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找書苑 > 武侠仙侠小說 > 大奉打更人最新章節 >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
選择背景颜色: 選择字體: 選择字體大小:
老規矩,高潮寫大章,不斷更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嗯,我憋大章去了,平時可以斷章,高潮努力不斷章。至少要寫大章。
第206章 文會(萬字大章)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文會在皇城的蘆湖舉行,湖畔搭建涼棚,構架出足以容納數百人活動的區域。

夏末的陽光依舊毒辣,湖畔卻涼風習習。

原本文會是國子監舉辦,參與文會的大多是國子監的學子。

但裴滿西樓一通攪和,鬧出這么大的聲勢,出席文會的人物立時就不同了,國子監學子依舊可以參加,不過是在外圍,進不了涼棚里。

文會在午時舉行,因為這樣,朝堂諸公就可以利用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堂而皇之的參加。

午時將近,國子監學子們穿著儒衫儒冠,被披堅執銳的禁軍攔在外圍。

“這是我們國子監辦的文會,憑什么不讓我們入場?”

“主客關系怎能顛倒?”

“不但有禁軍控場,連司天監的術士也來了,防備有居心撥測之人混入文會,莫非,莫非陛下要參加文會?”

正說著,一輛輛馬車駛來,在蘆湖外的廣場停靠,車內下來的是一位位勛貴、武將。

他們和文會本該沒有任何關系,都是沖著“討教兵法”四個字來的。

不但他們來了,還帶了女眷和子嗣。

“快看,諸公來了,六部尚書、侍郎,殿閣大學士.........”

“我猜到會有大人物過來,沒想到來這么多?一場文會,何至于此啊。”

“兄臺,這你就不懂了,一場文會自然不可能,但這場文會的背后,歸根結底還是談判的事。兩國之間無小事。諸公是來造勢施壓的。”

“區區蠻子,敢來京城論道,不知天高地厚。待會兒看張慎大儒如何教訓他。”

武將之后,是三品以上的朝堂諸公,如刑部尚書、兵部尚書,以及殿閣大學士們。

其中部分朝堂大佬也帶了家中女眷,比如頗有文名的王思慕,她穿著淺粉色仕女服,妝容精致,端莊秀美。

“翰林院的清貴也來了,有趣,這群書生自詡學問無雙,待會肯定對那裴滿西樓群起而攻之........”國子監的學子眼睛一亮。

一群穿著青袍的年輕官員,趾高氣昂的進入會場。

翰林院是學霸云集之地,這群清貴雖然手里無權,年紀又輕,但他們絕對是大奉最有學問的群體之一。

他們正值韶華,記憶力、悟性、思維敏銳程度都是人生最巔峰的時刻。

有了他們入場,國子監的學子信心倍增。

翰林院清貴們入座后,低聲交談:

“《北齋大典》我看了,水平是有的,然,雜而不精。”

“對我等來說,確實不精,但對天下學子而言,卻是深奧的很吶。”

“此人確實厲害,單一的領域,我等都能勝他,論所學之廣搏,我等自愧不如啊。”

“對了,若論兵法的話,我們翰林院里,無人能超越辭舊了吧。”

剎那間,一道道目光望向俊美如畫的年輕人。

許新年坐在案后,清晰的察覺到不止翰林院同僚,不遠處的勛貴、諸公也聞聲望來。

那是自然,我主修的就是兵法.........他剛想頷首,便聽勛貴中響起嗤笑聲:“裴滿西樓討教的是張慎大儒,老師總不至于比學生差吧。”

許新年有些惱怒,朗聲道:“圣人曰,學無長幼達者為先,誰說學生一定不如老師的?”

勛貴、武將們哄笑起來,知道他是許七安的堂弟,有幾個笑的特別恣意,把嘲笑寫在了臉上。

這個許新年學問是有的,但除了一張嘴能罵出花,其他領域,在翰林院里并不算多出彩。

他竟說學生能勝老師,可笑至極。

嗯?罵人?

勛貴武將們反應過來,笑聲猛的一滯。

許新年喝了口茶,矜持的起身。

...........

許七安穿著輕甲,腰胯制式佩刀,跟隨著懷慶和臨安的馬車來到場地,豪華馬車緩緩停靠在路邊,穿著素雅宮裝和火紅長裙的懷慶裱裱同時下車。

然后,她們齊齊抬手,遮了一下猛烈的陽光。

公主怕日手遮蔭........某個侍衛,腦海里躍出這句話,緊接著便看見宦官舉著華蓋,為兩位公主遮擋陽光。

裱裱回過頭來,在人群里尋了一遍,水汪汪的桃花眼有著困惑,她不知道狗奴才易容成了誰的模樣。

偽裝的還挺好嘛........裱裱心里有些失望,因為她在話本里常見到“相互喜歡的人就會心有靈犀”這樣的描述。

兩位公主剛入場,便看見許新年站在案邊,感慨陳詞,口吐芬芳,指著一干勛貴怒罵。

勛貴武將們大怒,你一句我一句的圍攻許新年,后者巍然不懼,引經典句,言辭犀利。

不少武將已經開始撩袖子了。

諸公喝著茶,優哉游哉的看戲。

懷慶皺了皺眉,清斥道:“放肆!”

她盛怒時的模樣,充滿了威嚴,竟然極有威懾力,不但許新年停止了謾罵,就算氣的嗷嗷叫的上頭武將們,也偃旗息鼓了。

諸公和勛貴們紛紛起身,躬身行禮:“見過兩位公主。”

懷慶冷哼一聲,帶著裱裱,以及兩名侍衛入座。

許新年抿了口茶,潤潤嗓子,隨后看向左上方席位的王思慕,恰好對方也看過來。

昨日,王思慕特意尋他,希望他能在文會上展露一下才學,博個好名聲,增添聲望。

王大小姐沒指望許二郎能在文會上大殺四方,震驚四座。

因為有張慎出場,張先生是許二郎的老師,有他出場便足夠了。

許二郎朝她笑了笑,正如昨日聽完后,云淡風輕的笑了笑。

這時,外圍傳來學子、侍衛們恭敬的喊聲:“見過太子殿下,見過三皇子、四皇子..........”

涼棚里眾人側頭看去,只見太子扶著一位白發蒼蒼,拄著拐杖的老人,沿著禁軍包圍出的通道,走向涼棚。

“太傅?”

懷慶驚喜的脫口而出。

而裱裱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她從小被這個臭老頭打手掌心,打了好些年。

太傅不是針對臨安,太傅針對的是學渣。

太子攙扶著太傅進了涼棚。

諸公紛紛起身,恭敬行禮。

論輩分,在座的諸位都是太傅的晚輩。

許新年隨同僚們齊聲行禮,審視著被太子攙扶的老人,頭發雖白,卻依舊茂密,真是讓人羨慕的發量。

臉龐溝壑縱橫,皮膚松弛感嚴重,眸子也略顯渾濁,但這個老人的氣質很獨特。

他記得院長趙守說過,太傅是當代唯一養出浩然正氣的讀書人。

本朝三公都是一品,但沒有實權。太傅原本有望執掌內閣,只是當年父皇修道,不理朝政,太傅欲持竹條痛毆父皇,被攔下。之后再無緣仕途,便在宮中專心治學。

沒想到連太傅都來了.........許新年心道。

太傅冷哼一聲,看向國子監大祭酒,淡淡道:“老夫隱居多年,才發現國子監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大祭酒面紅耳赤。

同樣出身國子監的諸公亦有些尷尬。

朝廷的臉面,就是他們的臉面。

一個蠻族年輕人在京城大放異彩,若是武道也就罷了,蠻子本就是粗鄙的武夫。偏偏是以學問揚名。

要知道,人族最大的驕傲就是文化,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儒家是中原人族的體系,是獨有的文化瑰寶,是無數人驕傲的所在。

見氣氛有些僵凝,懷慶起身,把太子從太傅身邊擠開,攙著他入座,聲音清冷:

“太傅,裴滿西樓才情驚艷,只論四書五經,大祭酒并不弱他。所學廣搏,且能精深之人,太罕見了。不過你放心,有張慎出面,想來一切都是穩妥的。”

太傅拍了拍懷慶的手背,有了幾分笑容:

“殿下若是男兒身,豈有那蠻子在京城耀武揚威的機會?老夫這次來湊這熱鬧,就是不信邪,我大奉士林人杰輩出,后起之秀無數,真無人能壓他一個學了些圣人皮毛的蠻子?”

這是,輕笑聲從涼棚外傳來,帶著幾分悠閑,反駁道:

“圣人曰,有教無類。太傅左一句蠻子,右一句蠻子,可有把圣人的教誨記在心里?”

涼棚外,滿頭白發的裴滿西樓,帶著嫵媚多姿的黃仙兒,以及氣質陰冷的豎瞳少年,大大方方的進入涼棚。

他們明明是外族,是客,卻擺出一副閑庭信步的輕松姿態,仿佛自身才是文會的主人。

對于諸公、勛貴武將們的鎮場,毫不在意,毫不露怯。

國子監學子、翰林院清貴、在場諸公、勛貴武將..........沉默的凝視著裴滿西樓,這位才情驚艷,學問深厚的蠻族。

沒有人回應,但卻悄然挺直腰背,平穩情緒,如臨大敵。

“在下白首部,裴滿氏長子,裴滿西樓,見過諸位!”

裴滿西樓用自己的學問,塑造了一位驚才絕艷的讀書人形象,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次文會,他打算把名聲再次推向高峰,為后續的談判做鋪墊。

...........

許府。

楚元縝坐在庭院里,石桌邊,手里捏著酒杯,他的身邊坐著麗娜、李妙真、許鈴音。

“為什么他能進皇城?他去作甚?不怕元景帝斬他狗頭嗎。”楚元縝酸溜溜道。

他很眼饞文會,身為讀書人出身的劍客,還是曾經的狀元,這種巔峰對決的文會,對楚元縝有致命誘惑。

但他不能進皇城了,更不能眾目睽睽之下參加文會,這一切都是因為許七安。當初要不是為了幫他,哪會這么凄慘。

于是過來找他喝酒,抱怨幾句。

沒想到,這個始作俑者自己卻進去了。

楚元縝心里酸的像恰了檸檬。

“我也想去。”

許鈴音脆生生道。

“文會就是一群讀書人討論無聊的東西,你不會想去的。這種地方和我們師徒沒關系,不如在家吃糕點,喝甜酒釀。”

麗娜借機教育徒兒,她還是很有逼數的,并希望徒兒也能漸漸有逼數起來。

“師父,文會有很多好吃的,上次大鍋跟和尚打架,我跟著一個伯伯,吃了好多好吃的。”

許鈴音給出致命一擊。

“對哦,我怎么沒有想到,文會有美酒佳肴。”麗娜眼冒精光。

角度很刁鉆啊.........楚元縝摸了摸許鈴音的頭,覺得這個憨丫頭蠻可愛的,然后想起了那日在云鹿書院的噩夢教程。

他默默收回手。

李妙真說道:“那蠻子近日囂張的很,我看著不舒坦,忍不住想一劍刺了他。”

看誰不爽就刺誰,你真的是天宗的圣女么.........楚元縝覺得,天地會里槽點最多的就是李妙真。

一號身份不明,三號許辭舊正人君子,六號恒遠慈悲為懷,五號麗娜雖然不聰明,愛吃,但自身沒有什么讓人想“一吐為快”的缺陷。

七號八號“失蹤”多年。

九號金蓮道長性情溫和,是個讓人尊敬的長輩,修功德,品性值得肯定,也沒什么不良嗜好。

只有李妙真最讓人無奈,她是天宗圣女,本該性情寡淡,冷冷清清,結果下山歷練兩年,硬是把自己歷練成急公好義,鏟奸除惡的飛燕女俠。

“國子監讀書人如此不堪,還得靠云鹿書院的讀書人來擺平他。”李妙真道。

楚元縝笑著點頭:“張慎所著《兵法六疏》精妙絕倫,有他出面,那蠻子囂張不了多久。不過,此人能著出《北齋大典》,足以開宗立派,成為一代名儒。”

李妙真皺了皺眉,她聽出楚元縝并不看好張慎,道:“這蠻子這么厲害?”

楚元縝點頭。

“若是比詩詞,應該還是許寧宴更厲害吧。”李妙真謹慎問道。

楚元縝嗤笑一聲。

李妙真皺眉道:“也懸?”

楚元縝搖頭失笑:“不,許寧宴的詩才曠古絕今,但文會不是詩會。再說,許寧宴也出不了場。”

.........

市井之中。

雖然平頭百姓進不去皇城,但他們對文會的討論度極高,對結果更是期待無比。

連辛苦勞作的販夫走卒,坐在小攤邊吃一碗面食時,也能聽見鄰桌時刻在討論文會,指點江山,激昂文字。

“這讓我想起了去年的斗法,那是何等的轟動。最后咱們許銀鑼挺身而出,力挽狂瀾。”一個穿著藍色褂子的貨郎,呲溜一口面食,大聲說道。

“文會可不是斗法,可惜許銀鑼不是讀書人,幫不上忙。”同伴惋惜的回應。

面攤老板揭開熱鍋,一邊下面條,一邊搭茬,憤憤不平的說道:“國子監讀書人可真是廢物,竟然輸給一個蠻子,我都替他們臉紅。”

其他桌的食客忍不住說道:“許銀鑼要是讀書人就好了。”

在百姓眼里,許銀鑼是無所不能的英雄,大奉的傳奇人物,真正有良心的大人物。

所以對他有著盲目的崇拜,認為許銀鑼無所不能。但理智告訴他們,許銀鑼不是讀書人,學問肯定不如那蠻子。

因此只能感慨一聲:如果許銀鑼是讀書人就好了。

面攤老板捧著面遞給客人,笑道:“不過這蠻子竟敢挑戰云鹿書院的大儒,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眾食客笑了起來。

............

皇宮,寢宮內。

元景帝慵懶的坐在塌上,翻閱道經,腳步聲傳來,老太監小碎步返回,低聲道:

“文會那邊傳來消息,裴滿西樓和翰林院大人們論了經義、策論、民生、農耕、史..........不落下風。”

“不落下風,就已經是我大奉臉面無光了。”元景帝沒什么表情的說道。

老太監看皇帝露出這個表情,便知他心里不悅。

歸根結底,裴滿西樓如此逞威風,丟臉最大的還是一國之君。

“可有論詩詞?”元景帝突然說道。

老太監搖頭。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元景帝嗤笑一聲,笑聲剛起,又忽然板著臉,冷哼一下。

頓了頓,元景帝道:“張慎還沒來?”

老太監低頭:“張先生未來。”

元景帝緩緩點頭:“不急,文會還沒進正題呢。云鹿書院的讀書人雖然討厭,學問上倒也從未讓人失望。”

他神態頗為輕松。

...........

文會正題是什么?

是戰爭,是發生在北方的戰爭。

國子監代表里,一位學子起身,憤慨陳詞:

“蠻族常年滋擾邊境,殘殺我大奉百姓,為禍深遠。而今遭了東北靖國鐵蹄的碾壓,竟恬不知恥的來我大奉求援。

“蠻族就是蠻族,厚顏無恥。”

外圍的國子監學子紛紛響應,怒罵蠻子“厚顏無恥”。

黃仙兒笑吟吟的全部在意,手指絞著鬢發。

豎瞳少年滿臉怒火,極力壓制蛇類殘暴嗜血的本性,豎瞳陰冷的掃了那名學子一眼。

裴滿西樓面不改色,甚至笑了起來,道:

“巫神教稱雄九州東北,與大奉緊鄰只有三州之地。以大奉的人口和兵力,耗費一定的代價,就能把他們堵在三州之外。”

他停頓了一下,見諸公和武將們露出認同的表情,這才繼續道:

“但如果北方的領地也被巫神教占領,靖國騎兵南下,可直撲京城。康國和炎國再從東進攻,遙相呼應。大奉豈不危矣。

“眾所周知,北方有連綿無盡的草原,靖國若是得了北方領土,便能養出更多的騎兵,屆時,大奉縱使有火炮和弩,也擋不住這群陸地上的“無敵者”。

“所以,大奉出兵,不是幫我神族,而是在幫自己。我神族繁衍艱難,人口低下,縱使時而滋擾邊關,卻沒那個兵力南下,對大奉的威脅有限。但巫神教可不一樣啊。”

沒人反駁。

翰林院的學霸,國子監的學子,乃至朝堂諸公,其實都認可他的這番話。

巫神教掌控的東北,物產豐富,既能狩獵,也能農耕,而農耕的文明,人口是最繁盛的。

巫神教人口相比大奉,差太遠,那是因為地域有限。

若是北方版圖落入巫神教手里,遷出一部分人口去北方,最多二十年,巫神教的人口會翻一倍,至少一倍。

裴滿西樓沉聲道:“到那時,我神族的今日,便是大奉的來日。”

許新年默默旁觀著。

這群蠢貨,不知不覺被對方掌控了主動,你們要討論的,難道不應該是索要籌碼嘛,怎么討論起出兵的必要性,肯定要出兵啊,這是毋庸置疑的...........額,討論籌碼好像是談判桌上要做的事,是諸公的事,確實不宜在這個時候談。

這場文會的核心,其實是大奉這邊要把裴滿西樓的形象打垮,把他的逼格打垮。

但形式不太樂觀啊,這家伙本身就能言善辯,口才厲害,再占據著必須出兵的“大義”。

許新年目光一轉,發現許多武將躍躍欲試,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后又皺眉沉默。

還算有自知之明,這群武將罵人還馬虎,辯論?即使他們有豐富的帶兵經驗,也說不過裴滿西樓,呸,粗鄙的武夫.........

“諸公平時在朝堂上不是牙尖嘴利嗎,太傅打本宮手掌心的時候,不是能說會道嗎,怎么都不說話。”裱裱焦慮道。

“太傅怎么能下場,他是德高望重的前輩,輩分差太多了,即使贏了也不光彩,人家只會說我大奉以大欺小。諸公亦是此理,而且,如果諸公下場,我敢保證,裴滿西樓會主動與他們比斗學問.........”

懷慶難得說了一大堆的話,給愚蠢的妹妹解釋:

“諸公的學問,除幾位大學士,其他人都已荒廢。”

裱裱睜大眼睛,喃喃道:“那怎么辦?氣死人了。”

國子監學子臉色沉重,翰林院的學霸們同樣如臨大敵,臉色都不好看。

王首輔嘆口氣:“裴滿西樓才華驚艷,實在讓人驚訝。”

翰林院的年輕官員,入場時自信滿滿,與現在沉默又嚴肅的姿態,落差明顯。

王思慕頻頻看向許二郎,期待他能站出來表現。

王首輔注意到了女兒的眼神,道:“二郎怎么今日如此沉默?”

王思慕蹙眉。

就在眾人啞口無言,苦思對策時,蘆湖上空清光一閃,穿儒袍,戴儒冠的張慎憑空出現。

然后,他朝著湖面墜落。

清光再一閃,張慎便出現在涼棚里,神態間還殘留著些許后怕。

他吹的牛皮肯定是:我所在的地方不是云鹿書院,在蘆湖。所以差點掉湖里了.........許七安心里瘋狂吐槽。

“張大儒來了。”

“張先生終于到了,我就知道張先生不會缺席。”

外圍的學子們歡呼起來,如釋重負。

諸公笑了起來,與張慎有交情的人,紛紛開口:“謹言兄,你可來了。”

張慎不冷不淡的頷首,旋即看見了太傅,急忙作揖:“學生張慎,見過太傅。”

太傅“嗯”了一聲,始終板著的臉,終于有了笑容:“張謹言,這位白首部的年輕人要向你討教兵法,你指點他一二。”

涼棚內,氣氛頓時高漲。

張慎環顧一圈,望向華發如雪的裴滿西樓,道:“你就是那個著出《北齋大典》的裴滿西樓?”

裴滿西樓首次起身,作揖道:“學生見過張先生。”

張慎擺擺手:“不必客套,你要和我斗一斗兵法?”

棚內一下安靜,眾人翹首企盼。

黃仙兒微微坐直身子,瞇著眼,凝視著云鹿書院的讀書人。

豎瞳少年收斂了狂傲之氣,這位儒家體系的四品高手,便是裴滿大兄本次文會的“敵人”,他雖看不起讀書人,但云鹿書院的讀書人則不在鄙視范圍里。

儒家體系即使沒落多年,積威仍在。

“學生才疏學淺,想向先生請教。”裴滿西樓笑容溫和,成竹在胸。

張慎翻了個白眼:

“你這不是耍流氓嗎,老夫二十多年沒領兵了,都快忘記枕戈而眠的滋味。我說來說去還是二十多年那一套,你跟我論什么兵法。

“你怎么不跟魏淵論兵法去,這老小子坐鎮朝堂,暗子遍布天下,二十年運籌帷幄不曾停息,就等著有朝一日厚積薄發。”

裴滿西樓笑道:“先生這話,豈不也是耍流氓?”

豎瞳少年忍不住插嘴,冷哼道:“你怎么不讓裴滿大兄和監正斗法去。”

這次,裴滿西樓沒有訓斥少年,笑問道:

“那便不討教兵法了,其實學生對先生兵書仰慕已久,聽聞先生精通兵法,所著《兵法六疏》廣為流傳,人人稱道。

“后學不才,也著了一本兵書,此書耗時數年,不但融入了中原兵法,更有蠻族騎兵的兵法之道。還請先生賜教。”

說著,看向身邊的豎瞳少年。

玄陰把腳邊的小木盒打開,捧出厚厚一本書籍:《北齋兵卷》

大奉這邊,眾人面面相覷,著實沒料到此人不但精通兵法,竟還寫了兵書?

讀書人注重著書立傳,哪怕學問高深之人,對著書也是很謹慎的。一本書修修改改很多年,才會公布天下,廣而告之。

至于一些隨筆、筆記,在這個時候,其實稱不上“書”。

比如許七安在云鹿書院看過那本《大周拾疑》就是筆記,稱不上書。

所以,眾人對裴滿西樓的話,半信半疑。

太傅臉色明顯一沉。

王首輔等官場老人,臉色也隨之凝重,有了不好預感。

出于對書的尊重,張慎無比嚴肅的雙手接過,湖面清風吹來,書頁嘩啦啦作響,飛速翻閱。

張慎的臉色變幻,被場內眾人看在眼里,先是愕然,繼而欣賞,到最后竟是振奮。

裴滿西樓問道:“先生覺得,此書如何?”

張慎沒有立刻回答,沉吟了一下,嘆道:“妙。”

“全書分為三卷,第一卷兵道,論述了何為兵法,何為戰爭,便是不通戰事之人看了,也能知道什么是戰爭,提綱挈領。

“第二卷論謀,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形容的太好了。十二種謀攻之策,讓人拍案叫絕啊。

“更難得的是第三卷,精研排兵布陣,提供了許多種武者與普通士卒的配合的陣型,極大發揮了普通士卒的用處。”

裴滿西樓確實是驚才絕艷的讀書人,兵法之道,他張慎輸了,儒家講究念頭通達,死鴨子嘴硬這種事,他是做不出來的。

再說,輸了文會,丟臉最大的還是元景帝和朝廷,云鹿書院早就被驅逐出朝堂,他沒必要為了國子監這群酒囊飯袋的臉面違背本心。

張慎喟嘆一聲:“老夫的《兵法六疏》實不如你這本《北齋兵法》,甘拜下風。”

“都說云鹿書院的讀書人,品性高潔,名不虛傳。”

裴滿西樓笑了,笑的酣暢淋漓。

他為什么要挑張慎做墊腳石?理由有三個:張慎名氣夠大;張慎隱居二十多年;張慎是云鹿書院讀書人,直抒胸臆,品德有保證。只要自己的兵書能折服對方,他就不會昧著良心打壓。

君子可欺之以方,就是這個道理。

涼棚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失去了表情。

豎瞳少年玄陰嘶聲笑道:“都說大奉文道昌盛,盡是讀書種子。看來,都不及我裴滿大兄。大兄,等你回了北方,你就是咱們神族的許銀鑼了。”

他指的是如許七安一樣備受愛戴。

聞言,涼棚外的國子監學子又羞愧又憤怒,想反駁怒罵,卻覺得羞于開口,謾罵只會更丟人,憋屈的咬牙切齒。

翰林院的學霸們一臉尷尬。

其他領域的學術,他們還能有來有往的討論、爭辯,打戰這一塊,學霸們連戰場都沒去過,毫無發言權,紙上談兵只會惹人笑話。

黃仙兒嬌笑起來,也不知是開心,還是在嘲笑。

“這文會一點意思都沒有,早知道就不來了。”有女眷抱怨道。

她們懷著期待和熱忱而來,想看的是蠻子吃癟,而不是楊武楊威,力挫大奉讀書人。

懷慶嘆了口氣,她是女兒身,這種場合不好下場,否則就是打讀書人的臉,而且,兵法之道,她也只是看過一些兵書而已。

那裴滿西樓是白首部少主,久經戰事,經驗豐富,水平肯定比她高很多很多。

“扶我回去!”

太傅握著拐杖,用力頓了三下,低吼著說。

老人滿臉失望。

...........

寢宮里。

老太監腳步飛快的跑進來,臉色忐忑。

帷幔低垂,榻上,元景帝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老太監低聲道:“張慎,服輸了........”

“啪!”

元景帝把書摔在了老太監臉上。

.........

蘆湖畔,涼棚里。

裴滿西樓朝四方作揖,笑容溫和,勝不驕敗不餒的姿態:“多謝各位指教,大奉不愧是文道昌盛之地,令人心生向往。”

這話聽在眾人耳中,就像在嘲諷,不,這就是嘲諷。

太傅面沉似水,加快了腳步。

諸公紛紛起身,沉默的離開案邊,打算走人。

“篤!”

酒杯放在桌上的聲音有些沉重,引來周遭人的側目。

許二郎翩翩然起身,朗聲道:“我大哥有句詩:忍看小兒成新貴,怒上擂臺再出手。”

聲音傳開。

太傅停下腳步,回眸看來。

諸公和勛貴武將們看了過來。

國子監的學子看了過來。

裴滿西樓愕然的看著這位出言挑釁的翰林院年輕官員。

許新年望著白發蠻子,淡淡道:“本官與你論一論兵法。”

此言一出,四下嘩然。

“辭舊!”

翰林院的同僚們紛紛用眼神示意,讓他不要沖動。

許辭舊在官場名聲不錯,全是楚州屠城案中,堵在午門怒罵淮王時積累。

這份名聲來之不易,因為一時憤慨、沖動毀于一旦的話,那就太可惜了。

“張先生是他的老師,連他都輸了,許辭舊以為自己能贏?”

“何苦再去丟人呢,裴滿西樓所著兵書,連張大儒都自愧不如,大加贊賞。”

“我等也憤慨不平,只是,只是這許辭舊過于魯莽了。”

國子監學子議論紛紛。

裴滿西樓懷疑自己聽錯了,盯著許新年看了片刻,恍然想起,這位是張慎的弟子。

只是........老師都輸了,學生還想扳回局面?

豎瞳少年玄陰一臉冷笑,而黃仙兒則百無聊賴的玩弄酒杯,淡淡道:“無趣。”

王思慕錯愕的瞪大眼睛,她沒想到許新年憋了半天,竟是為了此刻?

意氣用事!王首輔心里大怒。

“許大人,你可練過兵?”裴滿西樓含笑問道。

許新年搖頭。

“可上過戰場?”裴滿西樓又問。

許新年還是搖頭。

這位出生蠻族的讀書人微微搖頭,“你雖主修兵法,卻是紙上談兵,怎么和我論兵法。”

豎瞳少年玄陰嘲笑道:“你莫不是也著了兵書,要拿出來與我大兄一較高下?”

見許新年被蠻族嘲笑,眾人亦感丟人。

張慎詫異的看著自己的得意弟子,心說這小子腦子糊涂了?為師都自愧不如,他跳出來作甚?給我報仇么。

不過,讓他受一受挫折也好,許辭舊就是太順了,不管是家境、求學、官場,他都沒有受過太大的挫折。

許新年抬了抬下巴,傲然道:“沒錯,我這里確實有一部兵書,請裴滿兄指點一二。”

“!!!”

包括張慎在內,所有人都愣愣的看著許新年,目光極為茫然,與裴滿西樓一樣,他們懷疑耳朵出問題了。

許新年不理眾人,從懷里摸出一本淺棕色書皮的線裝書。

裴滿西樓看見封皮上寫著四個字:孫子兵法。

飽讀詩書的他,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并非當世流傳的兵書,也不是朝廷剛修的,贈予他的那些老調重彈的兵書。

但他是個愛書的人,不會因書名而輕慢了任何一本書,抬手攝來,微笑翻閱。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開篇還算不錯,簡單的陳述了戰爭的重要性,頗為一針見血。

繼續往下看:

“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

裴滿西樓微微頷首,收起了內心的些許輕慢和審視心態,能寫出這一句,著書之人確實有些真本事。

當他看到“兵者詭道也”時,終于動容,瞳孔略有收縮:“妙,妙啊!此言甚妙。”

裴滿西樓如饑似渴的看下去,漸漸沉浸在知識海洋里,流連忘返,把周圍的一切都忽略了。

此書有十二篇,內容博大精深,它不但描述了戰爭理論、經驗,甚至還總結出了戰爭的規律。

這本書已經超脫了計謀的范疇,書中闡述的東西,不僅限于簡單的計謀兵法,而是一種更宏觀,更高層次的東西。

比如,書上說,政治是決定戰爭勝敗的重要因素。層次高一下子拔高了,裴滿西樓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蠻族打戰,只是為了劫掠,裴滿西樓也認為打仗就是打仗,戰場之外的因素固然重要,但戰爭的勝敗,終究是雙方戰力的落差。

兵書的字數不多,相比起他厚厚的一大本,顯得簡陋無比。可它字字珠璣,每一句話都值得讓人深思許久。

反觀自己抄錄各個戰役,努力的用文字分析細節。總結各種陣營,強調士卒重要性.........貽笑大方。

當然,這本書也有缺陷,比如它通篇都沒有提到武夫的作用,以及如何利用武夫。

許久之后,裴滿西樓終于從沉浸式閱讀中掙脫,發出滿足的感慨:“受益匪淺,受益匪淺........”

接著,他發現周圍的大奉人直勾勾的看著他。

眾人都傻了。

剛才裴滿西樓的一系列表情變化,充分給他們展示了“欣喜若狂”、“嘆為觀止”、“如饑似渴”等詞匯。

讓人無比好奇,書中到底寫著什么,讓一位才華驚艷的人物,做出這般反應。

裴滿西樓看了眼許新年,又看了眼手里的孫子兵法,猶豫著,掙扎著,最后長嘆一聲,深深作揖:

“許大人,是在下輸了。

“在下別無所求,只想懇請許大人讓我抄錄此書,在下愿行弟子之禮,稱您一聲先生。”

此書確實遠勝他寫的《北齋兵法》,嘴硬沒有意義。

豎瞳少年玄陰,眼睛瞪的圓滾:“大兄,你,你..........”

嫵媚妖嬈的黃仙兒,此刻,嬌俏的臉龐終于沒有了慵懶散漫的自信,花容微變。

嘩然聲響起,炸鍋了一般。

裴滿西樓認輸了,自愧不如。

而且,為了能抄錄許辭舊所著的兵書,竟不惜以學生自居。

勛貴、武將們直勾勾盯著裴滿西樓手里的兵書,仿佛那是世上最誘人的東西。

王首輔深深的看著許二郎,眼神和表情都凝固了一般。

王思慕芳心砰砰狂跳,癡迷的看著傲然立于場中的許二郎。

太傅拄著拐杖,往前走了兩步,瞇著眼,上下審視,而后用力頓了兩下拐杖,撫須大笑:

“這才是我大奉讀書人,這才是真正的后起之秀。”

三公主四公主望著許辭舊,眸中異彩綻放。

“許家真是一門雙杰啊,許七安已是耀眼無比,這許辭舊,竟不遜色分毫。”有人感慨道。

張慎從裴滿西樓手中奪過兵書,懷著深深的困惑看了起來。

他的表情變幻,與剛才的裴滿西樓如出一轍。

等他看完,已是呆若木雞。

“不,不對,這本兵書是誰寫的?辭舊,是誰寫的?”張慎激動的問道。

自己弟子什么水準,他會不知道?許辭舊在兵法一道出類拔萃,但絕對不可能著出這般經天緯地的兵書。

這本兵書的作者,另有其人。

張慎迫不及待想知道原作者是誰,大奉竟有此等人物。

許新年緩緩點頭:“這本兵書確實不是我寫的。”

滿堂嘩然為之一滯,眾人茫然且困惑的看著他,又看一眼張慎。

漸漸回過味來,這本讓裴滿西樓折服的兵書,作者另有其人?

“是魏淵,是不是魏淵?”張慎又問。

一道道目光落在許二郎身上。

魏淵........裴滿西樓喃喃自語。

魏淵啊!眾人恍然大悟。

“這關魏公何事?”

許二郎皺了皺眉,有些不悅,目光掃過眾人,拔高聲音:“這是我大哥所著的兵書。”

剎那間,涼棚內外,蘆湖畔,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

PS:真希望每天寫萬字大章,腦子說:不,你做不到。

第207章 各方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整個現場,在此刻落針可聞,幾息后,巨大的震驚和錯愕在眾人心里炸開,繼而掀起狂潮般的議論聲。

這一次的嘩然,遠勝之前任何一次。

折服囂張不可一世的裴滿西樓的兵書、讓大儒張慎拍案叫絕的兵書,原來不是出自許新年之手,而是那個名字幾乎成為禁忌的.........

前銀鑼許七安所著?

“是許銀鑼所著的兵書,這,這怎可能呢.........他又不是讀書人。”

“許銀鑼,他只是個武夫啊.........”

雖然許七安不當官了,眾人還是習慣稱他許銀鑼。

國子監學子們炸鍋了,你一言我一語,發表各自的看法、意見,甚至不再顧忌場合。

大多數人覺得荒誕,難以置信,倒不是看不起許七安,而是事情本身就不合理,讓人震驚,讓人迷茫,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時,國子監里,有學子大聲道:

“你們不要忘了,許銀鑼是詩魁,當初誰又能想到他會作出一首又一首驚才絕艷的傳世佳作?”

他的話立刻引來學子們的認同,大聲吆喝起來,似乎要說服其他不敢相信的同窗:

“許銀鑼不是讀書人,可他作的了詩,怎么就作不了兵法?而且,你們忘了么,許銀鑼可是上過戰場的。當日在云州,他一人獨擋八千叛軍,力竭而亡。”

聞言,其他學子幡然醒悟,對啊,許銀鑼也不是沒上過戰場的雛,他在云州可是一人獨擋數千叛軍的。

“許銀鑼真乃絕世奇才啊。”

“是啊,許銀鑼不是讀書人,更說明他驚才絕艷,乃世間罕見的奇才。”

“可惡,這樣的人為何走了武道,那許........不當人子啊。”

一時間,國子監學子的贊譽鋪天蓋地。

甚至有憋屈許久的學子,大聲挑釁道:

“裴滿西樓,你說自己是自學成才,巧了,我們許銀鑼也是自學成才。不得不承認,你很有天賦,但一山更有一山高,我們大奉的許銀鑼,就是你永遠無法跨越的高山。”

眾人立刻附和。

裴滿西樓面無表情,無言以對。

豎瞳少年雙拳緊握,面部肌肉抽動,一副想大開殺戒,但竭力忍耐的姿態。

他快氣瘋了,明明形勢大好,一切都按照裴滿大兄的計劃走,除了個別德高望重的名儒不好下場,當代讀書人沒一個是裴滿大兄的對手。

一個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許七安,竟挫敗了裴滿大兄的謀劃,讓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黃仙兒咬著唇,柔媚眼波蕩漾著,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原來是他大哥寫的兵書,許大郎肯把如此奇書交給他,兄弟之間的感情比我想象的更深厚..........王思慕錯愕之后,并沒有覺得失望,對于二郎和他兄長的感情,既感慨又欣慰。

單憑許二郎自身的能力,在父親眼里,略顯單薄。可如果他身后有一個勸其所能頂他的大哥,父親便不會輕視二郎。

想到這里,她悄悄瞥了一眼父親,果然,王首輔深深的注視著許二郎。

王思慕心里暗喜,而且,有了今日文會之事,二郎的名望也將水漲船高。

有那么一剎那,懷慶忍不住想扭過頭,去看身后的某個侍衛,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沖動,僵硬著脖子,保持坐姿不懂。

心里的好奇隨之發酵,他竟懂兵法?著兵書?自認識他以來,從未在見他在兵法上發表過見解,是魏公著書?借他的手轉交許二郎..........

聰明的皇長女聯想到更多,她懷疑這本兵書是魏淵所著。

懷慶抿了抿嘴,目光旋即落在張慎手里的兵書上,那雙清冷如秋水的眸子,罕見的燃燒起對知識的灼熱和渴望。

是狗奴才寫的書啊.........裱裱笑靨如花,鵝蛋臉明媚動人,許二郎出風頭,她只覺得解氣,終于有人能壓一壓這個囂張的蠻子,除此之外,便沒有更多的心理感受。

突然聽說兵書是許七安寫的,那裱裱就來勁兒了,心里樂開花,驕傲喜悅翻涌,若非場合不對,她會像一只撲騰的麻雀,嘰嘰喳喳的纏著許七安。

太傅欣慰的笑起來,老臉笑開了花:“我大奉人杰地靈,還是有讓人驚嘆的晚輩的。”

說罷,他望著宛如雕塑的張慎,沉聲道:“張謹言,把兵書給老夫看看。”

張慎恍然回神,把兵書隔空送到太傅手中。

太傅拄著拐杖,回身坐在案后,瞇著有些昏花的老眼,翻閱兵書。

半刻鐘不到,僅是看完前兩篇的太傅,突然“啪”一聲合上書,激動的雙手微微顫抖,沉聲道:

“此書不得流傳,不得讓蠻子抄錄。這是我大奉的兵書,絕不可外傳。”

這.........

一時間,勛貴武將們,國子監學子們,翰林院學霸,當然還有懷慶等人,看著太傅手里的兵書,愈發的垂涎和渴望。

............

年輕的小宦官,狂奔著來到寢宮門口,雙眼燁燁生輝,沒有如往常般低下頭,而是一個勁兒的往里看。

顯示出他內心的迫不及待和激動。

老太監有些戰戰兢兢的看了一眼閉目打坐的元景帝,悄悄后退,來到寢宮門外,皺著眉頭問道:“何事?”

年輕宦官細聲耳語幾句。

老太監驀地睜大眼睛,神色極為復雜,他低著頭,返回元景帝身邊,輕聲道:“陛下,老奴,老奴有事稟告。”

元景帝沒有睜眼,簡單的“嗯”了一聲,興趣缺缺的模樣。

“文會那邊有了新情況,張慎認輸后,翰林院庶吉士許新年挺身而出,欲與裴滿西樓論兵法........”

元景帝睜開了眼。

老太監繼續道:“裴滿西樓甘拜下風。”

元景帝露出了極其意外的表情,沉吟幾秒,緩聲道:

“那許新年是張慎的弟子,主修兵法,沒想到他竟有此造詣,難得。此子雖是許七安的堂弟,但也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他贏了裴滿西樓,倒是可以接受。”

許七安是主動辭官,但后續元景帝也下旨剝奪了他的爵位和官位,把他逐出朝堂。

許新年是那廝的堂弟,如今勝了裴滿西樓,外人談論他時,必然會說到同樣才華橫溢的許七安,然后指責他“迫害”忠良。

這是唯一不好的地方。

不過,許新年庶吉士的身份是他欽點,一身才華也是他慧眼識珠,所以問題不大。

總體而言,元景帝還是頗為欣慰的,相比起那點風言風語,輸給裴滿西樓才是真正的顏面無光。

朝廷丟臉,他這個一國之君也丟臉。

當皇帝的,最注重兩個東西:權力和形象。

元景帝眉眼間的陰郁消除,臉上展露淡淡笑容,道:“你詳細說說過程,朕要知道他是如何勝的裴滿西樓。”

老太監猶豫一下,默默退后了幾步,這才低著頭,說道:“庶吉士許新年取出了一本兵書,裴滿西樓看后,佩服的五體投地,心甘情愿認輸。”

“兵書?”

這是元景帝沒有想到的,他愕然道:“什么兵書。”

云鹿書院的張慎都承認自己的《兵法六疏》不如裴滿西樓,而翰林院修的那些兵書,都是新瓶裝舊酒罷了。

老太監咽了咽口水:“那兵書叫《孫子兵法》,是,是........許七安所著。”

說完,他聽見寢宮里響起了急促的呼吸聲。

哪怕不抬頭,他也能想象到陛下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

幾秒后,元景帝不夾雜感情的聲音傳來:“出去!”

老太監心里一松,低著頭,逃跑似的離開寢宮,身后,傳來器皿、花瓶被砸碎的聲音。

朝廷沒有丟人,但陛下這次,丟臉丟大了..........老太監嘆息一聲。

可想而知,京城上下會怎么議論陛下,皇帝不僅為一己之私,迫害忠良,如今京城讀書人被一個蠻子壓了一頭,到最后,竟然還是那個被皇帝驅逐出官場的人力挽狂瀾。

堂堂一國之君淪為笑柄,也難怪陛下會大發雷霆。

...........

文會結束了,兵書最后也沒回到許新年手里,而是被太傅“強取豪奪”的留下來。

勛貴武將,以及在場的讀書人意見很大,但不敢公然忤逆這位儒林德高望重的前輩。

連懷慶也不敢,所以有些不開心的離開,帶著侍衛直奔懷慶府。

各路人馬散去,妖蠻這邊,裴滿西樓神色有些凝重,黃仙兒也收起了媚態,俏臉如罩寒霜。

更別說性格沖動暴戾的豎瞳少年。

三人坐上馬車后,誰都沒有說話,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氛圍里,黃仙兒主動打破僵凝,問道:

“你還有什么計策?”

裴滿西樓面無表情,有個幾秒的思考,淡淡道:

“文會雖然輸了,我的名聲不能更進一步,甚至有了不小的打擊。但大奉官員不會因此無視我,效果還是有的,只是被那位許銀鑼橫插一杠,后續的所有計劃都泡湯了。”

他長嘆一聲:“此人驚才絕艷,不得不服啊。以前我佩服他的詩才,佩服他的天賦,羨慕他的聲望,但今日之后,我對他有了深深的忌憚,甚至畏懼。

“幸好他與大奉皇帝不合,不,幸好他和大奉皇帝是死仇。否則,將來他若掌兵,我神族危矣。”

黃仙兒嫣然一笑:“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我打算挑幾個姿色不錯的美人送去。”

裴滿西樓搖頭道:“他會缺女人?”

黃仙兒輕嘆一聲,有意無意的露出大長腿,素手輕撫胸脯,嫵媚道:“那我親自出場,總可以了吧。”

裴滿西樓露出笑容:“就等你這句話。”

頓了頓,他道:“不急,這幾日先繼續奔走,盡量拉攏一些大奉官員,能挽回多少損失就盡可能的挽回。等談判結束后,我們一起拜訪這位傳奇人物。玄陰,你不能去。”

豎瞳少年不服,急道:“為什么?”

裴滿西樓冷笑道:“許七安是個不折不扣的武夫,你說話沒輕沒重,激怒了他,極可能當場把你斬了。”

豎瞳少年瞪眼,“他敢!我們是使團,他敢斬使團,大奉朝廷不會饒他。”

斬使團意味著兩國決裂,眼下共同抗擊巫神教的背景下,大奉朝廷是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黃仙兒戳了戳玄陰的腦袋,笑瞇瞇道:“他連國公都敢殺,你若是不怕死,我們不攔著。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吧。

“燭九主上讓你來歷練,是對你抱了期待,但你若是死在這里,祂老人家也不會在意的。”

妖族在歷練晚輩這一塊,向來冷酷,而燭九是蛇類,尤為冷血。

能成長起來,就大力栽培,要是死了,那就是自己不行。

弱肉強食,生存法則。

...........

懷慶府。

回府后,懷慶揮退宮女和侍衛,只留了裱裱和許七安在會客廳。

“果然是你,我看了半天都沒找到你,要不是進了棚里,我都不敢確定你身份。”

裱裱喜滋滋的拉著許七安入座,要和他坐一起。

公主,咱們不能同席的,這樣太不合規矩了..........另外,我前世這張臉,帥到驚動黨,你竟沒有一開始發現,你臉盲有些嚴重啊。

許七安剛這么想,便聽裱裱一臉佩服的說道:“你真聰明,易容成這樣平平無奇的男人,別看瞧一眼就忘記啦,根本注意不到。”

許七安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默默坐到別桌去了。

裱裱睜大水汪汪的桃花眸,一臉委屈。

“兵書是魏公寫的,借你之手打壓裴滿西樓?”懷慶喝著茶,看了眼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感情的愚蠢妹妹一眼。

“是啊!”

許七安笑著點頭。

懷慶微微頷首,這就合理了,當世之中,能讓裴滿西樓折服,讓張慎嘆為觀止,讓太傅如此激動的兵書,在她認識里,只有魏淵能寫出來。

兵書是魏淵寫的啊.........裱裱有些失望,在她的認識里,狗奴才是無所不能的。

“兵書寫著什么你想必不記得了吧。”懷慶問道。

“不記得了。”許七安搖頭。

懷慶失望的點了點頭,雖然她最后肯定能一睹兵書,但身為好書之人,并不愿等待。

算了,待會去見見魏公..........懷慶心想。

閑聊幾句后,許七安告辭離去。

裱裱跟著他一起離開,出了懷慶府,她眸子緊盯著許七安:“兵書,真的是魏淵寫的?”

...........

、19三天要開會,是閱文的一個活動,期間可能更新會不穩定,先打個預防針。

第208章 天地會的夜談會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許七安側頭,看見一雙閃閃發亮的桃花眸子,嫵媚,漂亮,讓人著迷的眸子。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更是五官里最重要的部位,能讓人見之忘俗的女子,通常都擁有一雙靈氣四溢的眼睛。

臨安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但她凝視著你時,眸子會迷迷蒙蒙,于是分外的嫵媚多情。

但這樣一雙眸子看著你時,你就會不忍心捉弄她,會愿意吧自己的心剖出來送給她。

原本打算捉弄她的許七安,改變了主意,低聲輕笑:“不,兵書是我寫的,與魏公無關。”

裱裱驚喜的笑起來,她收獲了滿意的答應,無比滿意。

“那你為何要騙懷慶呀。”

臨安輕快的蹦跳一下,紅裙如火浪翻滾。

“因為懷慶殿下過于自信,她認定的東西很難推翻和改變,而之前我又沒有展現出在兵法方面的學問,她認為兵書出自魏公之手,其實是合理的。”

許七安解釋道。

“其實還是她不信你,我就很信你,我說什么我都信。”臨安得意的哼哼。

天真也有天真的好處........許七安心說。

如果遇到他這樣的好男人,天真的姑娘是幸福的。但如果遇到渣男,天真姑娘的心就會被渣男玩弄。

許七安就從不玩弄姑娘的心,他更喜歡姑娘的身子。

離開皇城前,許七安回眸,看了眼更深處的皇宮。

如果外界真的有一條密道通往皇宮,那會是在哪里呢?

恒遠大師又是發現了什么秘密,逼元景帝大動干戈的派人捉拿。

...........

國子監外的臺子上,一位儒袍學子站在臺上,繪聲繪色,吐沫橫飛的傳揚著文會上的見聞。

“那叫裴滿西樓的蠻子學問委實了得,與翰林院清貴們說天文談地理,經義策論,不弱下風。翰林院清貴們束手無策之際,云鹿書院的大儒張慎,張謹言來了........”

臺下,一群百姓津津有味聽著,此時終于松了口氣,紛紛笑道:

“云鹿書院的大儒來了,那豈不是十拿九穩,蠻子囂張不起來了吧。”

“是啊,誰不知道云鹿書院的大儒學問高,跟觀星樓一樣高。”

臺上的儒袍學子搖頭,無奈道:“不,云鹿書院的張慎大儒也輸了,誰能想到那蠻子取出了一本兵書,張慎大儒見了之后,甘拜下風。”

臺下的百姓驚怒不已,嘩然如沸。

“連云鹿書院的大儒都輸了?”

“真的輸給蠻子了么,可惡,大奉讀書人全是廢物不成。”

“氣死我了,比去年的佛門使團還要氣人。”

市井百姓罵的毫無顧忌。

臺上的學子壓了壓手:“各位稍安勿躁,如果文會輸了,我又怎么會站在這里呢。”

聞言,聚在周圍的百姓非但沒有安靜,反而叫囂的愈發厲害。

“快說快說,別賣關子。”

“云鹿書院的大儒都輸了,那到底是誰贏了蠻子?”

國子監學子笑道:“別急,聽我繼續說下去。這時候,翰林院一位年輕的大人站了出來,說要和裴滿西樓論兵法,這位年輕的大人叫許新年,是許銀鑼的堂弟.........”

他繪聲繪色的描述著許新年如何取出兵書,如何折服裴滿西樓。

周圍的百姓聽完,振奮叫好,直夸虎兄無犬弟,許家兄弟倆都是人杰。

國子監學子故意停頓,惡趣味的看著百姓夸贊許新年,等到差不多了,他話鋒一轉,大聲道:“你們知道兵書是何人所著?”

百姓們停了下來,茫然看著他。

國子監學子大聲道:“是許銀鑼,我們大奉的詩魁許銀鑼。”

一張張臉布滿錯愕,旋即,轉化為激動和狂喜。

得益于國子監學子們對許七安的大肆贊揚、宣傳,許七安一部兵書折服蠻子的消息迅速席卷京城。

市井百姓們對裴滿西樓的學問并不關心,只知道這個蠻子近日來極為囂張,連國子監都輸了。

他們原本期待著云鹿書院的大儒出面,挫一挫蠻子的囂張氣焰,結果傳來的消息是,云鹿書院的大儒也輸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又驚又怒,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在下一秒,幾乎一致的轉怒為喜,許銀鑼讓堂弟代為出招,取出一本兵書,瞬間折服蠻子。

許銀鑼的傳奇經歷,又增添一筆。

說書先生拍案叫絕,他們終于有了新題材,雖然百姓們對佛門斗法、獨擋八千叛軍等等事跡,津津有味,但終歸是反復聽了無數次。

現在終于可以說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了。

..........

許七安和臨安沒有離開沒多久,懷慶也跟著出了皇城,乘坐極盡奢華,造價昂貴的馬車,抵達了打更人衙門。

通傳之后,拖曳著裙擺,儀態華貴的懷慶,在浩氣樓七層見到魏淵。

魏淵站在堪輿圖前,凝眸審視,沒有回頭,笑道:“殿下怎么有閑情來我這里。”

懷慶行了一禮,她在魏淵面前,始終以晚輩自居,不拿公主架子。

“本宮是來求書的。”她嗓音清冷。

魏淵返回案邊,提筆,說道:“我給公主一份手書,你需要什么書,去案牘庫取便是。”

懷慶搖搖頭,眸子亮晶晶的,帶著希冀:“本宮想看那本兵書,魏公,你精通兵法,卻從未有著書流傳。實在是一個遺憾,如今您的兵書問世,是大奉之幸。”

魏淵緩緩搖頭,溫和道:“那本兵書不是我著的。”

不是?懷慶臉色倏然凝固,眼睛略有呆滯了看著魏淵,幾秒后,她瞳孔恢復焦距,內心情緒如海潮反應。

兵書真的出自許七安之手,他如此精通兵法,為何之前從未主動提及,隱藏的如此深..........

她震驚之余,又有些幽怨,許七安故意不解釋,成心讓她在魏淵面前出糗。

魏淵笑道:“坦白來說,我都有點想帶他上戰場了。如此奇才,磨煉幾年,大奉又出一位帥才。”

懷慶收斂情緒,淺笑道:“偷偷帶去便是。”

魏淵垂眸,輕聲道:“不帶了。”

............

司天監,八卦臺。

監正坐在東邊,楊千幻坐在西邊,師徒倆背對背,沒有擁抱。

“不錯,該掌握的陣法,你已經初步掌握,最多三年,你可以嘗試晉升天機師。”監正微微點頭,帶著笑意的語氣說道。

“晉升天機師的要求是什么?”楊千幻興趣十足的問道。

他在四品境待了五年,確實該更進一步了。模仿許七安從未成功過一次,這讓楊千幻明白了一個道理。

凡人是有極限的,如果要超越許七安,就不能當凡人。

“觀星三年,若有所悟,便刻畫陣法,遮掩自身三年。”監正緩緩道。

“六年不能外出,不能見人?”

“六年是最快的速度,你若悟性不夠,便是六年又六年,乃至壽元總結,也未必能晉升。”監正喝了一口酒,感慨道:

“超脫凡人,哪有那么簡單?”

楊千幻語氣堅定的說道:“老師,我只想當個凡人,天機師,不當也罷!”

監正便不再搭理他了。

這時,輕盈的腳步聲攀登臺階而來,穿黃裙的鵝蛋臉小美人登上八卦臺,興匆匆道:

“楊師兄,文會結束了,我們大奉贏啦。”

楊千幻淡淡道:“采薇師妹,讀書人無聊的聚會,我不感興趣。”

褚采薇眨了眨眼:“許七安也出手了。”

楊千幻一個閃現出現在褚采薇面前,后腦勺灼灼的盯著她:

“許七安出手了?他念詩了?呵,真讓人羨慕啊。不過,此次文會比斗兵法,他也不過是配角罷了,強行念詩,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在我看來,是小道。許七安已經墮落了。”

強行念詩,彰顯自己存在感的難道不是師兄你么.........褚采薇心里瘋狂吐槽,哼哼道:

“許七安沒有念詩,他甚至都沒出場。”

楊千幻“嗯”了一聲,表達疑惑。

褚采薇脆生生道:“他寫了一本兵書,讓許二郎在文會上拿出來,裴滿西樓看了之后,甘拜下風,甚至愿以弟子身份自居。現在那本兵書成為炙手可熱的寶典啦........咦,楊師兄你怎么了。”

“許,許寧宴的人前顯圣功力,突飛猛進,不已臻至化境,大成了,大成了啊........”楊千幻激動的說。

師兄在說什么啊!褚采薇看了他后腦勺一眼,道:

“他是因為得罪了陛下,所以才不得已為之的。不然,以許寧宴的性格,恨不得四處炫耀呢。”

“不,不,你不懂!”

楊千幻激烈反駁,他激動的揮舞雙手:

“真正妙到絕巔的人前顯圣,就是這樣的,人未至,卻能震驚四座。人未至,卻能折服蠻子。他從頭到尾什么事都沒做,什么話都沒說,卻在京城掀起巨大狂潮。

“許寧宴啊許寧宴,你真是我的一生之敵,終有一天,我要超越你,把你踩在腳下。我要把你的所有本事都學會。你越是高調,我學的越多,將來,你會后悔的。”

褚采薇眨巴一下眸子,天真爛漫的說:“那師兄你首先要寫一本兵書。”

楊千幻忽然僵住,像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塑。

半晌,他喃喃道:“凡人果然是有極限的,老師,我,我不做凡人了..........”

人間不值得!監正落寞的嘆口氣。

...........

深夜。

許七安趴在床上,背上坐著嬌小的鐘璃,鐘醫師用她高潮的穴位按摩手法,替許七安疏經活血,簡稱,大奉馬殺雞。

“舒服.......”

許七安半嘆息半呻吟的稱贊了一句,道:“說起來,我也非常精通穴位按摩之法,只是浮香走后,暫時沒有哪位女子有這般幸運了。鐘師姐,你愿意當這個幸運的人嗎。”

鐘璃默默搖頭,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么,但搖頭就對了。

許七安就有些生氣:“那你別坐我身上,屁股這么大,壓著我了。”

“哦!”

鐘璃小聲應道,從他身上下來,拖著繡花鞋,回自己的小榻。

打發走鐘璃后,許七安掏出地書碎片,接著桌上照過來的昏黃燭光,傳書道:【我大哥今日去了打更人衙門,發現當日平遠伯手底下的人販子,都已經被斬首了。】

【二:呵呵,你大哥真棒。】

楚元縝沒看懂李妙真的嘲諷,以為她在贊揚許七安的才華,傳書道:

【其實我懷疑兵書是魏淵所著,只是借寧宴兄之手,轉贈辭舊,借此打壓蠻子。嗯,關于恒遠的事,我思慮再三,元景抓住了恒遠大師,但金蓮道長篤定恒遠不會死。

【那么我若是元景,我肯定會把他封印在一個我看得到的地方。試問,哪里是元景看的到,別人又找不到的地方?】

【二:皇宮!】

飛燕女俠機智的搶答。

楚元縝繼續傳書:【妙真說的沒錯,但根據許寧宴的情報,當日,淮王密探并沒有進宮,甚至沒進皇城。】

許七安心里一動:【你是說,通往皇宮的密道,在內城?】

楚元縝傳書道:

【我也是這么認為,但有個無法解釋的疑惑,你們都看過京城堪輿圖吧,內城通往皇宮,中間隔了一個皇城。從內城任何一個城門開始出發,策馬狂奔,也得兩刻鐘才能抵達皇城。再由皇城進入皇宮,路途遙遠,我不相信有這么長的地道。】

那樣就不是地道,而是隧道了,確實不可能........許七安緩緩點頭。

想挖一個隧道,還得是偷偷摸摸的挖,畢竟就算是元景帝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搞隧道作業。

其中耗費的人力物力,委實可怕。而且京城眾多,你從人家底下挖隧道經過,早被感應出來了。

楚元縝傳書:【我的想法是,會不會有什么土遁的法術?】

【二:首先,土遁法術修行困難,掌控此術者寥寥無幾。另外,只有在具備地脈的環境下才能施展。】

【五:什么是地脈?】

麗娜完美的充當了馬前卒。

【二:地脈就是地脈,我解釋不出來,但術士可以,術士精通風水,知道什么是地脈。或者,我們博學多才的三號知道什么是地脈。】

妙真是知道鐘璃在我房間里,暗示我去問她.........

飛燕女俠真講義氣,忍著尷尬不揭穿我,么么噠..........許七安扭頭,看向小塌上的鐘璃:“你知道什么是地脈嗎。”

...........

PS:書評區有和快手做的一個聯合活動,是一些寵物短視頻,大家感興趣可以看看。

另外,這幾天精神萎靡,我反思了一下,是因為我原本把作息調整回來了,但近日來,又連續熬夜到四五點,作息又紊亂了,所以白天精神萎靡,碼字速度慢。由此可見,規律作息有多重要。

第209章 1號的主動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鐘璃翹起腦袋,歪著頭,想了幾秒,道:“地脈就如同人的經脈,山川河流的走勢都受地脈影響。”

頓了頓,繼續說道:“地脈是一個統稱,分十二種,暗合人體十二正經,它在風水學中非常重要,有地脈的土地才是風水寶地,建宅和選墓地尤為注重地脈............”

許七安聽的頭皮發麻,精簡了一下,在地書聊天群里回復:【地脈就相當于人體經脈,對應十二正經。】

結束。

天地會眾人等了半天,沒看到后續,一時沉默了下來,這相當于什么都沒說嘛。

不過許七安倒是想起了一件小事,當初買新宅帶褚采薇看風水時,許府井中有一只女鬼,而鬼魂是無法獨立長存陽間的。

當時褚采薇下到井中查看,發現井底有一條陰脈。

陰脈想來也是地脈的一種。

想到這里,許七安又問道:“鐘師姐,皇城里有地脈嗎?”

鐘璃細聲細氣道:“皇城里當然有地脈,它的名字叫龍脈。”

不等許七安追問,她貼心的解釋道:

“龍脈是氣運的延伸,六百年前,大奉在此地建都,京城的地脈受紫氣滋養,受一國氣運加持,受黎民百姓愿力加持,日子一久,便蛻化成龍脈了。”

龍脈是地脈的一種,但龍脈又是氣運的延伸...........許七安沉吟道:“龍脈有什么作用嗎?”

鐘璃沉吟道:

“就如同祖墳風水如果被破壞,會影響后人,龍脈和鎮國劍的效果相似,鎮壓一國氣運。大周末年,云鹿書院大儒錢鐘,攜民怨入大周京城,以身隕為代價,撞散了大周最后的國運。他撞的,就是龍脈。

“在我們術士里有句諺語,得龍脈者得天下。”

不是很懂,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許七安傳書道:【皇城內有龍脈。】

然后又問鐘璃:“你能操縱龍脈嗎?”

鐘璃懵了半天,弱弱道:“龍脈鎮壓一國氣運,就算是監正老師,也不敢輕易觸碰的。”

許七安旋即又把龍脈的特征轉述給天地會眾人。

楚元縝分析道:【如果連監正都不敢輕易觸碰龍脈,那么淮王密探更不可能借龍脈土遁。是我的想法錯誤了?】

推測陷入僵凝,就連許七安也暫時沒有頭緒。

就在這時,一號突然說道:【恒遠的事我來查,交給我負責,你們誰都不用管了。】

咦,一號竟如此主動,這不符合他(她)的性格..........許七安吃了一驚。

地書碎片持有者里,一號最低調,身份最神秘。七號八號無法冒泡事出有因,唯獨一號,極少冒頭,偶爾參與討論,卻點到即止。

從不與地書碎片持有者線下面基。

不單是他,天地會成員都感到詫異,如此主動積極,不符合一號慣常作風。

【一:天地會里,除了我,沒人能自由出入皇城,我甚至能想辦法進宮。不管是恒遠還是地道,我都比你們更有優勢,也更安全。

【當然,如果我需要幫助,我會向你們求助,希望諸位不要拒絕。】

這理由合情合理,很輕易就說服了眾人,并讓許七安等人由衷的松口氣。

確實,現在的皇城和皇宮,對于他們來說是禁地,就算許七安能悄咪咪的溜進皇城,也只能陪伴在懷慶和臨安身邊,缺乏單獨行動的條件。

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試探一號的能力,以及他的身份...........楚元縝心想。

一號能自由出入皇城,甚至能找機會進宮,這說明他的身份很高,諸公之一?宗室或勛貴?李妙真暗自揣摩。

呼,恒遠大師的事終于有人接手啦,那我就放心了,睡覺睡覺..........麗娜開心的想。

...........

接下來的兩天里,朝廷和妖蠻使團談判了數次,未有成果,雙方暫時沒有達成一致。

許七安遠離廟堂,對此事并不關心,他這兩天到未亡人的小院里躲清靜。原因是文會之事后,各路讀書人不停的往許府送帖子。

有的想拜訪他,有的想約他去喝酒,有的想給把家里的女兒或妹妹嫁給他,還附帶了生辰八字。

佛門斗法時,許七安固然名聲遠播,但讀書人對他還帶了一層偏見,并沒有完全視作“自己人”。

楚州屠城案后,趙守在朝堂公開宣布許七安是他弟子,許七安正式成為讀書人眼里的“自己人”,只不過那次元景帝在氣頭上,沒人敢和許七安套近乎。

文會風波后,許七安成了香餑餑。

這些都是小問題,真正讓他在家待不下去的是云鹿書院的幾位大儒。

前天,風兒甚是喧囂,許七安眼皮直跳。

趙守院長來了,穿著漿洗發白的儒衫,頭發凌亂,一副犬儒打扮。

許七安恭敬的引著名義上的老師入廳,奉上好茶,閑聊之后,趙守就問:“寧宴竟擅長兵法,那本兵書可有其他手抄?”

趙守是來看書的,順便想把兵書收錄進書院的藏書閣。

手抄沒有,最近倒是忍不住想手沖...........四個月不近女色的許七安,很遺憾的回絕了趙守。

就在這個時候,大儒張慎、李慕白、陳泰聯袂拜訪。

看見院長趙守,三位大儒一臉不屑。

張慎:“竊詩賊!”

陳泰:“竊徒賊!”

李慕白:“無恥老賊!”

三人異口同聲:“呸!”

然后趙守院長大怒,言出法隨,袖子一揮:“退去一百里。”

三位大儒袖子一揮:“不退!”

“退去一百里。”

“不退。”

“退去一百里。”

“不退。”

在這場別開生面的法術較量里,許七安就溜出許府去了,臨走前回頭,看見嬸嬸擺在廳里的盆栽摔碎在地上。

看見許鈴音加入戰場,站在一旁:“tuituitui......”

李妙真拼了老命把這個愚蠢的丫頭救出來,不然她就被送出百里之外。

王妃的小日子過的特別滋潤,并不是身體上的滋潤,是精神上的滋潤。

自由自在,衣食住行樣樣不缺,許七安還經常陪她出去逛鋪子,吃小食,看戲曲等。

九色蓮藕長勢極好,已經開始發芽,且又長出了一截。許七安期待它能變的比金蓮道長那根更大。

這天黃昏,許七安在勾欄變裝后,騎著心愛的小母馬,回了許府。

晚餐時,嬸嬸說道:“我讓玲月請王家小姐后天來府上做客,家里的男人記得避一避。另外,該有的禮數也得有。

“說你呢說你呢,許鈴音,就你最沒禮數。”

吃相一點也不文雅的許鈴音抬起頭,疑惑的道:“那師父和妙真姐姐來府上做客,我也是這樣的,娘怎么不說我沒禮數?”

“那能一樣嗎,那是你二哥未過門的媳婦。”嬸嬸道。

“媳婦是什么?”許鈴音問。

二叔就說:“你娘就是爹的媳婦,明白了嗎。”

許鈴音震驚道:“她要當我娘呀?”

大家低頭吃飯,放棄了向小豆丁解釋“媳婦”這個名詞的想法。其實解釋起來確實復雜,媳婦雖然是名詞,但男人娶媳婦,是渴望把它變成動詞。

里面的含義過于深奧,不是六歲的孩子能理解。

“總之你只要乖一點,別搗亂,娘以后就帶你去福滿樓吃猴腦子。”嬸嬸說。

猴腦是福滿樓的招牌菜。

“我要吃猴乃子。”許鈴音注意力果然轉移了。

“腦子。”

“乃子啊。”

“........”

嬸嬸板著臉不說話了。

“咳咳!”許二郎咳嗽一聲,打破僵凝的氣氛,看著許七安:“大哥,我最近又記了一部分,吃完飯你來我書房一趟。”

許七安心里一喜,緩緩點頭:“好。”

希望先帝起居錄里會有一些線索,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查下去,或許只能放棄.........

晚飯后,兄弟倆進了書房,點燃蠟燭,坐在書桌邊,由許二郎背誦,許七安聽力。

先帝是個平平無奇的皇帝,無功無過到升天。性格也頗為溫和,有些沉迷女色,有些怠政,正是因為如此,才連續讓兩任首輔手掌大權。

現在想來,元景帝權術滔天,擅長制衡,多半是吸取了先帝的教訓。

枯燥的聽力繼續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突然,一段對話讓昏昏欲睡的許七安精神一振。

先帝:道長修為精深,乃神仙人物,可會一氣化三清之術?

人宗道首:論及一氣化三清之術,三宗之中,以地宗為最。

先帝:聞,地宗修功德,行走紅塵,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知道長可否引見?

人宗道首:可!

“先帝對一氣化三清有著濃重的好奇啊.........嗯,先帝時期的地宗道首,應該就是那位地宗入魔的道首..........”

許七安想著想著,忽然身軀一顫,表情出現凝滯。

楚州屠城案中,地宗道首的分身就參與其中,元景帝和地宗道首是有勾結的,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元景怎么和地宗道首勾搭上了。

原來地宗道首以前來過京城..........他必然和先帝,以及皇子時期的元景帝有過接觸..........

果然,查找先帝時期的起居錄是正確的,這些細節沒有任何問題,甚至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正是因為這些微不足道的痕跡,勾連出一條條因果關系。

許七安打起精神,仔細聽著,讓他失望的是,起居錄里沒有先帝和地宗道首見面的信息。

要么是被抹去,要么不在皇宮,所以起居郎沒有跟在皇帝身邊。

蠟燭漸漸燃盡,許二郎吐出一口氣:“后面的我還沒來得及看。”

許七安當即離開書房,回了自己房間。

............

清晨。

王思慕坐在梳妝臺前,在丫鬟的幫忙下,梳好時下最流行的發髻,畫了眉,摸了唇脂,臉蛋鋪上淺淺一層珍珠研磨的妝粉,再抹上一點點的腮紅。

有那么一點濃妝淡抹的味道了,精致,不顯妖艷。

她穿上一件荷色宮裙,透著端莊素雅,昂貴的面料和繁復的款式,則添加了幾分高貴。

這身裝扮,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

眾所周知,許家主母是一個心思深不可測的女子,手段極其高超,是她將來的頭號大敵。

所以,她若是仗著首輔嫡女的身份,大張旗鼓,耀武揚威,反而容易被對方抓住破綻,以退為進,控訴她王思慕缺乏家教。

因此,要低調內斂,要走中庸之道。

“真期待啊........”

她是王家嫡女,幼時見到母親和受寵的小妾明爭暗斗,也見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試圖與她爭鋒,搶走她嫡女之位。

但到了少女時代,這些烏煙瘴氣的人物,統統成了如煙往事。

王小姐在王府的地位,就如同獨孤求敗,坐在山巔,就差寂寞的彈琴。

家里沒有敵手,她就和外面的千金小姐們“玩耍”,打服過勛貴之女,壓制過宗室郡主,京城高官女眷里,能讓王小姐自愧不如,打從心底忌憚的人物,就只有一個皇長女懷慶。

但后來,她才發現小小一個許府,隱藏著一位不容小覷的女人,而這個女人,也許就是她未來的婆婆。

前天,收到許家大小姐遞來的請帖后,王思慕就知道,那位許家主母打算正式會一會自己。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在于許家主母終于認可了自己,認為這是一個令人滿意的兒媳婦。

壞則是這趟邀請,恐怕是殺機重重,步步驚心。如果她應對不好,落于下風,很可能未來都會被壓制。

可是,正因為這樣才有趣啊。

王小姐是一個好斗的女子,她滿腦子的聰明才智無從施展,如果未來婆婆是個手腕平平的人物,那也太無趣了些。

表面柔弱,實則心機深沉的許家小姐。

才華橫溢,舌燦蓮花的許二郎。

以及,讓滿朝勛貴、諸公忌憚不已,讓陛下都恨的牙癢癢的許大郎。

能教出這樣后輩,許家主母真是個讓人想想都戰栗的對手啊。

“但正因為這樣,才值得讓人期待。”

王思慕帶著侍女和扈從,雄赳赳氣昂昂的進了馬車,宛如帶著千軍萬馬出征的女將軍。

............

許七安坐在廳中,吃著醬肘子,麗娜和許鈴音過來蹭吃。

嬸嬸正使喚著家里的仆人灑掃庭院,掃落蛛網.........

“都弄干凈些,人家是首輔大人的千金,身份高貴,不能失了禮節,不能讓人家看不起。許寧宴,許鈴音!!”

嬸嬸扭頭一看,發現侄兒帶著閨女在偷吃她酒樓里買的菜,頓時大怒:

“你倆要氣死我嗎,好你個許寧宴,自己成日吊兒郎當,至今也沒一個相中的姑娘,是不是嫉妒二郎先你一步?”

嬸嬸你誤會了,改天帶你去我的魚塘劃船,里面全是兇猛的鯊魚、鱷魚..........

嬸嬸把侄兒和閨女趕出大廳,繼續帶人忙活。

為了能夠給王家千金留下一個好印象,為了能夠締造和平的關系,嬸嬸煞費苦心。

推薦都市大神老施新書:

首頁93949596979899100101102103104 下一頁 末頁
掃碼
作者賣報小郎君所寫的《大奉打更人》為轉載作品,大奉打更人最新章節由網友發布,找書苑提供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
①如果您發现本小說大奉打更人最新章節,而找書苑没有更新,請聯系我們更新,您的熱心是對網站最大的支持。
②書友如發现大奉打更人内容有與法律抵觸之處,請向本站舉報,我們將馬上處理。
③本小說大奉打更人僅代表作者個人的觀點,與找書苑的立場無關。
④如果您對大奉打更人作品内容、版權等方麵有質疑,或對本站有意見建議請發郵件給管理員,我們將第一時間作出相應處理。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