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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2章 冷血無情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武延基還說……”!

    “啪!”

    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得那小內侍原地轉了兩個圈兒,懵了。 M

    張昌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怒不可遏地道:“閉嘴!不要說了!”

    小內侍捂著臉訕訕回答:“是!是是!”

    張昌宗臉上火辣辣的,他還年輕,雖然他做出了以青春少年侍奉七旬老嫗的事來,也知道天下人都在暗中恥笑他,還是無法接受親耳聽到別人嘲弄羞辱的事實。他像是被人在臉上重重的摑了一巴掌,殺人的心都有了。

    “李重潤、武延基、永泰公主······”

    張昌宗那張極俊俏的臉孔扭曲著,眼中射出無比怨毒的光,恨不得把這三個人粉身碎骨。他抬頭看看那不知所措的小內侍,厲喝道:“滾!”

    那小內侍本來想著告密討好主子,卻沒想到張昌宗竟向他大雷霆,當下屁也不敢再放一個,忙不迭地溜掉了。張昌宗一拂袖子,便向麗春臺上走去。

    “六郎回來啦,朕有些乏了,想睡一會兒,來給朕按按頭。”

    武則天一見張昌宗,便放下奏章,笑吟吟地仰在軟榻上,微微闔起雙目。結果,她并沒有等到溫柔地按在頭上的十指,卻等來了低低的啜泣聲。武則天張開眼睛,見張昌宗跪伏于地,以額觸地,肩頭聳動,不由訝然道:“六郎這是怎么了?”

    武則天說著,趕緊起身下榻,走過去扶他,這一扶,就見張昌宗淚流滿面,武則天好不心疼,慌忙道:“六郎何故啼哭?快快起來,有什么委屈跟朕說,自有朕給你做主。”

    張昌宗哽咽不起·垂淚道:“昌宗不能再侍奉圣人了,請圣人開恩,釋昌宗出宮。

    武則天更慌了,抱住他道:“朕的小心肝兒·剛才還好端端的,這究竟是怎么了?”說著,武則天向殿上掃了一眼,以為是哪個宮娥內侍得罪了張昌宗,那目光十分兇狠,駭得殿上宮娥太監紛紛跪倒。

    張昌宗流淚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蒙圣人寵愛,本是昌宗莫大的福分·奈何如今有人說三道四,昌宗可以不在乎這些風言風語,卻不能讓圣人的清譽受了損害,也不忍讓逝去的祖父大人為臣蒙羞啊。”

    武則天隱隱猜到了什么,厲聲問道:“六郎只管講,是誰欺辱于你,且謗君犯上,無法無天,講!朕給你做主!”

    張昌宗把武延基和李重潤還有永泰公主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對武則天說了一遍·武則天聞言大怒,面頰上泛起陣陣青光。近年來她年事已高,心性有些仁和·已經很少再動殺機,如今這消失已久的殘忍又浮了出來。

    “來人!”

    如今已升為內侍總管的小海連忙趨步上前,躬身聽命。

    武則天咬牙切齒地道:“你去·把李重潤和武延基拿下,就在宮中杖斃!”

    這兩個人,一個是她的親孫子,一個是她的侄孫子,小海知道這兩個人要倒霉了,卻沒想到旨意竟是把他二人活活杖殺,不由大驚失色·可皇帝正在怒頭上,他哪敢多置一詞·連忙答應一聲。

    武則天又道:“把永泰送去太子宮,告訴皇太子,他若是連一個女兒都教養不好,如何做的一國儲君?如今朕把他的女兒送去,叫他好好的管教管教,若是不能令朕滿意,朕就親自替他教女兒!”

    小海唯唯地應了,轉身向外走去。

    李重潤自幼住在房州,雖然知道這個祖母厲害,但是因為從小看不到她,有關祖母所有的一切,都是來自父母所言和看押他們的官兵,所以反不如相王那幾個從小被拘押在太子宮中的兒子清楚這位祖母的為人,他低估了張昌宗在一個本就不重視親情的老女人心中的位置。

    當他被如狼似虎的宮中武士拿下時,他還以為自己畢竟是郡王、是皇孫,是當今皇帝的親孫子,頂多押去責罵幾句,祖母怎也不會因為一番鄙夷張昌宗的言辭便施重罰,直到聽小海說出“杖斃”二字才大驚失色。

    或許直到此時,他才想起自己這個皇孫一文不值,也許他五伯李弘、六伯李賢死于他的皇祖母之手是謠言,但六伯的兩個兒子卻是被他的祖母下令活活鞭笞而死的,為什么他此時才想到呢?

    ※※※※※※※※※※※※※※※※※※※※※※※※※※※※※

    東宮,身懷六甲的永泰公主艱難地跪在地上,不明白皇祖母為什么這么大的火,就因為非議了她的面幾句?永泰公主被押至東宮時,還不知道對她的丈夫和長兄的處置結果。

    宮殿里,李顯和韋妃并肩而立,面前站著一個從麗春臺趕來的太監,用毫無抑揚的平靜語調重述著武則天的話:“皇帝說,皇太子若連女兒都教不好,如何做一國儲君?如今把永泰公主送來,請皇太子殿下好生管教,如果不能令陛下滿意,皇帝就親自出面教女兒。”!

    太監說罷,把拂塵一揚,轉身就走。

    “公公且慢!”

    韋妃突然醒過神來,急忙追上去,陪著笑臉道:“請問公公,圣人對重潤和延基是如何處置的?”

    那太監瞟了她一眼,淡淡答道:“已然杖斃!”

    韋妃踉蹌著倒退了兩步,怔怔地看著那個太監出殿而去,面如死灰。李重潤是她的親生兒子,永泰公主李仙惠是她的親生女兒,如

    李顯愣愣地站了半晌,突然失聲道:“重潤啊!我的兒!”淚水如泉水般涌出。

    韋妃一把抓住欲奔出大殿的李顯,顫抖著聲音問道:“郎君去哪里?”

    李顯啜泣道:“我······我去向母皇求情,求情······”

    韋妃道:“你沒聽到,重潤……已經被杖斃嗎?”說到這里,韋妃也是淚流滿面。

    李顯臉色慘淡地道:“聽到了,可仙惠還活著,母皇叫我管教,我如何管教,我要去向母皇求情……”

    韋妃咬著牙·淚眼模道:“你還不明白么?武延基和重潤都被杖斃了,母皇什么心意你還不明白?”

    李顯身子一震,駭然轉身,不敢置信地看著韋妃·吼道:“那可是你的親生女兒!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她正懷著身孕,她才十七歲啊,她…···”

    韋妃突然像瘋了似的哭叫起來:“我知道,我知道當然,虎毒還不食子,你道我就愿意送了女兒性命?可虎毒不食子,人心毒于虎啊!”

    說到這里·她突然有所醒悟,趕緊捂住了嘴巴,這宮里的宮娥、太監都是皇帝派來的·誰知道其中有多少耳目。

    韋妃壓低了聲音,流著淚對李顯道:“郎君,你以為若是可能,我不想救下自己的女兒?沒用的,母皇心硬如鐵,她已有所決斷的事,豈容他人更改?你去,救不下女兒,只能連你也葬送了!”

    韋妃嘶聲道:“郎君·妾身沒有那么狠的心,那是妾身的親生骨肉啊!可妾也沒有辦法呀!”韋妃說著,軟倒在地·抱著李顯的大腿哀哀痛哭起來,李顯怔立半晌,也像一堆軟泥似的癱在地上。

    永泰公主不但受到懲治·而且還逼著她的父母親自下令,這是多么慘絕人寰的事情?庭院里,永泰公主被按倒在地,太監掄起大杖開始行刑了,直到一杖重重地打在臀上,永泰公主才醒悟過來,這是真的·這竟然是真的!

    永泰公主嘶聲大呼起來:“阿爹、阿娘,女兒錯了!女兒該死!可女兒腹中已經有了孩子啊·求阿爹阿娘替女兒向祖母求個情,只要能讓女兒把孩子生下來,只求讓女兒先把孩子生下來,阿爹、阿娘···…”

    “啪!啪!啪!”太監們掄起大杖,一杖一杖地打在永泰公主的身上,打得她皮開肉綻,更讓她驚恐的是,腹中一陣陣絞痛,李仙惠又痛又怕,竟然急暈過去。

    大殿上,李顯夫婦癱軟在地,韋妃緊緊咬著牙關,手指已經掐進了李顯的手臂里,嘴角慢慢沁出一絲鮮血。李顯緊緊抱著頭,痛苦不堪,渾身抖,可是殿外施刑的聲音和女兒的慘呼依舊如魔音穿腦般傳進他的耳朵。

    當同情永泰公主的宮娥把她已然暈厥的消息送進來后,李顯像瘋了似的跳起來,嘶吼道:“我要去見母皇,如果要死,就讓我死吧!我要去見母皇!”李顯瘋狂地推開流淚阻攔的韋妃,向麗春臺拼命跑去。

    當武延基和李重潤變成兩具血肉模糊的尸體后,武則天胸中的戾氣稍稍輕了些,李顯連滾帶爬,號啕大哭地沖進麗春殿,然后一步一磕頭,爬到武則天面前,額前滴血,把頭在金磚地上磕得砰砰直響,哀嚎著為他的女兒乞命。

    怒意稍去的武則天在堪堪趕到的張易之為之說情的情況下,這才開恩赦免李仙惠的死罪。李顯大喜若狂,從麗春臺到東宮,一路上的宮娥太監、侍衛武士眼看著這位大周太子披頭散、額頭鮮血淋漓,像個瘋子似的跑過來又跑過去。

    武延基血淋淋的尸體被送回了魏王府,一直病疴沉重、纏綿病榻的武承嗣驚聞噩耗,慌忙叫人攙了他出來,一眼瞧見兒子的尸體,心口頓時一痛,大叫一聲,一口鮮血便“噗”地噴了出去。

    李顯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東宮,李仙惠昏厥在地上,身下一汪鮮血還在汩汩地流出,李顯大驚失色,他踉蹌著撲去,一把抱住昏迷的女兒,凄慘地哭叫起來:“快來人吶,救命啊,我兒小產啦!來人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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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3章 與子同仇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張易之在奉宸監主持編撰《三教珠英》,這些日子往武剿兒去的也少了,可是今日皇帝僅因幾句閑言碎語杖斃皇太孫和一位武氏郡王,事情太過聳人聽聞,消息還是飛快地傳到了奉宸監里。 M

    滿堂墨香文稿叢中正忙碌不休的張易之聞訊大驚失色,慌忙趕到麗春臺,當他沖進麗春臺的宮殿院落時,幾個小內侍正好抬著李重潤和武延基的尸向外走,張易之一看登時暗暗叫苦不迭。

    他隨即進了宮殿,見到武則天,對答沒有幾句,皇太子李顯就跟瘋了一樣闖進來,張易之好言幫他勸說幾句,息了武則天的雷霆之怒,答應赦免李仙惠,李顯又狂奔而去。

    武則天雖是替張昌宗撐腰出氣,可一下子打死人家一個孫子一個侄孫,還有一個身懷六甲的孫女兒如今生死未卜,殿上氣氛不免怪異,兩兄弟站在這兒很不是味道,張易之便尋個由頭帶著張昌宗告辭。

    張易之沉著臉,領著張昌宗回到奉宸監,一路無話。

    到了二人時常獨處的小書房坐下,張易之才冷峻地道:“六郎,武家、李家,這一下子可被我們得罪遍了!”

    張昌宗悻悻然道:“五郎,如果有人辱及令堂,你會怎么樣?”

    張易之凜然道:“誰敢辱及我母,血濺五步而已!”

    張昌宗道:“這就是了!他們搬弄唇舌,戲辱于我,這且不算,就連咱們張家,連咱們早已亡故的祖父都加以侮辱,我若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豈能不還以顏色?”

    張易之重重一嘆道:“小懲也罷,何必鬧出人命這一下,你我兄弟就是眾矢之的了。”

    張昌宗滿不在乎地道:“那又如何?有圣人寵著,誰能奈何得了咱們?”

    張易之壓低聲音道:“怨仇太深,不可化解。圣人年事已高一旦有個三長兩短,你我兄弟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張昌宗聽了不覺動容,仔細想想,卻又憤憤起來,道:“廬陵一家得以回返洛陽并成為太子,我們兄弟倆可是出了大力的,若是沒有我們在圣人面前為他們美言他們哪那么容易回來,他們居然還瞧不起咱們,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

    張易之森然道:“現在還說這些作甚?仇即已經結下,只能想辦法面對了。我們必須加快攫取權力的過程,結黨拉派、樹立奧援,圣人的寵愛不足為恃,咱們必須得有自己的力量才能自保。不過眼下,你得先避出去。”

    張昌宗瞪起眼睛道:“為什么?”

    張易之道:“為了幾句風言風語,你便慫恿圣人殺了一個皇太孫和一位武氏郡王,這事情還小么?就算李顯李旦不敢言語,不代表太平公主也會視若無睹朝中有些大臣難免也會彈劾你,武氏族人更會兔死狐悲,雖說有圣人庇護你暫且避避風頭也是好的。”

    張昌宗聽了,悻悻的道:“避開?我能避到哪兒去?“

    他低頭想了一會兒,忽然道:“啊!我想起來了方才我去見圣人,圣人御案上有份奏章,正是處置楊帆遇刺案的,不如······我向圣人請旨,前去長安督辦此案?”

    張易之神情一動,連忙問起細節,待他得知武懿宗被免職調回京城的消息后不由眼睛一亮脫口道:“好去處!我留在京里,繼續編撰《三教珠英》你去長安接替武懿宗,趁機掌握兵權,到那時你我兄弟的地位便穩如泰山了。”

    張昌宗大為歡喜,道:“那好,我這就去跟圣人說。”

    “且慢!”

    張易之一把拉住他,意味深長地笑笑,道:“不可讓圣人明白我們的心意,要以避禍的名義去。且再等等,等彈劾咱們兄弟的奏章到了御前,再向圣人提出不遲!”

    ※※※※※※※※※※※※※※※※※※※※※※※※※※※※

    東宮,李顯夫婦一夜未眠。

    御醫進進出出,東宮燈火通明,半夜的時候,年僅十七歲的李仙惠產下了一個還未完全成形的死胎,將近天明的時候,油燈盡枯,這位年輕美麗的公主耗盡了她最后一絲生命力,緊隨她剛剛死去不久的丈夫和孩子,一起離開了這個世界。

    李顯形容枯槁地坐在殿上,仿佛一夜之間就老了十歲,頭都白了許多。韋妃的親生兒子和親生女兒在一日一夜間相繼喪命,哭得她雙眼紅腫如桃。天亮了,則天門上威嚴洪亮的鐘聲響起,一記記鐘聲,掩埋了東宮隱隱的哭聲……

    魏王府,武承嗣的臥房,武延義、武延安、武延壽跪在榻前,武承嗣臥于榻上,面如金紙。

    武承嗣有六子,其中第五子早夭,長子武延基昨天被杖斃,幼子武延秀為了和親出使突厥,結果被扣在大草原上到現在還沒放回來,身邊只余三子。

    三個兒子含淚看著他們的父親,武承嗣當年被武則天流放振州(海南三亞)時便因環境惡劣生活貧苦留下了病根,這幾年痼疾作,身體狀況越-差,如今又被兒子被殺的事情一刺激,業已到了彌留之>

    早已骨瘦如柴的武承嗣像一具干尸似的躺在榻上,渙散的眼神仰視著帳頂,喃喃自語:“我的父親……死在她的手上!我的兒子,死在她的手上!這個惡婦,這個比蛇還毒的惡婦,咳咳咳咳······”

    武延義不安地道:“父親!”

    他向外揮揮手,把侍候的下人都趕出去,含淚道:“父親,人死不能復生,大兄已去,父親還請保重身體。”

    武承嗣已經處于彌留之際,他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兒子說的話,只是凝視著帳頂,臉皮子脹紅了一陣兒,突然大喊起來:“她是天煞孤星!她是天煞孤星!這個惡婦,刑夫克子,刑親克友,她是天煞孤星!”

    “父親!”

    武承嗣甩開武延義的手,聲嘶力竭地詛咒道:“這個毒婦·她注定要六親無緣,孤獨終老,注定要晚年凄慘,眾叛親離!她不配做武家的女兒、不配做李家的兒媳·即便到了幽冥地獄,她也無顏面見武李兩族親人,做鬼她也是一只孤魂野鬼!”

    “父親,請不要再說了!父親!父親?”

    武延義呆呆地看著武承嗣,武承嗣雙目怒突,瞪著空蕩蕩的帳頂,竟已氣絕身亡!

    ※※※※※※※※※※※※※※※※※※※※※※※※※※※※

    清晨的八百記鐘聲敲到最后一響的時候·一輛華貴的馬車駛上了定鼎大街。

    流蘇垂幔輕輕擺蕩著,端坐車中的太平公主面沉似水。

    她這幾天住在“梓澤苑”,昨天生在宮里的事情雖有人及時告訴了她·但當天她已來不及回城了,是以今日一早她便趕回來,太平公主一進城,就吩咐車夫直趨宮城。

    車廂寬敞,側坐著一位黑袍老者,須半白,容顏清瞿,神情氣質于儒雅之中透著沉穩果毅。

    老者輕撫及胸的長須,沉聲道:“一早天子要臨朝視事·公主此時入宮,未免有咄咄逼人之勢,以老朽之見·公主不該如此急躁,遇事莫慌,否則必自亂陣腳!”

    自得到武則天的默許·太平公主行同建衙開府,可以收納門下,自成一方勢力以后,她的勢力迅擴張,每日里需要處理的事情也越來越多,縱以太平的精明強干也大感吃不消。

    她府上管事李譯之流只能聽命跑腿,做不了這種事·投效太平門下的大臣各有公務,也不可能時時過府議事·所以太平急需得力的幕僚,這位老者就是太平公主目前最為倚重的一位幕僚先生。

    老先生姓莫,莫雨涵。福州人氏,原為吳王李恪之子李千里的幕僚,李千里奉調回京時把他帶了來。李千里在地方上原為一州刺史,軍政一把抓,雖說他為了避免引起武則天的猜忌,政務一概不理,但是總些事總需要他審閱用印的,這些事就俱由莫大先生負責。

    如今李千里回京,做了禁軍將領,身邊本就不再需要這么一位幕僚,有一次赴太平公主家宴時又聽說太平公主正在用人之際,便把這位老先生引薦給了太平。莫大先生學識淵博,智慮深遠,甚得太平器重,如今已成為太平身邊第一幕僚。

    太平公主聽了莫大先生的話,有些不悅地乜了他一眼,道:“莫大先生意思,本宮不該理會此事?”

    莫雨涵沉聲道:“不該!至少不該做這急先鋒!若說該出面的,太子和相王無論如何也該比公主先出面,公主一早便闖宮見駕,豈非有恃寵而驕之嫌?天子一早要臨朝視事,公主如此迫不及待,不顯得太過咄咄逼人了么?

    公主請不要忘了,那是公主的母親,也是當今天子!再者,皇帝只因些許言語冒犯,便杖斃一位皇太孫和一位郡王,鳳子龍孫命如草芥,此事勢必震動朝野,今日朝會,百官必會有所動作,如果公主一早先去見皇帝,皇帝會怎么想,會不會認為這些官員全是得了公主殿下授意?公主,小心弄巧成拙啊!”

    太平公主怵然一驚,車行轆轆,太平頭上的步搖微微顫動著,忽然,太平公主揚聲道:“調頭,回府!”莫大先生見太平從善如流,肯接納自己的諫議,微笑著捋須點了點頭。

    馬車已到天津橋頭,應聲停住,折向尚善坊,車仗進了尚善坊行不多久,閉目養神的莫大先生倏然睜開雙目,朗聲道:“停車!”

    太平公主訝然看向莫雨涵,莫大先生道:“前方就是梁王府,公主殿下不想去探訪一下嗎?”

    太平公主的雙眼慢慢銳利起來,道:“先生是說······”

    莫大先生一字一句地道:“二張之害,漸已不可控制!李武兩家,至少在這件事上,是可以走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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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4章 潑油救火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 )    洛陽西北角,隔著一條洛河與宮城右掖門面面相對的洛濱坊,曾經遭過水災滿地泥污的庭院早已收拾的干干凈凈。 m如今正是春暖花開日,滿院芬芳,蝶飛蜂舞,一派鬧春氣象。

    沈沐徘徊于草木蔥綠、鮮花盛開的庭院之間,幕僚藍金海陪伴于側,面前就是洛河,水面上來往的舟船稀稀落落,只有少量的商船、貨船和客船,大型漕船一艘不見,與往年熱鬧無比的漕運場面比起來冷清了許多。

    “二郎的傷勢怎么樣了?”

    “長安剛剛送來消息,說他已脫離危險,現在正著手促使灞上漕運恢復正常。”

    沈沐松了口氣,微笑:“那就好,這個小子還真是福大命大。不過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是真不該輕身涉險的,要不說專淹會水的呢,他自恃武功,就難免大意了,你看我,從不輕蹈險地,每每出入,明里暗里必侍衛如云。呵呵,我可怕死的很。”

    沈沐說笑幾句,神色復轉嚴肅,道:“二郎中箭垂危,幾乎導致我們的計劃全盤失敗,幸好他性命垂危時還能設下一計,再造一場‘刺殺’,化不利為有利,這一來我們原先的諸多安排都可以棄之不用了,可以快刀斬亂麻!”

    藍金海頷首道:“宗主說的是,只是不知宗主打算何時啟程赴長安?”

    沈沐笑了笑道:“有二郎在長安,又有阿卜杜拉暗中輔助,官面上的形勢現在對我們也非常有利,我便不去又何妨。”

    藍金海道:“可是宗主想不去怕也不成了。楊帆巧化逆勢,雖然使得朝廷整治長安的力度加大,卻也打草驚蛇了。各大世家現在已經有了警覺,察覺到任由長安局勢發展下去,會嚴重影響他們的利益,必會要宗主您平息此事。”

    沈沐冷笑道:“這是朝廷的事,我能有什么辦法?朝廷派去接替武懿宗的人是張昌宗?”

    “不錯!”

    “哈!那就更妙了!此人好大喜功,又無城府心計,很容易就會被二郎擺布于股掌之上。當初延州之行成全了他一段功勞,此人嘗到了甜頭,此去長安必然會故技重施,背后又有二郎推波助瀾,嘿嘿……”

    藍金海輕輕嘆了口氣。道:“因為此人,殺了一個皇孫、一個郡王,還有一位身懷有孕的公主,朝中已是人人自危,正義之士憤慨莫言。他們不好直接攻訐天子,便紛紛彈劾張昌宗。誰料張昌宗明為避禍。卻被委以如此重任,真是出人意料。”

    沈沐的目光投向河對面的重重宮闕,陽光下,那斗拱飛檐金光閃閃,宮殿前的天樞巨柱,明堂頂上的丈二金鳳清晰可辨。

    沈沐沉沉地道:“進言訴屈的人是張昌宗。可殺人的卻是那位女皇帝!如此毒婦,世所罕見,雖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可是似她這般狠辣。僅因一番言語冒犯就施如此辣手的,實是前所未有。”

    沈沐沉默有傾,嘴角輕輕一翹,道:“皇太子和相王都沒有彈劾張昌宗?”

    藍金海臉上也露出輕蔑譏誚的神色,道:“沒有,倒是一向與武承嗣不合的武三思,糾結多人上表彈劾張昌宗,力請嚴懲奸佞。”

    沈沐道:“武家人自己斗的再怎么兇,也是自家的事。他們不想看見武家的人被人像狗一樣殺掉。武三思這是兔死狐悲了。皇太子和相王如此表現,想必太平公主一定失望的很了。”

    藍金海冷笑道:“太平公主早該對她這兩個無能的兄長感到失望了。”

    沈沐嘆了口氣道:“也不能這么說,女皇四子,李弘、李賢、李顯、李旦。李弘李賢皆聰明睿智、機敏敢言,有帝王風范的,結果如何?李旦和李顯早被兩位胞兄的慘死嚇破了膽,如此情勢下,他們明哲保身,也不算錯。”

    藍金海道:“不過,這一次太平公主的反應倒是出人意料,她也只是學著武三思上表彈劾了一下,并未親自入宮面君哭訴,換作以往,太平公主斷然不會如此,這不似太平公主一貫的為人。”

    沈沐輕輕點了點頭,道:“嗯!我已得到消息,說服太平不要入宮,并勸她和武三思聯手對付二張的,是她的一個心腹幕僚,此人姓莫,叫莫雨涵。這個人,你注意一下!”

    藍金海應了聲“是”,這時一個侍衛急急走來,欠身道:“公子,清河崔林求見!”

    沈沐回首,笑對藍金海道:“你看,催我去長安救火的人,來了!”

    ※※※※※※※※※※※※※※※※※※※※※※※※※

    長安坊,長安老店。

    斑駁的招牌訴說著它悠久的歷史,這是一家真正的老店。掌柜的百無聊賴地坐在柜臺旁,看見熟人便打聲招呼,帳房坐著高腳凳,趴在柜臺上噼嚦啪啦地撥著算盤,雖然這個時辰并沒有幾個客人。

    羅嘉昊到了店前,先機警地四下看看,把竹笠壓到眉梢,這才快步走進老店。他一口氣要了二十張胡餅,三斤鹵驢肉、三斤醬狗肉。生意上門,后廚里立即叮叮當當地忙碌起來。

    掌柜的用一雙老眼輕輕瞟了他一眼,馬上就移開了,但是他的心里已經起了疑竇。

    羅嘉昊這是第二次來這家店里買東西,他每次都盡可能多買一些,避免頻繁到店里去,而且每次都去坊里不同的飯館,避免總在同一家飯館買東西,如此舉止不可謂不小心了,但是這個坊比較偏僻,陌生客人并不多,所以他雖隔了多日才來第二回,還是引起了老掌柜的注意。

    老掌柜的憑著他豐富的閱歷和過人的眼力,馬上就分析出了很多東西:這位客人買了很多吃食,說明不是一兩個人吃用的;他事隔多日再度來買東西,說明這一群人在這坊里已經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不是某戶人家的客人,因為如果他是客人,主人不會讓客人自己來買吃食,也不會不陪他來……

    老掌柜的打個哈欠,悠然踱進后廚,當羅嘉昊打包食物匆匆離開后,長安老店的一個小伙計已換了衣服,悄然跟在他的后面。

    坊里有裁縫店、小食店、雜貨鋪子,也有書畫、碑貼、花木、頭面鋪子,來來往往的很是熱鬧,那小伙計看起來就像個半大孩子,穿行在人群中,根本不引人注意。

    羅嘉昊到了第二曲巷口飛快地閃了進去,那個小伙計追到巷口馬上蹲下,那兒有幾個半大孩子正蹲在地上玩游戲,在幾個半大孩子看來,這個小伙計是在看他們玩游戲,在回頭看來的羅嘉昊眼中,那小伙計就是玩游戲的孩子。

    羅嘉昊放心地叩開院門鉆了進去,很快,那個小伙計也離開了。

    車船店腳牙,一向是聯系最為密切的幾個行業,灞上漕幫發了狠要找到那幾個刺客,這些城狐社鼠、魚蝦鱉蟹發揮起他們的能量來也是非常驚人的,官府做得了的事他們做不了,官府做不了的事他們卻能做到。

    很快,消息就送到了灞上,五行會馬上派出了一批好手,急赴長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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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慶坊位于長安城東,這個坊本來與其它坊一樣,也有許多人家,齊齊整整的街道巷曲、規劃整齊的房舍建筑。但是前些年,隆慶坊里一戶人家打水井,結果觸及地泉,泉水噴涌,地面下陷,幾年之后,竟形成一個十頃地大小的水池。

    被水淹及的百姓人家紛紛搬離,世家豪門對城中出現這樣一處水景卻是欣喜不已,紛紛在湖水周圍建設住宅。水中有一片凸出水面的地方,形成湖中一個小島,只有一條道路與陸地相連。

    這個湖心島更成了寸土寸金的所在,如今這島上只有長安府令柳徇天和一位侯爺建了別墅,余此再無其它住家,島上遍植林木,翠色蔥郁、綠草如茵,百花似錦,又伴以湖中碧波蕩漾,成了一方風景宜人的盛地。

    楊帆傷情穩定之后,屢屢前往探視的柳徇天便盛情邀請他到自己的別墅居住調養,隆慶池風景宜人、環境優雅,而且地處長安城中,出入方便,適合調養。

    再者,如果楊帆一直居住在軍營里面,顯然是對長安官方心存戒備,這對急于撇清自己的柳徇天甚為不利。柳徇天急于表明態度,更需要楊帆有所回應。

    楊帆知其所想,又知道這隆慶池湖心島確實環境優雅,兼又三面環水,島上清靜,不管是調養身體還是安全防務都很方便,便慨然應允了,是以如今楊帆就住在隆慶池湖心島上。

    當一群暗揣利刃、殺氣騰騰的漕幫高手奔赴長安坊的時候,一行快馬也到了隆慶坊。后方八匹馬,八位黑衣騎士猿臂蜂腰極是矯健,中間四匹馬,馬上四位青衣女騎士,容顏清秀、一身勁裝。最前面卻只有一人,一身紅衣如血。

    一共十三騎,俱都肩負長劍,劍長如太阿,佩在肩頭,血紅的劍穗迎風飄灑,八面威風。紅衣勁裝女挺胸直背、倍顯精神,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頭,十三騎氣勢所懾,似乎充塞了整條長路。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公孫府大小姐,公孫蘭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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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
第985章 調停?挑釁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灞上起風云的時候,各大世家全然不覺;刑部和御史臺!與各方勢力斗得你死我活的時候,他們還認為這是武李兩家勢力搶奪地盤。 M等到形勢越來越嚴峻的時候,他們才現,不知什么時候起,他們就成了倒霉的池魚。

    長安官場的惡斗已然失控,再這么下去勢必損及他們的利益,他們這才著起忙來,催促沈沐收拾殘局。崔林造訪沈府之后,沈沐很痛快地答應下來,因為此去長安還需一路跋涉,唯恐在此期間再出什么變故,他還寫下一封急信,讓他的紅顏知己公孫姑娘替他先去拜訪楊帆。

    公孫姑娘是他的紅顏知己,與楊帆的正室夫人謝小蠻是同門,這樣的身份,再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做調停人的了。各大世家對沈沐的反應很是欣慰,但是對于公孫姑娘的性情,這些世家大佬們卻一點也不了解。

    長安藍田縣有個李田,他想到在爆竿里填塞硝石,從此爆竹一點就著,聲響驚人。

    長安公孫府有位公孫姑娘,她的脾氣就像藍田的爆竹,也是一點就著!

    隆慶池的湖心島并不是禁地,但是自從一位侯爺和長安府令柳徇天先后在此建了別墅,達官貴人相繼以此作為飲宴踏春之地后,它就變成了禁地,公孫蘭芷一路過來,并未看見一個行人。

    到了島上更覺靜寂,一入林中,唯聞鳥語松濤,不見半點人蹤。可是楊帆已經遭遇過一次行刺,柳徇天既把他請至此處療養,豈會不加強戒備,只是在楊帆的要求下,島上只保留了楊帆的人。

    官府的警戒設在外面,島嶼周圍幾艘看似悠閑的輕舟,上邊除了操舟人,也盡是六扇門里的高手。公孫姑娘一行人上島的時候無人攔阻·是因為踏上那條通向湖心島的唯一通道前,就已被人確認了身份。

    古竹婷推著輪椅,載著楊帆在一片茵茵綠草地上漫步。楊帆如今搬來隆慶坊調養,距灞上更近了·一有時間她就會過來。古氏兄弟和任威等人散布四處,看似非常隨意。

    楊帆似乎已經提前得到了島外送來的消息,知道有人要來,而且知道是誰要來,看到公孫蘭芷的時候,他臉上沒有一點意外和驚訝,公孫蘭芷從林中出來·陽光重新照在她的紅衣白馬上時,她就看到了微笑的楊帆。

    公孫蘭芷下意識地勒住韁繩,隨即覺得這樣有些示弱·便把修長緊致的雙腿一挾馬腹,向楊帆踏步而去。她本蜂腰長腿,身材甚是健美,再配上這一身火紅的衣裳以及肩后一柄奇長的長劍,跨馬而行確是英姿颯爽。

    “大師姐好!”

    楊帆掩著口輕咳兩聲,道:“大師姐可是聽聞小弟受傷,特來探望?”

    楊帆比公孫蘭芷年長,可要從小蠻那兒論起來,的確得叫她一聲師姐。

    公孫蘭芷輕哼一聲·粉色的唇瓣抿了抿,揚起細圓的下頜揶揄道:“我還以為你這忘恩負義的家伙這一下要一命嗚呼了,誰知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一箭穿心都死不了你,你還真是命大啊!”

    古竹婷臉色陡然一變·一雙柳眉漸漸挑了起來。

    楊帆的眉頭不經意地一蹙,微露不悅地道:“初看大師姐的模樣,實不知你性子刁蠻,嘴巴也是這般不饒人。我想沈沐兄當初大概也是被你的外表騙了,現如今甚是后悔,這才推諉再三,不肯與你成親。”

    公孫蘭芷聽了這話·顏色也是一變,她最恨的就是這個·明明一顆芳心早就系在沈沐身上,卻不知那一向風流好色的家伙為何變了睜眼瞎子,愣是放著她這個大美人兒一拖再拖,就是不肯娶她過門兒。

    楊帆這句話正好戳中她的痛處,公孫蘭芷立即反手握住劍柄,杏眼圓睜道:“你敢對我如此不遜!”

    古氏三兄弟遠遠地站著,眼見公孫蘭芷身后四個青衣女騎士、八個黑衣男騎士站在林邊,人不低頭、馬不搖鬃,隊列整齊地站著,卻并不上前,他們也就按兵不動。

    楊帆臉色一冷,道:“大師姐擺出偌大的陣仗,又不是為了探望楊某的病情,一見面先冷嘲熱諷一番,卻怪楊某對你不恭么?”

    公孫蘭芷曬然道:“若非你忘恩負義,我豈會出言不遜!說到排場,本姑娘何曾有過排場,他們又不是我公孫世家的人,我家沒有這么大的派頭!”

    楊帆心頭一動,飛快地掃了一眼那些明顯是訓練有素的男女騎士,心中忽生了悟。公孫蘭芷固然好斗,自己如今與沈沐處于敵對狀態,她傾心于沈沐,對自己抱有敵意也就必然了,但她不會一見面就用惡毒的言語嘲諷自己,這已無關脾氣,而是教養問題了。

    公孫大小姐的脾氣雖然不好,但是她的教養絕不至于這么差,那么她如此作態,莫非……她根本就是找打架來了?楊帆心中急急盤算著,臉上卻不動聲色!淡然問道:“忘恩負義?不知公孫姑娘所說的恩義是什么

    公孫蘭芷瞟了眼一臉敵意的古竹婷,楊帆會意地道:“無妨,你隨便說,這里沒有外人。”

    公孫蘭芷點點頭,這才倨傲地道:“當初若非沈沐哥哥慧眼識人,你不會進入眾世家閥主的眼線。若非我沈沐哥哥斗垮姜公子,你更不可能坐上如今這個位置。做人該知恩圖報,可是你呢?一朝大權在握,你便與沈沐哥哥明爭暗斗起來……”

    楊帆打斷她的話,道:“公孫姑娘這番話,我也可以照搬過來對沈兄講一講。只不過這慧眼識人的伯樂要換成姜公子,受人提攜的那位就換成沈兄了,不知道沈兄聽了以后會有什么感受。”

    “你……”

    公孫蘭芷惱羞成怒,強忍了忍,才道:“沈沐哥哥就要從洛陽趕來長安了!”

    楊帆眉兒一挑,曬然道:“那又怎樣?”

    公孫蘭芷道:“所以我來勸你,你要好自為之!”

    楊帆怒極而笑,道:“楊某不太明白公孫姑娘這句話。”

    公孫蘭芷道:“你與河內王爭權,卻不該殃及無辜。如今朝廷已有旨意,河內王武懿宗不日就要奉調回京·這里已經沒人和你爭,你還是就此罷手吧!否則,朝廷大動干戈,整個關內道都是一片腥風血雨·到頭來,只能落個同歸于盡的下場。”

    古竹婷再也忍不住,嬌斥道:“我家阿郎受人暗算,若非吉人天相,早已命喪長街,公孫姑娘輕飄飄一句話,就叫我家阿郎收手?就算是沈公子在·他也不敢對我家阿郎如此頤指氣使,公孫姑娘,你未免也太狂妄了。”

    楊帆接口道:“當初在洛陽時·有崔林作證,楊某與沈兄早已達成和解。在長安這么多天,楊某一直安份守己,并無有任何針對隱宗的舉動。這一次,實是天子西遷在即,刑部和御史臺作為先遣,欲整治長安取悅今上,不意觸及長安官紳利益,竟有喪心病狂者刺殺欽差·楊帆只是適逢其會,遭了池魚之災。”

    楊帆冷冷地瞟了一眼那十二名男女騎士,沉聲道:“在我個人而言·希望長安官紳能夠交出兇手,還我一個公道,至于其它的事·概與楊某無關,楊某也不會橫加干涉。

    至于說各大世家所慮,呵呵,你認為堂堂欽差遇刺,朝廷會息事寧人?或者說楊某上一道奏章,向皇帝言明為了維持長安穩定,不欲追究真兇·皇帝就會從善如流,聽納楊某所言?幼稚!公孫姑娘·若只是狂妄還有得治,若是既狂妄又愚蠢,那就沒得治了!”

    公孫蘭芷還當真是個一點就著的脾氣,只見紅影一閃,她已像風一樣掠下駿馬,五指箕張抓向楊帆,杏眼噴火地怒道:“你說誰蠢?”

    “啪!啪啪啪!”

    仿佛一陣爆竹炸響,古竹婷從楊帆身后疾旋而出,仿佛一道魅影般攔在他的身前,一掌拍向公孫蘭芷的小臂,將她手掌打開。

    漂亮姑娘間若是彼此間第一印象不好,那就會越看越不順眼,莫名其妙-就能結仇,何況公孫蘭芷一來就咒楊帆沒有早死,古竹婷早就恨之入骨,一招得手,立即一式“反彈琵琶”扇向公孫蘭芷的俏臉。

    這位古大姑娘也只有在楊帆面前才扮乖乖小白兔,在別人面前哪有一點好脾氣了。公孫蘭芷見狀更怒,立即施以反擊,兩人拳掌相交,腿腳磕碰,頓時纏斗在一起。

    那十二名騎士確實不是公孫府上的人,而是世家派來以壯行色的,至于其中有無監視之意,那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自從女皇意欲西遷的消息傳出之后,常年盤踞在長安的各大世家元老便紛紛返回各自郡望所在,一些明面上的東西也紛紛轉入地下,與他們關系密切的那些官員更是暫時切斷了聯系,這些老家伙的鼻子靈敏著呢。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長安這邊驟然出現意外時,他們已來不及出面。蜀中無大將,就把鄭宇捧出來做了先鋒,結果鄭宇渾渾噩噩的,連對手都沒有找到就已慘敗而去,他們才又找到沈沐頭上。

    沈沐急急趕回,又恐中途有變,是以托付公孫蘭芷先來安撫楊帆。公孫蘭芷是楊帆正室夫人的師姐,楊帆上一次到長安就住在公孫府上,在眾世家看來,公孫姑娘的確是最佳調停人,甚至比即將返回的沈沐更有資格。

    但是,如果一件事他們從根兒上就做了誤判,在此基礎上又怎么可能會有正確的舉措?

    如今,請來調停的人三句話沒過,居然對楊帆的人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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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6章 雌虎靈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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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蘭芷的拳腳和她的劍法一樣,也是大開大闔,威猛無鑄,而古竹婷的武功則是小巧刁鉆,機敏靈活,兩人風格迥異,斗得卻是激烈無比。 M.

    楊帆坐在椅上,兩位姑娘就在他身前近丈處激戰,兩女都是粉光脂艷,美麗動人。可是斗起來卻如一頭雌豹和一只靈狐,你來我往,你進我退,一個如飛雪旋舞,一個似烈焰飛騰。

    外人只看見一個白裳一個紅衣,兩位姑娘打的煞是好看,那凝脂般的肌膚因為激斗透出霞一般的暈紅,更顯嬌艷嫵媚。在內行人眼中二人斗的卻甚是兇狠,無論誰挨上對方一記,那新抽柳條兒似的身子怕都承受不起。

    “啪啪啪!”

    又是幾記拳掌相交,激斗中的兩道人影倏然一分,“嗆”然一聲龍吟,公孫蘭芷的長劍颯然出鞘,古竹婷目光精芒一閃,在公孫蘭芷抽身拔劍的當口便向她猛撲過去,半途中短劍出鞘,一道寒光直刺公孫蘭芷的咽喉。

    一見雙方居然動了劍,那十二名男女騎士很是不安,提馬就想躍上前去,可是他們的馬韁剛剛一牽,一聲凄厲尖銳的長嘯聲便陡然響起,一枝響箭擦著他們的馬頭橫掠過去,消失在茫茫叢林之中。

    十二騎駭然止步,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已有一批弓箭手出現,遙遙出現在林中,利矢鎖定了他們的身形,馬橋騎一匹棗紅馬,穿一套明光鎧,挺胸拔背,手按長刀,好象閱兵似的踱了過來。

    馬橋到了他們面前,韁繩一勒,拿腔作調地道:“干什么干什么?都活膩歪了是不是?棄械,下馬,違令者,殺無赦!”

    一見古竹婷和公孫蘭芷動了兵器,楊帆的神色也不那么自然了,他眼中露出明顯的關切與擔心。一直散處四下的古氏兄弟也慢慢靠攏過來,而那十二名男女騎士在箭矢的控制下卻被迫下馬,交出了兵刃。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古竹婷和公孫蘭芷一個短劍一個長劍,再度展開搏斗時兇險的意味較之方才已不可相提并論,但這樣一來戰斗結束的也快,古竹婷堅持的時間甚至沒有當初阿奴的時間長。

    阿奴的武功并不在古竹婷之下,她從藝古竹婷,學的是易容改扮方面的功夫,她的武功實則很雜,連陸伯言都曾指點過她的武功,再加上被公孫蘭芷虐過多次,熟悉了公孫蘭芷的劍法特點,所以她能堅持的久一些。

    反之,古竹婷卻沒有阿奴的這些優勢,而且她的短劍風格與阿奴相似,所以一旦動了劍,很快就敗在公孫蘭芷的手上。只見一道閃電乍然一閃,倏地化作一泓秋水,靜靜地橫在古竹婷頎長白皙的頸上。

    公孫蘭芷得意洋洋地瞟向楊帆,楊帆見古竹婷并未受傷,提到嗓子眼兒的心才慢慢放下來,古竹婷臉孔脹紅,緊緊攥著劍柄一言不發,在心上人面前落敗,這讓她的心里非常難受。

    公孫蘭芷像只得意洋洋的孔雀,緩緩掣劍后退,對楊帆道:“你的貼身護衛,也不過如此!”

    楊帆道:“可惜,上一次我不欲與你交手,這一次,我又交不了手。不過,我不出手,也可以讓你明白人外有人的道理,古大!”

    “在!”

    古大見妹妹受欺侮,尤其是在他認定的寶貝妹婿面前,早已虎目圓睜,怒不可遏,聞言立即踏出一步。

    楊帆淡淡地道:“教訓她!”

    “呼!”

    古大回答楊帆的是直接出刀,楊帆“她”字余音尚未落地,古大便一躍而起,寒光閃爍的鋼刀似一道匹練般迎頭劈向公孫蘭芷,他就像一頭人立而起的惡狼,出手兇狠凌厲,霸道絕倫。

    楊帆和古氏三兄弟切磋過武功,他的評價是:一對一,他勝;一對二,略遜;一對三,完敗。但是以古大的武功,已足以勝過公孫蘭芷,公孫蘭芷的劍走的也是霸道剛猛的路子,但是比起古大卻還略遜一籌。

    凄厲尖銳的破空銳嘯聲中,白茫茫的刀影連綿成一片,刀鋒過處,仿佛一道道狂風漫卷的白練,緊緊圍繞著公孫蘭芷的身子,驚人的氣勁狂飆旋舞著,仿佛大沙漠中肆虐張狂的沙暴,呼嘯著吞噬面前的一切。

    方才公孫蘭芷與古竹婷相斗時,仿佛雌豹與靈狐之搏,此時與古大相斗,卻似雌豹與雄獅之搏,公孫蘭芷依舊兇狠凌厲,卻明顯比古大的氣勢差了一籌。

    “刷刷刷刷刷!”

    迎頭五刀,如五道匹練,化作五重巨*,劈向公孫蘭芷。刀,果然是兵中之王,論起霸氣,是任何劍術都難以企及的。

    公孫蘭芷揚劍疾退,退到第五步,化解最后一刀時,刀勢一直剛猛無鑄的古大卻突然輕飄飄地刺出一刀,挾在那呼嘯而至的匹練中,宛如一條剛剛冬眠醒來的毒蛇,看似緩慢,實則迅疾無比地“游”向公孫蘭芷的脖頸。

    一如方才公孫蘭芷一劍架在古竹婷的頸上,古大鋒利的長刀也架在了公孫蘭芷的頸上,不過他朝向公孫蘭芷脖子的是刀背的一面,他的武功雖高于公孫蘭芷,畢竟沒有那么大的差距,若是刀鋒一面,一個拿捏不好,真會割下了那顆美人頭。

    公孫蘭芷僵立在那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古大冷哼一聲,這才收刀,徐徐后退。

    古竹婷站在楊帆身邊,其實心里不好受,她自忖不及小蠻與楊帆的青梅竹馬,也不及阿奴與楊帆的魚水情深,她不但出身低賤,年紀比那兩位女子又長了一些,所以在楊帆面前總有自卑的感覺。

    唯一讓她聊以自*的,就是還能為郎君做些事,結果今日又敗于人手,還是當著他的面,雖說大哥為她掙回了顏面,可那畢竟不是她自己的本事。

    楊帆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思,自古大出手,他就沒怎么看面前搏斗的兩人,而是在注意古竹婷的臉色,這時輕輕牽住她的手,在她掌背上輕輕拍了拍,柔聲道:“別在意,我知道你的武功其實比她高明。”

    “阿郎……”

    古竹婷有些意外,對于楊帆的體貼,心情尤其激蕩,眼圈一紅,差點流出淚來。

    楊帆看古竹婷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便向她眨眨眼,笑道:“再說,你便是武功差了或者不會武功,那又怎么樣?我喜歡你,又不是因為你武功了得,如果只是因為武功了得,我該喜歡你大哥才是。”

    古大聽了,一張古銅色的大臉登時變成了豬肝的顏色。古竹婷卻“噗哧”一笑,很輕很輕地楊帆臂彎里拍了一下,羞喜的樣子好不嫵媚。

    公孫蘭芷一向以武功自傲,如今敗于人手,本就非常難受,再聽楊帆安慰已然敗于她手的古竹婷其實比她厲害,氣的肺都快炸了。

    她今天來,的確是事先得了沈沐的暗示,要把調停弄成矛盾激化,所以一來便擺出一副倨傲狂妄的模樣,但是她一向以武功自傲,也最在乎武功的高低,是個女武癡,一聽楊帆這么說,卻有點假戲真作了。

    她把長劍一振,嬌叱道:“好不要臉,若非我手下留情,她早命喪當場了,還說比我高明,來來來,咱們重新比過!”

    “夠了!不要胡鬧了!”

    遠處一聲厲喝,公孫蘭芷一聽這聲音,就如見了貓的老鼠,趕緊垂下長劍,回過頭去,都沒抬頭看上一眼,便臊眉搭眼地道:“娘,你怎么來了?”

    裴大娘一身宮裝,緩步走來,氣度雍容,看起來就像一位出游踏春的貴婦人,在她身后跟著兩位衣帶飄飄的娉婷少女,手中各自捧著一口劍匣,一長一短,正是裴大娘的貼身寶劍。

    十幾具長弓認箭搭弦,遙對裴大娘的身子,裴大娘卻視若無睹,徑直向他們走來。遠處還有一具馬車,公孫先生正站在車頭,舉目望向這里。

    裴大娘走到女兒身邊,卻看也不看她,只是看了楊帆一眼,又看看俏立在他身旁的古姑娘,緩緩地道:“這位姑娘,練的是殺人的功夫。如果比武,三十招內你就能打敗她,如果是生死較量,二十招內她就能殺你!”

    裴大娘這么說,公孫蘭芷可不敢反駁,只是垂著頭,低低應了聲“是”,裴大娘又道:“這還是當面較技,如果任她施展所長,以暗殺手段對付你,連五招都用不了。”

    公孫蘭芷被老娘說的顏面無光,低低埋怨道:“阿娘……”

    楊帆微笑道:“裴大娘好眼力!”

    裴大娘微微一笑,道:“你的眼力也不錯,能夠一眼便看出蘭芷這孩子其實不是這位姑娘的對手,你的武功比她們兩個都要高明多多。”

    楊帆眉開眼笑地道:“大娘過獎了,其實楊帆什么都沒看出來,只是自己的女人,當然要捧著哄著罷了。”

    古竹婷羞喜地瞟了他一眼,公孫蘭芷則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裴大娘轉過身去,板起臉對公孫蘭芷道:“你到這兒來干什么?”

    公孫蘭芷訕然道:“女兒……女兒本來……”

    瞧她的臉色,似乎這時才想起來她今天不是來打架的,而是來做調停人。

    裴大娘冷哼一聲,睨了眼那些垂著雙手,被人解除了武裝的騎士,對公孫蘭芷道:“回去!”

    公孫蘭芷急道:“阿娘!”

    裴大娘喝道:“馬上回家,你要氣死爹娘不成!”

    公孫蘭芷一甩衣袖,憤憤然離去。

    裴大娘又瞟了楊帆一眼,轉身便走。楊帆坐在輪椅上,拱起雙手,微笑道:“恭送裴大娘!”

    裴大娘走到那些被箭矢控制住的騎士們面前,冷然道:“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公孫世家屬于關隴,一向被他們排斥、打壓的,難得他們如此高看我公孫家,不過我們沒興趣巴結他們,更不想摻和他們的事。小女無知,受人利用,老身要帶她回去嚴加管束!”

    裴大娘說罷拂袖而去。楊帆讓古竹婷推著他,慢悠悠地來到了那些騎士面前,古氏兄弟和任威等人緊隨其后,馬橋見狀擺了擺手,那些弓箭手便徐徐向林中退去,很快消失了蹤影。

    楊帆冷峻地道:“只要出了事,那就是楊某人的責任,這種想法實在可笑!楊某不明白,諸位閥主為什么會這么想,他們究竟有沒有把楊某當成自己人?如果楊某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他們又何必讓我做這個宗主?”

    楊帆掃了眼慢慢垂下頭去的眾騎士,聲色俱厲地道:“試問,楊某所遭遇的,如果換成是姜公子,他會不會善罷甘休?各位閥主會不會向他提出這么不合情理的要求?為何到了楊某這里,就有人敢厚著臉皮要我以大局為重、要我息事寧人?你們請回吧,告訴他們,楊某幾乎死在長安,這個公道,我一定要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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