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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0章 平衡的支點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  武則天這句話一出口,楊帆和上官婉兒齊齊一驚。m

    手底下不過一千人,這樣的武官很大嗎?政事堂首席執筆宰相手底下一共就那么十幾個人,比一個三等下的小縣縣令手底下的佐貳、胥吏人數少的多,他的官兒小么?

    曹仁師討伐契丹,領兵十六萬,可他的軍職遠遠比不上只領兵六千、榮膺羽林衛大將軍的武攸宜。有時候,官職的高低不是看你帶多少兵,而是看你處在什么位置。

    ‘百騎’是什么?‘百騎’是羽林衛中相對獨立的一個分支,它名義上歸羽林衛管,實際上直接受皇帝調遣。羽林衛又是什么?羽林衛是北衙禁軍諸衛之首。而整個北衙禁兵,都是實際上的皇帝私兵。

    羽林衛作為北衙諸衛之首,定額士兵有六千人,一直屯扎在京城北側靠近皇宮的地方,是保護皇帝和皇室的最強大的一支武裝力量,其中戍守最重要的門戶玄武門的就是‘百騎’,也就是李裹兒故作俏皮地所說的嫡系中的嫡系中的嫡系。

    現在武則天把‘百騎’交給楊帆,由其擴充為千人,那么楊帆所掌握的武裝絕不僅僅是簡單意義上的占了羽林衛六分之一的人數的問題,正如手握六千羽林衛,卻比統兵數十萬的邊疆大將還要位高權重的武攸宜,由于這支軍隊的特殊性和戍守位置的關鍵性,這支隊伍的將領甚至可以和羽林衛大將軍武攸宜分庭抗禮。

    皇帝既然在羽林衛中單獨設置這么一支力量,顯然不可能讓他惟武攸宜之命是從。所以縱然級別上他的官職不可能大過武攸宜,可是權力上卻不遑稍讓。這支武裝直屬皇帝,羽林衛大將軍武攸宜也無權調遣。

    不但武攸宜調遣不了它,這支軍隊的軍官任命也勢必不可能允許其他人負責委派,南衙禁軍管不了、北衙禁軍管不了。政事堂管不了、兵部管不了,武則天不可能親自過問將校的安排,那么這支實打實的天子近衛,就等于是楊帆的。

    其實‘百騎’原本就是天子近衛,只是他們人數太少,作用甚微,可它一旦擴充為‘千騎’,那時又將如何?希特勒剛當總理時,私人衛隊人數是一百二十人。后來呢?楊帆的‘千騎’一旦組建成功,那就是元首警衛旗隊里的裝甲師了。

    上官婉兒一驚之后馬上反應過來,不禁又驚又喜地瞟了楊帆一眼,心中想到的第一個念頭卻是:“這個冤家要是做了‘千騎將’,那人家就不會見他一面如待七夕了吧?

    楊帆也迅速反應過來。心中正琢磨要不要謙讓一下。皇帝加封,貌似都該謙遜一番再謝恩領旨,這才是傳統。不料還沒等他假惺惺地謙辭一番,高公公就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地道:“圣人,圣人,狄國老府上使人報訊。國老……怕是不行啦!”

    “什么?”

    武則天大驚而起,一見楊帆還杵在眼前,立即命令道:“快!你馬上趕往狄府,替朕探望國老。快去!”

    如此重臣,如果行將去世,臨終遺言皇帝一定要知道。情況緊急,武則天又覺得楊帆可信。便抓了他的壯配,楊帆無暇多想。趕緊領旨,轉身就走。武則天在后面又一迭聲地對高公公道:“把太醫院的人都派去,務必保住狄國老的性命!”

    武則天對狄仁杰倒真的很是看重,尤其是眼下她正在安排接班人的問題,而狄仁杰正是她選定的接班人李顯的最大臂助,如果他此時過世,勢必會打斷武則天已經策劃好的許多部署。

    高公公得了武則天的吩咐,連忙也急急轉身去了,武則天在殿上徐徐繞走,扼腕不已。上官婉兒見狀,忙勸道:“御醫已經派出去了,讓他們盡力就是。死生有命,圣人千萬不可過于憂心,以免傷了身子。”

    武則天重重一嘆,回到御案后面輕輕坐下,面有戚容道:“國老自年后身體就一直不大好,這一次,朕怕他是真的要撐不下去了。”

    婉兒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只是走到武則天背后,輕輕為她按摩著肩膀,武則天仰靠在坐墊上,癡癡地凝視著殿頂藻井上五彩斑斕的圖案,半晌才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婉兒,你知道朕為什么要重用楊帆么?”

    上官婉兒心中一動,連忙搖搖頭道:“陛下智慧如海,婉兒實難揣測。”

    武則天淡淡一笑,沒有理會這句恭維話。

    她吁了口氣,說道:“婉兒,一個皇帝是從來也不會用自己家里的人在身邊掌兵的,自古如此。原因為何?很簡單,因為皇族中人,是有資格做皇帝的,所以皇帝最應該防的就是自己人。惟獨朕是一個例外,因為……朕以一身系前后兩朝,那班文武大臣也是身系兩朝,忠心實在無法保證,無奈之下,朕只能用武家的人掌兵。”

    武則天對誰都可以深懷戒心,但是對婉兒不會,因為婉兒的一切都是依附于她,婉兒的權力再大,也是無根之木、水上浮萍,只有依附在她的身上才有力量,所以她從不懷疑婉兒的忠心,有什么心事也盡可放心地向婉兒傾訴。

    “朕已老邁,必須得考慮身后事了。可是觀天下人心,猶在李氏;察武氏小子,無一可造之材,朕不想身后大亂,那就只能考慮從兒子里面選擇一人來繼承大統。旦兒與武氏交惡,已然不可化解,顯兒就是朕惟一的選擇。

    然而傳位于子,又有一節,朕擔心他一登帝位,即刻恢復李唐舊制,朕一手開創的武周江山將化為泡影,所以……當初任用武氏掌兵本是無奈之舉,此時看來,倒是一招妙棋,有武家掌兵,李家主政,彼此制約。朕的江山才可長久。”

    武則天長長一嘆,又道:“可是,這一來問題又來了,若是顯兒做了皇帝,武氏一族必不甘心,各地府軍、邊軍多是心向李氏的,只是鞭長莫及,而禁軍近在咫尺,卻多在武氏掌握之中。朕擔心他們會鋌而走險,所以……朕需要一支新的力量來平衡他們。”

    婉兒輕“啊”一聲,驚訝地道:“所以,圣人選擇了他?”

    武則天道:“沒錯!千騎只是一個開始,等他以百擴千。盡在掌握之后,朕會再讓他以千擴萬,朕要打造一支禁軍精銳中最精銳的力量,有這萬騎在手,他就有資格成為平衡武李兩家的一個關鍵。”

    婉兒心思一轉,試探著道:“楊帆素與武氏交厚,圣人就不怕他倒向武氏么?”

    武則天淡淡一笑。道:“原本或許會,但是經過這次護送廬陵王回京的事,你以為武氏一族還會放心地把他看成自己人么?”

    武則天輕輕嘆了口氣,道:“他們既沒那個心胸。也沒那個手段,否則……朕又何必把江山交給一個姓李的兒子!”

    婉兒眉頭一蹙,又道:“那……如今楊帆既有從龍之功,圣人就不擔心他會徹底倒向李氏?”

    武則天道:“所以。朕才要三思不許再找他的麻煩,還要邀請楊帆赴他的家宴。調解他們之間的關系。”

    婉兒輕輕“啊”了一聲,這回終于明白了武則天的打算。

    武則天道:“朕需要的這個人,如果是武家的人,那就失去了栽培他的意義。如果是李家的人,將來又必然會倒向李家。就是要楊帆這樣,和兩邊都有關系,又都是暖昧不清,哪邊都需要他,又都不敢完全地信任他,乃至把決定生死成敗的大事托付給他!”

    武則天道:“你以為朕為什么選擇他去廬陵接回顯兒?不是沒有原因的。楊帆是個聰明人,這一次接廬陵回京,他的表現尤其令人刮目相看。聰明人做事情比普通人想得要復雜的多,他不會做簡單的選擇,更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方掌握全部權力后還會重用他、信任他。所以,他就要嚴守中立,維持這種局面,不讓任何一方越界,這種局面維持的越久,他的權力和地位也就越穩定。”

    上官婉兒心思異常復雜,輕輕地道:“圣人睿智運籌,思慮長遠,令人嘆服。”

    武則天黯然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楊帆只是這個平衡中的一環,禁軍大部都在武氏手中,僅靠楊帆一人,是無法維持這個平衡的。狄國老德高望重,國之柱石,他是心向廬陵的,有他在,朕的謀劃才萬無一失。可惜……”

    武則天又是幽幽一嘆,不復言語。

    楊帆出了皇宮,快馬加鞭急奔城南,和任威等貼身侍衛都來不及說一句話,任威等人不知出了何事,急忙策馬跟上。

    楊帆已經有幾年沒來城南狄府了,但是坊中并沒有什么變化,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依稀如往,楊帆無暇多看,也顧不得在國老府前不宜策馬的規矩,一路風馳電掣闖到狄府門前,飛身下馬便往里走。

    狄府此時大門洞開,不斷有人出出入入,有那家丁見楊帆一身戎裝,氣度不凡,連忙上前探問,楊帆無暇解說自己身份,只道:“奉圣上口諭,前來探望國老,速速帶我去見狄公,不得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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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1章 1樹小桃枝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狄仁杰的病榻前,狄家三子站在一旁,默默垂淚。m

    狄家長子光嗣,現在是戶部郎中。次子光遠,自狄仁杰被貶謫地方時也調出了軍伍,狄仁杰復為宰相后轉了文職,現在是一州司馬。

    而三子光昭在被冷藏多年后,也被皇帝賜了個職方員外郎的職務,這自然是對四朝老臣狄仁杰的一種補償。狄仁杰已經老邁且位極人臣,財帛女子難動其心,官職地位升無可升,只有把皇恩施在他的兒孫身上了。

    兄弟三人眼看父親已經陷入迷離之境,一個個京城名醫急聘而來,又一個個搖頭嘆氣地退出去,不禁悲痛欲絕。

    這時候,一個管事悄悄走進來,在大爺狄光嗣的耳邊輕輕低語了幾句,狄光嗣聽了又對狄光遠悄悄囑咐兩句,狄光遠點點頭,擦擦眼淚,悄然退了出去。這位奉諭而來的天使是二爺的舊友,大爺狄光嗣自然要他出迎。

    “二郎,你怎么來了?”

    狄光遠的聲音有些沙啞,神色異常憔悴。楊帆連忙道:“正在御前奏對,驚聞國老病危,陛下震驚,便使我來探望,國老怎么樣了?”

    狄光遠默默搖了搖頭,忍不住又要流下淚來,連忙強行忍住,對楊帆道:“二郎請隨我來。”

    楊帆隨著狄光遠緩緩步入內室,一進屋去,便是一陣濃郁的藥味。狄光遠伏在狄仁杰耳邊說道:“父親,皇帝差人前來探望。”

    狄仁杰身子一動,悠悠地張開眼睛。待他看清站在面前的是楊帆,不由又是一驚,目中的神采有些異樣。

    狄家大爺狄光嗣見他有掙扎欲起的意思,連忙上前攙扶。楊帆急道:“國老無需起身,晚輩奉圣諭來探望國老,還望國老多多保重自己,國老無恙。則國家幸甚、天下幸甚。”

    狄仁杰定定地看著楊帆,嘴唇嚅動了幾下,楊帆連忙俯身下去,把耳朵貼在他的嘴巴上,就聽狄仁杰低啞而艱難地說道:“這次……你……做的很好!武氏后人……非善主,爾……當為天下計,當為……天下計!”

    楊帆握緊了狄仁杰的手,低沉而有力地道:“國老放心,長者所賜表字元芳。又贈‘歲寒三友’。諄諄教誨、殷殷期望。晚輩一直銘記心頭!”

    狄仁杰的眼睛亮了一下,可他依舊緊緊握著楊帆的手不放開,楊帆猶豫了一下。附耳對他竊竊私語了一番。

    榻前此時只有狄仁杰三個兒子,他們驚訝地看著。不知道楊帆說了什么,隨著楊帆的低語,他們的老父親臉上的線條越來越松馳,漸漸向上牽起,似有一種遏制不住的大歡喜。

    “呵呵呵……”

    狄仁杰聽著聽著,終于笑出聲來,不知是回光返照還是什么,他的聲音也陡然大了許多,清晰了許多:“老夫此番……怕是撐不住了。你且回復陛下:陛下所憂所慮,臣知之也。前薦張柬之,陛下猶未用,此宰相之才!又,文昌右丞韋安石,為官嚴明清正、為人敦厚持重,亦是宰相人選。此外,敬暉、桓彥范……”

    狄仁杰一連說了十幾個名字,看起來他早已考慮好了身后事,一口氣兒把所要交待的事情說罷,這才輕輕拍了拍楊帆的手背,一臉欣然地道:“家國大計,盡付與諸君了!”楊帆把狄仁杰說的話牢牢記在心里,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時,府中管事又來稟報,說是皇帝盡遣御醫來為國老診治,狄光嗣忙親自迎出去,狄仁杰向楊帆點了點頭,楊帆放開手,向狄仁杰鄭重地作了一揖,由狄光遠陪著悄然退了出去。

    外面,一群太醫由狄光嗣引著,急匆匆與楊帆擦肩而過,進入內室。

    楊帆沒有走遠,就在庭院中立住,狄光遠心懸老父,這時也無暇陪他,向他致了歉,便又匆匆趕回房間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里突然傳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緊接著,守在門外的一眾丫環奴仆盡皆哭伏于地。

    滿地飛紅如雨,庭前一樹小桃枝,枝上幾朵花瓣,被輕風輕輕扯了去。

    檐下燕子,猶在望空呢喃……

    站在庭中的楊帆不知怎地,便被風迷了眼。

    ※※※※※※※※※※※※※※※※※※※※※※※※※

    狄仁杰去世了。

    武則天親自為他主持喪禮,停朝三日,著滿朝文武拜祭,這已是人臣的最高禮遇。

    武則天又贈狄仁杰文昌右相,謚號文惠。這個時候,還沒有形成后世對于謚號文正、文貞一類的統一排名,多是根據大臣的個人特點來選擇的,但文惠在不成文的規矩里,就是當時最高的謚號。

    又五日,受狄仁杰舉存的張柬之,從荊州調回京城任洛州司馬。一州刺使直接拜相那也太過驚人了,先調回京城,離中樞便近了一半,也好就近觀察,再圖發展。與此同時,文昌右丞韋安石被拜為鸞臺侍郎,眼看著離宰相也只一步之遙了。

    這些天,廬陵王李顯一家人住在東宮,與兄弟李旦一家人闊別十六年后終于重聚,余此之外倒也沒有旁的事情,直到今天,韋妃和李顯的一眾兒女都被從房州接了來,東宮才又熱鬧了一回。

    李裹兒甚得皇帝寵愛,這些日子常去御前陪伴。她性子乖巧,又很會說話,極討武則天的歡心。在宮中短短時日,李裹兒就已漸漸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那察顏觀色、取悅奉迎的本事更是漸長。

    她剛陪伴父母雙親從御前回來,正要去尋自家姊妹說話,忽地瞧見堂弟李隆基一身短打,臂上搭著件袍子,滿頭大汗地從前庭走來,便笑吟吟地向他打了聲招呼:“三郎!”

    李隆基惱恨伯父歸來奪了自己父親的位子。對伯父一家人映像都不好,他冷哼一聲,掉頭就走。李裹兒笑臉登時一僵,她雖慧黠。一時也未猜到這個小堂弟的心思。

    剛剛從殿角轉出來的李旦將這一幕看在眼里,忙又退了回去,等到李隆基繞過殿角,李旦才搶出一步。攔到了他的面前。李隆基一見父親,連忙止步施禮,李旦沉著臉道:“何故對堂姐無禮?”

    李隆基悶著頭不說話,李旦嘆了口氣,輕輕摸摸他的腦袋,慢慢走到墻邊一口栽著睡蓮的大缸邊,撥弄了一下那艷麗的花瓣,對李隆基道:“莫要怨恨你伯父,你那伯父歸來。于我一家。有恩無仇!”

    李隆基驚訝地看了一眼父親。李旦笑了笑,對他道:“你終究還是小,許多事情想不明白。為父也是你祖母的親生兒子。又是這東宮里現成的太子,你祖母為何舍近求遠。去房州接你伯父回來,還不明白么?

    難道你忘了你的母親是被誰害死的?咱們家和武家的仇怨已經不可調和,一旦為父做了皇帝,會放過武家嗎?你的祖母不敢讓為父做太子啊。如果沒有你伯父,那么這皇位就只能交給武家人,那時咱們一家人還有活路么?

    所以說,并不是你伯父搶了你爹的皇位,恰恰相反,是他救了咱一家人的性命!你的伯父是以養病為由回京的,暫時為父不好提出辭讓太子之位,等過段時間,辭了這太子之位,咱們一家人還能長住東宮么?

    那時候,咱們就可以出宮去了,你這個郡王漸漸長大成人,也有機會得一塊封地,有機會到天下走走,而不是困在這小小一方天地里,這有什么不好?至于皇位么,呵呵,皇位啊,就是個忘八蛋,為父早就厭之透頂了。”

    李隆基被父親這番話驚呆了,怔怔地望著父親離去的背影,久久不發一語。

    李裹兒沒把小堂弟的不禮貌放在心上,一個小屁孩兒,懶得理他。她正急急趕往后殿,要見各位兄長和各位姐姐,不管怎么說,她畢竟還是一個少女,見到久別重逢的兄弟姐妹自然有種由衷的歡喜。

    方才母親一到宮里,就由父親陪著一塊兒去見皇帝祖母了,素來怕與皇帝祖母單獨見面的父親把她也拉了去,她還沒機會與兄弟姐妹相聚。剛剛回到一家人所住的院落,便見胞姐李仙惠從分給她的宮室中走出來,裹兒馬上迎上去叫道:“阿姐!”

    李仙惠興奮地道:“裹兒,這宮里頭真是富麗堂皇,堪比仙宮呀。你看到端門前那根擎天巨柱沒有,當真壯觀,那么高、那么巨大的一根鐵柱,簡直無法想像。”

    李仙惠年方十八,容色比小妹雖略遜一籌,也是仙娥玉女一般麗色照人的美人兒,笑語盈盈時,頰上淺淺兩個酒窩兒,尤其可愛。

    李顯這些子女,最大的當初離開洛陽時也才四五歲年紀,童年往事早就忘光了,這么多年來困于深山,今日重返京城,那見識比之村姑牧童也強不到哪兒去,如此富麗堂皇的宮室建筑,實是聞所未聞,而這以后就是他們的家,怎不欣喜若狂。

    李裹兒全然忘了她初入洛陽城時那種處處大驚小怪的村姑模樣,不屑地撇嘴道:“阿姐少見多怪,這算什么。東宮還算是差的,你若見到皇帝祖母所居的麗春臺,才曉得什么叫天上仙境呢。”

    李顯七女,其中有三個是韋妃生的,李仙惠和李裹兒就是其中兩人,因為是一母同胞,所以感情尤其深厚,對她的取笑不以為意,只是笑著在她額頭點了一指,嗔道:“瞧你,不過比姐姐早來了幾日,倒擺出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

    李裹兒“嘻嘻”一笑,忽然想起自己一路所遇的重重驚險,還沒來得及向兄長阿姐們賣弄一下,便賣個關子,故意問道:“阿姐,你們得了圣旨,從房州一路過來,不曾遇到過什么兇險吧?”

    李仙惠道:“當然沒有,阿娘早就說得明白,只要爹爹平安到京,絕不會有人閑得無聊來尋咱們麻煩的,是以這一路上都太平的很,啊!對了,你還記得那個很兇很兇的賈旅帥么?”

    李裹兒初到京師花花世界,一時間迷迷糊糊如臨仙境,許多事情都被她忽略掉了,這時阿姐忽然提起賈星,李裹兒好似猛然想起了什么,俏臉“唰”地一下就變了,聲音微微發顫地問道:“賈旅帥……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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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2章 招婿如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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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仙惠興致勃勃,并未注意小妹的神色變化,只道:“那個賈旅帥被人殺了,是武家派去的人,說是因為皇帝只是令他看護我們,他卻假傳圣旨,對我廬陵一家多有不敬,故而將他處死。 M哼,還不是因為他辦事不利,讓爹爹逃走了……”

    李裹兒喃喃自語道:“死了?被武家的人殺了?”

    李仙惠見她臉色,便道:“小妹,不要難過了。賈星雖然對你還算不錯,可是對咱們一家何等酷虐?三不五時便上門恫嚇一翻,去年冬天還特意借口柴草不足,需從咱家取用,把咱家的柴草都搬走了,不就是巴望著天氣寒冷,凍壞父親的身子么?這樣的壞人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可惜的。”

    李裹兒忽然有點緊張,一把抓住李仙惠的手,追問道:“阿姐,他真的死了么?”

    李仙惠道:“當然是真的,阿爹得以逃走,不只他死了,那幾個隊正也都被武家派來的人給殺了呢,人頭掛滿了竹竿,好不嚇人。”

    李裹兒忽然舒了口氣,露出由衷的歡喜模樣,好象一下子放下了什么心事。

    她拉起李仙惠的手,神采飛揚地道:“人家當然不難過啦,那個賈星對咱們一家人比獄卒待犯人都壞,我怎么會難過?當初曲意討好,也是為了咱們一家人好過一些,算了,不說他了,阿兄阿姐們都安排在哪兒了,離別這么久,怪想大家的,你快帶我去看看。”

    韋妃到了京城,在丈夫的陪同下,戰戰兢兢地去拜望了婆婆。

    武則天和兒子的感情都淡漠到了極點,對這個兒媳自然更談不上好感。即便有裹兒在其間插科打諢,也無法調和這種冷淡的氣氛。婆媳倆見了面,隨便聊了幾句不咸不淡的官面話,武則天便借口身子不舒服,打發了他們夫妻離去。

    韋妃對此番回京,本抱了極大期望,眼見武則天的冷淡,心中不由又惶恐起來。

    她本出身大戶人家,當年做太子妃、做皇后時。在宮里面已經住過很長時間,自然不會像她那些自幼生長于山野間的兒女般沒有見識,一瞧見京城氣象、皇宮莊嚴,便大驚小怪的。

    對于臨時安置他們夫妻的這處宮室,韋妃看都沒看。一回房間,她便摒退符清清派來侍候的宮娥太監,對李顯道:“夫君雖然回了京,可母后那兒還冷淡的很。武家那邊就更不用說了,咱們要想立足,要想站得穩腳跟,看來必須得依照前計。與武家多多親近。夫君在京這些時日,可曾與武家有過什么接觸么?”

    李顯道:“就是剛到京城那日和次日,與武家的人見過幾面,此后就沒有什么聯系了。”

    韋妃臉色一沉。李顯忙解釋道:“我看八郎現在閉門不出,循規蹈矩的很,我想還是他了解京中形勢,咱們學學八郎總不會錯的。”

    韋妃蹙起眉頭。不悅地道:“夫君,這你可是大錯特錯了。你若現在結交大臣,母后當然不悅。可是,你若肯多與武家走動,那是必定稱了母后心意的。”

    李顯苦笑道:“娘子有所不知,這一路上,武家刺客殺手層出不窮,不曉得為夫遭了多少大難,幾次險死還生,這都是武家人從中搗鬼啊,為夫哪里還敢與他們有所接觸?只怕一個不小心,就要被他們害了。

    你看,這是梁王送來的一份請柬,原說是要請我過府赴宴的,后來因為狄仁杰去世,母后罷朝三日,舉國致哀,這家宴也開不得了,才又使人來說要另擇佳期。我正想著如何回絕呢。”

    李顯說著,翻出梁王的請柬給韋妃看。

    韋妃斷然道:“去!必須得去!這是一個和武家緩和關系的機會,不過你不能去,武家的心思現在確實不好琢磨,如果你真出個什么好歹,那咱們一家就完了。母后不是讓你回京養病的么?你就以此為理由婉拒出席,讓你的兒子替你去,這樣既不失了禮節,又不至于有什么兇險。”

    李顯大喜道:“娘子妙計,為夫正覺六神無主,還是娘子在,才能幫為夫拿定主意。”

    韋妃嘆道:“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呀。”

    李顯徬徨道:“如之奈何?”

    韋妃道:“回京路上,妾已仔細思量過,要改變咱們的處境,眼下倒是有一個好辦法。”

    李顯喜道:“娘子快說,娘子所想的主意定然是好的!”

    韋妃道:“聯姻!”

    李顯怔了怔,恍然道:“你說是……讓咱們的女兒?”

    韋妃道:“不錯!要聯姻,就要和武家最有勢力的人結親,這樣才對咱們有所幫助。來京路上,妾已仔細打聽過,武家如今最得勢的就是武承嗣、武三思兩家,可這兩家現在都沒有適齡待嫁的姑娘,否則娶一位回來做咱們的兒媳,將來就是皇太孫妃,那就更能得到武家的支持了。

    眼下,咱們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咱們的女兒嫁入武家。好在咱們在深山中一住就是十六年,女兒們的婚事也都因此耽擱了,連長女的夫家現在都還沒有著落,如今最小的閨女都十六歲了,于情于理,盡快給她們找個婆家也是正經道理。”

    李顯吃驚地道:“這個……你不會打算把咱們的女兒都嫁到武家去吧?”

    韋妃白了他一眼道:“自然不可能,武家有那么多適婚的男子么?不嫁入武家,女兒們總也得出嫁吧?除了武家,我們還可以在朝中選擇一些世家權貴子弟結為姻親,這樣一來,既能緩和我們和武家的關系,又能得到諸多的助力,豈不兩全其美?”

    李顯仔細想了想,點頭道:“娘子所言,是個辦法。”

    韋妃欣然道:“既然你也同意,那咱們要趁熱打鐵,盡快安排才好。你明日去向母后問安時,便找個機會把這件事提出來,記住,如果母后問起你的打算,你務必先行提起武家,而且仙惠和裹兒這兩個孩子,務必要分別嫁入魏王和梁王家!”

    李顯有七女,其中韋氏生有三女,長女舒秀,二女仙惠、三女裹兒,一個比一個出落的漂亮,韋妃刻意叮囑要把她的親生女兒分別嫁入梁王和魏王家,李顯聽了也沒多想,當娘的對親生女兒總是偏心一些,同樣是嫁,誰不希望女兒嫁到一個了不起的婆家呢。

    ※※※※※※※※※※※※※※※※※※※※※※※※※

    李顯夫婦張羅著招女婿的時候,楊帆正在招兵。

    北衙禁軍最初是受南衙禁軍節制的,但是從高宗時候起就獨立出來,成為直屬于皇帝的軍隊,實際上就是皇帝的私兵。

    如今武則天要擴充百騎為千騎,整件事情自然只是皇帝的一句話,禁軍系統和兵部乃至政事堂都過問不得,征募兵馬的事情完全由楊帆一人獨力完成。

    楊帆招兵買馬,首先就想到了昔日軍中的一班好友。百騎這班人不用說了,如今都是千騎的班底,可要擴充到千人,還需從外面招人。

    楊帆昔日結交的軍中好友級別都比較高,真正的低階軍官不過楚狂歌、馬橋、黎大隱等寥寥數人,也只有這些人才可能被他招攬進來。楊帆和他們一接觸,這些人自然欣然應允。

    楚狂歌、馬橋、黎大隱等人都來了,再加上黃昶旭、許良、張溪桐等人,初步搭起了他的班底。

    這些人在軍中多年,每個人又都有自己的一個小團體,有一班親信手足,他們來了自然也把自己這班兄弟帶了進來。如此一來,楊帆手下的人馬立即從一百人擴充到了三四百多人,可是距千人之數還遙遙無期。

    楊帆一方面從南北兩衙禁軍中進行公開選拔,一方面又制作布告,由各坊坊正負責傳達,從洛陽地方選拔身家清白、精通武藝的良家子入伍。為了避免從其它各衛禁軍中招募的軍卒背景過于復雜,楊帆還特意規定只招士卒。

    這邊征兵之事正進行的如火如荼,那邊馬橋回了趟家,竟然把負責禁軍募兵一事的主官是楊帆的消息透露給了他的母親,他母親知道了,自然整個修文坊都知道了,修文坊登時為之轟動。

    修文坊百姓此前只知道禁軍要募兵,因為蘇坊正到各曲各巷說過這事兒,可他們不知道負責募兵的那位大將軍是楊帆,如今得知竟然是帆哥兒負責招兵,修文坊百姓的參軍熱情頓時高漲起來。

    一時間上至六十老翁,下至十歲頑童,紛紛扶老攜幼趕去報名,意欲吃一份皇糧、拿份皇一餉,還有人專門為此找到楊家去敘舊的。

    楊帆在家,老大爺們就和楊帆談,大談當初和楊帆做鄰居時,鄰里之間如何和睦,對楊帆這個外來戶,坊里鄉親從不排斥,呵護備至,家里有待嫁閨女的,免不了便含蓄地提兩句,如果楊大將軍有意,上門做個妾室也是可以的,說著說著就大有成為老丈人的意思了。

    楊帆嚇得落荒而逃,連家都不敢回了,于是老大娘們又紛紛出馬,拉住楊家大娘子親親熱熱聊個不停,夸她賢惠、夸她美麗,帶了小孫女要認她當干娘,嚇得謝小蠻逃去南市,利用二十多家店鋪和這些鄉親捉起了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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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3章 招兵買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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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蠻逃走不過兩天功夫,就見自告奮勇替她出面鎮場子的楊家二娘天愛奴也倉惶逃來,小蠻大驚:“你跟他們又不熟,怎么也逃了?”

    天愛奴苦笑道:“我跟他們不熟,架不住他們跟我自來熟,實在吃不消了,只好逃來和你擠一擠。 M”

    小蠻道:“家里如今何人看顧?”

    天愛奴道:“自然是古師。”

    小蠻擔心地道:“古姑娘?她能成么?”

    阿奴道:“想來應該沒問題的。古師經多見廣,還應付不了一班坊中百姓?”

    話猶未了,古竹婷就跟做賊似的逃了進來,倉惶道:“快換地方,他們循蹤追來了。”

    二女大驚,連忙隨著古竹婷一起向另一家店鋪逃去,連問她如何應付不起那幫鄉親都沒時間。

    殺人無算的女殺手,面對人情攻勢,也是潰不成軍了。

    楊帆逃回軍營,又聽小蠻送來家里消息,大是頭疼,不由痛罵了馬橋一番,還沒緩過口氣兒來,那些參軍心切的鄉親們又追到了“千騎”大營。

    楊帆大怒,逼著馬帆做了征兵官去對付他們,又立下入伍三關,第一道關是上百斤的石鎖,舞得動才算過關。第二道關是射術,十矢七中方可過關,第三道關是騎術,楊帆可沒功夫從頭教他們騎馬,如此過得三關,還不算入選,只是擁有了參加甄選的資格。

    馬橋做了這征兵官,一下子就把街坊鄰居們全給截住了,每日都被一群老頭子老太婆們噴得他一臉唾沫星子。戳著他的腦門罵他當了官便六親不認,這回他大嘴巴釀下的苦果總算是自家消受了。

    不過還真別說,修文坊里想走關系的人雖然進不來了,可是其中還是有一位壯士硬是憑著自己的真本事闖了進來。他不但連過三關。而且在其后由黎大隱考校武功的環節也表現出色,于是被帶到了楊帆面前。

    馬橋得意洋洋,修文坊的老鄉們總算沒有全軍覆沒,既然有人入選。他回去也好對鄉親們有個交待:不是不肯照顧鄉親,實是難以循私,你看,這真的本事的,不是一樣錄取了么?

    那年代地域觀念極強,這地域性也是相對的,你們是洛州人,我們是揚州人,我們自然向著自己鄉親。大家同為洛州人。你們住東城我們住西城。那么出身西城的一班人便會自然而然成為一伙。

    楊帆上下打量這位從修文坊里脫穎而出的壯士。半晌沒有說話。眼下這人出自修文坊,心理上先就親近了幾分,這人若是個可造之材。將來是可以培養成心腹的。所以楊帆對此人比較上心,結果一瞧。很是面熟。

    楊帆想了想,他與此人在坊中時雖只見過幾面并無深交,可是忽然記起一件與此人有關的有趣事,不由想起了他的名字,楊帆失聲道:“蕭千月?”

    蕭千月身量不算高卻極為壯實,粗壯的雙臂、寬厚的肩膀、豹頭環眼、燕頷虎須,單獨看,哪一部分都稱得上威猛陽剛,可是那鼻子眼睛嘴和眉毛胡須都像擠壓過的面團似的向臉部中心擁擠過去,那還美么?

    這就是蕭壯士的尊榮了。

    蕭千月的神情很緊張,而且有點局促,他跟楊帆只是認識,并不熟。如今楊帆可是將軍了,以前稱他將軍那是客氣,現在則不然,人家是實打實的將軍銜,四品的朝廷武將----歸德中郎將。

    蕭千月趕緊向他謙卑地一笑,五官頓時擁擠得很嚴重了:“將軍居然還記得小人賤名,實是榮幸。不過小民如今不叫蕭千月了,小民已然改名蕭雨客。”

    楊帆一愣:“蕭雨客?這名字倒是很雅,是誰幫你改的,因何改名?”

    蕭雨客道:“這是小民自己改的名字,小民覺得……大概是以前的名字不太好,月在當空,伸手難及,月在水中,一片虛幻,所以半生無著,生計艱難,因此征得老父同意,改了個名字,圖個吉利。”

    楊帆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怎么看都想像不出眼前這樣一個人物,居然于粗獷的外表之下有這么詩情畫意的心,不是千月就是雨客的,這人還挺講情調的。楊帆不禁問道:“千月……雨客,莫非你是讀過書識得字的?”

    蕭雨客趕緊道:“是!小民的父親曾經做過私塾先生,小民自幼就跟父親讀過書。”

    馬橋趕緊湊過去,附在楊帆耳邊,用一副不屑的口吻道:“是!他爹是挺有學問的,在咱們坊,以前是很有名氣的一位西席先生,只是后來因為教人家孩子,教著教著跟人家二娘滾到一張榻上去了,結果壞了名聲,再也無人相請,以致家境困頓。”

    楊帆掩著嘴巴咳嗽一聲,小聲道:“大哥別說二哥,馬橋兄忘了修文坊之鮑銀銀乎?”

    馬橋臉色大赤,尷尬辯道:“吾已從良,舊事莫提!”

    楊帆嘿了一聲,轉而又看蕭雨客,想了想,悠然道:“‘吾之賢妻,無故走失,年方二八,名曰小閔,黑面大口,暴牙眇目……’呵呵呵,這么說,這篇尋人啟示也不是找人代筆,而是你自己寫的了?”

    蕭雨客萬萬沒有想到楊大將軍居然知道這件事,不禁臊得滿臉通紅,一個大男人,竟然扭結著手指,作出一副小兒女姿態道:“是……正是小民所寫!”

    楊帆大笑三聲,又馬上斂住,作出一副關切模樣問道:“你家娘子可找回來了么?”

    蕭雨客戚然搖頭,一雙大眼中迅速蒙起一層霧氣。

    楊帆沒想到這位大漢還真有一顆如此細膩的心,趕緊勸道:“好啦好啦,不要難過,大丈夫何患無妻,入伍之后好好干,來日建功立業,掙一份大大的功名,還怕沒有佳婦相伴么?”

    蕭雨客大喜道:“將軍這么說……是肯收下小民了?”

    楊帆笑道:“你既能寫會算,又有一身好武藝,為何不收?你跟黎旅帥去,且安頓下來,錄入花名冊吧!“

    蕭雨客大喜,連忙道謝,隨著黎大隱去了。

    這時許良向楊帆走來,緊鎖眉頭道:“中郎將,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缺額的兵丁盡可招募,可是將官之數難湊。你看,中郎將以下,應有前后左右中五郎將,我是行軍司馬,老黃和楚狂歌、馬橋是郎將,下面的長史、六曹尉、旅帥等且不去說,光是郎將就少了兩個人,這個職位可不能交給外人。”

    楊帆道:“那是自然,呂顏和高初可調過來了么?”

    許良道:“他們答應放人了,這幾天就能過來報到,可他二人在原部只是一個隊正,無甚功勞,總不能平步青云直接擔任郎將吧?沒資歷、沒威望、沒戰功,何以服眾?”

    楊帆點頭道:“這倒是個問題,我的意思是,調他們過來,先任個旅帥,至于這空缺的兩位郎將……,一時也沒個好人選,暫且空缺著便是。”

    許良也無他策,只得點頭應允,許良剛剛離開,楊帆突然又想起一人,王同皎!這王同皎當初也曾與他同場鞠蹴,有過交情,只是王同皎乃太原王氏族人,性情高傲了些,此后與楊帆接觸不多。

    不過,當時的接觸雖然短暫,卻正因為雙方沒有利害關系,所以王同皎在他面前毫無掩飾,可以很容易就了解到此人的性情人品。此人正直剛強,性情果毅,楊帆對他的印象不錯。

    記得當時他就已是左驍衛果毅都尉,如果這兩年不曾升官的話,那么調到千騎衛來當一個郎將算是平調了。可平調歸平調,千騎衛的地位與左驍衛卻不可同日而語,想必他是肯來的。

    楊帆想到就做,立即帶了幾名親兵,策馬出營,直奔左驍衛而去。他這幾名親兵不是別人,正是任威等幾名“繼嗣堂”派來保衛他的高手,既然有自己組建軍隊的權力,楊帆還能不把他們拉進來?

    雖說現在最機密的事楊帆還不敢透露給他們知道,不過他想在“繼嗣堂”里站住腳,就必須要在里邊培養自己人,眼下他有官職在身,不能常在“繼嗣堂”內,其他的人沒有太多機會接觸,這些貼身侍衛就是他首先要爭取的人。

    楊帆的駐地在洛陽城北毗鄰宮城的地方,周圍還有羽林衛其他駐軍的營地,至于其他駐軍就相對較遠了,像金吾衛的營地都快到孟津了。左驍衛是北衙禁軍,也屬于皇帝私軍,軍營所在地也設在邙山。

    幾十里的路程,楊帆快馬加鞭很快就到了,左驍衛大將軍對這位御前新貴倒是很客氣,只是問及來意時,楊帆沒有向他明白透露。

    雖說楊帆若果真看中王同皎,要調他過去也只是一句話的事兒,容不得他本人反對,但是強扭的瓜兒不甜,楊帆是要找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打造一支忠于自己的武裝,有所勉強的人他是不要的,他要先問清王同皎本人的意思。

    楊帆告訴左驍衛大將軍,他是路經此地,過來探望一下老友王同皎,左驍衛大將軍很遺憾地告訴他,王同皎不在軍中,被政事堂召回去述職了,大概得過兩天才回來,如想找他可去洛陽,大將軍還給了他一個地址。

    楊帆無奈,只得向左驍衛大將軍告辭,出了軍營一想,既然出來了,不如就回洛陽一趟,如果找不到王同皎,留下句話等他回信也就是了,還可以順道回家看看,不曉得家里人“避難”,如今可消停了些,于是楊帆又快馬加鞭往洛陽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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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4章 非誠勿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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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帆快馬加鞭奔赴洛陽時,李裹兒正在千金公主府上做客。 M

    今日與她一同出現在這里的還有許多權貴皇親家里的待嫁女子,眾女子濟濟一堂,白發蒼蒼的千金公主濟身其間,頗有一種一樹梨花伴海棠的效果。

    李裹兒乖巧機靈,善與人交往,雖說對使相千金、豪門貴女的許多講究她還不甚了解,可她善于掩飾,倒是沒有人發現她這些短處。李裹兒一面藏拙,一面暗暗學習別人的諸般作派,還要分心與她們說笑聊天,居然也游刃有余。

    眾女在花廳就坐,談笑宴宴。花廳一角置著十二扇屏,花廳里群雌粥粥,竟然沒有人注意到那畫屏上的孔雀,一雙眼睛竟是活動的。千金公主舊習不改,如今又做了一回媒人,這一次卻是要撮合武李兩家聯姻。

    “諸位姐姐,今日春光正好,我看園中百花爭妍,份外妖嬈,不如園中去、花中游,豈不好過在這廳中長坐?”

    李裹兒可不知道她今日被請到千金公主家是專為相親來的,她在山野中走慣了的人,一時還耐不住性兒在花廳里久坐,好不容易捱得一時,便出言對眾人建議,隨即又對千金公主道:“姑姑以為如何?”

    可憐千金公主本比她的奶奶還要高一輩兒,偏要去認武則天做干娘,硬生生在這個李家小女子面前短了兩輩兒,可千金公主毫無不自在的感覺,笑容滿面地點頭道:“好好好,只要你們玩得開心就好,咱們這便去園中一游!”

    說著,千金公主下意識地往那廳角的屏風處望了一眼,又道:“你們先去。老身年紀大了,稍歇一歇便過去。”

    滿堂鶯鶯燕燕翩然飛了出去,千金公主便向廳角屏風處呵呵一笑,道:“郡王,老身這個侄女兒,還合你的心意么?”

    屏風后面毫無反應,千金公主納罕不已,連忙舉步走了過去,繞到屏風后面一看。只見那人撅著屁股趴在屏風上,一副癡癡呆呆的樣子,廳中眾女早就走了,他居然還是一動不動。

    千金公主忍不住發笑,在那人肩上輕輕一拍。笑問道:“郡王,可滿意么?”

    原來,這個年輕的男子是梁王武三思的兒子,名叫武崇訓,受封高陽郡王。此番千金公主就是受廬陵王所托,給他和李裹兒牽線搭橋的。

    “啊!滿意!滿意!太滿意了!這……這位郡主真的是……真的是要許配給我的么?”

    武崇訓如夢初醒,歡喜得滿面紅光。一時間竟有些忐忑起來,生怕這只是一場易醒的美夢。

    千金公主道:“自然,老身偌大年紀,難道還能開你們晚輩們的玩笑。”

    “好極了!我……我滿意的很!”

    那位郡王歡喜得心都快炸了。滿腦子都是那個俏麗到極致、美貌到驚人的少女,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舉一動,把他的心塞得滿滿的,現在已經令他有點神魂顛倒了。要不是他還勉強記得自己身份,現在恨不得趴下來給千金公主磕幾個響頭以示謝意。

    “我回去就跟我爹說!我……我要馬上提親。我非她不娶,我……”

    武崇訓語無倫次地說著,中了邪似的往外跑,跑到廳門口突然又想起來,忙不迭跑回來向千金公主鄭重地再行一禮,這才飛也似地跑掉了。

    ※※※※※※※※※※※※※※※※※※※※※※※※※※※

    古時候說是盲婚啞嫁父母作主,其實遠沒有后世所渲染的那么夸張,男女雙方固然不可能像現代一樣自由接觸,但是雙方的脾氣稟性、人品能力、家世背景各個方面,雙方家長和其本人都是要從側面詳細了解一番的。

    被主人家問到的朋友大多也會據實相告,否則將來夫妻不合,他們就要里外不是人,沒有人會傻到只說好話。

    即便是媒婆子,她的“經營”范圍一共就那么大,客戶資源有限,如果門不當戶不對、雙方性情太不合適的她也不會撮合,否則只要生出幾對怨偶來,旁人知道是她撮合的,她的名聲也就臭了,誰家再想嫁女娶媳時也不會找她。

    至于男女同事人,大多數情況下,家里也會安排他們通過秘密的方式見一見對方,門當戶對的情況下,雙方都要安排子女見見對方,如果雙方都沒意見,才有可能進行下一步接觸,除非是父母另有所圖,否則對子女本人的意見也不會完全無視。

    但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家庭,那就得先讓門庭貴重的一方來選擇了,如果這一方同意,而另一方是上趕著要跟人家攀親,那么想不想安排子女去看看成親對象都是可以的,比如廬陵王嫁女就是這般。

    雖說廬陵王現在是王爺,而且注定了要做太子,將來有八成機會成為皇帝,可是跟如日中天的武家比起來,他還是要低了一等,是上趕著跟武家攀親,所以今天委托千金公主辦這一場聚會,就要安排武三思的兒子先看看李裹兒。

    武崇訓如果看得上李裹兒再論其它,如果看不上那就不用提了。好在李裹兒嬌容玉貌實是無可挑剔,便稱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兒也不為過,那武崇訓一瞧這等妖精,連魂兒都被勾走了,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反過來,太原王氏的王同皎與廬陵王之女婚配,那就要廬陵王之女先看他了。太原王氏這些年來勢力大不如前,就連來俊臣那般無賴強索王家女兒為妻,王家都不敢反抗,而且還要厚著臉皮多方借助這個無賴女婿之力,如今聽說要跟未來的皇帝結親,王家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其實廬陵王嫁女并不算是很順利。

    武則天是很重視門戶出身的,廬陵王夫婦出于鞏固自身地位的需要,也不可能選擇平民子弟,宰相、世家子弟才是他們的首選,不過李顯使人稍作試探,就被一些人家很委婉地拒絕了,他們不愿意和這位未來的皇帝攀親。

    將來的事兒撲朔迷離,現在還說不好將來究竟會怎么樣,憑他們的家世、背景、勢力,不管將來的政局怎么變幻,只要他們不是涉入太深,到時候誰做皇帝都得重用他們,確保他們家族的利益。

    如果和廬陵王結了親,對他們這樣的官宦豪門、詩書世家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一個駙馬都尉并不能對他們家族地位的提升起多大作用,反過來如果這個皇帝出了意外,反而要牽累他們,這種買賣當然做不得。

    所以,經過初步接觸,篩選出有子侄在京做官且正值適婚年齡而未婚、出身門第又比較高貴的有二十余家,其中愿意同皇室結親而廬陵王夫婦也中意的不過七八戶人家。這七八戶人家的子侄不約而同地接到了各式各樣的命令,趕到了政事堂。

    政事堂的幾位宰相把他們找了來,卻又借口很忙,非常的忙,根本沒時間接見他們,讓他們坐了一陣冷板凳后,就派了一個小內侍出來,建議他們先去宮里的鞠蹴場踢會兒球解解悶,等宰相們有空了再傳見。

    這些權貴子弟年紀最大的也不過二十歲,平時大場面見多了,在宮里頭也不是十分的拘束,既然宰相有言在先,樂得去玩耍一番,他們便到了宮廷鞠蹴場,寬去衣袍,分作兩隊,興致勃勃地踢起球來。

    他們當然不知道,廬陵王那幾個女兒,除了韋妃嫡出且最美麗的兩位郡主李仙惠、李裹兒,已然帶出去單獨請梁王家、魏王家的兩個兒子過目,其他幾位郡主都已作宮娥打扮,混在圍觀的宮娥太監里面悄然觀察著他們。

    擅長運動、身材健美、容貌俊郎的男子是很容易就受到女兒家注意的,眾郡主只看了片刻,其中一人便吸引了她們的注意。李舒秀一雙美目牢牢地定在那個年輕人身上,越看越是喜歡,忍不住向身邊陪同的宮女悄聲問道:“他是誰?”

    那些陪同的宮女早就拿到了眾家兒郎的資料,順著她的示意一看,便小聲道:“郡主,他姓楊,叫楊慎交,弘農楊氏子弟,現任左千牛衛郎將。”

    李舒秀一聽那俊朗少年出身弘農楊氏,和她的祖母武則天還攀親帶故,心中更加滿意,她又瞟了一眼那個名叫楊慎交的俊俏郎君,輕輕點點頭,便即轉身而去。她不再看下去,自然是已經選中了夫婿。

    韋妃生有三女,就是這李舒秀和李仙惠、李裹兒三人,韋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自然偏袒一些,其他幾女都是偏妃所生,不敢與之相爭,所以雖然都在那兒東張西望,其實都在等著她先挑,李舒秀已經選罷,他們才好繼續。

    李舒秀一走,李馨雨便重重地哼了一聲,神色間大為不滿。

    廬陵王一家人回到洛陽以后,這些郡主都已得了封號,李裹兒封安樂郡主,李仙惠封永泰郡主,李舒秀封長寧郡主,這位側妃所生的李馨雨被封為義安郡主,對于李仙惠、李裹兒的另行安排以及李舒秀的首選之權,這位義安郡主又妒又恨、大為不滿。

    可人家是嫡出,她是庶出,地位先天就低了一等,她心中雖然不滿,卻也不敢發作。義安郡主生怕又被其他的姐妹搶了先,李舒秀一走,她便在剩下的幾位郎君中急急擇選了一番,指著一人對身邊陪同的宮娥問道:“那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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