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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對質(1)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柴賢........凈心目光閃爍一下,不動聲色道:

“施主怎么會在這里?”

柴賢皺了皺眉,反問道:“大師又為何在此。”

凈心收起金缽,凝視著幾丈外的黑衣人:

“貧僧與師弟凈緣引蛇出洞,以佛門金剛神功誘出興風作亂的幕后之人,貧僧一路追到山中,偶遇了施主。”

說到這里,俊朗的和尚雙手合十,滿臉慈悲:

“阿彌陀佛,柴施主,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柴賢沉聲道:“原來大師也和其他愚蠢之人一樣,認定了我是兇手。”

凈心臉色不變,保持合十姿勢,道:“施主若不是兇手,為何出現在此?”

柴賢回答:

“義父死后,我就卷入了一場陰謀之中,有人刻意陷害我。小嵐也因此失蹤,為了找到她,查出幕后兇手,我一直在暗中調查。

“今日在查案途中,恰好與大師碰上。”

當下,把自己的遭遇,詳細的告訴凈心。

柴賢清俊的臉龐布滿真誠,說話的時候,平靜的與凈心對視,眼神沒有閃躲,坦蕩誠懇。

凈心目光一眨不眨的凝視他,等他說完,皺眉沉思許久,道:

“其實想證明施主清白,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

柴賢眼睛一亮,追問道:“大師請說。”

凈心緩緩道:“貧僧能把自己遵守過的戒律,施加在柴施主身上,出家人不打誑語,你便無法說謊。屆時,一問便知。”

柴賢想了想,點頭:“此法甚好。若我不是兇手,希望大師能替我作證,我此前也遇到過一個愿意相信我的,但沒想到........”

他的臉龐扭曲了一下,透著恨意:“沒想到那是個虛偽殘暴的惡徒,殺害了無辜的一家三口。”

凈心聞言,問道:“在我之前,還有人見過你,是誰?”

柴賢搖頭:“我并不認識他,他當時俯身在一只橘貓身上,自稱是途徑湘州的散修,且認為柴家的案子疑點重重,兇手另有其人。”

“我與此人越好,以一家農戶為聯絡點,傳遞消息。可沒想到,隔了一天,那一家三口就被人殺了。除了他之外,沒人知道我曾經藏身在那里。”

外鄉人,途經此地,附身在橘貓身上..........凈心沉吟片刻,忽然露出恍然神色,沒有再問,道:

“柴施主,不打誑語。”

話音落下,柴賢只覺震耳發聵,一股浩瀚無形的力量施加在他身上,讓他真誠的認為,說謊話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人如果不說真話,就不能稱之為人。

凈心問道:“柴建元是不是你殺的?”

柴賢搖頭:“不是我殺的。”

凈心緩緩點頭,對這樣的回答并不意外,接著問道:“方才操縱行尸襲擊三水鎮的,是不是你?”

柴賢依舊搖頭,臉色誠懇:“不是我。”

聽到這樣的回答,凈心終于皺眉,眼里閃過一絲困惑,趁著戒律時間沒到,他追問道:

“你知道殺柴建元的人是誰?襲擊三水鎮的人是誰?”

柴賢如實回答:“我懷疑是姑姑柴杏兒,襲擊三水鎮的人是她的同黨,也就是那個從未出現過的幕后之人。”

“戒律”法術還有片刻,但凈心卻不再問了,他垂眸思考許久,道:

“柴施主,佛門慈悲為懷,既然今夜與你相遇,那便快刀斬亂麻,一并兒把此事解決了吧。”

柴賢謹慎問道:“大師打算怎么做。”

凈心道:“帶你回去與柴杏兒施主對峙。”

柴賢一步步后退,搖了搖頭:“大師,我經受住了“戒律”的考驗,問心無愧,可你又如何證明自己?”

他誰都不信,尤其經歷了二丫一家被殺事件,他對于這些外鄉人最后的信任也蕩然無存。

“大師若真想為我正名,我可操縱一具行尸跟你走,你召集湘州各路英雄豪杰,以及官府,再開一次屠魔大會。我會當眾把事情說清楚,到時大師為我作證即可。

“明日,我會操縱行尸到柴府外。大師真要有心,我們明日以行尸聯絡。”

說完,柴賢退入林中,打算離開。

“回頭是岸!”

這時,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無形而磅礴的力量施加在柴賢身上,讓他本能的轉身,返回山澗邊。

凈心納衣的袖子里,竄出一條金線編織的繩子,瞬間把柴賢捆綁。

非但如此,柴賢發現丹田內氣機宛如死水,無論他怎么調動,都毫無反應。

兩人之間差了一個品級,對于凈心來說,擒拿柴賢輕而易舉。

..........

三水鎮外,黑沉沉的夜幕里,火光熾烈。

武僧凈緣持握火把,一動不動的站在路邊,他僧衣單薄,在夜風中緊貼著身軀,勾勒出魁梧的肌肉輪廓。

凈緣耳廓微動,望向前方漆黑夜幕。

俄頃,兩道身影從黑暗中走來,輪廓漸漸明顯,橘色的光暈照出他們的容貌。

分別是穿著同樣納衣的凈心,以及被暗金色繩索捆綁的柴賢。

“此人便是柴賢。”

凈心說道。

凈緣“呼”出一口氣,冷峻的臉上露出笑容:“總算逮住他了,如何?”

凈心臉色凝重,搖搖頭:“殺柴建元的不是他,方才操縱行尸襲擊鎮子的也不是他。”

凈緣眼睛微微睜大,似是非常意外:“怎么可能。”

凈心先是點頭,旋即露出笑容:“不過我們的猜測沒錯。”

他回頭看了一眼柴賢。

凈緣立刻明白了師兄的意思,臉上難掩喜色,傳音道:

“柴賢真是龍氣宿主?”

凈心頷首,道:“而且還是那九道至關重要的龍氣之一。”

他們無法抽取龍氣,甚至要借助法器才能看到龍氣,但要找龍氣宿主,是有規律可以依循的。

龍氣宿主會在短時間內獲得“好運”,迅速崛起,獲得奇遇或做出大事,不會默默無聞。其中代表性人物就是大奉銀鑼許七安。

因此,兩人來到湘州,聽聞柴杏兒召開屠魔大會,柴府的案子鬧的滿城風雨,凈心凈緣師兄弟便猜測柴賢極有可能是龍氣宿主。

“如此的話,師兄即刻將柴賢度入空門,交由師父,或渡情羅漢,由他們帶回西域。”

凈緣臉色振奮:“此等人物,落袋為安啊。”

凈心點頭,又搖搖頭,臉色嚴肅的傳音道:

“我方才試過了,此人執念太深,難以立刻度化,除非助他查清此案。另外,師弟莫要忘了,許七安也在湘州,我正要與你商議此事。”

凈緣臉色一肅。

“眼下擺在我們面前有兩條路:

“一,帶著柴賢藏起來,最多兩日,度難師叔便能趕來湘州,屆時大局能定,可也會嚇走許七安。

“二,帶柴賢回柴府,找柴杏兒對峙,查清此案。”

凈緣明白了:“而李靈素也在柴府,必然想盡辦法通知許七安,我們可以趁機釣出許七安。”

李靈素的身份,他們早就查清了。

凈心頷首,無奈道:“雖不知他如何精通數種蠱術,但確實棘手,我們找不到他。只能以此陽謀,請君入甕。”

這里,便需要師兄弟做一個取舍,是龍氣宿主重要,還是佛子更重要?

答案不言而喻。

凈緣傳音道:“用柴賢做誘餌,值得一試。許七安手段詭橘,但真實戰力不及四品,正好借此機會制服他。他若不來,我們也沒有損失。”

商議結束,凈心轉頭,朝柴賢合十,道:

“柴施主,貧僧這就帶你回柴府,我會用“戒律”問詢柴杏兒施主,到時,便能真相大白。”

柴賢嘆了口氣,回望凈心:“我還有選擇嗎?只盼大師說到做到。”

..........

柴府,某處儲存蔬菜的地窖里。

李靈素的陰神來到地窖門口,看見一只橘貓趴在地上睡覺。

“前輩?”

他喊了一聲,橘貓不搭理他,看了一眼門后。

李靈素意會,輕易的穿過緊鎖的門,鉆入地窖,他在漆黑無光的環境中,“看”到了一具盤坐的身影。

“前輩,我已問過柴仲和柴楷。”

李靈素說道。

他把夢境中的對答經過,詳細的轉述給徐謙。

除了柴賢性格偏激,半點有用信息都沒有.........許七安心里嘀咕,表面沉穩,道:

“我知道了。”

李靈素輕輕點頭,告辭離去。

黑暗的環境里,許七安盤腿坐在地上,之所以選在這處儲存蔬菜的地窖,只要是此地距離柴府南院不遠,在他心蠱能覆蓋到的范圍內。

無聲無息間,這片區域的所有動物,同時蘇醒過來。

它們包括但不限于老鼠、蛇、狗、貓、蟲子.......其中主力是蟲子、老鼠和蛇,它們或生活在墻洞里,或生活在地基深處。

數量最多,也最隱蔽。

至于貓和狗,他們只能在屋子外面轉悠,能打探到的東西有限。

家蛇從冬眠中醒來,在陰暗隱蔽的角落游走,老鼠鉆出地洞,爬行在房梁之間。蟲子更是出現大規模的“游行”。

這一刻,許七安感覺自己的元神被分裂成無數碎片,每一個碎片對應一只動物。

“頭好疼,我最多只能撐五分鐘.........”

一般情況下,心蠱師操縱獸群,只是簡單的下達命令,驅使獸群攻擊敵人。這并不會對自身造成太大的負荷。

像許七安這樣的,則屬于精細操作,控制幾只動物沒問題,數量一旦擴大,對元神的負荷極大。

“還好南院這邊院子不多,五分鐘后,不管有沒有收獲,我都中斷控制........”

..........

李靈素陰神出竅許久,消耗極大,回歸后,便立刻爬上床,擁著美人兒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他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俄頃,耳邊響起柴杏兒睡覺被打擾,因此有些惱怒的聲音:“何事?”

“姑姑,凈心大師和凈緣大師回來了,說要見您。”

丫鬟的聲音透著古怪。

柴杏兒柳眉輕蹙:“何事不能等到明日再說?”

丫鬟低聲回復:“兩位大師還帶回來柴........柴賢。”

柴賢?!李靈素瞬間清醒了,接著,聽見身邊的紅顏知己沉默片刻,聲音沙啞柔媚:

“請兩位大師去內廳,我立刻過去。”

說罷,柴杏兒立刻掀開被子,以極快的速度穿戴好衣褲,捻起玉簪,簡單挽了個發髻。

做完這一切,她回頭看向已經睜開眼睛的李靈素。

后者眉頭緊皺,眼神疲憊,似乎還殘留著酒意,捏了一下眉心,道:

“杏兒,我陪你去。”

柴杏兒點點頭,卻等不及了,道:“我先去內廳。”

李靈素要的就是這句話:“好!”

柴杏兒離開房間后,他立刻陰神出竅,朝著徐謙所在的地窖掠去。

..........

這個時辰,除了巡夜的侍衛,柴府上下基本都已經歇息。

南院的房子,大多是一些存放書籍、兵器,以及一些器物,還有一座祠堂。

住在這片區域的人不多。

許七安只花了兩分鐘時間,便“窺探”了南院的所有房間,沒有發現異常。

“只剩一個祠堂沒有探索........”

他操縱著蛇蟲鼠蟻,朝祠堂而去。

這時,許七安心有所感,先一步通過守在外頭的橘貓,“看”到了李靈素的陰神。

下一秒,圣子陰神穿過地窖的門,出現在他面前。

“前輩,凈心和凈緣抓住柴賢了。”

第54章 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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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截胡了!

許七安眸光一凝,精神瞬間緊繃,被這簡短的一句話,激起強烈的危機感和緊迫感。

為什么凈心和凈緣能這么快抓住柴賢?這不合理啊。

小村莊滅門案后,柴賢更加小心謹慎,就算是我,有龍氣雷達,都找不到柴賢的藏身之處。

何況是凈心和凈緣,他們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看透龍氣宿主。

“一定是我忽略了什么,或者,凈心和凈緣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機密........”

定了定神,許七安淡淡道:“我知道了。”

李靈素當即道:“我先去盯著杏兒那邊,前輩有什么打算?”

“保護好你自己。”

........李靈素嘴角抽動一下,點點頭,穿透地窖的門,消失不見。

圣子一走,許七安立刻齜牙,感覺到了棘手。

“凈心和凈緣是四品巔峰,禪師和武僧的組合,基本能壓的同境界任何體系抬不起頭,恐怕只有儒家的四品才能靠嘴皮子反制佛門的戒律。

“塔靈老和尚不允許我用寶塔來鎮壓、擊殺佛門弟子,用來自保可以,可我現在是要干佛門僧人,浮屠寶塔就指望不上了。。

“柴賢是九道龍氣宿主之一,絕對不能落入佛門之手。幸好敵在明,我在暗。他們不知道我的存在.........”

許七安當機立斷,切斷了一半的蛇蟲鼠蟻,操縱剩下的一半繼續探索柴府祠堂。

空余出來的元神,用來操縱橘貓。

地窖外,慵懶酣睡的橘貓睜開了琥珀色的眼睛,豎瞳幽幽,它豎起傲嬌的小尾巴,宛如利箭竄了出去。

...........

黑夜中,柴杏兒沒有帶侍從,也沒通知柴家族人。

獨自一人在廊道中疾行,寒風呼嘯,懸在檐下兩側的燈籠搖曳,紅色的光暈照亮她清秀的臉龐,映入她的瞳孔,明亮如寶石。

行了片刻,內廳在望,明亮的燭火從門窗里透出。

內廳外,站著十幾名西域僧人,似已將周圍劃為禁區。

柴杏兒靠攏過來,推開內廳的大門,看見凈心和凈緣師兄弟坐在椅上,一人站在堂內,被暗金色的繩索捆綁。

“柴賢!”

柴杏兒妙目圓睜,素白的俏臉因憤怒而扭曲,疾走兩步,二話不說,朝著柴賢一掌拍去。

“禁殺生!”

凈心適時施展戒律,打消了柴杏兒的攻擊念頭。

“柴杏兒施主稍安勿躁。”

凈心起身,雙手合十,語調不疾不徐,道:

“我已經用佛門戒律問詢過柴賢,他并非殺死柴建元的真兇,亦非這段時間以來,在湘州興風作亂之人。幕后真兇另有其人。”

柴杏兒眼波流轉,見三人都在盯著她看。

“凈心大師此言何意?”柴杏兒柳眉輕蹙:“難不成,你懷疑是我冤枉他,是柴府上下冤枉他,是湘州英雄豪杰冤枉他?”

武僧凈緣隨之起身,氣勢逼人的上前,淡淡道:“我等返回此地,正是因為這件事。佛不懲戒無辜之人,也不會放過任何有罪孽的人。”

“看來在兩位大師眼里,我家杏兒才是有罪孽之人啊。”

這時,內廳的門被推開,穿著黑袍,俊美無儔的李靈素跨過門檻。

李靈素.......凈心和凈緣對視一眼,深知他的真實身份,但刻意忽視了他的存在。

簡直目中無人,本圣子若是全盛時期,打你們倆輕輕松松.........李靈素感覺到自己被無視,心里嘀咕了一句。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柴賢,笑道:“柴賢兄,好久不見。”

當初他和柴杏兒好上時,與這柴賢有過幾面之緣。

相比當初,柴賢似是滄桑了許多。

另外,李靈素敏銳的察覺到凈緣站的位置,正好是可以最快速度“支援”柴賢。

而凈心始終雙手合十,保持著隨時施展戒律的準備。

防御的很嚴密啊,即使以徐謙暗蠱的手段,也很難當著兩人的面劫走柴賢........李靈素面不改色的心想。

“是你!”

柴賢顯然認出了李靈素,恍然道:“前些天我還以為姑姑放蕩墮落,原來是你。”

柴杏兒惡狠狠的瞪一眼柴賢,只能在兩位高僧面前妥協,深吸一口氣,反問道:

“你們想怎么做?”

凈心搭話道:“很簡單,貧僧以戒律質問你,若能經受考驗,你便是無辜的。若不能........”

他沒有往下說,但意思不言而喻。

現在已經抓住龍氣宿主,沒必要再顧忌柴家和柴杏兒,以他們的修為,別說湘州,就算是漳州也能橫推。

武僧凈緣凝視著柴杏兒,氣勢強盛了幾分。

眾人說話的時候,一只橘貓站在窗下,貼著外墻,豎起耳朵,做專心聆聽姿態。

“抓住柴賢后,佛門已經不需要顧慮什么了,這股子傲氣立刻顯露出來.........”橘貓抖動了一下耳朵,聽聲辨位。

發現凈心和凈緣距離柴賢很近。

“就算本體過來以陰影跳躍劫人,恐怕還沒現身,就被武僧凈緣給發現........嘶,今晚看來不是搶人的時機啊。”

貓臉露出了人性化的愁容。

廳內,柴杏兒微微頷首,“好,大師問便是了。”

聞言,在場眾人,以及外頭的許七安,幾乎同時屏息凝神,等待答案。

凈心雙手合十:“多謝施主配合。”

他當即施展戒律,沉聲道:“柴建元是不是你殺的?”

話音落下,無形但磅礴的力量施加在柴杏兒身上,讓她覺得人應該生而真誠,說謊話的人不配當人。

在這樣的狀態中,她無法說出任何謊言,回答道:

“不是我殺的。”

柴建元不是她殺的........這,這和我想的不一樣啊,難道不是她下毒,然后迅速擊殺柴建元,再引誘柴賢過去,嫁禍柴賢?

凈心已經用戒律問詢過柴賢,他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說謊,可如果不是柴杏兒殺的,也不是柴賢殺的,那會是誰?

窗戶底下的許七安念頭浮動,忽然意識這案子比他想象的還要復雜。

凈心和凈緣相視一眼,都是眉頭一皺。

不是杏兒殺的,我就知道杏兒不會做這種事,那柴建元是誰殺的?李靈素一邊欣喜,一邊皺眉,只覺得案子變的更加錯綜復雜。

凈心沉聲再問:“在湘州各地殺人煉尸之人,是你嗎?”

柴杏兒搖頭:“不是我,是柴賢干的。”

她在“戒律”的法術施加下,只會說真話,不會說假話。

“不是你還有誰?”

柴賢暴怒,情緒有些失控:“你還有同伙,你還有同伙。”

凈心眼睛一亮,趁著戒律法術還在,追問道:“你的同伙是誰,是不是你的同伙做的?”

柴杏兒坦然道:“我沒有同伙,大哥不是我殺的,外面的命案也不是我做的。”

沒有說謊,這........凈心和凈緣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詫異和茫然。

到這一步,基本可以斷定柴杏兒是無辜的,既沒殺人也沒同伙,不可能是幕后之人。

但案子也隨之陷入了新的僵局。

柴賢喃喃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似乎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窗戶底下的許七安沉思起來,不是柴杏兒,也不是柴賢,那么柴嵐的可能性就極大.........可問題是,這位姑娘從頭到尾就沒出現過,線索太少,無法做出判斷啊。

許七安感覺又回到了當初在京城時,面對各個案子,嘔心瀝血到頭禿。

李靈素突然說道:“柴嵐呢?諸位是不是把柴嵐給忘了。”

聽見李靈素的話,柴賢從喃喃自語的思維混亂中掙脫,怒目相視:

“小嵐早就失蹤了,你怎么誣賴都可以。”

柴杏兒道:

“我不知道為何戒律對柴賢無用,但大哥確實是他殺的,湘州命案也是他干的。這是柴府眾人親眼所見,外界目睹他行兇者,亦有不少。大師為何不信呢。”

凈心道:

“柴賢不可能抵御貧僧的戒律,他確實沒有說謊。另外,先前柴杏兒施主,你的說辭,有諸多疑點。柴賢者并非秉性至惡之人,如何會為了柴嵐施主的婚事,殺死恩重如山的義父?

“相比起如此,私奔不是更穩妥嗎。”

聰明,這和尚和徐謙想到一處去了........李靈素微微點頭。

柴杏兒嘆息一聲,說道:

“是我有所隱瞞了.......其實柴賢,他,他是我大哥的私生子。”

這句話像是驚雷,響在眾人耳畔,凈心和凈緣微微動容,很是震驚。

徐謙說的沒錯,柴賢真的是柴建元的私生子.........杏兒果然知道這件事..........李靈素因為早已知曉這個秘密,因此并不驚訝。

至于柴賢,他瞳孔像是遇到強光,劇烈收縮,面部呈現石雕般的僵硬,從他呆滯的目光,木然的表情可以看出,此時腦子是混亂的,無法思考的。

柴杏兒繼續道:

“他自幼性格偏激,大哥怕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因此一直隱瞞不說,當做義子養在身邊。隨著他越長越大,竟漸漸對自己妹妹產生愛慕之情。

“大哥沒辦法,只好和皇甫家聯姻,盡早把小嵐嫁出去。

“沒想到柴賢因此心生怨恨,竟殺了大哥,性格偏激至此........”

“你胡說!”

一聲暴喝打斷了她,柴賢額頭青筋怒綻,顯然是怒極了:

“柴杏兒,你休要信口雌黃,我自幼父母雙亡,義父見我可憐,且有資質,才收養了我。你詆毀我便罷了,還要詆毀他。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武僧凈緣眉頭緊鎖,質問柴杏兒:“你有什么證據?”

柴杏兒側頭看向門口,道:“證據來了。”

緊接著,便聽守在廳外的武僧呵斥:“什么人?”

凈緣望向大門方向,高聲道:“發生何事。”

門外的僧人回應:“凈緣師兄,有行尸靠近。”

凈緣看了一眼柴杏兒,道:“讓“他”進來。”

內廳的門被推開,穿著灰色衣衫的人走了進來,雙眼死寂,皮膚慘白無血色,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正是死去兩旬的柴建元。

“義父........”

柴賢嘴皮子顫抖。

柴杏兒操縱行尸入座,讓他自己脫掉鞋子,露出左腳。

眾人定睛一看,發現柴建元有六根腳趾,但這能說明什么?

柴杏兒道:“柴賢也有六根腳趾。”

凈心凈緣李靈素,齊刷刷看向柴賢,卻見他已是目光呆滯,怔怔的看著柴建元的左腳,臉龐血色一點點褪盡。

俊朗的禪師問道:“柴賢施主,你可有六趾?”

柴賢嘴唇動了動,下頜一陣痙攣,像是失去了語言功能。

凈心和凈緣明白了,后者質問柴杏兒:“你為何不早說?”

柴杏兒凄然搖頭:“大哥死于義子之手,柴家尚有顏面,死于私生子之手,此等丑聞傳出去,柴家如何在漳州立足?兩位大師終究是外人,我怎么能告訴你們實情。若非事情到了這一步,我斷然不會公開的。”

不對,只是因為性格偏激,就不告訴他?窗戶底下的橘貓皺了皺眉。

凈緣點點頭,算是接受了柴杏兒的解釋,不解道:

“但柴賢通過了戒律的考驗,殺人者不是他.......”

“不!”凈心搖搖頭,道:“是他。”

說罷,在眾人困惑度的表情,這位四品禪師凝視著柴賢,道:

“有件事一直沒有問施主,你說你去三水鎮,追查幕后主使之人。那么,施主是怎么知道幕后之人會襲擊三水鎮呢?”

聞言,柴賢像是被人在頭頂敲了一棍,瞳孔瞬間渙散,低下了頭。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

他呆呆立著,低著頭,不停的喃喃自問。

這個過程維持了大概十幾秒,忽然,低低的笑聲響起,逐漸高亢,最后變成狂笑。

柴賢抬起頭,清俊的臉龐一片扭曲,雙眼布滿癲狂的惡意,笑聲高亢且嘶啞:

“我怎么知道?因為殺人的就是我啊!”

剎那間,他像是變成另外一個人。

“沒錯,柴建元是我殺的,湘州的命案也是我干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他神經質的大笑道:

“我從出生就沒有父親,母親郁郁寡歡,為了撫養我,積勞成疾死去。我自幼淪為乞丐,受人欺凌,吃盡苦頭,他死有余辜。

“你們知道那些年我是怎么過來的?我活的連條狗都不如。但是沒關系,只要小嵐還陪著我,我可以拋棄前嫌。可他連小嵐都要從我身邊奪走。

“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死嗎?不該死嗎!”

此時的柴賢,和那個溫和清俊的形象,判若兩人。

離魂癥?李靈素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他有離魂癥。”

人格分裂癥?!窗戶底下的許七安同樣恍然大悟。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這個案子會那么混亂,每個階段都會產生矛盾,因為有兩個柴賢。

正常的柴賢當然沒有殺害柴建元的動機,但另一個知曉自己身世的柴賢有這個動機,這是一個無比偏執的人。

正常的柴賢認為自己是無辜的,有個幕后之人陷害他,因此執意不肯離開湘州,試圖查清真相。

但其實,那個幕后之人就是他自己,是另一個人格。

這就造成了案子的前后矛盾。

小山村的滅門案也是他干的..........許七安終于明白了,柴杏兒有不在場的證明,而且也沒那個必要。

當初他就覺得奇怪,如果殺死那一家三口的是柴杏兒,那為何不趁機埋伏柴賢?殺幾個無辜的村民,根本沒有意義。

但對另一個人格來說,必須要阻止柴賢參加屠魔大會,因為兇手就是他本人,一切命案都是他干的,他根本就不無辜。

去了屠魔大會,死路一條,就像現在這樣。

“咦,祠堂那邊有進展了........”橘貓安閉上了眼睛。

.............

另一邊的地窖里,許七安收到了一只老鼠的反饋,老鼠“告訴”他,祠堂底下有一座密室,它是通過地洞潛到密室中的。

祠堂內外,所有的蛇蟲鼠蟻,同時失去控制。

老鼠開始捕捉身邊的蟲子,冬眠中醒來的蛇則遵循進食的本能,捕捉老鼠。

“祠堂底下的密室,還真有收獲........”許七安放棄了它們,專注控制橘貓和那只發現密室的老鼠。

這讓他的負荷一下子減輕,頭疼的感覺也隨之消失。

空氣略顯沉悶的密室中,墻壁凹陷處,放著幾盞油燈。

密室深處,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被鐵鏈困住四肢,坐靠在散發腐爛氣息的稻草堆上。

她的嘴巴被皮革制成的嘴套塞住,腦袋無力的聳拉在一邊,胸部微微起伏,呼吸還算平穩,似是睡著了。

柴杏兒前天夜里來南院這邊,就是見了這個女人?

是柴杏兒把她關在這里的?

老鼠在油燈黯淡的光暈中穿行,停在女人面前,口吐人言:

“醒來!”

女人腦袋動了動,慢慢蘇醒,看見身前的老鼠,她明顯愣住了,半天沒有反應。

老鼠說道:“你是誰?”

“嗚嗚嗚.......”

女人凌亂的發絲下,雙眼猛的一亮,像是絕境之人看到了希望。

她劇烈掙扎起來,極為激動,掙的鐵鏈“嘩啦”作響。

“你是誰?”

老鼠又問道,它低頭看了眼自己小小的兩只前爪,說道:“你可以寫字。”

女人的手指,顫巍巍的在墻上寫了兩個字:

“柴嵐!”

.........

PS:明天就寫完這段劇情了,也就一兩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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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拔除封魔釘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柴嵐,她是柴嵐?

地窖里,許七安霍然睜開眼睛,險些無法維持對老鼠的控制。

消失的柴嵐原來在這里,她一直被柴杏兒秘密關押在祠堂密室?

他定了定心神,操縱老鼠,說道:“是柴杏兒將你關押在此?”

蓬頭垢面的女子點了點頭。

所以柴嵐的失蹤確實與柴賢無關,一切都是柴杏兒所為........我明白了,終于理清脈絡........許七安嘆息般的吐出一口氣,然后,他爬到柴嵐身邊,沿著她臭烘烘的身體,爬到肩膀。

終于看清了凌亂發絲之下的秀麗,也骯臟的臉蛋。

和畫像上的一樣,確實是柴嵐,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許七安道:

“你不用管我是誰,待會兒,會有人來救你。”

柴嵐“嗚嗚嗚”的搖頭,似乎想說些什么,對老鼠的承諾并不相信。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許七安補充了一句。

柴嵐慢慢停止了出聲,隔了一陣,微微點頭。

老鼠也點頭,“嗯”了一聲,下一秒,這只肥大的老鼠驚恐的左顧右盼,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突然來到了這里。。

瞧了柴嵐一眼,迅速溜走。

..........

“阿彌陀佛,原來是這樣。”

凈心禪師頗為感慨的念誦一聲佛號,伴隨著嘆息聲,道:

“柴賢施主,你執念太深了,手中更是殺孽累累。死,并不足以消弭你的罪過,就讓貧僧帶你回西域,遁入空門吧。”

“慢著!”

柴杏兒跨前一步,并不接受凈心的提議,道:

“大師,柴賢弒父在先,殘殺湘州江湖同道在后。必須交給官府處置,必須讓湘州眾同道一起處置。豈能由你們說帶走就帶走。”

凈緣也跨前一步,鼓蕩氣機。

柴杏兒胸口如撞,踉蹌后退,跌入李靈素懷里。

武僧凈緣淡淡道:“佛門做事,不容施主置喙,柴賢罪惡多端,當由佛門來處理。”

“狂妄!”

李靈素大怒,拂袖冷哼:“這里是大奉地盤,不是西域。柴賢手中命案累累,自然有官府會處置。何時由你們西域佛門說了算?”

凈緣語氣冷淡,目光平視前方,不看李靈素:

“你大可通知官府,貧僧不會阻攔,且去問問湘州知府,敢不敢從佛門手中奪人。去問問湘州的江湖人士,敢不敢從貧僧手中奪人。”

李靈素臉色陰沉,顯然被佛門狂傲的態度氣到了。

柴杏兒吸了一口氣,“兩位大師,柴賢是我柴家的人,當由我柴家來處理。請兩位大師高抬貴手,將他交給我........啊!”

她突然一聲慘叫,身子倒飛出去,鮮血狂吐。

凈緣松開拳頭,臉色冷峻。

凈心搖頭道:“天亮之后,我等便會離開湘州,在此之前,不愿妄動干戈,柴杏兒施主,何必召喚行尸,徒惹事端。”

說著,他看一樣窗戶方向,淡淡道:

“柴賢對我們至關重要,非帶走不可能,柴杏兒施主莫要螳臂當車。我等早已通知度難師叔,天亮后他便會能抵達湘州。別說是柴府,就算是整個漳州,也沒人敢攔。”

窗戶底下的橘貓安心里一沉。

度難金剛天亮就到了?

三品的金剛我絕對無法對付,何況,還不知道他身邊有沒有羅漢,換而言之,天一亮,我就再不可能搶回龍氣宿主。

就算找來孫師兄,也無法對付佛門的羅漢和金剛。

機會就在今夜。

“嘖,佛門果然是我收集龍氣途中的最大敵人..........”

橘貓一臉凝重。

這時,它又聽凈心笑道:

“素聞天宗太上忘情,歷代圣子圣女游歷江湖,俱是點到即止。怎么到了李施主這里,竟沉淪女色,無法自拔了?

“東海龍宮的兩位東方施主,雷州商會的聞人倩柔,湘州柴家的柴杏兒施主,都是李施主的紅顏知己。施主就是這般修太上忘情的?”

聽到凈心的話,廳內的柴杏兒、李靈素,以及窗戶底下的橘貓安,難以遏制的涌起驚愕等情緒。

李靈素暴露了?凈心等人既然認出了他,那肯定也猜到了我的存在..........難怪他們說度難金剛天亮就能到,明明今晚才抓住的柴賢,就算立刻通知,也不可能來的這么快..........原來是早就通過李靈素,猜到我在湘州,因此提前通知了度難金剛.......不對,他們怎么確定李靈素一直和我在一起..........

許七安陡然一凜,在心里迅速分析形勢。

李靈素的內心戲和許七安差不多,震驚和茫然居多,驚恐隨后。

柴杏兒關注的重點卻是“紅顏知己”和“天宗圣子”兩件事上,尤其是前者,她猛的推開李靈素,從他懷里掙脫,美眸含著一包淚,氣道:

“東方姐妹是誰?聞人倩柔是誰?”

啊,這.......是你的好姐妹啊!李靈素低聲哄道:“杏兒,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事后再跟你解釋。”

柴杏兒淚水模糊的雙眼里,有著失望、傷心、憤怒、凄楚等情緒,就像把丈夫捉奸在床的妻子。但在下一刻,這些感情盡數收斂。

她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兩位大師想如何?”

回應她的是凈心的“戒律”,以及一根金絲編織的繩索:“無色!”

柴杏兒和李靈素內心各種情緒消除,一片清明,連飛射而來的繩索都不能激起他們的“求生”本能,瞬間被捆綁在一起。

武僧凈緣緩步走到兩人面前,面無表情的說道:

“李施主,你伙同徐謙奪走佛門至寶,罪不可赦。按理來說,當由貧僧在此將你擊殺。但你是天宗圣子,身份終歸不同,就有度難金剛來處置你。”

李靈素眸光一轉,立刻求饒:

“大師,我和徐謙萍水相逢,沒有太大的交集,出了雷州,便分開了。佛門的寶貝我一點都不知情。對了,我聽徐謙說,他打算去一趟北地。”

他機智的和徐謙撇清關系,并胡亂指了一個方向,試圖干擾佛門僧人。

凈心淡淡道:“不必多說,李施主先想好明日如何應對度難師叔吧。”

說完,他就聽到凈緣傳音道:“他走了,要不要追?”

凈心微微搖頭,傳音道:

“那不是本體,追不追都沒有意義。我們抓了李靈素,控制了龍氣宿主。并暗示了天一亮,度難師叔就會抵達湘州。就是為了引出他。”

凈緣沉聲傳音:“這可能會嚇走他。”

凈心點點頭,說道:

“但激他孤注一擲的概率更大,對我們來說,佛子若是因此嚇走,那就再找機會擒他便是。可對他來說,一旦柴賢施主被送回西域,他將徹底損失這道至關重要的龍氣。

“另外,我刻意沒有點明李靈素會遭遇什么懲罰,亦是在給他施加壓力。佛子是個重情義的人,在尚有一線希望的情況下,他會竭盡全力嘗試搶人。”

凈緣轉頭看向門外,道:“所有人進來吧。”

門外守衛的武僧、禪師,紛紛進入內廳。

無需語言交流,他們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禪師們盤坐在地,組成一個大圓,把李靈素、柴杏兒、柴賢包圍在當中。

凈心隨之入圈,面帶微笑:“聽經時,當盤坐。”

他說完,閉上眼睛,念誦經文。

一眾禪師隨著他一起念誦。

柴杏兒微微蹙眉,起先只覺得和尚念經,嗡嗡的吵人。不多時,竟漸漸聽的入迷,產生了聆聽佛法的沖動。

她心里一凜,強行驅散了這種被強加的“認識”。

“這是佛門的禪師度人的經文,聽到此經之人,會漸漸對佛門的理念產生認同,并不顧一切的加入佛門。”

李靈素低聲解釋:“守住本心,時刻強調自我,回想起我們愉快的經歷,能有效抵抗經文。”

說話的同時,他側看一眼柴賢,這位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滿臉桀驁不屑,僅是眉頭微皺。

李靈素收回目光,道:“執念越深的人,越難度化。杏兒,你愛我嗎?”

柴杏兒賭氣的別過頭,語氣冷淡:“不愛!”

...........

地窖。

許七安在低氧的環境里,點上了一根蠟燭,他凝視著燭光,瞳孔逐漸渙散,思維也隨之發散。

“天亮之前,必須奪回龍氣,否則就再沒有機會了。這下連李靈素都被他們抓走,唉,圣子啊,是我連累了你........

“不,是你這個渣男遭天譴,我是被你連累的。有點難辦啊,今晚就出手的話,我要面對兩名四品巔峰,以及一群實力不俗的僧人。

“凈心和凈緣是怎么知道李靈素身份的?又是什么時候知道的?如果他們很早就知道了,那也許度難金剛已經潛入在湘州,就等著我自投羅網,這個可能性要考慮進去。

“這一點好辦,我先給恒音易容,讓他冒充我去試探。如果度難金剛沒來,我只需要解決凈心和凈緣.........”

昏暗的燭光里,許七安臉色陰晴不定,許久后,他似乎下了某個決定。

掏出地書碎片,從鏡中取出巴掌大的浮屠寶塔,寶塔金光一閃,許七安便進入了塔內。

他徑直來到三樓,首先看到的是慕南梔和小狐貍愉快玩耍的身影,花神轉世手里拿著一塊銀錠,時而往左丟,時而往右丟。

小白狐高高跳起叼住銀錠,送回慕南梔手里。

一人一狐玩的不亦樂乎。

“呀,許銀鑼回來了。”

小白狐立刻不去搭理銀錠,狐尾搖曳,躥了過來,昂起小腦袋,黑紐扣般的眼睛閃著希冀的光:

“我們能出去了嗎。”

“過了今夜就可以出去,好了,去你姨那邊。”許七安輕輕一腳把它踢向王妃。

慕南梔連忙伸手接住它,小白狐委屈的控訴道:“他欺負我。”

嬌氣,如果是鈴音,會要求在踢一次.........許七安朝塔靈老和尚點了一下頭,腳步不停的來到神殊斷臂前,搖響了準備好的腳環。

叮叮叮.......

鈴鐺清脆的聲音里,神殊意識蘇醒,充斥著惡意和瘋狂。

感覺就像在召喚寵物狗.........許七安心里吐槽了一句,道:“我幫你解開第一重封印,你替我解開百會穴和丹田的封魔釘。”

神殊“嘿”了一聲,以居高臨下的語氣,道:

“你不怕我反悔嗎。”

許七安語氣平靜:“對我來說,你只是選擇之一,你可以反悔,我也可以把浮屠寶塔還給佛門。自己掂量著吧。”

神殊惡狠狠道:“你敢威脅我,就憑你?”

“少廢話,要么與我合作,要么被送回佛門,你自己選。現在的情況,是你五百年來唯一的機會。孰輕孰重自己斟酌,不管你以前多厲害,現在只是個階下囚,少給老子擺譜。”

柴府里的壓力,讓許七安沒了耐心,不打算慣著神殊的這條斷臂,直接就懟。

神殊冷笑道:

“你在外界遇到麻煩了吧,否則不會進來與我交易,你先斬斷監正的封印。我必須掙脫一部分反應,才有足夠的力量解開封魔釘。

“不過事先聲明,九根封魔釘是一體,牽一發動全身,嘿,過程會相當痛苦。希望我的積蓄的力量,能夠拔出兩根。”

能比刺入封魔釘時更痛苦?許七安點頭:“好!”

他剛才說的是心里話,如果神殊反悔,不替他解開封魔釘,許七安就想辦法把浮屠寶塔送回佛門,讓他永遠別想出來。

這不單單是對斷臂的報復,更是因為這只手臂屬性邪惡,斬斷監正的封印,他會在幾十年后出世,那許七安的選擇是讓它永遠別出來。

如果神殊的其他殘肢都是這般邪惡,我和萬妖公主的約定就不能遵守.........這個念頭在許七安心里閃過,他輕扣地書碎片,鏡中落出一把非鐵非石的小劍。

用為數不多的氣機灌入小劍,操縱著它劈砍鐵鏈。

“叮叮”聲里,劍光舞動,九條鎖鏈應聲而斷。

“舒服,舒服啊!”

神殊狂笑起來,震的浮屠寶塔劇烈顫抖,慕南梔立刻抱著小白狐蹲下。

隔了一陣,神殊道:“脫掉衣服,過來!我的力量恢復了部分,可以嘗試拔出封魔釘。”

許七安脫掉袍子和衣衫,赤著上身,走到斷臂近前,被一道無形的淡金色屏障擋住。

“啊......”

慕南梔低低的驚呼一聲,怔怔的看著許七安肌肉線條清晰的上身,看到那一根根嵌入脊椎、心臟、前胸、丹田等處的暗金色釘子。

釘子周圍的血肉無法愈合,又竭力的自愈著,似乎已經和釘子合二為一。

慕南梔雖然見過許七安心臟處的釘子,但其他地方是沒見過的,這才是頭一次看見。

小白狐昂起頭,看見慕南梔眼眶發紅:“姨,你怎么哭了。”

慕南梔不承認:“是你掉毛太厲害,進我眼睛了。”

“我才不會掉毛,你就是哭了。”小白狐不服氣。

然后被慕南梔削了幾個頭皮,它服氣了,弱弱道:“是我掉毛了.......”

神殊的左臂,凸起一根根青筋,肌肉膨脹,呈現發力狀態。

許七安能感受到,可怕的力量從這條手臂中復蘇,并迅速朝著食指凝聚。

食指驟然抬起,指向許七安的小腹,一道暗金色的光束激射而出,卻被淡金色的屏障擋住。

“前輩.......”

許七安扭頭,遙遙看向塔靈老和尚。

老和尚不言不語,雙手合十,但下一刻,暗金色的光束便突破屏障,“照射”在許七安丹田。

緊接著,他聽見虛空中傳來“嗡嗡”的念咒聲,無處不在,密密麻麻,聽不清是什么語言。

許七安低頭看去,只見封住氣海的釘子亮起刺目的光芒,正一點點的從血肉中抽離出來。

隨著封魔釘的抽離,他身上的其他封魔釘在這一刻產生了共鳴,心臟出傷口皸裂,中丹田傷口皸裂........八根釘子似乎要被連著一起拔出。

僅僅是一剎那,許七安渾身浴血,汗水與血水混合流淌,痛的面目猙獰。

他緊咬著牙,咬破嘴唇,忍耐著非人的折磨。

叮!

終于,丹田處的釘子跌落在地,發出脆響。

其余八枚釘子重新平靜。

釘子拔出體內的剎那,可怕的氣機波動,宛如決堤的洪水,狂暴的宣泄而出,讓浮屠塔再次震顫起來。

“原來是個三品武夫。”

神殊“呵”了一聲:“氣機如此磅礴,根基很扎實嘛。”

他的聲音透著疲憊,似乎消耗巨大。

呼呼呼.......許七安跌坐在地,不停的喘息,殘余的痛苦還在折磨著他的,但三品武夫強大的生命力已經開始修復傷勢。

血肉蠕動,一點疤痕都沒留下。

“大師,其實我一年半之前,還是個煉精巔峰。”許七安邊喘氣,邊說道。

神殊嗤之以鼻。

他們時間休息,半刻鐘后,神殊手臂的血管再次凸起,肌肉膨脹,凝聚力量。

這一次,凝聚力量的時間是剛才的一倍。

正如神殊所說,拔出封魔釘會消耗他的力量。

猙獰可怖的手臂,抬起食指,激射出暗金色的光束,這一次照在許七安的眉心。

后者情緒的感應到大腦的異常,里面的釘子松動了一下,然后,開始緩緩“升起”,要從他腦袋里鉆出來。

剩余七根封魔釘互生感應,又一次崩裂了傷口........

轟!

許七安只覺得靈魂炸成了無數碎片,所有的念頭隨之消散,意識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他這回連疼痛都沒感覺到。

許久之后,“靈魂碎片”重聚,他蘇醒過來,臉皮不停抽搐,身子痙攣。

隔了一陣,他總算恢復過來,虛脫般的吐槽道:“痛苦或許會遲到,但不會缺席。”

地上落著兩根釘子,許七安先把它們收回來,之后才是閉目凝神,感應身體的變化。

“丹田封印解開,氣機能夠調動了,雖然上丹田和任督二脈的幾處穴位依舊被封印著,氣機途徑這幾處穴位會遭遇阻滯,可總算是恢復部分實力。”

“元神已經徹底解開,我引以為傲的“畫面捕捉”能力又恢復了,如此一來,度難金剛如果在附近,我能立刻感應到危險。

“嗯,肉身的氣血之力還不能使用,否則根本不用氣機,一拳就能把四品捶爆。”

許七安睜開眼,呼出一口氣,笑道:“合作愉快。”

神殊沒有回應,它的力量耗盡,在許七安昏迷時,陷入了沉睡。

...........

許七安在第二層召來傀儡恒音,把他易容成“徐謙”的模樣,兩人離開浮屠寶塔,出現在地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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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夜色中穿行,很快來到內廳,里面燭光通明,外頭只有兩個武僧看守。

許七安看了一眼恒音,后者行了一個軍禮:“.”

這就是與尸體的互動,能充分滿足尸蠱的需求,以后傀儡多了,許七安還能操縱他們說相聲,二人轉,脫口秀。

穿著青袍的恒音昂首闊步,走出黑暗,迎向內廳。

“什么人!”

左側的武僧喊道。

他剛要上前阻攔,檐下的燈籠光芒照出了來人的臉,赫然是雷州時出現過的徐謙。

“噗通”聲里,兩名武僧直挺挺的摔倒,四肢麻痹。

接著,恒音一腳踹開內廳的門,看見了坐成一圈,誦念經文的禪師,以及守在兩側的六名武僧;看見了遭遇捆綁的李靈素三人;看見露出振奮之色的凈心和凈緣。

“你果然來了!”凈緣笑了起來。

第56章 1刀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話音落下,凈緣快如鬼魅的拖出殘影,眼皮子一眨間,殺到恒音身前。

“回頭是岸!”

恒音雙手合十,垂首,悠然道。

戒律的力量瞬間擴散,影響了內廳所有人。

凈緣以違背力學原理的姿勢,無視慣性一個折轉,又回到了原地。

對于化勁武者來說,打牛頓的臉是家常便飯。

“你不是他,你是恒音師兄。”

凈緣眉毛揚起,認出了他的身份。

同時,這位四品武僧有些憤怒,柴賢也好,許七安也罷,一個兩個的,都喜歡用傀儡偽裝騙人。

恒音嘴角一挑,糾正道:

“不,我是大明湖畔的恒音。”

凈緣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他會這樣回答,不等他有所反應,守衛在一圈禪師身邊的武僧,其中一人突然無力跌倒,四肢酸軟麻痹。。

稍一運轉氣機,立刻感受到火燒火燎的劇痛。

另外幾人立刻屏息。

“有毒!”

凈緣雙手往前一推,氣機噴薄,“哐哐”連聲,內廳的窗戶盡數打開。

“徐前輩來救我們了。”

李靈素喜滋滋道,他也中毒了,四肢酸軟無力,之所以能站立,是因為他和柴杏兒被同一根繩子捆綁著。

柴杏兒及時屏息,沒有被毒氣入侵。

“他能行嗎?”

柴杏兒精致的柳眉輕輕蹙起,對徐謙的實力并不抱多大期望。

“我不是和你說了嗎,他是超凡領域的前輩。”

李靈素道。

柴杏兒沒好氣道:“那為何要躲?兩個臭和尚不是說,師門長輩沒在湘州嗎。”

李靈素語塞,一時間回答不上來。

徐謙老怪物,這點我可以確認,但這一路走來,我多半能猜出他出了問題..........想到這里,李靈素頓覺悲觀。

不對,徐謙這種老謀深算的人物,沒有把握怎么可能出手,他有我不知道的底牌!

李靈素立刻精神抖擻起來,覺得或許能通過這次交手,更一步揭開徐謙的神秘面紗。

他想以毒逼我們離開廳里,從而借機搶走柴賢,救走李靈素........凈心和尚看一眼圈內的三人,轉頭,目光掠過恒音的肩膀,望著門外漆黑的夜色,高聲道:

“徐施主,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佛門的禪功,不懼劇毒。”

禪師是佛門體系六品的稱呼,這一品級沒有戰力加成,只修一樣東西,那便是坐禪。

枯坐三天三夜,是入門級。

禪功練到高深境界,甚至能與天地契合,感悟玄而又玄的天地法則。

在西域,常常有高僧一坐,就是幾年,乃至十幾年。

西域僧人一旦進入坐禪狀態,便可不吃不喝,不懼外邪入侵,甚至有一定的防御力。

眼下,十幾名禪師組成陣法,明面上是誦經度人,其實也把李靈素三人護在其中。

許七安施毒,是想逼他們散開陣法。

隨著凈心話音落下,廳內眾人目光一直在四處轉動,搜尋著可能會突然出現的徐謙。

凈緣率先察覺,把目光投向恒音腳下的影子。

影子便的漆黑、扭曲,鉆出一個相貌相同的布衣男子,手里握著一把劍,黑色劍鞘。

準確的說,這是一把刀,只是刀鞘彎曲的弧度不大,乍一看去,會讓人誤以為是劍。

刀?李靈素還是第一次見到徐謙用武器,這和以往的形象不同,以致于他立刻就注意到了。

凈心目光微閃,雙手合十:“放下屠刀。”

戒律的力量籠罩內廳,施加在許七安身上。

恒音雙手合十:“無效!”

戒律的力量,當即消弭于無形。

果然只有戒律才能對付戒律.........許七安目光平靜,他已經確定度難金剛沒有埋伏在附近,甚至不在湘州。

那就沒什么好顧忌的。

戒律失效,凈心并不在意,面帶微笑:“徐施主,你中計了!”

他臉色忽然一肅,右手輕輕一抖,將纏在手腕上的念珠握在手心,沉聲道:

“封!”

十幾名禪師做出同樣的動作,抖動手腕,握住念珠,齊聲道:

“封!”

一層金光宛如漣漪掃過廳內,地面霍然亮起一個“卍”字。

柴杏兒耳廓微動,發現自己聽不見外界聲音了,臉色微變:

“這里被封印了。”

李靈素臉色凝重的點頭:

“凈心和凈緣早就知道我在府上,知道徐前輩要來奪龍氣。之前的那番話,包括柴賢,都是誘餌........”

圣子心里一沉,涌起焦慮的情緒,目前為止,他見過徐謙出手全是依仗蠱術,來無影去無蹤。

現在他最大的依仗沒了,此處被封印,內廳空間不大,縱使還可以陰影跳躍,但短距離的沖刺,武者是無敵的。

凈心雙手合十,淡淡道:

“只要拿捏住龍氣宿主,就不怕你不上鉤。

“早發現你藏在窗戶底下了,說那么多,就是為了引你出來。相比起柴賢,我們更在乎你,這個封印叫“小無色界”,在四品的境界里,能破除它的人寥寥無幾。

“為了抓住你,我們準備了許多法器,“小無色界”是專對付你的陣法,正好克制你的蠱術。

“阿彌陀佛,徐施主,隨我們回佛門吧,佛門才是你唯一的歸宿。”

他沒有武僧凈緣的張楊氣焰,但這股子溫和平淡,卻讓人覺得比武僧顯得更加狂傲。

一切盡在掌控,因此平淡。

許七安無視緩步靠近的凈緣,目光望著遠處盤坐的凈心,道:“度難金剛也是你們故意說的,引我出來?”

凈心語氣溫和:“雕蟲小技罷了。”

許七安點點頭,“那你們又是如何抓住柴賢的?為何篤定他一定會襲擊你們。”

凈心回答:

“南疆尸蠱部有一秘法,以養蠱之術養尸,不管兇手到底是誰,既然屢犯命案,殺人煉尸,就絕不是單純的陷害而已。

“故而讓師弟出面試探了一下,果然引來了柴賢施主。”

柴賢冷哼一聲:

“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唯有力量是真的。掌控了力量,就掌控了一切,很小的時候我便明白這個道理。可惜我的飛尸只差一步,否則,我將擁有四品的實力,成為雄踞一洲的強者。”

在漳州,四品是絕對的無敵者。

尸蠱部的秘術,還有這么一種養尸的方法,這是信息差的緣故啊.........許七安緩緩點頭。

凈緣武僧聽到這里,插嘴道:“師兄,不必跟他廢話,快些制住他。”

凈心緩緩點頭,手腕反轉,掐住佛珠,道:“封!”

許七安腳底下,那個“卍”字符疾速旋轉,帶著淡淡的金光氣旋,將他牢牢吸附。

接著,凈心取出一面黃澄澄的銅鏡,手掌撫過鏡面,銅鏡立時綻放光明。

“勞煩徐施主的元神在鏡中待上一段時日。”

此鏡能攝人魂魄,并封在鏡中。

三品之下,無能人幸免。

佛門最擅長的就是“封印”領域的法器、法術以及陣法。

凈心很清楚許七安的真實品級,同樣也知道他被封魔釘封印,元神雖有三品的堅韌,卻沒有三品的威能。

這把銅鏡,封印許七安的元神綽綽有余。

凈心翻轉銅鏡,對準許七安,鏡面立刻映照出他的模樣。

然后.......毫無反應。

怎么會?心蠱對元神有如此可怕的增幅?凈心眉頭緊皺,再次催動銅鏡攝魂,依舊沒有反應。

凈心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無法理解眼前的情況,猜測是許七安另有手段,或心蠱的加成。

“無知!”

許七安淡淡道:“我的元神之堅韌,遠超你的想象。”

他的元神現在是實打實的三品,沒有任何封印的那種。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徐前輩還是徐前輩,沒讓我失望........李靈素緊繃的心松弛下來,吐出一口氣。

柴杏兒眼里也隨之涌現幾分希望。

“師兄,我來吧!”

凈緣抬起手指,輕敲眉心,一點金漆從眉心亮起,迅速游走全身。

剎那間,他化作一尊明燦燦的金身。

無法攝取元神,那便以武力鎮壓。

凈心緩緩點頭:“有勞師弟了。”

他維持著陣法,束縛許七安,免得出意外。雖然對凈緣無比信心,三品之下,能勝過凈緣的存在寥寥無幾。

凈緣傳音道:

“許七安,你依仗我佛門的金剛神功縱橫大奉,當你以堅不可摧的神功應對敵人時,可曾想過如果有朝一日面對同樣掌握此法的高手,該如何破解?”

“我只出一刀!”

許七安回答,不是傳音,而是正常說話。

一刀?什么一刀?

內廳被封,李靈素正覺棘手,就聽見了許七安的話,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許七安嘴角翹起,道:“一刀破你金身。”

平淡的聲音在廳內響起,帶著無與倫比的自信。

一刀破金身?!李靈素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就連桀驁不馴的柴賢,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微微皺眉。

他想使詐?凈心眉頭一皺,他認為這句話只是為了掩蓋真實的用意,許七安還有更深一層次的打算。

凈緣的金剛神功比正常的四品巔峰武夫還強,除非是同境界的道門、夢巫直接針對元神,想憑蠻力打破金剛神功,幾乎不可能.........

許七安的心蠱術距離撼動四品高手的元神還差遠,再說,有我在旁掠陣,可抱凈緣的元神無礙.........

浮屠寶塔是師祖法濟菩薩的法寶,不可能幫助許七安對付同門.........

種種念頭在凈心腦海閃過,最后的判斷是——虛張聲勢!

“一刀?”

凈緣自打修成金剛神功以來,便再沒有遇到過能打破他金身的對手。

同門中不乏四品武僧,但不是每個人都能修成金剛神功,那些同境界的武僧,對凈緣的金剛神功徒呼奈何,毫無辦法。

許七安右手握在了太平刀的刀柄,坍塌氣息,收斂情緒,久違的天地一刀斬蓄力。

同一時刻,凈緣撩起僧袍,抽出戒刀,朝著許七安怒斬。

鏘!

燭光明亮的廳內,眾人清晰的看見暗金色的刀光一閃而逝。

緊接著,震耳欲聾的獅吼聲響起,震的在場眾人氣血翻涌。

廳內,許七安和凈緣面對面而站,凈緣高舉戒刀,許七安依舊按住刀柄,保持著之前對峙的姿態。

好像剛才的刀光只是眾人的錯覺,其實兩人都沒有出刀。

凈心突然睜大了眼睛,慣常的溫和平靜不見了,滿臉錯愕.........凈緣體表的金光,宛如瓷器,布滿裂縫。

俄頃,崩潰成金色的碎光。

金剛神功,破了。

這還不止,凈緣前胸出現一道從胸口蔓延至小腹的傷口,鮮血如噴泉般涌出。

“你,你........”

凈緣死死盯著許七安,嘴唇開闔,艱難的吐出話語。

“別說話,一邊呆著去。”

許七安掐住他的咽喉,隨手一丟。

砰!凈緣被丟了出去,一路翻滾,在地上拖出累累血痕,他努力掙扎了幾下,卻始終沒能站起來。

可怕的刀意在摧毀著他的生命力,消磨著他的精神。

內廳瞬間陷入死寂,所有人都怔怔的看著許七安。

李靈素一邊擔憂著徐謙會不會陰溝里翻船,一邊又對這位超凡境的老怪物保持信心。

他有想過徐謙或許有辦法解決凈緣,但絕對不會容易,事實是,就是這么簡單。

號稱九州第一護體神功的金剛神功,竟然被他一刀斬開。

“他,他真的是超凡境的強者?”柴杏兒喃喃道。

她下意識的扭頭看向凈心,發現這位從容鎮定的年輕和尚,額頭竟沁出了汗珠。

柴杏兒忽然涌起一陣快意。

“這才是強者,這才是我想成為的強者.......”柴賢滿臉渴望,眼神炙熱。

凈心喉頭滾動一下,“你,恢復修為了?”

他平靜的心湖,此刻掀起驚濤駭浪,眼前這一幕告訴他,許七安恢復修為了。

那個斬殺二品皇帝,叱咤風云的許七安,解開封印了!!

恢復修為?!李靈素就像鯊魚嗅到血腥味,猛的精神一振,望向了凈心。

然而,他沒能聽到更多的東西,凈心說完,便沒再開口。

許七安淡淡道:“這世上沒人能壓我,佛陀也不行。”

因為佛陀懶得壓我.........他在心里補充一句。

好狂妄!他怎么敢這么說,他到底是什么人...........李靈素因為這句話,浮想聯翩,低聲道:

“徐前輩的身份,或許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可怕。”

這難道不是一句隨口的狂言嗎!柴杏兒心里嘀咕。

許七安拄著刀,睥睨眾僧:“你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撤去陣法,把龍氣宿主交給我。二,我親自劈開陣法,傷亡不論。”

凈心一陣糾結后,嘆息一聲:“事已至此,貧僧和眾同門只能任由施主施為。”

當即讓禪師們撤去陣法,又為李靈素和柴杏兒松綁。

禪師們“嘩啦啦”的涌到凈心身側,武僧則去查看凈緣的傷勢,一番檢查后,如釋重負的回頭,低聲說了一句:

“還沒死。”

“前輩!”

李靈素牽著紅顏知己的手,開心的奔向許七安,只覺得有靠山的感覺真好。

許七安表情冷淡的“嗯”了一聲,轉而看向凈心:

“小和尚,我有事要問你,這群禿驢能不能活,就看你的表現了。”

凈心沉聲道:“徐施主,有話便問。”

許七安操縱著恒音上前一步,施展戒律:“不打誑語。”

戒律的力量盈滿廳內。

許七安問道:“佛門此次可有菩薩出山?”

凈心搖頭:“沒有。”

“只有度情羅漢,以及度難度凡兩位金剛?”

“還有兩百零八位僧眾。”

“是為我而來?”

“是。”

“他們在哪兒?”

“不知,但度難師叔與我等在約好在雍州碰面。”

為什么要在雍州碰頭,而不是同行?度難金剛中途去辦其他更重要的事?

許七安問出了這個疑惑,凈心道:“小僧不知。”

又問了幾句后,許七安轉過身子,看向柴賢,嘆息道:

“二丫一家是你殺的?”

柴賢臉色一下僵硬,旋即恢復,嘿道:

“我本來不想殺他們的,我甚至從未在他們一家面前“現身”過。但那天,他回到村子,收到了你的紙條,此時我仍然沒打算出面殺人,可二丫告訴我,她把我有六根腳趾的事告訴了那個好心腸的叔叔。”

柴賢臉色一下子猙獰起來:

“離開村子后,我趁著他睡覺,又返回了二丫家,把她們全殺了。她說了不該說的話,她就該死。”

許七安拄著刀,手背青筋凸起,但臉上卻一片平靜,輕聲道:

“她到死,都沒有穿上一雙新鞋子。

“柴賢不知道你的存在?”

“他當然不知道,因為他是個懦夫,拒絕面對真實的自己。”這個柴賢冷笑道。

這就是個人格分裂癥患者啊..........許七安沉吟片刻,扭頭看向李靈素:“有什么辦法可以治離魂癥?”

李靈素為難道:“我若修為恢復,倒是可以進入他識海,消弭那個人格。現在的話.........”

這時,凈心合十道:“佛門能幫他洗清孽障,徐施主抽取龍氣后,可以把他交由佛門。”

許七安沒搭理和尚,俯視著柴賢:“我要見他。”

柴賢沒有說話,只是垂下頭,安靜幾秒后,他重新抬頭,環顧四周,眼神里有著明顯的茫然。

還真不知道........許七安心蠱已經登堂入室,僅是感應一下對方的情緒變化,便知柴賢此刻一臉懵逼。

柴賢看了看佛門的僧人,又看一眼許七安等人,以及地上的血跡,猜出這里可能發生過沖突。

“我就是那天夜里,在村子里和你做過約定的橘貓。”

許七安道。

雙手被捆綁著的柴賢一愣,繼而臉色狂變,竟不顧一切的沖了過來,似乎要撕咬許七安。

李靈素搶先出手,一巴掌把柴賢拍翻在地。

柴賢聲嘶力竭的咆哮:“為什么要殺死他們,他們是無辜的啊,你這個畜生........”

“你才是畜生!”李靈素怒罵道。

許七安緩緩道:“柴賢,所有人都是你殺的,兇手就是你自己。你有離魂癥知道嗎。”

柴賢又憤怒又茫然:“你說什么?”

許七安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告之這個可憐的家伙。盡管對柴賢來說,現實是如此的殘酷,但事實就是事實。

“胡說八道!”

柴賢收斂了怒火和恨意,清俊的臉龐流露出不屑:淡淡道: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既落入閣下之手,任打任殺隨你便。但想詆毀我,還是少費勁了。”

記憶選擇性遺忘,難怪那個柴賢說,這個柴賢是懦夫,害怕面對自己.........許七安指著柴建元的行尸,道:

“你忘記自己昏迷前,都看到了什么?”

柴賢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柴建元還坐在椅子上,左腳脫掉的鞋子沒有穿上,六根腳趾赫然在目。

見到這一幕,柴賢表情忽地僵硬,宛如石化,愣愣的看著柴建元的腳趾。

送福利,去紅包!

就在眾人以為許七安咄咄逼人,壓迫柴賢時,他卻說出了讓在場眾人極為意外的一句話:

“這案子,其實還沒到結束的時候。你說對嗎,柴杏兒。”

..........

PS:繼續碼下一章,突然發現自己是戲臺上的老將軍.......插旗從頭到尾。

第57章 自戕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柴杏兒露出無辜且茫然的笑容:“徐前輩此話怎講?”

“怎講?”許七安笑瞇瞇的反問:“這一切的幕后黑手,難道不是你嗎。”

李靈素臉色微變。

凈心等和尚,也詫異的看了過來,包括已經醒轉,臉色蒼白的凈緣。

柴杏兒搖搖頭:“前輩,你誤會我了。”

女人不愧是戲子,她的眼神語氣,誠摯又無辜,看不出絲毫心虛。

你在堂堂大奉許銀鑼面前裝模作樣........許七安“呵”了一聲:

“先別急著否認,聽我說完。

“這段時間以來,我對柴建元的案子查的還算深入,咱們從頭梳理案件,首先,按照你的說法,柴建元是在書房被柴賢殺的,時間是夜里,當你們趕到的時候,看見屋內有柴賢和柴建元。

“而后者已經死了,對嗎。”

柴杏兒點頭:“這是柴府眾人有目共睹的事,前輩難道以為我說謊?”

“你當然沒有說謊,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但未必是事實。”

許七安道:“柴建元和柴賢都是五品化勁,銅皮鐵骨防御了得,即使柴賢出其不意的偷襲,想在短時間內殺死柴建元,根本不可能。。可是,你們趕到的時候,柴建元已經死了,柴府就這么大。”

李靈素眼睛微微發亮,想起了許七安說過的話:“是中毒,柴建元事先中毒了。”

凈心微微點頭,認可了李靈素的說法。

其他和尚默默聽著。

許七安接著說道:“為此,我刻意潛入地窖,解剖了柴建元的尸體。發現他確實有中毒的跡象。”

說話的同時,他走到柴建元身邊,撕開他胸口的衣衫,露出里面的被縫合好的“傷口”。

柴杏兒神色一下復雜起來,道:“原來如此,當晚潛入地窖的人是你........”

頓了頓,她沉聲道:“看來是柴賢早有預謀,暗中給大哥下毒。”

眾人的目光旋即落在懷疑人生中的柴賢,他低著頭,碎碎念著什么,對周遭的事務完全不在意。

自閉了........

“阿彌陀佛。”

凈心搖搖頭,低聲念誦佛號。

“不,下毒的人不是柴賢,是你柴杏兒。”許七安朗聲說道。

眾人霍然轉移目光,看向柴杏兒。

李靈素睜大了眼睛。

柴賢的碎碎念停了一下。

柴杏兒俏臉略顯僵硬:“前輩還是不相信我?”

許七安不理會,侃侃而談:

“諸位還記得嗎,為什么柴建元不告訴柴賢他的身世?僅僅是因為怕他受到打擊?能修煉到五品化勁的,哪個不是心智堅韌之輩。這點打擊算什么?

“最初我也沒想明白,可當我看到柴賢的離魂癥,突然就明白為何柴建元會隱瞞他的身世。這樣只會加重他的病情,甚至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我們現在看到的結局。”

眾人若有所思。

李靈素恍然,旋即皺眉問道:“但這和杏兒有什么關系?”

許七安看了一眼清麗的人妻:

“柴杏兒的前夫因柴建元而死,你心生怨恨,于是你借父子倆因為柴嵐婚事鬧矛盾這個契機,暗中讓柴賢知道了他的身世,刺激了離魂癥加重。

“同時給柴建元下毒,讓他合理的死在柴賢手中。柴賢自幼偏激,他的另一面更加偏激狠辣,發現柴建元就是導致他悲慘童年的罪魁禍首,也正是柴建元要把他心愛的姑娘嫁給別人,他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內廳忽然安靜了。

柴杏兒能感覺到那些目光,在此刻盡數聚焦在自己身上。

她只是看了一眼李靈素,說道:

“徐前輩,這些都是你的猜測,沒有證據。而且,小嵐至今下落不明,她和柴賢關系親近,未必就不知道柴賢的身份,或許早就看過他的六趾。因此,她才不會愛上柴賢。”

“這一點,你們問一問柴賢,是否知道他左腳有六趾就知道了。”

柴杏兒繼續說道:“她不愿意嫁給皇甫家,于是給大哥下毒,并暗中透露柴賢的真實身份,然后逃離,至今,她都下落不明。前輩,我的這番推測,是否合理?”

還不承認!

“僅僅是因為不愿意出嫁?”

一個年輕的和尚忍不住開口質疑。

“那杏兒也不會因為柴建元將前夫煉成鐵尸,便害死自己的親大哥。”

李靈素低聲道:“前輩,柴建元是逼不得已才將杏兒前夫煉成鐵尸,并非刻意,杏兒即使心有怨念,也只是怨念而已。”

許七安不理,笑了一下:

“你的動機我確實不太明白,這是后話。柴杏兒,祠堂底下的密室里,關著的是誰,需要我說出來嗎?”

柴杏兒臉色瞬間蒼白。

許七安環顧眾人,接著看向柴賢:“柴嵐就被柴杏兒關在祠堂密室里,我已經找到她了。”

柴賢猛的抬起頭,嘴皮子顫抖:“她,她可好........”

“李靈素,你去把人帶過來。”許七安朝門口抬了抬下巴。

“我?”李靈素指了一下自己。

“難道是我?”許七安反問。

可我不知道密室在哪里啊.........李靈素本能的不想去,害怕揭開真相,但他看見門口站著一只橘貓,不悅的抬起爪子拍了一下門檻。

于是知道再不去徐謙這個死老頭子就要生氣了,只得硬著頭皮邁步出門。

內廳安靜下來,誰都沒有說話。

佛門的眾僧半期待半忌憚,期待的是案件的進展,忌憚則是不知道待會兒許七安會如何處置他們。

禪師們還有一戰之力,可自問面對那神鬼莫測的一刀,沒有半分勝算。而且對方也有一具傀儡可以施展、抵消戒律。

至于凈心,他是最知道許七安身份和修為的人。

其他人或許還有博一博的念頭,凈心完全不抱這方面的僥幸。

半刻鐘后,李靈素橫抱一位蓬頭垢面的女子進來,剛才一起離開的橘貓沒有跟來。

柴杏兒臉色又白了幾分。

柴賢死死的盯著女子,距離近了,透過凌亂的發絲,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小嵐........”

他顫抖著,發出類似哭喊的聲音。

柴嵐張了張嘴,情緒激動之下,無法成言,嚎啕大哭起來。

“小嵐,小嵐........”

柴賢扭動身子,挪到她面前,仔細的審視了好幾遍,悲喜交織:“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許七安審視著漂亮人妻:“還有什么要狡辯的?”

柴嵐的出現,是指控柴杏兒的鐵證,強行狡辯沒有意義,因為還有戒律在等著她。

柴杏兒明白這個道理,她沒有再說什么,緩步走向李靈素,抬起雙手,捧住圣子俊美的臉,柔聲道:

“李郎,我早知道你是浪蕩子,從見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

她嘆息道:“我本不想理會你,可你偏要招惹我,你從千絕谷回來后,我就再難違背本心的愛上你。那時候想的是,縱使你是個浪子,可一個愿意為你豁出命的男子,就算是個浪子,我也喜歡。”

“杏兒,你,你這是何必呢.......”李靈素憐惜道。

為了一口怨氣,何至于此?僅僅是因為柴建元將亡夫煉成鐵尸?

李靈素難以理解,他剛想說些什么,捧著他臉頰的柴杏兒突然掌心反轉,朝她自己眉心拍去。

變化來的太快,李靈素猝不及防,只能在瞳孔急劇收縮間,看著蘊含氣機的掌心往柴杏兒眉心拍去。

突然,一只手出現在李靈素的瞳孔里,握住了柴杏兒的手腕。

“想自盡?我允許了嗎。”

許七安冷笑道。

“徐前輩........”

圣人一下子驚喜起來,心說前輩你真是太靠譜了,你永遠是我的靠山。

旋即,涌起一陣后怕的李靈素按住柴杏兒的雙肩,又驚又怒又憐惜:

“自盡?口口聲聲說愛我,反手就自盡?為什么。”

柴杏兒沒搭理他,側頭望向許七安,苦澀道:“前輩,我已無話可說,只能以死謝罪,你也要管?”

“話還沒問完呢,現在想死,是不是太急了。”

看著徐謙似笑非笑的表情,迎著對方灼灼的目光,柴杏兒忽然有一種被剝光的感覺,什么秘密都無法隱藏。

什么意思?

幕后兇手已經認罪,案子真相大白,還有什么要問?

眾人詫異的表情里,李靈素道:“前輩?”

“我有兩個疑點,想請柴姑姑解答。”

許七安掃過眾人,“諸位不覺得奇怪嗎,柴杏兒前夫死了近三年,為何這三年里,她一直按兵不動,非得等到現在才出手?”

凈心和李靈素眉頭同時一皺。

他們理解了徐謙的話,隱忍的前提是尋找機會,或積蓄實力。但過去的三年里,有什么阻攔了柴杏兒復仇?

柴杏兒抿了抿嘴,坦然道:“我在等待一個機會,加重柴賢離魂癥的機會。柴家和皇甫家聯姻就是機會。”

“呵,以柴賢的病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了。即使沒有皇甫家的事,他恐怕也會做出弒父之舉,當然,你非要說等待機會,也可以。”

許七安表情沉穩,有著老刑警的冷靜和自信:

“第二個疑點,你為何要囚禁柴嵐呢?

“假設你的一切謀劃都是為了復仇,柴建元是你仇人,柴賢是你工具,但柴嵐是局外人,你為何囚禁她?”

柴杏兒沉默許久,眼里閃過憤恨,“你們可知當日我夫君和大哥外出辦事,為何會遭到仇人伏擊?”

她“呵”了一聲,環顧眾人,譏笑道:“根本沒有所謂的仇人,一切都是大哥設的局。”

“胡說。”

柴嵐激動的大聲駁斥,哽咽道:“父親為什么要這么做,姑姑,你害了父親,還要再污蔑他嗎?”

柴杏兒冷笑道:

“當然是為了他的孽種。我和夫君都是五品,夫君入贅柴家,便是柴家人。而他的兩個兒子一事無成,唯有柴賢資質絕佳,卻患了離魂癥。他一邊尋找治病方法,一邊又擔憂如果無法治好柴賢的離魂癥,以他養子身份,如何繼承家主之位?

“族人是會支持一個外人,還是支持我們夫妻?他自信活著的時候,能壓住我們夫妻倆,可一旦他死去,柴家就是我們夫妻的囊中物。

“于是,他要趁我沒有子嗣,除掉我夫君,來維持平衡。這樣,哪怕將來治不好柴賢的病,也能讓柴賢以養子的身份,協助老二或老三。

“讓柴家的家主之位,不落在我手里。

“他害我夫君慘死,我就要以牙還牙,對她最寵愛的女兒。可嵐兒終歸是我侄女,我還是沒能狠下心來殺她。”

“怎么會這樣.......”李靈素完全沒料到此案背后還有這樣的隱秘。

“阿彌陀佛,功名利祿都是浮云。柴建元施主因一己之私,犯下大錯。柴杏兒施主因放不下仇恨,同樣犯下大錯。”

凈心搖搖頭,感慨道。

“我不信,我不信.......”

柴嵐拼命搖頭。

柴杏兒望著許七安:“徐前輩,你若不信,可以用戒律審我。”

“我信。”許七安點頭,笑道:“但你還是說謊了。”

這下子,大家又把目光從柴杏兒身上,挪到了許七安這里。

柴杏兒臉色一變。

“你說的是實話,柴建元當初或許真的害了你夫君。但,這和你關押柴嵐并無關系。你狠不下心,大不了就不殺她。狠下心,便殺她。你言辭鑿鑿的說了一大堆,其實是在轉移我們的注意力。”

在我面前搞這套轉移注意力,偷換概念的說辭,呵,女人,你是不知道許銀鑼三個字怎么寫..........許七安只恨自己沒有眼睛,無法犀利反光。

“另外,柴建元有兩個兒子,你想報復他,難道不該選擇兩個侄子么,怎么偏就選擇了侄女。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囚禁柴嵐的目的,是想把柴賢留在湘州。”

噔噔噔........柴杏兒連連后退,她的表情很古怪,像是看到了魔鬼。

她所有的秘密都被看穿了。

“你,你到底是誰!?”柴杏兒尖叫道。

李靈素和凈心隱約聽明白了一些,至于其他人,思維已經跟不上了。

包括柴賢和柴嵐。

“我是誰不重要,現在請你回答我最后一個疑點:你為什么要把柴賢留在湘州。”

柴杏兒銀牙緊咬,半個字都不肯說。

許七安打了個響指。

恒音身子一正,腳下一踏,抬起手行了個軍禮:“yessir.”

接著,三花寺首座雙手合十,緩聲道:“不打誑語!”

無形但磅礴的力量將柴杏兒籠罩,讓她處在無法說謊的狀態。

“為什么要囚禁柴嵐。”許七安問。

包括李靈素在內,眾人齊刷刷的看向柴杏兒。

柴杏兒臉龐一陣扭曲,終究無法違背本心,如實道:“為了把柴賢留在湘州。”

還真是這樣!!

在場眾人頓時明白,一切都如徐謙所料。

“理由是什么?”許七安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柴杏兒秀美的臉龐已經完全扭曲,一字一句道:

“他,他是龍氣宿主.......在上級還沒趕來之前,我不能讓他離開湘州。”

她知道龍氣宿主?!許七安和凈心臉色大變。

龍氣宿主,又是龍氣?什么是龍氣?我被東方姐妹軟禁的半年里,外界都發生了什么啊.........李靈素茫然的想。

浮屠寶塔里,他知道徐謙和佛門搶的那道金龍,叫做龍氣。

但更多的信息就不知道了,徐謙沒有告訴他。

許七安臉色凝重,沉吟片刻,問道:“你的身份是什么。”

柴杏兒掙扎了好幾秒:“我是“天機宮”的暗子,為組織收集漳州、江湖方面的情報。”

“天機宮是什么組織,屬于什么勢力。”

“我,我并不清楚.......”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許七安沉聲道。

“不久前,組織傳來情報,讓我注意漳州地界是否出現異常。這包括一些突發的大事件、突然揚名立萬的江湖人士、修為突飛猛進的高手等。

“情報上說,大奉龍脈潰散,龍氣散落中原各州,擇主寄宿。沒多久,我便發現柴賢修為突飛猛進,竟在短時間內領悟了化勁。

“要知道,他去年前剛踏入六品,而以他的資質,至少得五年才能領悟化勁。我將情報上報給了上級,一邊等待消息,一邊觀察柴賢。

“我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既能報復大哥,又能順勢掌控柴家的機會。于是策劃了這一切.........”

李靈素閉上了眼睛,嘆息道:“杏兒,是你把我和徐前輩的信息泄露給凈心他們的吧。”

柴杏兒苦澀的點頭:

“我囚禁是小嵐是為留住柴賢,等待上級到來。可沒想到等來的是你們,還有佛門。更讓我無奈的是,你們都對柴賢產生強烈的好奇。

“為了不讓你們找到柴賢,破壞我的事,我便將你和他的消息泄露給佛門,讓你們專注對付彼此,忽略柴賢。可惜凈心沒能找到徐前輩。”

我有天蠱的“移星換斗”法術,當然找不到我.........天機宮,這熟悉的名稱,要沒猜錯的話,是不當人子建立的諜子組織了。

等閑的江湖勢力,根本不可能知道龍氣潰散,作為龍氣潰散的罪魁禍首之一,他怎么可能不搜集龍氣?

作為打算起兵造反的二品“練氣士”,他的眼線、暗子,不可能只局限于云州,沒想到這就讓我碰上一個。

我或許可以順著柴杏兒這條線,把不當人子的暗子連根拔除........額,這樣的話就太簡單了,以不當人子的智商,不可能那么蠢..........許七安捏了捏眉心。

大奉龍氣潰散?他們在說什么啊........李靈素莫名的覺得自己和時代脫節了。

他連忙看向其他人,驚愕的發現,除了柴賢柴嵐兄妹倆和自己一樣,其他人竟絲毫不驚訝,像是早已知道。

等等,龍氣?龍脈?!

李靈素霍然想起,曾經在天宗的古籍里看過關于龍脈的知識。

他從而聯想到了大奉皇帝被那個許銀鑼斬殺的事件。

兩者會不會有關?

這時,凈心突然道:“徐施主打算如何處置他們,如何處置我們?”

在場所有人的生殺大權,盡握在許七安手中。

他率先看的是柴賢。

抽取龍氣是必須的,至于柴賢,他犯下累累命案,卻是個精神病患者,不是主觀犯罪,按照我上輩子的法律,這種人應該關在精神病院里一輩子不能出來.........但按照大奉律法,這種人凌遲處死.........我果然只適合破案,做不成法官。

許七安正斟酌著。

這時,柴賢抬起頭說道:“能解開我的繩子嗎?”

他表情一片平靜,語氣也顯得波瀾不驚,似乎早有了決斷。

許七安抽出太平刀,刀光一閃,輕易的斬開法器繩索。

柴賢朝他頷首,輕聲道:“我犯下的過錯,我會以命贖罪。他說的對,我太懦弱了,一直沒敢正視自己。”

這個他,指的是另一重人格。

“我八歲那年,母親病逝,便開始乞討為生,受盡了欺凌,餓瘋了的時候,甚至要和狗搶吃的。最難捱的時候,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死了,死也是一種解脫。我無時無刻不在痛恨生父。后來義父找到了我,把我領回柴家.......”

他側頭,看著身邊的柴嵐,笑容溫和:“我找到了活下去的意義,可惜這只是鏡花水月。”

柴賢伸出手掌,想觸摸柴嵐的臉頰,手伸到一半就僵在半空。

“如果能回到過去,我不會進柴家,情愿這輩子沒有遇到過你。”

僵在半空的手收了回來,拍在自己眉心。

砰!

骨裂聲里,伴隨著柴嵐的尖叫聲,柴賢身子驟然僵住,眼眶里溢出鮮血,然后軟綿綿的倒地。

一道粗壯的龍氣從柴賢體內飛出,張牙舞爪的沖向屋頂,要離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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