素,同時也是一種挑釁。

許玲月嘆息道:“許家根基淺薄,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說著,不動聲色的看了眼王大小姐,見她果然眉梢微皺,許玲月嫣然一笑。

這時,她們途徑許玲月的閨房,王思慕不經意間一看,突然愣住了。她看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天宗圣女!

她為什么會在許府?她怎么會在許府?!

帶著困惑,王思慕落落大方的施禮,柔聲道:“見過圣女。”

李妙真也注意到了這位許二郎的小姘頭,點了點頭,不冷不淡的回應:“王小姐。”

身為天宗圣女,飛燕女俠,李妙真的逼格還是很高的,這樣的態度并不失禮,反而附和他江湖高手,一代女俠的風范。

王思慕趁勢進屋,瞟了眼自顧自低頭做女紅的蘇蘇,心里萬分詫異,這個白裙女子的姿色,簡直讓她都覺得驚艷。

再加上李妙真........許家絕色美人這么多的么。

王思慕暗暗心驚,表面不動聲色,甚至帶上微笑:“圣女也來府上做客?”

李妙真搖搖頭:“不是,我借住在許府數月了。”

借住在許府數月了..........她是許府的客卿?王思慕霍然醒悟,難怪許府不需要侍衛,當然不需要。

有南疆蠱族那個膂力驚人的少女,有天宗圣女李妙真,有御刀衛百戶許平志,還有力壓天人兩宗的許銀鑼。

就算是她王府,也沒有這樣的高端戰力,哪里還需要普通侍衛?

“許府雖然在官場底蘊淺,但在江湖上,在某些方面,底蘊深厚的嚇人.........”王思慕心說,守衛方面,她滿意了。

她看向蘇蘇,笑道:“這位姐姐是.........”

李妙真淡淡道:“她叫蘇蘇,是我姐姐。”

在外人面前,她是不會說蘇蘇是女仆的。

“蘇蘇姑娘好。”王思慕熱情的招呼,“蘇蘇姑娘針線活真嫻熟,比我強多了。”

蘇蘇微笑道:“我出身不好,將來就算嫁人了,也只是給人做妾的,少不得要干活。倒是羨慕王小姐。出身高貴,十指不沾陽春水。”

來了來了.........許玲月眼睛一亮,不枉她把王思慕往這邊帶。

這蘇蘇姑娘似乎對我頗有敵意,可我明明第一次見她!王思慕瞳孔微縮,她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位叫蘇蘇的姑娘,心儀二郎?

她知道自己爭不過我,所以說出了做妾這樣的話,仗著有天宗圣女撐腰,綿里藏針的用話刺我.........

王思慕笑了起來,這種熟悉的對角戲,讓她仿佛回到了主場,從許家主母的“陰影”里暫時走出來。

王家小姐語氣柔和:

“小妾有小妾的苦,主母也有主母的累,姐姐不用自怨自艾。不過這世上啊,有個道理是不變的。位置越高,本事就要越高。所以歸根結底,當個小人、小妾,仿佛是最輕松的。對吧,蘇蘇姐姐。”

蘇蘇詫異道:“是嗎?我看許夫人就過的挺愜意的,丈夫寵愛,子女孝順。不過,王小姐出身豪門,自然是不一樣的。”

這是明褒暗貶啊........王小姐心說。

李妙真在一旁看戲,蘇蘇和王家小姐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陰陽怪氣的話,兩人都是大師級的宅斗高手,犀利的言詞藏在笑語晏晏中。

心態也穩如老狗,絲毫不見怒火,這顯然會是一場持久戰。

李妙真沒經歷過這種事,所以聽的津津有味,只是有些疑惑,這王思慕是許二郎的小姘頭。蘇蘇是許寧宴的小姘頭,這兩人吵什么?

她又看了一眼許玲月,許家妹妹一臉天真溫柔,笑吟吟的坐在一邊,好像完全聽不懂兩人的交鋒。

柔弱的小綿羊才是最危險的啊..........李妙真感慨一下,忽然屋頂傳來細微的腳步聲,略一感應。

她翻了個白眼,許寧宴也來聽戲了.........

這混球!

李妙真眼睛一轉,覺得因為加把火,不能讓頭頂的家伙太悠閑,找了個機會插入話題,笑道:

“說起來,蘇蘇姐姐家境凄涼,多年前便父母雙亡,與我一起相依為命。這次來了京城啊,她就不走了。”

王思慕眼里閃過銳利的光:“哦?不走了?”

這個小賤人還真想給許二郎當妾?許二郎明明說過他家里沒有妾室的,呵,確實是沒有妾室,因為沒有正式納妾!

王思慕心里陡然一沉。

李妙真接著說道:“蘇蘇和許寧宴情投意合,我打算把蘇蘇留在許府,不求有個正妻的位置,當個妾便成了。”

啊!許寧宴的小妾?那沒事了。

王思慕柳暗花明又一村,露出發自內心的友好笑容。

哦,和大哥情投意合啊.........許玲月眼里也閃過銳利的光,皮笑肉不笑道:

“蘇蘇姐姐瞞的真好,我竟一直沒發現你和我大哥情投意合。真好呢,浮香姑娘病故后,大哥一直郁郁寡歡,這下好了,有了蘇蘇姐姐,想必大哥能漸漸開心起來。”

這是把我比作風塵女子么.........蘇蘇看了許玲月一眼。

李妙真聽見輕微的腳步聲離開了,許寧宴悄悄的來,又悄悄的溜了。

莫名其妙的火燒到我身上了,以玲月的性子,怕不是要在我衣服里藏針...........不行,不能讓嬸嬸逍遙法外,我要看她被吊打,人要有初心...........許七安黑著臉,大步走向內廳。

嬸嬸拎著小銅壺,彎著腰,在給自己心愛的盆栽澆水。

“咳咳!”

許七安咳嗽一聲,吸引來嬸嬸的注意,道:

“嬸嬸啊,我剛才看見玲月帶著王小姐去做針線活了,你說她也真是的,人家是來做客的,哪能讓人家干活。”

嬸嬸一聽就急了,“這哪行啊,玲月這丫頭也不比鈴音聰明到哪兒,心眼太老實,整天就知道干活,將來嫁人了,可不給未來婆婆當婢女使喚。

“人家王小姐是首輔千金,帶人家去做針線活算怎么回事,氣死老娘了。”

說完,嬸嬸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寧宴啊,家里好像沒有琉璃杯,只有最普通的瓷盤瓷杯,到午膳時間還早,你幫嬸嬸去買一些回來?”

嬸嬸好言好語的商量:“有幾個琉璃杯,咱們家更體面不是,不能讓王家小姐看清了。”

“好好好,嬸嬸你趕緊去吧。”許七安催促。

嬸嬸疾步離開。

嬸嬸加油,嬸嬸走好.........望著嬸嬸娉婷多姿的背影,許七安露出笑容。

買杯子的話,一來一回要許久,那樣就看不到嬸嬸這個黑鐵插入王者戰斗里,被血虐的凄慘下場了。

許七安想了想,取出玉石小鏡,把曹國公私宅里珍藏的一套龍血琉璃玉盞擺在桌上。

再把龍鳳呈祥小瓷缸,幾個青花瓷盤子取出來,送到廚房,讓廚娘用它們來盛菜。

............

另一邊,嬸嬸踩著小碎步,風風火火的進了女兒的閨房。

這里氣氛已經有些劍拔弩張,三個女人暗暗較勁,就如同絕世高手比拼內力,陷入僵局,誰也奈何不了誰。

“好端端的做什么針線活呢。”

嬸嬸進入房間,瞬間打破僵局,絕世高手外放的內力如同退去的潮水。

“成天就知道做這些活計,你現在也是許府的大小姐了,要有與身份對應的自覺,明白嗎。”嬸嬸訓斥女兒。

“娘,知道了。”許玲月低著頭。

蘇蘇微笑的喊了一聲許夫人,便收斂“爪牙”,低頭縫袍子。

她一來就壓制住了玲月和蘇蘇..........王思慕看在眼里,服在心里。她在府上的時候,母親說她,她能反駁的母親無言以對。

而許玲月和蘇蘇在許家主母面前,她看到的是完全的壓制,連頂嘴都沒有。

嬸嬸見王思慕沒有在做針線活,松了口氣,想著既然來了,便坐下來聊聊。

和藹可親的解釋道:“都怪我,我平時懶得管外頭的鋪子和田地,還有司天監那邊的分紅,這些全是玲月管的。她每天忙個不停,養成習慣了。”

來了來了,她開始敲打我了.........她的意思是,我將來如果想管家里的賬,得先過許玲月這一關........王思慕暗自思忖。

嬸嬸來了之后,房間里就一片和諧。

許七安站在屋頂,聽著房間里女人們沒營養的對話,心里不由的對王思慕佩服起來。

她很好的壓制了本性,完全把自己演成一個溫順溫婉的大家閨秀,試圖給嬸嬸和我們一家人畜無害的印象。

不愧是王首輔家的千金,有幾把刷子的。

...........

午膳漸漸臨近,嬸嬸帶著王小姐和家里女眷們去了內廳,準備開飯。

每日的伙食如何,也是衡量許府底蘊的標準之一,但是有客人在的場所,菜肴豐富是理所應當的。所以王思慕看的不是菜色,而是瓷器。

嬸嬸招呼王小姐入座,王思慕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都是剛端上來的,并沒有動過。此時剛到飯點,這里又是主桌,家里明明有男人在,為何是她們先吃?

王思慕試探道:“怎么沒見許銀鑼?”

嬸嬸擺了擺手,隨口道:“府上就他有個男人,與你同席不便,我讓他去自己房間吃了。”

........王思慕心里一跳,深深的看著許家主母,心說:你又是怎樣忌憚著她的呢,許銀鑼!

這時,嬸嬸拿起玉酒壺,熱情招待:“這是府上釀的甜酒釀,嘗嘗。”

第212章 大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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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思慕下意識的端起酒杯,這個時候,她才發現酒杯有問題,它呈黃玉色,略帶一抹淡淡的殷紅。

    初看時,王思慕以為這是尋常玉杯子,入手才發現竟是琉璃。

    色澤如玉,內中帶著如血般的殷紅.........王思慕手一抖,嬸嬸的甜酒釀頓時倒歪,潑灑在桌上,濺在她衣裙上。

    “哎呀,怎么那么不小心呀。”

    嬸嬸趕緊把酒壺和杯子丟一邊,掏出帕子給王思慕擦拭衣裙上的酒漬。

    龍血琉璃?!

    王思慕驚呆了,琉璃本就珍貴,而龍血琉璃是西域一種極為罕見的土燒制而成,產量極低。

    西域與中原關系親密時,龍血琉璃時常作為貢品,流入中原,通常被制作成器皿酒盞,陛下宴請群臣時,才會拿出來使用。

    隨著西域和中原關系漸漸冷淡,龍血琉璃很多年沒有流入中原,京城貴族千金難求。大多都珍藏在家中,偶爾自己拿出來使用。

    但絕對不會用來宴客。

    她快速掃了一眼,發現桌上全是龍血琉璃盞,是一整套琉璃盞,價值,價值足以買下兩座許府。

    嬸嬸給她擦拭干凈后,繼續滿了一杯,道:“是不是累了?”

    語氣里夾雜著關切。

    敲打歸敲打,但這是立場之爭?她本人其實是很重視我的,許家主母,要表達的是這個意思么........

    王思慕抿著唇不說話,她心里有些感動,她領會到了許家主母對她的尊重和看重。

    “來,嘗嘗這些菜,都是我們許府獨有的,外面你吃不到。”

    嬸嬸熱情的介紹桌上的菜肴,充分扮演一位女主人兼未來婆婆的角色。

    確實有幾樣王思慕沒有吃到過的菜,讓她眼前一亮。

    外皮烤的焦脆的烤鴨,切片,用薄薄的面皮裹著,既好吃又墊胃;外相難看,但入口軟嫩,咸淡適中的紅燒獅子頭;香味濃郁,酥化不膩的扣肉..........

    許府雖然是新晉的“世家”,但財力不容小覷啊.........王思慕剛這么想,突然目光一凝,她直勾勾的盯著盛雞湯的小瓷缸!

    心說:你不對勁!

    王思慕出身官宦世家,自身又極有才華,鑒賞能力極強,她很快就看出桌上這些瓷器不簡單,每一件都是古董。

    收藏價值極高的古董........

    這不是常態吧,這不是常態吧,怎么可能有人用古董當日常使用的器具?

    安靜吃飯的氣氛里,王小姐內心掀起了巨大的震驚。

    定了定神,王思慕轉而觀察起席上的女眷們,那個蘇蘇姑娘沒有上桌吃飯,這說明她即使嫁入許家,也只能當一個小妾。

    李妙真性格寡淡,不冷不熱,符合她天宗圣女的身份。

    許鈴音和這位南疆姑娘,倒是讓王思慕吃了一驚,心說哪有這樣吃飯的?她們不怕噎著么,不怕燙么,她們是在演我吧?

    如果這么小的孩子就會演,那也太可怕了。

    可若不是演戲,許家主母這樣治家嚴謹的人,怎么會容忍她們如此失禮.........

    王思慕浮想聯翩中,一頓飯結束了。

    她在心里做了總結,許家主母雖然手段高超,但不是咄咄逼人的主母,相反,大部分時候很溫和很率真,就像個小姑娘。

    真是個可怕的女人啊。

    許玲月最多只繼承了她母親三四分的水準,在王思慕看來,是個高手,但談不上勁敵。

    至于這位許家小妹,她暫時還沒機會試探。

    于是,吃完午膳后,王思慕看見小豆丁在庭院里玩耍,她便找了個機會獨自出來,手里端著一盤糕點,招招手,笑道:

    “鈴音,到姐姐這里來。”

    許鈴音看到吃的,屁顛顛的就過來了。

    她果然愛吃,只要有吃的,就很容易控制.........王思慕心里一喜,柔聲道:“聽你姐姐說,你在學堂的時候被人欺負了?”

    許鈴音注意力都在糕點上,一邊吃著,一邊委屈的說:“有個小胖子搶我吃的.......”

    她旋即大聲宣布:“大鍋幫我報仇啦。”

    許玲月沒騙人,真的有人欺負她,所以她才不上學的,可憐的孩子.........王思慕摸了摸她腦袋,語氣溫柔:

    “那你還想上學堂嗎?”

    小豆丁搖頭。

    “那姐姐教你怎么樣。”

    小豆丁看了一眼糕點,點頭了。

    王思慕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可以教一些速成的知識給孩子,等到她回府了,這孩子“無意中”在父母面前展露新學的知識。

    許家主母肯定會問,許鈴音就會把自己默默教她讀書的事說出來。

    向來,許家主母知道后,會對我心生感激,而我卻不邀功.........

    “來,姐姐教你算術。”

    ............

    在翰林院膳堂吃過午膳后,許新年騎馬離開皇城,飛奔著往家趕。

    他總覺得心里不踏實,王思慕性格頗為強勢,有主見,而娘又是個喜怒都掛在臉上的。

    如果王思慕做出一定的試探,惹娘不開心,娘恐怕會當場甩臉。

    另外,府上全是一群妖魔鬼怪,鈴音、麗娜、天宗圣女、女鬼蘇蘇,還有最陰陽怪氣的大哥........

    許二郎覺得自己得回來控一控場。

    進了府,在外廳和內廳轉了一圈,沒看見王思慕,但又發現她的兩個丫鬟站在廳中。

    便問道:“你們家小姐呢?”

    “在院子里呢。”丫鬟恭敬回答。

    許二郎出了內廳,轉向內院,果然發現王思慕坐在石桌邊,像是一朵沒有生氣的紙花,呆愣愣的。

    許鈴音站在一邊,吃一口糕點,又看一眼未來嫂子,想著趕緊吃完走人。

    許二郎心里一沉,想,這是怎么了,是不是鬧翻了啊,我回來的還是太晚了.........

    “思慕,思慕.........”

    他走過去,輕輕搖晃王思慕的肩膀。

    王思慕緩緩抬頭,缺乏神采的眸子,木然的看著他。

    幾秒后,王思慕悲從中來,緊緊握著他的手,垂淚道:“二郎,你妹妹氣死我了!!”

    “你和玲月鬧矛盾了?”

    許二郎眉頭直皺,他瞬間腦補出了過程,王思慕和許玲月鬧了沖突,許玲月一臉“委屈”的找大哥投訴。

    大哥肯定說了什么氣人的話,才把王思慕氣成這樣。大哥這個人,最陰陽怪氣了。

    王思慕搖搖頭,看向沒心沒肺的許鈴音,抽泣道:“是她........我一片好心教她算術,她,她硬是要氣我。”

    許二郎倒抽一口涼氣,神色復雜的看著她:“你,你何必自討苦吃呢?書院的先生,李道長,楚元縝,他們都被鈴音氣的不輕,何況是你?”

    王思慕不信,道:“可是,可是是玲月說,鈴音不讀書是因為在學堂受了欺負,而這也是事實,所以我便想著教..........”

    她似乎反應過來了,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對視。

    遠處的屋脊上,許七安笑出豬叫聲。

    李妙真踢了他一腳,但自己也憋笑憋的很辛苦。

    “我,我終于知道楚元縝為什么那么生氣,哈哈,這家伙也試圖教鈴音算術,不行了,不行了,我肚子笑疼了........”

    許七安捂著肚子,笑出眼淚,他終于知道云鹿書院里,楚元縝面對了什么。

    “你家大妹妹心可真黑哦。”李妙真笑道。

    “去,你心才黑。”許七安道。巴山書院

    李妙真板著臉。

    許二郎環顧四周,見周圍只有一個小豆丁,便坐了下來,硬著頭皮說了些甜言蜜語,總算哄好王思慕。

    隨后,他腦海里浮現許玲月昨夜悄悄來找他,說的那番話。

    “思慕,我昨夜想了許久。”

    等王思慕看過來,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自從大哥得罪陛下后,許家其實一直在懸崖邊緣徘徊。”

    “大哥的意思是,想帶家人一起離開京城,至于我,留不留京看我自己的選擇。我苦讀十幾年,好不容易有現在的功名,無論如何都不離京的。

    “但是,我想再等等,等我有了更高的位置,有了更大的家業,再把你娶過門,總不好讓別人笑話你挑男人的眼光不成。”

    王思慕握著他的手,沒有了所有委屈,眼神從未有過的溫柔。

    黃昏來臨前,嬸嬸給了王思慕一大堆的回禮,還送了自己佩戴多年的玉鐲子。

    王思慕帶著丫鬟離開,回首時,看見許家主母帶著兩個女兒目送,許鈴音開心的揮手。

    她的目光掠過三人,看向屋脊上,許七安站在高處,朝她點頭微笑,李妙真和披頭散發的姑娘在他左右兩側。

    不知為何,今日雖受挫了,可她能從這個家里感受到一種輕松,他們活在這種輕松里。

    一種歲月靜好的輕松。

    ...........

    黃昏后,王府。

    擺滿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的餐桌上,王首輔看了一眼女兒,道:

    “心事重重的,在想什么?對了,你今天去了許府,感覺如何?”

    王二哥搭茬道:“許家剛發跡不久,怕是各方面都不能讓妹子你滿意吧。”

    王大哥皺了皺眉,“這樣的話,將來你若真嫁給許辭舊,嫁妝就得豐厚一些了。”

    兩個嫂嫂聞言,心里頓時生起優越感。

    “他們家喝酒用龍血琉璃盞,盛菜用珍貴古董,看家護院都是四品高手,朝廷所有的雞精作坊,每年要分出一成的利潤給許府。”王思慕淡淡道。

    “什么?朝廷所有雞精作坊,分出一成?”

    做生意的王二哥吃了一驚,這是一筆難以想象的巨額財富。

    “龍血琉璃盞當酒杯..........”王大哥面孔呆滯。

    兩個嫂嫂一臉艷羨。

    王夫人露出滿意的笑容,問道:“那王家主母如何?以思慕的手腕,想來不難壓制她吧。”

    首輔王貞文微微頷首,贊同夫人的話,自己女兒什么水平,他是知道的。

    王思慕幽幽道:“許家主母........深不可測。”

    王家人面面相覷。

    王大哥喟嘆道:“許家不簡單啊,對了,爹,談判怎么樣了。”

    他沒指望父親回答,因為過去的幾天里,他有問過同樣的問題,但涉及朝廷機密,王貞文連親生兒子都不透露。

    “最多三天,就能出結果了。”王貞文淡淡道。

    大奉和妖蠻的談判,無非是眼前的利益和以后的利益,以后的利益只算添頭,眼前的利益最為重要。

    而妖蠻那邊能拿出來的,是戰馬,是鐵礦,是皮毛,是割讓的領地。

    .............

    夜里,書房。

    許七安聽完先帝起居錄,隨手拿起許二郎的“稿子”,發現是針對靖國鐵騎的策略。

    許二郎喝著茶,道:“這是我自己瞎捉摸的。”

    二郎不愧是主修兵法的,寫的頭頭是道,思路清晰,就是不知道是紙上談兵,還是真有時效。

    許七安看完,便把“稿子”還給二郎。

    .........

    東北深處,背靠著汪洋的某座漆黑山谷。

    海浪拍打在焦石上、崖壁上,發出轟隆隆的巨響,濺起雪獅素龍般的白沫。

    山谷正中央是一座百丈高的祭壇,祭壇上立著兩尊巨大石像。

    一尊石像穿儒袍,戴儒冠,長須垂在胸口,年邁儒者的形象。

    他眉心皸裂。

    另一尊石像穿著長袍,戴著荊棘王冠,面如冠玉,風姿絕代。

    清晨的第一縷曦光照在祭壇上,這座戴荊棘王冠的雕像,忽然顫抖起來。

    祭壇的更遠處,是一座規模宏大的城邦,城邦就是巫神教的總部。

    這座城邦叫“靖山”,山名便是城名,靖國的國名也來源于這座豎立著祭壇的高山。

    在巫神不顯于人間的當世,大巫師便是巫神教最高領袖,巫師體系的一品:大巫師!

    當代大巫師叫薩倫阿古,是一位從遙遠古代便存在的頂級強者。

    初代監正還沒有專職的時候,身份是這位遠古強者的弟子。

    薩倫阿古的形象是一位披著斗篷,戴著兜帽的老者,他沒有住在靖山城里,那座高聳巨大的巍峨宮殿里。

    而是在靖山的山腳修了一座草屋,養著一群羊,每日清晨,靖山城的巫師們就會看見這位偉大領袖,唱著山歌,在朝陽初升的背景里,趕著一群羊上山。

    薩倫阿古摘下腰間的酒壺,喝了一口參酒,滿足的嘖嘖兩聲,然后握著趕羊的樹枝,在地上輕輕一點:

    “伊爾布,過來!”

    一名同樣裹著袍子,帶著兜帽的巫師出現在樹枝點過的地方。

    “大巫師!”

    名叫伊爾布的巫師躬身道。

    “傷勢復原了嗎?”薩倫阿古笑瞇瞇道。

    伊爾布點點頭,聲音低沉:“大巫師,那位出現在楚州的神秘強者,究竟是何人,我推算不出他的來歷。”

    “你推算得出來,你就是大巫師了。”

    薩倫阿古慈眉善目:“不用搭理他,那是佛門需要頭疼的人物。我們要面對的是魏淵。剛才巫神傳下法旨了。”

    “巫神終于能透出力量,影響現實了?”伊爾布驚喜道。

    薩倫阿古沒有回答,張開手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玉扳指,道:“去告訴靖國的小家伙,三月之內,踏平北境。”

    待伊爾布離開后,薩倫阿古看了眼遙遠的祭臺方向,嘀咕道:

    “讓我去大奉京城找那徒孫的麻煩........大奉境內,我可打不過他,頭疼。”

    薩倫阿古嘆口氣。

    這一口氣嘆下去,陽光明媚的靖山城,瞬間一片陰云籠罩,刮起狂風,電閃雷鳴。

    ...........

    也是這樣的早晨,黃仙兒和裴滿西樓乘坐馬車,如約來到許府門外

    慵懶嫵媚,臉蛋精致如刻的黃仙兒舔了舔嘴唇,興奮道:“我迫不及待想見一見傳說中的許銀鑼。”

    裴滿西樓手里握著一卷書,笑道:

    “談判已經結束,我們見完許七安就要離京了。靖國鐵騎配合無雙,戰術強大,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他。至于你嘛,就當一個賞心悅目的花瓶。能不能把他拐上床,看你自己本事。”

    黃仙兒舔了舔妖艷紅唇,笑道:“這男人啊,鮮少有不好色的,不好色通常是因為女人還不夠漂亮。

    “而越好色的男人,我越有手段對付,別看他威風八面,若真上了床,也只能哭著求饒,喊我一聲姑奶奶。”

    她信誓旦旦,勝券在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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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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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有本事,把他拐回北方都隨你。但在這之前,不要妨礙我的正事。”裴滿西樓淡淡道。

    “你的正事........”

    黃仙兒玩著指甲,收斂媚態,嘖嘖道:“我就說嘛,你這種心高氣傲的人,怎么會甘心輸給一個素未謀面之人。”

    “這幾天我打探過了,許七安雖是絕世詩才,卻從未在兵法方面有所建樹。我懷疑那本兵書是魏淵寫的。所以我想拜會他,試探試探。當然,如果他真的是那本兵書的作者..........”

    裴滿西樓頓了頓,微微握拳,語氣有些激動,有些渴望:

    “我想向他請教幾個問題,問一問北方戰事該如何破局,這樣的兵法大家,往往一個點子,一個想法,也許就是戰爭成敗的關鍵。”

    黃仙兒撇嘴:“哪有這么夸張。”

    馬車停了下來,兩人掀開車簾,躍下馬車。

    在門房老張的帶領下,黃仙兒跨入許府,左右顧盼,笑吟吟道:“還不錯!”

    這段時間來,她隨著裴滿西樓在眾京官府中奔走、應酬,見過太多豪宅府邸,許府的規模和建筑,大抵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程度。

    走過青石鋪設的道路,前方是一座外觀大氣,兩側檐角飛翹的建筑,正是許府會客的外廳。

    黃仙兒眼睛猛的一亮,她看見一位穿黑色為底,纏繞金絲銀線長袍,懸掛華麗配飾的男子,站在外廳的門口。

    正笑吟吟的望著他們。

    此人五官如刻,充斥著男性的陽剛,卻不又不顯粗獷,細看的話,會發現其實很俊美。

    只不過他銳利的眸子,強健的體魄,小麥色的肌膚,讓他與俊美的堂弟顯得截然不同。

    沒讓我失望,僅是這副皮囊,就值得姑奶奶好好憐愛...........黃仙兒笑容不自覺的嫵媚起來。

    許七安已經在文會上見過他們,因此只是掃了一眼,沒有多做打量。

    嗯,黃仙兒這妖女還是一如既往的騷!他心里嘀咕著,表面溫和,笑道:“兩位,屋里請!”

    他只是輕飄飄看了我一眼,并沒有流露出男人常有的垂涎和驚艷,可是我和他明明是第一次見面..........

    這肯定不是我魅力不夠,而是許銀鑼這個人,要么對美色有極強的抵抗能力,要么京城里流傳的,關于他與教坊司花魁的風流傳聞,其實是他刻意的偽裝..........聰慧狡黠的黃仙兒留意到了這個細節,默默記在心里。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預示著許銀鑼這個人,非一般男人,勾引起來頗有難度。

    這樣不是更有趣么,如果勾勾手就能滾上床,那也太沒挑戰性了...........聽說在京城不知道多少良家女子仰慕他。

    嘿,姑奶奶要睡大奉最出彩的年輕人!

    要把京城無數女子夢寐以求的男人勾搭上床!

    試想,大奉最出彩的年輕人,大名鼎鼎的許銀鑼,京城無數女子夢寐以求的對象,卻被她一個外族人勾搭上床,這是多么解氣,多么爽的一件事。

    既是對京城女子心態上的碾壓,回族里也能在姐妹們面前吹噓,羨煞那群小狐貍精。

    許七安引著兩位妖蠻使者進了廳,吩咐下人奉上茶水,他端坐在主位,打趣道:

    “明知皇帝和我有過節,你們還來拜訪,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因為這兩位是妖蠻,所以他提前告誡過家里女眷,今天不要跑外院來。

    裴滿西樓出于禮節,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茶,同樣笑容滿面的打趣:

    “你和大奉皇帝的恩怨,早就人盡皆知,我倒是很好奇許銀鑼會如何應對。”

    許七安笑了笑,沒有回應,只是說道:“我早已不是銀鑼。”

    裴滿西樓點到即止,轉而說道:“當日文會上,看了許公子的兵書,如醍醐灌頂。事實上,在下對許公子慕名已久。”

    黃仙兒嫣然道:“奴家對許公子,也是仰慕已久呢。”

    她聲音嬌滴滴的,說話像是在撒嬌一般。

    對于這位狐族美人的搔首弄姿,許七安視為不見,面帶微笑:

    “裴滿公子的才華,同樣讓我震驚。沒想到外族會有一位如此驚才絕艷的大儒。你用自己的才華,贏得了大奉的尊重。”

    黃仙兒嘟著嘴,嬌聲道:“那奴家呢,奴家就沒有贏得公子的尊重么?”

    你?你用狐族肥美的海鮮贏得了官場lsp的尊重.........許七安心里吐槽,對于這種撩撥性質的搭話,僅是微微一笑。

    狐族的狐女,如今在大奉官場獲得一致好評,京官私底下沒少談論,連許二郎都聽說了,閑聊時與大哥提及。

    “但即使是我,面對靖國的鐵騎,也感到分外棘手。我神族鐵騎彪悍,這是九州皆知之事。但匹夫之勇難成大器。”裴滿西樓感慨道:

    “此次拜訪,西樓是來向許公子請教的。”

    向我請教?我只是個搬運工而已,孫子兵法不是我寫的,是孫子寫的,書名不是講的很清楚了么.........你一個精通兵法的大儒,向我請教?

    許七安心里瘋狂吐槽,表面不動聲色,只是淡淡一笑:“我在兵書里寫過,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聽到他的回答,裴滿西樓嘴角笑意擴大,對這位許銀鑼的水平有了初步的認同,緩聲道:

    “是我太焦急了,嗯,靖國有兩種騎兵,一種被稱為火甲軍,因身上材質特殊的鎧甲成名。他們的坐騎是獨角鱗獸,優質戰馬和靖國一種叫怪獸za交培育的品種。

    “此獸耐力可怕,鱗片防御力驚人,頭上的獨角配合沖鋒時,無往不勝。即使是蠻族最強的重騎兵,遇見他們,也不敢說必勝,而火甲軍足足有四萬。”

    四萬異獸組成的重騎兵,難怪可以橫掃妖蠻...........許七安心里暗暗驚訝。

    裴滿西樓繼續道:“而他們的輕騎兵同樣不容小覷,奔掠如火,在重騎兵沖鋒過后,輕騎兵負責收割散亂的敵軍,兩者配合,所向披靡。

    “而且,北方大多都是平原地勢,不像中原,山川河流密布,找好地勢,就能有效遏制靖國騎兵。請問許銀鑼,我北方神族,該如何應對?”

    我特么怎么知道,要是我的話,直接A上去了,管他那么多呢..........許七安腦海里忽然閃過許二郎的稿子,頓時笑了起來,道:

    “如果是大奉的軍隊,在北方面對這樣的鐵騎,只需要用火炮和車弩輪番轟炸便成。”020讀書

    裴滿西樓搖頭道:“因此,靖國有輕騎兵,奔行速度極快,只要分散陣營,抗住前兩輪轟炸,就能摧毀大奉的火炮軍團。”

    許七安道:“兩個方法,在火炮兵百步之外,架設鐵刺鹿砦,或挖掘陷馬坑。只需要用拳頭大主管刺入地面,挖出相應大小的深坑,就能有效遏制騎兵的沖鋒。

    “輕騎兵不比重騎兵,無法視若無物,沖鋒速度一旦遭遇阻礙,又得多挨幾輪火炮、車弩。呵呵,兵無定式,沒有地形優勢,就要學會自己創造優勢。”

    陷馬坑、設鹿砦..........我也有類似的計策,而現在,如何在平原里制造“地利”的方法,又多了兩個..........裴滿西樓眼睛一亮,默默記下來,而后笑容深深:

    “許公子有所不知,靖國,同樣有火炮和車弩。據我所知,這些都是你們大奉的前兵部尚書輸送給巫神教的。僅僅只是馬坑和鹿砦,怕是難以對付靖國騎兵。”

    尼瑪,怎么不早說?不只是來請教的,你還是來砸場子的吧..........許七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這個裴滿西樓不單是來請教的,還是來試探他深淺的,因為在文會上被自己“一擊致命”,心里不服氣?

    還好我昨晚看了二郎的一些策略..........許七安呵呵笑道:“妖蠻兩族的騎兵不正要派上用場了么。”

    他靈活的轉換思路,把妖蠻軍隊拉入陣營,填補己方戰力弱點。在許二郎的構思里,本就把妖蠻的軍隊也計算在其中。

    裴滿西樓仿佛在抬杠:“這樣的話,頂多是勢均力敵。”

    “不,不是勢均力敵。”

    許七安搖頭:“若是大奉和妖蠻聯手,勝算絕對是碾壓靖國軍隊的,即使他們也掌握著一定數量的火炮。兵種越多,可操作的空間就越多。

    “呵,我給你舉一個小小的例子,聽說蠻族金木部的每一位勇士,都養著一只異獸天狼,是十二部里唯一的飛獸軍。另外,金木部的勇士擅射。”

    裴滿西樓有些失望:“金木部的飛獸軍雖然擅射,但箭矢難以突破火甲軍的鎧甲。一部分高手或許可以做到,但在大型戰場上,杯水車薪。”

    許七安笑了:“裴滿兄頭腦還是不夠靈活啊,為什么一定要指望箭矢造成傷害呢?既然貫穿傷害對火甲軍無法構成威脅,我們何不換一種方式。比如,在箭矢上綁上火油。

    “重騎兵甲胄難脫,一旦沾上火油,烈火熊熊,只需片刻就能燒紅甲胄。撲又撲不滅,脫又脫不下來。屆時,他們引以為傲的重甲,就成了最致命的破綻。”

    這一招,同樣出自二郎的想法。

    裴滿西樓微微動容,再難保持平靜,低聲自語:

    “是啊,既然箭矢難傷,那為什么不嘗試火攻呢。重騎兵的鐵甲難以獨自脫下,一旦沾上火油,他們就算不死,也會燒成重傷。金木部的飛獸軍居高臨下射箭,火甲軍躲也躲不開,可行,完全可行..........”

    他越想越激動,越想越興奮,就像被絕世高手開竅了一般。

    “許公子不愧是兵法大家,擅長利用兵種、工具,與我的兵道不謀而合。這一番話,可謂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可惜神族之中,精通兵法之人太少。

    “若早點有人能和我探討,也許,也許早就想出這一招。我神族又何必如此狼狽。”

    即便是不通兵法的黃仙兒,也想明白了這一招的妙處。

    她看向許七安的目光,多了一抹欣賞。

    不再是純粹的獵艷,對這個男人,她心里升起了些許純粹的欣賞,雌性對雄性的欣賞。

    “失態,失態!”

    裴滿西樓喝了一口茶,借此壓住內心的激動,同時,他有了更“貪婪”的想法。

    趁著雙方談興正濃,而許七安也沒有藏私的想法,為什么不趁此機會,多從這位一代兵法大家口中套取更多戰術?

    比如,他理想中的,可以一擊必勝的戰術。

    裴滿西樓現在已經完全相信,那本《孫子兵法》就出自許七安之手,貨真價實。

    于是,他的沉吟片刻,說道:

    “此計雖妙,但這次巫神教來勢洶洶,并非只有靖國鐵騎而已。否則,以燭九大妖的實力,即使受了傷,也不至于讓那夏侯玉書如此猖狂。

    “靖國軍團中有一位三品巫師,四品巫師數量不少,他們能操縱尸兵,能大范圍激發人獸的氣血,使其短暫的戰力飆升。

    “這次是靖國鐵騎如此兇狂的原因,許公子見多識廣,應該知道,戰場是巫師的主場。一位三品巫師在戰場中的作用,要勝過一位三品不滅之軀,在下斗膽,想問一問,有沒有直擊要害,一錘定音的戰術?”

    “不滅之軀”是三品武夫的名稱。

    過分了啊,你還想要一錘定音的戰術?

    你這是小母牛跳傘,牛逼上天了啊...........許七安心里吐槽,掃了裴滿西樓和黃仙兒一眼,發現他們臉色嚴肅,目光專注,似乎真的以為他能說出什么了不得的大戰術似的。

    二郎的“稿子”里可沒有這種戰術..........他心里嘀咕著,想著隨便聊幾句,然后委婉的嘆息一聲,說自己無能為力。

    臺詞都想好了,就說戰場瞬息萬變,豈有紙上談兵,就能解決的事兒?

    “靖國兵力如何?共有多少騎兵,多少火炮,多少步兵?”許七安問道。

    裴滿西樓沉吟一下,道:

    “山海關戰役時,火甲軍的數量達到五萬,但都在那一戰中折損殆盡。這二十年的休養生息,我估計火甲軍不可能超過五萬,因為不管是騎兵的素養、戰獸的培育,都是千里挑一。極難培養。

    “至于輕騎兵,數量反倒不多,靖國為了養火甲軍耗盡財力,再難養更多輕騎兵了。事實上,輕騎兵的存在是為了一定程度的彌補火甲軍的短板。如今八萬輕騎兵皆在北方作戰。”

    靖國的所有財力都用來養戰馬了啊..........許七安端著茶喝了一口,道:“我知道了。”

    他正要說出準備好的臺詞,打發走這個蠻子,忽然一愣,剛才的對話,幻燈片一般的閃過。

    靖國最多四萬重騎兵,輕騎兵傾巢而出,在北方與妖蠻作戰..........

    三十六計里,一個計策突然躍上心頭。

    他放下茶杯,面帶沉穩微笑的掃過兩人:“為什么不嘗試偷襲靖國國都呢。”

    哐當!

    手邊的茶杯不小心碰在地上,裴滿西呼吸猛的急促起來,以致于胸膛劇烈起伏。

    .............

    PS:這幾天要參加活動,沒時間碼字,我盡量保持單更吧。到21號應該結束,22號肯定恢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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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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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七安的一席話,宛如醍醐灌頂,打開了裴滿西樓的思路。

    東北三個國家,其中靖國的國都在最北方,與原本的北方妖族領地接壤。如今靖國鐵騎幾乎傾巢而出,內部防守必定虛弱。

    這確實提供了偷襲的條件,但如果要繞道襲擊靖國國都,還得滿足一個條件,那就是擁有攻城利器。

    裴滿西樓之前沒有想到這個戰術,是因為妖蠻兩族不擅長攻城戰。但現在不同了,有大奉軍隊的加入,有了火炮、車弩,以及攻城車。

    要攻破一個守軍虛弱的靖國國都,并不困難。

    裴滿西樓看著許七安,頗為興奮的說道:

    “此計可行,但必須抓住時機。靖國也知道自己國都守備空虛,那他們必然會有防備,康國和炎國的軍隊尚為出動,如果我沒猜測,他們正是靖國敢傾巢而出的保護傘。”

    啊?這個計劃不行么..........許七安一愣,接著,便聽裴滿西樓繼續說道:

    “但如果大奉軍隊兵分兩路,一路與我神族會師,一路從大奉東北方向突進,與康國、炎國的軍隊交戰。這樣的話,兩國自顧不暇,必定縮減安排在靖國的兵力。

    “同樣的道理,巫神教總部的靖山城,里面的那些高品巫師,是對付敢侵擾國土的大奉軍隊,還是眼巴巴的守著靖國國都?答案不言而喻。

    “炎康兩國的軍隊無暇他顧,高品巫師參與其中,一定要是這樣的背景下,我們才能襲擊靖國國都。因為不管是康、炎兩國,還是巫神教高品巫師,都難以在短時間內奔襲數千里,趕去解救靖國。

    “那么,國都淪陷在即,靖國騎兵是繼續在北境肆虐,還是趕回來救援?”

    裴滿西樓越說越興奮,腦海中甚至為后續靖國騎兵回援,制定了一系列戰略。

    裴滿西樓鄭重起身,拱手道:“許公子,你是真正的兵法大家,目光如炬,受教了。”

    原來我的突發奇想,竟然如此厲害,莫非我真的是兵法奇才?許七安聽的一愣一愣。

    裴滿西樓又道:“黃昏后,我會在城里的天香居設宴,單獨款待許公子,希望許公子光臨。”

    許七安點頭:“好。”

    他跟著站起身,送兩位妖蠻離開,黃仙兒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腰肢扭的格外風情萬種,臀兒搖出動人心魄的弧度。

    是個容貌、身段一流的大美人.........勾欄之主許七安默默評價。

    ...........

    御書房內,元景帝坐在鋪設黃綢的大案后,手邊擺著一摞厚厚的奏折。

    他只攤開其中一份,來自魏淵。

    魏淵是本次出征的主帥,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

    倒不是說大奉沒有擅長領兵打仗的人,而是既然有一代軍神在,何必還要費那些麻煩呢?

    魏淵在折子里給出了自己的思路,他想調集十二萬軍隊,其中兩萬軍隊北上,與楚州各大衛所的五兵力會合。

    這七萬人馬負責援助北方妖蠻,對付靖國的無雙鐵騎。

    另外十萬兵馬則由他親自帶領,從東北三州出發,突入康國和炎國腹地,直搗黃龍靖山城。

    當然,十萬兵馬肯定要從各州調配,京城三大營里,最多調出一萬精銳,再多就不可能了。

    因為要守護京城。

    元景帝沉默的看著這份奏折,半晌沒動彈分毫,杯中茶水涼了換熱,熱了又涼,反復三次后,他提筆,批紅。

    談判結束后,朝廷這個龐大機構,迅速行動起來,兵部和魏淵負責調兵遣將,戶部負責征調錢糧。

    現在的朝堂諸公,當年都參與過山海關戰役,對戰事并不陌生。

    其實從北方戰事情報傳回京城時,這些大人物便做到心里有數,并默默預熱。

    元景帝展開第二份奏折,來自兵部的,上面是出征將領的名單、職位,大致掃了一眼后,他便嗤笑道:

    “竟是一群打算趁機攫取軍功的膏腴子弟,是啊,跟著魏淵出征,軍功可不就相當于白撿?”

    他面無表情的提筆,正要批紅,忽然頓住,道:“許七安那個堂弟,是張慎的弟子,主修兵法,可對?”

    老太監誠惶誠恐:“老奴,老奴記不得了。”

    元景帝笑了起來:“但朕記得,這便沒有問題了。云鹿書院的人才,又是修的兵法,朕是惜才之人,給他一個隨軍出征的機會。

    “呵,他若是不愿意,朕就摘了他庶吉士的頭銜,把他丟到犄角旮旯里去。”

    當即添上“許新年”三個字。

    ...........

    司天監。

    監正依舊坐在酒案后,捻著酒杯,半醉半醒的看著人世間。

    拾階而上的腳步聲傳來,一襲青衣獨自登上八卦臺,廣袖隨著步伐輕晃。

    “來了啊。”

    監正蒼老的聲音笑道。

    “出征前,想過來看看你這糟老頭子。”

    魏淵走過來,停在與監正并肩的位置,俯瞰著繁花似錦的京城,感慨道:“看了五百年,不覺得無趣?”

    “無趣!”

    監正點頭,說道:“五百年里,能入眼的人屈指可數,你魏淵算一個。被逼無奈進宮,不算什么,三品武夫能斷肢重生,讓你恢復成一個男人,輕而易舉。”

    “魏淵啊,你知道人這一生,最難跨越的是什么嗎?是你自己。你這一生,都在為情所困,可憐,可悲,可嘆。

    “你自廢修為,在我看來恰是一次破而后立,你即便不拜我為師,但只要不放棄那顆武道之心,我就可以助你成為一品。一品武夫,古往今來也沒幾個了。

    “但你卻守著宮里那個女人,蹉跎了自己的天賦,蹉跎了光陰,失去了問鼎至高的可能。”

    魏淵站在高處,迎著風,笑了:

    “知道當初為何不愿拜你為師?因為你我不是一路人。這世間,有人追求長生,有人追求榮華富貴,有人追求武道登頂。

    “而我所追求的,是那個年少時,樹影下,拈花微笑的姑娘。”

    監正不再說話,抬起頭,仰望蔚藍天空。

    凡人,哪怕是修士也無法看到的天穹高處,某個星辰,綻放出了奪目的光華。

    ...........

    “真漂亮啊,當世之中,魏淵的本命星堪稱最耀眼的星辰之一,他本該更耀眼才是,可惜為情所困,令人惋惜。”

    某處山峰,穿著白衣的男人站在絕巔,仰望天穹,喃喃自語。

    白衣術士身邊,站著一位紫衣男人,氣態華貴,留著長須,自帶一股久居高位的威嚴。

    “如果能將魏淵收入麾下,何愁大業不成。”

    紫衣男人嘆息道:“元景身為帝王,卻想著長生,如此忤逆天道,大奉不滅才怪。”

    白衣術士笑道:“不要小看元景.........”

    頓了頓,他負手而立,道:“放眼大奉,乃至九州,能率兵打到巫神教總壇的,只有魏淵一人,非他莫屬,非他莫屬啊。愛書屋

    “薩倫阿古那老家伙,活的太長了,魏淵這次要是能把他給宰了,那才是大快人心。”

    紫衣中年人看了白衣術士一眼,緩緩道:“謙兒死了,死在許七安手里,這是你一手安排的吧。”

    白衣術士依舊望著天穹,聞言,輕笑一聲:“你說姬謙啊,本事沒學多少,紈绔子弟的習性倒是養了大半。這種人能當皇帝?配當你的傳人?

    “我覺得死了才好,留著礙眼,你將來的繼承人,必須是眾望所歸,必須是一呼百應,必須是名垂青史。這不是一個姬謙能勝任的。”

    紫衣中年人沒有回應,但也沒反駁。

    ...........

    南疆,天蠱部。

    南疆的云朵是彩色的,其中交織著毒氣、瘴氣。南疆的叢林是美麗的,但美麗中暗藏著重重殺機。

    無盡歲月前,蠱神在極淵里沉睡,自那以后,南疆就成了毒蟲猛獸的樂園。

    天性堅韌的人類,屈服環境,適應環境,掌控環境,一代代的傳承之后,蠱族便誕生了。

    南疆人族部落眾多,蠱族是最特殊的一族,他們生活在極淵附近,與蠱蟲為伍,利用蠱神的力量,開創了一條特殊的修行體系:蠱師!

    這一天,極淵里又傳來了可怕的嘶吼聲,無意識的嘶吼聲。

    吼聲宛如來自地獄,伴隨著輕微的地表震動。

    以極淵為中央,方圓數百里,所有蠱蟲暴躁不安,像是遭遇了天敵,茂密的叢林間,枝葉里,弱小的蠱蟲簌簌落下,紛紛暴斃。

    蠱族的蠱蟲也陷入狂暴,反過來攻擊主人,好在蠱族已經有過一次教訓,應對雖然倉促,但好在有驚無險。

    力蠱部的龍圖敲暈了發狂的蠱蟲,帶著族人平息的混亂,他望著北方,想起了自己的愛女。

    不知道麗娜在大奉過了如何,她那么的冰雪聰明,想必在大奉也能混的如魚得水吧。

    隔著數十里外的天蠱婆婆,也在望著北方。

    “儒圣的力量在消退,巫神若是脫困,下一個就是蠱神.........哎,武道何時能出一位超越品級的存在?”

    天蠱婆婆憂心忡忡的想。

    “你可一定要保管好七絕蠱啊,麗娜。”

    ............

    黃昏后,許七安如約來到天香居,裴滿西樓帶著黃仙兒站在酒樓門口,恭候多時。

    三人談笑著入內,進入包間,推杯換盞。

    黃仙兒特意穿回了北方風格的服飾,裸露出渾圓緊致的小腿,纖細卻有力的腰肢,以及飽滿挺拔的胸脯。

    她在桌邊端坐時,小腰挺的筆直,兩個腰窩若隱若現,勾引著許七安。

    黃仙兒覺得,自己雖然美若天仙,但面對的是許銀鑼這種不為女色所動的好男人,那么繼續偽裝成大奉淑女,就真的別想把許七安勾搭上床了。

    于是干脆利索的轉換風格,變回真面目,試圖用北方美人的異域風情,打動許七安。

    男女之間的事嘛,不是你主動就是我主動,既然許七安不主動,她肯定不能再裝淑女。

    但讓她泄氣的是,這個許七安似乎對美色有著超強的免疫力,換成其他男人,早在她的魅惑下昂首敬禮。

    偏就他不為所動,絲毫沒有“熱血上頭”的跡象。

    黃仙兒給裴滿西樓打了個眼色,裴滿西樓當即道:“時間不早了,而今已是宵禁,便歇在酒樓吧。我已經為公子開了上好廂房。”

    黃仙兒立即道:“我帶許公子去。”

    三人當即離開包廂,黃仙兒領著許七安走向客房方向,推門而入。

    裝修奢華的房間里,小廳內,還有一桌酒席。

    穿過小廳,才是臥室。

    黃仙兒回身關門,笑吟吟道:“許公子,方才喝的不盡興,你陪人家再小酌幾杯可好?”

    她偷偷打量許七安,見他微微皺眉,但沒第一時間反對,當下心里一喜,不拒絕,說明是有機會的。

    就看自己能不能把握住。

    于是摟著他的胳膊來到桌邊,繼續飲酒。

    “許公子,奴家對你仰慕已久,能與你同桌而飲,是奴家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黃仙兒舉著酒杯,酒后的眼波,盈盈嫵媚。

    許七安矜持的點頭,正要端起酒杯回應,卻見黃仙兒小手一抖,不小心把就睡灑在了胸脯上。

    美人肌膚滑如凝脂,酒水映著燭光,連帶著肌膚也亮晶晶的閃爍。

    而有了酒水的浸潤,球型一下就凸顯出來了。

    許七安不動聲色的挪開眼睛,非禮勿視。

    好一個正人君子.........黃仙兒咬了咬唇,作泫然欲泣狀:“哎呀,怎么辦吶,人家的衣衫都濕了,許公子,你給奴家擦一擦。”

    “別,別這樣........”許七安皺眉。

    “你給奴家擦一擦嘛。”黃仙兒抬著臉,含羞帶怯的望來。

    她喝過酒之后,臉頰帶著粉嫩的紅暈,嘴唇色澤鮮亮,那雙狐媚眼勾的人心里癢癢。

    “好啊。”

    突然,許七安話鋒一轉,兩只手就揉了上去。

    黃仙兒一愣,臉色出現些許僵硬,著實沒料到他態度轉變的如此突兀,懵懵的開口:“許公子?”

    “憋說話,張嘴!”

    ...........

    次日,清晨。

    黃仙兒眼袋浮腫,扶著墻,步伐略有些蹣跚的離開房間。

    她走的小心翼翼,時而輕蹙一下眉頭。

    恰好,碰見了從走廊另一頭出來的裴滿西樓,滿頭銀發的裴滿西樓,反復審視她狼狽模樣,遲疑道:

    “不是說好求饒叫姑奶奶的么,就這?”

    黃仙兒銀牙緊咬:“老娘被人套路了.........”

    ..........

    許七安騎上心愛的小母馬,在晨光中,噠噠噠的往許府去。

    他神清氣爽的由衷感慨道:“妖女的滋味真不錯!”

    ..........

    PS:趕出來一章了,睡覺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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