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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隱秘
熱血錦衣衛全文閱讀作者:帝王醉酒加入書架
  大明洪武十五年,太祖皇帝朱元璋派名將藍玉、沐英攻克大理,就地設置大理衛指揮使司,領左、右、中、前、后、中左、中右、中前、左前、太和、前前、右右,共十二千戶所。

  洪武十九年,設洱海衛指揮使司,設置左、右、中、前、后五千戶所,洪武二十九年,又增設洱海中左千戶所。

  而在云南諸衛之中,滇西地區建制異常龐大,其中永昌衛領十個千戶所。而在這些龐大的衛所士卒中,又多為當地土官,以土官千戶、土官百戶居多,又以當地土著人充認總旗、小旗等為下層官吏,掌控云南等地。

  這永昌衛原來乃是金齒軍民司,嘉靖元年廢金齒軍民司,改為永昌軍民府,仍置永昌衛,至此,軍民分治。

  這永昌衛所,地處云南南部,再往南行,便到了騰沖衛,接壤緬甸。如今擁有萬戶人家,按一戶三口計算,永昌衛實際上有四五萬常駐軍民。

  嘉靖三年,因內閣首輔楊廷和摔群臣反對皇帝朱厚熜變更前議,上疏請求致仕,朱厚熜早已對這位目無皇帝的內閣首輔厭煩至極,便準了楊廷和致仕歸鄉。

  頗感群龍無首的時任禮部尚書汪俊等人,便聚集一處,醞釀群臣諫諍,當時,便以吏部尚書喬宇為首,群臣近兩百五十人一同進言,朱厚熜大怒,下令天下朝臣皆可參與議論。

  嘉靖三年七月十二日,皇帝朱厚熜詔諭禮部,十四日為父母上冊文、祭告天地、宗廟、社稷,群臣嘩然。

  正逢早朝剛剛結束,吏部左侍郎何孟春對眾人說道:“憲宗時,百官在文華門前哭請,爭慈懿皇太后下葬禮節,憲宗聽從了,這是本朝的舊事。”

  楊廷和之子、狀元楊慎亦稱:“國家養士一百五十年,堅守節操大義而死,就在今日。”隨后,在編修王元正、給事中張翀等人在金水橋南攔阻挽留群臣,何孟春、金獻民、徐文華等又號召群臣。隨后兩百余位朝廷大臣在左順門跪請世宗改變旨意。

  于是,這場轟轟烈烈的“左順門”慘劇便發生了。

  朱厚熜在文華殿內,聽聞門外哭聲震天,命太監傳諭大臣們退朝,但群臣直到中午仍伏地不起,企圖迫使朱厚熜屈服。

  楊慎等人撼門大哭,聲震闕庭。朱厚熜震怒,令錦衣衛逮捕為首者八人,下詔獄。此舉令其他人更為激動,沖至左順門前擂門大哭,朱厚熜再下令將五品以下官員一百三十四人下獄拷訊,四品以上官員八十六人停職待罪。

  七月十六日,朱厚熜堅持為母親上尊號“章圣慈仁皇太后”。七月二十日,錦衣衛請示如何處理逮捕的大臣,朱厚熜下令四品以上官員停俸,五品以下官員當廷杖責,因廷杖而死的共有十六人。

  這場慘劇,便是“左順門”之變。

  而在這場廷仗之中,楊慎也險些喪命。

  七月十五日,楊慎被錦衣衛緝拿,七月十七日,被廷杖一次,死而復蘇;隔十日,再被廷杖一次,幾乎死去,然后充軍云南永昌衛。

  嘉靖三年八月,楊慎牽舟挽潞河南下入江,溯行至湖北省江陵,舍舟登陸,告別自北京同行回四川的夫人黃娥,楊慎經湖北、貴州進入云南,于次年正月抵昆明,旋即孤身一人到永昌衛戍所。

  楊慎被貶,因其父楊廷和在武宗皇帝朱厚照駕崩、朱厚熜未至北京時,曾總攬朝政共三十七日,裁撤許多冒濫軍功的官員,被裁撤的挾怨者招募了一些亡命之徒在路上埋伏,要伺機殺害楊慎。

  楊慎知道后,一路小心防備,到臨清縣時這些人方才散去。扶病上路,楊慎騎馬走了近萬里,非常疲憊,等抵達永昌衛時,險些無法病愈。

  戍邊十五年,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文人才子,早已成為如今白發蒼蒼的老者。

  茅草屋外,三人席地而坐,楊慎笑道:“此‘碧峣精舍’乃是故人之子毛沂所修,老夫孤身一人,住在此處,倒也無拘無束。”

  又看向醉道人,楊慎說道:“怎么,如今這位大人的姓名還要欺瞞老夫么?”

  醉道人整理了一下衣袖,拱手道:“在下江峰。”

  楊慎疑惑問道:“江峰?恕老夫眼拙,實在認不得江大人。”

  醉道人說道:“楊大人沒有聽說過在下很正常,不過在下曾經的頂頭上司,大人一定知曉。”

  楊慎問道:“不知是哪位故人?”

  醉道人說道:“江彬。”

  楊慎瞳孔急速收縮,豁然而立,用手指著醉道人,問道:“江彬,你究竟是何人?”

  醉道人笑道:“楊大人,不必緊張,今日江某前來,只是有些事情想要了解一下。”

  楊慎雙目銳利盯著醉道人,問道:“你可是來為江彬報仇的?”

  醉道人笑道:“楊大人誤會了,在下可不是為了江彬大人而來。”

  楊慎半信半疑,問道:“那二位究竟有何事,不遠千里來此邊疆之地尋到老夫?”

  陸良在一旁始終默不作聲,此刻終于得知這醉道人的姓名,聽他之意似是在正德朝權臣江彬手下辦查。

  這江彬,陸良可是知曉的,正德皇帝朱厚照的寵臣,與另外一人錢寧,沒少陪同朱厚照胡鬧,特別是那豹房之名,如雷貫耳。

  此刻,再看楊慎如此激動,醉道人說道:“楊大人,請坐,且聽我說一段往事。”

  楊慎便又席地而坐,此刻快到了六月份,這云南之地,濕熱潮濕,三人剛剛在屋子中坐了片刻,便覺得有些悶,便來到外間,在院子中席地而坐。

  醉道人回憶道:“二十八年前,朝廷一紙調令,調宣府、大同、遼東、延綏四鎮邊軍入京,只為了平定亂民劉六、劉七叛亂,那時候,我便跟隨在江彬大人身邊一同入京。”

  “后來,平定叛亂之后,江彬大人經錢寧引薦,便得到了先帝的信任,掌四鎮邊軍,一時之間,莫有能及者。”醉道人緩緩道。

  楊慎亦是點頭道:“不錯,先帝頑劣,竟然將四鎮重兵交由一個佞臣統領,簡直是荒繆。”

  醉道人哈哈大笑道:“在楊大人看來,這天下的兵馬,只有握在你等文臣手中才是穩妥么?”

  楊慎說道:“天下兵馬自有朝廷調度,豈是私人可以調動的。”

  醉道人面露不屑,接著說道:“這就是先帝為何要調邊軍入京的原因所在,一來,劉六、劉七叛亂勢大,地方衛所不戰而逃,失地甚廣;二來,乃是先帝發現,他貴為天子,竟然調動不了京軍,不得已之下,才有四鎮邊軍入京之事發生。”

  醉道人又沉聲道:“江彬大人,也只是趁勢而起而已,而你等朝堂文臣,口口聲聲說著為國為天下,避免土木堡之變再現,便將軍權逐漸攬在手中,而先帝,卻調動不了一個兵卒,楊大人,您說可笑不可笑?”

  “荒繆,簡直胡說八道,先帝頑劣不堪,寵信佞臣,致使叛亂四起,而后更是在江彬等奸人的引誘下出京,致使落水染病,暴病而亡。”楊慎怒目而視。

  醉道人不以為意,打斷他道:“楊大人,暫且不爭此事,且聽我接著說。”

  “江彬大人入京之后,便留在先帝身邊聽用,而我,也就在那時,跟在江大人身旁,出入皇城豹房,整日守衛先帝。”醉道人懷念道。

  停頓片刻,醉道人復又接著道:“江大人先是統領外加四軍,復又提督東廠和錦衣衛,權勢大漲,而后,陪同先帝南征北戰,更是將蒙古小王子伯顏擊退,應州之戰,我等弟兄戰死無數,十萬人的戰場,遍地都是尸首,那等慘烈,你等整日坐于朝堂之上的文臣豈會知曉。”

  “先帝不愧是雄才大略,在先帝的布置下,取得了應州之戰的勝利,先帝更是親手斬敵數人,大明軍隊氣勢如虹,蒙古韃靼小王子伯顏更是中了江彬大人一箭,負傷逃走,而后便死于箭傷復發,而這應州之戰,卻在你等朝臣的壓制下,天下軍民竟不可知乃是大捷,我等死傷的弟兄,在九泉之下,都不會瞑目。”醉道人回憶著,情緒低落,聲音帶著顫抖。

  楊慎默然不語,應州之戰,他當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內中詳情,豈是一言能說清楚的。

  “先帝的雄才大略,你等卻認為先帝頑劣不堪,不可為天子。不久后,京城里便流傳著應州之戰大明戰敗了,乃是先帝吹牛而已,氣的先帝十日不曾上朝。”

  “十萬人的廝殺,從早上殺到晚上,尸體遍地,鮮血染紅了大漠,大明勝了,先帝勝了,而我等死傷無數的弟兄們,換來的是什么,換來的卻是你等朝堂大臣輕飄飄的一句,應州敗了,先帝說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醉道人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滴落在塵埃。

  楊慎沉默,陸良也沉默。

  醉道人緩了一下情緒,接著說道:“應州之戰之后,先帝更不愿見朝臣,便終日躲在豹房之內,整日與虎豹豺狼搏斗,發泄心中的怒意。”

  “即便朝臣一再欺辱,先帝都不曾下旨殺一人,我等憤憤不平,一再請旨,要誅殺幾人,以定天子威儀,可都是被先帝否認了。”醉道人說道。

  醉道人又看向遠處,草木茵茵,微風和熏。

  “先帝的心胸,寬廣至極,只是你們都不懂。八虎在時,先帝沉溺于逸樂,怠荒于朝政還情有可原,可是誅殺八虎之后,先帝便已醒悟,想要勤政,卻發現,他這位皇帝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皇帝,政務都被你等朝臣把控,連一個小小的叛亂都不能平息。”醉道人說道。

  “為何會有叛亂,在平叛之時,我就親自審訊過一些叛軍,楊大人,你可知叛軍都說了些什么?”醉道人問道。

  楊慎說道:“亂臣賊子而已,豈會說些什么。”

  醉道人說道:“哈哈哈,楊大人,你少年中舉,貴為朝臣,可是知曉那些百姓的田地都被你等這樣做官的人威逼利誘而去,而為了給邊軍養馬,朝廷強令河北等地百姓充當養馬戶,一代為馬戶,代代為馬戶,沉重的徭役,不僅耽誤農時,而且所養的馬匹死亡或種馬孳生不及額時,還要自己貼錢賠償,百姓們不得不賣田產、鬻男女,以充其數,苦不可言,于是,叛亂四起,京畿之地,變成了尸山血海。”

  楊慎駁斥道:“此乃八虎之罪孽。”

  醉道人說道:“楊大人,八虎也僅是你等朝臣的借口而已,我親自審訊過,這些你等口中的盜匪,實則只是想混一口飯吃,他們的田地,可不是八虎占了去,可都是被你等朝臣的親族占了去,但凡有人上告官府,便會官官相護,逼得上告之人家破人亡,不得已,只好起兵造反,僅僅是為了吃上一口飯。”

  醉道人又接著說道:“楊大人,你不用辯駁,朝廷政令皆出你等之手,先帝的旨意出不得紫禁城,我說的,對與不對?”

  楊慎又是默然不語。

  “恰逢寧王叛亂,先帝欲御駕親征,也是一再被群臣阻攔,不得已,只好化名威武大將軍,南下親征。”醉道人站起身,又接著道:“后面的事情,楊大人也是知曉,回京路上,先帝不慎墜入清江浦,十月份的天氣,竟然說先帝是因這次墜水而染病駕崩,是個人都不相信。以先帝的可與虎豹搏斗的身軀,一次墜水,竟能吐血,莫說是江彬大人,便是我都不相信。”

  “從先帝落水,我等一百個弟兄,便奉江彬大人之命,秘密調查先帝落水之事,究竟是個意外,還是有人要謀殺先帝。”醉道人看著沉默不語的楊慎,又說道:“楊大人可知為何調查先帝落水之事?”

  “不知。”楊慎搖搖頭。

  “只因,當時先帝乘坐的漁船下邊,有一道人影一閃而過,而后先帝便從穿上掉落水中,當時情況混亂,也是事后江彬大人讓我等弟兄偷偷調查此事。”醉道人道。

  楊慎問道:“可曾查到些什么?”

  醉道人長嘆一口氣,說道:“查了二十多年,曾經的一百個弟兄,死的死,廢的廢,倒還真讓我查到些蛛絲馬跡,而先帝之死,卻與楊廷和大人有關。”

  楊慎愣在當場,難以置信。

  “證據,雖然我還沒有找到,但是此事,與楊老大人有關,毋庸置疑。”醉道人擲地有聲,敲擊在楊慎心中。

  “先帝突然駕崩,江彬大人又被楊老大人誘殺,局勢便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于是我等弟兄,只好隱姓埋名,暗中調查真相。”醉道人走了幾步,悠然說道。

  “對了,還有一事,忘了告訴楊大人,十四年前,左順門外,打您廷仗的兩個錦衣衛校尉,其中一個人,就是我。”醉道人突然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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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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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慎被這突然冒出來的江峰所帶來的消息震的心神不定,原來曾經的朝堂之中,竟然如此多的陰謀詭異。

  他年少中舉,胸有大志,意氣風發,指點江山,一向堂堂正正,即使在朝為官,也不為權貴折過腰,即便是對抗嘉靖皇帝朱厚熜之時,他也曾高喊出那句:“國朝養士一百五十年,仗義死節,當在今日。”的千古絕唱。

  楊慎雙目失神,坐在地上,只覺得整個人都難以接受。

  他父親竟然與先帝的死有關,而這僅僅是為了權勢,他實難相信,那個一向教導他堂堂正正做人的父親,竟然為了權勢,可以謀害皇帝。

  “你在說謊。”楊慎喃喃自語。

  醉道人說道:“楊大人,這一切我雖然沒有找到證據,但是令尊大人在先帝駕崩之后,便快速將豹房拆除,一點痕跡都不留下,幾間大殿而已,有必要在陛下剛剛駕崩就要連夜拆除么?”

  “另外,當今圣上,亦是令尊大人和張太后決定扶立的,只怕是令尊大人心中也是有著打算吧,當今圣上登基之時,也只不過十四歲,朝堂政務亦是令尊大人一手掌控。”醉道人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令尊大人雖無皇帝之名,卻有皇帝之實。”

  “放肆,空口無憑,怎可污蔑我父親。”楊慎怒喝一聲。

  醉道人笑了笑,接著說道:“楊大人,先皇駕崩之后,當今圣上還未入京之時,朝廷之要事,皆由令尊大人做主,而這三十七日之內,竟然有二三百人被貶官,這些年我等暗中調查過,被貶官的人皆是得罪過令尊大人的政敵。”

  “還有,當年先帝為防止京師出現變故,曾下過一道旨意,便是令九邊軍隊,輪流庶衛京城,而先帝剛剛駕崩,這道旨意就被令尊大人廢掉了。”醉道人說道。

  楊慎搖搖頭道:“邊軍入京,邊塞廢遲,此例不可開。”

  這時,一直在一旁默默聽著的陸良卻插嘴說道:“楊先生,此言差矣,邊軍久在邊塞,雖有守土之責,但時日久之,便會只知統帥,而不知朝廷,變為私兵,但邊軍入京流動,便會忠于朝廷,而中原衛所糜爛,戰力低下,便也是此道理。”

  醉道人說道:“楊大人,邊軍之事,暫且不提,只是先帝落水之后,以先帝的體質,自不會有事,其時,我亦護衛在先帝身旁,但是自從回京之后,先帝騎馬立于正陽門下,閱視軍容,良久方才入城,此時的先帝,已然痊愈。”

  “但是,自從回宮之后,先帝的身體卻每況愈下,突然吐血,楊大人不覺的奇怪?”醉道人問道。

  楊慎默然。

  “而先帝回宮之后,要求更換御醫,令尊卻斷然拒絕,不知道究竟是何意?”醉道人笑了笑,又接著道:“又有人說先帝之死,與江彬大人有關,卻是可笑,且不說當時江彬大人當時已被令尊調離京城,遠在通州,而恰恰就在江大人離京之后,先帝就駕崩了,不能不令人懷疑。”

  陸良又開口接道:“確實很可疑,將守衛之人調離,而后皇帝駕崩,再誘捕殺之,好計策。”

  “再者說,江大人的權勢皆是來自先帝,先帝一去,江彬大人就被令尊大人以太后懿旨誘殺,而朝堂之上,令尊大人的權勢卻是滔天,當今圣上亦是由令尊大人擁立。”醉道人的語氣,頗為感慨。

  楊慎依舊不信,說道:“此事皆是你一面之詞,又沒有人證物證,老夫實難相信,況且家父為國操勞一生,即使先帝頑劣不堪,亦是天子,家父豈敢加害先帝,家父一生,堂堂正正,沒有私心,一心為國,豈是你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可以詆毀的。”

  這時,陸良卻搖頭嘆道:“這么多的巧合,湊在一起,便不是巧合,這世界上哪有這么多巧合。”

  “先帝乃是身患絕癥,此事早有定論,況且太后尚在世間,家父豈有下手加害先帝的機會。”楊慎堅決道。

  “宮中有內應。”醉道人回道。

  楊慎依然不信,只是心中的信念卻動搖了,回想著過往,再回憶起父親的點點滴滴,卻是一點跡象都是沒有。

  不對,楊慎突然回想起楊廷和逝世之后,他單人獨馬奔襲千里趕回家中,站在父親的墳前,夫人黃氏曾對他說過一句話,黃娥說道:“父親臨終時,曾給夫君留下一句話,‘看淡世事,不可為了權勢蒙蔽雙眼’。”

  直到此刻,楊慎方才明白,楊廷和對他的遺言似乎是意有所指,也許經歷過這么多事情之后,父親是累了,不想再參與權利斗爭。

  楊慎神情有些恍惚,醉道人便整理一下衣袍,而后拱手道:“楊大人,此次江某來訪,只是為了放下心中的執念,二十多年了,我等弟兄百人,為了調查此事,死的死,廢的廢,如今也僅剩下寥寥幾人還茍活于世,即便是調查出了真相,也無濟于事,楊老大人早已離世,而楊大人也被流放在這邊疆,當年那些人早已不在,到頭來終是一場空。”

  “是與不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可惜先帝一生雄才大略,卻半路崩殂。而當今圣上又是一個睚眥必報,心胸狹窄之人,楊老大人,為了一時之爭,卻誤了大明,史書之上,自有后人定論。”醉道人望向天邊,一縷紅霞,將天地染紅,陽光照在臉上,說不出的哀傷。

  半晌,醉道人大步向著遠處走去,只是走出數步之后,停住腳步,回首對著兀自愣愣出神的楊慎喊道:“楊大人,忘了告訴您,江彬大人,依然活著。”

  醉道人江峰說完這句話,便大步向前走去,陸良趕忙對著楊慎一禮,跟著離去。

  楊慎聽見江彬依然活著,猶如晴天霹靂,當年父親借張太后懿旨誘殺江彬,自己也在京城,從頭到尾,都參與其中,而在處斬江彬之時,他亦曾監斬,那死去的江彬是誰。

  醉道人將這個震驚世人的消息說出來之后,整個人輕松了好多,這么多年,他活在陰暗之中,秘密調查先帝之死。

  只是時隔多年,當年的蛛絲馬跡也早已湮沒在時間里,新皇登基之后,又掀起“大禮議”之爭,曾經朝堂之上的官員,死的死,貶的貶,而如此隱秘之事,又豈會人人盡知,只怕是事情的真相,只有長眠在墳冢之內的楊廷和知曉吧。

  “師傅,您剛剛說的可是真的?正德皇帝真的死于謀殺?”陸良跟在他身后,追問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醉道人沒有回答。

  陸良邊走邊道:“讓我分析一下,自從太祖皇帝廢除丞相之后,皇權便高于一切,只是到了成祖皇帝之后,內閣權利卻空前高漲,尤其是在土木堡之變之后,內閣權利遠遠蓋過皇權,再加上司禮監,三方都想爭權,誰也不讓誰,如此說來,楊廷和為了權利,倒也很有可能謀害皇帝,只是他沒想到,苦心挑選的少年皇帝,卻是一個極善權謀之人,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醉道人聽著陸良說的話,心中陡然一驚,他這臨時起意收的徒弟,竟然聰慧至此,便呵斥道:“此間的事,爛在肚子里,休要胡說八道,這可是抄家殺頭的罪。”

  陸良笑了笑,說道:“我哪里還有家。”

  “你父親的事,為師知曉,日后自然會有沉冤昭雪的那一日。”醉道人悠然道。

  陸良又問道:“師傅,今后有何打算?”

  “自然是教你練武,你這憊懶的兔崽子,不練好武藝,休想出師。”醉道人沒好氣道。

  陸良耷拉著腦袋,這段時日,跟隨著醉道人練武,整個人處在疲憊之中,習武之人,果然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那一出來就是絕頂高手,全都是哄騙人的。

  兩個人回到臨時駐足的驛站之內,陸奇本帶著錦衣衛校尉也俱是在房中休息,一路奔波,確實疲憊不堪。

  陸良打算再休息一晚,再趕回京城。

  夜晚,在醉道人的督促下,陸良挑燈夜戰,習練武藝。

  翌日清晨,陸良等人牽出驛站之內驛卒準備好的馬匹,來時的囚車已然扔在此處,連同醉道人在內,一共十三個人,十三匹馬,在驛站中人的注視下,翻身上馬,準備返回京城。

  健馬嘶鳴,陸良撥轉馬頭,一馬當先,拱手與驛卒告別,說道:“回京。”

  “留步。”一個聲音自遠處傳來,陸良循聲望去,只見白發蒼蒼的楊慎疾步趕來,呼喊道。

  陸良翻身下馬,一旁的醉道人也翻身下了馬,陸良吩咐陸奇本道:“在此處等我。”

  “遵命,大人。”陸奇本領命。

  陸良上前幾步,迎住楊慎,施禮道:“楊先生。”

  楊慎看著陸良和醉道人,不開口提昨日之事,只是將手中卷著的書籍遞給陸良,說道:“昨日,陸大人曾提及老夫拙作,乃是途徑湖廣江陵時,老夫見到一個漁夫和一個柴夫在江邊煮魚喝酒,談笑風生,突然心生感慨,便寫下了這首《臨江仙》,戍邊十五載,老夫所見所思所感,都寫在這本書中,昨夜抄錄與小陸大人,還請收下。”

  陸良大喜過望,雙手接過,翻看了一眼,便說道:“晚輩多謝楊先生,待陸良回京之后,定然找機會刊印出版,不使名著蒙塵。”

  楊慎笑道:“此事倒是不急,經此一別,只怕日后再難相見,他日如有緣再見,定于小陸大人把酒言歡。”

  “一定,楊先生,保重身體。”陸良說道。

  楊慎又對著醉道人說道:“不管家父如何,但終究是楊某之父,若是他當真做下這等謀逆的滔天大罪,日后但凡有人證物證,一定要通知楊某,老夫愿一死謝罪天下,九泉之下,亦可替家父贖罪。”

  醉道人說道:“楊大人,江某欽佩您的為人,這件事江某也決定放下,不再追查,先帝既然已經入土為安,令尊大人也已然離世,即便得到真相,只是徒勞多害幾條人命而已,與世無利。”

  楊慎對著醉道人一躬,醉道人亦是回禮,楊慎這才轉身離去,放聲高歌:“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蒼涼的歌聲中,透著一股悲意,白發叢生的背影,漸漸遠去。

  醉道人搖頭嘆道:“可悲,可嘆。”

  陸良也道:“如此英杰,卻老死邊疆,可憐。”

  “我勸你,楊大人的著作自己珍藏好便是,莫要拿出來刊印。”醉道人看著陸良手中的書籍說道。

  “為什么?”陸良不解地問道。

  “當今圣上對楊大人恨之入骨,大赦天下,唯獨楊慎不在其中,如果你在天子腳下,刊印出版他的著作,你這差事還做不做了,你這條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未可知。難道說,你也想到這邊疆之地,和楊大人為伍不成?”醉道人說出其中緣由,令陸良一驚,此事難辦。

  二人回到隊伍之內,翻身上馬,一行人等,沿著驛道,一路向北,快馬加鞭,向著大明的都城北京趕去。

  陸良歸家心切,算算日子,只怕是趕回家中,已然過了七月,雖然馬不停蹄,日行百里,但是,也需要耗費近兩個月的時光。

  一路上,眾人曉行夜宿,過了貴州、湖廣等地,便進了順天府地界。

  與此同時,京城之內,暗流涌動,自皇帝朱厚熜回宮之后,便不再上朝,朝臣多次請求皇帝上朝參政議事,但是都被朱厚熜拒絕。

  紫禁城中,新進道人陶仲文正陪伴在朱厚熜左右,這段時日,自湖廣安陸南巡歸來,陶仲文便倍受恩寵,大有超越致一真人邵元節之勢。

  而在朱厚熜回京的路上,便有快馬來報,致一真人邵元節已于三月中旬離世。

  朱厚熜在車架之內,聽聞噩耗,眼淚當場便掉落下來,邵元節陪伴朱厚熜多年,早已是當他為“國師”。于是便下旨:“贈致一真人邵元節少師頭銜敕授大宗伯,以伯爵禮下葬、謚號文康榮靖。”并派錦衣衛護喪還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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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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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師,自朱厚熜回京之后,內閣首輔夏言便覺得朝堂之上的氣氛有些詭異,而皇帝對自己的態度遠不似南巡前那般熱切。

  此刻的夏言,有些如履薄冰之意。朱厚熜南巡歸來之后,又于五月二日再赴天壽山大峪山巡視,而自己僅僅因為晚到了片刻而已,竟然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被皇帝訓斥。

  在自己請罪之后,朱厚熜竟又惱怒道:“夏言本是一個卑微的小官,因為張孚敬倡議郊禮一事得到提升,竟敢怠慢無禮,上機密奏章不使用朕賜給的銀章,朕命你歸還前前后后朕發的親筆敕令。”

  夏言想道此處,面色難堪,手中的筆情不自禁握的緊緊的,尤其是想起當時在場的郭勛和嚴嵩等人似笑非笑的可惡嘴臉,夏言不由得冷笑一聲。

  即便如此,他依然是內閣首輔,這大明朝離了誰也離不開他,放眼望去,誰人能將這政務安排的妥妥當當,顧鼎臣么,還是那個表面恭敬,實則包藏禍心的嚴嵩。

  “老爺,錦衣衛陳寅大人求見。”官家夏全稟報。

  夏言放下手中的筆,看著眼前寫到一半的請罪奏本,說道:“請他到正廳,老夫隨后便到。”

  “是,老爺。”夏全退了出去,然后便將等在門外的陳寅請進夏府正廳。

  今日,陳寅孤身一人登門,而且選了晚上,刻意避開人群,此刻進了夏言府邸,便將披風上的帽子從頭上掀開,坐在椅子上,閉目等待。

  片刻,換了一身衣物的夏言走了出來,人未到,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先傳來出來:“陳大人,久候了。”

  陳寅連忙站起身恭敬道:“下官見過閣老。”

  夏言笑道:“陳大人請坐,夏全,看茶。”

  待管家夏全將兩杯冒著熱氣的茶水放在桌上,退了出去之后,便開口道:“陳大人,承天府一行,多虧錦衣衛忠心護佑,陛下才安然返京。”

  “閣老言重了,此乃下官職責所在。”陳寅說道。

  夏言放下茶杯,問道:“不知陳大人深夜來訪,有何要事?”

  陳寅笑道:“閣老,今日下官拜見閣老,倒也沒什么要事,只是心中有些話,不吐不快。”

  夏言撫著美髯,笑道:“但說無妨。”

  陳寅說道:“連日來,自陛下南巡還京之后,便不視朝,整日與那道人陶仲文打坐齋蘸,長此以往,只怕是政務荒廢,怕是要出亂子。”

  “陳大人所言,倒是老夫心中所憂慮的,自從大行皇太后歸天之后,陛下便不理朝政,亦不上朝,就是老夫想要面見陛下,也是困難。”夏言倒是對眼前這位陳寅高看了一眼,自從他執掌錦衣衛之后,倒是收斂了許多,亦不曾濫殺無辜。

  陳寅說道:“閣老,陛下崇道,自蕃邸時,便是如此,只是這朝堂之內,恐怕……”

  夏言見陳寅遲疑,便正色道:“陳大人,有話但說無妨,你我二人同朝為官,出得你口,入得老夫耳,再不會有第三人知。”

  陳寅說道:“如此,下官就直言了,這朝堂之內,唯有閣老坐鎮,方才使人安心。”

  夏言笑道:“陳大人,有話請直言,老夫自問,為國操勞,問心無愧,一向是堂堂正正。”

  陳寅便直言道:“閣老,那下官就直言了,這翊國公日受恩寵,目無旁人,而嚴嵩大人似乎近日與翊國公頗為親近,只怕是有所圖謀。”

  夏言撫著下顎的美髯,半晌方才說道:“只怕是盯著老夫的位子吧。”

  “翊國公有勇無謀,倒是不用太過理會,只是嚴嵩其人,似忠實奸,閣老務必要多加提防。”陳寅說道。

  夏言思忖片刻,便說道:“嚴惟中靠著老夫方有今日,難不成還想爬到老夫頭上。”

  陳寅在夏言府邸密談,而在城西嚴嵩府邸,此刻卻是歌舞升平,幾位歌女在堂上翩翩起舞,而嚴世蕃又將自己剛剛納進府中的小妾叫了出來,與眾人進了一杯酒后,便帶著舞女在堂上起舞。

  此刻,氣氛濃烈,嚴嵩不勝酒力,剛剛離席而去,大堂上還剩下四人還在飲酒作樂。

  胖大身軀的嚴世蕃端起酒杯,坐在席上笑道:“諸位,今日承蒙各位賞光,到我嚴府小酌,這杯酒,再敬諸位大人。”

  已經喝的滿臉羞紅的翊國公郭勛,此刻雙目放光,上下打量著在正堂中間起舞的嚴世蕃的小妾,打了一個酒嗝,大笑道:“世侄啊,想不到你小子,竟有如此艷福,金屋藏嬌。”

  另外一邊剛剛一飲而盡,也打了一個酒嗝的陸炳笑道:“這北京城,誰人不知嚴東樓的艷福,國公,您老老當益壯,要不明日再納幾房小妾入府?”

  翊國公郭勛哈哈大笑道:“老夫老了,倒是有些吃不消。”

  而陪在另外一邊的刑部主事趙文華也笑道:“國公倒是說笑了,誰人不知您老府中的佳人,才是艷絕京城。”

  郭勛“嘿嘿”笑道:“好了,不談佳人,今日痛快,飲酒,飲酒。”

  嚴世蕃便對著小妾使了一個眼色,那小妾便緩步走到郭勛的席位上,俯身為他倒滿一杯酒,只是這小妾俯身倒酒,胸前的春光全都落在了郭勛的眼中,這位已經六十四歲有余的翊國公,便情不自禁探出手去,在那柔軟處捏了一下,惹來一聲低吟。

  這小妾倒滿之后,又來到陸炳的身旁,為他也倒上一杯,便回到了嚴世蕃身旁。

  另外一邊的趙文華剛剛偷眼看見郭勛調戲嚴世蕃的小妾,只當是全然沒看見,想著也會給自己倒上一杯,只是見那小妾回到嚴世蕃身邊,心中有些失望,但面上仍是掛著笑容。

  陸炳笑道:“來,這一杯,我敬國公,祝您老,老當益壯。”

  郭勛將這一杯喝下之后,便擺了擺手,說道:“好了,老夫喝完這杯,便要告辭了。”

  嚴世蕃疑惑問道:“國公,可有什么要緊事,這般急切回去?”

  郭勛當然不會說出剛剛被嚴世蕃的小妾撩撥出了火氣,回家泄火,只是開口道:“天色不早了,老夫的夫人想必是等的急切了,來日方長,改日老夫請世侄喝酒。”

  嚴世蕃便起身扶著郭勛上了一輛馬車,吩咐管家將郭勛送回翊國公府。

  郭勛靠在車廂內,閉目酣睡,馬車便行駛了出去,離開嚴府。

  嚴世蕃見郭勛離去,對著陸炳和趙文華道:“咱們入內接著喝酒。”

  陸炳卻擺手道:“今日就到這里吧,我也要早些回去了,改日再聚。”

  趙文華勸道:“陸大人,難得聚在一處,再飲一陣如何?”

  嚴世蕃也勸道:“文孚,你我多日未見,難得有機會,且再多留片刻。”

  陸炳笑道:“改日,改日再把酒言歡,陸某告辭。”

  嚴世蕃見他去意已定,便又叫過來一個仆從,趕來自己平日里乘坐的馬車,送陸炳回家。

  望著送陸炳回家的馬車消失在街道處,嚴世蕃小眼睛看向趙文華。

  趙文華卻說道:“德球,為兄還有一事要與你相商。”

  嚴世蕃見趙文華還有事相商,便帶著他到了一處書房之內,有侍女奉上兩盞熱茶。

  嚴世蕃喝了一口,問道:“大兄,可有什么事,要與我商議?”

  這趙文華在國子監時,便認了當時還是祭酒的嚴嵩為義父。

  趙文華又癡長嚴世蕃十歲,便以兄弟相稱。

  “上次我說的那人,義父心中是怎么想的?”趙文華說道。

  嚴世蕃當是何事,見趙文華又說那事,便有些不以為意,開口道:“大兄,非是我說你,一個在刑部觀政的小人物,一再向爹舉薦,這不是令爹他老人家為難么。”

  趙文華急切道:“胡宗憲有大才,義父手底下沒多少可用之人幫襯,此人如能得義父提拔,日后必為義父所用,德球,此事還得煩請你多和義父說說。”

  “好了,大兄,這事我會再和爹說一聲的,如果這胡宗憲真有大才,這樣吧,后日,找一處地方,我先見見。”嚴世蕃用手捏著鼻梁,有些困意。

  趙文華心中大喜,可算是沒有白費力氣,這下胡汝貞可得請他一頓好酒好菜了。

  “如此甚好,我來安排,德球你好好休息,我這就回去了。”趙文華站起身,也不等嚴世蕃開口,便自己出了嚴府,往家中趕去。

  一路碰上巡夜士卒,出示腰牌之后,便往家中趕去,只是等快到了小時雍坊自己的院落處,便拐了個方向,到了靠近自己家中旁邊的另外一處宅院,敲響木門,片刻后,胡宗憲舉著油燈打開門,見趙文華站在門外,也不請他入內,只是問道:“這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睡覺,擾人清夢。”

  趙文華笑道:“汝貞,大喜啊。”

  胡宗憲疑惑道:“什么大喜?”

  趙文華想要進院,胡宗憲攔住他道:“大哥,不是很方便。”

  趙文華伸著脖子往院子里張望,而后“嘿嘿”笑道:“可是香姐兒在?”

  胡宗憲點點頭。

  趙文華錘了他一拳,笑道:“行啊,你小子這么快就把香姐兒弄到家里了,對了,說正事,我跟義父舉薦了你,只是義父他老人家政務繁忙,便叫我義父家的嚴世蕃,先和見一見,后天,我安排一處好去處。”

  胡宗憲面露喜色,說道:“此話當真?”

  趙文華笑道:“我騙你做甚,后天,先見見我那義弟,只要他說沒問題,那就沒問題,要是能在義父安排下,補上一個肥缺,總好過在這刑部觀政。”

  胡宗憲心中也是興奮,點頭道:“多謝大哥。”

  趙文華笑道:“你我兄弟,何需如此客氣,好了,我先回家了,明日再說,今晚又喝多了。”

  胡宗憲道:“可用我送你回去?”

  趙文華輕哼一聲道:“得了吧,快回屋陪你的香姐兒去吧,幾步路而已。”

  胡宗憲看著趙文華離去之后,便關上院門,快步回到屋中,土炕上的錦被之中,露出一雙細嫩的臂膀,香姐兒睜開眼睛問道:“這大晚上的,誰啊?”

  胡宗憲吹滅油燈,鉆進被窩,摟著她的香肩說道:“我那大哥,說是要為我某個差事。”

  香姐兒黑暗中瞪大眼睛,問道:“真的?”

  胡宗憲在她耳旁說道:“自然真的,我何時騙過你。”

  香姐兒啐了一口,黑暗中撫摸他的胸膛說道:“還不是把奴家騙到了你這兒,家窮四壁,要什么沒什么。”

  胡宗憲摟著她道:“這只是暫時的,待我某個肥缺,一定給香姐兒買一套上好的胭脂水粉。”

  香姐兒口吐芬芳,說道:“只要你不嫌棄奴家,這便就是好了。”

  胡宗憲親了她的臉一口,說道:“必不負你。”

  說完,錦被一蒙,屋中便想起了一陣疾風驟雨,聲音傳到了外間側屋內,那個十四歲跟隨香姐兒身旁的丫鬟巧兒,便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卻說趙文華回到家中,一身酒氣,連衣物都不曾脫去,躺在床榻上,便沉沉睡去。

  夜色漸深,已過了三更天,內閣首輔夏言府邸書房之內,兩盞油燈,將夏言的身影映在窗欄上。

  夏言伸了一個懶腰,放下手中的筆,拿起奏本,吹了吹,將墨跡吹干。

  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夏言長嘆一口氣,上書認罪,請求皇帝朱厚熜不要追索銀章和親筆敕令,好讓他的子子孫孫可以以此為榮,夏言手中的奏本言辭很是哀傷。

  待明日將這奏本送入宮中,一試皇帝之意。

  夏言站起身,推開窗戶,看著天空中高懸的明月,有一絲烏云漸漸隨風飄過,將這月色侵襲,而后月光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黑暗中,幾只飛鳥略過。

  夏言又嘆了一口氣,想他在朝為官二十載,為人豪邁強直,縱橫辯博,因大禮議附和嘉靖而備受恩寵,升至禮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入參機務,累加少師、特進光祿大夫、上柱國,貴為內閣首輔。

  莫非是這些年平步青云的權勢,遮蔽了自己的眼睛,夏言站在書房內,望著外面的黑暗,反省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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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害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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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駕,駕,駕!”

  馬鞭揮舞,胯下健馬嘶鳴一聲,四蹄揚起,便卷起一陣塵土,竄了出去。

  陸良不停打馬前行,此刻他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回到京城,就連被馬匹磨破的雙腿火辣辣的疼痛,都強忍著。

  身后陸奇本等人俱是打馬前行,緊緊跟隨在陸良馬后,這總旗大人瘋了一般,不停趕路,小小年紀竟然如此大毅力,千里奔行。

  過了貴州、湖廣等地,眼瞅著要進順天府地界,眾人在一處驛路旁的茶攤上休息,聽聞致一真人邵元節仙逝的消息,皇上派遣中官和錦衣衛護送邵真人仙體回鄉安葬,醉道人江峰便單人匹馬脫離了隊伍,轉頭往江西龍虎山方向而去。

  致一真人邵元節,嘉靖三年入京,得享皇帝圣眷十五年,總領天下道教。

  嘉靖十五年,加號“靖微妙濟守靜修真凝元衍范志默秉誠致一真人”,賜玉帶冠服,拜為禮部尚書,賜一品文官服。

  如今仙逝之后,朱厚熜贈少師頭銜、特敕授大宗伯爵禮下葬,謚號“文康榮靖”。

  聽聞致一真人邵元節仙逝,陸良想起那個有著一面之緣的老道人,心中有著一股復雜的感覺。

  初時,他以為這道人真有通天徹地的本領,可以看出他的來歷,但是攀談一次之后,又覺得這是一位得道高人,已然看透凡塵,有著大智慧。

  醉道人在聽聞消息之后,便拉著陸良到一旁說道:“我得趕往江西龍虎山,有什么事等為師回來再說,好生練習武藝,不要荒廢了。”

  不等陸良多問,便飛身上馬,往東南邊趕了去。

  陸良便帶著陸奇本等人,加快速度,想要快速回京,一路馬不停蹄,衣不解身,爭取在七月份前趕回京城。

  此刻的京城,暗流涌動。先是幾個言官跳了出來,彈劾內閣首輔夏言傲慢無禮,目無尊上;而后又有幾個禮部官員上奏本,彈劾夏恃才傲物,頤指氣使,全然不顧朝臣意見,獨斷專行。

  夏言雖是內閣首輔,但是這跳出來的幾個官員,雖然都是些無足輕重的小吏,影響不到他的地位,但是亦是猶如吃了蒼蠅一般,令人作嘔。

  緊接著,翊國公郭勛又跳了出來,明里暗里在朱厚熜面前諷刺夏言,更說道:“皇上,臣懷疑夏閣老早已把陛下的親筆敕令毀壞了。”

  于是,夏言那道“情真意切”的請罪奏本全然失了效果,朱厚熜怒意更盛,竟然催促禮部追討銀章及敕令。

  朱厚熜下旨剝奪夏言少師的勛位,并命他以少保、尚書、大學士致仕。

  接到旨意,夏言猶如晴天霹靂,短短數日,形勢急轉。

  獨自坐在書房中,夏言將朱厚熜賜予的銀章以及這些年皇帝親筆下四百多道敕令全部取了出來,盛放在一個錦盒之內,用手輕輕撫摸著。

  入閣多年,一路艱難險阻,先后熬走了翟鑾、方獻夫,又熬死了李時、張孚敬,這才得以居這首輔之位。

  可惜,卻要止步于此了。

  夏言嘆了一口氣。

  今夜,徹夜難眠的還有一人,便是內閣次輔顧鼎臣。

  朱厚熜南巡之際,身為次輔的顧鼎臣,輔佐皇太子監國。

  然而卻碰到一事,令他頗為頭痛,御史蕭祥曜便上疏彈劾顧鼎臣,彈劾在他授意下,吏部侍郎張潮調刑部主事陸昆為吏部主事。

  朱厚熜返京之后,便下旨責問,張潮上疏分辯道:“兵部主事馬承學自恃與顧大人有私交,詭言想要謀得吏部主事,臣為抑制馬承學而用陸昆。”

  想到此事,顧鼎臣又是一陣輾轉反側,盡管這張潮起用陸昆不是受他之意,但這馬承學確實與他顧鼎臣是有干系的。

  此事如何是好?

  這馬承學,倒也是個人才,年少時也曾在他身上發生一件美談,卻是馬承學有位同窗好友,名叫錢同愛,師出同門,馬承學鐘愛騎馬,錢同愛便戲弄于他,出了一副上聯:“馬承學學乘馬,汲汲而來。”

  馬承學為了編排錢同愛,對出了下聯:“錢同愛愛銅錢,孜孜為利。”這件事一時之間,傳為佳話。

  此刻想到因這馬承學之事,被人彈劾,又驚動了皇上,只怕要受到牽連。

  再一想到近幾日首輔夏言的遭遇,顧鼎臣心中升起一股“狡兔死走狗烹”的感覺,雖然與夏言政見不合,但是一心為皇帝朱厚熜撰寫青詞的樂趣,遠比處理那些令人頭痛的軍國機務來的痛快,一旦夏言去職,只怕他顧鼎臣的位子也保不了幾日。

  兩位閣老俱是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而在嚴嵩府邸,卻是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但是卻也有著一股焦急。

  嚴嵩的夫人歐陽氏站在嚴世蕃的門外焦急的來回踱步,不時雙手合十,向天祈求平安。

  來往的侍女不時端著水盆進出,門外,嚴嵩亦是站在院中,蒼老的面容也是帶著憂愁。

  晚間,吃罷晚飯之后,嚴世蕃突然捂著右眼大喊一聲,便暈了過去,這可嚇壞了嚴嵩和夫人歐陽氏。

  他們夫妻二人相敬如賓,嚴嵩更是只娶了夫人歐陽淑端一人,育有二女一子,這嚴世蕃突然昏迷不醒,嚴府便翻了天。

  連夜從京城內有名的醫館鶴年堂請了一位妙手神醫上門,進了嚴世蕃的房中,不時有侍女端著清水出入,也不知究竟是如何情況。

  幾個嚴世蕃的小妾這時也不爭斗了,全都站在院中哭泣,嚴嵩聽著心煩,便喝道:“都回房去,我兒還沒死,哭喪什么。”

  見嚴嵩生氣,這幾個小妾只好施禮告退,待退出了院子之后,互相冷哼一聲,分別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不大一會兒,這從鶴年堂請來的坐館大夫丁書義從屋內出來。

  歐陽淑端連忙上前問道:“丁神醫,我兒如何了?”

  丁書義說道:“夫人,老朽盡力了。”

  嚴嵩也開口問道:“丁先生但說無妨。”

  丁書義對著嚴嵩一禮,說道:“嚴大人,小嚴大人生命倒是無礙,只怕這右眼,怕是不能視物了。”

  “什么?”歐陽淑端尖叫一聲,身子晃了一下,便要向后栽倒,但是被一旁的婢女扶住。

  歐陽淑端閉著眼睛,穩住心神,耳中聽見夫君嚴嵩問道:“丁先生,我兒究竟患的什么病?”

  丁書義說道:“老朽初步診斷,可能是飲酒過度,傷了腦部,這才昏厥過去。”

  嚴嵩又問道:“那我兒右眼是何問題?”

  丁書義回道:“老朽動了針,小嚴大人的右眼便流出血水,雖然及時清理了,但是,只怕……”

  “只怕什么,丁神醫,您一定要救救我兒。”歐陽淑端這時睜開雙眼,又問道。

  丁書義恭敬一禮,說道:“請夫人恕罪,老朽實在無能為力,還是另請高明吧。”

  歐陽淑端眼淚便掉落下來,她只有嚴世蕃這一個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她怎么活。

  嚴嵩謝過丁書義之后,便叫管家送神醫出府。

  而后,嚴嵩和歐陽淑端便進了屋內,一股濃烈的藥味,吸入鼻腔,嚴世蕃靜靜躺在床榻之上。

  歐陽淑端緊走幾步,來到床前,俯身看去,只見嚴世蕃緊閉左眼,右眼之上,有著一層棉布包裹著。

  “我兒,能聽到娘說話么?”歐陽淑端開口問道。

  嚴嵩亦是說道:“世蕃,能聽到你娘說話么?”

  半晌,躺著的嚴世蕃長出一口氣,眼睛沒有睜開,只是開口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娘,孩兒的頭好痛,像是有人在敲擊一般,好疼,娘,孩兒好疼。”

  歐陽淑端握住嚴世蕃的手,說道:“我兒,娘陪著你,別怕。”

  然后又對著嚴嵩道:“老爺,快去再請幾個大夫,實在不行,入宮請御醫,我就這一個孩兒,不能有事,老爺。”

  歐陽淑端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嚴嵩見夫人如此傷心,心中也是擔心無比,只是此刻已是深夜,如何入宮請旨,讓皇帝派御醫為嚴世蕃診病。

  無奈之下,嚴嵩走出屋子,管家正站在院子里候著,嚴嵩叫道:“嚴年。”

  “老爺。”管家嚴年施禮。

  “趕緊派人,將城里有名的醫師全都給老夫請來,不管你是利誘還是恐嚇,老夫要見到醫師給世蕃診治。”

  嚴年回道:“老爺放心,我這就去安排。”

  嚴年轉身離去,不出片刻,嚴府側門洞開,十幾個高舉火把的仆從便灑向城內,但凡數得上名號的醫館全都被驚擾起來。

  天色微亮,嚴府中便有十數個在順夢里被叫醒,連衣服都未穿好的醫師被連拉帶扯的帶回了嚴府。

  此刻,這些醫師依次入內查看,而后便三五成群的互相討論片刻,推舉出一人來到嚴嵩面前,開口說道:“大人,令公子的病,已然穩定,修養些時日,便可痊愈。”

  嚴嵩看著眼前唯唯諾諾的醫師,問道:“我兒的右眼,可還有救?”

  這醫師遲疑片刻,斟酌著用詞,只冒出幾個字回道:“只怕是,不能視物。”

  嚴嵩閉上雙眼,片刻后猛然睜開,叫道:“嚴年,送客。”

  管家嚴年便將這些醫師請出嚴府,府門關閉,站在門外的眾位醫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搖頭苦笑,便各自散去。

  嚴府廳堂上,嚴嵩坐在主座之上,堂下站著管家嚴年。

  嚴嵩問道:“世蕃這兩日與何人飲酒?”

  嚴年回憶道:“老爺,我聽少爺說過,似乎是陪文華少爺飲酒。”

  嚴嵩臉色難看,便喝道:“去將趙文華給老夫叫來。”

  嚴年便又叫人騎上快馬,縱馬將趙文華從暖床上叫了起來,聽到干爹嚴嵩連夜叫他過府,知曉發生了大事,不顧床上的小妾的嬌嗔聲,收拾好后,也騎著馬趕到了嚴府。

  嚴嵩鐵青著臉色,坐在主座上,見趙文華進來后,怒喝一聲:“跪下。”

  趙文華心中本來七上八下,不知道深夜將他叫來,發生什么事情,陡然聽著嚴嵩怒喝,雙膝迅速跪在地上,叩首道:“孩兒給義父請安。”

  嚴嵩問道:“老夫問你,這幾日,世蕃可是整日在你那里飲酒作樂?”

  趙文華笑道:“回義父的話,義弟確實在我那飲過幾次酒,是不是世蕃他又看上了哪家姑娘,需要孩兒出面?這事不用義父操心,孩兒定然安排的妥妥當當。”

  “少胡言亂語,老夫且問你,飲酒之時,世蕃可曾有什么異樣?”嚴嵩打斷他問道。

  趙文華笑了笑,回憶道:“倒是不曾有什么異樣,只是喝到盡興的時候,世蕃他,嘿嘿,義父,您老人家懂的。”

  嚴嵩老臉一正,怒斥道:“什么我懂不懂,世蕃究竟做了什么?”

  趙文華陡然想起這義父嚴嵩是個專情之人,只有歐陽淑端一個夫人,平日里又不喜外出應酬,必是不了解內中樂趣。

  趙文華只好接著解釋道:“那個義父,世蕃他到了興致,便夜馭數女,孩兒恭喜義父,只怕嚴家要多了幾個長孫。”

  嚴嵩氣的胡子都翹了起來,忍不住站起身,走到趙文華身邊,看著他那張賤兮兮的面容,一腳踹在他的身上,將趙文華踹的滾了幾個圈。

  “哎呦,義父,您老人家干什么生這么大的氣,疼死孩兒了。”趙文華哀嚎一聲。

  只是嚴嵩早已拂袖而去,趙文華見嚴嵩離去,這才掙扎著站了起來,拍打了幾下身上的塵土,然后見嚴年還在外間,便問道:“管家,義父怎么發這么大火?可是發生什么事了?”

  嚴年便將嚴世蕃突發疾病的事情描述了一遍,趙文華當場愣住,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害了病。

  趙文華心中害怕,便到了嚴世蕃的房外,想要進去看看嚴世蕃的情況。

  只是屋中,歐陽淑端正坐在床邊垂淚。

  嚴世蕃閉著眼睛說道:“娘,您別哭了,孩兒沒事,不就是一只眼睛么,孩兒不還有一只左眼呢么,您別哭了,再害了病,孩兒豈不是成了罪人。”

  歐陽淑端哭著道:“我的兒,娘這心里難受,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讓我兒失了一只眼睛,娘剛剛聽你爹說,這幾日又是趙文華那個畜牲拉著你到處尋歡作樂,害了病,娘一會就將那個孽子的眼睛挖出來,給兒做湯喝了。”

  趙文華一只腳剛邁進門內,聽到義母如此說道,連忙收回了那只腳,想要轉身離去,卻不想與一個人撞了滿懷,便“哎呀”一聲,跌入屋內,而后,趙文華便覺得耳朵被人拎住了。

  “哎呦,哎呀,疼,疼,疼……”趙文華疼得咧嘴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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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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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淑端死死扯住趙文華的耳朵,疼的趙文華大叫道:“干娘,干娘,疼……嘶……輕點,兒子耳朵要掉了……”
  歐陽淑端用力擰著趙文華的耳朵,大罵道:“都是你這個逆子,害了蕃兒,整天帶著世蕃飲酒作樂,四處胡鬧,我這苦命的孩兒怎會如此。”
  趙文華哀嚎道:“干娘,親娘呃,真的不干兒子的事啊,輕點,輕點,疼……疼……”
  后面進來的卻是管家嚴年,剛剛趙文華便撞在他的身上,這才跌進了屋內。
  嚴年恭敬說道:“夫人,老爺請您到正堂,說有話要與夫人說。”
  歐陽淑端聽到嚴嵩叫她,手中用力擰了一下趙文華的耳朵,而后才松開手,怒氣沖沖的走了。
  嚴年跟在她的身后也離去了。
  屋中只剩下兀自哀嚎不已的趙文華,和躺在床上發出笑聲的嚴世蕃,只是牽動傷口,疼得他不由呻吟了兩聲。
  趙文華連忙揉著發紅的耳朵,走到床榻邊,問道:“世蕃,感覺怎么樣了,都怪我拉著你飲酒,去見什么胡宗憲。”說完,趙文華給了自己一個嘴巴,清脆有力,臉頰瞬間也紅腫起來。
  躺在床榻上的嚴世蕃倒是沒有怪罪于他,他向來機敏,知道自己害病一事與趙文華關聯不大,是以開口道:“大兄,我這害病,只怕要休息些時日,那胡宗憲的事,先這么擱著吧。”
  趙文華說道:“世蕃,還說什么胡汝貞,你先養病,等病好了再說,他的事又不急在這一時,回去我和他說。”
  見嚴世蕃確實虛弱,趙文華又說道:“你先安心養病,等好了,大兄再給你安排些好去處,保管讓你滿意,我先回去了。”
  嚴世蕃擺擺手,趙文華便賊眉鼠眼地躲著歐陽淑端,從嚴府溜了出來。
  此刻天已然亮了,騎上馬匹,趙文華揉了揉還在疼痛的耳朵,想了想,便往刑部趕去,去找胡宗憲。
  此刻,在乾清宮打坐修行的朱厚熜,心中一片安寧,衣錦還鄉之后,便了卻了一樁心事,父母以帝后之喪葬規制葬在顯陵,為持續了十七年爭斗的“大禮議”畫上了圓滿。
  朱厚熜嘴角含笑,這滿朝文武,從楊廷和開始,到現在的夏言,哪個還敢與他作對。
  “皇爺,皇爺,翊坤宮來人,端妃要生了。”黃錦打殿外進來,對著端坐在矮榻上的朱厚熜說道。
  朱厚熜睜開雙眼,高興道:“端妃要生了?擺駕翊坤宮。”
  然后對著一旁與他一同修行的陶仲文道:“上師且坐片刻。”
  陶仲文睜開雙眼,笑道:“貧道恭賀陛下。”
  黃錦連忙吩咐內侍準備轎子,朱厚熜便坐在轎子里,抬到了翊坤宮中。
  此刻的翊坤宮,傳來一陣痛苦的呻吟聲,曹端妃十月懷胎,今日卻早產了幾日,這可嚇壞了一旁侍候的宮女,叫來宮中的穩婆,便為曹端妃接生。
  朱厚熜到了的時候,正是曹端妃最為關鍵的時刻,凄厲的叫聲,令朱厚熜心中就是一緊,叫住一個剛剛從里間出來的宮女,問道:“端妃怎么樣了?”
  那宮女連忙跪在地上,說道:“啟稟皇上,端妃娘娘有些難產,穩婆正在接生呢。”
  朱厚熜臉色難看,難產,這可如何是好,馬上說道:“黃錦,快將陶上師請來。”
  黃錦躬身稱是,命一個小太監騎著快馬去請陶仲文。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曹端妃始終在凄厲的叫著,就是生不下來,朱厚熜焦急地來回踱步。
  片刻后,陶仲文自乾清宮匆匆而來,朱厚熜連忙上前拉住陶仲文的手說道:“上師,快些做法,端妃難產。”
  陶仲文在路上已然知曉此事,只是他心中沒底,不知道這次能不能過關,但是仍是做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施了一個道禮,心中一橫,悠然道:“陛下莫急,貧道這就施法,護佑端妃娘娘平安。”
  當下,朱厚熜命人擺下香案,陶仲文便開壇做法,口中念念有詞,嘴里一口符水噴出,火焰瞬間燃燒,符箓化為灰燼。
  說也奇怪,陶仲文剛剛做法,還未收功,屋內便傳來一陣嬰兒啼哭之聲,屋外等候的眾人俱是松了一口氣。
  而還在念念有詞的陶仲文,在聽見這聲嬰兒啼哭之后,一直提著的心放了回去,不緊不慢地將剩下的環節弄完,這才收住法式。
  陶仲文對著朱厚熜道:“恭喜皇上。”
  黃錦和周圍的內侍宮女俱是下跪喊道:“恭喜皇上。”
  朱厚熜臉上帶著笑意,又等了片刻,一個穩婆便抱著一個嬰兒走了出來,來到朱厚熜身前,跪在地上將嬰兒舉起。
  朱厚熜接過他的子嗣,先是打開包裹的錦被,帶著笑容的臉上,有些失望,但旋即高興道:“黃錦,賞,朕又多了個女兒,高興,賞。”
  黃錦在一旁笑道:“老奴先替大家伙謝皇爺賞。”
  朱厚熜將剛剛降生的公主遞給穩婆,邁步進了屋子,曹端妃此刻筋疲力盡,沉沉睡著,有宮女在一旁為她擦拭臉上的汗水。
  見朱厚熜進來,其他人便施禮之后退了出去。
  朱厚熜拉著曹端妃的手,用手撫摸著她的臉,憐惜道:“愛妃,受苦了。”
  曹端妃迷迷糊糊,只是閉著雙眼,不知道皇帝朱厚熜在身旁。
  朱厚熜陪了她一會兒,便又從屋中走出,見陶仲文還在院中候著,便開口道:“上師道法高深,端妃母子平安,全賴上師做法護佑,來人,賞上師百兩黃金。”
  陶仲文連忙道:“貧道謝皇上賞。”
  朱厚熜又吩咐一旁剛剛回話的宮女道:“好生伺候端妃,朕晚些時候再來。”
  那小宮女連忙道:“金英一定會盡心服侍端妃娘娘。”
  朱厚熜便又帶著陶仲文回到了乾清宮,又與陶仲文說了會話,陶仲文見天色已晚,便告退出了宮,返回了城西的元福宮。
  致一真人邵元節仙逝之后,梓棺便在錦衣衛、中官太監的護送下,回到江西龍虎山安葬。
  而陶仲文隨著朱厚熜南巡,回京之后便依舊住在元福宮內。
  紫禁城,乾清宮。
  夜晚掌燈之時,朱厚熜便放下修行,開始批閱著奏本,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他喜歡夜晚批閱奏本和題本。
  待看到禮部上奏,言稱內閣首輔夏言已然將御賜銀章一枚連同他親筆敕令一并上繳。
  又翻看了一下夏言的致仕歸鄉奏本,看著夏言情深意切,回憶過往的內容,感謝朱厚熜給他機會做內閣首輔的位子,并在最后恭賀朱厚熜圣體安康。
  陷入在曹端妃又生下一個女兒的喜悅之中的朱厚熜,開口對著黃錦說道:“黃錦,傳旨給夏言,告訴他不用離京了。”
  黃錦應承一聲,便又將那個鬼機靈馮保叫了來,讓他到夏言府上傳旨。
  馮保歡天喜地的出了宮,去年,被黃錦看上,馮保就被撥至司禮監六科廊寫字,有黃大伴的賞識,馮保便平步青云,地位上升了不少,平日里宮里的太監見了他,誰不彎腰低頭稱呼一聲馮爺。
  馮保來到夏言府邸,此刻的夏府,正在收拾東西,裝滿木箱的馬車,在院子里候著。
  見宮中來人,夏言便出來接旨。
  馮保看著像是一夜老去的首輔大人恭敬跪在地上接旨,心中的驕傲涌起,連傳旨的聲音都大了許多,馮保說道:“夏大人,皇上旨意,讓您老老實實待在朝中,不用離京了,當勤勉為國。”
  夏言見朱厚熜竟然挽留了他,眼淚差點掉落下來,但是止住內心的激動,跪著道:“老臣接旨,謝主隆恩。”
  馮保笑道:“夏大人,皇上旨意咱家也傳到了,我看這東西,您也不用收拾了。”
  “自然,自然,還請貴人回稟皇上,老臣定不負皇上隆恩。”夏言起身道。
  馮保見夏言也沒個表示,便也客套幾句,回了宮中,見到黃錦后,也沒有說夏言壞話,只是道:“夏大人接了旨意之后,便馬上將裝好的幾十口大箱子,又抬回了屋中。”
  黃錦在宮中多年,豈會不明白馮保的言外之意,也不點破,揮手讓他退了下去,便也轉身進了乾清宮侍候在朱厚熜身旁。
  卻說夏言得了旨意,長出一口氣,吩咐下人將收拾好的金銀珠寶等物又放回屋中,自己便到了書房,坐在椅子上想著事情。
  經歷一次大悲大喜,此刻也說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覺得這皇帝的秉性,更加讓人琢磨不透,自皇上登基之后,一向尊崇禮儀,不然他夏言也不會在眾多朝臣中崛起,只是,為何近段時日,一向尊崇禮儀的朱厚熜似是變了一個人。
  先是堅持要南巡,夏言便強烈反對,后來又在承天府命群臣上賀表,夏言亦是反對,莫非要學那趨炎附勢的嚴嵩不成。
  此次,雖然被朱厚熜剝奪了少師、太子太師的官銜,但仍以少傅、太子太傅入內閣值勤,倒也不至于一貶到底。
  城西,嚴嵩府邸,自從嚴世蕃病了,嚴嵩便也沒有太過關注朝堂之事,但是還是有上門的人將朝中的動態告訴他。
  此刻,錦衣衛陸炳就坐在堂上,與嚴嵩攀談。
  陸炳說道:“世蕃兄此時害了病,幸虧安然無恙。”
  嚴嵩道:“文孚,小兒的病,倒是沒什么大礙了,只是右眼怕是要不能視物了。”
  陸炳疑惑道:“怎會如此?”
  “不提也罷,文孚,自承天府回京,皇上也不上朝,你與皇上交好,可要私下勸諫一番?”嚴嵩問道。
  陸炳笑了笑,說道:“嚴大人倒是高看我了,如今我也只是窩在南鎮撫司,做個閑散的閑置,管些儀仗軍匠,哪敢過問朝堂之事,大小事情,都有陳寅大人過問,大人可莫要說笑了。”
  嚴嵩見陸炳如此表示,點頭說道:“倒是委屈文孚了,這待在南鎮,沒什么大案子查,也是一件輕松的差事。”
  陸炳說道:“我倒是想再進一步,只是……”
  嚴嵩知道他的想法,只是他這南鎮撫司管事也只是一個閑散的職位,上面還壓著一位蕃邸老人陳寅,什么時候熬出頭,還怕不知道呢。
  嚴嵩笑道:“南巡之時,文孚火中將皇上救了出來,雖然尚未有封賞下來,但是也不用著急,皇上心中定然念著此事。”
  陸炳笑道:“我倒是不在意這些小事,南巡之后,我等錦衣衛兄弟,險些將皇上置于險地,不求問罪便可以了。”
  嚴嵩問道:“近日,錦衣衛中可有什么事情發生,陳大人可曾做了什么事情?”
  陸炳笑道:“倒也沒什么動靜,只是近日我心中頗為不安,總感覺有什么事情被我遺漏了,大人可有什么提點的?”
  嚴嵩說道:“此事,還要多加小心,不可大意。”
  陸炳說道:“只要宮中不發生變故,倒也沒什么。”
  這時,嚴世蕃突然從內屋出來,只見他右眼包裹著,見到陸炳,便笑道:“文孚兄,可是來看我的。”
  陸炳站起身問道:“世蕃賢弟,身體可是好些了,我聽聞兄長害病,便過來探望。”
  嚴世蕃坐在椅子上,說道:“沒什么大事,還死不了。”
  嚴嵩起身道:“世蕃陪著文孚稍坐,老夫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就不陪你了。”
  陸炳客氣道:“大人請便。”
  嚴嵩便回到自己的書房,拿出青藤紙,用朱筆撰寫青詞,這段時日,他已經撰寫了好幾份青詞,等著上奏。
  朱厚熜對著青詞癡迷,多少大臣都被這青詞折磨的苦不堪言,嚴嵩也不例外,他就是靠著寫青詞才爬到了如今的地位,要想更進一步,只怕還要再努力一些。
  嚴世蕃陪著陸炳說話,聊起胡宗憲,嚴世蕃笑道:“不瞞兄長,此人確實頗有才干,只是在刑部觀政,浪費了光陰,改日,叫到一處,一起飲酒,大家互相認識認識。”
  陸炳說道:“既然如此,就等你病好了之后,咱們一起尋一處地方,好好聚聚。”
  嚴世蕃笑道:“定不會讓兄長失望。”
  兩個人便在這里東拉西扯,卻不知,一場風暴,即將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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