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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案件有了重大突破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有幾點要確認.......裱裱脆生生的追問:“是什么?”
  懷慶抿了抿嘴唇,一邊關注著許七安,一邊思考著他會有什么發現。同樣在屋子里仔細搜查的自己,此刻心里卻一團漿糊,沒有得到太有用的線索和重大發現。
  “首先,如果福妃真的遭到了太子的凌辱,她必然會呼救,為什么清風殿的當差和宮女們沒有聽到?咱們先下樓.......你去召集院內所有宮女和當差。”
  最后一句是對小頭目說的。
  眾人當即下樓,在院子里召集了清風殿所有的當差和宮女,共計十二人,四名宮女,八名當差。
  “爾等聽好,這位是奉旨查案的許大人,福妃遇害案由他全權處理。許大人現在有話要問你們。爾等須有問必答,不可隱瞞。”小頭目沉聲道。
  “是!”
  眾人低頭應答。
  小頭目滿意點頭,看向許七安。
  許七安鎖定一位清秀的宮女,招手道:“你過來。”
  小宮女低著頭,小碎步上前。
  “再過來一點。”
  小宮女來到許七安身前,他附耳低語了幾句,然后道:“去吧。”
  小宮女小跑著進了閣樓。
  他要干嘛?
  裱裱和監督的小宦官茫然不解,懷慶則若有所思。
  許七安環顧其余宮女和當差,道:“本官問你們,當日福妃出事,為什么閣樓里沒有宮女侍奉在側?”
  宮女和當差的面面相覷,有些畏畏縮縮的不敢說話。
  許七安瞳光一厲,呵斥道:“凡隱瞞不報、知情不報者,視為殺害福妃的疑犯,押入打更人大牢。”
  一位小宦官立刻說:“回大人,我們不敢靠近閣樓。”
  不敢靠近閣樓?
  許七安感覺自己發現了華點,有男人進入福妃的寢宮,院內的下人們卻不敢靠近,這說明什么?
  說明元景帝頭頂有草原啊。
  許七安心里暗暗期待。
  小宦官解釋道:“福妃娘娘愛飲酒,喝多了,對清風殿的下人動輒打罵。我們害怕遭受無妄之災,逢著娘娘喝酒,我們便離的遠遠的。”
  “每次都這樣嗎?”許七安問道。
  “是的,沒有例外。”小宦官回答。
  “什么時候開始的。”
  對于這個問題,小宦官囁嚅片刻,搖頭道:“奴才進了清風殿,福妃娘娘便如此了。”
  白斬雞,你的資歷不行啊.....許七安掃過眾人,發問道:“哪個是福妃娘娘的貼身宮女。”
  “是奴婢.....”一位年歲稍大的宮女出列。
  “你來回答本官剛才的問題。”許七安盯著她。
  “這,這.....”年歲大的宮女猶猶豫豫的說道:“前些年還好的,這些年娘娘的性格越來越奇怪,常常一個人站在閣樓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飲酒時,喜歡吟誦一些悲春傷秋的詩詞.....”
  她說的很隱晦,大概是不敢置喙福妃,不敢置喙皇帝的家事。但許七安和懷慶都是聰明人,聽懂了言外之意。
  這是一個寂寞婦女的悲傷啊......唉,元景帝不當人子,后宮佳麗這么多,還辣么漂亮,竟然跑去修道,竟然還禁欲......換成是我絕對不給雞兒放一天假。許七安嘆口氣,又問道:
  “出事當天,有人聽見福妃的呼救聲嗎?”
  眾人紛紛搖頭。
  許七安沒有表態,望向閣樓方向,微微頷首。
  眾人隨他目光看去,眺望臺上站著剛才進閣樓的小宮女,得到許七安授意,小宮女當即關閉瞭望臺處的格子門,俄頃,里面傳來微弱的呼救聲。
  到這一步,腦瓜子不算太聰明的裱裱,也明白了許七安的意思。
  “混賬,你們敢說謊,呼救聲明明這般清晰。”裱裱怒道。
  院子里的下人們嚇了一跳,連忙辯解。
  許七安壓了壓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然后轉頭吩咐小頭目:“把斷裂的那截護欄抬出來.....
  接著,他看向年歲大的宮女,道:“你留下,其他人退下。”
  那位年歲大的宮女有些慌張,雙手不安的攪動。
  “小公公,你先到外院去,稍后喊你,你再回來。”許七安原以為這個不怎么識趣的小太監會反駁,他都打算抬出懷慶和臨安來壓人了。
  結果,小宦官什么都沒說,心甘情愿的轉身離去。
  “你有什么發現?”
  待人走后,懷慶率先開口。
  清冷高傲的公主殿下,心中有自己的推理,剛才宮女在閣樓內呼救,外頭是能聽見的,盡管很微弱。
  那么就有兩種可能:一,福妃根本沒呼救。二,福妃被人控制住了。
  “太子修為如何?”許七安問道。
  “練過幾年武藝,弓馬騎射都很嫻熟。”懷慶回答。
  哦,是一只弱雞.....許七安點點頭。
  太子修為在煉精境,甚至都不到,這其實可以理解。對于一位皇子來說,傳宗接代,延綿子嗣是頭等大事。個人武藝算什么?皇帝又不需要沖鋒陷陣。
  其次,自身能不能面對美色坐懷不亂,也是一個重大考驗。
  尤其是太子身為皇子,身邊美婢如云,恐怕很難在年少沖動的時期守身如玉。
  許七安覺得,也就自己這樣擁有大毅力的人,才能保持母胎單身十九年。
  “太子雖然修為淺薄,但要對一個弱女子用強,想來還是很容易的,所以福妃也許根本沒機會發出求救聲。”許七安道。
  “我太子哥哥不會做這種事的。”裱裱立刻反駁,這是她作為胞妹,最后的倔強。
  許七安沒有回應把圓潤臉蛋鼓成包子的裱裱,冷笑的看著年長的宮女,道:“剛才沒有說真話吧?”
  宮女眼里閃過一絲驚慌,擺手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絕對沒有說謊,請大人明鑒。”
  “沒說謊,但也沒說全,對吧。”許七安用刀鞘拍了她大腿一下:
  “本官沒什么耐心,你要不說,就去打更人衙門的大牢里交代,我不保證里面的獄卒會怎么對你。”
  這些小宮女小太監,心思多,膽子小,恐嚇是最好的方法。
  宮女咬了咬唇,心一橫,道:“兩位殿下,許大人,請隨我來。”
  她轉身進閣樓,許七安和懷慶、臨安跟在身后。
  返回閣樓上,宮女徑直去了床底,吃力的拉開一只大木箱,從一件件舊衣衫底下,取出一只小木盒。
  宮女低著頭,畏畏縮縮的把木盒奉上。
  許七安接過,打開木盒,看清里面的東西后,腦海里就兩個字:蕪湖!
  要不是身邊還有臨安和懷慶,他還會吹一聲浮夸的口哨。
  木盒里躺著一根用玉雕琢而成的物件,它長15公分,直徑四公分。有著頑皮的腦袋,修長的身段。
  許七安頓時理解為什么宮女吞吞吐吐,不敢說。
  這玩意在宮廷屬于禁品,比女子閨房里流傳的小劉備還要惡劣,道德方面是一個原因,但最重要的是,這里是宮廷啊。
  皇帝不要面子的嗎?
  一旦被人發現,重則打入冷宮,輕則降位份。
  所以,福妃喝酒發脾氣,除了怨婦心態失衡,再就是要和假老公恩愛一番........這種事情當然不能被下人看到,除了貼身的宮女,其余人都會被驅趕出去.......幸好老子把小宦官趕出去了,不然元景帝得殺我滅口......噗,他居然被假玩意給綠了,哈哈哈哈。
  許七安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這是什么東西?”臨安公主蹙眉道。
  許七安看了她一眼,再看一眼懷慶,高冷公主面無表情,專注了審視著“玉如意”,眼里有著困惑。
  不是吧不是吧,臨安目不識丁就算了,飽讀詩書的懷慶公主,寧也不認識嗎?你chun宮都不看的嗎?
  許七安咳嗽一聲,解釋道:“它是男人的命根子。”
  臨安“呀”一聲,驚恐的后退幾步,圓潤的臉蛋漲的通紅,脖子和耳根都紅透了。
  許七安心說,這就嚇到了?卑職有一條更大的。
  懷慶公主觸電似的縮回目光,扭過頭去,白皙的臉蛋浮出兩抹淺淺的暈紅。
  “福,福妃她.......她竟然私藏這種東西,不,不知羞恥,快,快收起來.....”臨安結結巴巴的罵道。
  你別激動,說不定你娘床底下也有一根......許七安蓋上盒子,交還給宮女,道:“收回去,不要臟了兩位殿下的眼。”
  宮女順從的照做。
  許七安問道:“當日福妃墜樓時,這東西是在床上,還是在箱子里?”
  “應當是在箱子里。”宮女說道。
  如果床上有這玩意,卷宗里不會不寫.......許七安點點頭,又問:“那位失蹤的宮女,與你一樣,都是貼身伺候福妃的?”
  宮女點點頭。
  “好了,下去吧。”
  等她出去后,許七安坐在桌邊,一邊惋惜不能拿“玉如意”做化驗,一邊給兩位目不識丁的公主分析:
  “福妃墜樓當日,院內的下人沒有聽到呼救聲,有兩種可能:要么太子控制了她;要么福妃心甘情愿與太子私通。”
  懷慶搖搖頭:“倘若是心甘情愿的私通,房間里為何會有抵抗、掙扎的痕跡?”
  一看你就沒有經驗.......許七安笑道:“還是兩種情況:一,福妃開始是不愿意的,所以抵抗,但太子用某種辦法脅迫了她。
  二,有時候,男歡女愛不一定要在床上。”
  兩個公主同時臉紅,啐了一口。
  “那福妃為什么會墜樓呢?你說過,她是被人推下去的。”懷慶質疑道。
  “這個問題我暫時無法解答,”許七安分析道:“事發當日,福妃飲了酒,那么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取出“玉如意”,聊以**。
  “我要是太子,可以以此脅迫,達成長期的茍且關系。福妃久曠之身,說不定就半推半就,完全沒必要推她下樓。即使太子酒醒,要殺人滅口,也不該是完事之后,因為賢者時間里,男人是最冷靜的,斷然不會沖動。
  “還有一個疑點,福妃既要做那事,驅趕了閣樓里的宮女和當差,那更沒道理再遣貼身宮女去邀太子,除非兩人早就有了私情。
  “但是根據三法司的調查,以及院內當差和宮女們的口供,福妃與太子素無往來。”
  “就是說,我太子哥哥真的是被冤枉的。”裱裱眸子晶晶發亮。
  “這個可能性不小,但還沒到下定論的時候。”許七安點點頭。
  懷慶問道:“你是怎么看出宮女有所隱瞞?”
  她一雙澄澈剔透的美眸,緊緊盯著許七安。似是在求教,但又抹不開面子。
  微表情心理學了解一下.......許七安道:“人的表情和肢體動作,會一定程度暴露內心,它們比嘴更誠實。”
  懷慶秀眉緊蹙:“本宮從未見過記載這類知識的書。”
  “這是我自己鉆研的。”
  懷慶緩緩點頭,有些佩服:“你果然是破案天才。”
  ........其實破案最重要的不是天分,是經驗和知識,沒有這些東西,你即使是推理天才,也邁不進門檻。許七安笑道:“殿下謬贊。”
  這時,侍衛小頭目在樓下喊道:“許大人,東西帶過來了。”
  許七安當即起身,道:“下面要驗證我的一個猜想,福妃怎么死的,也許馬上見分曉了。”
  三人來到樓下,許七安接過侍衛手里斷裂的護欄,仔細檢查斷口,反復查驗。
  他陷入了沉思。
  紅裙和白裙默契的沒有打攪。
  盡管裱裱裙底下的一雙小腳丫不停的踩踏,顯示出焦慮的心情。
  因為許七安剛才說過,福妃的死馬上見分曉。事關太子哥哥清白,她焦急的很。
  可還是不敢打攪他思考。
  “走,去冰窖。勞煩長公主去請一位嬤嬤。”許七安帶著眾人離開了清風殿,懷慶吩咐殿外的侍衛去請老嬤嬤。
  來到冰窖,留下侍衛,許七安、懷慶、臨安以及監督的小宦官和老嬤嬤,五個人進了冰窖內,再次見到了福妃的遺體。
  “勞煩嬤嬤除去福妃身上的衣物,再將她翻轉過來。”許七安道。
  老嬤嬤有些猶豫,但看許七安直覺的背過身,她這才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懷慶公主,沒有看臨安。
  懷慶點頭道:“按許大人說的辦。”
  幾分鐘后,嬤嬤道:“老奴做完了。”
  許七安回過身來,福妃赤著身,趴在木板上,慘白的背部布滿尸斑,但沒有許七安想要看見的東西。
  “可以了。”他點點頭。
  離開冰窖,來到偏廳,臨安迫不及待的問道:“怎么樣?福妃是怎么死的,我太子哥哥是清白的吧。”
  許七安看了眼監督的小宦官,再掃過兩位公主,沉聲道:“福妃應該是自己跌落閣樓的。”
  “何以見得?”懷慶眉梢一挑。
  這個結果,讓所有人都感覺意外。
  “清風殿閣樓的護欄,沒有朽爛,堅固的很。如果福妃是被人推下去的,身體撞斷護欄的同時,后背必定留下淤青。
  “但是剛才檢驗過了,福妃后背沒有長條狀的淤青。只有尸斑和墜樓產生塊狀淤痕。”許七安道。
  懷慶沉吟道:“但她確實是撞斷護欄死的.......你是說,有人在護欄上做了手腳?”
  許七安頷首:“除此之外,福妃墜樓后喝了酒,清風殿的宮女說,她常常在瞭望臺看風景......我猜她是在看陛下會不會來,當然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人喝了酒,會本能的趴或靠在護欄。福妃是仰面墜樓,因此她當時應該是靠在護欄上,但護欄被人做了手腳,因此墜樓而亡。
  “剛才我問過了,事發時玉如意沒有被取出來,也就是說,福妃當日并立刻用玉如意......嗯,你們懂。所以,她會站在瞭望臺的可能性很高很高。
  “仵作驗尸時,沒有被侵犯的說詞也可以充當佐證。清風殿的宮女們沒有聽見呼救聲,因為福妃根本沒有遭遇強暴,自然不用呼救。”
  懷慶和臨安恍然大悟,后者由衷的欣喜,因為太子的嫌疑頓時輕了許多。
  前者則陷入沉思,咀嚼、回味著許七安的分析,就像在消化老師講課內容的學霸。
  負責監督的小宦官低頭,拼盡全力,默默記下許七安的每一句話,晚些時候要匯報給干爹。
  聽到這里,老嬤嬤插嘴道:“這位大人,給福妃驗身子的也是老奴,不是仵作。”
  “哦,原來是嬤嬤啊。那正好,本官還有些細節要問。”
  他拉著老嬤嬤走到一邊,低聲道:“嬤嬤,你們判斷有沒有被奸污的標準,是根據男人的出貨量還是......”
  他小聲的把疑惑問出。
  老嬤嬤低聲道:“嚴絲合縫。”
  “哦哦,那本官就明白了。”許七安心說,這嬤嬤車技比我還溜。
  這樣一來,就更加確定,福妃沒有被玷污,而是真的死于意外,有人精心布置的意外。
  既然不是見色起意,那么太子的嫌疑就很輕很輕。
  得到確認答案后,許七安說道:“能做到這些的,應該只有那位貼身宮女。”
  宮女當然不會無緣無故殺害福妃,陷害太子,這是裱裱都能想明白的問題。
  “那指使宮女的人會是誰呢?”裱裱看了一眼懷慶,眼里充滿了不信任。
  懷慶冷笑一聲,裱裱就立刻縮到許七安身后。
  她懶得和臨安一般見識,蹙眉道:“那么房間里凌亂的痕跡如何解釋?
  “福妃未墜樓前,宮女肯定無法當著她的面故意弄亂房間。而福妃墜樓后,立刻引來了清風殿下人的注意。”
  “可能是福妃脾氣非常糟糕,所以弄亂了房間。也可能是酒水有問題,比如致幻。”許七安解釋。
  可惜不能解剖福妃,因此這個猜測無從證實。
  “今天先到此為止吧,我想回去再斟酌斟酌,梳理案情。”許七安道。
  他不能說自己是消極怠工。
  把臨安公主送回韶音苑,許七安見懷慶公主在外頭等候,心照不宣的走了過去。
  兩人沉默的往前走,侍衛沒有跟上,遙遙墜在后邊。
  “沒想到你一出手,福妃的案子就立刻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懷慶公主稱贊道。
  “這案子其實不難,至少證明太子是無辜的,這一點不算難。”許七安說完,隔了幾秒,道:
  “三法司似乎不急著證明太子的清白。”
  許七安一直覺得這個時代的推理知識,刑偵手段落后,但不能否認,三法司里人才還是很多的。
  福妃案不像稅銀案那么細節,也不像桑泊案那么詭橘,更不像云州案那樣燒腦,其中沒有摻雜太多的修行手段。
  想證明太子清白,有點難度,但不是不能做到。
  懷慶公主目視前方,沉默了十幾秒,淡淡道:“這件事無外乎兩種可能:一,真兇就是太子。二,太子是被嫁禍的。”
  許七安“嗯”了一聲。
  “太子如果是真兇,那么他就會被廢。京察剛結束,便要迎來國本之爭,不管是父皇還是滿朝文武,都不愿發生這樣的事。而且,也會被太子一黨嫉恨,平白樹敵。
  “如果太子是被嫁禍,那么,后宮之中,誰有這個能力,誰連太子都敢嫁禍?三法司更加不愿得罪。歸根結底,這還是父皇的家事。”
  許七安直截了當的回答:“所有能繼承東宮之位的皇子,皆有可能。”
  懷慶道:“但嫌疑最大的,是我胞兄,以及我母后。”
  因為四皇子是嫡長子,第一順位繼承人。
  “嫌疑歸嫌疑,只要沒有證據,即使是陛下也不能如何。”許七安道。
  有嫌疑是在所難免的,宮中有皇子夭折,那些個得寵的妃子都有嫌疑。但只要毀掉證據,即使嫌疑再大,又能如何。
  宮斗其實很簡單粗暴,不可能后宮里每一位妃嬪都是布局深遠,老謀深算的諸葛亮。
  懷慶緩緩點頭。
  “有件事不明白,四皇子是嫡長子,為何陛下卻立了臨安的胞兄為太子?”
  許七安問出這個問題時,目光緊盯著懷慶,如果她有厭煩和抗拒的表情,那么說明自己腳踏兩只船的行為讓她心生芥蒂了,不把自己當心腹了。
  懷慶沉思片刻,搖頭道:“父皇的心思誰都猜不準,不過我有次偶爾的機會,聽到了些許傳聞.......”
  許七安連忙打斷,“殿下,卑職想活到兒孫滿堂,壽終正寢。”
  難得的,懷慶莞爾一笑,“并非什么秘辛,聽了也無妨。”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宮中都說,太子之所以是太子,是因為陳貴妃年輕時寵冠后宮,父皇才破例立庶出的長子為太子。
  “但是皇兄曾經私底下與我抱怨過,幼時父皇待他極好,還常常向他灌輸為君者但如何如何......試問,若無意立皇兄為太子,父皇又豈會說出這番話?”
  許七安轉過身,朝著遠處的侍衛揮了揮手,然后與懷慶走出一段距離,才難掩八卦之心,搓著手問道:
  “那為什么最后立了庶出的長子。”
  .......
  PS:下一章我盡量在12點之前。
  先更后改。
第10章 許平志:你倆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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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一年,父皇不知為何大發雷霆,將母后打入冷宮,甚至要廢后。但被文武百官給死諫回去了,那時候我還沒開始記事。”懷慶公主無奈道:
  “雖然第二年母后就從冷宮里出來,但父皇再不去母后寢宮。四皇兄也因此遭了冷落。而本宮自出生起,便一直不受父皇喜歡。
  “陳貴妃其實是非常善妒,且小心眼的人。盡管后來大皇子被封了太子,但她始終不放心,一直很敵視我和四皇兄。
  “這并非我狹隘之間,你知道臨安為何與我不對付?”
  許七安心里一動:“陳貴妃唆使的?”
  懷慶緩緩點頭:“臨安深得父皇寵愛,對她百般縱容。最開始那幾年,陳貴妃擔心太子地位不穩,時常慫恿臨安挑事,與我為難。”
  可憐的臨安,一定被你欺負的很慘.......盡管是臨安挑事,但許七安還是心疼臨安,倒不是偏愛裱裱,大老婆小老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只是覺得以裱裱的段位,會被懷慶欺負死。
  轉念一想,這或許就是陳貴妃想要的,越是了解自己女兒,越讓她去挑釁,這才能達到效果。
  試想,元景帝寵愛臨安,卻屢屢被懷慶欺負的哭唧唧,元景帝能不討厭懷慶么。
  “陛下廢后的理由是什么?”許七安問道。
  “沒有理由,因此才被群臣死諫。”懷慶搖頭。
  廢后和廢太子一樣,即是皇帝的家事,也是國家大事。士大夫階級都不能輕易休正妻的,更何況是皇后,母儀天下。
  沒有理由,文武百官怎么可能同意元景帝廢后。
  但,沒有理由的話,元景帝會突然暴怒,要廢后?
  這背后必然還有隱情。
  “此事發生在元景幾年?”許七安問完,覺得自己太八卦了,補充道:
  “可能與福妃案有關.....啊不,卑職沒有懷疑皇后娘娘的意思。”
  懷慶公主側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好奇便直接問,哪那么多理由。”
  .......許七安有些尷尬。
  “元景十三年。”懷慶收回目光,望著遠處,道:“至于原因,我并不知曉。即使后來許多次問過母后,她也沒有回答。”
  元景十三年,有些耳熟.......許七安點點頭:“謝公主告之。”
  他原以為元景帝不立四皇子,是因為太子比較愚鈍,但現在看來,似乎背后還有更深層的原因。
  對啊,太子雖然不算特別精明,但四皇子又能好到哪去......嗯,不排除四皇子藏拙的可能.......回頭問一問魏公,以他毒辣的眼光,他說四皇子怎樣,四皇子便怎樣。
  走了幾步后,懷慶忽然說:“為何今日匆匆結束?以你的能力,不至于要回家“斟酌”。”
  許七安覺得,懷慶對他比較坦誠,自己也應當坦誠一些,這樣有利于維持良好的關系。
  “卑職只是想拖延時間而已。”許七安說。
  “拖延時間?”懷慶皺眉。
  “是的,”嗅著長公主幽幽的體香,許七安無奈道:
  “卑職在桑泊案和云州案中得罪了太多的人,陛下也不喜歡我,原本打算追封我為子爵的。但因卑職復活而取消。
  “后來,陛下答應只要好好查福妃的案子,就重新封我為長樂縣子。”
  我真是太難了。
  “你是覺得父皇會言而無信?”懷慶公主贊同道:“此計不錯,一日不封爵,你便拖延一日。”
  許七安意外的看她一眼,不愧是魏淵的日子,這思路很同步啊。
  所謂君無戲言,不是說皇帝不會說謊,形容的是皇帝下達的國策、圣旨。
  所以,元景帝一日不封爵,許七安就拖一日,免得狗皇帝說話不算話。
  “時候不早了,卑職先回府了。”許七安看了眼天色,現在回府,還能趕上午餐。
  “嗯。”懷慶頷首。
  ........
  另一邊,元景帝寢宮。
  午膳前半個時辰,結束打坐的元景帝返回寢宮,大伴喜滋滋的跑進來,笑容滿面道:
  “陛下,福妃案有重大進展,有重大進展啦。”
  元景帝愕然,立刻擺出嚴肅表情,沉聲道:“說。”
  老太監將小宦官匯報的信息,一字不漏的轉述給元景帝,后者沉默的聽著,不做表態。
  “陛下.....”老太監低眉順眼:“老奴斗膽問一句,太子這算不算清白?”
  元景帝微微搖頭:“為時過早......僅僅兩天,便能初步摸清案情脈絡,許七安的確是個人才,只是心眼多了些。”
  他冷哼一聲,道:“去催促內閣,早些擬好詔書,不用選良辰吉日了。”
  上次他讓老太監去內閣傳旨,內閣接了,但以近來無吉日為由,拖延了下來。
  “遵命。”
  ...........
  負責日巡的許二叔抱著頭盔回府,后腰的佩刀隨著腳步搖晃。
  午時有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身為百戶長的許平志會在這時候回府用膳,順便喝一會兒茶。
  廚房還在忙碌著午膳,嬸嬸在后院里栽種新買的君子蘭,她穿著淺藍色的羅裳,同色的百褶長裙,衣裙上繡著繁復的回云紋。
  彎腰栽種蘭花時,凸顯出纖細的腰肢和豐滿的臀型。
  許二叔抱著頭盔,站在不遠處,清了清嗓子:“夫人,我餓了,你去伙房催一下。”
  嬸嬸自顧自的栽花,不理不睬。
  “夫人?”
  “喊什么,”嬸嬸冷冰冰的表情:“許大人今夜是否要與同僚應酬,不回來了。”
  許二叔一愣:“夫人這是什么話。”
  嬸嬸栽好最后一株君子蘭,拍了拍手,掐著腰,冷冷的笑一下: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對,血濃于水。你那親侄兒,發達了都不忘你,知道給你這個二叔偷偷塞銀子。”
  許二叔聞言愕然,心說大郎給我塞銀子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是他去云州之前,怎么這筆舊賬還給你翻出來了。
  “哪有哇,大郎昨日剛從棺材里蹦出來,當天外出,夜不歸宿,哪有時間給我塞銀子。”
  許二叔肯定是不承認的,有也不承認,更何況是子虛烏有的事。
  嬸嬸一聽,炸鍋了,柳眉倒豎,大聲說:“許平志,你果然是想拿著五十兩私房錢偷偷青樓。
  “二郎今早與我說許寧宴偷塞給你五十兩,我想著你要是承認了,那就一筆揭過,沒想到你真的想私藏啊。
  “你不承認是吧,二郎會騙我嗎?許平志你這個沒良心,老娘操持這個家,嘔心瀝血,還把你的倒霉侄兒都拉扯長大,你就是這般回報我的?”
  “二郎呢?讓他出來。”許二叔生氣了。
  “呸,二郎在補覺,你別吵他,莫要扯開話題,五十兩你交不交。”
  “.....我交,夫人你別生氣。”許二叔垂頭喪氣的進了臥室,為了不讓嬸嬸發現藏銀票的地方,他腳步邁的飛快。
  進了臥室,他直奔許鈴音的小廂房,掀起閨女的鋪蓋,底下是他所有的私房錢,一共八十兩。
  許二叔牙一咬心一橫,抽出兩張二十兩,兩張五兩的銀票。
  這時,他忽然看見床邊的小桌放著一袋青橘。
  青橘在許平志眼里不是單純的橘子,因此他對青橘特別敏感,當即就心里起疑了。
  “青橘又酸又澀,通常制作藥用,平白無故的買它作甚?還放在鈴音的房間里。”
  心里閃著疑惑,許二叔離開廂房,回到院子,乖乖的把銀票奉上。
  嬸嬸面色稍霽,哼了一聲,往懷里摸出秀氣的小荷包,收好銀票。
  許平志順勢問道:“鈴音桌上怎么有青橘?是大郎買的?”
  “是二郎買的。”
  五十兩到賬,嬸嬸頗為滿意的說道。
  二郎買的,二郎買這東西干嘛.......他買青橘的目的應該與我不同.......不對!
  許二叔心里一動:“二郎昨夜與大郎一般,徹夜未歸,對吧。”
  “二郎是與同僚應酬去了,至于你侄兒,誰知道他哪里鬼魂去了。”嬸嬸翻白眼。
  如果不是有過前幾次的社會性死亡,許平志對妻子的話是深表贊同的。但現在,他知道自己兒子是什么樣的人。
  大郎徹夜未歸,二郎也徹夜未歸........依照我對大郎的了解,他多半是去了教坊司,但青橘偏偏是二郎買回來的.......
  “二郎一身橘子味,對吧。”許平志語氣隨意的問。
  嬸嬸不甚在意的點頭,欣賞著自己栽種的君子蘭。
  答案很明顯了......是大郎教二郎的,不出意外的話,大郎把我給出賣了,于是二郎編造了子虛烏有的私房錢敲打我.....混賬東西,連老子也敢算計。
  許平志沉聲道:“看來二郎最近鬧頭疼。”
  “嗯?”
  嬸嬸茫然的看過來,她對兒子還是很上心的。
  “青橘可以舒緩精神,治療頭痛,還有很多好處呢,要不然這東西又酸又澀,還有人擺出來賣?”許平志說道。
  青橘確實有藥用價值,但治頭痛是許二叔編的,反正五指不沾陽春水,讀書也不多的妻子不可能識破。
  “一定是春闈的壓力太大了。”嬸嬸頓時很心疼。
  “夫人,二郎還沒成家,你這個當娘的要悉心照料,不要整天擺弄花草。”二叔教訓道:
  “這是二郎買回來自己吃的,你怎么給放到鈴音房間里了。”
  嬸嬸不是那種慈母類型的女子,可能是自恃美貌的緣故,特別傲嬌和嬌氣。對子女的關懷遠遠達不到噓寒問暖的程度。
  所以才經常被煩人的許鈴音氣的嗷嗷叫,逢著吃飯,就把幼女交給綠娥照料,自己恰飯恰的開開心心。
  “是二郎自己給鈴音的,我尋思著丟了也可惜,就放她房里,等放堂回來再吃。”嬸嬸解釋。
  “好了,別說了,趕緊把青橘拿去廚房,讓廚娘們燉湯,二郎醒來還要喝呢。對了,給大郎也燉一碗。”許平志說完,急忙補充:
  “這湯不好喝,大郎估計不會要,你這個嬸嬸也鎮不住他。你讓玲月一起燉,晚上他回來,不怕他不喝。”
  嬸嬸點點頭,扭著小腰去取青橘。
  府里午膳剛做好,許大郎就回來了,把銅鑼和佩刀摘下來,往地上一丟,坐在桌邊,招呼道:
  “二叔現在午膳都回來吃了嗎?”
  “以后也會回來吃,我今早剛接到任命,明日起不在外城巡邏,改內城了。”許平志喝著湯,表情冷淡。
  從外城到內城,職位沒變,但待遇提升了一品級。
  “好事,好事!”
  許七安接過綠娥遞過來的碗筷,心說二叔今天怎么了,一臉不開心的樣子。
  這時,許二郎睡眼惺忪的出來了,看了大哥一眼,兄弟倆心照不宣。
  “爹,今天有沒有和娘吵架?”許二郎試探道,邊說這話,邊坐下來。
  “哼,一個個的都不放我省心,還是二郎好,到底是娘肚子里出來的。”嬸嬸瞪了眼叔侄。
  許二郎嘴角微翹。
  許平志不動聲色的看向嬸嬸的貼身丫鬟,道:“綠娥,去伙房看看湯燉好了沒。”
  綠娥乖巧的應了一聲,小步出了偏廳。
  “什么湯啊?”
  昨夜千金散盡的許七安興致十足的問道。
  “給你和二郎補身子的。”嬸嬸說。
  許七安和許新年對視一眼,感覺不太妙,嬸嬸怎么知道我們要補身子?
  不多時,綠娥捧著一大盆的湯進來了,濃郁的酸味撲面而來。
  大瓷碗放在桌上,黃橙橙的湯汁里浮著切片的青橘,連皮都沒剝。
  嬸嬸親自給許新年盛湯,抱怨道:“二郎啊,你頭疼怎么不跟娘說呢,眼見就要春闈了,是娘不對,娘沒照料好你。
  “這青橘湯是娘特意為你燉的。”
  青橘湯?!
  這,這不是我買回來的青橘么?許新年神色茫然,心說青橘怎么能燉湯呢,這不是要喝死人嗎。
  “娘,我頭疼就是酒喝多了,昨夜與同僚應酬......”許新年有些心虛的看了眼大哥。
  青橘燉湯.......哪個人才想出來的黑暗料理,許七安差點笑出聲,一本正經道:
  “青橘湯大補,二郎一定要多喝。”
  “你也有。”許二叔淡淡道:“這湯是玲月和你嬸嬸辛辛苦苦燉的。”
  “?”
  一個大大的問號出現在許七安腦海里。
  “我堂堂一個煉神境武夫,需要這玩意?”許七安反問。
  “大哥!”許玲月柔柔的說道:“你就喝一碗嘛,人家燉了好久的。”
  許七安忍不住看向小老弟。
  小老弟也在看他。
  兄弟倆都希望對方能揭竿而起。
  “.......”
  “噸噸噸噸噸.......”
  最后他倆都喝了一大碗,嗆出眼淚來,胃里翻江倒海。
  “哈哈哈哈,吃飯吃飯。”許二叔喝著小酒,露出了質樸的笑容。
  .............
  PS:感謝“不語小諸葛”的盟主打賞。這幾天我都沒盟主加更,主要是日更10000+,是我日更的極限了。
  本來想改一下錯字,一看這個時間點,決定先發,再改。
第11章 許鈴音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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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許二郎,肯定是他這里出了問題,不然二叔這么疼我,不會讓我喝這鬼東西........許七安放下碗,抹了抹嗆出來的淚,臉上笑瞇瞇心里mmp的看著許新年。
  都怪大哥,要不是他出餿主意,非讓我把青橘帶回來給鈴音吃,我許新年豈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許新年暗暗皺眉,在心里把大哥埋汰了一百遍。
  兄弟倆低頭吃菜,來填充酸水翻涌的胃。
  “看看,兄弟倆一下子精神起來了,吃東西都倍兒香。”許二叔落井下石,笑的那叫一個豪爽。
  許七安和許新年都不搭理這個外表忠厚,其實心眼賊多的中年老男人。
  等嘔吐欲望被飯菜壓住,許新年緩緩吐出一口氣,放緩了進食速度。
  “辭舊啊,大哥有個問題想請教。”
  鑒于和小老弟之間友誼的小船岌岌可危,許七安措詞很客氣。
  “什么事。”
  許新年像極了他娘,傲嬌的抬了抬下巴。似乎想起了什么,補充道:“一些無理取鬧的事我不會做。”
  比如,大哥的貂蟬在哪里。
  這件小事許七安早就忘記了,因為浮香很滿意他的腰力,所以許白嫖對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漸漸的就把這個突發奇想的創意拋之腦后。
  “你通讀史書,知不知道元景帝曾經廢后?”許七安問道。
  “哎!”許平志筷子一敲碗沿,叮的脆響,告誡道:“雖然在家里,但也要尊稱陛下,養成習慣,免得在外頭脫口而出,惹來麻煩。”
  元景是年號。
  用年號稱呼皇帝是大不敬,就像江湖上很多人喜歡用魏青衣來稱呼魏淵。
  “元景帝廢后嘛,知道,當時據說鬧的挺大。”許二郎說。
  “誒,你......”許二叔看向兒子。
  但侄兒和兒子默契的不搭理他,繼續交談。
  “為什么要廢后?”
  “不知道,史書上也沒有寫,不過當時鬧的挺大。滿朝文武都在死諫,御史和給事中上竄下跳,恨不得爬到元景帝頭上拉屎撒尿,來彰顯自身的文名。”許新年夾了一筷子的菜,邊吃邊說:
  “最后給死諫回去了,雖然沒有廢后,但皇宮被打入冷宮,元景十四年才出來。”
  平時,皇帝的一言一行,皇帝在朝堂上的做派,都會被史官記錄下來。
  就元景帝修道這件事,頭幾年,史官們的記錄是:帝修道,荒廢朝政!
  元景帝看后大怒,要求史官修改,史官寧死不屈,不惜被404,不過連續庭杖三人,罷免一人后,史官們屈辱的彎下了膝蓋,改成:
  帝修道,朝政亦不誤。
  不過,若干年后,后人重修這段歷史,元景帝多半要被打回原形,甚至被抹黑。
  “那后來怎么放出來了呢?”
  許七安當時不好意思追問懷慶,畢竟那是人家父母一段不堪回首經歷,不過話說回來,誰家父母沒鬧過離婚啊。
  “那一年是魏淵大敗北方蠻子,凱旋而歸,元景帝大赦天下,順便也赦了皇后。”許新年道。
  我說怎么元景13年那么耳熟呢,原來是魏淵一舉成名天下知.......抱歉魏公,我不是故意對你不敬。
  原來是魏淵初次嶄露崢嶸頭角的那一年,赴云州的途中,四號曾經說過,元景13年,收秋之后,魏淵臨危受命,北上領軍,只有一個半月就擊敗了北方蠻子的騎兵。
  難怪懷慶會成為魏淵的弟子,原來皇后還受過魏淵的恩情.......許七安恍然大悟。
  雖然沒搞明白廢后的原因,但也不算沒有收獲。
  至少名偵探許白嫖可以由此推理出,皇后即使犯了錯,但不算大過,否則元景帝不會借坡下驢,特赦了皇后。
  “寧宴,你飯后有時間的話,去接一下鈴音吧。”
  嬸嬸一副和倒霉侄兒八字不合的姿態,但使喚人起來,毫不客氣。
  稚嫩啟蒙的書籍,也就寥寥兩三本,學不了一天。再加上孩童天性頑劣,禁錮在課堂一整天未必有益處。
  所以通常午時下一刻就結束了。
  “辭舊怎么不去。”許七安推脫。
  “辭舊下午要在書房讀書。”嬸嬸不悅道:“叫你做點事,推三阻四。”
  許七安斜了她一眼:“嬸嬸你把綢緞都還給我。”
  嬸嬸擠出一個美美的笑容:“哎呀寧宴,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來,吃菜吃菜,嬸嬸給你夾塊雞肉。”
  自從許七安升官發財,還買了新宅,嬸嬸在他面前就直不起腰來了,說話都理不直氣不壯。
  許七安問了地址后,又道:“玲月妹妹跟我一起去吧,正好帶你們姐妹倆在內城逛逛。買點首飾什么的。”
  嬸嬸一聽,道:“寧宴啊,要不嬸嬸也一起去吧。”
  你特么就是想坑我錢吧......許七安用質疑的目光審視著嬸嬸美艷的臉,“可以,不過首飾不買了。”
  這臭小子扣扣索索的.......嬸嬸板著臉,“不去了。”
  “二叔你看,嬸嬸就是為了占我便宜,可憐我媳婦都沒娶,我得存錢娶媳婦的。”許七安立刻告狀。
  許二叔無奈道:“我剛不是給你五十兩了?”
  “你還有臉提那五十兩。”嬸嬸氣的拍桌子,“你哪來這么多銀子?還不是某人給的。”
  許七安明白了,難怪二叔今天心情不好,原來是私房錢被嬸嬸收繳了......可你也不能把脾氣沖我身上撒啊。
  他心里抱怨。
  ..........
  青云堂。
  青云堂的名字有兩重意思,一是取義平步青云。二是蹭一蹭京城外那座清云山的熱度。
  開設私塾的是一位老秀才,叫李炳意,五十歲高齡,兩眼已經開始昏花,正因如此,才屈尊降貴教導稚童啟蒙。
  束脩非常高昂,每三月交一次。
  李炳意老先生有個規矩,家中有文人的,束脩少一半。家中有官職在身的,束脩再少一半。
  當然,前提是文官,武將除外。
  憑借這條規矩,李炳意老先生把青云堂打造成“貴族小學”,那些個不缺錢的大戶人家,覺得這條規矩有趣,凸顯出了自身的優越感,再加上李炳意老先生教書確實有一套。
  因此,沒時間給自家孩子啟蒙的大戶人家,都愿意把稚童送來青云堂。
  個把月前,李炳意老先生遭遇了一生之敵,是他這輩子最難教的學生。
  “許鈴音,你站起來!”
  講桌上,李先生抓起竹條,桌子敲的砰砰響。
  堂下坐了二十多名稚童,東側的角落里,一個扎著童髻的女童很乖巧的站了起來。
  她五官稀疏平常,圓圓的臉像一只包子,雙眼明亮有神。
  “把三字經背一遍。”李老先生盤坐著,語氣平靜的吩咐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背到這里,女童卡殼了。
  李老先生習以為常,不動怒,捏著眉心,嘆息道:“為什么半個月過去了,你還是只會這三句?”
  這種蠢小孩不值得動怒。
  許鈴音嬌聲道:“我爹說,一招鮮吃遍天。”
  一招鮮吃遍天是用在這里的嗎.......李老先生愣了一下,想起這孩子的父親是一位粗鄙的武夫,也就不生氣了。
  “每天念書,你念的最大聲,識字都沒問題,為什么要你背的時候,你就背不出來了?圣人曰,格物致知。你有自我反省過嗎?”
  許鈴音困惑道:“先生只教了三句呀。”
  滿堂哄笑聲。
  李先生心累的擺擺手:“你坐下吧。”
  這孩子的家里,只有一個二哥是讀書人,且是云鹿書院學子,真不知道是怎樣的環境、教育,教出兩個差異如此巨大的孩子。
  偏頭看了眼水漏,到飯點了,李先生咳嗽一聲:“兩刻鐘的用膳時間,切記食不言。”
  說罷,他離開學堂,繞到后院,享用午膳。
  孩子們一下子解脫,嘻嘻哈哈的熱鬧起來,紛紛從各自的小布包里取出食物。
  許鈴音今天的午餐格外豐盛,水晶餃子、梅花香餅、魚肉丸子,以及幾樣桂月樓的極品糕點。
  她的食物是其他孩子兩到三倍的量。
  許鈴音很有儀式感的擺好,咽了咽口水,她一整個早上心里都在惦記著布包里的食物。
  整個學堂,沒有比許鈴音更豐盛更昂貴的伙食,當然,許鈴音的午餐這么豐盛是有原因的。
  昨日是許大郎吊唁的日子,許府大量購置了頂級食材,準備風光大葬。
  誰知道許大郎回來了,招待完許氏族人,還剩下許多好吃的。
  “你的食物我要了。”
  一個小胖子走到許鈴音書桌邊,趾高氣昂的俯視她。
  小胖子是學堂里的孩子王,長的最高最壯,比許鈴音大一歲,今年七歲。
  不但最高最壯,而且家世背景也最深厚,父母倒不出奇,但叔公是吏部文選司郎中,正五品。
  吏部可是公認的六部之首,文選司更是負責人事任命,在吏部四司中,只有考公司能與文選司媲美。
  “不給!”
  許鈴音護住食物,兇巴巴的瞪眼。
  “你又想挨揍?”小胖子瞪大了眼睛。
  許鈴音的手鐲就是他給搶的,小丫頭最初也不給,但被他推到在地,打了兩下,就給強行拿走了。
  這個很笨的丫頭不哭也不鬧,好像鐲子沒了就沒了,不是什么大事。
  小胖子回家后,騙娘說鐲子是撿來的,母親就很高興,因為那鐲子在當鋪當了八兩銀子。
  后來笨丫頭的娘趕到學堂里來理論,但因為許鈴音沒有指認,所以那個兇巴巴的娘被先生給擋回去了。
  于是小胖子就知道搶這個“同窗”的鐲子是沒事的,既又銀子,又不會被大人責罰。
  最開始幾天,他一直盯著許鈴音的手腕看,但打那次之后,她就不戴鐲子了。
  這個笨丫頭很好欺負,但之前沒有被欺負的價值,這次不同,小胖子一樣就認出那是桂月樓的糕點,他隨去桂月樓吃過,非常好吃。
  小胖子想吃她的東西,就一定要吃,學堂里的孩子都怕他,沒人敢違逆。
  “走開!”
  許鈴音大吼,瞪著眼睛,呲著牙,像一只護食的小獸。
  小胖子愣了愣,似乎沒想到這個好欺負的笨丫頭居然突然變硬氣,還敢兇他。
  他被激怒了。
  “你找死。”
  他握著拳頭,咬牙切齒的發力,鉚足了勁朝著許鈴音的腦袋砸了兩下,沉悶的兩下。
  許鈴音痛苦的抱住腦袋。
  小胖子用力一推,把她推的翻在地,他滿意的把盒子里的糕點搶在懷里,得意洋洋:
  “早些識相,就不用吃這么多苦頭。你家還有沒有這些好吃的,有的話你明天帶過來。”
  他雄赳赳氣昂昂的回自己座位去了。
  旁邊的孩子們看著這一幕,有些羨慕,想著如果剛才自己也加入的話,現在就有好吃的了。
  許鈴音陷入了六年人生里,前所未有的憤怒。
  她默默的起身,不說話,低著頭走向李先生的講臺,抓起了堅硬且厚重的竹條。
  “她要拿先生的竹條打你。”
  小胖子身后,一個孩子用著他的肩膀,給出提醒。
  小胖子抬頭看去,看見那個被欺負了也不會吭聲的小姑娘,高高舉起竹條,小小的胸腔里爆發出一聲中氣十足的:“呀!”
  啪!
  竹條狠狠砍在小胖子的腦殼上,力道之大,應聲斷裂。
  小胖子兩眼翻白,喪失了所有意識。他仰面栽倒,嘴里還含著糕點。
  許鈴音小手的虎口被竹條反震之力,震的通紅。
  學堂里的小朋友們驚呆了,有些害怕,有些不知所措。但也有機智的小朋友,邁著小短腿跑去后院找李先生。
  李先生正和夫人吃飯,兩名婢女侯立在側。
  “先生,先生......那個笨丫頭殺人了。”一個男童跑進來,喘著氣息,鉚足了勁的喊。
  李炳意是讀書人,胸里養著靜氣,皺著眉頭道:“怎么回事?”
  “笨丫頭把胖小子給打死了,用您的竹條。”男童詐呼呼的指著外頭。
  “我去看看。”李先生放下碗筷,起身,領著男童返回學堂。
  穿過內院,進入大堂,李先生便看到一群小孩圍著小胖子,小胖子四仰八叉的倒地,不知死活。
  當即嚇了一跳,到內院喊來夫人幫忙照看小胖子,顧不得收拾許鈴音,他有遣下人去就近的醫館請大夫。
  好在學堂地段很好,醫館離的不遠,很快大夫就來了。
  大夫過來,看完后,臉色凝重:“倒無生命危險,只是少不得要臥榻修養數日。”
  李先生如釋重負。
  “這孩子怎么受傷的?”大夫問道。
  “稚童之間的玩鬧.....”
  “稚童玩鬧,竟下手這般重?”
  李先生再也按捺不住怒火,拎著許鈴音的后領,把她拖過來,怒喝道:“許鈴音,為什么惡意傷害同窗。”
  許鈴音大聲道:“他搶我吃的。”
  李先生更怒了:“就為了這個,你差點把人打死?”
  許鈴音倔強道:“他搶我吃的。”
  這個又笨又倔的女童,讓李先生出離了憤怒,剛要訓斥,外頭傳來喊聲:
  “我家少爺呢,誰欺負我家少爺的。”
  兩個身體強壯的仆從沖了進來。
  ...........
  PS:我覺得事件里穿插日常,體驗會好一些,一個案子寫的再精彩,其實一旦超過五六章,讀者就會審美疲勞。所以穿插日常寫,會讓劇情更有吸引力,更放松,體驗更好......嗯,這是經過專家賣鮑的肯定過的理論。
  不過日常也有日常的缺陷,就是帶給大家輕松的同時,會覺得有些水。
  先更后改,這章寫的有些急,錯別字可能有一點。
更新晚點,憋個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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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晚點,憋個大章

    嗯,老斷章你們有意見,我干脆寫長一點,不斷章。字數保證在八千字吧,但一時半會寫不完。

    明天再看。

    明天上午的更新不變。

    (本章完)
第12章 許鈴音:大鍋,我是你的小心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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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3章 許鈴音:大鍋,我是你的小心肝嗎(大章求月票)

    那兩個仆人,李先生認識,是小胖子府上的家丁,負責接送他放堂。

    兩人顯然是在外面得到了某些“小探子”的告密,知道自家少爺給人打傷了,而且情況還蠻嚴重,因為私塾把大夫給請來了。

    目標明確的闖進內院,進了屋子,一眼便看見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胖子。

    “少爺.....”

    其中一個家丁驚呼一聲,撲到床邊,探了探鼻息.......沒死。

    緊繃的身體這才放松,隨之而來的是滿腔怒火,雖然少爺是在學堂里被打的,但老爺夫人可不是審案的官老爺,他們只會覺得,少爺是在讀書時受傷的,那負責保護少爺的他們,就要挨罰。

    兩個家丁怒視眾人,盯著李先生,嚷嚷道:“那個小兔崽子打的我家少爺?”

    李先生咳嗽一聲,溫和道:“這件事是一場誤會,你們先把他帶回去,過后我會親自登門。”

    他打算先等許鈴音的家人到來,然后商議著上門賠罪。

    由他從中調解,把這件事和平解決。

    畢竟是在他私塾里發生的稚童惡性斗毆事件,鬧大了對他名聲影響很不好。

    家丁是比武夫還粗鄙的存在。

    “少給爺來這套,我只知道,我們家少爺被打了,你不交人,老子就去報官。”家丁大聲嚷嚷著。

    另一個堵住了院門口,不讓人離開。

    李先生冷笑一聲:“《奉律疏議·名例》規定:“十五以下及廢疾犯流罪以下,收贖。十歲以下,犯反逆殺人應死者,上請;盜及傷人者,亦收贖。

    “出了私塾,往右走半時辰就是衙門,兩位快去快回。”

    簡單概括就是,稚童犯罪,可交贖金代替刑罰。

    兩個家丁講法律肯定是講不過李先生的,又氣又怒,擼袖子想打人。

    這時,一個男童指著許鈴音,大聲說:“是她打的人,是她用竹條把人打死的。”

    “原來是你!”

    這時候,家丁才看到李先生有意無意的擋著一個小姑娘,其實也不是才看到,只是兩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幾個虎頭虎腦的男童身上。

    那個小丫頭其貌不揚,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誰能想到打人者會是她。

    不過,觀念轉變過來后,家丁突然發現,這丫頭身體壯實的很,圓圓的臉,圓圓的肚子,圓圓的手和腳。

    一膀子力氣.......

    “帶走!”

    其中一個家丁抱起了小胖子,另一個家丁過去揪許鈴音的脖頸。

    “你們要干什么。”李先生吹胡子瞪眼。

    “去!”

    家丁一把推開他,怒道:“老子管你什么律法,打人就要負責,老子現在要把她帶回府,交給老爺夫人發落。識相的,趕緊通知這死丫頭的家人,來趙府贖人。”

    他冷笑一聲:“晚了,缺胳膊斷腿的,可不怪我們。”

    反正打一頓是最少的,打傷他們家少爺,哪有只給銀子那么簡單。等回了府,這丫頭少不得一頓毒打。

    “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等我娘。”小豆丁被人拎起來,兩條亂蹬,憤怒的抗議。

    “tui tui.....”小豆丁朝他吐口水。

    “老實點。”

    家丁心里正憋火,反手就是一巴掌。

    巴掌沒落下來,被眼疾手快的李先生擋住了,他須發戟張,怒吼道:

    “老夫是秀才,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你敢動她一下,就等著吃官司吧。”

    家丁一臉不屑,“秀才怎么了,逢年過節來府上走關系的,別說秀才,官老爺也一大堆。你個糟老頭子算什么,滾。”

    一把推開李先生,與同伴往外走。

    .........

    許七安騎著馬,噠噠噠的小跑著,迎著溫暖的陽光,他抱怨道:

    “一個破鐲子,嬸嬸心心念念這么久,怎么不找二叔去處理。”

    嬸嬸還是跟著來了,因為想起自己給許鈴音買的鐲子,至今下落不明。趁著許七安回來,有了依靠,打算找私塾的先生理論一番。

    “前陣子陛下春祭,你二叔哪有時間處理這些小事。”

    窗簾掀開,露出嬸嬸的臉,尖俏的下頜,嘴上涂抹唇脂,紅艷艷的。

    不管哪個時代,自恃美貌的女人,出門都要化個妝。

    “二郎不是回來了嗎。”許七安隨口扯著。

    她給了侄兒一個白眼,道:“二郎要參加春闈,心思不在這里。再說,二郎現在沒有功名,也不是你們武夫這般能打,他就一張嘴。”

    許七安心說,二郎那張嘴,能把武夫氣到當場爆炸,殺傷力很驚人的好嗎。

    想想二郎也是可憐,盡管嬸嬸一直把“二郎要參加春闈”、“二郎,娘會好好照料你”這類話掛在嘴邊。

    但平時該怎么娛樂,嬸嬸還是怎么娛樂。

    頂多就是吃飯的時候給二郎加個餐,然后口頭關懷一下。

    像嬸嬸這么有個性的娘,這個時代真特么的少見......許七安不說話了,欣賞著街邊的風景。

    他想到一件事,那位外祖父,之所以把嬸嬸嫁給二叔,恐怕就是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做不了世家大族里的貴婦。

    于是讓她憑借美貌,到世家大族里飽受欺負,還不如嫁一個家世平平,但懂的珍惜的夫家。

    所以,也就不教她讀書識字了。

    嬸嬸放下窗簾,湊到許玲月耳邊,低聲道:“等會兒接了鈴音,玲月你帶著大郎去首飾鋪逛一逛。”

    “然后順便幫娘也買一些首飾對嗎。”許玲月斜眼看母親。

    “那倒不用,我自己會挑的。”嬸嬸說。

    “.......”許玲月無奈道:“其實娘覺得,還是大哥比較可靠,對吧。所以大哥一回來,你就迫不及待尋他來主持公道。”

    “我可沒這么說。”嬸嬸矢口否認。

    許玲月抿嘴笑了笑,也不拆穿,這個家里,二哥雖然前途無量,但他還沒發跡。爹的話,這些年混成了官場老油條,輕易不會動怒,不會樹敵。

    指望他為了一個鐲子跟人家鬧紅臉,肯定不可能。

    只有大哥跳脫無賴,偏偏又是打更人,手握實權。再加上官場人脈廣,不怕事兒。

    不過娘和大哥斗了這么多年,要她承認自己依賴倒霉侄兒,門都沒有。

    很快到了私塾,馬車在路邊停下,車夫取下小木凳,道:“夫人小姐,到了。”

    嬸嬸和玲月掀開車簾下來。

    許七安道:“我先去拴馬,再給鈴音買點吃的,嬸嬸鈴月,你們先進去。”

    “等接了再買不成么?”嬸嬸拉著女兒的手。

    驚喜感不一樣,尤其對一個小吃貨來說......許七安笑了笑,不解釋。

    嬸嬸撇了一下嘴,與許玲月進了私塾。

    剛進去,嬸嬸就聽見自己幼女的哭叫聲,然后看見她被一個壯漢拎著走出來。

    許鈴音拼命反抗,但架不住對方是個成年人。

    “你們是誰,擄我閨女做什么。”嬸嬸攔住兩個家丁,橫眉豎目。

    “娘,娘,他們是壞人,是壞人,你叫大哥打他們。”許鈴音喊道,一邊喊,一邊朝家丁tui tui tui。

    “你是這丫頭的娘?”

    家丁審視著嬸嬸,目光有些挪不開,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女人。

    隨后,他目光又落在許玲月身上,又吃了一驚。

    不過,見到嬸嬸和許玲月身后沒有仆從跟隨,家丁頓時放心,擺出兇神惡煞的臉:

    “你家丫頭打了我家少爺,我們要把他帶走。”

    嬸嬸當然不同意,她攔著不讓走,但家丁更無賴,故意用身體去撞嬸嬸,迫使她退避。

    另一個家丁有樣學樣,去撞許玲月。

    兩個家丁肆意大笑。

    許玲月驚慌失措的后退,被逼到院門口,給門檻絆了一下,驚呼著摔倒,撞進一個溫暖厚實的肩膀。

    她扭頭一看,是許七安,立刻淚眼汪汪:“大哥.....”

    許七安手里拿著炸魚丸和肉餡餅,扶穩許玲月,瞇著眼掃視兩個家丁:“她是我妹妹。”

    有男人來撐場子的嬸嬸松了口氣,往侄兒身邊靠了靠。

    家丁也不鬧了,但依舊理直氣壯,瞪著許七安:“你家妹妹打傷我家少爺,就剩一口氣了。”

    其實剛才出來時,大夫解釋過,沒有生命危險。

    但家丁肯定不會明說,占著道理才能挺直腰板說話,這是鄉野村夫都懂的技巧。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這時,李先生也追了出來,見到嬸嬸后,松了口氣。

    “李先生,這是怎么回事。”嬸嬸大聲質問。

    李先生把事兒說了一遍,無奈道:“這事兒你們家確實不占理,給老夫幾分薄面,好好解決。”

    原來是吃的被搶了.......許七安點點頭,道:“行,把我妹妹放下,你們去喊這小子的爹娘過來。”

    他估摸著得賠錢了,不過小豆丁沒吃虧就好。

    許七安向來是個講理的人。

    “放你XXXX.....”

    拎著許鈴音的家丁爆了句粗,說道:“你們要是跑了怎么辦,這丫頭我們一定要帶走,天王老子來了也不管用。”

    “別沖動別沖動,不如這樣,老夫隨幾位一起去趙府......”李老先生忙打暖場。

    話還沒說完,他感覺眼前一花,那個年輕男人的身影就消失了。

    接著,身后傳來響亮的巴掌聲,再就是沉悶的一聲“啪嘰”,似乎有人摔倒了。

    老先生立刻回頭,看見年輕男子把許鈴音夾在咯吱窩下,腳邊躺著家丁,昏迷不醒,他嘴邊蹦出幾顆破牙,不停的流血。

    “呸,一個下人就敢這么囂張,老子看你家主人是何方神圣。”

    許七安向來是個講理的人。

    另一個家丁懷里抱著孩子,許七安沒出手教訓,瞪著他:“滾去找你家主人來。”

    家丁忌憚的看他一眼,不吭聲的跑了出去。

    “大鍋!”

    許鈴音一下子不哭了,頭下腳上的被許七安夾在腋下,像魚一樣蹦跶。

    嬸嬸不滿意他粗魯的對待女兒,把許鈴音搶了過去,仔細檢查,“有沒有哪里疼?”

    許鈴音不甚在意的摸了摸頭:“腦瓜疼,他打了我兩拳。”

    嬸嬸臉徒然一沉。

    許七安瞇了瞇眼,道:“誰打的你,那個小胖子還是大人?”

    “小胖子。”

    許七安“哦”一聲,走到李炳意身前,道:“先生覺得,這件事怎么處理?”

    他想先征詢一下“學校老師”的意見。

    李炳意沉吟道:“趙玔那孩子受了些傷,估摸著要在床上躺幾天了,你們態度好一些,賠些錢了事吧。那孩子的叔公是戶部的文選司郎中。”

    言外之意,比背景你們比不過。鬧大了,怎么都是個輸。

    “我們不賠錢。”嬸嬸掐著腰,仗著有侄兒撐場面,兇的很:“管他什么郎中不郎中。”

    “是正五品。”李炳意說。

    “寧宴,我們趕緊回家。”嬸嬸轉頭說道。

    要不要慫的這么快......許七安沒好氣道:“回什么家,給人家鬧到府上,不是更丟人?不如就在這里解決。”

    等了一個小時,陸陸續續有家長來接孩子回家。

    許七安耳廓一動,聽見了嘈雜的腳步聲。

    那個家丁去而復返,身后跟著一個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一個穿金戴銀,貴婦打扮的女人,年歲不大,三十出頭。

    以及十幾個手持棍棒的家丁。

    “老爺,就是那丫頭打了少爺。還有那小子,不但包庇死丫頭,還動手傷人。”家丁告狀道。

    女人一見許七安等人,就破口大罵。

    中年人壓著怒火,打量著許七安:“你是什么人,家里長輩在哪個衙門?”

    許七安說:“在下許七安,是.....”

    打更人三個字沒吐出來,因為中年人冷聲打斷:“我問你家長輩。”

    “家叔許平志,御刀衛百戶。”

    中年人“哦”一聲,尾音拖的很長,區區一個御刀衛百戶的女兒,居然敢打傷他寶貝兒子。

    這件事沒完。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賠償五百兩銀子。二,我抓這丫頭去衙門。”

    “五百兩?”嬸嬸驚呼一聲:“打死你兒子也賠不了五百兩,你想都別想。”

    “賤人,你怎么說話的。”貴婦打扮的女人剛停止罵聲,聞言大怒,指著嬸嬸唾沫橫飛的罵道:

    “看看這一家子,沒一個正經人。難怪女兒那么野,原來有一個妖艷的娘。都不是好東西。”

    嬸嬸插著腰,冷嘲熱諷:“長成這副歪瓜裂棗,也好意思出來丟人現眼,我呸!”

    女人大怒,疾步上前,揮舞巴掌就要給嬸嬸一下。

    嬸嬸尖叫一聲。

    “啪!”

    許七安一巴掌把女人打了個踉蹌,臉上鮮紅。

    “你......”女人怒目相視。

    “啪!”

    許七安又一巴掌。

    女人沒站穩,跌坐在地,哭叫道:“老爺,你還在等什么,我都要被人打死了。”

    中年男人心里本就窩火,見事情談不成了,沉著臉,大手一揮:“給我打。”

    家丁一擁而上。

    女人指著嬸嬸,尖叫道:“打死這個賤人。”

    許七安把嬸嬸和玲月拉到身后,抬腳踹中最前頭的家丁。

    棍棒脫手,一百多斤的家丁直接飛了出去,飛到外頭的街上。

    他這一腳用的是巧力。

    十幾個家丁齊齊剎住腳步,握著棍棒,不敢上前。

    剛才那一腳的力量,不是普通人能做到,這家伙是個練家子。

    原來是個練家子......中年男人低聲朝身側一個家丁耳邊說了幾句,家丁立刻跑開。

    “這里是京城,武力解決不了問題。這位少俠,你妹妹打了人,怎么也得給個解釋吧。”中年男人臉色陰沉。

    “你兒子還搶我妹妹的食物呢。”許七安斜著眼,冷笑道。

    嬸嬸一邊安撫幼女,一邊安撫被嚇到玲月,抬頭看一眼許七安,心里頓時很有安全感。

    不枉費老娘把他養大。

    “他還是個孩子,哪個孩子不嘴饞,這算什么事。你跟一個孩子斤斤計較,要不要臉。”女人大聲說。

    她有些忌憚,說話不敢那么潑橫。

    許七安懶得搭理她。

    “那你想怎么樣?”中年男人問道。

    “你兒子先搶了我妹妹的食物,又打了她。所以,我只愿意賠十兩銀子。”許七安給出自己的態度。

    道理和物理他都可以講,不過許鈴音打傷人是事實,盡管事出有因。按照許七安上輩子當警察的經驗,處理這類事,要根據傷情來判斷。

    不過,也就賠點小錢了事,多了不可能。

    中年男人冷笑一聲。

    雙方對峙片刻,一隊府衙的捕手趕過來了,為首的是個中年男人,雙目凌厲,面如重棗。

    身后跟著三個捕手。

    他目光快速掃過院內眾人,沉聲道:“怎么回事。”

    報官的家丁說有人鬧市傷人,但府衙的這位捕頭沒有聽信一面之詞。

    “在下趙紳,家叔是吏部文選司郎中。”中年人拱手。

    捕頭連忙拱手回禮:“趙老爺。”

    中年男人習慣性的點點頭,指著許七安道:“此人以力犯禁,縱容妹妹將我兒打成重傷,后有出手打傷我府上下人,請差爺主持公道。”

    捕頭凝視著許七安看了片刻,覺得這個俊朗非凡的男子有些眼熟,但沒想起哪里見過。

    “鎖走。”

    兩位捕手摘下繩索,迎向許七安。

    “這位捕頭,你確信要聽信一面之詞?”許七安皺了皺眉。

    捕頭抬了抬手,阻止兩名捕手:“你說。”

    “還有什么可說的,我兒子不過吃了點他家妹妹的食物,那死丫頭就把我兒子打成重傷。他不但不認錯,還動手打傷我府上家丁,還有沒有天理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女人大哭大叫。

    捕頭頓時看向李先生,以及還未離去的大夫。

    “確有其事,不過,趙府的氣焰也甚是囂張。”李先生給了一個中肯的答復。

    大夫則說:“那孩子要臥床數日才能康復。”

    捕頭緩緩點頭,氣焰囂張很正常,任誰家的孩子被打傷,都會憤怒。

    “鎖走!”捕頭沉聲道。

    小豆丁一看差人要鎖自己大哥,氣的嗷嗷叫:“是他先搶我吃的。tuituitui.....”

    她朝捕手吐口水,不讓他們鎖大哥。

    “他還搶我鐲子。”許鈴音叫道。

    “什么?!”

    嬸嬸又驚又怒,原來那個搶鐲子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家的小子,想起今天又搶鈴音的吃食,又用拳頭打她,嬸嬸眼圈一紅,咬牙切齒: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嗯?

    許七安一愣,扭頭問道:“鐲子也是那個小胖子搶的?”

    許鈴音用力點頭:“是的大鍋。”

    如果說這次沖突是孩子間的矛盾,許七安自然不會和一個孩子計較,賠點湯藥費就算了,這也是他一直沒亮出身份,仗勢欺人的原因。

    但情況顯然不是這樣,那個小胖子不是第一次欺負許鈴音了。明顯是看小豆丁好欺負,肆意的在她身上發泄暴力。

    只是這次碰了釘子,觸及了小豆丁的逆鱗,遭了反噬。

    這是霸凌,不能忍。

    “原來是你們家的孩子干的啊,上次欺負我妹妹,搶走她價值連城的鐲子。這次見她的吃食昂貴,又動手搶奪,還打了我妹妹。”許七安咧嘴:

    “現在你們又仗勢欺人,堵在學堂里敲詐我五百兩銀子。”

    “什么鐲子。”中年人冷哼道:“莫須有的事。”

    身邊的妻子則目光閃爍,想到了什么。

    許七安看向捕頭,道:“差爺,事情是這樣的,趙府的小子屢次欺負我妹妹,搶走了她的玉鐲子,這次又搶了她吃食,家妹忍無可忍,這才出手。

    “那鐲子價值不低,你要抓的不是我,而是他們。請差爺幫我追回失物。”

    女人大聲道:“什么鐲子,沒有的事,我兒子知書達理,怎么可能會干這種事。老爺,他們不但打傷咱們兒子,還污蔑人。”

    中年人臉色陰沉,拱手道:“差爺,請拿下這廝,我這就去請叔父來主持公道。”

    最后與一句話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捕頭一聽,不再猶豫,喝道:“鎖了,帶回衙門。”

    話音方落,他看見前面的年輕人,從懷里摸出一個黃橙橙的物件,隨手拋了過來。

    捕頭下意識的想躲,但金牌翻飛間,他看清了模樣,臉色大變,伸手接過的同時,雙膝“砰”一聲跪倒。

    雙手捧著金牌,顫聲道:“大,大人......”

    身為府衙的捕頭,經常協助總捕頭處理一些大案,宮里的金牌,他見過幾次。

    怎么回事?

    趙家夫婦臉色一變。

    他倆不認識金牌,但捕頭的反應,是最好的參照物。

    不是說家里的長輩是御刀衛百戶嗎,這是怎么回事?這小子身份很高?那剛才為什么不直說?

    一個個疑問在腦海里閃過,旋即想到了自家叔父是吏部文選司的郎中,正五品,但手里的權力,能讓四品大員也客客氣氣,不敢得罪。

    心里便安定了些。

    許七安盯著捕頭,問道:“你叫什么?”

    捕頭低著頭,想著自己剛才的選擇,額頭冒冷汗了,“卑職朱英。”

    許七安頷首:“本官奉旨查案,這是陛下欽賜的金牌。朱英是吧,你是個人才,本官很欣賞你,決定邀你一同辦案,替本官保管金牌。”

    頓了頓,幽幽道:“丟了金牌,滿門抄斬。”

    啪嗒.....一粒豆大的汗滾落,砸在地面。

    朱英顫聲道:“卑職領命。”

    許七安滿意點頭:“跪著吧。”

    接著,他指著趙紳夫妻兩,道:“把這兩人給我帶走。”

    這話是對三名捕手說的。

    三個年輕的捕手看向朱英,朱英頭都不敢抬,又氣又急,聲音發抖:“愣著做什么,還不照辦。”

    三名捕手急忙鎖住趙紳夫婦。

    “我叔父是吏部文選司郎中,正五品,正五品......”趙紳驚怒交集。

    捕手拿刀鞘一頓很抽,他挨了打,這才老實下來,扭頭朝自家的家丁喊:“快去請我叔父。”

    許七安帶著嬸嬸和妹妹們離開學堂,無奈道:“今天玩不成了,我得回打更人衙門處理這件事。嬸嬸,你們隨我一同過去,還是先回府?”

    嬸嬸看了眼小豆丁,畢竟是女兒的事,她咬牙說:“去衙門。”

    剛才那兩人太可恨了,現在回府,只會越想越氣。

    .........

    人走后,李老先生仔細回憶自己剛才的應對,確認沒有失誤,心里稍稍安定,走到兀自跪在那里的捕頭,道:

    “差爺,方才那位.....大人,在什么衙門,官居幾品?”

    “不知道。”朱捕頭懊悔的想拔刀自刎,罵咧咧道:

    “官居幾品還有甚意義,這是金牌,金牌你懂嗎。”

    金牌......李老先生身子一晃,手都抖起來了。

    那蠢丫頭家里,還有這等人物?!

    他無比慶幸自己處事還算公允,沒有偏向趙家,不然晚節不保,老命也不保。

    想到這里,他看向朱捕頭的目光充滿了憐憫。

    .........

    前往打更人衙門的路上,許七安騎在馬背,懷里坐著許鈴音。

    她左手一只肉餡餅,右手一袋油炸魚丸,吃的可開心了。

    “剛才的事......鈴音覺得解氣嗎?”許七安試探道:“大哥幫你揍他們,不死也脫層皮。”

    這種霸凌最氣人的不是挨揍,而是孩子幼小心靈產生的心理陰影。

    “鈴音,鈴音?”

    許七安推了妹妹一下。

    許鈴音從食物里抬起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大鍋說什么呀。”

    “你解氣嗎。”

    “嗯。”

    “你知道什么是解氣嗎。”

    “嗯。”

    “大哥幫你教訓那個小胖子的父母。”

    “嗯。”

    “你二哥死了。”

    “嗯。”

    “.......”

    完全是在敷衍,我真傻,真的,竟然關心愚蠢小孩的心理健康。

    行了一路,許鈴音吃完食物,皺著小眉頭,昂著臉說:“大哥,我.......”

    許七安低著頭,關切道:“怎么了。”

    許鈴音“哇”一聲,往他懷里嘔吐,然后邊惋惜的看著,邊說:“我想吐。”

    “你不會早點說嗎?”許七安嘴角一抽。

    “吐完再說也一樣嘛。”

    “完全不一樣好嘛。”

    “我覺得一樣。”

    “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馬顛的難受你早說啊.....算了,回家再削你。”許七安抓狂了。

    “那我吃回去吧。”許鈴音眨巴著眸子,征求大哥的意見。

    “你......”許七安痛心疾首:“我許家怎么會出現你這樣的蠢小孩,還貪吃。”

    他扭頭朝馬車吼道:“嬸嬸,你女兒吐了我一身,快把你手帕拿出來。”

    嬸嬸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嫌棄的遞過來手帕。

    許玲月大驚:“娘,你拿的是我手帕。”

    “知道,鈴音吐了,給大郎擦擦。”

    “......干嘛不用你自己的。”許玲月委屈道。

    “我嫌惡心。”

    “......”

    嬸嬸把話題扯開,懊惱道:“我剛就是心太軟,沒有應對好,那潑婦扇我一巴掌,應該先抬手擋住,然后回敬她一個,而不是躲到你大哥身后,現在娘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氣。”

    很多人事后都會暗自惱怒,剛才明明可以這樣這樣.......為什么就是沒有做出最好應對,越想越不甘心。

    許鈴音看著大鍋把自己吐出來的食物擦干凈,惋惜道:“它們自己跑出來的。”

    “沒事,你賺了。”許七安摸著她的頭:“回頭你可以再吃一次午膳,平時你只可以吃一次,現在可以吃兩次。以后你吃一口吐一口,你肚子永遠不會飽,就永遠可以吃下去。”

    “真的嗎?”

    許鈴音一聽就很開心,心說大鍋真聰明。

    “真的。”許七安點點頭。

    不過你會先被你娘揍的半死。

    “大鍋,我是不是你的小心肝?”許鈴音問。

    許七安詫異的反問:“這話說的,比大哥的腦袋還禿然。”

    小豆丁回答:“昨晚我聽見爹喊娘小心肝,但從來沒有人喊我小心肝。”

    “因為你不是小心肝。”

    小豆丁失望的說:“那我是什么呀。”

    許七安低著頭,審視著胖乎乎的幼妹:“你是脂肪肝。”

    .......

    不多時,抵達打更人衙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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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賣報小郎君所寫的《大奉打更人》為轉載作品,大奉打更人最新章節由網友發布,找書苑提供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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