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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4姐
熱血錦衣衛全文閱讀作者:帝王醉酒加入書架

  不出片刻功夫,陸良便將記憶中的一些常用標點符號書寫了出來,余小姐雖是看的心中歡喜,但是卻也不太明白這些符號所表達的意思。

  張鵬更是滿頭霧水,這些鬼畫符能賣三十兩銀子?

  “陸公子,這些符號都有哪些含義,還請一一告知。”余小姐出聲道。

  陸良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應該是噴灑了一些香露,取了些香氣。

  陸良看了看一臉求知欲旺盛的張鵬,又看向目光充滿歡喜的余小姐,笑道:“這是自然,我會給余小姐講清楚這些標點符號的含義,也免得到時候使用錯誤。”

  余小姐點點頭,她心中倒是認為這標點符號值三十兩銀子,如果將所有新安堂刊印的書籍,加上這些標點符號,只怕會掀起軒然大波,當然,所帶來的收益,遠遠不止這三十兩銀錢。

  只是,這只是一份一次性的獨家生意而已,一旦標點符號流傳出去,只怕很快就有其他書坊跟風刊印,到時自然也就賺不了什么銀子了。

  但是,余小姐看著眼前這個少年人,心中不免好奇,小小年紀,竟然有此奇思妙想,當真讓人不可思議。

  剛剛她正在后院休息,一路舟車勞頓,從建陽趕來京城,風塵仆仆不說,還險些遭遇意外,待余伯叫醒她,匆忙間在身上噴灑了些香露,這才來到正堂會客。

  當她看到《論語》上的符號,當時便驚訝住了,直覺告訴她,此樁生意,值得做,再聯想到她當年讀書習字之事,沒少將書中意思理解錯誤,還為此鬧出來不少笑話。是以,這才開價三十兩銀子,沒想到這個少年倒是一口應承下來。

  陸良看著有些出神的余小姐,叫道:“這些標點符號,乃是最常用的一些符號,刊印書籍已經足夠用了,在下為余小姐一一講解一番如何?”

  張鵬在一旁嘖嘖稱奇,開口道:“陸良,這些都是你想出來的?”他乃是張太后一族的嫡系子孫,自然從小飽讀詩書,知道這讀書最痛苦的不是認識文字,而是不知道從何處斷句,不知道書中的語句應該如何解讀,待明白了陸良這些鬼畫符的用處之后,張鵬一時間也是驚為天人,這陸良的腦袋究竟是怎么長的,竟然想出這等奇法,一解讀書人之難處,二解刊印書籍中的語句錯誤,當真是妙哉。

  陸良笑著回道:“這段時日,我教我那妹妹讀書習字,便覺得這書中沒有斷句,意思極難理解,全靠自己猜測,大為不便,這才沒事瞎琢磨,臆想出這一套標點符號,用以刊印書籍,這樣,書中的意思,也自然不會被故意曲解,大為方便。”

  “不錯,小女子讀書之時,也是如此。”余小姐贊同道。

  陸良又接著說道:“只是,這門生意,只可一招制敵,如果刊印書籍流傳出去之后,再想靠這賺錢,便是難了。”

  張鵬也應和道:“不錯,這北京城大小書坊不下兩百余家,一旦被外人知曉,只怕馬上就會仿制刊印。”

  陸良正色道:“所以,一定要嚴格保密,最好將最暢銷的一些書籍,校對整理完畢之后,刊印出來,馬上推向書坊,正好此時也是良機,少了些娛樂之事,這書籍的銷量定然會上升一些,只要打開銷路,多了不敢說,三十兩還是很能輕松賺回來的。”

  張鵬也附和道:“不錯!”

  余小姐盈盈一拜,對著陸良說道:“感謝陸公子將此秒法,讓我余氏新安堂使用。”

  陸良虛扶一下,說道:“乃是一樁生意而已,余小姐不必客氣。”

  這時,余伯也從后院回來,拎著一個布袋,里面裝了些散碎銀兩,遞給陸良道:“陸公子,這是三十兩碎銀,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十兩重的銀錢,還請多多擔待。”

  陸良接過布袋,還挺重,約莫有二斤重,笑道:“如此甚好,我花起來,也是方便,多謝余伯了。”

  陸良下午還要當值,便接著道:“下午陸良還要當值,這就為余小姐講解一番如何?”

  余伯看了眼張鵬,張鵬便也明白自己在此處有些不太方便,笑道:“余伯,聽說您這鋪子又有些新書,為我介紹介紹如何?”

  余伯笑道:“張少爺,請。”

  張鵬對著陸良說道:“下午還要當值,早些弄好。”

  陸良點點頭,表示明白。

  二人便走了出去,正堂之中只剩下孤男寡女,氣氛變得有些寧靜,陸良倒是沒有多想,指著白紙上的一個符號解釋起來,他此次一共寫了大概有二十多種書籍刊印所需的常用符號,解釋起來倒也快速,余小姐碰到不太明白的地方,陸良便將那本《論語》取了過來,找取一段文字,隨手標注起來,如此過了小半個時辰,余小姐已經將所有符號理解了,陸良這才拱手告辭道:“在下告辭。”

  余小姐初與陌生男子獨處一室,臉色有些發紅,但是想到他還還只是個少年而已,不然余伯也不會放心離去,便輕聲道:“多謝陸公子,如果小女子想要再尋陸公子,不知道要到何處尋你?”

  陸良笑道:“在下在錦衣衛南鎮撫司當值,平日到那里尋我便是,如果我不在,也可到大時雍坊的石碑胡同,打聽一位叫劉金喜的家便可,一進的院子,很是好找。”

  余小姐點頭道:“小女子記下了,如果陸公子還有什么更好的想法,一定要先記得我新安堂,不止是刊印書籍之事。”

  陸良奇怪道:“難不成余小姐的新安堂,還涉及其他產業不成?”

  余小姐笑道:“這是自然,書林余氏新安堂只是余家的一處產業而已,自然還有其他生意。”

  陸良說道:“如果在下有更好的想法,定然會想到余小姐。”

  余小姐聽他這話,不知道聯想到什么,臉色一紅,輕聲道:“多謝陸公子。”

  陸良拱手施禮:“余小姐,在下告辭。”

  “小女子送陸公子。”然后余小姐想了想,又說道:“陸公子可以叫我四姐,這是小女子的名字。”

  余四姐?

  “陸良記下了。”

  余四姐將陸良送至前面店鋪之內,張鵬正與余伯說笑,這小半個時辰,張鵬聽著余伯在訴說一些見聞,不時插些話語,倒也不覺無聊。

  見陸良出來,張鵬也和余伯告辭,二人出了新安堂,陸良將布袋里的一塊碎銀取出,不知道多重,遞給張鵬,說道:“多謝,張大哥,讓小弟賺了三十兩。”

  張鵬倒也沒客氣,接過銀兩,笑道:“你這腦袋,怎么長的,這等奇異想法,都能琢磨出來。”

  陸良邊走邊道:“只是一時的靈感而已,不值一提。”將那布袋塞入懷中,他和陸貞娘一年的花銷,算是賺到手里了,接下來是該考慮賺取一處宅院了,老是借住在劉金喜家,也不是個長久之計。

  張鵬看著時日,說道:“趕緊回去吧,到了鎮撫司再搞些吃食。”

  陸良笑道:“如此也好,晚些陸良再請張大哥吃酒,想不到張大哥竟然是張太后的族人,失敬失敬。”

  張鵬還有些笑容的臉色,就是一變,語氣落寞道:“太后族人又有什么用,唉!”

  陸良見他如此,沒敢再細問,二人悶頭前行,便回了南鎮撫司。

  卻說,新安堂余伯將張鵬、陸良二人送走之后,便回到后堂,看著余四姐正看著那張白紙,愣愣出神,問道:“大小姐,這三十兩銀子是不是有些貴了?”

  余四姐回過神來,說道:“余叔,這三十兩銀子不算什么,只是這標點符號,乃是一件利器,一舉可將新安堂之名,傳遍天下四方,余叔,你想想,如果天下所有讀書之人,看到書中這些標點符號,想到的是什么,必然是書林建陽余氏新安堂,賺取的銀兩倒是其次,獲得的名聲,遠比這三十兩銀子重要的多。”

  余伯仔細一想,驚出一身冷汗,這標點符號,如果刊印到書籍之內,天下讀書之人,但凡看到這書籍內的標點符號,只怕是,余氏新安堂,天下聞名,甚至可載入史冊。

  “小姐果然看的長遠。”余伯心服口服。

  “余叔,馬上調派一批信得過的匠人,還有家族內的讀書人,挑選時下最暢銷的書籍,十日之內,刊印出第一批書籍,投入書坊中,另外,在大明門靠近禮部衙門的西江米巷,找一處位置,新刊印的書籍,重點在那里售賣,價錢也與平時的價錢一致,不求賺錢,只求將我新安堂的名號,在這京城中打響。”

  余伯激動道:“是,大小姐。”

  余四姐又說道:“另外,等新的書籍刊印出來之后,安排一個機靈點的人,帶著新書回老家去,讓族人馬上按照此法刊印。”

  余伯笑道:“到時候,安排余波再跑一趟就行了。”

  余四姐點頭道:“倒也可以。”

  余伯便領命而去,這關系到余家的崛起,不容馬虎,他要親自下去挑選人手,十日后,這天下的讀書人,想不知道新安堂,都難了。

  余四姐看著白紙上的那些標點符號,愣愣出神,半晌后,方才回過神來,又仔細想著刊印書籍之后,這大明朝的讀書人會不會買賬的事情,她余家以刻印刊印起家,最是了解讀書人,這些讀書之人,別看手無縛雞之力,但是自命清高,對于看不上的事情,即使再過好用,也不屑一顧。

  隨即,余四姐又想了想,輕笑一聲,三十兩銀子而已,總要試一試,如若成了,她余家便可名照古今,而她余四姐,也不會千里迢迢白白跑到這京城來,只為出一口氣。

  選取哪些書籍,要慎重一些,余四姐想著,便到了前面的鋪面內,仔細看著書架上的書籍,挑選著哪些書籍可以一試。

  陸良與張鵬,在路邊隨便買了些吃食,便回到了鎮撫司,只見鄭壁正站在院內,見他二人回來,喝斥道:“怎么四處亂跑,找不見人影。”

  張鵬說道:“大人恕罪,我們去外面吃飯,回來晚了。”

  陸良也趕忙請罪。

  鄭壁接著道:“算了,此時不是懲罰你們的時候,快隨我去經歷司,挑選些營造匠戶出來,陛下有旨意。”

  二人便跟隨著鄭壁又從鎮撫司趕到了錦衣衛專門掌管文書的經歷司,找出匠戶名錄。

  經歷司衙門,鄭壁交涉完畢后,有官吏帶著三人來到那文書庫房。

  打開庫房,官吏說道:“不可明火,三位大人。”

  鄭壁說道:“這是自然。”踏步進了這庫房,庫房內,一排排書架上,碼放著整整齊齊的文書檔案。

  鄭壁便在一排排書架中查看,同時吩咐張鵬和陸良道:“找出錦衣衛名下的匠戶名冊所在。”

  張鵬和陸良,便在這一排排書架上搜尋,陸良墊著腳借著光亮看著書架之上標注的檔案,轉了一圈之后,陸良心中有些明悟,這些檔案原來是按照職業的名錄分類,總共有十四個書架,依次分為民戶、佃戶、茶戶、漁戶、馬戶、礦戶、匠戶、織戶、船戶、商戶、營生戶、鋪戶、鹽戶、軍戶。

  只是片刻,陸良便在這十四個書架中找到了封存的匠戶名錄書架。

  “大人,找到了。”陸良叫道。

  鄭壁看著書架之上的名錄也是頭疼,隨意抽出一本名錄,翻看了幾頁,又吩咐道:“再將擅長營造的匠戶找出來。”

  陸良看了一陣,已然看出些名堂,書架是職業分類,那么橫著的就是匠戶的具體分類,只是看了半晌,也沒看出規律,只好隨意抽出幾本翻看了一下,原來這確實是名錄,詳細記錄著匠戶的姓名以及所擅長的事情。陸良沒有想到經歷司掌管錦衣衛的文書檔案,竟然詳細到這種地步。

  隨意翻開了一本,張鵬那邊就找到了擅長營造的匠戶名錄,鄭壁看了幾眼,便將這些名錄抽了出來,說道:“你二人將這幾本名錄上的軍匠,想辦法召集起來,通知這些軍匠明日到工部去點卯,我先回鎮撫司。”

  “是,大人。”張鵬領命。

  鄭壁匆匆離去,陸良捧著幾本匠戶名錄,疑惑問道:“張大哥,錦衣衛旗下還管理匠戶?”

  張鵬笑道:“自然是有一些,除了工部,和內官監有軍匠,錦衣衛名下也管理著一些軍匠,咱們南鎮還有一些軍匠負責制造火器,只是這造出來的火器,忒不經用,時常鬧出些人命。”

  陸良眼睛一亮,倒是想去見識一下南鎮撫司制造出來的火器。

  張鵬拿著一本名錄,突然苦著臉說道:“這召集軍匠之事,可怎么辦?”

  陸良笑道:“這個好辦,咱們只要負責找到這些軍匠的匠頭,不就能通知下去了。”

  張鵬一拍陸良肩膀,大聲道:“還是你小子有辦法。”

  陸良忍著疼痛,說道:“只是上哪里找這些頭目?”

  “大人,我知道去哪里找。”一個稚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第21章 軍匠
熱血錦衣衛全文閱讀作者:帝王醉酒加入書架

  只見一個穿著有些殘破孝服的少年,站在院子中,目光炯炯地看著庫房中的張鵬和陸良。

  “大人,我知道匠頭在哪里。”少年說道。

  看著這個和自己年歲相仿的少年,陸良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少年咧嘴一笑,說道:“我叫陳小虎,是一個軍匠。”

  張鵬笑道:“既然如此,你帶我們去找匠頭,好處少不了你的。”

  陳小虎一聽還有好處,眼神更是明亮,說道:“大人跟我來。”

  二人便跟在這個少年身后,出了經歷司,往著城南走去,穿過宣武門,竟然出了北京城。

  再往南走,陸良放眼望去,只見這宣武門外,到處都搭有一些低矮的房屋,也有貨郎沿街叫賣,赫然是一片貧民窟似的地方。

  沿著街道,又往南走了二里路,那陳小虎便鉆入一處胡同,張鵬和陸良對視一眼,倒也沒有害怕,跨步走了進去。

  這也是一處類似棚戶區一樣的地方,雖然雜亂無章,隨意搭建的房屋,又有些貓狗橫竄,偶有一些穿著破爛補丁的人看見張鵬和陸良經過,就躲回屋內。

  又在這污水四溢的貧民窟里穿行了一里多路,只見陳小虎站在一處低矮院落外,等待二人。

  張鵬走到院落外,看著這個茅草堆砌起來的房屋,一圈破爛木板圍出一圈院落,堆放著一堆木柴。

  “孫爺爺,有客人來!”趙小虎在外面喊道。

  “是小虎啊,我不是讓你去經歷司給你爹銷籍,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你爹剛沒幾天,唉,也算是脫了匠籍,只是苦了你了,父死子繼,役皆永充,這又有帶些什么客人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屋內傳出,然后那破茅草屋的門從里推了出來,只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走了出來。

  這老者看見張鵬和陸良,面色平靜,只是站在院子中,施禮道:“老朽孫安,見過兩位大人,可是小虎在外面惹了麻煩?”

  陳小虎焦急道:“孫爺爺,我才沒有惹麻煩,這兩位大人是要找匠頭,所以我就帶他們來了。”

  張鵬出言道:“這位老人家,可是錦衣衛下轄的匠戶?”

  老者孫安疑惑地說道:“老朽是匠頭,多年前曾劃歸到工部管轄的匠頭,不知道大人找老朽何事?”

  張鵬和陸良對視一眼,找錯人了。

  陸良開口道:“老人家,我這有幾本名錄,可是能幫忙看看,這名錄里的匠戶,可有辦法再召集起來?”說完,將其中一本遞給孫安。

  孫安接過陸良遞過來的名錄,翻看了一眼,合上名錄,面露難色道:“這位大人,這名錄乃是前些年朝廷裁撤下來的軍匠,不知道又將這裁撤出來的軍匠召集起來有什么事情,只怕是有些難處,這一經裁撤,便也沒了口糧,好些人都已經流落四方。”

  陸良也是奇怪,翻看了一下,確實是裁撤匠戶的檔案存本,嘉靖前期,裁撤了大量的軍匠宦官,雖然朝廷節省了大量的錢糧,但是這批匠戶失去了朝廷的口糧,難以為繼,肯定要自謀出路。

  如今要將這批已經裁撤多年的軍匠重新召集起來,只怕是難如登天,不知道這朝廷突然又將這裁撤的匠戶找出來,所為何事。

  張鵬問道:“老人家,您能聯絡到多少匠戶?”

  孫安說道:“這位大人,實不相瞞,即便是能召集起來,也沒有匠戶愿意再為朝廷做事。”

  張鵬奇怪道:“這是為何?”

  孫安看向陳小虎,說道:“朝廷給的錢糧實在是太少了,小虎他爹,就是匠戶,沒錢給匠班銀,去工部服役,累死了,可憐小虎這娃,成了孤兒,跟著老朽過活。”

  張鵬犯了難,鄭壁已然發話,讓他們將這名錄中的匠戶找出來,帶到工部服役。

  陸良心中也是沒有辦法,這裁撤多年的匠戶,早已是另謀生路,再重新召集起來,也有難度,聽這孫安的意思,只怕是無人愿意再為朝廷服役。

  一時之間,張鵬和陸良犯了難,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突然一陣呼喊聲,啼哭聲從遠處傳來,漸漸近了。

  只見一些人影從遠處跑了過來,其中一個大漢沖著孫安喊道:“孫叔,小虎,快跑,抓軍匠服役了,快跑。”說完,越過孫安的院落,便消失在視線里,只是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之時,那人又跑了回來,苦著臉,走到了孫安的身旁。

  孫安問道:“周老二,發生什么事情了?”

  周老二是個中年漢子,此刻猶如喪家之犬一般,惴惴不安,哭喪著臉說道:“叔,跑不了,又要服役了,現在又在抓軍匠,聽說是要去什么天壽山給皇帝修陵。”

  孫安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名錄還給陸良,說道:“大人,老朽無能為力,還請恕罪。”

  一陣腳步聲帶著哭喊聲近了,只見一群兵丁抓著幾十號人走了過來,見到周老二,其中一個人猛然甩出手中的鞭子,打在周老二的身上,鞭響過后,周老二咬緊牙關,只是憤恨看著那個甩鞭子的兵丁。

  那個兵丁怒笑道:“怎么,還想反抗?”

  孫安插嘴道:“這位大人,不知道為何又要抓我等,我等良民,又沒犯那偷盜之事。”

  那人揮手,讓身后的兵丁將將周老二和趙小虎抓起來,用麻繩系上,然后大笑道:“陛下有旨意,征召京城附近軍匠,去天壽山為先皇修陵,怎么,我等子民,當為陛下分憂,莫非你們這些賤民還想違抗圣命不成。”

  孫安搖頭道:“這位大人,老朽可不敢違抗陛下的旨意,只是可否代替這個娃子去服役,求您開恩,給娃子一條生路。”

  那個人上下打量孫安,搖頭道:“老東西,你都是黃土埋身的將死之人了,要你何用,將這些賤民,都給我帶走。”

  那些兵丁將這些用一條麻繩緊緊拴在一起的老少軍匠,推搡著這些眼中帶著仇恨,卻又無能為力的匠戶們往西南方向走。

  “慢著!”陸良突然開口叫道。

  那人突然甩了一下鞭子,發出脆響,慢聲道:“莫非你這賤民也是逃籍的匠戶,來人,將這兩個逃籍的匠戶給老子抓起來。”

  身后的兵丁一擁而上,便要將張鵬和陸良用麻繩系上。

  張鵬怒喝一聲:“好膽,錦衣衛你們也敢抓,想造反么?”

  那拿著鞭子的人翻著一雙三角眼上下打量二人,一時之間,猶豫不定,分不清這二人究竟是不是錦衣衛。

  陸良伸手一指趙小虎,說道:“將他給我放了。”

  那人還在猶豫,張鵬怒氣沖沖,上前兩步,一個大嘴巴扇了過去,將那拿鞭子的人打了一個趔趄。

  那人瞬間怒了,手中鞭子朝著張鵬打了過去,張鵬一個閃身,欺身上前,又是一個嘴巴,打在臉上。

  那人挨了兩個嘴巴,大罵道:“快將這兩個賤民給我抓起來,老子非要將他們的皮給扒了。”

  那些兵丁見領頭的挨打了,有幾個人一擁而上,就將張鵬和陸良圍在一起,武力沖突,一觸即發。

  那個手拿鞭子的人,指揮著兵丁,圍著二人,那些兵丁手中拿著的長槍。

  陸良手無寸鐵,腰刀放在了鎮撫司中,叫道:“張大哥,怎么辦?”

  張鵬看著手持刀槍的兵丁,手中舉起腰牌,喝道:“襲殺錦衣衛,你們真是好大的夠膽,有幾條命夠殺。”

  那些兵丁見張鵬真的有腰牌,不敢上前,只是看著那個拿鞭子的人。

  那人氣急敗壞,但是也知道錦衣衛里面的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但是挨了兩個嘴巴,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只能叫嚷道:“給我打,這兩個肯定是假冒之人,出了事算在老子的身上。”

  那些兵丁見他將責任攬在身上,這回便不再懼怕,互相對視一眼,揮舞手中長槍便砸向張鵬和陸良,但是都不敢用槍尖捅,只是用槍棒砸。

  陸良大叫道:“張大哥,不好,今天小命要交代在這里了,啊,你個撲街仔……”陸良一個沒留意,有一根長槍打在了肩膀之上,疼的他大罵一聲。

  張鵬也被砸了幾下,疼的哇哇大叫,自打恩蔭入了錦衣衛,何曾這么憋屈過,手無寸鐵,只有挨揍的份。

  那個拿著鞭子的人,見張鵬和陸良,被打的慘叫連連,猖狂大笑道:“打,給老子狠狠的打,這兩個賤民,竟然敢冒充錦衣衛,打死了算在老子頭上。”

  幾個兵丁見此,下手更是利落,砸的二人只好抱頭蹲在地上,挨著棍棒。

  突然,一聲慘叫聲傳來,那些兵丁停下動作,還未等做出反應,便又聽見幾聲慘叫,然后那些被麻繩系上的軍匠,一一被一個人用劍挑開,便一哄而散。

  這變故來的如此之快,張鵬和陸良這才松開抱著腦袋的雙手,小心翼翼打量四周,只見幾個兵丁倒在周圍,那個拿著鞭子的人,更是倒在一旁,只是脖子處的血跡蔓延開來,已然是死了片刻。

  張鵬也被這一變故嚇呆愣住了,他何曾真正見過死人,而且就死在眼前。

  陸良倒是沒有被嚇住,他什么場面沒見過,看向四周,只見剛剛那老者孫安旁邊立著兩個漢子,手中的刀劍還在流淌著血跡,那個周老二拉扯著趙小虎,也站在一旁。

  “師傅,這兩個廢物,也一同殺了吧。”孫安旁邊的一個緊衣大漢開口道,目光兇狠盯著張鵬和陸良。

  另外那個拎著滴血的寶劍的漢子,就要上前殺人。

  陸良趕緊撿起倒在身旁的兵丁的長槍,拿在手中,這時張鵬也反應過來,也撿起一桿長槍,護住自身。

  孫安一伸手攔住那個大漢,說道:“算了,放他們離去,此地不宜久留,快收拾一下物品,趕快離開。”

  然后孫安又笑著對張鵬和陸良說道:“二位,莫要害怕,這幾個人是老朽的徒弟殺的,念在你們剛剛要救小虎,不會為難二位,就此離去吧。”

  “周老二,帶著小虎,趕緊收拾些衣物,咱們馬上離開京城。”孫安對著一旁的周老二說道。

  周老二應了一聲,拉著趙小虎去趕緊收拾東西,只是片刻便回來了,各自背著一個小包袱。

  孫安說道:“走。”

  五個人便沒在理會張鵬和陸良,消失在破舊的街巷中。

  那些得救的匠戶,四散而逃,這間茅草院落前,只剩下面面相覷的張鵬和陸良二人,還有倒在地上的幾具尸身。

  “張大哥,這是什么情況,發生了什么事情?”陸良不確定的問道。

  “好像……是殺人……了……”張鵬磕磕巴巴道。

  陸良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幾具尸體,尤其是那個囂張的拿鞭子的人,死狀慘烈,然后說道:“好像是殺人了,你看剛剛那個王八蛋,這會兒撲街了。”

  “撲街是何意?”張鵬問道。

  陸良沒有回答,將那幾本剛剛替他擋了幾下的名錄塞入懷里,手中的長槍戳了戳躺在地上的幾個兵丁,一動不動,確實是死了。

  幾條人命,死在陸良面前,他倒是沒有什么大反應,只是剛剛被打了,渾身疼痛,還好護住了腦袋,沒有破相。

  張鵬倒是似乎被嚇住了,第一次見到鮮活的生命死在面前,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去北鎮殺敵立功升職的念頭,這一刻竟然消退了一些。

  陸良問道:“張大哥,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張鵬說道。

  陸良無奈的說道:“工匠都跑了。”

  張鵬“啊”了一聲,叫道:“都死人了,你還找什么工匠。”

  陸良回道:“不找工匠,怎么回去向鄭壁大人交代?”

  張鵬揉了揉剛剛挨了幾下打的肩膀,有些疼痛,說道:“回去再說吧,眼前這事,怎么解決?”

  陸良心中暗想,大哥,你比我大,你問我,我問誰去。

  二人還沒等想出辦法,便有一隊兵丁跑了過來,將二人又團團圍住,當先一人,高聲叫道:“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第22章 司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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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張鵬與陸良,被這些不知道是哪個衙門的兵卒執著長刀圍著,有人讓他們二人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張鵬自打進了錦衣衛,何時這么憋屈過,他不去欺負別人已經算是良善,今天先是被人圍打了一頓,現在又要讓他放下武器。

  張鵬怒喝一聲:“大膽,你們是哪個衙門的,我乃錦衣衛南鎮撫司校尉張鵬。”

  “張校尉,還請放下武器,配合我們查案,出了這么多條的人命,我們刑部也要調查清楚,還請二位配合。”那個出聲之人說道。

  張鵬看著那人,問道:“你是何人,地上死的這些人又是哪個衙門的?”

  那個人笑道:“在下刑部應捕馬秋風,有人呼喊此處發生命案,恰巧我等在此處,特來查探。”

  張鵬道:“小小吏役而已,此處命案與我們無關,你自查你們的案,陸良,我們走。”說完,便要邁步離開此處。

  馬秋風一揮手,說道:“且慢,二位乃是命案現場的相關者,不管這案子與二位有沒有關聯,還請配合刑部查案,將他們抓起來。”

  馬秋風倒是干脆,命令士卒將張鵬二人圍住了,這三個士卒聞令而動,手中拿著長刀靠上前來,要將張鵬和陸良緝拿。

  張鵬真是怒了,今天真是他的奇恥大辱,亮出名頭,竟然絲毫沒有作用,還被人打了,錦衣衛何曾淪落至此。

  張鵬手中長槍猛然揮出,那三個士卒見他反抗,俱是后退一步,避開了長槍,伺機而動。

  馬秋風輕笑一聲,見張鵬反抗,尤其見他將那長槍揮舞的四處都是破綻,嗤笑一聲,腰刀猛然拔出,隨著刀光閃過,馬秋風一個健步,越過三個士卒,沖向張鵬。

  張鵬見這領頭的刑部應捕沖了過來,也是面色猙獰,長槍抖動了一個槍花,一槍斜著刺出,槍尖便扎向馬秋風的喉嚨。

  馬秋風臉上仍然帶著笑意,毅然不懼,掌中刀,向上遮擋,刀刃擊打在槍尖之上,撥開刺過來的長槍,然后又是一個健步,來到張鵬身前,刀柄擊出,敲打在張鵬的胸口上,張鵬疼的抽搐了一下,手中的長槍掉落在地,捂著胸口,退了兩步。

  馬秋風復又跟進,手中長刀架在張鵬脖頸之上,叫道:“綁了。”

  然后又將目光對準一旁的陸良,陸良馬上將長槍一扔,雙手舉起,站立不動。

  馬秋風臉上笑意盈盈,那三個士卒大叫道:“馬頭兒威武!”掏出身上的繩索,將張鵬和陸良的雙手捆上。

  “帶回司獄司。”馬秋風說道。

  走在回城的路上,陸良問著同樣有些狼狽的張鵬,說道:“張大哥,你我當真是錦衣衛?”他對自己的身份有些懷疑。

  張鵬兀自帶著怒意,罵道:“這個姓馬的王八蛋,等我出來,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押著他們回城的兩個士卒聽見張鵬的話語,其中有一人嘲笑一聲,說道:“馬頭兒可是咱們刑部的第一高手,這位校尉大人,想要找馬頭兒麻煩,只怕是有的你苦頭吃。”

  “老子讓他干不了這差事,一個應捕吏役而已。”張鵬勿自喝罵。

  那個士卒又道:“干不了就干不了,以馬頭兒的本事,到哪里都能吃上一碗飯,只是想不通馬頭兒為何窩在刑部,當這個應捕,也發不了幾個俸祿。”

  陸良開口問道:“兩位大哥,這馬頭兒什么來歷,似乎看起來身手不凡。”

  那剛剛說話的士卒笑道:“馬頭兒什么來歷我們不太清楚,但是那身手,刑部第一高手,可不是浪得虛名的,有多少難以緝捕的逃犯,到了馬頭兒手上,還不乖乖在司獄司里蹲著。”

  “還是個查案高手。”陸良說道。

  “那是自然,這京城內外,就沒有馬頭兒破不了的案子。”士卒笑道。

  張鵬雙手被綁著,又有兩個士卒押解著他們,一路走來,有些奇怪的目光投向他們,張鵬臉色難堪。

  入了城,便沿著宣武門里街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方向走去。

  刑部,乃是大明的最高司法機關,掌天下刑名及徒隸、勾覆、關禁等,下轄十三個清吏司,分別掌管十三省及兼管所分京府、直隸等衙門的刑名,負責兩京十三省刑案的偵查及審判。

  大理寺,乃是大明的司法復核機關,職責為審讞平反刑獄之政令。大理寺下轄左右二寺,分理京畿及十三布政司刑名,專管案件復核而不管審判,主要的復核程序有照駁、參駁、番異、圓審、追駁、制決等。

  都察院,乃是大明的最高監察機關,司法監察只是其功能之一,與吏、戶、禮、工、刑、兵等六部平級,并稱“七卿”。

  這三個部門,在此時統稱三法司。

  刑部在北京城西南的阜財坊,在日落之前,張鵬和陸良便被這兩個士卒押解到了刑部。

  進了司獄司,張鵬和陸良就被關押在了一間牢房之中。

  蹲坐在茅草堆上,陸良笑道:“這是第二個大牢。”

  “什么第二個大牢?”張鵬站在牢房中走來走去,疑惑問道。

  陸良回道:“不瞞張大哥,陸良初來京城,就被關押在錦衣衛的詔獄里,所以,進這刑部大牢,乃是陸良待過的第二個大牢。”

  張鵬停下腳步,問道:“北鎮的詔獄?”

  陸良點頭道:“不錯,北鎮的詔獄。”

  張鵬蹲坐下來,上下看著他,狐疑道:“你能從北鎮的詔獄中活著出來,已經是個奇跡了,小子,你犯了什么大罪,進了北鎮的詔獄?”

  陸良也不甚了解,只得含糊道:“不是什么重罪,要不然也不會放出來,還加入了錦衣衛。”

  張鵬突然遠離他幾步,沉思片刻,說道:“是不是跟你小子在一起,老子也走了霉運,我想想啊,好像自從認識你小子之后,沒碰到過什么好事。”

  陸良突然笑了,說道:“張大哥,我倒還想問你,你真是錦衣衛?”

  “廢話,難不成這些時日,你待的地方是假的不成?”張鵬沒好氣道。

  陸良復又問道:“那為何這些人好像并不懼怕錦衣衛,還挨了頓打。”

  “這就是我為什么一心想要調去北鎮的原因,別看咱們南鎮名義上監察北鎮,實際上屁都不是,功勞沒有,油水沒有,整天跑腿打雜。”張鵬嘆了口氣,說道。

  “張大哥,以您的身份,調去北鎮,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陸良疑惑問道。

  “你懂什么,就因為我這身份,只能待在南鎮做些雜務,太后族人,那是以前了,現在還不如一個良家子。”張鵬哀怨道。

  兩個人蹲在刑部司獄司大牢中聊著各自的煩惱。

  卻說那刑部應捕馬秋風找了一輛馬車,將躺在城外地上的幾具尸身搬到馬車上,便也跟隨著這輛馬車,趕回了刑部。

  馬秋風回到刑部時,也僅僅比張鵬、陸良二人晚了半個時辰而已。

  此時華燈初上,快到了禁夜的時辰,刑部的大老爺們早已下職,連個仵作都沒有。

  馬秋風無奈,只好將那幾具尸身,放到司獄司的一間牢房中。

  路過關押張鵬和陸良牢房時,陸良叫道:“馬頭兒,是不是該給我們弄些吃食,這天色已晚,另外,能不能派人去大時雍坊石碑胡同錦衣衛劉金喜家,替我傳個話,今夜有事,不回家了,讓我那妹妹安心。”

  張鵬也叫道:“姓馬的,給老子準備點吃的喝的,這大冷天的,再弄個炭火盆來。”

  馬秋風看著這兩個蹲在大牢里還很囂張的兩個人,笑道:“炭火盆沒有,今夜你二人,就抱在一起睡吧,吃食我稍后讓人送來。”

  張鵬大罵道:“姓馬的,等老子出去,扒了你的皮。”

  馬秋風笑道:“等您出來再說吧,案子沒破之前,麻煩二位校尉大人,配合刑部調查,如果,此案真和二位沒什么關系,自然會放二位出去的。”

  張鵬怒道:“馬秋風,你別得意,等老子出去后,非弄死你不可。”

  馬秋風又說道:“哎呀,天色已晚,該下職回家休息了,恐怕一時之間,也沒地方準備吃食了。”說完,邁著輕快的步伐,出了司獄司的大牢。

  張鵬氣的,一腳踹在大牢的牢門之上,卻猛然摔倒在地,原來卻是牽動了身上的疼痛,一時之間,沒有站穩。

  陸良連忙扶起他,坐在了那堆稻草之上,開口說道:“張大哥,何必與他置氣,明日查清楚了,自然會放我們離開。”

  張鵬還是氣憤難填,他這錦衣衛校尉都被刑部一個吏役應捕欺負到頭上了,說出去簡直丟盡了臉面。

  馬秋風緩步走出牢房,碰巧見到一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馬秋風連忙上前施禮道:“見過胡大人。”

  那人赫然是正在刑部觀政的胡宗憲,見到馬秋風,胡宗憲笑道:“馬應捕,這么晚了還未下職?”

  馬秋風說道:“大人不也還未下職,今日南城外,發生一樁命案,死了幾個工部的差役,與錦衣衛有些牽連,在下拿了兩個錦衣衛校尉,剛剛關在司獄司大牢里。”

  胡宗憲疑惑地看著這個有著刑部第一應捕的馬秋風,連錦衣衛的人都敢關進大牢之中,真是不知死活。

  胡宗憲問道:“工部的差役如何在南城被殺?”

  馬秋風回道:“在下走訪過周圍的百姓,聽說是陛下要在天壽山大峪山修陵,這兩年軍匠多有逃逸,工部的人想必是去抓捕軍匠,這才被人所殺。”

  胡宗憲又問道:“那錦衣衛的人,又是什么情況?”

  馬秋風想了想,說道:“這個在下還未調查清楚,只是我等趕到之時,這兩人就在案發現場,只好先帶回來,關在司獄司大牢之內,等明日仵作驗過尸體之后,再行處置了。”

  胡宗憲思索片刻,點頭道:“如此倒也可行,休要惹惱了錦衣衛,你要處理好。”

  “在下曉的,多謝大人提醒。”馬秋風一臉嚴肅,道謝道。

  “汝貞,胡汝貞,還不快出來。”外面有人喊道。

  “大人有事請便,秋風就不打擾大人了。”馬秋風一拱手,便錯開身,離開院子,給這兩個錦衣衛校尉準備吃食去了。

  胡宗憲跑回辦公所在的屋子,取出一卷案宗,夾在腋下,便快步出了刑部,只見外面,刑部主事趙文華,正搓著手,又裹了裹身上的衣袍,左右走動。

  見胡宗憲夾著一卷案宗出來,笑道:“你這個胡汝貞,走到哪兒都不忘了看案宗,真是一個勤政之人。”

  胡宗憲也笑著回道:“職責所在,還有些案宗,也要早點看完,好盡快完成。”

  趙文華道:“快走吧,再晚些,你那香姐兒的房門,只怕是上了鎖,今夜別說看案宗,你只能在外面吃寒風了。”

  胡宗憲哈哈一笑,說道:“香姐兒的房門上了鎖,那我就去秀兒姐那屋。”

  趙文華笑罵道:“好你個胡汝貞,連我的秀兒姐,你也想睡,只怕是被秀兒姐一腳踹在地上,睡那地面吧。”

  胡宗憲說道:“好了,主事大人,快些走吧,去晚了,咱們倆要一起吃寒風了。”

  趙文華笑著與胡宗憲消失在夜色中。

  待二人剛走不久,那馬秋風便真端著一碟咸菜和幾個饅頭,走進司獄司大牢,將這有些冷了的吃食放在牢門處,對著里邊的兩個人說道:“一時之間,委屈二位了,飯食放在這里,二位慢用。”

  陸良借著大牢中的篝火光芒,對著面龐隱藏在黑暗中的馬秋風道:“還請馬頭兒,到石碑胡同知會一聲,免得我那妹妹擔憂,陸良多謝了。”

  “放心,我等會親自上門,誤不了你的事。”馬秋風說道。

  陸良便拿起一個饅頭,就著這碟咸菜吃了起來,張鵬卻沒有吃,他一向錦衣玉食慣了,何曾吃過這等粗食,自是難以下咽。

  馬秋風沒有再理會牢房中的二人,出了刑部,辨認好方向,便奔著陸良口中的石碑胡同的方向走去,一更二點,離禁夜的時間,只差一點。

  

第23章 出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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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蕭索,嘉靖十七年的這個冬天,格外寒冷。

  剛剛從慈寧宮拜祭完大行皇太后蔣氏,朱厚熜便回到了自己的寢宮,雖然寢宮內,大紅的火盆將屋子烘烤的如同春日,但是朱厚熜仍是感覺到冷意,又命內侍加多了一個火盆。

  這段時日,朱厚熜雙眼無神,身形消瘦,整個人似丟了魂魄一般,無精打采。

  思慮再三,朱厚熜終于下定決心,將他的父皇,也就是追謚為興獻皇帝的朱祐杬,葬在湖廣安陸顯陵的梓宮北遷到皇家陵寢天壽山大峪山,與生母蔣氏合葬。

  朱厚熜下旨命禮部、工部選定吉壤,重新營造顯陵,亟擇日恭聞于祖宗列圣,啟事興工,一面南奉興獻帝梓宮來山合葬,庶慰朱厚熜二親之靈,以申皇帝以禮終事之情。

  皇帝忽然決定將顯陵北遷,旨意出宮,內閣朝臣瞬間引起軒然大波,首輔李時因病告假,次輔夏言怒氣沖天,一本奏疏送入宮中,其文詞規勸嘉靖皇帝朱厚熜,應將大行皇太后蔣氏梓宮南下,而不是興師動眾、浪費府庫錢糧,北遷顯陵。

  朱厚熜看見夏言的奏疏,龍顏大怒,將龍案上一套文房四寶砸在地上,大罵道:“皇考梓宮遷祔于此,此孝子第一大事誠不可緩其,二親之靈以伸朕以禮終事之情。”

  朱厚熜一扔夏言的奏疏,又下一道旨意,命禮部、工部擇良辰吉日,在成祖皇帝長陵之西南旁的天壽山大峪山動工修建新的皇陵。

  朱厚熜下旨命武定侯郭勛總督山陵營造,下旨命大學士夏言,禮部尚書嚴嵩等人各具興獻皇帝梓宮啟行圖及奉遷儀注。

  皇帝朱厚熜將孝誠搬來了出來,夏言等人俱是啞口無言,國朝以孝治天下,再出言反對顯陵北遷,反對皇帝二親合葬,那就是逼皇帝朱厚熜做那不孝之人,令天子不孝,誰也不敢承擔此罵名,夏言、嚴嵩等人無奈,只好按照旨意,連夜將興獻帝梓宮啟行圖及奉遷儀注趕制出來,上奏皇帝。

  朱厚熜赤著腳,手捧著夏言、嚴嵩等人上奏的啟行儀注安排,借著粗大的燭火之光,在寢宮內前后踱步。

  待看到欽天監選定嘉靖十七年十二月十五日辰時乃是吉時,可動土興工修建新陵時。朱厚熜拿著啟行儀注奏疏,停住了腳步,出聲叫道:“黃伴。”

  內侍黃錦躬身入內,不敢直視朱厚熜,恭敬道:“皇爺,奴婢在。”

  朱厚熜沉聲道:“傳旨,后日起駕天壽山,朕要親自興工起土。告訴嚴嵩,他禮部擬訂的儀注,朕準了。”

  黃錦貓著腰道:“奴婢遵旨。”

  朱厚熜想了想,又開金口說道:“命駙馬都尉京山侯崔元為奉迎行禮使,兵部尚書張瓚為知禮儀護行使,太監鮑忠為奉侍內官,各鑄給關防,錦衣衛指揮趙俊為管吉兇儀仗官,俱赴承天府奉迎先帝梓宮。”

  “奴婢遵旨。”黃錦回道,然后抬眼偷看了一眼朱厚熜,想了想說道:“皇爺,保重龍體。”

  朱厚熜看了一眼黃錦,臉上露出笑容,說道:“黃伴,傳膳吧,朕有些餓了。”

  這些天,皇帝朱厚熜一副吃人的神情,黃錦等內侍大氣都不敢喘,此刻見他笑容,又要傳膳進食,黃錦高興道:“奴婢這就去為皇爺準備。”

  朱厚熜揮了揮手,黃錦腳步輕快地退了出去。

  朱厚熜又仔細看著這獻皇帝啟行儀注,不知不覺,夜已深了。

  卻說,陸良在這刑部司獄司大牢之內的稻草之上,酣睡了一整夜,翌日清晨醒來,雖是精神有些疲憊,但也是勉強能承受,他此時尚是年輕,身體極好。

  再看張鵬,嚇了陸良一大跳,只是一夜,這張鵬猶如城中乞兒一般,蓬頭垢面,雙眼凹進眼窩,雙目無神,癱坐在稻草上,不時用手抓著身體,似乎極其瘙癢。

  “張大哥,張大哥,你還好吧?”陸良問道。

  叫了兩聲,張鵬才回過神來,有氣無力道:“你是誰,怎會在此?”

  陸良心中就是一驚,這張鵬不會是傻了吧,一個晚上而已,便連忙過去扶著他的臂膀,搖晃道:“張大哥,張大哥,醒醒,我們能出去了。”

  一聽見出去二字,張鵬打了一個激靈,陡然回過神來,神情萎靡道:“陸良,是不是能出去了?”

  陸良見他認出了自己,便放下心來,站起身走到牢門前,高聲叫道:“有人么,馬秋風,在不在?”

  “叫什么叫,大早上的,找死么?”一個獄吏走了進來,沖著陸良罵道。

  陸良見他如此囂張,討人厭煩,便也不客氣道:“老子錦衣衛的,去將馬秋風給老子叫來,今天不放了老子,等出去這牢房,休怪老子不客氣。”

  那獄吏一聽這個少年乃是錦衣衛的人,氣焰馬上消了,諂笑道:“稍等,我這就去找馬頭。”

  “快滾,趕緊給老子將那馬秋風叫來。”陸良罵道。

  那個獄吏撒腳走了。

  不出片刻,一身便裝的馬秋風從外面走了進來,吩咐道:“打開牢門。”

  那個獄吏將牢門打開,馬秋風對著二人說道:“二位,請吧。”

  陸良沒動,而是看著馬秋風,說道:“去哪里?”

  馬秋風笑道:“自然是上堂問訊,如若本案與二位無關,自然二位也就可以離開了。”

  張鵬站起身,看著馬秋風面露狠意,陰沉道:“姓馬的,爺記住你了。”

  馬秋風不以為意,又是說道:“請吧,二位。”

  刑部司獄司內的一間正堂,此刻有一人坐在堂上,哈氣連天,無精打采看著案宗,又有一人坐在下首,倒是目光炯炯,精神飽滿。

  馬秋風將張鵬和陸良二人帶上堂來,躬身施禮道:“大人,昨日南城外兇殺案,在場人證兩人,屬下帶上堂來,還請大人問訊。”

  那人剛想一拍桌案,抬眼看了一下,眼睛凝視住,又定睛一瞧,卻是熟人,那人問道:“陸賢弟,怎么是你?”

  陸良看著堂上坐著的趙文華,還有那坐在下首的胡宗憲,笑道:“想不到竟然在這刑部大牢,再次見到趙大哥,胡大哥。”

  胡宗憲疑惑道:“陸小兄弟,怎會在此?”

  趙文華喝問道:“馬秋風,你這渾人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錦衣衛的人,你也敢抓。”

  馬秋風恭敬道:“大人,昨日南城外,五位工部吏員死于非命,待屬下趕到時,這兩人正在兇案現場,屬下這才將他們帶回刑部,還請大人秉公辦理。”

  趙文華罵道:“你這渾人,趙某遲早被你害死。”

  胡宗憲這時開口道:“趙大人,既然如此,還是按程序辦理吧。”

  趙文華無奈,冷眼看了一下馬秋風,只好按照程序,一拍桌案,問道:“堂下何人?”

  張鵬插嘴道:“老子錦衣衛張鵬。”

  陸良也說道:“錦衣衛陸良。”

  胡宗憲在一旁做著記錄,趙文華又問道:“昨日兇案現場,你二人可在,所為何事?”

  陸良說道:“昨日,我二人奉命去找尋朝廷裁撤的工匠,此事錦衣衛南鎮撫司鄭壁大人可作證,被一個名叫趙小虎的軍匠帶到那里,碰巧遇見應該是工部的人在抓軍匠,那幾個死亡的吏員,還毆打了我和張鵬大哥,我二人身上有傷,亦可為證。”

  陸良頓了頓,又說道:“大人,可是要解衣查驗?”

  趙文華忍不住笑了,然后咳嗽一聲,故作嚴肅,問道:“不必了,他們因何事毆打于你?”

  陸良說道:“我讓他們放開被抓的趙小虎,然后便挨了打。”

  趙文華點頭贊道:“汝貞,此事記下來,工部吏員無故毆打錦衣衛校尉,簡直是目無王法,本官必然上奏疏,參他工部一本。”

  胡宗憲道:“已記錄在案。”

  趙文華又說道:“那幾人如何被人殺死的?”

  陸良說道:“我二人被毆打之際,有兩人突然持刀將工部那幾人一一殺死,被抓的軍匠四散而逃,然后這馬頭兒便帶著人沖了過來,不問原由,將我們羈押在大牢一夜,還請趙大人明察。”

  趙文華狠狠瞪了一眼站在堂上的馬秋風,說道:“既然如此,此案與你二人無關,汝貞,可是記錄清楚了?”

  “大人,已經記錄清楚。”胡宗憲回道。

  “馬秋風,可是驗了死者尸身?”趙文華問道。

  馬秋風說道:“回大人,仵作已經驗了尸身,乃是利器割喉,失血過多而亡。”

  趙文華輕咳一聲,開口道:“既然如此,此案與他二人無關,自然可以離去了,還有感謝配合刑部查案,趙某必會上報上去,以示嘉獎。”

  張鵬插嘴道:“哼,小爺記住你了。”說完,拂袖而去。

  陸良又說道:“大人,那行兇者有一主事之人,乃是工部裁撤軍匠,名叫孫安。”

  趙文華道:“馬秋風,還不快去工部查查。”

  馬秋風領命而去。

  趙文華站起身道:“讓陸賢弟受委屈了,來人啊,快上一杯熱茶來。”

  胡宗憲也站起身,看著有些狼狽的陸良,也是開口道:“陸小兄弟勿怪,這馬秋風乃是一根筋,雖然為人處世差了點,但是一向秉公守法,查案高手。”

  陸良笑道:“這個陸良自然曉得,趙大哥,胡大哥,一夜未回,家中妹妹怕是擔心了,我就告辭了,改日請兩位大哥飲酒。”

  趙文華笑道:“既然如此,陸賢弟先回去休息,改日再聚。”

  胡宗憲也說道:“來日方長,你我再聚。”

  “小弟告辭。”

  陸良從刑部出來之后,趕回家中,陸貞娘見陸良一夜未歸,也是擔心不已,晚上睡得不好,模糊著雙眼,一下子沖到陸良身前,抱著他,問道:“哥哥,貞娘想。”

  陸良拍著她的小腦袋,說道:“貞娘乖不乖,哥哥有事要辦。”

  “貞娘乖!”陸貞娘抬頭看他。

  陸良讓陸貞娘松開自己,在院子中打了一桶冷水,洗臉漱口,被這冰冷的井水一激,精神大振。

  將塞在懷里的銀錢取了出來,藏在屋中,從里面摸出一小塊散碎銀子,裝在自己腰間掛著的荷包中,又告別劉金喜的娘親,匆忙間往南鎮撫司駐地趕去。

  剛入院內,就見張鵬蓬頭垢面站在院子中,被鄭壁喝罵。

  “你這廢物,堂堂錦衣衛,竟然讓刑部的人給關進大牢,簡直是丟了錦衣衛的臉,要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早將你趕出錦衣衛了,廢物一個。”鄭壁喝罵道。

  陸良心中一驚,這下完了,第一件上官交代的差事都沒辦好,還被關進刑部大牢,被鄭壁責罰倒是不怕,就怕以后沒好日子過,要坐冷板凳了。

  陸良小心翼翼進了院子,鄭壁見陸良回來,冷哼道:“還有臉回來?”

  陸良只好硬著頭皮,恭敬道:“卑職見過大人。”

  “廢物,一對兒廢物。”鄭壁仍是不解氣,又喝罵一句。

  “大清早,鄭壁你這渾小子,發什么火氣?”陸炳那高大的身軀從外間走了進來,看著院子中的三個人,出言問道。

  鄭壁、張鵬、陸良趕忙施禮叫道:“卑職拜見大人。”

  陸炳看著張鵬,問道:“這是發生什么事情,怎么弄成這個樣子?”

  鄭壁便添油加醋將事情描述一遍,陸炳聽完之后,笑道:“我當何事,軍匠之事到此為止,修建皇陵的事情自然有工部的人操心,將錦衣衛管轄的工匠調撥一些過去就行了。”

  “是,大人。”鄭壁應下。

  陸炳看著蓬頭垢面的張鵬,皺眉道:“回去換洗一番,再來點卯。”

  張鵬不敢多言,恭敬道:“是,大人。”

  陸炳似是想起什么,對著鄭壁說道:“明日,陛下要到天壽山大峪山為皇陵親自動土,你挑選些得力人手,準備好儀仗,勿要出了差錯。”

  “是,大人。”鄭壁道。

  陸炳又吩咐道:“各式儀仗,全都系上白綾。”然后看著張鵬和陸良,復又說道:“你二人也一同跟隨。”

  張鵬和陸良,躬身領命。

  陸炳揮了揮手,示意張鵬和陸良出去,待二人走后,陸炳小聲道:“可都準備好了?”

  鄭壁環視一下四周,見沒人在,也小聲道:“大人,都準備好了。”

  陸炳眼睛一亮,笑道:“就知道你小子會辦事,快帶某去。”

  鄭壁便帶著陸炳左拐右繞,來到了一處偏院,推開院子中的一間房門,二人進屋后,鄭壁趕忙將屋門緊緊關閉。

  只見屋內沒有生火,乃是一間存放檔案存本之地,有一張桌子擺在一旁,上面擺滿菜肴,另有兩壇好酒放在一邊。

  陸炳眼睛發亮,說道:“快給某倒上,有段時日沒喝,怪想死這味道了。”

  鄭壁不敢怠慢,倒上一碗,陸炳一飲而盡,大叫一聲:“好酒。”

  鄭壁趕忙提醒他,禁聲。

  這時,卻聽見外間傳來一聲咳嗽,接著有人說道:“是哪個小王八蛋,躲在這里喝酒,不怕挨那廷仗么?”

  

第24章 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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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西北宛平縣天壽山乃是大明歷代皇帝寢陵,皇陵山川形勢壯麗,發源自昆侖山,通過華山、太行山等著名大山綿延數千里一直延續到北京城西山。

  天壽山與這綿延數千里的龍脈出自同一脈絡,且位于北部正中,是為地形壯美,乃是天下眾山之主。

  遠處看,這里群峰挺拔,好象有龍飛翔,有鳳起舞,自高處而下,周圍諸多山峰,象玉帶、軍都等連續懷抱,銀山、神嶺羅列拱護,實乃是靈秀匯聚之地。

  天壽山地處東、西、北三面環山小盆地之中,陵區周圍群山環抱,中部為平原,陵前有小河曲折蜿蜒。

  風水上佳陵墓應具備“四靈”,即“玄武垂頭,朱雀翔舞,青龍蜿蜒,白虎馴俯”。

  天壽山以成祖皇帝朱棣長陵為中心,周邊山水將其圍成一個南北長十二公里、東西寬十余公里的橢圓形山間盆地,其周邊山形完全符合對于“四靈”的要求。

  元福宮致一真人邵元節曾言稱:“天壽山起自昆侖,能與天上元氣相通,風水無可比擬。天壽山正位于北辰(北極星)位置,山體周正,高大如屏,乃是風水絕佳之地。”

  是以,嘉靖皇帝朱厚熜對于將興獻帝顯陵北遷至此,始終放在心中。

  而天壽山風水最為珍貴所在,在于天壽山陵墓穴后“來龍”,決定“龍脈”貴賤決定性因素。

  遠觀天壽山主峰,似有一道龍脈,由高到低,委婉而下,直通到長陵穴地。而長陵所在的背后山脈,巒頭渾圓,形狀好象一柄倒扣金釜,五行屬金,稱為“金星巒山”,氣勢雄渾,堪稱完美,盡顯皇家尊貴氣派。

  嘉靖十七年十二月十三日,皇帝朱厚熜御駕天壽山大峪山,要親自為新顯陵開土動工。

  為了修建新的顯陵,朱厚熜下旨從戶部借支修筑通惠河的三十萬兩銀,并敕武定侯郭勛知山陵建造事,輔臣夏言、顧鼎臣同知山陵建造事并總督工程,兵部尚書張瓚提督領軍,工部尚書蔣瑤調督工程,都督僉事陳寅監督工程,同時下令太監高忠,工部侍郎周敘總管工程進度,朝夕在工,提督內外人員。

  這一日清晨,京城德勝門大開,皇帝率領文武百官,一行人馬,浩浩湯湯奔著天壽山大峪山方向而去。

  出發前,有禮部官員上奏疏詢問,御駕出行所用儀仗是否全部改換成素杖,朱厚熜思慮再三,因喪禮用素義專服制,下旨命儀仗不必改色,隨行人員,皆穿常服即可。

  于是,御駕天壽山,文武百官隨同,命靖遠伯王瑾、戶部左侍郎李如圭留守京城。

  一路上,旌旗招展,三千余人的儀仗隊伍浩浩湯湯,成國公朱希忠率領輕騎扈從在外圍警戒。

  陸良走在隊伍后面,手中捧著一個金盆,十指凍的有些麻木,出行之時,看著皇帝出行所用的一套大駕鹵簿,陸良露出震驚之色,皇家氣派,盡在這一套大駕鹵簿中彰顯無疑。

  陸良人小氣力小,所以鄭壁便分了他金盆一個。

  張鵬就沒有這么好命了,鄭壁挑來選去,特意為張鵬挑了一個唾壺。

  手捧唾壺的張鵬,跟在隊伍后面,見無人觀望之際,吐了一口口水,心中暗罵,該死的鄭壁,等老子起勢時,這唾壺一定要扣在他的腦袋上。

  陸良雙手凍的實在疼痛,便將袖口往外抽了一些,包裹住雙手,這才好受一些。

  張鵬有樣學樣,也將雙手縮進衣袖中,兩人互相遞了一個眼色,不敢言語,只能默默隨行。

  這天壽山長陵距京城一百余里地,清晨出發,一路不停歇,趕在日落西山之前,到了天壽山長陵所在。

  這天壽山皇家陵寢,配套建有時陟殿、行宮、九龍池、工部廠等建筑,歷來為帝后謁陵居住處。這時陟殿又名“拂塵殿”、“彈塵殿”,其建有正寢二殿,有圍房六十余間,周植槐樹五百余棵,乃是舊行宮,位于龍鳳門西北。

  只是這舊行宮已被新行宮所取代,此刻已然廢棄使用。

  嘉靖十六年,在位于永陵神宮監南,朱厚熜下旨建造的新行宮已然竣工。這座剛剛竣工的新行宮,其建有重門及正寢二殿,正殿名“感思殿”,門名“感思門”,周圍有圍房五百余間,是為朱厚熜謁陵時下榻的宮殿。

  這新行宮占地極廣,五十余畝的面積,始建于嘉靖十六年,直到今年方才竣工,新行宮規模壯麗、氣勢恢宏,設有重門和正、寢兩大殿宇,周邊建有圍房五百余間,供隨行人員休息。

  令建有九龍池,位昭陵南翠屏山下,原有方池,壁嵌石雕九龍頭,泉水從龍吻中噴入池內。嘉靖十五年,朱厚熜又下旨命建一亭一臺于池北,亭名“粹澤”,作為朱厚熜謁陵完畢之后的臨幸之所。

  工部廠,位于七空橋東河北岸,為陵區施工材料庫房,其西有龍王廟,廠內有內官監掌外廠衙署。

  又建有圣跡亭,嘉靖十六年建造,建造此亭目的,乃是為了更正該亭所在山的山名。世人將平臺山也稱天壽山,與長陵所在的主山天壽山混為一談。是以,朱厚熜下旨命將這座小山改名為平臺山,并建造圣跡亭,以紀念成祖皇帝朱棣曾在此山上飲酒的一段史事。

  建成后的圣跡亭為圓亭式,周圍白石護欄,盤旋數十級而上,朱厚熜親題“圣跡”作為榜額,并在嘉靖十七年,也就是幾個月前,在亭內躬祭成祖皇帝。

  待皇帝朱厚熜和方皇后的車攆駛入感思門,來到感思殿外,朱厚熜便下來車攆,一路舟車勞頓,朱厚熜有些疲憊。

  方皇后也從車攆中走出,只是神情冷峻,雖然時刻保持著皇后的威儀,但只有身旁的宮娥才知道,這幾年皇后已然失寵,皇帝已多年未曾駕臨坤寧宮,是以,皇后至今一無所出,常言道,母憑子貴,后宮之主,卻無子嗣,方皇后地位早已大不如前,如今,也只是嘉靖皇帝朱厚熜的陪襯擺設而已。

  武定侯郭勛,大學士夏言,禮部尚書嚴嵩,工部尚書蔣瑤,以及錦衣衛掌衛事、都督僉士陳寅等一眾朝堂重臣陪在朱厚熜身旁。

  朱厚熜看著周圍山陵,神情悲愴,一時間竟口不能語。

  內侍黃錦小心翼翼道:“皇爺,皇爺,可是傷了風寒,可要入殿休息?”

  半晌,朱厚熜方才開口說道:“環顧先祖山陵,朕心中實在疼痛,明日再議事,諸位臣公暫且退下吧。”

  在場眾人無不感動,嚴嵩這時開口道:“陛下孝誠,實乃天下百姓之表率,老臣替萬民賀。”

  “陛下孝誠。”群臣躬身出聲道。

  朱厚熜擺了擺手,眾人這才退下。在黃錦的攙扶下,朱厚熜進了感思殿沐浴更衣休息。

  卻說這新行宮周圍有圍房五百余間,一行儀仗隊伍,各司其職,成國公朱希忠仍是放心不下,頂盔摜甲,安排防務之事。

  另一處,陳寅交代著張锜、袁天章等人,將錦衣衛緹騎散落下去,在天壽山周圍巡狩。

  在一間圍房內,陸炳正坐在椅子上,哈氣連天,昨日與鄭壁偷偷飲酒,不巧被那掌管東司房的老李頭給抓了個正著,于是,三人便坐在一起,喝的好不暢快。

  憋了這許久時日,陸炳早已是饑渴難耐,又有好酒成性的老李頭,和無酒不歡的鄭壁陪同,嗜酒如命的陸炳放開手口,自己單獨痛飲一壇。

  所以,今日,陸炳有些精神萎靡,又連著趕了一天的路途,有些勞累,隨便找了一間圍房躲著休息。

  房門推開,鄭壁溜了進來,小聲道:“大人,都安排好了。”

  陸炳無精打采道:“陛下可曾尋我?”

  鄭壁回道:“陛下早已入殿休息,卑職盯了一會兒,夏言大人等人也都已經退下,各找了一間圍房休息著呢。”

  陸炳點頭,說道:“繼續盯著,對了,你一個人也不是辦法,這樣,安排那個誰,張鵬,還有那個小鬼,給他們一人一塊令牌,一同盯著感思殿,但凡有風吹草動,馬上來報。”

  鄭壁也是有些勞累,聽見陸炳吩咐再安排兩人協助于他,大喜道:“卑職遵命。”

  陸炳說道:“好了,退下吧,我先睡會兒,有事抓緊來報。”

  鄭壁關緊房門,退了出去,然后繞了一圈,將躲在一處角落避風的張鵬和陸良二人找到,低聲吩咐幾句,又給了兩人一處巡守令牌,也挨著陸炳所在的圍房的旁邊一處圍房休息去了。

  張鵬和陸良面面相覷,盯著感思殿,皇帝有什么動作,及時上報。

  黑夜漸漸降臨,氣溫驟降,冷風吹的陸良有些頭疼,這寒冬臘月,站在外面盯著朱厚熜的行宮,開玩笑呢吧。

  但是,上官有命,豈敢不從。

  張鵬帶著陸良,一路出示巡守令牌,漸漸靠近了皇帝朱厚熜所在的感思殿,這感思殿周圍不時有御前侍衛和錦衣衛大漢將軍不時巡邏。

  張鵬呵著哈氣暖手,對著陸良道:“你先看著,我去方便一下,這死冷的天,真是要人命。”

  陸良也冷,但好在他又在衣服里面套了一件棉襖,倒還能挺得住。

  “張大哥,你去吧,我先盯著。”陸良打量著這座剛剛建造沒多久的感思殿,回道。

  張鵬便看了下周圍的情況,尋了一處人少的地方,方便去了。

  陸良獨自一人站在感思殿旁的角落里,觀察著眼前的山川之美,雖然此時乃是隆冬時節,草木枯萎,一片蕭索肅殺之意,但這平曠遼闊的曠野之中,大片的地上宮殿建筑拱衛皇陵,令陸良心中涌起一股歷史厚重之感。

  心中正在感慨,那感思殿突然打開,一道人影從門縫中走了出來,一身素服,不施胭粉,面色有些哀怨的年輕女子緩緩走了過來。

  陸良見避無可避,便假裝在巡視安全,往后退去,想要避開這位女子。

  只是沒等他退走,那女子輕聲道:“站住。”

  陸良無奈,只好停住腳步,回首問道:“這位姐姐,可有事情?”

  那女子聽他稱呼她為姐姐,就是一愣,雙眼看著這個少年,雖然腰間掛著腰刀,但是穿的鼓鼓囊囊,端是有些滑稽。

  那女子又問道:“你是哪個衙門的?”

  陸良說道:“卑職陸良,錦衣衛南鎮撫司旗下校尉。”

  女子皺著眉頭,思索片刻,也未想起南鎮撫司現在歸誰管理,但是她知道錦衣衛現在乃是都督僉士陳寅掌衛事,這陳寅乃是陛下蕃邸老人,朱厚熜對他信賴有加,不然也不會令他掌管錦衣衛。

  女子看著眼前對她不卑不亢的少年,突然產生一絲興趣,但又想到剛剛感思殿中發生的不快,有些煩躁,女子神情冷峻,又問道:“為何在此窺探?”

  陸良心中一緊,莫非被皇帝發現了,特意派個人過來詢問,陸良說道:“姐姐誤會了,卑職只是在此巡視,看看是否有危險沒有排除。”說完,又晃了晃手中的巡視腰牌。

  女子說道:“可曾發現些什么沒有?”

  “回姐姐的話,一切正常,沒有危險。”陸良笑道。

  “那好,陪我走一走吧。”女子突然說道。

  陸良嚇了一跳,他對眼前的女子一無所知,但是見她似乎不是很高興,但是從感思殿中出來的,身份地位定然不低,只好回道:“姐姐想要去哪里走動?”

  “那邊吧。”女子用手指了指側面無人的小路。

  說完,邁著步伐,搖曳而去。

  陸良左手挎著腰刀,右手摸了摸鼻子,吸了一口冷氣,昂首挺胸跟了上去。

  只是,他不敢太過靠近,只是在她身后三步跟隨,這女子似有心事,只是低頭走著,碰見有巡守侍衛,便刻意繞開。

  兩個人就這樣走著,漸漸走出了感思殿的范圍,沿著小路,似是走向了之前廢棄的舊行宮所在。

  黑夜降臨,借著些許光芒,看著這一身素服的女子,陸良心中有些恐懼之意,這不是一個女鬼吧。

  那一襲白色衣物,看不清身影,只覺得越看越像是女鬼,陸良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

  “為何離得如此遠?”女子突然停下腳步,回過身問道。

  陸良見她面色如常,倒也放下了恐懼,說道:“姐姐,再走就要走遠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那女子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這處無人之地,看著遠處陷入黑暗中的陵寢,沉思。

  陸良沒有辦法,也只好陪著她站在這里,吃著寒風。

  “男人,是否都是喜新厭舊?”女子突然問道。

  這,陸良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那女子又說道:“把刀給我。”

  陸良沒有反應過來,還未動作,那女子突然走了兩步,靠近陸良,伸出手瞬間拔出陸良的腰刀,陸良嚇了一大跳,向后倒退幾步,叫道:“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會武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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