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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南巡
熱血錦衣衛全文閱讀作者:帝王醉酒加入書架

  嘉靖十八年正月二十六日,錦衣衛指揮趙俊趕回京城上奏言稱:“啟視承天府安陸顯陵,玄宮有水。”
  一時之間,朝野上下議論紛紛,群臣上奏顯陵當北遷,但朱厚熜欲南巡,親自調度,下旨從太倉庫調銀二十萬兩以供戶部使用,并命禮部整理南巡之典章禮儀,又命工部大修沿途行宮。
  直至此刻,群臣方才感覺到南巡一事,耗費巨大。朝堂之上,諸臣反對,以皇帝不可輕動為由,更有英宗皇帝及武宗皇帝先例在前,反對朱厚熜南巡之聲,一浪高過一浪。
  先是正月二十七日,工部郎中岳倫上疏諫阻,命錦衣衛逮訊罷斥為民。又有太學生陳良鼎上疏道:“乘輿南幸,隨從眾多,郡縣須修橋鋪路,建造行宮,迎來送往耗費巨大,此實非利國利民之舉。臣聞河南及湖廣各地連年水旱,百姓頻頻告急。當地官員聽說天子駕臨,已預征來年賦稅,百姓只好典賣財產、賣兒鬻女相應付。莫如遣臣護柩南下歸葬,這樣既可免皇上親自犯霜露、勞玉體,又可免損民費財。”待奏疏入宮,朱厚熜下詔命關入錦衣衛大獄,并遭杖責,擬流入邊疆。
  二月八日,吏部尚書許瓚、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廷相等上疏諫阻南巡,朱厚熜怒斥:“朕乃天子,臣子無禮!朕恭詣顯陵,為親計度,孝誠已發,出自朕心,既非無事空行,又非人言所導。卿等既有此諫,何不早言?今諸事已定,而乃上奏諫阻。又想惑于群議,非實有諫止之忠,宜思之,勿為此沽名之舉。”
  朱厚熜的大罵可謂是一語中的,指出群臣并非真心諫止南巡,只不過是為博取名聲,免人議論而已。
  隨后,御史劉士賢、都給事中曾烶等人接連上疏諫阻南巡,朱厚熜下旨奪眾人俸祿兩個月,以示皇帝南巡之決心。
  群臣的諫阻都阻攔不住朱厚熜南巡之心,內閣首輔夏言,次輔顧鼎臣皆保持沉默,禮部尚書嚴嵩更是盡心竭力將南巡之典章禮儀呈上,朝堂諸位重臣俱都不言語,雖然群臣激憤,但也無可奈何,有國子監生私下里大罵皇帝昏庸,權奸誤國,但都無濟于事。
  嘉靖皇帝南巡一事,便在重臣沉默中商定下來,朱厚熜這才稍解怒意。
  為了這次南巡,朱厚熜做了充足的準備,先是冊立三歲的皇子朱載壑為太子,皇子朱載垕為裕王,皇子朱載圳為景王,同時大赦天下。
  又大賞群臣,內閣首輔夏言更是加封為大明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上柱國,位極人臣之首。
  是以,雖然反對南巡之聲猶在,只是朝中諸位重臣,俱是沉默不語。
  朱厚熜考慮到皇帝出京,唯恐邊疆生亂,于是急召首輔夏言、次輔顧鼎臣入宮商議。
  “陛下,臣的意思是,宜選派朝中重臣充巡邊使,巡狩九邊,以解陛下憂慮。”夏言抬眼偷瞧了一眼朱厚熜,上奏道。
  朱厚熜沉吟片刻,又問向顧鼎臣道:“顧卿是何意思?”
  顧鼎臣心中自有主意,想起那年眾人商定之事,雖然此刻是一個良機,但為了穩妥,也只能迎合夏言之意,便說道:“臣贊同夏閣老所言,選派一重臣,巡視九邊。”
  朱厚熜見兩位閣老俱是如此表態,復又問向夏言道:“愛卿可有人選?”
  夏言心中一動,知道良機來了,但猶如老僧入定一般,語調淡然道:“臣推舉翟仲鳴!”
  朱厚熜聽見夏言推舉翟鑾,這翟鑾,字仲鳴,嘉靖初年任禮部右侍郎,嘉靖六年,升為大學士,以吏部左侍郎入值文淵閣,只是嘉靖十二年回鄉守孝去值。
  如今,翟鑾的三年守孝早已過去良久,但是朱厚熜似將他遺忘一般,久不復用。
  見夏言提起翟鑾,顧鼎臣更是不言語,只是看著大殿中的一點,似有什么吸引他的物件。
  殿內陷入沉寂,朱厚熜又問道:“可有其他人選?”
  夏言道:“陛下,巡視九邊,非重臣不可,遍觀朝野上下,非翟仲鳴莫屬。”
  朱厚熜想了片刻,確實再難以選出更合適的人選了,這翟鑾去值前曾為內閣首輔,雖然不得他的心意,但如今南巡已定,九邊不可生亂,也唯有此人可用。
  “既然如此,加授翟鑾為兵部尚書兼右都御史,諸邊文武將吏咸受節制,另取太倉庫銀五十萬犒賞邊軍。”朱厚熜終于松口。
  頓了頓,朱厚熜又接著道:“命兵部尚書毛伯溫總督宣大山西三關等處軍務,左侍郎樊繼祖提督薊州、山海關等處邊備,隨宜往來調度,各該將官相機戰守,鎮巡以下官員悉聽節制,其合行事,朕許他們便宜行事,適當處理,待朕回宮后寫奏本還京。另外調撥太倉銀二萬兩,并淮浙存積鹽價銀三萬五百兩,給與總督三邊尚書毛伯溫隨軍行賞,調撥太倉銀三萬兩,給與提督薊州等處邊備侍郎樊繼祖隨軍行賞。”
  夏言聽聞朱厚熜終于啟復翟鑾,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氣,然后說道:“微臣遵旨。”
  顧鼎臣說道:“微臣遵旨!”
  隨后,朱厚熜又賜行邊使翟鑾“清謹學士”舊日圖書及飛魚服佩用等物,賜扈從留守文武大臣郭勛、夏言、顧鼎臣等金蟒寶帶,銀瓢佩刀等物。
  朱厚熜又下旨命咸寧侯仇鸞掛左副將軍印、東寧伯焦棟掛右副將軍印扈駕;命翊國公郭勛掌中軍,成國公朱希忠為副,各給旗、牌六面、副,選調團營官軍六千人護駕,命二員參將統領,聽左、右副將軍指揮。
  南巡護駕的隊伍調撥停當,京城、皇城的防務在經過一系列調動之后,朱厚熜命太子監國,以宣城伯衛錞,遂安伯陳鏸為留守使,大學士顧鼎臣為同留守使,兵部尚書張瓚參贊機務。
  而剛剛提升執掌內提督團營關防的御馬監太監兼提督東廠的麥福為內提督,與衛錞等人協同行事,文武大臣、刑部右侍郎屠僑等一十八員官吏分守京城九門,仍命內坐營官九員協守。
  嘉靖十八年二月十六日,朱厚熜帥文武百官及后宮嬪妃出京南巡,京師居守大臣及文武群臣送別皇帝御駕到宣武門外。
  只是出行前,竟然發生一件離奇之事,竟有一個兵卒孫堂,由西闕門進入,到午門,從御路中橋到奉天門下,登上金臺坐著,而守門官吏,竟然沒有人發覺。及至第二日一早,孫堂站在金臺之上大聲呼喊,這才被守城官吏發覺,隨即將這兵卒孫堂捕獲。
  孫堂大喊道:“皇帝南巡,一路上搭蓋席殿,累計死亡軍民大半,因此我來攔駕。”
  孫堂下錦衣衛詔獄,酷刑之后,稱孫堂患狂病,以“擅入御座”之罪名,判處絞刑。
  此次南巡,朱厚熜動用太倉銀庫遠遠超過三十萬兩銀,外加翟鑾巡視九邊等五十萬兩賞銀,剛從南京戶部調撥的八十萬兩銀子就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隨同朱厚熜南巡的文武重臣有翊國公郭勛、成國公朱希忠、京山侯崔元、大學士夏言、禮部尚書嚴嵩、左都御史王廷相等一干朝廷大員。
  而在嘉靖帝身邊近侍的隊伍中,卻還有一個一身道服打扮的人,此人正是由元福宮致一真人邵元節推薦的道人陶仲文。
  這支隊伍離開京師,浩浩蕩蕩向南進發,其中錦衣衛護行精壯旗校八千人,有六千人專管護衛皇帝朱厚熜所坐的輿輦,令有兩千人專管擺執駕儀及承擔各種巡察傳令事項。還有扈駕官軍六千人,執武陳駕儀用了一千人,駕前駕后各有二千人,駕左右各有五百人,把皇帝朱厚熜緊緊地圍在隊伍當中,真可謂是萬無一失。
  這支萬余人的浩蕩隊伍,沿著官道一路向南,沿途有各級州府為大軍供應糧草,另有工部官吏帶領著徭役沿途修理橋道等,南巡一事,耗費巨大。
  而就在這支隊伍的尾部,一個穿著華麗衣衫的少年,看著同樣衣著華麗,但卻掩飾不住邋遢容貌的大漢,難以置信小聲問道:“師傅,您怎么混進來了?”
  那大漢看向陸良,不屑道:“乖徒兒,拜了師傅,答應為師的木柴沒劈,更不用說那好酒了,連帶著將為師那酒葫蘆都被你弄跑了,害的為師沒有酒喝,該當何罪?”
  陸良看了看左右一同行進的人沒有理會他們,便臉色一紅,說道:“師傅,我這不是要當值,這才從南京運銀回來,還沒休息幾日,就又被選著跟隨皇帝南巡,還沒空出時間給您問安。”
  “一個小旗而已,能有什么可忙的。”醉道人不屑地說道。
  “不是,師傅,您怎么混進來的?”陸良仍是難以置信,這個在元福宮的邋遢道人,搖身一變,成了跟隨皇帝南巡的錦衣衛。
  醉道人看著遮天蔽日的旌旗隊伍,說道:“莫說這皇帝的南巡隊伍,就是那紫禁城,為師也是想進就進。”
  陸良不知道他這話是在吹牛,還是真心話,便小聲問道:“師傅,您跟來是要做什么?”如果是醉道人混進來護衛皇帝南巡,陸良顯然不相信。
  醉道人沒有理會他,而后突然加快速度,便朝著隊伍中間擠去,消失在陸良視線里。
  自打南京返回,陸良升了小旗,便自由了許多,手底下掌管著十個錦衣衛校尉,還未等陸良知曉他所掌管的是哪十個校尉,便接到調令,護衛皇帝朱厚熜南巡。
  而他的十個下屬校尉之一的張鵬,卻不在名冊之內。
  陸良一方面準備著南巡的事情,另一方面則帶著陸貞娘在北京城中閑逛。
  陸良外出許久,陸貞娘憋在家里,早已是無聊至極,便叫嚷著要外出。
  陸良趁著空閑便帶她在外玩耍了幾次,卻將拜的師傅醉道人忘在了腦后。
  今日得見這醉道人竟然在南巡的隊伍里,陸良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將師傅忘在了腦后;另一方面則是好奇不已,這醉道人已何種身份混入這隊伍里。
  一路行走,此刻陸良沒有騎馬,而是步行,這隊伍之中不光有皇帝,還有后宮許多妃嬪,以及侍奉在左右的內侍宮娥,是以南巡隊伍走的極為緩慢。
  陸良此刻已然是個小旗,不用再親自執掌儀仗,而是跟在隊伍后面,沿途警戒,護衛隊伍安全。
  平日里南鎮撫司的上官陸炳,還有千戶鄭壁,此刻都在隊伍中央,而他的前后左右皆是不認識的錦衣衛旗校。
  陸良一時也找不到人搭話,只是默默行走,手按腰刀,不時四下張望,以免發生意外。腦海中,卻想起一件事情,他賣給余氏新安堂的標點符號,如今已是風靡北京城。
  在經過精心準備兩個月有余,新安堂余四姐終于出手,將時下最暢銷的小說雜記等刊物,加上標點符號校對刊印之后,推向書坊。
  初時,尚有書生文人呵斥這標點符號有辱圣人學問,只是,這次推出的書籍,都是些小說游記,不涉及圣人學問,待經歷初時的軒然大波之后,便逐漸被人接受。
  只要讀過被標點符號標注過的書籍,這些文人終于認可了這種文體,書中含義,一目了然,再不似先前典籍,意思難解難分。
  余氏新安堂便在這京城之內,名聲大震,更有不少文人墨客帶著自己辛苦創作的典籍登門求見,只求使用標點符號,付梓刊印。
  想著這標點符號逐漸被大明的文人書生所接受,陸良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雖然標點符號不是什么顛覆式的創新,但是透過這種細微的方式,一絲一毫地改變大明朝的發展,也是一件功在千秋的益事。
  陸良隨即又搜腸刮肚的想著,還有何物可以運用到此時,推動大明發展。
  只是,突然,醉道人的身影又折返了回來,走到陸良身旁,然后拽了拽陸良的衣袖,陸良會意,便隨著醉道人放慢腳步,落后于隊伍其他人。
  “師傅,有何事?”陸良小聲問道。
  醉道人神秘一笑,說道:“有件小事,需要你去辦理。”
  陸良剛想接著說些什么,醉道人卻將他推出隊伍,兩個人便躲入進道路兩旁的荒草叢中,等待隊伍走遠。
  
第51章 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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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南巡隊伍過去之后,醉道人才拉著陸良走出荒草叢生的野地,站在官道大路中,昂首南望。
  只是片刻后,一陣馬蹄疾馳聲,從北而來,馬嘶長鳴,停在二人面前。
  來的是兩個人,還帶著兩匹空馬,兩人四馬就這樣停在煙塵吹過的古道中。
  “大人。”其中一個騎在馬上的男子叫道。
  醉道人接過一匹健馬的韁繩,翻身上馬,看著陸良道:“上馬。”
  “師傅,去哪?”陸良有些茫然,這醉道人究竟什么來頭。
  “上馬。”醉道人又說道。
  陸良見醉道人也不解釋,便也飛身上馬。
  醉道人一抖韁繩,那匹身下的健馬嘶鳴一聲,人立而起,而后便朝著古道的岔路口,飛奔而去。
  那剛剛來的兩個人也不多問,只是打馬追了上去。
  陸良看著三匹健馬飛奔直向遠方,便也學著剛剛醉道人的姿勢,一抖馬韁,雙腿夾住馬身,那匹馬果然精通人性,嘶鳴幾聲,而后人立而起,陸良驚叫一聲,好懸沒有掉落馬下。
  健馬前蹄又重重砸落在地上,濺起塵土,隨風往南飄去。陸良興奮的怪叫一聲,大喝一聲:“駕!”追著遠處的三人,急奔而去,只留下,一陣煙塵,隨風飄散。
  待煙土散去,這條古路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朱厚熜被一萬多將士牢牢圍在隊伍的正中央,那三十二匹健馬拉著的巨大馬車,猶如一座行走的行宮一般,只是此刻,朱厚熜卻獨自一人坐在這有如宮殿一般的車廂內。
  此次南巡,經歷過群臣多次諫阻,可算成行,只是闊別家鄉多年,朱厚熜的心情卻有些復雜,他十四歲從家鄉安陸來到北京城,接任了皇帝大統,初時的興奮已經隨著這么多年的爭斗,消耗殆盡,有的只是深深地疲倦。
  他厭倦了整日和這些心思叵測,大義上為國為民,實際上卻是為了自己的私利,甚至是為了那一點點身后留名,自私自利的大臣們,勾心斗角。
  他厭倦了,且在紫禁城中,這十七年尚有母親陪伴,只是隨著蔣太后的過世,朱厚熜倍感孤獨,他想起了自己尚是孩童的時候,在安陸的王府中,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不用思考著一國之事。
  朱厚熜在這空蕩蕩的車廂中,嘆了一口氣。
  這車廂里,只有他身下坐著的一個蒲團,除此之外,尚有一個銅缶放在身旁,只要是有什么吩咐,敲擊銅缶,便有候在車外的內侍,進來服侍。
  朱厚熜睜開雙眼,精神有些恍惚,半晌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是在南巡的路途中。
  只是,近鄉情怯,朱厚熜摸著自己的臉,有了一些細紋,常年的打坐修煉,服食丹藥,卻比常人蒼老了一些,朱厚熜覺得這是操勞所至,這舉國上下,雖有無數官吏,口口聲聲說著為國為民,但是那寢宮之內,羅列的樁樁件件,侵吞土地,大肆貪污的勾當,他朱厚熜全都知曉。
  養了這么多的錦衣衛、西廠緹騎,是白養的么。包括夏言舉薦翟鑾一事,他朱厚熜難道不知道這翟鑾秘密回京之后,頻繁出入夏言府邸,他全都知道,只是環顧四周,無人可用,是以,他默許了,看破不說破。
  這些年,所謂君臣之間的默契,早已被朱厚熜體會的清清楚楚。
  皇帝,老老實實待在紫禁城中,待在那冰冷的宮墻內,才叫皇帝。
  治理天下,不勞皇帝費心,自有一干臣子嘔心瀝血,順帶著為本家族人牟取些私利而已,那是他們應得的。
  朱厚熜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這天下,是朕的。
  十七年的“大禮議”之爭,還不是他朱厚熜笑到了最后,楊廷和又如何,楊慎又如何,汪俊又如何,喬宇又如何,還有那“左順門”之變,除了被打死的十八名臣子,剩余的二三百名臣子,早已在這些年被他處理的干凈利索。
  這天下,朕是皇帝。
  朱厚熜豁然站了起來,這大殿竟能直立行走,朱厚熜背著手,心潮澎湃,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此刻,那個十四歲懵懂無知的少年要回家了,作為天地間最為尊貴的皇帝,回家了。
  朱厚熜心中起伏不定,然后又坐在了蒲團上,然后將銅缶敲響,只是須臾,那車廂的大門打開,黃錦進入里面,躬身道:“皇爺。”
  朱厚熜看著站在車門處的黃錦,問道:“到了哪里了?”
  “回皇爺,還在順天府地界,前面就快到了良鄉。”黃錦說道。
  黃錦想了想道:“皇爺,可還要接見順天府的官員?”
  朱厚熜說道:“朕難得出京,見見吧,到了良鄉,叫大小臣子過來見駕。”
  “奴婢遵旨。”黃錦說完,便退了出去傳旨。
  這萬人的隊伍,行進緩慢,這第二日,才行到順天府的良鄉地界。
  皇帝南巡,這沿途州府早已收到旨意,修橋補路,供給糧草。當皇帝要接見在良鄉等候皇帝南巡隊伍經過的大小官吏,全都換上官服,站在路中全都翹首等候。
  只是片刻,那遮天蔽日的旌旗便出現在這些官吏的眼中。旌旗招展,手執刀劍的護衛隊伍,跨步而來,皇帝威儀,當真巍峨。
  這些臣子慌忙跪在路邊,等候皇帝召見。
  隊伍停下,進行休整,有內侍傳旨,召見等候在良鄉的臣子,這些人在一隊錦衣衛的帶領下,便到了皇帝南巡乘坐的攆車旁。
  車廂門打開,朱厚熜站在車上,舉目四望,只見這周圍,荒野寂寂,尚是寒冬。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守候在一旁的臣子們跪在地上,叩見帝王。
  朱厚熜心情大好,便說道:“平身吧。”
  這些臣子便站起身,恭候在旁,朱厚熜也不下車,只是開口道:“朕此次南巡,一路向南,有諸位臣子,修橋補路,供給大軍,倒是辛苦了。”
  “為陛下分憂,不敢言苦。”其中一個臣子高聲回道。
  朱厚熜心情更佳,點點頭道:“待朕還京之后,自當論功行賞。”
  “謝陛下。”諸位臣子高聲回道。
  朱厚熜便揮揮手,示意這些人等退下,大軍繼續南巡。
  只是這時,有一人出列,高聲叫道:“啟稟陛下,臣有事啟奏。”
  只見一個姿容偉秀的人出列,乃是監察御史胡守中,朱厚熜問道:“愛卿有何事上奏?”
  這胡守中此刻作為監察御史,正在巡按順天府,皇帝所過之處,奔走伺候,無所不至。
  此刻圣駕行至良鄉,胡守中也在等候的諸臣之中,這時開口道:“臣參劾順天府治中潘璐,怠慢不恭,失于迎候。”
  這胡守中作為監察御史,最善彈劾,上個月,皇帝還未出行,就成功參劾工部右侍郎江曉督理經行棧道不力,論其違慢,朱厚熜大怒,將江曉下錦衣衛鎮撫司拷訊,遂黜為民。
  朱厚熜倒是不知道這順天府治中潘璐乃是何人,見胡守中參劾他失于迎候,本來挺好的心情,一下子差了許多,少年天子,驟然顯貴,如今過了十七年,衣錦還鄉,只是剛出京城,還未出這順天府地界,竟有人不敬。
  “陳寅,著錦衣衛逮捕潘璐,治罪。”朱厚熜冷聲道。
  在一旁隨駕南巡的掌錦衣衛事、指揮同知陳寅躬身稱是,便下去安排錦衣衛緝拿潘璐。
  見皇帝返回御駕,隊伍重新出發,而剛剛成功參劾順天府治中潘璐失迎不恭治罪的胡守中,卻進入隊伍后半部,來到了正在查看隊伍的翊國公郭勛身旁,恭敬道:“干爹。”
  郭勛騎在馬上,看著這個恭敬的干兒子,說道:“聽說,剛剛又參了潘璐一本?”
  胡守中諂笑道:“什么事都瞞不過干爹,那潘璐太不知趣,出些銀錢而已,像是要他老命一般,還大放厥詞,說是將銀子喂了豚狗,也不會給我。”
  郭勛說道:“不知好歹。”
  “可不就是說呢,所以孩兒參劾他一本,讓他守著那銀子,沒命花。”胡守中笑道。
  郭勛在馬上晃悠,又問道:“先前的銀子呢?”
  胡守中連忙道:“孩兒已經命人送入干爹府中了。”
  郭勛點點頭,說道:“忙你的去吧。”
  胡守中告退,便消失在隊伍里。
  郭勛看著大軍繼續前進,突然提高馬速,來到了隊伍中央,離著皇帝車架近處,隨駕前行。
  恰巧內閣首輔夏言的車架,也跟在皇帝車架近處,夏言撩開車簾,看向騎在馬上吹著寒風的郭勛,笑道:“郭大人,辛苦了。”
  郭勛與這夏言一向不對付,見他坐在馬車中避寒,而自己只能騎在馬上,忍受寒風,便出言譏諷道:“夏大人,腿腳不方便,這天寒地凍,還跟隨陛下南巡,倒是辛苦了。”
  夏言笑道:“郭大人說笑了,這圣駕的安全,全仰仗郭大人了,能者多勞。”
  郭勛冷哼一聲,加快馬速,繞過夏言的車架,去了另外一邊巡視。
  夏言輕笑一聲,放下車簾,拿起一本最近京城之內流行的,余氏新安堂刊印標注有那標點符號的書籍,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
  他剛剛晉封為少師、光祿大夫、上柱國,有哪位臣子可與他相比,此刻的夏言已然是位極人臣,真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犯不著與一個武勛計較什么,匹夫之勇,不足為慮,夏言雖然看著書,但是腦子里還在想著事情,待想到已經奉命去了邊疆巡狩的翟鑾,夏言露出笑容,此刻翟鑾啟復,對于那件事又有了一絲把握。
  另外一邊,掌南鎮撫司諸事的陸炳正陪在陳寅身旁。此次南巡,朱厚熜選錦衣衛旗校八千人,錦衣衛官一百二十人,是以,錦衣衛幾乎是傾巢而動,俱是隨駕同行。
  陸炳笑著道:“大人,逮捕一個順天府治中而已,何必勞煩您,此事交于卑職就行了。”
  陳寅說道:“文孚,天章已經帶著人去了。”
  陸炳說道:“既然大人已經安排妥當,卑職告退。”
  陳寅說道:“再仔細探查一番,休要出了差錯。”
  陸炳道:“卑職遵命。”
  陳寅看著陸炳遠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同是朱厚熜蕃邸舊人,隨著陸炳執掌錦衣衛南鎮撫司,陳寅便明白了朱厚熜的心思,這錦衣衛遲早要交給這位與皇帝一同長大的奶兄弟陸炳。
  只是,陳寅心中有不甘,他尚在壯年,還未老去,雖然處處提防陸炳,但是這陸炳似乎混不在意,仍是無所顧忌,倒是窩在南鎮撫司中,整日飲酒習武。
  只是,剛剛離去的陸炳,嘴角也帶著一絲冷笑,來到隊伍外圍,尋到千戶鄭壁,小聲吩咐幾句,鄭壁便騎著馬,越過隊伍,而后慢慢加速,打馬朝著前路趕去。
  南巡隊伍一路曉行夜宿,這一日,便到了趙州地界,在經過一處矮坡之后,陸炳眼看著到了約定的地點,便打馬行到了朱厚熜車架旁,緊緊相隨。
  另外一邊,陳寅一直跟隨在朱厚熜車架周圍,竭心盡力,不敢有絲毫怠卸。
  這時,一個侍從快步跑了過來,來到陳寅身旁,恭敬道:“陳大人,我家老爺有請,說有事相商。”
  陳寅見這個侍從頗為面熟,問道:“你家老爺是?”
  “我家老爺乃是嚴嵩嚴大人。”侍從說道。
  陳寅恍然大悟,便隨著這個侍從來到嚴嵩的車架旁,陳寅騎在馬上,問道:“不知嚴大人有何事相商?”
  車簾撩開,嚴嵩那張老臉出現在陳寅面前,嚴嵩笑容滿面,說道:“陳大人,一路鞍馬勞頓,辛苦了,可否上車一敘?”
  陳寅看著嚴嵩這輛寬敞的馬車,再看自己騎在馬上,確實甚是辛苦,便也不客氣道:“如此,在下倒是叨擾了。”說完,翻身下馬,自有侍從牽過陳寅的馬匹。
  陳寅上了嚴嵩的車架,這輛馬車,外面看起來樸素無華,進了內里,卻是別有天地,除了堆放著一些書籍外,尚有一張桌案,上面放著茶盞,這馬車異常寬敞,陳寅便盤腿而坐,笑道:“還是嚴大人會享受。”
  嚴嵩將一個茶杯遞給陳寅,笑道:“喝杯熱茶,陳大人,請。”
  陳寅便端起熱茶,喝了一口,想不到這嚴嵩倒是會享受,二人便在這車架內談天說地。
  只是,在馬車內的陳寅,卻絲毫沒有感覺到這輛馬車的速度在慢慢降了下來,逐漸落到了南巡隊伍的最后面。
  
  
第52章 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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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駕一行,耗費巨大,光是沿途的糧草供給,便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且目前直隸、河南、湖廣等地,災情嚴重,糧食產量下降,戶部也是提前從各省調運糧草,這才將此次南巡的供給補足。
  卻說御駕行至真定府趙州境內,此處已然在道路兩旁建立起一座臨時行宮,供皇帝南巡隊伍休息。
  此刻天色漸黑,朱厚熜進了行宮內休息,萬人的隊伍便散落開來,休整歇息。
  剛剛,嚴嵩與陳寅在馬車內相談甚歡,幾杯熱茶喝下去,陳寅便感覺困意上涌,靠在車廂竟然酣然入睡。
  這嚴嵩乘坐的馬車已然落在隊伍后面,待皇帝朱厚熜進了行宮內休息,嚴嵩的馬車還在路上慢慢走著,旁邊除了有三四個嚴嵩帶的親隨,便是陳寅帶來的錦衣衛下屬。
  嚴嵩看著已然沉睡的陳寅,露出一縷笑意,而后,自己便撩開車簾,對著一旁跟隨的侍從和陳寅帶來的錦衣衛說道:“陳大人這幾日奔波勞累,睡過去了,正好老夫也有些乏了,便在此處稍作停留,待陳大人睡醒了,再行趕路。”
  眾人眼瞅著大隊人馬從身旁經過,嚴嵩的親隨自是遵從,陳寅帶來的錦衣衛緹騎,其中有一人遲疑道:“嚴大人,怕的不妥吧。”
  嚴嵩笑道:“有何不妥,陛下有萬余將士護衛,老夫和陳大人休息片刻,誤不了差事。”
  那錦衣衛緹騎見嚴嵩如此表示,便只好勒住馬韁,翻身下馬,護衛在嚴嵩的車輛左右。
  嚴嵩便也靠在車廂中,閉上雙眼,假意入睡,心中卻是在掐算著時間。
  今夜,御駕停留在趙州行宮休息,后宮挑選的一些剛剛冊封為妃的女子陪伴左右,朱厚熜此次除了帶著方皇后之外,所帶的妃嬪都是些剛剛入宮沒多久妃子。
  此刻,一位年輕貌美的妃子侍候在朱厚熜左右,而方皇后卻在另外一處宅院內休息。
  行宮外,一萬多將士護衛,文武百官便也各自找了地方安歇,這一路向南,車馬勞累,人困馬乏,好不容易在這行宮停留一個晚上,也是難得。
  一處宅院內,陸炳看著鄭壁,問道:“都安排好了么?”
  鄭壁回道:“大人放心,都安排妥了。”
  陸炳笑了,便跨步往朱厚熜的寢殿方向走去,鄭壁連忙跟隨,等二人來到守衛森嚴的大殿外。
  恰在此時,似是從行殿外圍突然傳來一陣哀嚎,而后哭聲大起,有喊冤之聲,響徹黑夜。
  剛剛躺下正準備安然入睡的朱厚熜,陡然被這陣哀嚎驚醒,嚇得坐了起來。
  一旁侍奉的妃子也被嚇醒,驚呼道:“皇上。”
  朱厚熜見這哀嚎之聲不止,似是在喊冤,便怒喝道:“黃錦,黃錦。”
  黃錦剛剛退了出去,有守在殿門處的內侍連忙將偏殿內的黃錦叫了起來,黃錦其實也聽到這哀嚎聲,連鞋子都沒穿,便跑到朱厚熜的寢宮,說道:“皇爺,奴婢在。”
  朱厚熜聽著喊冤哀嚎的聲音還未停止,便說道:“去將陳寅給朕叫來。”
  黃錦退了出去,只是片刻后又回來了,猶豫著說道:“皇爺,陳大人不在左右,奴婢問了許多人,都說沒有見過陳大人,不過……”
  “不過什么?”朱厚熜大怒。
  “陸炳大人一直候在殿外,守護陛下安全。”黃錦說道。
  朱厚熜眼中怒意消散一些,說道:“將陸炳叫進來。”
  不大一會兒,陸炳跟在黃錦身后,進了寢殿,跪伏在地,說道:“臣陸炳,叩見陛下。”
  朱厚熜說道:“帶些人去看看,外面發生何事,一直在喊冤。”
  陸炳說道:“臣遵旨。”起身退了出來,只是出了大殿外之后,嘴角勾勒出一絲笑意。
  待出了大殿,陸炳帶著鄭壁快步往聲音發出的地方而去。
  這突如其來的喊冤哀嚎之聲,其實早已驚擾到外圍的錦衣衛校尉,只是此刻天色已晚,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形,又未得上官之令,是以不敢輕舉妄動。
  當陸炳帶著鄭壁,連同另外兩個錦衣衛校尉出了營地,鄭壁帶路,舉著火把,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
  那哀嚎之聲兀自響著,只是漸漸消沉下去,尤其是看見鄭壁舉著火把往近處走來,哀嚎之聲,徹底消失,而后便歸于平靜。
  陸炳大聲道:“鄭壁,快追。”
  四人便加快速度,朝著黑暗深處追了過去。
  只是,又行了數百米,到了一處空地,曠野寂靜,沒有絲毫人影,只是地上遺留著一些樹枝,似是用來遮擋躲避之用。
  鄭壁假意舉著火把四處查探,然后說道:“大人,人已經跑了。”
  另外兩個錦衣衛校尉,也在四下里查探了一下,毫無所獲。
  陸炳只好道:“算了,回去吧。”
  四人又回到行殿,黃錦守候在殿外,見陸炳回來,便低聲問道:“可是抓到了?”
  陸炳搖搖頭,回道:“已經跑了,天色已晚,不知道是什么人。”
  黃錦說道:“守著吧,皇爺已經睡下了。”
  陸炳便親自守在殿,護衛朱厚熜安全。
  行殿外圍,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待出示了相關令符之后,守衛在外界的錦衣衛便放行通過。
  馬車停下,嚴嵩睜開雙眼,假意剛剛睡醒過來,便叫道:“陳大人,陳大人,醒醒,到了趙州行宮了。”
  陳寅這才迷迷糊糊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嚴嵩,問道:“嚴大人,剛剛?”
  嚴嵩笑道:“連日車馬勞頓,老夫情不自禁睡了過去,倒是讓陳大人見笑了。”
  陳寅睡了一覺,精神頭好了許多,聽嚴嵩如此說,便也覺得身體確實緩解了一下勞累,笑道:“嚴大人,這馬車之內,確實要比騎馬舒適。”
  “倒是讓陳大人見笑了,老夫年事已高,如今已經上不得馬了,只好坐著馬車跟隨陛下南巡。”嚴嵩笑道。
  外邊,嚴嵩的親隨說道:“大人,已經到了趙州行宮。”
  嚴嵩笑道:“陳大人,您看?”
  陳寅便笑道:“多謝嚴大人了。”撩開車簾,看著外界天色已晚,便下了馬車,又伸了一個懶腰,那幾個錦衣衛校尉見陳寅下車,護在一旁。
  嚴嵩也下了馬車,和陳寅又客氣幾句,便被親隨帶去一間房屋內休息。
  陳寅問道:“這一路,可發生什么事情?”
  一個錦衣衛回道:“回大人,一切安好。”
  陳寅笑道:“你們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大人,大人,剛剛陛下急召大人。”一個錦衣衛校尉,匆匆而來。
  陳寅聽后,心中一沉,問都沒問,便快步趕往朱厚熜的行宮所在。
  只是到了近前,便發現陸炳一身戎裝,挎著腰刀候在殿外,嘴角含笑。
  陳寅臉色陰沉,已然明白過來,不管剛剛發生了什么事,只怕他已然犯下大錯,千防萬防,竟然沒想到他會被陸炳和嚴嵩聯起手來坑害。
  陸炳見頂頭上司回來了,便恭敬道:“大人。”
  陳寅心中怒氣沖沖,但仍然強忍著,只是冷哼道:“可是發生何事?”
  陸炳說道:“回大人,陛下一切安好,大人放心。”
  陳寅陰沉著臉,看著陸炳那張年輕的面孔,又看看朱厚熜的行宮,轉身離去。
  陸炳輕笑一聲,高聲道:“大人慢走。”
  鄭壁在一旁,走了過來,低聲道:“大人,弟兄們都回來了,一切痕跡,都抹掉了。”
  陸炳說道:“讓弟兄們好好休息,另外派些人,仔細看好他們。”
  鄭壁回道:“卑職曉得。”
  陸炳拍了拍鄭壁的肩膀,而后又立在行宮外面,今夜,雖然吹著寒風,但是陸炳心中高興,只怕要不了多久,他的頂頭上司陳寅,便是過去式了。
  夜色朦朧,行宮外面,有四個人影拉著馬匹,站在一處矮山上,瞭望著趙州行宮。
  醉道人說道:“木詢,可是看清楚了?”
  站在一旁的木詢說道:“大人,卑職看清楚了。”
  醉道人說道:“好,留你在此,待皇帝動身之后,再動手。”
  陸良大吃一驚,出聲問道:“師傅,你們要刺殺皇上?”
  醉道人笑道:“休要胡說,這一萬大軍護衛,誰能刺殺皇上。”
  陸良問道:“那師傅想干什么?”
  醉道人說道:“看著就是了,休要多問。”
  陸良心中猶豫不決,這醉道人究竟還有多少秘密,原本以為他只是元福宮中一個邋遢道人,只是那夜在他的幫助下,從長春院中救出新安堂余伯,陸良便已覺得他不似那么簡單。
  在皇帝南巡隊伍里,再次遇見醉道人已然令陸良吃驚不已,而脫離隊伍之后,跟著醉道人三人,提前趕到真定府趙州行宮,在外圍反復查探。
  初時,陸良以為醉道人三人是在排查危險,為皇帝朱厚熜的安全負責。
  只是探查完后,又躲在這處矮山之上,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醉道人翻身上馬,另外一個叫木槿的大漢也翻身上馬,陸良見狀,也跟著翻身上馬。
  醉道人便調轉馬頭,向著南方奔去,木槿和陸良騎著馬跟在身后。
  矮山上,只留下木詢一人,躲在背風之處,等待時機。
  醉道人三人,又趁著夜色,往南方奔去,往著下一處臨洺鎮行宮所在而去。
  翌日,天光大亮,朱厚熜在沉睡中清醒過來,在內侍的服侍下,再一次啟程。
  跨步出殿,朱厚熜便見到了一身戎裝的陸炳,挎著腰刀守在殿外。
  “參見陛下。”陸炳行禮道。
  “文孚,可是守了一夜?”朱厚熜問道。
  “此乃臣的職責所在。”陸炳回道。
  朱厚熜笑容滿面,看見一旁緩緩而來的陳寅,便怒斥道:“朕此次南巡,八千錦衣衛隨行,可是昨夜,竟然找不見錦衣衛的掌衛事,陳寅,你可知罪?”
  陳寅慌忙跪在地上,大聲道:“陛下恕罪,陳寅知罪。”
  朱厚熜仍是怒氣未消,便對著周圍的群臣說道:“爾等隨駕南巡,一應雜事自有人處理,爾等職在護從,陸炳,分前后隊,但有沖突朕駕者,一律緝拿嚴查。”
  陸炳說道:“臣遵旨。”
  朱厚熜拂袖而去,登上車架,大軍開拔,繼續向南。
  只是,朱厚熜的御駕剛剛離開沒有多久,趙州行宮處,卻忽然燃起大火,火光沖天,這處剛剛修建好的行宮便被烈焰湮沒,一應殿宇,俱是被焚燒一空,州府官民,已然救之不急,無奈之下,有地方官員飛速遞上奏本,向皇帝朱厚熜請罪。
  收到奏疏之后,朱厚熜不已為意,赦命再起行宮,便將其拋在腦后,只當是個意外。
  只是,讓人沒想到的是,在臨洺鎮行宮休息之后,朱厚熜的御駕剛剛起行,這臨洺鎮的行宮又是火起,將新建好的行宮焚燒為一片白地。
  當朱厚熜再次接到奏疏之后,便大發雷霆,勒令州府官員嚴查此事,詔巡按御史逮有罪官員入獄,罰知州范昕俸祿半年。
  
第53章 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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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次行宮失火,更有多名官員朝見不到,令朱厚熜怒不可揭,如此藐視天子,便令陸炳派出錦衣衛緹騎,四下緝拿。
  嘉靖十八年二月二十八日,朱厚熜御駕一行,便到了河南重鎮衛輝府,這衛輝府下轄十一縣,地處中原腹地,豫北平原之上,西依太行,南臨黃河,東接齊魯,北通神京,是豫北衛輝、彰德、懷慶三府之一。
  眼瞅著大隊人馬即將抵達衛輝,卻是突然一陣大風起,帶起地上的塵土,將前方的人馬吹得人仰馬翻,一時間,隊伍竟然混亂不堪。
  前隊混亂,致使后面的人馬不得不停了下來,躲在車架之內的朱厚熜正與陶仲文論道,忽然聽見外面喧嘩聲大起,便站了起來,還未等敲響銅缶,黃錦敲門進來,神色有些慌張道:“皇爺。”
  朱厚熜問道:“外面發生何事,如此喧嘩?”
  黃錦道:“皇爺,您還是親自看看吧。”
  朱厚熜見黃錦不肯說什么事,便走到車架處,向外張望。陶仲文也起身跟在朱厚熜身后,看向外面。
  只見,黃沙滿天,大風呼嘯,旌旗獵獵,將前隊人馬吹得竟不能前行,這時,忽然平地卷起一陣旋風,初時,這旋風尚小,只是圍繞旋轉,而后便越來越大,似有狂暴之意。
  這旋風卷過之處,帶起地上的塵土,向著朱厚熜所在的車架處卷來。
  黃錦尖叫一聲:“護駕,護駕。”一個健步攔在了朱厚熜的身前。
  這時,一匹健馬嘶鳴著來到車架前,長刀出鞘,便從馬身上縱身躍起,跳到了車架上,護在朱厚熜身前,卻是錦衣衛陸炳聞聲而至。
  那股旋風卷來,朱厚熜有黃錦、陸炳等人守衛,身旁又站著一位面色不驚的道人陶仲文,便心中鎮定,只是開口問道:“上師,此何祥也?”
  陶仲文手指掐算一下,又看向那漸漸已經經過車架,隱有消散之意的旋風,說道:“回陛下,主火。”
  朱厚熜聞聽陶仲文說此旋風征兆乃是有火災之虞,心中猛然一驚,再看那股旋風在經過車架之后,便漸漸消散了,天地復又歸于平靜。
  前隊這時整理好隊伍,便又向前出發,陸炳見已經安然無恙,對著朱厚熜一拜,下了車架,翻身上馬,護在左右,而剛剛去前隊查探情形的陳寅才返回來,下了馬回稟道:“陛下,一陣怪風,吹翻了前面的隊伍。”
  朱厚熜道:“朕知道了,繼續前進。”
  “遵旨。”陳寅看都沒看陸炳一眼,翻身上馬,又趕回前隊,指揮隊伍重新上路。
  朱厚熜將想要的退下的陶仲文留下,兩人再次進入車架內,朱厚熜坐下后問道:“上師,可用道家術法破之?”
  在聯想到兩三日前,趙州行宮和臨洺鎮行宮,在他車架出發之后發生火災,將兩處行宮燒做白地,是以,朱厚熜此刻心中不免有些慌亂,便想要陶仲文作法破之。
  這陶仲文笑道:“陛下,無法可破。”
  朱厚熜又道:“上師何意?”
  陶仲文復又說道:“火終不免,貧道可護陛下安全無虞。”
  朱厚熜見陶仲文如此肯定,便也放下心來,繼續與他探討道法。
  復又行進數里路途,便到了衛輝行宮所在,在到達衛輝之際,前來見駕的汝王朱佑槨率領地方官員在郊外迎接皇帝御駕。
  見禮之后,眾人便簇擁著皇帝進了衛輝行宮,朱厚熜興致勃勃,特意降旨賜宴慰勞汝王等人。
  一時間,行宮內鼓樂聲起,君臣同樂,開懷暢飲之后,朱厚熜不免有些勞累,連日來的南行,旅途疲倦,便下令撤了酒宴,回到準備好的寢宮休息。
  只是陸炳卻沒有入睡,今日,有旋風卷過車架,那個道人陶仲文表示主火,陸炳便暗自留心,叫來鄭壁,多準備了幾桶水,放在了朱厚熜寢宮周圍,準備應付可能發生的火災。
  只是,陸炳從晚間一更開始,等到了三更,也是相安無事,在吩咐巡夜校尉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內,蓋上被子,進入了夢鄉。
  夜色撩人,隨駕南行的侍從宮人早已安頓下來,連日的奔波,眾人甚是辛勞,很快也都進入夢鄉。
  四更天,正是人們沉睡最深之時,有兩個人影正大光明走進行宮,小心翼翼繞過幾處巡守侍衛,即使碰見避無可避的侍衛后,那二人出示腰牌之后,也都安然通過。
  待到了皇帝朱厚熜的寢宮外圍,又躲過一隊侍衛之后,其中有一人小聲道:“師傅,咱們要干什么?”
  這說話之人正是陸良,他跟隨醉道人幾日,在進入河南之后,另外兩人分別離去,只剩下陸良繼續跟著醉道人。
  只是,陸良對這醉道人的行為頗為不解,派出去的兩人分別燒了趙州行宮和臨洺鎮行宮,且都是在朱厚熜離開之后燒的,這是何意,陸良甚為疑惑。
  待朱厚熜一行進了衛輝行宮之后,醉道人便帶著陸良回歸隊伍,這萬人的南巡隊伍,少兩個人,多兩個人全無分別,出入只看腰牌。
  是以,當進入四更天之后,醉道人便叫起陸良,二人來到了朱厚熜的寢宮旁的一間大殿外。
  醉道人示意陸良不要出聲,然后將這間大殿的殿門推開,閃身進了里面,陸良緊隨其后,也進了大殿。
  大殿內,昏暗無比,黑夜中伸手不見五指,突然一道亮光浮現,卻是醉道人從懷中摸出一根火折子,吹燃了火苗。
  陸良借著火光,環視一周,只見這間殿內竟是無人,殿旁另有一間屋子,似是有人在里面熟睡。
  醉道人附在陸良耳朵旁說道:“為師,送你一樁富貴,等會沖進去救人。”
  陸良還是不解其意,只是醉道人將身后背著的酒葫蘆拿了出來,然后將里面的酒水潑灑在了門窗之上,陸良悚然一驚,小聲道:“師傅,你要干什么?”
  醉道人神秘一笑,黑暗中,竟是如此陰森,然后將火折子湊到沾滿酒水的門窗之上,那火苗便瞬間燃燒起來,而后烈焰便瞬間折騰,炙熱熏烤的二人情不自禁后退了兩步。
  天交四鼓,這間行殿突然燃燒起來,由于衛輝行殿俱是用木材、葦席、氈帳所搭蓋,且如今正是初春時節,又是干燥天氣,頃刻之間整個行殿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兇猛的火舌望而生畏,沿著這間行宮瞬間燒向其他大殿。
  烈焰燃燒的聲音將熟睡中的侍從驚醒,另有侍衛奔跑呼喊救駕,只是在這火場之內,無人知曉皇帝朱厚熜睡在哪間行宮,大火熊熊燃燒,火借風勢,越燒越猛。
  在大火燃燒起來的瞬間,陸良便被這火焰逼退,情不自禁跑向里面,醉道人這時也向著里面走去,然后對著陸良說道:“為師去也,記住,救了里面的人后,跟在為師的身后。”
  陸良還未回話,便聽見里間有個女子的呼喊聲傳來,陸良腦子有些不夠用,醉道人一指屋內,說道:“救人。”這兩個字說完之后,醉道人猛然撞向那處還未燃燒起來的墻壁。
  醉道人身體發力,便將這面墻撞出一個大洞,從里面跑了出去。
  陸良聽見里面的女子呼喊聲,便不再猶豫,猛然奔向里間,這里間屋子,此刻也是燃燒著火焰,只見煙霧繚繞,一時之間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陸良捂住口鼻,大叫道:“有人在嗎?”
  “快救本宮,本宮在這里。”一個女子驚慌失措的聲音,似乎從里面的床榻下傳來。
  陸良摸索著進入到里面,眼見著此處大殿就要崩塌,便也顧及不了什么,沖進去摸到床榻處,伸手探了下去,入手出一陣柔軟,陸良沒有多想,還未等做出反應,一只嫩嫩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臂。
  陸良便拉著這個人沖向外面,剛剛沖出房間,這間房子的頂粱便帶著火焰坍塌了下來,砸落在地上,火星四濺,又引燃了屋內的其他物品。
  陸良拉著這個女子,往外跑去,沿著剛剛被醉道人撞破的大洞跑向外面。
  只是到了外面,到處都是火海,火光四射,呼救聲,哭喊聲,連綿起伏,又有一些被困在火海中的人們掙扎、翻滾的身影。
  陸良心中暗罵,該死的醉道人,好好的放什么火,只是此刻不是抱怨的時候,他得想辦法先逃離此處,一面困在火海中。
  四下張望,手中仍是緊緊拉著那個女子,也不管她的呼喊,看見一處墻壁上的人形大洞,陸良大喜,便又向著那處大洞跑去,接連穿過三四個大洞之后,陸良便跑出了火場。
  只是此刻,到處都是奔跑的人影,也有拿著救火之物想要撲滅大火的侍衛,只是火勢兇猛,烈焰騰騰,一時之間竟無法靠近。
  陸良拉著那個女子又往外面跑了一段距離,確定遠離火場之后,這才停下腳步,躲在一處矮坡后面,返回身觀察這場大火。
  “快松開本宮。”女子叫道。
  陸良這才仔細打量被他救出來的女子,只一眼,陸良便叫道:“怎么是你?”
  這個女子正是去年在天壽山大峪山奪他腰刀想要自盡的那位后宮妃子。
  只見她身上胡亂套著衣服,不知是不是慌忙中穿錯了,腳下雖然穿著鞋子,只是這一路被陸良拉著逃出火場,氣喘吁吁正怒目看著陸良。
  方皇后這段時日,坐在車中,一路向南,今日到了衛輝行宮,待朱厚熜散了宴席之后,便早早睡了,只是迷迷糊糊間,似有什么烤焦的味道傳來,睜開眼睛,便看見四處都是火光,慌忙套上衣物鞋子想要跑,只是大火熊熊,煙霧彌漫,一時之間竟困在屋里,無奈之下,方皇后便鉆到了床榻下,正暗自焦急的時候,這個少年便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看著眼前仍然不松手的少年,方皇后說道:“快松開本宮。”
  本宮?陸良眼睛瞪大了,一時之間,難以想象眼前這位竟然是朱厚熜的皇后。
  “皇后?”陸良試探著問道。
  “還不松手?”方皇后又是說道。
  “啊?哦,忘記了,忘記了。”陸良松開拉著她的手,只是在松開之際,又情不自禁捏了一下,挺嫩的小手,想不到這輩子還能有幸拉著一位皇后娘娘的手,陸良如在夢中。
  方皇后揉了揉被他剛剛一直捏著的手,然后又簡單整理了一下儀容,看著陸良道:“你是陸良?”
  “回娘娘,自我介紹一下,卑職陸良,錦衣衛小旗。”陸良正色道。
  方皇后“噗嗤”一下笑了,在火光照耀下,竟然有些明媚動人。
  “念你護衛本宮有功,免你無禮之罪。”方皇后笑過之后,面容一板,又接著道。
  陸良傻眼道:“合著白救了?”
  方皇后白了他一眼,看著遠處大呼小叫呼喊著救駕救人的人群,兩個人只是躲藏在這里,安靜的等到著天亮。
  卻說剛剛火起之時,朱厚熜猛然被烈火驚醒,服侍在他身邊的內侍、宮女被外界的大火,嚇得四散奔逃,跑的一個都不剩。
  熊熊烈火包圍,朱厚熜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想起白日里陶仲文所言,此刻應驗了,心中嘆服陶仲文的道法高深,只是護朕安全無虞,何人可護朕,莫非今日就要駕崩于此,朱厚熜心中恐懼。
  正在此時,一聲大喝,而后便見一個壯碩之人,頭上頂著一床淋濕的棉被,從火海中沖進行宮。
  “皇上,皇上,在何處?”這人大叫。
  朱厚熜大喜過望,叫道:“陸炳,朕在這里,快來救朕。”
  陸炳頂著濕漉漉的棉被尋聲到了近前,只見朱厚熜穿著睡衣,正神色慌張的不知所措,陸炳二話不說,將頭頂的濕棉被蒙在朱厚熜身上,背起他轉身沖出火海,陸炳一連撞開數道燃燒著的木頭,將朱厚熜救了出來。
  外界,早有四處尋找朱厚熜的侍衛迎了上來,將朱厚熜從陸炳的背后接下來,安放到了停在安全地方的車架之中。
  陸炳護在他的身旁,朱厚熜這才平靜下來,看著滿身灰燼的陸炳,說道:“多虧了你,朕才得救。”
  陸炳道:“陛下洪福齊天。”
  朱厚熜擺了擺手,讓他坐下,君臣二人便一同看向仍在燃燒著的行宮。
  這一夜,當真是漫長。
  
第54章 齋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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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當衛輝行宮冒著白煙,有侍衛將仍在燃燒的火焰澆滅之后,這才進入廢墟大規模搜尋。

  朱厚熜陰沉著臉色,在群臣的簇擁下,看著眼前已經燒為焦土的行宮。

  昨夜衛輝行宮大火,好在隨行大臣們住在行宮外面,與皇帝朱厚熜所住的行宮有些距離,沒有被波及太多,但是行宮失火,而皇帝差點被大火燒死,隨行大臣們心中都很忐忑,生怕惹惱一臉陰沉的朱厚熜。

  行宮大火,陸炳將朱厚熜從火場中背縛出來,救了朱厚熜一命,可是行宮中的嬪妃、宮女、內侍等多人卻葬身火海之中,而離京時所攜帶的諸多法物、寶器皆被烈火焚毀,損失慘重。

  “陛下,臣護駕不力,甘愿受罰。”陳寅跪在地上,心中焦躁不安,如此大火,卻與他失職有關。

  見錦衣衛掌衛事、都督同知陳寅跪地請罪,隨行的文武百官亦是跪在地上,連連請罪。

  內閣首輔夏言言道:“陛下,興籟天佑,雖然行宮失火,但陛下安然無恙,此為大幸。”

  一眾官員也紛紛上表,安慰朱厚熜。

  只是,看著大火之后的狼藉景象,朱厚熜心中仍是十分惱火,怒斥道:“右都御史王廷相,留在衛輝勘察火場。”

  朱厚熜盯著王廷相一字一字說道:“朕,只要真相。”

  跪在地上的王廷相聽聞陛下欽點他留下來勘察現場,便慌忙道:“微臣領旨。”

  朱厚熜看著跪在地上的諸位大臣,又開口道:“陳寅,調派錦衣衛將衛輝衛輝及河南的地方官員全都給朕抓來治罪。”

  朱厚熜停頓一下,看著眼前的一片廢墟,說道:“朕此處南巡荊楚,乃是為了二圣的梓宮一事,沿途所御之處,凡事各有司官員全然不敬,亦不謹慎服侍,昨夜衛輝行宮失火,官吏無至者,亦無準備好救火之勺水,督理侍郎張衍慶亦不守護,殊為欺慢,命陳寅調派錦衣衛將該府知府等大小官吏,只留一人護印,其余人等俱用械系送至都護軍門,縛付前驅,使監押前行示眾,河南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等掌印官員俱被逮赴錦衣衛鎮撫司拷訊,各有司官員之缺,吏部即于附近選補。”

  陳寅領命而去,只是片刻,錦衣衛緹騎四散而去,將衛輝知府等大小官吏,只留一人護印,余者俱用刑具送到都護軍門,披戴枷鎖前驅示眾。

  錦衣衛緹騎又將督理侍郎張衍慶及河南巡撫易瓚、巡按馮震、左布政姚文清、按察使龐浩、僉事王格等人逮捕,俱下鎮撫司,而后悉黜為民。

  衛輝行宮大火,朱厚熜險些遇難,在將行宮廢墟簡單清理之后,御駕一行便又南下。

  只是此刻隊伍前面,衛輝知府王聘,汲縣署印知縣侯郡等人戴上枷鎖,由錦衣衛押著行走在朱厚熜車駕前,用以示眾。

  只是隊伍里少了些妃嬪、宮女和侍從,方皇后坐在攆車中,回想著昨夜的驚險,她此刻驚魂未定,盯著車中的一角發愣。

  昨夜大火險些將她燒死,那個錦衣衛校尉,不對,此刻應該是小旗了,那個錦衣衛小旗陸良卻破門而入,沖進來將她救了出去。

  這個十歲少年頗為與眾不同,表面上似是對她恭敬,但是那說話的語氣,始終拿她這位皇后當做一個普通人,真是一個奇怪的少年,方皇后想著。

  再說陸良,昨夜救了方皇后出了火場之后,便再也尋不到醉道人了,待到天亮,護著方皇后回到隊伍之中,陸良便又歸入隊伍之內,安心的跟在隊伍后面,繼續南行。

  只是看到那車架前面披戴枷鎖的十數位官員凄慘的模樣,陸良心中有些不忍,再聽聞昨夜大火,有數十人喪命于大火之內,心中更是悔恨。

  這醉道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放火將行宮燒毀,又接連害死數十條人命,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陸良怎么也想不通。

  又往南行了數日,便到了黃河邊,望著大河濤濤,朱厚熜停下車架,在黃河岸邊率領文武百官祭祀河神,更是親手埋下一塊渡河詞碑。

  這塊碑園首龜趺,為長方形制,通高一丈半,碑寬半丈,駝碑之龜高三尺。

  石碑之上雕刻著由內閣首輔夏言所書碑文,其文曰:“九曲黃河,畢竟是天上人間何物,西出昆侖東到海,直走更無堅壁。噴薄三門,奔騰積石,浪卷巴山雪。長江萬里,乾坤兩派雄杰。親隨大駕南巡,龍舟鳳舸,白日中流發。夾岸旌旗圍,鐵騎照水,甲光明滅。俯視中原,遙瞻岱岳,一縷青如發,壯觀盛事。”

  這塊石碑后面又書:己亥嘉靖三月。

  渡過黃河,朱厚熜御駕一行一路暢通無阻,終于在三月十日抵達承天府鐘祥豐樂驛,早已得到消息的家鄉官吏以及師生父老前來迎駕。

  朱厚熜望著眼前的家鄉父老,心中感慨萬千,十四歲離家,榮登大寶,雖貴為天子,但是不得自由,在那深宮宅院,似是一只籠中鳥。

  此刻自京城榮歸故里,聽著鄉音,感受鄉情,朱厚熜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之情,即興賦七言律詩一首:“故國瞻依純德山,禮制親裁肅駕還。途邊遮馬禾苗長,道畔拂輿麥穗斑。迎風激疊蒼云合,向日明堆翠霧間。成實愿飽吾民腹,須得靈膏自帝頒。”

  嘉靖十八年三月十二日,朱厚熜御駕終于抵達承天府鐘祥興王府舊邸。此時的興王府早已經過一番修繕,煥然一新。朱厚熜住進卿云宮,稍做休息,便迫不及待率領群臣到隆慶殿拜謁睿宗獻皇帝的神主。

  拜祭完畢,朱厚熜對著禮部尚書嚴嵩道:“嚴嵩,當盡快擬出章程。”

  嚴嵩恭敬道:“臣遵旨。”

  只半日,嚴嵩便帶著隨行的禮部官員將禮儀趕制出來,呈了上去。

  嘉靖十八年三月十三日,朱厚熜出御潛邸龍飛門,誓戒群臣、致齋三日。并在群臣陪同之下,浩浩蕩蕩拜謁顯陵,在紅門處降輦稽頭,騎乘御馬登上陵山。身后跟著翊國公郭勛、成國公朱希忠、京山侯崔元、大學士夏言、禮部尚書嚴嵩等人,也俱是騎馬相隨。

  停住御馬,朱厚熜放眼望去,但見崇岡隱起,疊阜盤亙,如龍游鳳躍,蜿蜒抱護,風氣完萃,全城萃郁,黃屋丹瓦,輝映于青松碧幢之間。

  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塊吉壤,朱厚熜頓時覺得此處神秀鐘敏,天壽山大峪山那枯草遍地的景象顯然比不了這里。

  朱厚熜感嘆道:“山環水抱,相互掩映,此處寶地,果然上佳。”

  嚴嵩恭敬道:“陛下,如此佳處,臣認為陵氣不可泄,太后梓宮當南下。”

  觸目所及的山川俊美,朱厚熜此刻也有將顯陵北遷的念頭打消,于是說道:“傳旨工部,立表于皇考陵寢之北,定陵號‘顯陵’。”

  跟在一旁的夏言馬上接道:“臣遵旨。”

  朱厚熜騎在馬上,在純德山上信馬由韁,周覽附近山勢,不由得詩興大發,開口吟道:“南幸湖襄地,陵寢切衷腸。周視親園內,回旋四五崗。茂茂鋪茵厚,森森列障長。龍高生意廣,虎伏世傳昌。抱環羅玉砌,繚繞布金墻。黝黑土色狀,允矣稱玄鄉。撥聳戒夷險,平坦免蹉防。鎮靜資山祗,尊安奉先皇。自是神靈悅,屢致朕心量。為此自得吟,庶幾永不忘。”

  跟在身后的幾人馬上明白朱厚熜之意,嚴嵩笑道:“好詩。”

  嚴嵩又請命道:“臣也有首詩,獻與陛下。”

  朱厚熜道:“嚴愛卿,又有什么佳句,念來聽聽。”

  嚴嵩看著幾人,笑道:“那臣就獻丑了”。

  嚴嵩騎在馬上,腰背挺拔,環視一周后,這才開口吟誦道:“恭覽周神寢,回徑歷羊腸。伊昔著嘉名,兆稱天子岡。勢連嵩華遠,水繞湘流長。蟠互丘巒勝,榮休王氣昌。龍藏忽二紀,松柏皆踰墻。上帝悅明德,眷此受命鄉。惟盤壯南服,允作萬世防。慎固永弗移,山祇告吾皇。鐘靈發禎應,天定非人量。河山亙終古,孝德無遺忘。”

  一首詩吟誦完畢,嚴嵩笑道:“老臣,獻丑了,讓陛下見笑。”

  朱厚熜倒是頗為高興,君臣這一番唱和之后,便在這山間任由馬兒行走,觀看這山陵之勢。

  翌日,朱厚熜下詔懸安顯陵祁恩殿、祁恩門牌匾額及增建顯陵紅門圍墻,欽定“圖式”興建顯陵新玄宮,確定顯陵玄宮式樣,并用一座“瑤臺”將新舊寶城串聯起來,形成了前所未有的龍鳳格局。

  三月十五日,朱厚熜在興王舊邸,賞賜隨行文武大臣百金。

  三月十六日,興王舊邸,太常寺官在龍飛殿內布置好祭祀上帝一應典禮,朱厚熜率領群臣按照禮部制定好的禮儀,舉行了隆重的大享上帝之禮,以皇考配祭,禮成之后又遍祭社稷及境內的山川、河瀆等自然之神。

  龍飛殿祭拜儀式結束之后,朱厚熜又趕赴顯陵祭告皇考,到祾恩殿行三獻禮,朱厚熜一時悲從中來,當場又吟誦道:“茂茂兮,純德山蔥蔥兮;王氣接云霄小兆,允茲吉且豊屢視襎察慎秋毫。恭惟皇遂既孔安,伊何必復嘈嘈袛有思,親獨苦心幾番血淚灑黃袍。”用此詩詞,以表達哀思之意。

  與此同時,錦衣衛小旗陸良正帶著幾個錦衣衛校尉蹲在純德山下挖坑,陸良看著一旁放置的巨大石碑,以及石碑旁那件鍍金銅龍,心中頗感可惜,如此精美之物就此長埋于地下,有些可惜。

  接下這樁差事,說來也頗感巧合,陸良這段時日只是充作護衛隨行,卻不想被那道人陶仲文所撞見,便向皇帝朱厚熜討了一個差事給他,在接到皇帝的旨意后,陸良便選了幾個氣力精壯的錦衣衛大漢,拉著這塊連夜打造出來的顯陵石碑,又帶上這件精美的鍍金銅龍,帶上工具,就在這純德山下挖坑立碑。

  而這件做工精美的鍍金銅龍,便是要放置在這塊石碑下面,用以祈求平安。陸良吩咐那幾個校尉掘土,而自己則是蹲在地上欣賞著這件銅龍,只見銅龍腳踏祥云,身似火焰,通體魚鱗紋,昂首騰飛,造型優美,栩栩如生。而在旁邊又有七個銅球,那道人陶仲文特意叮囑,銅球入土時當呈北斗七星狀排列。

  陸良不解問道:“這是何用意?”陶仲文只是笑了笑,沒有作答。

  此刻,當陸良從純德山上下來之后,方才明白這其中的含義,這顯陵背后,有七個山包,而此刻埋藏石碑銅龍之地,正與那七座山包遙相呼應。

  片刻后,幾個校尉便將深坑挖好,陸良親手捧著這件鍍金銅龍放入深坑之內,而后又按陶仲文的吩咐,將七個銅球按北斗七星狀排列,放入這深坑之中,用土覆蓋之后,陸良道:“將石碑立在這銅龍后面,填土埋碑。”一旁的幾個校尉便將石碑豎立起來,用盡氣力,將石碑放置在銅龍后面,而后填土將石碑固定好。

  當一切結束之后,陸良便帶著這些校尉回到顯陵,此刻朱厚熜正在陶仲文的指引下,進行“齋醮”儀式,而剛剛陸良所埋金龍正是這“齋醮”儀式中的一步,而這正套儀式乃是名為“投龍簡”,上奏文書之后,朱厚熜為酬謝天、地、水三官神靈,將寫有祈福消罪的文簡和玉璧、金龍、金鈕用青絲捆扎起來,分成三簡,并取名為山簡、土簡、水簡。

  山簡封投于靈山之諸天洞府絕崖之中,奏告天官上元;土簡埋于地里以告地官中元,而剛剛陸良親手所埋的鍍金銅龍便是土簡;水簡則投于潭洞水府以告水官下元。

  這天、地、水三官又稱三元,正是道教中的祭祀神仙,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即民間傳言的正月十五元宵節乃是天官賜福日,七月十五“鬼節”乃是地官赦罪,十月十五乃是水官解厄。

  告請三元投簡,乃是祈求天地水等神靈護佑社稷平安之意,更是皇帝朱厚熜對雙親純純孝心的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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