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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沒有頭緒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陽光從格子窗里照射進來,塵埃浮動。

寂靜的環境中,許七安默默的站在屋子里,好一會兒,額頭跳起的青筋才收回去,他沒什么表情的開始檢查現場。

桌椅等陳設擺放完整,沒有戰斗痕跡,男人的頸動脈被利器割破,左側太陽穴塌陷。

瞬間斃命。

母女倆的死因是被利器同時刺穿,母親被刺穿了心臟,但小女孩是右胸被刺穿,許七安摸過她腦袋后,發現真正的死因是被擊碎天靈蓋。

他接著翻轉過三具尸體的身子,撩開他們背部的棉衣,查看了尸斑的凝聚程度。。。

“死亡時間不超過四個時辰,是早上被人殺的.........不,不對,昨夜的氣溫差不多是2度,如果是夜里被殺,實際死亡時間會更早。”

低溫具備“保鮮”效果,會影響死亡時間的判斷。

“雖然屋內沒有打斗痕跡,但這不能說明是熟人作案,因為要對付普通人實在太簡單,可以做到瞬殺。”

可是無緣無故的,誰會殺死這無辜的一家人?

許七安坐在桌邊,指尖輕扣桌面,篤篤聲里,他的腦內信息素宛如沸騰..........

“除了我和柴賢,還有誰知道這里?如果沒有人的話,兇手不是他就是我。如果有人知道這里,為什么早不來晚不來,偏在我傳信之后,殺人滅口?

“目的不是柴賢,而是為了阻止柴賢去屠魔大會........可意義在哪里?在這里埋伏人手,直接干掉柴賢不是更好嗎。

“所以,殺人滅口的是柴賢?也不對,動機不合理。”

許七安突然雙眼圓瞪,想到一個可能。

我化貓跟蹤柴賢那天,同時也被人跟蹤了........

“柴賢無法發現我的跟蹤,因為行尸不具備反追蹤能力。可我同樣沒有這個能力,我當時只是一只貓,不是本體。如果那天晚上,有人悄悄跟在我們身后.........”

許七安霍然起身,離開屋子,反身關好門,騎上小母馬,飛馳而去。

..........

柴府。

李靈素雙手捧著滾燙的茶杯,抿了一口甜滋滋的液體。

潔白細膩的杯里,泡滿了枸杞,以致于為數不多的茶水顯得格外的甜。

唉,這一天天的........李靈素嘆息一聲。

道門在超凡之前,對身體的增幅有限,遠不如武夫體魄那樣變態。

而這半年里,東方姐妹刻意的榨干他精力,導致他時刻處在虧空狀態。

原以為脫離了東方姐妹,能好好養精蓄銳,積攢精力,誰知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去陪伴其他的紅顏知己。

從聞人倩柔到柴杏兒,都是干柴烈火。

“也許我該試著修行武夫體系,雖說武夫練氣境前不能破身,但那是針對沒有根基之人。早早破身無法練氣。我若是恢復修為,以四品的道行強行練氣,倒也不難。

“嗯,還是得從煉精境開始,否則,缺乏了對身體打熬的過程,我基本不可能踏入五品化勁。等等,我走武夫路子又不是為了戰力,練氣境就可以了.........”

浮想聯翩之際,忽然聽見一道人影從茶幾的陰影里鉆出來。

正是相貌平平的徐謙。

“前輩?”

李靈素吃了一驚,沒想到徐謙親自過來,不怕被佛門的和尚發現?

他剛想這么問,突然察覺到徐謙的狀態不對勁。

天宗有“格物致知”的能力,對于相處許久的人、物,特別敏感,稍有變化就能立刻察覺。

屬于“天人合一”的前置能力。

李靈素對徐謙雖然不算了解,可也算有過不短的相處時間。

往日的徐謙是一潭沉浸的,深不可測的水。現在的徐謙是暗流洶涌的海面。

許七安點了點頭,道:“柴杏兒昨晚在哪?”

在我床上........李靈素道:“一直與我在一起。”

許七安提醒道:“你確定?”

也有可能趁你睡著了,出去做某些見不得人的事。

李靈素皺了皺眉:“昨晚我們一直到子時兩刻才結束。另外,我的封印沖破了一小部分,睡的不是太沉,枕邊人要是離開,我不可能察覺不到。”

說到這里,李靈素下意識的揉了揉酸疼的腰子。

子時兩刻,你特么真的腎虧?許七安緩緩點頭,沒說廢話:“兩刻鐘后,在北城外會合。”

他化作陰影消失在房中。

“神神秘秘........”

李靈素當即離開房間,找柴府管事要了一匹馬,沿著主干道,直奔北城門口。

僅用了一刻鐘,兩人就在北城門外會合,李靈素注意到,徐謙又變了一個模樣。

許七安微微點頭,不做解釋,一夾小母馬的肚子,策馬而去。

“駕!”

李靈素揮舞馬鞭,立刻跟上。

臨近村莊,許七安放緩馬速,丟了一件袍子和兜帽給他,道:

“穿上,村子里發生了命案,你去招魂問靈,查出兇手是誰。”

等李靈素變裝結束,許七安翻身下馬,打了個響指,小母馬和李靈素騎乘的馬匹,乖順的進了路邊的林子,藏了起來。

嘖,御獸蠱的能力真好用啊.......李靈素羨慕的想。

心蠱又被成為“獸蠱”、“御獸蠱”,因為心蠱師常用它來控制毒蟲猛獸。

兩人并肩進入村莊,臨近目的地時,許七安發現小院外站滿了村民,哀戚的哭聲從屋里傳來。

村民們或站在院中,或站在院外,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許七安隱約聽見幾句:

“王老四一家是招惹到什么人了嗎?”

“誰知道啊,連孩子都不放過,兇手真是喪盡天良。”

“唉,會不會是那個柴賢干的,肯定是他,聽說這是個瘋子,連養父都殺。”

“哎呀,那我們豈不是危險了?”

他和李靈素擠開村民,進入院子。

屋子里架起了簡易的木板,一家三口躺在上面,蓋著臟兮兮的白布,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跌坐在木板邊,嚎啕大哭。

一對年輕的夫婦在屋子里忙碌,他們穿著普通的布衣,雙手粗糙,臉色黝黑,一看就是干慣了粗活的人。

“你們是誰?”

見許七安和李靈素進來,年輕夫婦有些警惕,尤其李靈素披著袍子,戴著兜帽。

“官府的人。”

許七安沉聲道:“誰讓你們擅自挪動尸體?破壞了兇手留下的線索怎么辦。”

他上來一頓質問,問的年輕男人手足無措,認為自己犯了大錯。

李靈素則趁機進了里屋,也就是兇案現場,并關上門。

不給年輕人反應的機會,許七安板著臉,又問:“你們和這一家什么關系?”

年輕男子回頭望向男性死者,木訥的臉上流露出悲傷:

“他是我哥,我爹是他叔,晌午的時候,鄰居看見一個陌生人進來,然后很快又走了,他過來看看情況,喊半天沒人應,進來一看,發現人都被殺了.......”

說著說著,眼眶便紅了。

許七安面不改色,道:“那周圍的鄰居叫過來。”

年輕男子走出門檻,朝院外看熱鬧的人群里掃了幾眼,用方言說道:

“官爺有話要問,你們過來一下。”

他指著其中幾名鄰居。

很快,兩個老媽子就進來了,都是左鄰右舍。

老媽子們有些畏懼,又克制不住好事者的本性,目光頻頻看向木板上的三具尸體。

“有什么奇怪的人來過這里?”

許七安詢問,得到了“晌午有個陌生男人過來”的答案。

“早上有什么奇怪的人來過嗎?”

兩個老媽子面面相覷,搖了搖頭。

一個說沒注意,一個說沒看到。

小村莊人雖然不多,好處是如果有陌生人進村,非常矚目,晚上行兇的可能性更大..........他暗暗思考,這時,李靈素從屋子里走了出來,朝他搖頭。

“魂魄被打散了。”李靈素傳音道。

許七安臉色一沉,緩緩點頭。

兩人沒再多留,匆匆離開村莊。

返回途中,李靈素低聲道:“發生了什么。”

“我那天跟蹤柴賢,一路找到了這里,柴賢就是躲藏在這戶人家,算是落腳點之一。”

許七安坐在小母馬背上,目光遠眺,道:

“當日我們約定以此為聯絡點,互通消息,我打算慫恿他去屠魔大會找柴杏兒對峙,借機鎖定他的位置。嗯,當日我是以心蠱操縱一只貓跟蹤,當我本地趕來時,他已經離開了。”

這里忽略了他為什么要找柴賢本體。

李靈素雖有疑惑,但沒有細問,沉吟道:“但柴賢今日并沒有出現在屠魔大會上。”

“是的!”

許七安點頭:“于是我來這里做確認,卻發現他們被人滅口了。”

“嘶.......”李靈素抽了一口涼氣:

“滅口的目的是不讓柴賢參與屠魔大會?這里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滅口的人知道柴賢今晚會過來。不然,柴賢收不到你的紙條,他多半不會出現,那也就不必殺人滅口。”

這句話點醒了許七安,他沉聲道:“或許不是為了阻止紙條被柴賢得到,而是為了嚇退柴賢。”

“怎么說?”李靈素問。

“我對柴賢了解不多,但知此人性格有些偏激,他留在湘州是為了自證清白,查出幕后真兇。哪怕沒有我的紙條,他多半也會借屠魔大會的時機伸冤。”

許七安分析道:

“紙條是我多加的一道保險,但不是最關鍵的。因為我也不能確定昨夜柴賢一定會過來,但幕后之人怎么確定柴賢昨夜會來?”

殺人滅口的前提是,柴賢得到紙條,明日在屠魔大會攪局。

但許七安都不能確定柴賢昨晚會來小山村,如果他不來,就見不到紙條,殺人滅口的動機就不存在。

可這一家三口還是被殺了,說明幕后之人知道柴賢昨晚會來。

李靈素聽懂了:

“紙條不是關鍵,關鍵是幕后兇手知道柴賢昨夜會來這里。他提前殺了那一家三口,嚇到了柴賢,讓他覺得自己當日遇到的神秘人,也就是前輩你,是包藏禍心之人。

“出于謹慎,他打消了在屠魔大會上攪事的念頭。可兇手的目的是什么?”

許七安沒能給出答案,搖頭道:

“缺少一個關鍵信息,此案中,除了柴杏兒和柴賢,還有一個隱在幕后的人。是他在到處殺人。鎖定這個人的身份,真相基本就解開了。”

李靈素想到了一個人物:“會是柴嵐嗎?”

這個人物從未出現過,她在柴建元死亡當日離奇失蹤,再也沒有消息。

許七安反問道:“她有這份修為嗎。”

“柴嵐修為不錯,但應該沒有達到四品,甚至都沒到五品。不過并不能確定她是否有隱藏實力。”李靈素無法確定。

許七安道:“這兩天不用來找我了。”

“為何?”

“我會暗中查案,找出幕后真兇,然后殺掉。”許七安面無表情道。

...........

柴府。

一名僧人返回院子,扣響凈心的房門,得到允許后,他推門而入,看見凈心和凈緣在手談。

“兩位師兄,柴杏兒施主讓我轉告,湘州城西邊三十多里外的小埠村,發生了一起滅門案,疑似江湖人士所為。

“官府組織的“搜尋隊”問詢情況后,已經排除是柴賢所為。不過根據村民所說,今日晌午有個穿青衣的男子來到村莊。事后沒多久,又有兩個打扮古怪的外人進村,自稱是官府的人。

“但衙門已經做過確認,這兩人并不是官府的人。”

他詳細的說了一家三口的死狀。

凈心捻著棋子,“啪嗒”落下,聲音溫和:“知道了。”

那僧人合十退下。

“許是江湖游俠吧。”凈緣說道。

他指的是事后來的那兩個冒牌官府的人。

“不曾攝取精血,不求財,殺人是為何?”凈心皺眉沉吟。

“或許是仇殺,或許是邪道之人渾水摸魚,不必太過在意。若想早些解決此事,還是得除根。”凈緣沉聲道。

屠魔大會后,官府和幾大江湖勢力,對照黃冊,在城里挨家挨戶的搜查。

鄉鎮之中,也有“搜查小隊”入駐。

能做到這一步,湘州官府已經算是很有作為。

“今夜你便出城巡視去,記得招搖一些。”凈心道。

“嗯。”凈緣頷首。

凈心擱下棋子,從布袋里取出一本古籍,書頁翻動間,停在某一頁。

“南疆尸蠱部有一個以尸養尸的秘術,此術脫胎于養蠱之術,行尸之間相互吞噬,攫取精華,最后勝出者便是尸王。”

“鐵尸之上是飛尸,飛尸不具備煉神境武夫對危險的預警、不具備化勁武夫對力量的極致掌控,不具備四品武夫的“意”,但飛尸能短暫御空飛行,戰力不弱四品,甚至更強。”

“因為他們攫取了足夠多的精血,在體內凝聚出了血丹雛形,擁有血肉再生的能力。”

凈心緩緩道:“殺了那么多武夫,有部分被攫取精血,有部分尸體不翼而飛。幕后之人怕是想煉一具飛尸。他斷然不會放過修成金剛神功的你。”

凈緣笑道:“尤其我在屠魔大會上,展現出的修為勉強五品。”

正說著,又一名僧人進來,遞上來一張紙條:

“凈心師兄,柴府管家遞來一封信,說是門外有人送來的,指名道姓的要求給您。”

凈心帶著疑惑,拆開信封。

...........

許七安回到客棧,敲了敲門。

“是誰?”

慕南梔充滿警惕的聲音在門后響起。

“我。”

許七安聽出她聲音有些不對,道:“開門,怎么了?”

吱~

房門打開,慕南梔站在門后,臉色嚴肅。

兩只巴掌大的小白狐,乖巧的蹲坐在她腳邊,稚嫩的童聲故作嚴肅:

“有人在監視我們,你再不回來,姨都要嚇的鉆床鋪底下了。”

第49章 驗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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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窺探了?”

許七安一愣,走到窗邊,目光銳利的四下掃視,俄頃,收回目光:“你怎么知道被人窺探。”

他并沒有被人窺探的感覺,雖說三品武夫的修為被封印,但天蠱在這方面只會更敏感。

“是你走了之后,它突然說有人在看著我們。”

慕南梔有些后怕:“可我在窗邊看了半天,也沒發現被窺探,把我給嚇壞了。”

許七安臉色沉重的看向小白狐:“你有這方面的天賦神通?”

小白狐搖頭,嬌聲道:“我的天賦是潛行和速度。”

許七安質疑:“不是你的錯覺?”

小白狐一個勁兒的搖頭:“我的直覺從來都不會錯的啦。”

“我明白了。”

許七安道:“你們倆暫時待在浮屠寶塔里,我最近查案確實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他喚來客棧小二,準備了些干糧和清水,以及日常用品,然后祭出玲浮屠寶塔,將慕南梔和小白狐收入其中。

做完這一切,許七安沒有立即離開,走到桌邊,攤開紙張,習慣性的復盤柴家的案子。。

之前雖有一定的關注和分析,但許七安始終把攫取龍氣放在第一位,對案情的推敲點到即止。

直到今天,目睹了一家三口的死亡,許七安決定把龍氣暫且放一邊,全身心的投入案子,和幕后之人好好玩一玩。

“跟蹤我,殺人滅口,監視慕南梔,好,陪你玩玩。”

他有著相當豐富的刑偵經驗,以及罪犯心理學的知識,分析問題,遠比這個時代的聰明人要精準敏銳。

“一切的源頭是兩旬前柴府發生的命案,死者柴建元,嫌疑人義子柴賢,目擊者柴杏兒包括柴家眾人。殺人動機:因為愛情!

“注:大小姐柴嵐失蹤。”

許七安沒有停筆,繼續書寫:

“動機不足以支撐嫌疑人弒父殺親,或另有原因,或被人陷害。

“柴杏兒前夫因柴建元而死,心懷怨恨;柴建元子嗣平庸,無力繼承家業。因此,柴杏兒是最大得利者,同時具備充足的殺人動機。”

這段話寫完,許七安做了總結:

第一嫌疑人柴賢;第二嫌疑人柴杏兒。

雖然在他的推測里,柴杏兒比柴賢更有嫌疑,但柴賢是兇手這件事,是有人證的。查案不能唯心,因此柴賢依舊是第一嫌疑人。

許七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保持著端杯的姿態,十幾秒后,開始書寫第二階段的案情。

“事后,柴賢在湘州,乃至漳州境內,屢犯命案,專挑江湖人士下手,后波及百姓!

“注:這不符合一個為了愛情弒父的嫌疑人的行為。”

簡而言之,就是柴賢的作案動機,和后續在湘州興風作亂的舉動,是完全矛盾的,不合理的。

這無外乎三種情況:

“得出結論:柴賢的殺人動機可以推翻,并非為了愛情,另有原因;柴賢遭人陷害,此案另有隱情。”

案情梳理完畢,許七安接著寫下兩個疑點:

“小村莊殺人滅口的人是否為幕后真兇?”

“在湘州連犯命案的目的是什么?”

許七安放下筆,仔細分析:

“如果昨晚殺人滅口的是幕后之人,那么他(她)完全有能力埋伏柴賢,將他鏟除。可幕后之人沒有這么做,如果幕后之人是柴杏兒,不應該將柴賢除之而后快?”

這里又出現了矛盾。

整個案子,有三處矛盾的地方,如果柴賢是兇手,那么柴府兇殺案和后續的大肆殺戮案是相互矛盾的。

基于這個矛盾,凸顯出了柴杏兒這個既得利益陷害柴賢的可能性。

但昨晚小山村的滅門案,又一次與“柴杏兒是幕后兇手”這個推測發生了矛盾。

第一階段的案情,柴府兇殺案,將嫌疑人鎖定為柴賢。

第二階段的案情,湘州命案頻發,將嫌疑人鎖定為柴杏兒。

第三階段的小村莊滅門案,又減輕了柴杏兒是幕后之人的嫌疑,讓案情變的更加撲朔迷離。

“柴嵐呢?柴嵐去了哪里?

“假設,柴杏兒是幕后黑手,但小山村滅門案是柴嵐干的,那么前面的推測就勉強可以成立,不用推翻。但柴嵐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能做這樣的推測,柴嵐至始至終都沒有出現,也沒有與她相關的線索,冒然做出這樣的假設,只會把我帶入死胡同。”

分析到這里,許七安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勁。

這是一個老偵探的直覺。

許七安腰背后仰,靠在椅背,閉上眼睛,這個過程保持了十幾分鐘,他睜開眼,心里已有答案。

混亂!

對,柴家案子最大的問題在于混亂,處處都有矛盾,但真正讓他意識到不對勁的,是動機!

“所有的矛盾在于動機不合理。柴賢殺柴建元的動機不合理,小村莊滅門案的動機不合理,殺那么多人只為留下柴賢,動機同樣不合理。

“給人的感覺就像大炮打蒼蠅,柴賢若是個癡情種子,肯為柴嵐弒父,那么只要藏好柴嵐,以此為人質,他就不會離開湘州。

“所以,這個案子另有隱情,不是表面那么簡單。

“追本溯源,從柴家開始查起........”

許七安抖手點燃紙張,讓它化作灰燼,隨手丟入洗筆的青瓷小水缸,離開了客棧。

............

半個時辰后,客棧的掌柜坐在柜臺后,撥弄算盤,整理賬本。

耳邊傳來溫和的,念誦佛號的聲音:

“阿彌陀佛!”

掌柜抬頭看去,是一個有著西域人特征的和尚,穿著便于出行的納衣,沉穩內斂。

“大師要住店,還是打尖?”

掌柜的笑容滿面。

他在湘州經營這家上等客棧大半輩子,見到和尚的次數屈指可數,在中原,佛門僧人可是“稀罕物”。

年輕僧人雙手合十,語氣溫和如春風:

“貧僧想問,近來店里是否有住進來一對男女,男子穿著青衣,女子相貌平平,坐騎是一匹戰馬。”

這個和尚的話,仿佛有著讓人信服的力量,掌柜的心里升起怪異的感覺,仿佛對面的和尚是威嚴的父輩。

“是有這么一對客人。”

掌柜的如實告知:“您要說是一對相貌平平的男女,我是沒印象的,但要說戰馬,那就知道大師說的是誰了。但是不巧,這位客官剛剛退房離開。”

凈心頷首,道:“多謝掌柜告之。”

..........

深夜,柴府。

一道陰影在黑暗中潛行,悄無聲息,巡邏守衛的火把光輝扭曲了綠化帶的倒影,有那么一瞬間照出了這道潛行的陰影。

但在下一刻,它無聲息的消失,出現在了更遠處的漆黑里,繼續朝著目的地而去。

不多時,他來到了一座僻靜的小院。

沒有立刻進入,因為小院附近有增添了不少守衛,其中不乏煉神境的武夫。

但黑影沒有因此退去,他繞了一個方向,來到小院后方。

屋子里,燭光明亮,濃郁的肉香彌漫在房間里,三名漢子圍坐在桌邊,吃著古董羹,也就是火鍋。

自從柴賢入侵地窖后,柴府加強了對這里的防守。

不但在外面加派人手,屋子也有高手日夜“駐扎”。

許七安在一墻之隔的屋外,凝神感應:

“里面三人都是煉神境之上的武夫,偷襲只會讓他們提前感應到我的存在,從而引來外頭的守衛.......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只有靠武力莽進去,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粗鄙的武夫了。”

十幾秒后,院子的地基下,地洞里,一只酣睡的老鼠醒了過來,睜開血紅的眼睛。

這不是一只普通的老鼠,它渾身都是毒,毒素隨著它的呼吸噴出,感染周圍的一切生物。

..........

屋內!

“柴賢為什么要回來?”

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說道。

“聽族老說,是找小嵐,這瘋子,以為小嵐被殺了,藏在地窖里。”

另一位漢子搖搖頭:“小嵐不是被他擄走了嗎。”

正說著,他們聽見了“吱吱”的叫聲,循聲看去,是一只肥大的黑鼠,它站在墻角的陰影處,一雙赤紅的眼睛,默默的盯著三人。

身為對危險有極強預感的武夫,三個漢子看到老鼠的瞬間,直覺便開始預警。

他們本能的抓起靠在桌邊的武器,并要大聲呼喊,通知外頭的守衛。

但下一刻,三人軟綿綿的倒在桌上,昏死過去。

幾秒后,一道陰影從桌底下鉆出,許七安環顧一圈,側耳聆聽,確認院外的守衛沒有察覺到里面的動靜,他轉身來到地窖入口,拉開沉重的石蓋。

屋里三人中的是毒有強烈的麻痹效果,不會危及生命,至多是虛弱幾天便能恢復。

隨著石蓋打開,黝黑的洞口出現,許七安取出準備好的蠟燭點燃,舉著橘色的光暈,沿臺階進入地窖。

他穿過一排排尸體,腳步輕快,只覺得這里是世上最安心,最舒適的地方。

但查案要緊,他強行忍住了和尸體說話、互動的沖動,直奔地窖深處那間密室。

柴府有個習俗,族人死后,要么火葬,要么把尸體貢獻給家族,煉成行尸。

這是為了防備族人的尸體被外人挖掘。

行動之前,許七安已經從李靈素那里得到情報,柴建元的尸體被柴杏兒煉成了行尸,儲存在地窖里。

柴杏兒的說辭是,柴家遭逢大變,急需力量護衛家族平安。

這個理由贏得柴家人一致認同。

但許七安相信,這里面有“以牙還牙”的私心。

當然,柴杏兒的想法并不重要,許七安這趟潛入,是驗尸來的。

尸體能給出很多信息,創口的模樣,傷情等等,可以告訴許七安是否是熟人作案。

很快,他來到了地窖深處的那間密室外。

密室門緊鎖著。

許七安掌心貼在鎖芯,猛的發力,“哐當”一聲,鎖芯直接被震飛,震出蒙蒙的灰塵。

密室里尸體不多,左右各有四具,戴著頭套,穿著清一色的灰衣,款式一樣。

從微微鼓起的胸脯看出其中有三名是女尸。

許七安摘掉尸體頭套,經過辨認后,認出左側第三具尸體是柴建元。

有趣的是,右邊第三具尸體是個五官清朗的男尸,根據李靈素的描述,“他”就是柴杏兒的前夫。

“嘖,兩兩相望,柴杏兒果然對柴建元心有怨恨。”

許七安沒做耽擱,踢倒柴建元的尸體,扒光灰衣,舉著蠟燭審視尸體。

柴建元的胸口處,有個經過縫合的創口,但遍布的尸斑破壞了其他傷痕的痕跡。

許七安移動蠟燭,橘色的光暈從胸口往下移動,在雙腿之間停下,他用灰衣包住手,掏了一下鳥蛋。

“排除襲擊襠部!”

這個位置,對銅皮鐵骨的武夫來說,是比較薄弱的地方。

再往下移,蠟燭的光暈照亮了柴建元的雙腳。

昏暗中,許七安的瞳孔略有擴大,目光定格。

柴建元的左腳,有六根腳趾。

...........

PS:抱歉,最近更新疲軟,本月更新字數16萬字,連載以來創新低了,我努力恢復狀態。

第50章 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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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趾,柴賢?!

這是許七安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并為此震驚的腦海剎那間閃過無數念頭,無法冷靜思考。

幾秒后,他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仔細審視柴建元。

第六根腳趾明顯畸形,緊貼著小趾,丑陋又難看。

他摸了摸柴建元的臉,確認沒有易容,想判斷一具尸體的年齡,除了最直觀的容貌,還有其他方法。

比如膚質,骨骼,牙齒等,中年人和年輕人的區別是非常大的。

對于經驗豐富的許七安來說,要判斷這具尸體是誰,并不難。

“真的是柴建元,他也有六根腳趾,有趣了.......”

許七安撬開尸體的嘴,看完牙齒后,嘿了一聲。

柴賢有六根腳趾,柴建元也有六根腳趾,是巧合嗎?

“柴建元只有柴賢一個義子,柴賢是孤兒,父輩與柴建元沒有關系。而柴建元本身有兒有女,只有一個義子,說明他本人沒有廣收義子的愛好。

“這些本來沒什么,可以理解為柴建元和柴賢投緣,但兩人都有六趾,這就很有意思了。。

“按照柴杏兒以及柴府其他人的說法,柴建元死活不同意柴賢的請求,執意要將柴嵐嫁給皇甫家。雖然利益最大化的說法也算合理。

“但把女兒嫁給義子,親上加親,讓義子徹底死心塌地為柴家效力,同樣也是合理的。把女兒嫁給義子、愛徒的現象比比皆是。

“可是,如果這個義子是私生子呢?

“倘若柴賢是柴建元義子的話,兩人都六根腳趾,這么明顯的特征不可能瞞住所有人。柴杏兒知道柴賢是柴建元的私生子嗎?

“若是知道,那么她殺兄嫁禍柴賢,可謂一石二鳥啊。因為照劇情發展下去,柴賢最后肯定會成為柴府的繼承人,成為柴家家主。”

就在許七安的推理漸入佳境之際,他忽然意識到一個不合理的BUG。

“等等,如果柴賢是柴建元的私生子,那柴建元完全沒必要隱瞞,一個實力強大的化勁武夫,一家之主,有私生子怎么了?

“完全可以堂而皇之的公之于眾,根本沒有隱瞞的必要。江湖勢力也不是注重繁文縟節的豪閥望族,要考慮禮義廉恥和名聲。

“除非有什么原因,讓柴建元不得不隱瞞柴賢的身世。

“柴賢肯定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否則不會喜歡上自己的親妹妹。而如果知道,那么“為了愛情”的作案動機,就不存在。

“因此,只要見到柴賢,問清楚他是否知道自己身世,殺害柴建元的兇手基本就可以判斷了。”

他一邊嘀咕著,一邊取出地書碎片,輕扣背面。

太平刀從鏡內世界鉆出,發出“嗡嗡”的鳴顫聲,傳達出委屈和興奮兼具的意念。

然后,它自動脫離刀鞘,刀尖“叮叮叮”的往許七安背上撞,以此來表達熱情。

“別撞了別撞了,疼死我了........”

許七安反手握住刀柄,刀尖抵住柴建元的喉部,用力劃開。

柴建元被煉成了鐵尸,想要解剖,就得太平刀這樣的絕世神兵,才能精準、鋒利的割開皮肉。

他之所以解剖,是懷疑柴建元死前中毒了。

理由有兩點:一,柴家沒有四品。

不管是柴賢、柴建元還是柴杏兒,都是五品化勁。

眾所周知,武夫出了名的耐操,哪怕偷襲,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殺死對方。

而一旦無法快速解決戰斗,柴府中的高手絕對會瞬間反應過來,因此不會出現“趕到書房時,發現家主被柴賢殺死”這樣的情況。

二,柴建元身上傷勢極多。

柴建元確實沒有被瞬殺,經過剛才仔細的檢查,除了致命的心臟創口,柴建元身上的暗傷極多。

這證明他死前經歷了極為激烈的戰斗。

那么,在什么情況下,會造成戰斗激烈,卻又迅速結束的現象?

單方面毆打。

柴建元幾乎沒有還手之力,被單方面施暴,很快被破開了銅皮鐵骨的防御,死在兇手的屠刀之下。

合理的解釋是,柴建元中毒了。

暗紅色的血肉被割開,檢查完喉部,沒有發現明顯的中毒跡象。

于是他又割開胃袋,終于有了發現。

柴建元的胃袋里,殘留著微黑色的物質,這些物質更像是毒素和胃酸反應之后形成。

許七安通過毒蠱的能力做了初步解析,只解析出三種毒草的成分,時間隔的太久,再多就不行了。

這三種毒草具備致幻和麻痹神經的作用。

“復合性毒藥,相當高級,以這個時代的制藥水平,復合性毒藥基本是簡單粗暴的把幾種毒藥混合。這樣勢必會產生氣味和顏色,不管以什么方式下毒,都瞞不過武者的危機預感和敏銳的嗅覺、味覺。

“這毒藥應該是無色無味,一般人煉不出這種水平的毒藥,只有兩種職業可以,術士和毒蠱師。對了,柴杏兒,她在李靈素體內植入了情蠱。

“她去過南疆求情蠱,再求一味能無聲無息毒倒化勁武夫的奇毒不難。”

想到這里,他不禁捏了捏眉心,能煉出這種毒藥,直接毒殺柴建元不是更干脆利索?

何必多此一舉呢。

許七安是個聰明人,立刻想到原因:“當然不能毒殺,毒殺了的話,怎么證明人是柴賢殺的?”

這是一個局,針對柴賢的局。

“現在有一個快速推進案情的辦法,那就是抓住柴杏兒,嚴刑逼供。”

許七安旋即打消這個念頭,首先,他沒有望氣術,也沒有佛門的戒律能力,浮屠寶塔第一層是“不殺生”戒律,是固化的。

“不殺生”和“不說謊”顯然沒關系。

塔靈更不會戒律法術,塔靈就是浮屠寶塔,不可能施展出浮屠寶塔沒有的能力。

心蠱能短暫影響智慧生靈,柴杏兒是化勁武者,心蠱目前的力量還不足以讓她有問必答。

其次,一定對柴杏兒對粗,圣子的態度還在其次,事后她肯定因此翻臉,把徐謙的存在告訴佛門。

這樣的話,凈心的重心就從除魔衛道,轉移到自己身上,甚至直接聯絡度難金剛。

如此一來,別說查案,連龍氣都會被佛門奪走。

“今晚就在這里將就一下吧,正好借助地窖里的尸氣溫養尸蠱。”

許七安盤坐在地,背靠著墻壁,兩側的尸體靜靜站立著。

他在這樣寂靜又可怕的環境里怡然自得,感覺就像回了家一樣,尸蠱在這一刻得到無比強烈的滿足。

許七安后頸處,微微鼓起,俄頃,一只蟑螂大小的蟲子鉆破皮膚,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

它們是七絕蠱孕育出的尸蠱子蠱。

尸蠱現在最多只能孕育出四只子蠱,其中一只寄生在了三花寺首座恒音尸體上,剩下三只剛剛誕生。

子蠱們剛一出世,便興奮的朝周圍的尸體爬去,兩只就近原則,選擇了距離最近的鐵尸。

剩下一只,在密室里裝了幾圈,選擇了一具胸口微微鼓起的女尸。

“小伙子有前途!”

許七安嘖了一聲,然后閉上眼,感應了一下三具鐵尸的情況。

他們體內毫無生機,兩具鐵尸只保留肉身原本的力量和防御,女尸則保留身前部分能力——對危險的預知。

這種能力可以直接回饋給操縱尸體的主人。

這意味著女尸是在死后不久,便立刻煉成行尸,因此保留了部分能力。

“行尸的使用壽命不超過五年,煉尸手法有點粗糙啊,不夠正宗。也對,柴家先祖是南疆奴隸出身,不管是偷學,還是得了尸蠱部的傳授,肯定都無法正宗的秘術。”

許七安收回對子蠱的控制,專心分析今夜的收獲。

“柴賢極有可能是柴建元的私生子,但因為某些原因,柴建元一直隱瞞了他的身世。”

“柴建元死前中毒,這才被人殺死在書房里,下毒者是親近之人,柴賢、柴杏兒,以及那位失蹤的柴嵐都有可能。”

“接下來要查的方向是,柴建元為何隱瞞了柴賢的身世;調查柴杏兒,嗯,這一點就靠海王圣子了。”

他一邊思考,一邊吸納地窖里的尸氣,溫養尸蠱。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見一絲異動,立刻睜開眼。

蠟燭已經燃燒到尾部,再過片刻就要燃盡,微弱的火光中,女尸趴在地上,撅起臀部。

一具男尸趴在女尸背上,另一具男尸則趴在“他”身上。

你們在做什么啊.......許七安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當即以“母蠱”絕對的威嚴,控制住了三只子蠱,終于明白它們想做什么。

它們在做本能的繁衍。

搞什么啊,交配不脫衣服的嗎,呸,當只工具蟲不是很好嗎,工具要有工具的自覺,你們是沒有交配權的.........許七安制止了這種喪心病狂的行為。

他忽然有些明白為何有些尸蠱師控制不住自己的沖動,與行尸發生超出主人和傀儡的關系。

那是受到了尸蠱繁衍本能的影響。

............

同樣的深夜,遠在雷州的聞人府。

大小姐聞人倩柔的閨房里,炭火熊熊,室內溫暖如春,五官柔美,除了發跡象偏高,基本沒有什么瑕疵的聞人倩柔,蓋著錦被,呼吸綿長。

“姑娘是聞人倩柔?”

平淡中透著冷漠的聲音,驚醒了睡夢中的聞人倩柔。

她霍然起身,警惕的環顧室內,并高喊出聲:“來人!”

喊人的同時,她看清了室內的不速之客,共三人,分別是穿著玄色道袍,一絲不茍的中年道士;穿羽衣,戴蓮花冠,看不出年紀,但美若天仙的坤道。

以及雙十年華,英姿勃勃,俏麗動人的少女。

少女雙手被一根繩子捆綁著,繩子的另一端握在蓮花冠女道士手里。

為什么在別人的夢里,我還要被師父捆著.........李妙真無力的吐槽了一句。

“你們是什么人?”

聞人倩柔沒有喊醒丫鬟和侍衛,這讓她意識到桌邊的三人身份不凡。

“貧道法號玄誠,乃天宗無望峰主,姑娘可識得李靈素?”

中年道士淡淡道。

另外兩個坤道則沉默不言。

“你是......”

聞人倩柔表情略有變化。

“李靈素是我弟子。”

玄誠道長淡淡道。

聞人倩柔大驚失色,掀開被子下床,行跪拜大禮:“弟子聞人倩柔,見過師尊。”

聞人倩柔知道李靈素是天宗圣子。

嘖嘖,這是以兒媳婦自居了啊.........李妙真側頭看一眼師伯的反應,沒什么反應。

玄誠道長面無表情:“半個月前,李靈素曾到過雷州,如今去了哪里?”

聞人倩柔搖搖頭,“李郎怕連累我,并沒有告之去向。”

怕玄誠道長不清楚情況,她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玄誠道長和冰夷元君耐心聽完,盡管來此之前,他們已經調查的一清二楚。

等聞人倩柔說罷,玄誠道長問道:

“聞人姑娘可知那徐謙的身份?”

聞人倩柔搖頭:“那位前輩身份神秘,就連李郎也不太清楚,只知是活了幾百年的前輩,與司天監的監正關系匪淺。”

“與監正關系匪淺?”

玄誠道長皺了皺眉,這倒是他不曾調查出來的。

聞人倩柔點點頭,解釋道:

“李郎說,那位前輩不但和監正關系不一般,還與監正對弈,贏了監正一局,是真正的高人。并且,那位高人能使喚監正二弟子孫玄機,地位可見一斑。”

贏了監正一局........玄誠道長和冰夷元君對視一眼,冷漠淡泊如他們,也不禁有些詫異。

贏了監正一局,活了幾百年的高人........是他了,是他沒錯,這熟悉的風格..........李妙真差點雙手捂臉。

許七安這混蛋,說大話的臭毛病還是沒改,以后被李靈素知道真實身份,看他怎么做人..........不,以他的陰險程度,李靈素估計已經“漏洞百出”,真實身份揭曉后,李靈素才真正沒臉見人........想到自己的遭遇,李妙真忿忿的想。

玄誠道長問道:“你還知道些什么?”

聞人倩柔想了想:“聽李郎說,徐前輩有恩于他,正是這位前輩,將他從東方姐妹手中救出,讓他脫離了水深火熱的生活。”

玄誠道長微微頷首,又問了幾句后,淡淡道:

“攪了姑娘清夢,還望見諒。”

說罷,三人一起消失在房內。

聞人倩柔睜開眼,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一時間分不清剛才發生的是夢境,還是真實。

..........

雷州城,某處客棧。

盤坐在大床上的玄誠道長,以及盤坐在小塌的李妙真師徒,三人同時睜開眼。

“師妹可曾聽說過,超凡境界中,有一個叫徐謙的?”

玄誠道長皺著眉頭,提出疑問。

冰夷元君搖頭:“我等避世不出,不問紅塵,消息難免阻滯。不過,這世上能勝監正一局者........”

她想了想,道:“恐怕連天尊都不敢說一定可以。”

玄誠道長“嗯”了一聲,沒什么表情的說道:

“或許是監正未出全力,這里面有太多可能,不必執著。為今之計,是要循著此人的蹤跡,找到李靈素。”

冰夷元君接話道:

“可以確定此人并無惡意,不過李靈素若是不肯跟我們回去,這個徐謙,多半會阻止。我們如今不知道他深淺,三品便罷了,我二人足矣。若是二品,乃至一品........”

如果是二品的話,就得好言好語的商量。如果是一品,對方說什么,那就是什么。

想要帶走李靈素,只有回山請天尊出面。

冰夷元君視線的余光察覺到李妙真抿著嘴,一臉憋笑的模樣。

這位看不出年紀的大美人淡淡道:“妙真,你笑什么。”

“我沒笑!”

李妙真不承認。

“你想笑。”

冰夷元君語氣冷漠。

“師父,我沒有,我是天宗圣女,修的是太上忘情,等閑不會笑。”

李妙真冷漠無情的姿態。

不行了不行了,我快忍不住了..........李妙真身體里的小靈魂在拍著大腿狂笑。

冰夷元君冷漠的看她一眼,轉頭又和玄誠道長說起正事。

“根據我們打探來的情報,那徐謙奪走了三花寺的浮屠寶塔,佛門不會就此罷休。打探出西域僧人的去向,或許就能追蹤到徐謙。”

冰山大美人淡淡道。

師父還是一如既往的冰雪聰明啊.........李妙真感慨。

............

清晨。

李靈素還在沉睡,被一陣短促的敲門聲吵醒,以及一位女子的叫喚聲。

“姑姑,姑姑大事不好。”

柴杏兒睜開眼,氣質清冷柔弱的美麗人妻姿態慵懶,柔聲道:

“李郎,幫人家開門去。”

李靈素皺了皺眉:“先穿衣吧。”

柴杏兒搖頭,聲音慵懶無力:“都說了有急事,快去快去。”

女子穿衣比較麻煩。

李靈素披上一件袍子,走到門邊,打開房門。

門外站著的是個柴家的女性,叫柴萍,穿著利索的短打,有修為伴身。

柴萍滿臉焦急,但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李靈素俊美無儔的臉上,以及半敞開的袍子里,肌肉勻稱的胸膛展露在少女眼前。

柴萍強迫自己挪開目光,行了一禮,然后跨過門檻,進了屋子。

此時的柴杏兒已經坐起,正穿著白衣里衣,遮住嫩綠色的肚兜。

“姑姑,地窖又被人闖入了。”

柴萍匯報道。

柴杏兒穿衣的動作不停,鎮定自若:“可有尸體被盜?”

“沒有,但家主的尸體被人解剖了。”柴萍說道。

柴杏兒的手微微一頓,緩緩點頭:“知道了。”

她打發走柴萍,穿好羅裙,素手捻起玉簪,簡單的挽了一個發髻,道:

“李郎,我去地窖看看。你若還困,便再睡一會兒。”

李靈素“噢”了一聲,突然拉住柴杏兒的手。

在她困惑的目光中,把她拽入懷里,接著,在柴杏兒白皙細膩的臉頰,用力“吧唧”一口,笑道: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柴杏兒怔怔的看著他,眼里似有水光閃爍,嫣然一笑。

房門再次關上,李靈素一人坐在桌邊,想著柴萍匯報的事。

“柴建元的尸體被解剖了?應該是徐前輩做的吧,他說過要查清楚這個案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收獲........”

李靈素忽然涌起期待感,想立刻找到徐謙,問他查出了些什么。

正想著,沒有鎖的房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只橘貓鉆了進來。

...........

PS:查過很多資料,并咨詢了學醫的朋友,多趾并趾大部分源于畸形,但存在遺傳的現象,不過概率很小很小。我在一些相關論壇,以及醫院的網站上找到不少家族遺傳的例子,說明雖然概率很小,但確實存在。如果有學醫的讀者,可以糾正,或科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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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誘餌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徐前輩?”

圣子見到橘貓鉆進屋子,先是一愣,繼而喜色浮動,低聲道:“前輩怎么來了,不是說最近幾天都不見面嗎。”

橘貓口吐人言,道:“是讓你別來見我,沒說我不見你。”

頓了頓,他納悶道:“你怎么認出是我。”

“前輩之前不是說過,以心蠱控制了一只貓潛入柴府,遇到了柴賢嗎。”李靈素笑道。

然后,圣子發現橘貓僵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我說錯了什么話嗎?李靈素臉色茫然。

該死,我不知不覺也染上金蓮道長的嗜好了?!不,我沒有,主要是因為貓能飛檐走壁來去如風,狗根本潛入不了柴府........

哪怕潛進來,也可能被和尚宰了做成狗肉火鍋..........許七安心情復雜的嘀咕。

李靈素有很多問題想咨詢,但見高深莫測的前輩,突然開始思考人生,他不好打擾,只能干巴巴的等著。

俄頃,許七安緩過神來,道:“倒杯茶,我有點渴。。”

渴的不是他,是貓,但饑渴的感受同步反饋給了附身其上的許七安。

李靈素當即翻開倒扣的茶杯,滿了一杯溫水。

橘貓順勢進來,躍上桌面,它沒有即刻舔舐茶水,而是看了眼凌亂的床鋪。

貓的嗅覺是人類的數十倍,因此他輕易聞到了糖味。

苦苦忍耐情蠱副作用的許七安,“呵”了一聲:“日子過的逍遙快樂啊。”

聞言,李靈素臉色垮了下去,愁眉苦臉:

“前輩,你何時替我取出情蠱?我現在每次看到杏兒,就克制不住自己的沖動。腦子里想的全是她,她勾勾手指頭,我就會控制不住自己撲上去。”

他邊說著,邊摟住了自己的腰。

老凡爾賽了........許七安面無表情,語氣冷漠,道:

“等事情解決,我會替你解除子蠱,現在解除會打草驚蛇,讓柴杏兒發覺。”

也只能這樣了!李靈素嘆息一聲,想著改天煉一爐丹藥,補一補腎,他隨后想起地窖的事,道:

“方才有人通知杏兒,說地窖被人闖入,柴建元的尸體遭人解剖。”

說著,他壓低聲音:“前輩,是你做的嗎。”

許七安點頭。

果然是他.......得到正確答案的李靈素連忙追問:“可有查出什么?”

“柴賢極有可能是柴建元的私生子。”許七安說道。

他隨后看見李靈素臉色發生劇烈變化,睜大眼睛,震驚又不敢置信的模樣。

隔了一陣,李靈素壓低聲音:“確定嗎?”

“柴賢有六趾,柴建元也有六趾,可能是遺傳,不然沒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李靈素沉默半晌:“難怪柴建元非要把柴嵐嫁到皇甫家,他不可能同意柴賢和柴嵐的婚事。”

他猛的反應過來,“柴賢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這很好推斷,如果知道自己是私生子的身份,就不會愛上柴嵐。

“不,也有可能他知道,因此一怒之下殺了柴建元,埋藏自己是私生子的秘密,然后獨占柴嵐。”李靈素腦洞打開。

出拳要講章法,推理要符合邏輯........許七安心里吐槽了一句,嗤笑道:

“你怎么斷定柴賢知道自己身份,又怎么斷定柴賢知道柴府只有柴建元知道他私生子的身份?六根腳趾雖然隱秘,但最親近的人、長輩,多半是知道的。”

李靈素表情一僵:“也是哦。”

橘貓安舔了幾口茶水,繼續說道:“另外,柴建元死前有中毒跡象,因此才被殺死在書房里。下毒的多半是親近的人。”

“前輩懷疑的是.......”

許七安迎著李靈素質詢的目光,點了點貓頭:

“沒錯,我懷疑是柴杏兒。那種毒非一般人能煉。除非是毒蠱師親自出手。柴杏兒不是去過南疆嗎,還求了情蠱。”

李靈素臉色變的難看。

他自認對女人還是很挑剔的,但凡有過情緣的紅顏知己,都有獨特的氣質和性格,且容貌身段都必須出挑。

其次,性格方面,決不能是大奸大惡之徒,否則三觀沖突,無法談情說愛。

就算是東方姐妹也不是嗜殺之輩,雖說在雷州時與徐謙多有沖突,但那是立場不同,廝殺在所難免。

在他的認識里,柴杏兒有心機有野心有手腕,氣質宛如結著哀愁的丁香花,楚楚可憐,本質上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

但柴杏兒絕不是道德淪喪之輩。

可這段時間以來,隨著案情的深入調查,他對此漸漸產生懷疑。

“我過來不是找你閑聊的。”

橘貓安抬起爪子,拍一下桌面,打斷了李靈素發散的思維。

“前輩請說。”

李靈素低聲道。

“柴建元為什么要隱瞞柴賢的身份,你有想過嗎?”

李靈素一愣,過了幾秒才明白徐謙的意思,對于一方勢力的家主,私生子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事。

可為什么柴賢是以義子的身份養在柴府這么多年?

李靈素沉吟道:“如果不是柴建元的原因,那問題就是出在柴賢身上,他的身世有秘密?”

橘貓安輕笑一聲:“答案揭曉前,任何假設都有可能,但要記得去求證。我記得道門陰神在遠古時代充當著城隍的職責,專勾人魂魄。”

李靈素“嗯”了一聲:

“遠古時期,有兩套規矩,一套是陽間律法,一套是陰間因果之報,道門掌陰法。不過后來這套陰法漸漸衰弱,直至廢除。

“是了,這段歷史我在天宗的古籍里看過,但一直沒想透徹,前輩可知?”

徐謙這樣的老怪物,肯定知道很多別人不知的隱秘。

橘貓安沉吟一下,結合自己從古尸那里得來的隱秘,說道:

“遠古時期,只有兩種修行之法,一種是武道,另一種是“道”,道門的道。道術體系比武夫體系更加完善,也更早。

“換而言之,遠古,是道術的天下。這便是陰法存在并盛行的環境。

“可漸漸的,武道開始昌盛,南疆人族琢磨出了蠱術,佛陀證道,巫神出世........道術再難主宰天下,陰法自然也就絕跡。”

至于儒家和術士,則是近代才出現,儒圣是兩千多年前的人物,術士則與國同齡六百載。

遠古時期只有武道和道術........這就能理解陰法的出現了,后來各大體系出世,再不是道門說了算........徐謙真是個老怪物啊,知道這么多隱秘。

李靈素感慨道:“我道門當年也是無比昌盛的,而今衰弱成只有道門三宗。”

他邊說著,邊看向徐謙,想再打探出一些隱秘。

許七安不搭理他,淡淡道:“言歸正傳,道門的入夢法術,可能如夢巫一般,夢中審訊?”

李靈素皺眉沉吟:

“做不到夢巫那般絕對主宰夢境,陰神入夢勾魂,只能勾凡人,或與自身品級相差極大的弱者。審訊的話,若對方是個凡人,亦能做到。

“前輩如果想讓我審訊杏兒,別說我修為還沒解封,縱使全盛狀態,怕也做不到。杏兒是五品化勁,除非是四品夢巫出手。”

橘貓安搖著貓頭:

“不是她,是柴建元的兒子,你挑一個最弱的審訊。問一問他關于柴賢的事。柴賢年少被帶回柴府,與柴建元的子女一起長大,沒人比他們更了解柴賢。”

李靈素點點頭,表示沒問題,似乎想起了什么,道:

“對了,前輩,昨天夜里,我發現杏兒深夜離開了許久,大概有兩刻鐘才回來。我陰神出竅跟蹤她,發現她往南院深處而去。

“武夫的直覺過于敏銳,我沒敢跟的太近,所以不知道她去了南院哪里。”

橘貓安的貓臉,露出凝重之色:“什么時辰?”

李靈素道:“大概子時。”

啊,你這個腎虧的狗渣男,又啪到這么晚,你不腎虧誰腎虧.........許七安緩緩點一下貓頭:

“我知道了。”

根據他和教坊司花魁深夜暢談人生的經驗,每次談完,花魁們都是大汗淋漓,極度疲憊,立刻睡去。

柴杏兒大半夜不睡覺,離房而去,絕不正常。

晚上召集柴府的蛇蟲鼠蟻,好好調查一番.........許七安心道。

他漸漸喜歡上七絕蠱,手段多,能力強,詭橘多變,很好用,也很有逼格!

不像武夫,遇到問題,直接莽,容易打草驚蛇。

............

夜里。

三水鎮是位于湘州城北面二十六里的大鎮,鎮子人口有八千之多,三水鎮背靠崇山峻嶺,山中多藥材,因此鎮上的百姓多以采藥種藥為生。

鎮上最大的藥商是一個叫“藥幫”的組織,幫主是個煉神境的高手,勉強上得了臺面。

屠魔大會時,藥幫也參與了,積極響應官府和大勢力的號召,派出三十名幫派成員,加入民兵隊伍,徹夜巡邏。

除了官府組織的民兵,以及藥幫成員,巡邏隊伍里還有一位佛門僧人。

正是當日在屠魔大會,大放異彩的武僧凈緣。

巡邏隊伍總六十人,十人為一隊,手持火把,在鎮子各處夜巡。

陳耳是藥幫的小執事,底下管著十號人,在藥幫,執事是中層,也是最累的頭目,專門處理一些瑣碎事件。

遇到不能解決的,或無法決定的,便匯報給幫派高層。

“大師,多虧有你加入,兄弟們都放心多了,夜里巡邏膽兒倍增。”

手持火把的陳耳,側頭看向身邊的武僧。

這位五官立體,眼睛深邃的西域武僧,淡淡道:“只是這里更方便撤離而已。”

陳耳沒聽懂,再問時,年輕的武僧閉口不答,沒有理會他。

這里更方便撤離?什么意思,西域的和尚脾氣真古怪.........陳耳心里嘀咕幾句,干笑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凈緣雙手合十,步伐穩健,走在前頭。

鎮子北邊有一條小河,貫穿小半個鎮子,沿河是一座座民居,寒風迎面而來,巡視了兩刻鐘后,這支隊伍穿過石板橋,來到河邊的酒肆。

這里是藥幫的產業,燉著火鍋,溫著濁酒,專給巡邏隊伍作歇腳用。

隊伍里都是些習武的好手,但除了執事陳耳是煉精境,其他人沒有品級。因此需要這樣一個酒肆休息,喝酒暖身體,不然很容易得風寒。

“這見鬼的天氣,初冬就已經這么冷了。”

陳耳罵咧咧的進入酒肆,悶頭先灌幾口藥酒,回頭招呼道:“兄弟們,進來喝酒,半柱香后繼續巡邏。”

隊員們紛紛入座,大口吃著豬下水,喝著三水鎮獨有的藥酒,抱怨著這見鬼的天氣。

陳耳不忘諂媚道:“大師,這是我們三水鎮獨門秘方釀造的藥酒,您暖暖胃。”

凈緣頷首,默不作聲的喝酒吃肉,身為武僧,吃飯怎么能少了肉食。

喝了幾口酒,他閉上眼睛,凝神感應周遭,沒有發現異常。

凈緣在三水鎮夜巡已有兩夜,之所以選在這里,是因為此地背靠蒼茫山脈,鎮外還有河。

非常適合撤退、逃跑。

當然,不是凈緣逃跑,而是那個為非作歹之徒逃跑。

“此人煉尸多日,怕已到了瓶頸,斷然不會放過你這具金剛體魄,安心待著,那人自會前來。”

這是凈心說過的話。

凈緣認同師兄凈心的決定,也認為這是最快的,引出幕后之人的辦法。

“行尸沒有呼吸和心跳,也不存在殺意和惡意,但“他們”只要大規模行動,就會有動靜,比如腳步聲........”

凈緣沒有察覺到異常,睜開了眼睛。

“今年這個冬天難捱啊,不知道又要凍死多少人。”

一個漢子灌了一口酒,搖頭感慨。

“呦,你張牛子還是個為國為民的好漢啊,不如把家底都捐給官府賑災吧。”

“捐給官府?那還不如直接在大街上撒銀子呢,至少鄉親們還能搶到幾個子兒。捐給官府的話,鄉親們錢拿不到,反倒是官老爺府上又添一名小妾。”

眾人紛紛調侃。

“就是就是,張牛子不如捐給我吧,我還沒討到媳婦呢。”

說話的是個身材瘦小,有幾分鼠相的男人。

張牛子罵了句俚語粗話,道:

“你李二娶不起媳婦,但你會睡自家嫂嫂啊,嘖嘖,娶媳婦的錢也省了。媳婦哪有嫂子好,老話說,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什么來著?”

“好玩不過嫂子!”有人接了一嘴。

眾人哈哈大笑,酒肆一下就熱鬧起來。

李二的大哥和大部分鎮民一樣,采藥種藥為生,某次上山采藥跌下懸崖,大難不死,但一雙腿就此廢了,整日臥榻在床。

家里沒了干活的男人,生活質量急劇下降,李二的嬸嬸是個有幾分姿色的婦人。

沒到半年,就和李二搞上了。

陳耳聽著下屬們相互嬉笑怒罵,眼角余光瞥見凈緣放下酒杯,側頭看來。

耳邊緊跟著想起武僧的聲音:“湘州冬天都這般嚴寒?”

陳耳連忙正過身,以示尊敬,恭敬回答:

“哪能啊,要是每個冬天都這樣,湘州百姓還怎么活?今年特別冷,這才入冬不久,夜風便刮骨一般。再過半旬,屋檐下都要結冰棱子了。”

說著,陳耳舉杯一飲而盡:“也不知今年冬天會凍死多少人,不過,哪年冬天不死人?這世道也就這樣,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

“唉,柴賢那個挨千刀的,害大伙大冷天的出來巡邏,我看他早就溜走了,哪還敢在湘州待。”

陳耳喋喋不休的嘮叨,半柱香時間很快過去,他抓起短刀,吆喝道:

“別喝了別喝了,麻溜的起來,都給老子巡街去。”

“啊,這就半柱香了嗎?我感覺才坐下來。”

“再喝半柱香吧,這么冷的天,那狗日的柴賢說不定在哪個女人的被窩里快活呢,肯定不會出來搗亂。”

巡邏成員們七嘴八舌的抱怨。

這時,凈緣耳廓一動,聽見了輕微的,不同尋常的水流聲。

“閉嘴!”

凈緣喝道。

滿堂的嘈雜聲為之一靜,沒人敢說話,都茫然的看著他。

凈緣沒搭理他們,閉上眼睛,把聽力放大到極致。

“嘩啦啦”的水聲傳入耳中,與正常的水流聲音不同,更像是暗流,十幾數十的暗流........

不,不是暗流,是有什么東西,沿著酒肆外的小河,朝這邊游來。

.........

PS:昨兒睡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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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遭遇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大師?”

陳耳壓低聲音,試探了一句。

見凈緣一副聆聽周遭動靜的嚴肅姿態,堂內眾人也跟著緊張起來,握緊手里的刀,警惕的環顧四周。

他們夜里巡街,防的是誰?

可不就是那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柴賢。

沒遇到異常的時候,大伙可以嘻嘻哈哈。但一有風吹草動,這群江湖底層的巡邏隊員們心里立刻慫半邊。

畢竟柴賢在湘州,是巔峰級的人物,五品化勁,據說還能操縱四具鐵尸。

“在河里。”

凈緣睜開眼,沉聲道。

河里?陳耳心里一凜,下一刻,他聽見了“嘩啦”聲從酒肆外傳來,似有什么東西破水而出。

堂內眾人也聽見了,十幾道目光同時望向禁閉的酒肆大門,如臨大敵。。

水聲接二連三的響起,越來越多的東西破水而出。

緊接著,酒肆大門“哐當”巨響,被暴力強行撞開。

一道人影沖入酒肆,他穿著破爛衣衫,渾身散發臭味,枯稻草般的頭發被河水泡濕,緊貼著毫無血色的臉龐,雙眼一片渾濁,死寂沉沉。

而在他身后,是更多的“同伴”,他們平靜且冷漠的望著酒肆內的眾人。

乍一看去,至少有四十多具。

這陰森恐怖的一幕,換成普通人,或是其他郡縣的底層江湖人,恐怕要嚇的肝膽俱裂。

好在湘州人士,對行尸并不陌生,耳濡目染,沒有那種懼怕鬼神般的恐懼,行尸對他們來說,和山中的狼群沒有區別。

“兄弟們,準備家伙!”

陳耳大吼一聲,從腳邊的簍子里抓出一張大網,霍然甩出,籠罩向行尸。

緊接著,他三步并作兩步,手起刀落,狠狠斬向那具撞開酒肆大門行尸的脖頸。

噗!

刀鋒卡在脖頸處,沒能把頭顱斬飛。

行尸雖然沒有鐵尸的刀槍不入,但生前都是江湖好手,經過精血喂養,體魄要比一般的煉精境更強。

行尸張開腥臭撲鼻的嘴,一口黃牙,朝陳耳脖頸咬來。

“他”撲擊的速度太快,不啻于練氣境的高手,以致于陳耳完全做不出規避動作,心里涌起絕望的念頭。

大師救我啊.........陳耳心里狂呼。

然后,他的視線里,行尸的頭顱旋轉飛去,身軀陡然凝固,繼而直挺挺倒地。

凈緣握著戒刀,抖了抖刀鋒的尸水,淡淡道:

“破窗逃走,這些行尸不是你們能對付的。”

以幕后之人的馭尸手段,想解決這群不入品級的底層人士,輕而易舉。

陳耳松了口氣,沒有逞強,告誡道:“大師,快用佛珠通知其他同道。”

凈緣沒有搭理,弓步迎向撲來的行尸群,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斬飛一顆顆腦袋。

見狀,陳耳等人再不猶豫,朝大堂兩側的窗戶飛奔而去,撞窗逃離。

沒有行尸去追擊他們,目標明確的撲向凈緣。

噗噗噗......

一顆又一顆人頭飛起,行尸在武僧凈緣的刀下,沒有一合之力。

但他有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量,保持在五品初期的樣子。

畢竟一下子展現出四品巔峰的戰力,只會嚇走對方。

“當!”

他一刀斬向某具行尸的脖頸,終于失去了勢如破竹的架勢,那具行尸的頭顱沒有飛起,脖頸炸起刺目的火星,一閃而逝。

鐵尸!

這是一具鐵尸。

遭受斷頭攻擊的鐵尸,渾然不在意凈緣的刀鋒,張開雙臂反抱住他,張開腥臭的嘴,咬向凈緣的脖頸。

咔吧!

黃牙崩飛,“他”像是咬到了黃金。

凈緣渾身金燦燦,宛如黃金鑄造的雕塑,在鐵尸抱住他的瞬間,凈緣就開啟了金剛神功。

未等凈緣掙脫鐵尸的懷抱,又有三具行尸沖了過來,撞飛沿途攔路的“同伴”,一具箍住凈緣的后頸,一具抱住他的雙腿,一具反絞他的雙手。

強人鎖男。

下一刻,凈緣的武者直覺給出反饋,察覺到了危險。

頭頂的房梁上,一道穿黑衣,戴兜帽的人影撲了下來,手里握著一柄鋼錐,錐上裹挾著氣機,刺向凈緣的天靈蓋。

幕后之人出現了。

凈緣面不改色,納衣鼓舞,不再掩飾實力,兇猛的氣機像是火藥一般從體內炸開。

“轟!”

四具鐵尸瞬間炸成尸塊。

凈緣抬手一握,握住黑衣人的手腕,然后一個兇猛的過肩摔,將他狠狠摜在地上。

驚天動力的巨響中,夯實的地面皸裂。

凈緣握拳,在黑衣人腹部一記重拳,直接擊破對方的銅皮鐵骨。

這時,他眉頭一皺,臉色略有僵硬,因為他握住對方手腕的地方,沒有脈搏。

凈緣扯下對方的兜帽,里面還有面巾,但已經不需要去扯面巾了,凈緣看到了對方的眼睛,渾濁空洞,死寂一片。

“有氣機,但沒有脈搏和心跳.........這是一具比鐵尸更強大的傀儡..........中計了!”

凈緣當即反應過來。

幕后之人沒有出手,他用這具尸王偽裝成“活人”,出手偷襲,如果自己在剛才的攻擊中受傷,那自己確實是五品修為,幕后之人就會立刻現身,配合行尸圍殺他。

反之,則說明自己隱藏實力。

“出乎意料的穩健........”

凈緣走出酒肆,望向蒼茫夜色。

他絲毫不慌,似乎有著十足的把握。

............

燭光燃燒,溫暖的臥室里,李靈素披著袍子,坐在桌邊,享用著運動后的美食。

他剛剛喂飽了美麗人妻,趁著柴杏兒還在余韻中,李靈素借口說自己餓了,然后出門喚來丫鬟,幫忙溫酒,熱菜。

眾所周知,劇烈運動后,體能消耗巨大,會伴隨著饑餓,因此柴杏兒沒有懷疑。

慵懶的蜷縮在被窩里,沉沉睡去。

李靈素喝了幾口酒,吃了幾口菜,假裝自己不勝酒力,單手托腮,小憩過去。

一道陰神悄悄離開,穿過房梁,裊裊娜娜的去了某處院落。

這是柴建元次子的院落,柴建元總共三個兒子,長子病死于少年時代,次子修行沒有天賦,幫柴家管理鋪子。

柴仲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睜開眼看去,一道黑影坐在桌邊,背對著自己。

“誰在哪里?”

柴仲喝道。

“仲兒,我是你爹!”

那道人影轉過身來,正是柴建元。

“爹?!”

柴仲驚叫出聲,似乎被嚇到了。

他用力推搡著身邊的女人,大聲呼喊侍衛,但都得不到回應。

“這里是你的夢。”

柴建元解釋道。

“夢?”

柴仲半信半疑的反問了一句,抬手給自己一巴掌,果然不疼,于是相信了這是一場夢。

他心里稍安,默默嘀咕:為什么我的夢,還要爹你來告訴我.........

“仲兒,你這些年對柴賢極好,你有沒有怪爹偏心?”

“柴建元”問道。

柴仲苦笑道:“柴家以武立足,我沒有修行天賦,只能幫家族管管鋪子,做做生意,爹不重視我也是正常。”

“柴建元”點了點頭:“那你知不知道,爹為什么那么看重柴賢?”

柴仲理所應當的說道:“自然是因為柴賢天賦高,資質好,以前家族里人人都說您慧眼識珠,找回來一個天才。”

說罷,露出憤恨之色:“誰想是引狼入室,帶回來這么個禍害。”

看來他并不知道柴賢是柴建元私生子的真相.........“柴建元”順著這個話題,嘆息道:

“為父也沒想到會是這般,早知道如此,當日就不該帶他回來。可惜這么多年,竟無人看出他是個狼心狗肺之徒?”

柴仲哼道:“柴賢性格偏激,他喜歡小嵐,你又不同意他們的婚事。”

又問了一些問題后,李靈素離開了柴仲的夢境,裊裊娜娜的去了柴家三爺,柴楷的院子。

夜色深了,但柴楷的院子依舊燈火通明,他正在和侍妾們玩行酒令,這些侍妾嬌媚動人,在溫暖的室內披著輕紗,內里春光若隱若現。

柴楷是個皮相頗為不錯的公子哥,練氣境的修為,得益于年少時柴建元的嚴加管教,他度過了武夫“最難捱”的日子。

成功煉精。

但隨后漸漸墮落,沉迷女色。

“大半夜的還不睡覺.......”

李靈素暗罵一聲,耐心的在外頭等候。

終于,他看見柴楷左右擁著兩名嬌美侍妾,身后跟著兩名侍妾,一共五人,掀開帷幔,進了大床。

很快,垂下的帷幔內部,傳來了女子動人的嬌吟。

這場多人運動維持了半個時辰才消停,李靈素羨慕的不行。

“區區練氣境,還是個縱情聲色的,都能應付這么多女子........武夫體系有時候也很讓人羨慕啊.........”

又等了片刻,確認柴楷睡去,他不再拖延時間,迅速入夢。

..........

柴楷昏昏沉沉間,聽見有人呼喊自己,睜開眼,發現原來是死去的父親柴建元。

“爹你不是死了嗎?”

柴楷扇了自己一巴掌,發現并不痛,恍然大悟,原來是在做夢。

“孽畜!”

柴建元破口大罵:“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你要有柴賢一半出息,老子也能含笑九泉。”

原本能夢到父親,還是很開心的柴楷,臉色瞬間垮了下去,冷笑道:

“和他一樣有出息,然后殺了你嗎。”

“柴建元”被噎了一下,臉色轉柔,沉聲道:

“爹也很后悔自己當初帶回柴賢,但,你可知我為何帶他回來?”

柴楷聞言,露出茫然之色。

“柴建元”又問道:“你可知柴賢有什么奇特之處,比如六根腳趾?”

柴楷一愣,搖頭道:“他有六根腳趾?”

柴賢對自己腳趾的畸形很在意,連少年時代相處的“伙伴”也不知道?嗯,這兩個伙伴關系不好也有原因..........李靈素又問了他是否知道“為父”有六根腳趾。

依舊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不過對于柴賢,柴楷滿腹怨念,說柴賢一個外人的野種,搶了柴建元對自己的寵愛。搶了他和二哥的風頭,小時候打架,柴賢差點掐死他等等。

“我就是罵他娘是個勾欄里的女人,他是個野種,他就差點掐死我。”

柴楷是這么說的。

和徐謙說的一樣,柴賢的性格有點偏激啊..........李靈素發現沒有太重要的線索,結束了行動。

...........

三水鎮后的山林中,一道人影在黑夜中奔行,時而騰躍,時而狂奔。

他穿著黑衣,披著斗篷,躍過一處山澗時,停了下來。

微弱的,清冷的月光下,山澗邊的大石上,站著一位穿青色納衣的年輕僧人,腰間掛著布袋。

雙手合十,目光平靜,他望著黑衣人影,語氣溫和:“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西域的和尚?”

穿斗篷的黑衣人摘下兜帽,露出真容,他五官清俊,氣質溫和內斂,眉宇間郁結難解。

隨著此人露出真容,凈心的布袋里,佛光隱隱照射出來。

凈心打開布袋,取出一口金缽,金缽滾燙,亮起澄澈的佛光。

他將金缽對準黑衣人,缽口射出一道澄澈明凈,但不刺目的金光,照射在柴賢身上。

凈心看到金光中,柴賢的體內,隱約有一道粗壯的龍影纏縛。

龍氣宿主.........凈心收了金缽,深深看一眼黑衣人,道:

“施主高姓大名?”

黑衣人眉頭微皺,語氣沉穩:“柴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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