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找書苑 > 军事历史小說 > 熱血錦衣衛最新章節 > 熱血錦衣衛全文閱讀
選择背景颜色: 選择字體: 選择字體大小:
第35章 翟鑾
熱血錦衣衛全文閱讀作者:帝王醉酒加入書架

  剛剛那個到錦衣衛南鎮撫司傳旨的馮姓小太監悠悠然回到宮中,來到蔣太后停放梓棺的慈寧宮,碰巧黃錦打里出來,這小太監一個搶步來到近前,彎腰笑道:“黃爺,小的回來了。”

  黃錦臉色不變,朝慈寧宮里瞅了瞅,呵斥道:“馮保,說了多少次,不要再叫黃爺,這要是讓皇上聽見,有你好受的,少不了一頓廷杖。”

  馮保連忙跪在地上,說道:“小的知道了,黃……黃……”叫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皇帝身邊的寵幸大太監。

  黃錦見這個平日里機靈鬼似的小太監,此刻磕磕巴巴不知道怎能稱呼他,禁不住笑了,說道:“起了吧,稱呼咱家黃大爺就行了。”

  馮保這才站起身,恭敬說道:“調銀令小的已經給了鄭壁千戶。”

  黃錦點點頭,表示知曉,揮手讓這馮保退下了,然后轉過身回到慈寧宮中,此刻的朱厚熜正在蔣太后梓棺前祭拜,這段時日,天壽山大峪山新顯陵剛剛動工沒多久,是以蔣太后的棺槨仍然停放在慈寧宮中,朱厚熜每日前來拜祭。

  但是,自打從天壽山大峪山回來之后,朱厚熜便染了風寒,渾身上下沒有氣力,但仍然堅持祭拜,但是罷了多日早朝。

  黃錦進到里間,低聲對朱厚熜說道:“皇爺,事情都辦妥了,調八十萬兩銀子進京,戶部也用了章子,先存放在太倉銀庫。”

  朱厚熜“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黃錦便又默然站立在一旁,陪伴著朱厚熜。

  而此刻,京城往南去往南京應天府的官道上,五匹健馬疾馳,在呼嘯的寒風中,馬上的五人全都是凍的鼻涕直流。

  騎在馬上的陸良,身材相對矮小,勉強能踩住馬蹬子,雙手緊緊拉著韁繩,還纏在手腕處,以免不小心松開,掉下馬來。

  剛剛騎上健馬,在京城中慢跑,在張鵬的教導下,很快便掌握了這騎馬的要領,初時覺得沒什么難度,只要勒緊馬韁,腰背保持挺直,隨著馬匹的奔跑動作起伏,掌握好規律,倒也不難。

  只是這出了京城之后,鄭壁便陡然提速,這兩京距離兩千多里路,要在二月份前將那八十萬兩運回來,滿打滿算還有五十來天,只能是要搶著時間,此刻,他心急如焚,只有晝夜不停,一路先趕到南京應天府。

  隨著鄭壁的提速,陸良便遭了殃,剛開始的興致勃勃此刻已被寒風吹走,他鼻涕橫流,眼睛瞇著,緊緊跟隨著前面的四匹快馬,以免落到最后,與他們走散了。

  另外四人,此時也是同樣難受無比,打馬出城之后,放開馬速奔跑,在這冬日里簡直像是挨那刀割一般,耳朵都已經凍麻木沒了知覺。

  五個人,五匹健馬,一路狂奔,沿著官道,自北向南,晝夜不停,累了便找一處驛站,換馬休息,直奔南京應天府。

  此時的京城,皇帝不上朝,底下的官員也樂得清閑,只是苦了那些禮部官吏和工部官吏,這兩個部堂簡直要忙瘋了。

  先是禮部呈上大行皇太后蔣太后的謚號,禮部上下翻爛了典籍,可算遣詞造句,將蔣太后的謚號定為“慈孝貞順仁敬誠一安天誕圣獻皇后”,并整理成文奏了上去,等待皇帝朱厚熜批復。

  再就是工部為了修陵,調派人手倒是好說,只是這材料費、人工費,耗費巨大,挪用修通惠河的三十萬兩銀子像是流水一般花了出去,只是這上下經手之后,哪有不沾點油水的,是以據工部核算,這三十萬兩只怕不夠。

  不一日,朱厚熜便做了批示,派遣兩個內侍捧著謚議入詔交付給翰林院撰寫冊文,禮部這才上下松了一口氣,只是這套程序結束,另一套程序便要開始。

  但是作為禮部尚書的嚴嵩,此刻卻躲在家中練習撰寫青詞,將一應雜事交給禮部的幾位侍郎官吏處理。

  前兩日,內閣首輔李時病故,死在了任上,次輔夏言便明正言順成為了大明當朝第一人,其下便是那“青詞宰相”顧鼎臣,但是顧鼎臣素來柔媚,不能有為,只是靠著寫青詞媚上充位而已,雖是年齡、資歷高于首輔夏言,但是夏言卻絲毫沒將他放在眼里,內閣儼然成了夏言的一言堂。

  內閣首輔,尊稱閣老,乃是人臣中的第一人,這輩子能有幾個人能風平浪靜的走到這一步。

  嚴嵩心中想著事情,手中的朱筆卻是一歪,寫好大半的青詞文章里,情不自禁寫出了兩個“閣老”二字,兀自不察覺,繼續心不在焉的寫這篇錦繡青詞。

  嚴嵩想著事情,今年他已經五十八歲,如果不能再進一步,只怕到了這知天命的年紀又能多活幾年,沒看這首輔李時才六十八歲便病故。

  書房外,有個聲音傳來,是他那聰明的兒子嚴世蕃,只聽嚴世蕃喘著粗氣道:“爹,錦衣衛陸炳求見。”

  嚴嵩停下朱筆,沉吟片刻,這才開口道:“帶他到正堂。”

  “是,爹。”嚴世蕃腳步聲遠去,離開了書房。

  嚴嵩放下手中皇帝朱厚熜御賜的朱筆,看了眼這寫了大半的青詞,瞄到那“閣老”二字時,不禁啞然失笑,毫不猶豫拿起這篇青藤紙上的青詞,團成一團,扔在了一旁的角落里。

  這才起身出了書房,來到嚴府的正堂上。

  此刻,嚴世蕃正陪著陸炳說話,這嚴世蕃長的短頸肥白,與他爹嚴嵩的瘦削長身儼然兩個極端。

  嚴世蕃勉強擠在椅子上,笑著說道:“陸大人多日不來嚴府,我父親時常提及陸大人,今日不如留下小酌一杯如何?”

  嚴嵩這時邁著步伐走了進來,聽見嚴世蕃這番話語,便出口呵斥道:“胡鬧,如今大行皇太后尚未入陵,喝什么酒。”

  陸炳見到嚴嵩進來,連忙起身施禮:“陸炳見過嚴大人。”

  嚴世蕃也站了起來,矮了他爹半頭,更比不上陸炳那高大威猛的身軀,叫道:“爹。”

  嚴嵩理都沒有理會他,看向眼前小他兩輪的陸炳,笑道:“文孚,坐,坐,多日未見,可是事務繁忙?”嚴嵩坐在上首位置上。

  陸炳這才坐下,嚴世蕃陪著坐下,只是不敢再開口說話,只是合著茶盞,喝著熱茶。

  陸炳說道:“閑職一個,哪有什么事情可忙,今日叨擾大人,倒是陸炳唐突了。”

  嚴嵩笑著說道:“文孚與老夫還這般客套,近日為了大行皇太后的事情,錦衣衛上下倒是費心了。”

  嚴世蕃坐在一旁,見這兩個人只是互相客套,始終不入正題,有些按耐不住,插嘴道:“文孚賢弟,今日登門,不知你這是?”

  嚴嵩見嚴世蕃開口了,便也等著陸炳開口,只是拿起茶盞喝茶。

  陸炳笑道:“今日登門叨擾,只是有件小事,想要告知老大人。”

  嚴世蕃接著問道:“不知何事還勞煩賢弟親自跑一趟?”

  陸炳呵呵一笑,說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近來陸某聽聞,翟鑾大人經常出入夏閣老和顧閣老的府邸。”

  嚴嵩心中一緊,但是面不改色,問道:“竟有此事?”

  陸炳說道:“卻有此事。”

  嚴嵩不以為意,說道:“翟閣老,可是回京了?”

  陸炳說道:“倒是有些時日了。”

  嚴嵩笑道:“許是陛下有意召翟閣老入京。”

  陸炳說道:“既然此事,大人知曉,陸某還有些公務要忙,這就先告辭了。”站起身,便要離去。

  嚴世蕃開口道:“賢弟難得來一趟,留下用飯如何,你我兄弟喝上一杯,豈不美哉。”

  陸炳笑道:“非是陸某矯情,實乃是卻有要務在身,待大行皇太后一事結束,再到府上討杯水酒喝。”

  嚴嵩說道:“既然文孚還有事情,世蕃,送送文孚。”

  嚴世蕃說道:“文孚,我送送你。”

  陸炳施禮道:“下官告辭。”

  嚴嵩看著嚴世蕃陪著陸炳出了正堂,消失在院落邊緣,坐在椅子上思考問題。

  不大一會兒,嚴世蕃送走陸炳之后,又回到正堂,便迫不及待說道:“爹,這翟鑾偷偷回京,只怕又動了心思。”

  父子二人,心意相通,嚴世蕃豈會不知嚴嵩這么多年心中所想之事。

  嚴嵩喝了一口茶,嘆了一口氣,說道:“為父豈會不知,這翟閣老,母喪丁憂之期早已過了,皇上還未將他召回,都以為這是罷了他的閣老之位,想不到啊。”

  嚴世蕃說道:“爹,李時剛剛病死,首輔便宜了夏言那個老匹夫,顧鼎臣又是一個素來沒有主見的見風使舵之人,縱觀兩京十三省,還有誰人能比爹您更有資歷入閣。”

  嚴嵩放下茶杯,說道:“這話不能說的這么絕對,誰入閣誰不入閣那還是皇上說的算,便是那去了職的方獻夫都在我之上,只是想不到這翟閣老這么快就坐不住了。”

  這翟鑾,弘治十八年舉進士,正德朝,改編修,繼為刑部主事,進為侍讀。

  嘉靖元年,升為禮部右侍郎。嘉靖六年酌升為內閣大學土,以吏部左侍郎入值文淵閣,皇帝朱厚熜親賜銀章一枚,文曰“清謹學士”。

  時內閣大臣楊一清、桂萼、張孚敬先后去職,他獨掌內閣事務兩月余。

  只是,為母守喪三年,這喪期早已過了,朱厚熜竟似忘了翟鑾一般,久久不招他回朝,其中含義耐人尋味。

  嚴嵩回想著這些年,翟鑾所做之事,一點一滴的細細回顧,不知道翟鑾所做何事惡了朱厚熜的逆鱗。

  想了片刻,嚴嵩突然說道:“世蕃,可是谷大用之事?”

  嚴世蕃不愧是奸猾機辯,通曉時務,還頗會揣摩別人的心意,有“鬼才”之稱,只是想了片刻,便說道:“爹,此事怕是八九不離十,我記得當年皇上似乎想要將谷大用抄家,翟鑾當時明確說要按照律法實行,還說了句什么不合三尺法,何以信天下。”

  嚴嵩笑道:“我兒不愧有鬼才之稱,想來就是如此。”

  嚴世蕃又賣弄道:“皇上當時還說,這谷大用專權亂政,是為奸黨,翟鑾仍然出言反對皇上從重處置谷大用。”

  嚴嵩說道:“只是不知道皇上心中的想法,這翟鑾此次秘密回京,又得夏閣老,顧閣老在背后相助,只怕是回朝之期不遠矣。”

  嚴世蕃不以為意,接著說道:“爹,也不用太過在意,皇上的心思,孩兒倒也能猜測幾分,當今圣上,可不是那大度之人,即便翟鑾得了夏言、顧鼎臣相助,回了內閣,也做不了幾日。”

  嚴嵩問道:“你倒是能揣摩上意,可知你爹我心中此刻想些什么?”

  嚴世蕃笑道:“自然是想抽我,不就是又娶了一房小妾么,多大點的事情,您看您老是盯著孩兒這件小事。”

  嚴嵩冷哼道:“色字頭上一把刀,你這好色的名聲傳了出去,以后如何再進一步。”

  “這不是還有您呢么,再說,您有我娘一人,相敬如賓,可是孩兒可做不到。”嚴世蕃嘻嘻笑道。

  嚴嵩冷著臉接著道:“爹還能活多少時日,往后的路,也是你自己走。”

  嚴世蕃說道:“放心吧,爹,我先回房了,您老歇著吧。”

  嚴嵩看著嚴世蕃晃著肥胖的身體走遠了,只能輕哼一聲,他這一生只有夫人歐陽淑端一人,兩人乃是娃娃親,青梅竹馬,相知相守,可謂相敬如賓。

  再看看這個兒子嚴世蕃,真是被他娘寵壞了,好色不說,還奢華無度,那肥胖的身軀,嚴嵩看著就反感,真是一點也不隨他嚴嵩。

  回到書房,取出一張青藤紙,拿著朱筆,嚴嵩又從頭寫著青詞,這會兒,便是文思如泉涌,下筆如有神,不大一會兒,一篇華麗的青詞文章浮現出來,嚴嵩情不自禁念出聲來。

  再說,嚴世蕃回到房中,剛想去寵幸那剛剛迎娶過門的小妾,便見到一個滿臉都是麻點的胖白婦人在房外叫他。

  嚴世蕃走出房間,連忙說道:“孩兒見過娘親。”

  “世蕃啊,娘有點事,要同你商量商量。”歐陽氏說道。

  “娘,您有什么事,說來便是,還提什么商議,豈不是折煞孩兒了。”嚴世蕃嘻嘻笑道。

  “幫你爹入閣!”歐陽氏說道。

  “這有何難,且看孩兒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嚴世蕃一臉嚴肅,滿口應承。

  

第36章 反復
熱血錦衣衛全文閱讀作者:帝王醉酒加入書架

  且說這幾日,朱厚熜沾染風寒,只覺得精神萎靡不振,政務之事交給了司禮監和內閣處理,自己除了到慈寧宮祭拜,便是躲在寢宮中打坐修煉,追尋那長生之道。

  腳步聲響起,到了屋內便輕手輕腳,不敢打擾皇帝朱厚熜修道。只是朱厚熜這幾日風寒在身,連打坐修煉都無法做到入定,瞇著眼睛,開口道:“何事?”

  來人是黃錦,這黃錦乃是朱厚熜頗為信賴的大太監,尊稱他為“黃伴”。

  黃錦開口道:“皇爺,禮部的奏本。”

  “念吧!”朱厚熜一動未動。

  按照弘治年間編纂的《大明會典》規定,臣子上書言事可用題本和奏本兩種方式,題本乃是臣子將日常公務上奏皇帝所用的公文格式;奏本則用于較機密事務的奏請,一旦臣下上書言事選擇奏折,都會引起皇帝的重視。

  《大明會典》記錄“凡內、外各衙門一應公事,用題本;其系公事,而循例奏報、奏賀,若乞恩、認罪、繳敕、謝恩,并軍民人等陳情、建言、仲訴等事,俱有奏本。”

  黃錦趕忙將手中的奏本展開,想來是禮部認為上書所言的事情較為重要,是以使用奏本。

  黃錦看了一眼,便緩緩將奏本中的事情念了出來,朱厚熜聽了半晌,便打斷道:“此事,就按照禮部說的辦吧。”

  黃錦合上奏本,恭敬道:“遵旨。”

  朱厚熜睜開雙眼,黃錦連忙走上去扶起朱厚熜,便聽見朱厚熜說道:“黃伴,這幾日,朕這心中,甚為不寧。”

  黃錦說道:“皇爺可是憂慮先帝梓宮之事?”

  朱厚熜眉頭緊皺,說道:“昨日,朕思慮再三,心中憂懼,皇考梓宮已然在安陸顯陵中安放了二十多年,朕又將供奉的體魄啟露于塵世之間,且路途遙遠,經此動搖,朕心不安,只怕皇考不寧,圣母亦不寧。”

  黃錦乃是他身邊人,知他心意,便勸道:“皇爺,若先皇帝有知,也會體諒到皇爺的一片孝心。”

  朱厚熜沉吟片刻,說道:“朕想親自到顯陵調度。”

  黃錦嚇了一跳,皇帝出京,乃是國之大事,只怕朝堂中又要掀起波瀾,于是斟酌著用語說道:“皇爺,只怕不易。”

  朱厚熜嘆了一口道:“朕也知不易,自打當了這個皇帝,沒有一日自由,還好尚有母后在宮中陪伴,如今,只剩朕一個人孤零零留在這皇宮大內,朕很寂寞。”

  “皇爺,只怕朝堂上,有……微詞。”黃錦回道。

  “豈止是微詞,哼,這么多年,朕早就知道這幫臣子的心思,皇帝只要乖乖待在這紫禁城中,便一切安好,朕要想做些什么事情,便要他們同意,這天下,朕是皇帝,還是他們是皇帝?”朱厚熜突然大聲說道,帶著怒意。

  “陛下息怒。”黃錦跪下說道。

  朱厚熜喘著粗氣,情緒有些激動,臉色泛紅,見黃錦跪在地上,便又平復下來,說道:“起來吧,朕乏了,黃伴,明日放出風去,就說朕有意將母后慈宮南下,親自到顯陵調度,試探試探這些臣子,朕這個天子,到底有沒有人在意。”

  黃錦起身說道:“老奴遵旨。”

  朱厚熜揮了揮手,黃錦便退了出去,而后便有宮人伺候他沐浴更衣。

  躺在浴桶內,兩個俏麗的宮女替他擦拭身體,朱厚熜想著事情,突然開口道:“將端妃叫來,算了,朕去她宮中吧。”

  “是,陛下。”宮女伺候他更衣,朱厚熜便坐著暖轎,來到了端妃寢宮翊坤宮。

  進了翊坤宮,剛剛要睡下的端妃曹氏聞訊出來迎駕,朱厚熜下了暖轎,見到端妃曹氏挺著大肚子迎接自己,連忙開口道:“愛妃,免禮,休要動了胎氣。”

  端妃曹氏,本名曹洛瑩,乃是福建汀州府知府曹察愛女,美貌過人,入宮初封端嬪。

  嘉靖十五年八月,生下皇長女常安公主,朱厚熜賜名朱壽媖。

  嘉靖十五年九月初九日,被冊封為端妃。

  如今,曹端妃又身懷六甲,腹部已然隆起,見朱厚熜這么晚還來她宮中,柔美的面容露出笑意,溫柔說道:“皇上,這么晚還來看臣妾,快隨臣妾進屋,暖和暖和。”

  “好,朕扶著你。”朱厚熜見到曹端妃,萎靡的精神便是好了些,伸出手扶著曹端妃便進了翊坤宮正殿。

  曹端妃說道:“臣妾謝皇上。”

  這一夜,朱厚熜便在曹端妃處留宿。

  翌日,宮內放出風聲,皇帝想要南巡,將大行皇太后慈宮南下,親自調度顯陵之事,朝堂之上,群臣激憤,馬上在數位官員在兩位閣老的授意下,會同禮部官員商議之后上奏言稱:“靈駕北來,與慈棺合葬,乃是早已定下之事,顯陵遠在江漢,皇上親自選擇大峪山之地,勝而近春秋展謁,便于修建陵墓,不宜舍棄朝發夕至之地,而遠即數千里之外,又如風水術士地理之說,以龍脈沙水較地美惡幽宅,萬一真有不好,一座風氣相去不遠,可別選吉利地再建,倉促決定艱難,慈宮已經修建,不可以再做更改,如若皇上憂慮擔心,臣等俱是認為,應該派遣親信大臣,以及了解山川地理之術士,先到顯陵詳細測量,待上報后,陛下再予以定奪就是,大行皇太后靈位暫時安放在慈寧宮中,遲幾個月再做決定,皇帝若南巡,其耗費巨大,不可輕率倉促,而令天下臣民擔憂。”

  朱厚熜見反對之聲,實在激憤,只好下旨說道:“爾等所說言只重在人情私俗,四海之地,皆是王土,皇陵一日不定,朕心始終不安。”

  如此僵持了幾日,便到了禮部上奏大行皇太后蔣氏尊謚號的儀式日期,太常寺官奏請致齋五日,然后派遣官員奏告天地、宗廟、社稷,如同平常儀式。

  這一日清晨,祭告儀式開始,幾筵設下冊寶案,這幾筵乃是祭祀的席位,由專用桌椅組合而成,又稱幾席,有專門人員掌控,乃兇祭也。而那冊寶案,亦是器具名,在舉行祭禮之時,陳放冊、寶于其上,凡遇上皇太后尊號、徽號大典之時,均由鴻臚寺陳設,并陳設皇太后之冊、寶。

  此刻,鴻臚寺早已將四套冊寶案設置好,一案設于太和殿內正中,一案設于慈寧宮門檻外正中,一案設于慈寧門外檻外東旁,一案設于慈寧門階下正中。

  幾筵前,冊放東方,寶放西方,設置讀祝案在皇帝拜位右側,祭禮前一日,有內侍官設置冊寶輿香亭在奉天門處,并捧著冊寶將其放置到輿車中。

  這一日,朱厚熜身穿一身素服,頭戴衣冠,駕臨到奉天門處,有內侍官舉著攆輿,在外導駕官引導下,朱厚熜隨冊寶輿后降階升輅,外導駕官退下,文武百官皆是身穿素服,站立在金水橋南北等候,待冊寶輿將至之際,百官全都跪下,待冊寶輿過后,皆跟隨著一同前往慈寧宮門外,向北站立等候。

  在導引官的引導下,朱厚熜到了慈寧宮門外,降輅下車,幾筵殿前丹陛上,朱厚熜由左門入到丹墀內,有贊唱執事官各司其事,導引官接著引導,朱厚熜便邁步走到丹陛上的祭拜位置,有太常寺官員從冊寶輿內捧出皇太后冊寶,由殿中門進入,幾筵前左右向北站立,內贊官上奏,祭拜四拜禮。外間,在鴻臚寺官員的傳唱下,文武百官俱是行四拜禮。

  在導引官的引導下,朱厚熜由殿左門入內,在蔣太后梓宮前跪下,傳贊之后,文武百官也都是跪奏,進冊捧冊官捧著冊寶跪著,跪在右側將冊書進獻給朱厚熜,待朱厚熜進獻冊書完畢后,又將冊書交給捧冊官,放置到冊寶案上,奏進寶捧寶官跪在左側將寶進獻給朱厚熜,朱厚熜接受寶,待進獻完畢后,奏寶授官捧著寶放置到寶案上。

  奏請宣讀冊書,宣冊官到案幾上取冊書跪在朱厚熜右側,宣讀冊書完畢后,奏請宣寶,宣寶官到案幾上取出寶璽跪在朱厚熜左側,待宣讀完畢后,眾人俯首伏地,拜興,而后平身站立,傳贊百官同奏歸于原位。

  導引官引導朱厚熜到幾筵前,唱初奠禮,奏跪傳贊,百官全都跪在地上,奏獻帛、奠酒,有禮官贊讀祝讀,訖唱亞奠禮、終奠禮,眾人又都俯首伏地,拜興后平身站立,傳贊百官同奏歸于原位。

  導引官又引導著朱厚熜由殿左門而出,走到拜位上,行四拜祭禮,傳贊百官同導引官一同引導著朱厚熜由左門進入到梓宮前,把冊書、寶璽交給太常官捧到里面,導官導引導朱厚熜進入梓宮內,安放冊書、寶璽,行叩頭禮。

  導引官又導引著朱厚熜由左門出,走到丹陛上,奏禮這才完畢。

  這一日,由嘉靖皇帝朱厚熜頒布尊謚詔,文武百官各自穿著青衣,戴著烏紗帽,腰間系上黑角帶,在承天門外伺候,文武大臣則等候在午門前,朱厚熜御駕駕臨華蓋殿,戴黑翼善冠,青黑犀帶,執事官先行五拜三叩頭大禮,鴻臚寺官奏請升殿,導駕官引導朱厚熜駕臨奉天殿,三聲鳴鞭之后,文武百官排序,班設詔案,有翰林院官員捧著尊謚詔站立在左側,鳴贊唱須詔,翰林院官員將尊謚詔交給禮部官員放置到案幾上,序班舉案,由奉天殿左門出,鴻臚寺奏禮完畢后,朱厚熜圣駕還宮,錦衣衛打傘蓋,捧著拿到承天門外,文武百官入班,鳴贊唱四拜,平身后,稱有制,贊跪開讀訖再行四拜禮,鴻臚寺唱禮完畢,錦衣衛具輿亭迎至禮部謄黃抄錄,第二日進繳,派遣使者帶著詔書傳示天下,初行禮選擇以十九日戊午,禮部呈上儀注,朱厚熜又將其更定為二十七日,又親筆注更多處奏告。

  南郊天壇命武定侯郭勛祭祀,北郊地壇命英國公張溶祭祀,太廟命成國公朱希忠祭祀,成祖廟命大學士夏言祭祀,睿宗廟命顧鼎臣祭祀,六廟命尚書許贊、嚴嵩、李廷相、王廷相、毛伯溫、蔣瑤等人祭祀,太社稷命遂安伯陳鏸祭祀,帝社稷命駙馬謝詔祭祀,祭祀之禮俱穿青衣,令奠獻諸執事官,接著就是圜丘供事而勛,用祭服行禮昭亨門首,皆由皇帝欽定。

  這一套繁雜禮儀過后,時間一晃便快要到了新春節日,嘉靖十七年馬上就要過去。

  恰巧受封在洛陽的伊敬王朱訏淳進獻白兔,以為祥瑞,這大明兔子顏色多以灰色為主,偶有灰兔產下白兔,便驚為祥瑞,更是將這瑞兔進獻到京城,有禮官借此上奏請告郊廟,朱厚熜卻下旨意,以白兔祥瑞屢見不鮮,不宜頻繁瀆報,是以下旨罷去,倒是沒有因此下旨申飭伊敬王。

  禮部卻又上書奏請新春節慶賀一事,只是朱厚熜心中仍在傷感母喪之事,是以下旨罷掉一切慶賀禮儀。

  但是禮部又上奏堅稱,皇上心中哀痛取消慶典乃是孝順大德,但新春節乃是在大行皇太后喪期二十七日之外,百官慶賀禮儀可免宣表文,一應陳設馬匹稍微改變服色便可完成禮儀。

  朱厚熜忍著怒意,下旨正旦節大慶,臣民所同,但朕哀傷之情未平,其如前旨罷賀,卿等應該體會朕意。

  眼瞅著即將到十二月三十日,禮部又上奏,大行皇太后扶喪二十七日已滿,理應改變服飾,正巧又趕上正月初一朝會,是以祭祀一切禮儀都要上奏斟酌商議。

  朱厚熜實在厭煩至極,雖然他一向尊崇禮儀,但是隨著蔣太后病故,他似是泄了精氣神一般,只想躲在寢宮內修道打坐,一切大小事務都交由司禮監和內閣處理。

  蔣太后的棺槨便一直停放在慈寧宮內,朱厚熜的心思也一直在北遷顯陵和蔣太后梓棺南下之間搖擺不定。

  但是,就在此時,一封奏本經由內侍之手遞到了朱厚熜面前,朱厚熜打開仔細觀看,便下定決心,喚來黃錦,下了一道旨意。

  

第37章 南京
熱血錦衣衛全文閱讀作者:帝王醉酒加入書架

  朱厚熜開口道:“擬旨,敕錦衣衛指揮趙俊,令星夜馳赴顯陵,于正月十三日午時,會同內官何富,奉祀蔣華,都御史顧璘、陸杰,御史朱箎等,奉啟玄宮,審視大內有無蒸潤,梓宮安否,據實詳具,即刻星馳回奏,限正月二十六日抵京,玄宮可即掩之,毋忽。”

  想了想,朱厚熜又道:“召崔元等人回京。”

  黃錦用心記著,只是有些疑惑,不知道朱厚熜為何忽然下定決心,改了主意。

  朱厚熜下了旨意后,便讓黃錦馬上安排使臣帶著詔書快馬追趕崔元等奉迎梓宮的使節。

  黃錦不敢怠慢,用了印之后,安排錦衣衛之人騎快馬向南追趕。

  待安排好之后,黃錦這才回來復命,只見朱厚熜終于下定決心,整個人便松了一口氣,將手中反復看了不下數次的奏本遞給黃錦。

  黃錦沒敢看,只是拿著,待服侍完朱厚熜之后,出了寢宮的間隙間,偷看了一眼奏本,原來卻是禮部尚書嚴嵩的奏本,黃錦見那奏本上寫到:“靈駕北來與慈宮南詣,其理實乃一事也。臣認為,顯陵遠在江漢,應先遣重臣前往察看,待回轉奏明詳情,陛下可做裁擇。”

  初看這奏本稀疏平常,與朝堂中重臣所說別無二致,只是當黃錦看到奏本中一句:“陛下仁孝,普天之下,為人子者,合葬二親,乃人子之孝順大德,遑論陛下乎。”

  黃錦不禁咋舌,這嚴嵩當真老辣,將皇爺比之尋常百姓,合葬二親,怎么做都不為過。

  朱厚熜下旨召回崔元等人,只令錦衣衛指揮趙俊前去顯陵察看,做出這一決定時,奉迎使崔元等四人已經出發幾天,使臣帶著詔書一路追趕,終于在順德府內丘縣,將奉迎梓宮的使節團隊追上。

  在當場開讀詔書之后,錦衣衛指揮趙俊便帶著使命馳赴鐘祥顯陵,而京山侯崔元等人回轉回京師,等候新的任使。

  卻說,嚴嵩府邸,在得到皇帝朱厚熜下旨追回奉迎梓宮使節的消息后,嚴世蕃便坐在椅子上笑道:“爹,孩兒這主意不錯吧。”

  嚴嵩夫人歐陽氏也說道:“老爺的奏本一入宮,皇上就下了旨,想必是已經采納了老爺的意見。”

  嚴嵩此刻也是輕松,聽了夫人的話語,再看看兀自洋洋自得的嚴世蕃,說道:“還是我兒識得陛下心意。”

  嚴世蕃又道:“爹,皇上此人,喜怒無常,雖然爹的奏本與朝中諸人的奏本別無二致,但是他們算錯了一件事。”

  歐陽氏好奇問道:“什么事?”

  嚴世蕃正色道:“皇帝也是人。”

  嚴嵩點點頭,也附和道:“不錯,陛下也是人,朝堂中人,一再相逼,將天家之事當成國事處置,卻忽略了陛下的心意。”

  嚴世蕃接著道:“只要將皇上當成一個死了娘親的兒子便可,是以孩兒讓爹在奏本中加上那句話,便可令皇上下定決心。”

  嚴嵩呵斥道:“慎言。”他只此一個兒子,別看平時看嚴世蕃不順眼,但說到底也是他嚴嵩的唯一一個兒子,心中自然是充滿自豪,尤其是這兒子聰明詭辯,善于揣摩人心。

  嚴世蕃還想吹噓自己一下,嚴嵩便聽不下去了,將他趕了出去。屋中,歐陽氏嗔怒道:“老爺,何苦如此對待世蕃?”

  “你啊,將他溺愛如此,便是害了他。”嚴嵩也不敢對這夫人說些過分的話語,想當年,要不是歐陽氏在他生病之時不離不棄,他嚴嵩早已是冢中枯骨,墳頭荒草叢生。

  是以,這么多年來,嚴嵩與夫人相敬如賓,從未想過再娶妻妾之事。

  歐陽氏不以為意,這么多年,嚴嵩是什么樣的人她比誰都了解。

  再說嚴世蕃,被他爹嚴嵩趕了出來,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新納入門的小妾,想著她那柔弱無骨的身材,起了燥熱,晃著矮胖的身體便去了后院,尋那小妾玩耍去了。

  先不說京城中的風風雨雨,卻說陸良隨著錦衣衛千戶鄭壁等四人,一路狂奔,晝夜不停,終于在十三日后,趕到了南京應天府。

  騎著高頭大馬,停在遠處半山之上,俯瞰這南京應天府城池,當真是一片繁華景致,陸良不由得贊嘆出聲。

  鄭壁等人也是看著這南京城,太祖朱元璋將蒙元韃虜趕出中原之后,便將南京定為都城,只是成祖皇帝起兵靖難之后,遷都北京,南京變成了留都,只是在這南京城中也保留了一套衙門班子。

  一時之間,大明便有兩京,南京應天府和北京順天府。

  其實,還有另外兩京,乃是中都鳳陽府,和在嘉靖十年升州為府的安陸承天府。

  鄭壁長出一口氣,這一路晝夜奔行,可算是到了地方,好在越往南氣溫便越是暖和,到了這金陵城,天氣已然不似北京城那般嚴寒,剛剛眾人在林子里全都換了一身干凈衣物。

  此刻,這五人全都是鮮衣怒馬,腰挎寶刀,威風凜凜。

  “進城。”鄭壁發號施令,這五匹在附近驛站更換的健馬,便嘶鳴幾聲,撒開馬蹄子,朝著南京城席卷而去。

  南京,古稱金陵,自三國時期吳王孫權在此建都,從此崛起起于長江流域,乃是南方重要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明朝太祖皇帝朱元璋開國,定都南京,改為應天府,如今歷經一百七十年的建設,人口逾百萬,為天下第二大城。

  陸良隨著四人逐漸靠近這南京應天府,看著那高聳前方的巨大城墻,一股巍峨之氣壓迫而來。

  “據說這南京城的城墻,太祖用了二十七年方才建造完成。”張鵬在馬上贊嘆道。

  看著那秦淮河繞城而過,河中畫舫游船順流而下,再見官道之上行人如織,不時有三五衣著鮮艷的青年男女相互嬉笑著出城游玩。

  這南京城外的人,看見馬上五人倒也不甚懼怕,依然是嬉笑玩鬧。

  跨過護城河,便來到城門處,當陸良抬頭打量這座非人力可以攀登的高大城墻時,不由得說道:“真堅城也。”

  “那是自然,這南京城乃是留都,知道什么是留都不?”路邊一個中年男子接口道。

  鄭壁等人騎在馬上,看著這個有些流里流氣的中年男子,給他們介紹什么是留都,全都哄然大笑。

  那男子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據說,光是這城墻就修了二十五年,耗費巨大,數十萬人啊,何其壯闊。”

  陸良開口問道:“先生尊姓大名?”

  這像是地痞流氓一般的中年男子,抬眼看了一下陸良,說道:“在下王锃,幾位像是外地之人,可要向導?”

  陸良等人便明白過來,原來這人站在城門處,充當路引,幫著外來之人引路賺錢度日。

  鄭壁開口道:“戶部衙門可知道?”

  王锃說道:“自然知曉。”

  鄭壁說道:“帶路吧。”

  王锃見搭個話,便接了一個活,也是高興,便說道:“十文錢。”

  鄭壁對著一旁的沉默寡言的錦衣衛小旗陳杰說道:“給錢。”

  陳杰便從懷里摸出十個嘉靖通寶扔給王锃。

  王锃收到銅錢之后,便笑著道:“幾位爺,這邊請。”說著便帶著鄭壁等人入城。

  只是到了城門處,鄭壁等人沒有下馬的意思,幾個懶散的守城兵卒伸手攔住鄭壁等人,其中一個痞子一樣的人說道:“入城,下馬,另外,每個人三個銅錢。”

  跟在鄭壁身旁的校尉肖陽大怒道:“瞎了你們的狗眼,知道我們是誰么?”

  “管你是誰,到了這南京城,就要交入城稅。”那個兵卒說道。

  肖陽還想說些什么,鄭壁伸手攔住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盯著這幾個守城兵卒。

  這王锃見幾位貴人被攔在城門處,便也不開口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等著幾人怎么處理,他本不是本地人,只因偷販私鹽,被人下了黑手,折了本錢,是以這才在這城門口攬些外地人,充當向導,只求賺些本錢,返回家鄉。

  王锃看著那領頭之人,只見他突然將手中的馬鞭高高揚起,猛然抽落下來,那鞭子一下子抽在那個攔路的兵卒的臉上,這一下子可夠狠的,當場將兵卒抽的“哎呀”一聲慘叫,半張臉都沒法看了,那個兵卒捂著臉大聲慘叫,邊喊邊叫道:“給老子打死他們。”

  那剩下的幾個兵卒,將手中的長矛舉了起來,對準鄭壁等人,卻也不敢下手。

  鄭壁將腰間的腰牌拿在手里晃了晃,其中一個兵卒看的仔細,馬上拉著其他人讓開城門,恭敬道:“小的們有眼無珠,大人請。”

  鄭壁理都沒理這些兵卒,見那個挨了馬鞭的兵卒還在擋路,揚起馬鞭又是一鞭子下午,抽在他的脖頸上,那兵卒又是慘叫一聲,剛想出口痛罵,那剛剛機靈的兵卒急忙上前將他拽走,讓開了城門口。

  王锃見這幾人頗有來頭,便更加恭敬地引著幾人趕往南京城戶部所在。

  城門口,那個挨了兩下馬鞭的兵卒,揉著青腫的眼睛,罵道:“他娘的,你們怎么放他們走了,老子挨打了。”

  那個剛剛拉他的兵卒說道:“九哥,你招惹麻煩了,剛剛那幾人可是錦衣衛。”

  這被稱為九哥的兵卒罵道:“錦衣衛怎么了,你們幾個孬貨,全是廢物,還有你,周易,剛剛拉開老子干什么。”

  周易就是剛剛拉他的小兵卒,見九哥埋怨他,連忙說道:“九哥,那幾人是京城來的。”

  “京城,哪個京城?”九哥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周易說道:“北京來的,九哥,咱們可惹不起。”

  九哥情不自禁瞇了一下眼睛,火辣辣的疼,只是不再出聲,平日里欺負欺負進城百姓還成,即便碰到那官吏,也都會隨意給些銅錢,不為難他們,只是沒想到今日看走了眼,以為是幾頭富家肥羊,穿的鮮艷奪目,沒想到卻是鐵板,還是除了東廠之外的鐵板,看來今天這兩鞭子是白挨了。

  “你們接著守著,老子去醫館上些藥。”九哥說完,便往城中的那處隔三差五就跑過去的醫館走去。

  周易等人見九哥走了,全都啐了一口口水,躲在城門口的墻角處,往地上一坐,便懶洋洋曬起了太陽。

  卻說平白無故挨了兩下馬鞭的九哥,往城中走去,這南京城,雖是復雜,但是作為地頭蛇多年的九哥,自然熟悉無比,他穿過兩條街道,便到了一處醫館,邁步進去。

  “喲,這不是劉九哥么,不在你那聚寶門聚寶,來老婆子這里有何貴干,我這可沒什么寶貝。”一個似是老婆子的聲音傳來。

  劉九捂著臉說道:“王干娘,快將彩蝶姑娘叫來,我這臉怕是廢了,快請她幫我看看。”

  這叫王干娘的聽完他的話,便笑了,說道:“喲,這又是去哪偷香竊玉,被姑娘家撓了。”

  劉九說道:“干娘休要說笑了,快把彩蝶姑娘叫出來吧,真是疼死老子,不是,疼死我了。”

  王干娘說道:“哎呀,不巧了,彩蝶她今日不在家,剛剛出去了。”

  “干娘休要騙我,這大白天的不在醫館里,又能去哪?”劉九不信,問道。

  王干娘接著說道:“今兒個,倒真沒騙你,彩蝶確實出去了,說是被請到戶部去了,至于做什么,老婆子一個小老百姓哪里知曉。”

  劉九見她不似哄騙他,無奈只好又走了出來,站在這平安堂前,茫然四顧,不知道再去哪處醫館診治。

  想了片刻,循著一個方向,劉九便又消失在人群中。

  那平安堂門口,王干娘看著劉九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啐道:“不要臉的夯貨,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你想著什么,窮鬼。”

  這時,又一位風度翩翩,穿著華麗衣衫的公子模樣的人,從遠處而來,見到王干娘站在平安堂門口,便深施一禮,說道:“見過干娘。”

  王干娘見到這個俊俏公子,臉上大喜,拉起這公子的手說道:“幾日不見,也不來平安堂,真是讓干娘想念的緊。”

  那公子被這王干娘拉著手,便想縮回來,只是被她握的緊,只好笑道:“實乃是近日有些繁忙,不知道彩蝶姑娘可在?”

  王干娘道:“去戶部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呢。”

  這位公子便抽出手來,告辭道:“那在下去尋彩蝶姑娘。”

  看著這華服公子遠去,王干娘自語道:“彩蝶要是嫁與此人,老婆子的下半輩子,就有了著落。”

  這時,一個譏諷的聲音傳來:“癡心妄想!”

  

第38章 戶部
熱血錦衣衛全文閱讀作者:帝王醉酒加入書架

  這南京城,北倚長江,水源充沛,運輸便利;南有秦淮河繞城而過,乃水運集散地,地理條件優越,自古有“龍蟠虎踞”美譽,鐘山龍蟠于東,石城虎踞于西,玄武湖在北,乃是靈秀鐘毓之地,皇圖霸業定鼎于此。

  雖然大明遷都已經歷經百余年,但作為東南地域第一重鎮,且是秦淮河與長江交匯之處,乃交通中轉要沖之地,南京城仍然商業繁榮,居民稠密。

  鄭壁等人從未到過南京城,是以自從入城之后,他們幾人隨著那王锃穿街入巷,似是往東北方向走,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大批手工業作坊,前店后院設置于此。

  鄭壁幾人渡過長江之后,是從南城聚寶門入的城,王锃引著路,沿著南門大街,花市大街一路向北,等到了晟平橋在轉向東邊,沿著中正街,走崇禮街一路向東,便到了東城皇城區。

  這皇城區設在南京城東側,北枕鐘山支脈富貴山,南臨秦淮河,水運極為方便,又與舊城區緊密相聯,合乎風水,乃“背山、面水、向陽”之陽宅模式。

  “只是這皇城區唯一的缺點就是地勢低洼,但是四面環山,為兵家要沖,也是易守難攻之地。”王锃侃侃而談。

  陸良仔細打量街上的人群,這南京果然是商業繁榮之地,雖然大行皇太后崩天的消息已然傳往四方,但是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人們依舊過著自己的生活,秦淮風月,靡靡之音,總能遇見些衣著鮮艷的青年男子圍著幾位俏佳人談論風月,搖頭晃腦不知道說些什么。

  又見往來車馬載著貨物,或是出城遠行,或是運進城內,卸在大街旁,搬進店鋪,熙熙攘攘,好一派繁華景致。

  王锃一路走,一路介紹,讓鄭壁等人覺得這十個銅板沒有白花。

  “這皇城周邊,乃是黃金地段,即便是再有錢,也不一定能買上一座宅院,瞧見沒有,那邊的大功坊,中山王徐達的府邸就在里面。”王锃揮手指了指不遠處。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王锃又道:“那條常府街,鄂國公常遇春的府邸座落在這里。”

  一路走馬觀花,便到了東城,王锃往北一指,說道:“前面就是戶部,在下就送幾位貴人到此,山高水遠,咱們有緣再見。”

  鄭壁幾人都不搭話,無奈之下,陸良拱拱手,下了馬,說道:“多謝王大哥,有緣再見。”

  王锃倒也沒因鄭壁等人冷漠對待而變臉,走南闖北這么多年,他什么人沒見過,陸良主動與他搭話之后,王锃便笑了笑,問道:“不知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

  “在下陸良。”陸良介紹道。

  鄭壁突然開口道:“休要多言,隨我去戶部。”

  陸良只好對王锃笑了笑,跟上鄭壁等人,直奔南京戶部而去。

  王锃看著五人走遠,伸出手摸出那十個銅錢,用手掂了掂,然后搖頭笑了一聲,便轉身離去。

  自從成祖皇帝遷都北京后,仍然保留了南京都城地位,并且保留了一套中央機構,設六部、都察院、通政司、五軍都督府、翰林院、國子監等機構,官員級別也與京師等同。

  雖然地位名義上等同,但實際上,南京六部不能和北京六部相比擬,兩京六部名稱相同,吏、戶、禮、兵、刑、工,但南京尚書官品和職權遠遠不如帝都北京的尚書們。

  其中最主要便是北京六部尚書可入內閣,擔任首輔,最典型的便是如今的禮部尚書嚴嵩,原是在南京任職。

  嘉靖初年,嚴嵩升南京翰林院侍讀,署掌院事。嘉靖四年,升國子監祭酒。嘉靖十一年,升南京禮部尚書,嘉靖十三年改任南京吏部尚書。

  嘉靖十五年,嚴嵩赴京朝覲考察,被朱厚熜留下,任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

  因此,這北京六部乃是中樞,而南京六部,基本上屬于養老院和發配降官的地方,非常沒有前途,屬于閑職。

  沿著青龍街往北走,右手邊是太醫院、詹事府、翰林院,而左手邊便是南京六部,依次是工部、兵部、禮部、戶部、吏部和南京宗人府。

  “大人,到了。”肖陽說道。

  鄭壁勒住馬韁,只見這南京戶部,門庭冷落,不見人影出入,便跳下馬來,身后四人,也俱是跳下馬來。

  鄭壁說道:“陳杰,看馬。”

  “卑職遵命。”陳杰說道。

  鄭壁一抖衣袍,便跨步進了南京戶部,肖陽、張鵬、陸良緊隨其后,一同進了這南京戶部。

  這南京戶部雖然總體權限不及北京,但是南直隸各府以及浙江、江西、湖廣諸省的稅糧,以及漕運、全國鹽引勘合,俱是歸南京戶部管理征收,南京戶部還有獨立倉庫、糧庫和銀庫。

  作為大明東南賦稅重地,南京戶部顯然不是傳說中的清水衙門,官員養老之地。

  南京戶部征稅、征稅數額均要事前報備北京戶部審批,此外,每年收支賬目更是一份上交御前,一份交由北京戶部備案,至于每年南糧額度,據說嘉靖八年乃是一百二十八萬石,可謂是“天下糧倉”。

  這南糧有時全部折銀遞解北京太倉庫,有時南北各一半。至于南庫支用,南京戶部庫存備南中支用,非有重大事情不得擅發。北京戶部無權直接調撥,依靠皇帝“圣裁”。

  此次,嘉靖皇帝朱厚熜突然下旨遞解南京戶部八十萬兩銀子運回北京太倉銀庫,顯然是修建新顯陵糜費巨大。

  四人進了南京戶部,正廳之內,居然一個人影也沒有碰見,鄭壁等人俱是奇怪。

  “張鵬、陸良,去后面看看,這戶部怎么連個官吏都沒有。”鄭壁坐在正堂上的椅子上,吩咐道。

  “是,大人。”張鵬、陸良回道,便挎著腰刀,向著后堂而去。

  二人兜兜轉轉,便到了后院,這時,陸良聽見一陣喧嘩,便說道:“張大哥,前面好像有人聲。”

  張鵬也聽見了,便又說道:“走,過去瞧瞧。”

  沿著庭廊,循著聲音走去,便來到一處院落,這院落中此刻有幾個人影在焦急等待,不時竊竊私語。

  張鵬看著院子中的幾個官吏,開口叫道:“你等在此做甚,不再正堂值守。”

  院子中的人忽然聽到有人高聲叫嚷,便全都轉過頭來,看見兩個人站在院落門口。

  其中,一個官吏突然說道:“禁聲,不要吵嚷。”

  張鵬道:“你等不好好值守,躲在此處做什么,快到正堂接待我家大人。”

  “你們是什么人,如此囂張。”又有一個小吏說道。

  “錦衣衛。”張鵬傲然說道。

  這幾日一聽是錦衣衛,俱是一驚,這時,那剛剛開口之人又說道:“兩位稍后,尚書大人正在診病,在下乃是戶部員外郎王懋。”

  張鵬說道:“王大人,既然這南京戶部尚書在診病,那么你就來接待我家大人吧,耽誤了正事,拿你問罪。”

  王懋哪敢得罪錦衣衛,便對身旁的幾位同僚說道:“幾位,我先去接待一下這幾位上使,你們且留在這里等候,等大人蘇醒過來,一定轉告一下。”

  “大人且去,我等在此等候。”幾人同時開口道。

  王懋便恭敬對著張鵬二人道:“上使,請。”

  三人回到正堂,見鄭壁正端坐在椅子上,肖陽昂首按著腰刀站在他身旁。

  王懋連忙深施一禮,說道:“下官南京戶部員外郎王懋,見過上使。”

  鄭壁“唔”了一聲,然后開口說道:“這南京戶部尚書呢,怎么不見人影?”

  “回上使,錢大人剛剛昏迷過去了,平安堂的小楊大夫正在診治,非是怠慢上使,還望恕罪。”王懋回道。

  鄭壁倒也不是在意此事,將懷中的調銀令摸了出來,交給肖陽,肖陽拿著調銀令遞給了站在正堂中的王懋。

  接過這調銀令,打開看完,王懋心中就是一陣發緊,八十萬兩銀,要在二月中運回北京太倉銀庫,這可如何是好?

  王懋腦門有些汗水,忍不住用衣袖擦了一下,然后開口道:“大人,如此大額稅銀遞解到北京,還是要等錢大人下令,卑職才敢開銀庫取銀。”

  鄭壁又給肖陽使了一個眼色,肖陽便又將王懋手中的調銀令取了回來,遞給鄭壁。

  鄭壁又將調銀令塞回懷中,然后站起身說道:“今日天色已晚,不管你家蘇大人何時醒來,明日一早,八十萬兩銀子準備好,本千戶要運回京城,這一路山高水遠,皇上限期二月入太倉銀庫,時間倒是趕了些。”

  王懋又用袖口擦了擦臉,說道:“這是自然,下官省的,待錢大人醒來,下官一定轉告給錢大人,明日盡量將八十萬兩銀子準備好,不會誤了上使的差事。”

  “不是盡量,是一定,明日一早,本千戶要見到銀子。”鄭壁又說道。

  “一定,一定,上使放心,下官知曉,上使慢走。”王懋連連說道。

  鄭壁一揮手,說道:“咱們走,找個地方休息休息。”

  肖陽、張鵬、陸良便跟著鄭壁出了正堂,陳杰正候在外面,看守馬匹,見幾人這么快就出來,也不問,只是說道:“大人。”

  鄭壁翻身上馬,四人跟著也翻身上馬,向著西城區,奔馳而去。

  卻說王懋,心中一陣發緊,八十萬兩銀子,這可如何是好,他不敢怠慢,一陣小跑,跑回了后院,見那幾位同僚還在焦急等待,見他回來,其中一人開口問道:“王大人,來的是何人?”

  王懋愁苦道:“大事不好,八十萬兩銀子要解押去北京太倉銀庫。”

  幾人全都驚呼:“什么?八十萬兩?”

  王懋點點頭。

  這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猶如那熱鍋上的螞蟻,其中一人開口道:“快將錢大人救醒,此事如何是好?”

  這時,那緊閉的房門打開,只見一位年輕靚麗的女子背著一個藥箱走了出來。

  王懋等人連忙圍了上去,出聲問道:“楊大夫,我家大人如何了?”

  這美貌女子見被這幾個人圍著,眉頭微皺,說道:“倒是醒了過來,一時急火攻心而已,休養幾日便好了,不是什么大病。”

  “那就好,那就好,這個時候,錢大人可千萬不能有事。”一個官吏興奮道。

  “我去將京城要調八十萬兩銀子的事情告訴大人,請他定奪。”其中一個較為年輕的官吏說道。

  眾人看著這個初出茅廬,不知官場規矩的后生仔如此自告奮勇,互相對視一眼,便全都沒有開口說話。

  這位年輕官吏便進了屋中,只是沒等這楊大夫走遠,便聽見屋中又是高聲叫喊:“楊大夫,楊大夫,留步,錢大人又昏迷過去了,您快回來了看看。”

  王懋連忙又將這楊大夫請了回來,這美貌女子只好背著藥箱又進了屋內。

  此刻,這間屋子中,除了剛剛那個年輕官員,尚有一個年輕女子在一旁服侍,見楊大夫回來,連忙焦急道:“彩蝶姐姐,我爺爺他又昏迷過去了,你快來看看。”

  楊彩蝶放下藥箱,伸出右手,按在躺在床榻上陷入昏迷老者的手腕上,探查脈象。

  只是片刻,楊彩蝶松開了右手,然后開口道:“錢家妹妹,不要著急,怒火攻心,所以昏迷了過去,不知道剛剛,又給你爺爺說了什么事情,這才導致他昏迷過去,待我用上幾針。”說完,便從藥箱中取出幾根銀針,放在火上烘烤幾下,便扎在了老者臉上。

  那站立在一旁的錢姓女子,將那個年輕官吏趕了出去,就是他剛剛和爺爺說了什么八十萬兩,才蘇醒過來沒多久的爺爺就又昏迷了過去。

  楊彩蝶在屋中診治老者,錢姓女子在一旁打下手。

  院落中,那幾個官吏全都是急躁無比,在院子中坐臥不寧,王懋也來回走動,口中喃喃自語道:“八十萬兩銀子,明日一早就要,這上哪里去找這八十萬兩,怎么偏偏事情都趕在一處,怎么辦才好?”

  那幾人也是焦急無比,這時,一個衣著華麗的男子走了進來,探手問道:“那個,請問,楊彩蝶姑娘可在這里?”

  王懋看見眼前這個男子,眼前就是一亮,這下子,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第39章 虧空
熱血錦衣衛全文閱讀作者:帝王醉酒加入書架

  楊彩蝶又施了幾針,躺在床榻上的老者才悠悠然醒轉過來,睜開雙眼,看到孫女錢多多正侍候在一旁,含糊不清叫道:“多多……水……”

  錢多多連忙去拿了一碗水,扶著老者做坐起來靠在床邊喝下。

  楊彩蝶見老者已經醒來,便收拾器具,準備離去。

  “彩蝶姐姐,我送送你。”錢多多放下碗,扶著楊彩蝶的胳膊說道。

  楊彩蝶笑道:“還是照顧好錢大人吧,我先回去了,如果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去平安堂找我。”

  “今天多謝姐姐了,要不然爺爺他,多多就要沒爺爺了。”錢多多后怕的拍拍自己胸脯,說道。

  躺在床榻上的老者聽見錢多多這句話,氣的大聲咳嗽幾聲,以示不滿。

  楊彩蝶對著老者說道:“錢大人,我先告辭了,您老人家安靜調養幾日,便會痊愈了。”

  老者有氣無力,讓錢多多將醫師楊彩蝶送出屋子,只是,門剛打開之際,站在院子里的幾位官吏便迫不及待擠了進來,七嘴八舌的說些什么。

  錢多多便發怒了,大聲道:“我爺爺剛剛醒來,你們別吵了,都給我出去。”

  楊彩蝶也開口道:“病人需要修養,你們快些出去。”

  王懋也開口道:“幾位,錢大人剛剛醒來,大家先出去吧,這件事情,我會同錢大人商議,先不要打擾錢大人了。”

  那幾個人這才離開,各自散去。

  此刻,院子中還有一個華服青年男子在等候之中,見楊彩蝶斜挎著藥箱從房內出來,連忙上前說道:“彩蝶,我幫你背。”

  楊彩蝶與他保持了一點距離,客氣道:“李公子,彩蝶自己就可以,不用麻煩了。”

  那叫李公子的男子見楊彩蝶還是對他不冷不熱,倒也不甚在意,他與楊彩蝶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心里急切,但是面上時刻保持著偏偏風度。

  “那我送你回去。”李公子說道。

  楊彩蝶知道自己也趕他不走,便挎著藥箱往平安堂走去。

  屋內,只剩下床榻上的老者,和他的孫女錢多多,另外,王懋也站在堂上。

  “大人,這回再想瞞著,只怕是難了,我看了那錦衣衛手中的調銀令,不似假的,那人也說了,明日一早就要押解八十萬兩回京師。”王懋說道。

  老者雖然心中疾苦,躺在榻上有氣無力,但這回仍然出聲道:“可有辦法?”

  “有,先與李家拆借,待后面補了虧空再行還上就是。”王懋想著剛剛見到的那個李公子,這才想出這個辦法。

  老者沉默片刻,半晌后,才說道:“此事,你去辦。”

  王懋退了出去,然后離開南京戶部,去往李家拆借銀錢。

  躺在床榻上的老者一聲長嘆,然后說道:“多多,扶爺爺起來。”

  “爺爺,你身子骨還沒好,彩蝶姐姐說讓您修養幾日。”錢多多嘴巴翹著,說道。

  “扶爺爺起來。”老者還是堅持道。

  錢多多無奈,只好扶著老者坐起身,那老者咳嗽兩聲,想著事情。

  這老者姓錢名如京,孝宗弘治十五年進士,為官清廉,仕途通達,如今升任南京戶部尚書。

  只是臨近年底,前兩日錢如京在盤查南京戶部的糧庫、銀庫之后,便受了驚嚇,一病不起。

  此刻,想著那二十萬兩的虧空,錢如京心里發苦,再一想到明日就要押解八十萬兩銀子到北京太倉銀庫,這筆銀錢,如何補上,希望王懋能與李家談妥,先行拆借銀錢,將八十萬兩運去北京,另外的事情,后面再說吧,錢如京愁眉苦臉,又是一聲長嘆。

  與此同時,南京城內,一處安靜的房屋內,有兩人坐在椅子上,品著香茗,其中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說道:“此事,你去辦。”

  另外一人,年紀稍微小了一些,臉色不變,只是說道:“只怕,會鬧出風波。”

  那剛剛開口的老者說道:“無妨,處理好首尾,當是場意外。”

  “好,我這就去安排。”那人便離去,屋內陷入沉靜。

  卻說鄭壁等人,因為一路狂奔,早是身心俱疲,出了南京戶部之后,便在不遠處的太平里找了一處三層客棧住下了,在三樓開了三間上房,鄭壁一間,肖陽和陳杰一間,張鵬便和陸良住在一間。

  用過晚飯之后,各回房間休息。

  躺在床上,張鵬說道:“終于能睡個好覺了,這十幾日,簡直要散了架,渾身疼痛。”

  陸良說道:“張大哥,明日一早,拿到銀子之后,咱們要怎么運送回去?”

  “自然是走水路了,出了長江,便通過京杭大運河往北一路到京城。”張鵬說道。

  陸良躺在床榻上,眼睛微微閉著,說道:“來的時候,我見京城外已然結冰,運河上可還能行船?”

  半晌,張鵬沒有回話,待陸良望過去,便見張鵬已然沉睡過去,陸良便也閉上眼睛,準備入睡。

  十幾日的奔波,早已是躺著便能入睡,陸良睡著睡著,便有一陣尿意涌起,迷迷糊糊間,覺得自己尿了褲子,忽然醒轉過來。

  感受一下,原來是個夢,只是陸良確實有內急,便摸黑套上衣物,打開房門,想要去找茅廁。

  下到一樓,正想摸索著向后院找去,忽然間,陸良聽見一個人在黑暗中問道:“都弄好了沒?”

  另一個聲音傳來:“弄好了,現在點火?”

  另一個人說道:“再等等,等那幾個北京來的人睡死之后,便點火,另外,前后門堵死了,如果有人沖出來,格殺勿論。”

  “是。”黑暗中,又歸于一片沉寂。

  陸良心中就是一驚,此刻,他不確定剛剛說話的兩個人躲在何處,黑夜里,靜悄悄的。

  陸良又摸索著回到三樓,進了自己房間,小聲將張鵬叫醒,陸良說道:“張大哥,快醒醒,似是有人要放火。”

  張鵬迷迷糊糊清醒過來,聽清陸良說的事情后,趕忙套上衣物,剛剛將包裹和腰刀拿起,就聽見外間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呃……”似是像被人割破喉嚨,倒在地上。

  然后,便見四處火起,這座三層小樓瞬間就被烈焰所包裹,不時有“噼啵”的大火燃燒木頭的聲音傳來。

  “快救大人。”張鵬喊道。

  陸良便背著一個小包裹,抽出腰刀,瞬間沖出房間,尋到鄭壁的房間,一腳踹向房門,只是他太過弱小,不足以一腳踹開,陸良只好大聲道:“大人,大人,著火了,快醒醒。”

  這時,張鵬也顧不得其他,一腳踹開鄭壁房間,只是借著火光,這屋子中沒有人,窗戶開著。

  張鵬叫道:“陸良,咳咳……咱們快逃。”

  此刻,火已經燒了上來,這客棧四處都被烈火包圍著,眼瞅著便要燒塌了,煙氣上來,吸入肺中,張鵬和陸良被嗆得頻頻咳嗽。

  兩個人朝著沒有火的地方逃竄,只是這到處都是火光,似乎有一些地方已然坍塌,這座小樓在烈火中搖搖欲墜。

  “怎么辦?陸良,快想辦法,咳咳……”張鵬叫道。

  陸良突然想到剛剛鄭壁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便說道:“快去大人房間,跳窗。”

  張鵬轉過身沖進鄭壁房間,翻身便出了窗戶,只是還沒等陸良越過窗戶,便聽見一聲慘叫:“啊呦,疼死我了。”

  陸良往外探去,卻見張鵬已然摔倒了地上,這窗戶外面,乃是一個屋頂,剛剛張鵬著急,腳下沒有踩穩,便掉了下去,好在無甚大礙。

  “陸良,快跳,死不了。”張鵬瘸著一條腿,叫道。

  陸良一看見這三層小樓的高度,腦門子的汗水便涌了出來,不知是急得還是火烤的,只是時間已經來不及等待,陸良翻身出了房間,放眼望去,只見這座客棧,烈焰騰騰,到處都在燃燒,偶爾聽見有人大喊救火,但是卻始終無人能取水過來,隱約間,似乎還有刀劍相擊的聲音傳來。

  來不及細想,陸良便順著窗戶,往下面爬去,他人小體型小,三兩下便到了一樓。

  張鵬見他跟了上來,便手持腰刀,往外沖去,陸良緊隨其后。

  二人還未出院,便看清前方有兩個人影正在爭斗,卻是陳杰。

  “陳大哥。”張鵬喊道。

  陳杰見張鵬帶著陸良也逃了出來,叫道:“快去尋找大人,此人交給我處理。”

  那與他拼殺之人默不作聲,只是手中的長刀,招式更加凌厲,急切想要將陳杰斬于刀下。

  張鵬見陳杰對付這個蒙面的黑衣人綽綽有余,便也沒敢上前。

  陸良看著陳杰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便在經過他二人身旁是,大喝一聲:“看刀。”

  那蒙面黑衣人想都沒想,手中單刀橫在頭頂,想要抵擋陸良這個小鬼的偷襲一擊。

  陸良只是空喊而已,虛晃一招,幫助陳杰逼退那個黑衣人,腳下不停,轉眼便將打斗中的二人拋在身后,跟著張鵬去找尋鄭壁。

  到處都是呼喊聲,叫罵聲,還有救火聲,這院子中,有幾具尸體躺在地上,似是客棧中逃竄出來的客人。

  陸良問道:“張大哥,是沖著我們來的。”

  張鵬說道:“先和大人會合。”

  兩個人便在這火海中,找尋鄭壁。

  

首頁34567891011121314 下一頁 末頁
掃碼
作者帝王醉酒所寫的《熱血錦衣衛》為轉載作品,熱血錦衣衛最新章節由網友發布,找書苑提供熱血錦衣衛全文閱讀。
①如果您發现本小說熱血錦衣衛最新章節,而找書苑没有更新,請聯系我們更新,您的熱心是對網站最大的支持。
②書友如發现熱血錦衣衛内容有與法律抵觸之處,請向本站舉報,我們將馬上處理。
③本小說熱血錦衣衛僅代表作者個人的觀點,與找書苑的立場無關。
④如果您對熱血錦衣衛作品内容、版權等方麵有質疑,或對本站有意見建議請發郵件給管理員,我們將第一時間作出相應處理。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