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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0章 如海之深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眼見甲刀迎面飛來,可武則天正在盛怒之中,如果閃躲勢更加激怒女皇,上官婉兒一動也不敢動,只能直挺挺地跪著,眼見甲刀及身,下意識地把眼一閉。 M

    刀子不大,是用來裁紙的,可鋒利的刀尖刺中婉兒,眉心還是一痛,甲刀正摜在她的額頭眉心處,甲刀落地,鮮血也隨之披面而下。

    “孩子是誰的?”

    武則天森冷的聲音隨之傳來,婉兒緊緊閉著雙眼,只覺鮮血緩緩流下,一直蔓延到了嘴邊,她抿緊雙唇,一言不。

    楊帆這個名字她是絕不會說出來的,不說她還有一線希望,說了只能搭上楊帆一條命,而她和孩子也難以幸免。一向視名節重逾性命的她,為了她的男人和為了她的孩子,可以舍了她的命,也可以舍了她的名。

    武則天冷冷地看向符清清,這個告密者慌忙垂下頭去,低聲道:“臣……臣也不知。”

    武則天微微揚起下巴,問道:“她腹中的孩子已經幾個月了?”

    符清清道:“遵圣人吩咐,太醫院助教楊易已給上官待制號過脈了,說是……七個月了。”

    “七個月?哈哈哈!朕真的是老啦,老眼昏花,你在朕身邊,懷胎七月,朕竟半點也沒察覺……”

    武則天冷笑半晌,輕輕鎖起眉頭,開始思索起來。

    符清清察顏觀色,趕緊提醒道:“大概…···就是圣人從三陽宮回轉京都一個月后的那段時間。”

    武則天目光陡然一厲,沉聲問道:“自那時起,婉兒留宿宮外一共幾次,常與哪些人來往?”

    在皇帝面前要告舉一人,哪能信口雌黃,必然是要做足準備的,符清清果然準備充份,她怯怯地看了上官婉兒一眼,還是鼓足勇氣·從袖中摸出一份手札,躡手躡腳地遞到武則天面前。

    武則天惡狠狠地翻開手札,一眼望去,登時愕然:“武三思、張同休、張昌期、高戩、張說、崔、崔蒞、崔液、崔滌······”

    婉兒留宿宮外不歸的這些日子·多是與這些人在一起飲宴,這些人中大多是當世才子,而婉兒主持史館和翰林院,與這些才子名士來往實屬正常,所以武則天一直也沒有什么猜疑,如今看來她的情郎必是其中

    武則天沉吟半晌,擺了擺手·對符清清道:“退下吧!”

    “喏!”

    符清清答應一聲,躬身退下,臨出殿門時·下意識地又往婉兒身上一瞥,再向武則天看去,忽然覺兩道殺氣盈然的目光正冷冷注視著

    符清清怵然一驚,定晴再看,就見帷幔兩旁,各自俏立著一個女子。一個是蘭益清,一個是高瑩,兩人望向她的目光頗為不善,隱隱蓄著一股殺氣。見她向自己望來·兩女不約而同地把嘴角一撇,極是鄙夷不屑。

    符清清素知這兩女也是婉兒的心腹,甚至稱得上是好姐妹·符清清不由暗自苦笑:“婉兒姐姐,你讓我做這惡人,以后宮里面不待見我的人可就多了。”

    武則天持著那份手札·在殿中緩緩地踱了一陣,繞回御案后坐下,就見上官婉兒依舊跪在地上,上身挺拔,臉面上殷紅的鮮血與雪白的肌膚相映,有些怵目驚心,心中忽然一軟。

    帝王是孤獨的·婉兒從十四歲就侍奉在她身邊,陪伴在她身邊的時間比這天下間任何人都長久·在她心中又豈能沒有一點情意。武則天壓了壓心火,緩緩問道:“你告訴朕,這孩子的父親是誰?”

    婉兒輕輕低下頭,低聲道:“回圣人,婉兒······婉兒不知!”

    武則天剛剛壓下去的火氣騰地一下又冒了出來,她重重一拍御案,勃然大怒地起身,喝道:“混賬!到了今天這一步你還敢欺瞞朕,你不知道?你……”

    武則天指著上官婉兒,忽見她一副無地自容的模樣,喝罵的聲音不禁戛然而止,她怔了半晌,才又試探地道:“你······你不能確認孩子是誰的?”

    婉兒無言以對,流淚叩道:“圣人圣明,求圣人不要再問了,婉兒知罪!”

    武則天的雙腿一軟,一下子又坐回椅上,她終于明白了,難怪婉兒難以啟齒,原來瞧著冰清玉潔的她,私闈之間竟也是**若斯。

    不知怎地,武則天忽然想起控鶴監剛剛成立時,張易之從京中擇選膚白貌美少年七人入宮,自己趁著酒興,也是因為有新奇感,當晚竟同召四人侍寢的事來。

    武則天老臉一熱,痛罵上官婉兒的話便不好再出口,同時,心中又有些莫名的輕松。婉兒多年來任職中樞參與機要、是她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如今被人詡為內相,如果她和某人暗訂了終身,武則天很難保證,婉兒不會因此成為別人楔在自己身邊的一顆釘子。

    這顆釘子的作用倒不見得是對她不利,也許只是想清楚她的一舉一動,以迎合上意,諂君媚上,但是沒有誰喜歡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了如指掌。

    如果婉兒只是身心成熟,有所需索,與那些風流名士們結一夕之緣,成露水夫妻,問題反倒沒什么嚴重了。

    可是,婉兒是真的私闈混亂還是為了掩飾真相?

    武則天越老猜忌心越重,因為婉兒難以啟齒的羞愧之態,她想到了這種可能,卻不會因此就相信婉兒所說的一切。

    可她該怎么辦呢?像個女兒被人偷奸的母親一樣,憤怒地找那些人一一質問?此事傳開,皇家體面將蕩然無存,民間不把宮闈傳得淫穢不堪才怪。

    武則天可是最清楚鄉間坊里那些長舌婦人們的厲害,想當年她年方十三,只是容貌俏美、衣著鮮艷了些,又喜歡!出逛,就不知被多少人背后說三道四,傳出許多不堪的!慵。這種風流韻事一旦泄露半點風聲,真不知要被人傳的多么丑陋不堪了。

    怎么處理婉兒還在其次,最緊要的是,她要弄清楚婉兒究竟是不是被人勾搭·成了埋在自己身邊的一個耳目。如何才能在不張揚的情況下弄清楚這件事呢?這才是關鍵,武則天畢竟執政多年,理性迅占據了上風,一旦分清主次·她便不再為情緒所左右了。

    武則天沉吟良久,語氣漸趨和緩:“這…···也是朕的錯。你從十四歲就跟在朕的身邊。

    多少年來,朕都把你視為心腹,甚至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看待,可是朕卻忽略了,你已經長成一個女人,需要男人了。”

    武則天喟然嘆息著道:“這件荒唐事兒·朕不想深究了,可是總要想辦法善后的。你應該清楚,此事如果張揚開來·不止你名節無存,朝廷體面也將蕩然無存!”

    上官婉兒急急抹去臉上血跡,驚喜地看向武則天,她知道自己所做的種種準備,可以不至引起皇帝最重的猜忌,不至引起皇帝的殺機,卻沒想到這么容易就能得到武則天的諒解。

    上官婉兒驚喜欲狂,連連叩道:“多謝圣人慈悲,婉兒聽憑圣人安排!”

    武則天淡淡一笑·道:“七個月,的確不宜再把孩子打掉。不過,太醫院里有許多國醫圣手·應該不會傷及你的身體,把孩子打掉,你再以生病為由靜養個十天半月的·便可回到朕身邊,無人會知曉此事。”

    上官婉兒臉色一變,慌忙搖頭道:“不!婉兒做不到,求圣人開恩,婉兒要把孩子生下來。”

    武則天臉色一變,沉聲道:“你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無法確定,要這個孩子做什么?”

    上官婉兒泣聲道:“圣人·不管他的父親是誰,那是臣的親生骨肉啊!”

    武則天不悅道:“糊涂!如果讓你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如何瞞得住天下人耳目,朕已有意赦免你的罪行,你不要得寸進尺。”

    上官婉兒道:“臣寧愿加罪己身,哪怕被圣人貶為宮奴,只求圣能人讓臣把孩子生下來。”

    武則天拂袖道:“傳太醫!”

    “不!圣人,婉兒求你!”

    上官婉兒急急膝行幾步,跪在御案前,嘶聲道:“圣人!婉兒受圣人指教、受圣人呵護,圣人在婉兒心中是君也是母親,恩重如山!圣人的話臣本不敢不聽,可這個孩子是臣的骨血,是臣的心頭肉啊,如果圣人要處死這個孩子,臣會恨你一輩子!”

    恐怕這世上還沒有人對武則天這么說過話,至少在她印象里從來沒有過,她用一種很奇異的目光看著婉兒,沉聲道:“在朕身邊,你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你寧愿舍棄朕賜予你的一切,只為保住這個胎兒?”

    上官婉兒抬起頭,堅定地道:“臣來世上走這一遭,也想做一回女人,做一回母親!求圣人成全!”

    上官婉兒叩于地,再不起來,武則天瞇起老眼,靜靜地看著她,臉上古井無波′似那千年不化的寒潭。過了半晌,武則天才道:“如果你想保住這個胎兒,你的榮華、富貴、權力、地位,所有的一切都要割舍,為了皇室的體面,還包括你的自由!朕可以容你把孩子生下來,但你將從此被幽禁,與世隔絕,你也愿意?”

    上官婉兒聽得還有回旋余地,只要保住她的孩子,哪里還顧忌許多,連連叩道:“圣人慈悲,婉兒甘愿接受!”

    武則天凝視著上官婉兒,目光漸漸柔和下來。她從未把親情當做一回事,所以對這種為了兒女可以拋棄一切的人,她無法理解:“那還只是一團沒有生下來的肉,甚至不算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在她想來,如果有人冒險追求上官婉兒,目的一定是她手中的權力,否則美女多的是,誰會冒這么大的風險與皇帝身邊的人生私情?而婉兒也如是,如果她懷有異心,覬覦的是自己給予她的權力,她怎會放棄自己賜予她的這個機會?

    所以武則天這番看似寬容的話,早已暗伏殺機,如果婉兒順手推舟地接受她的建議,那就一定要讓婉兒死,哪怕是殺錯了人。如今婉兒為了生下孩子寧愿放棄一切,武則天反而相信她對自己是無害的了。

    不知怎地,武則天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長女,那是永徽五年的時候,那個粉團一般可愛的嬰兒,一眨眼,快五十年過去了,她以為自己早就忘了那個永遠也不會再長大的女兒,可現在那個女兒的形象卻清晰地出現在她的腦海里,將她的戾氣化得干干凈凈。

    沉默良久,武則天安祥中透著些空洞的聲音在大殿上悠然響起:“婉兒,擬旨!正式布告天下,朕今年將遷都于長安!著待制上官婉兒先往長安,會同奉宸丞張昌宗籌備遷都一應事宜!”

    上官婉兒訝然抬起頭來。武則天繼續道:“高瑩、蘭益清!”

    一直站在帷幔邊的兩名內衛躬身道:“臣在!”

    “你二人護送婉兒去長安,叫張昌宗安排一處隱秘安全、人跡罕至的所在安置她。”

    上官婉兒明白過來,大喜叩頭道:“婉兒多謝圣人恩德!”

    武則天抓起龍頭拐離開御案,走到上官婉兒身邊時,她把龍頭拐在地上重重地頓了頓,一言不,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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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1章 湖上煙波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春雨如油,淅淅瀝瀝地敲打在青烏色的船蓬上。
    水面上的漣漪一個套著一個,遽生遽滅。

    煙雨蒙蒙中,天地間仿佛拉起了一道白茫茫的帷幕。

    小船停在水上,船頭撐著大傘,傘下有一只紅泥小爐,炭火正旺,爐上的瓦釜中燉著楊帆親手釣起的一尾大魚,乳白色的魚湯翻滾著,濃濃的香氣揮之不去。

    船艙里,古竹婷跪坐在矮幾前,用湯匙輕輕調著一碗魚羹。碗是漁家所用的粗陶大碗,偏就迎合了這細雨小舟湖上野炊的樸拙氛圍,只是再配上那雙柔膩纖美的素手,便有了種秀色可餐的柔美。

    乳白色的魚湯,灑一把切得細細的翠綠色的芫荽進去,濃郁的魚香馬上就變成了一股更加誘人食欲的香氣,香氣直沁心脾。楊帆坐在對面,倚著一只厚厚的軟墊,愜意地吸了吸鼻子,道:“好香啊,且再放放,還有點燙。”

    他的手里正拿著一封信,信是顯宗的人從洛陽那邊傳過來的,經過一場血腥的大清洗,如今收到洛陽那邊傳遞來的消息,這意味著他已經得到了顯宗上下的臣服,如今顯宗的主要力量可就在洛陽呢。

    當初他利用和沈沐的“矛盾”,把繼嗣堂遷往洛陽,整個顯宗勢力東移,是為了方便他們在長安行事,但他當時沒有想到皇帝會把他調往長安,這一來他對顯宗的掌控力就受到了影響,山高皇帝遠嘛。

    如今顯宗能重新恢復運作,并且把洛陽那邊的消息及時傳遞給他,這是一個訊號,這意味著顯宗上下已經徹底認可了他的地位,已經上了他的船,也意味著顯宗內部的動蕩已經平息。

    信很長,向他匯報了方方面面的事情,主要內容當然是顯宗內部整合的情況·但是看到最后一頁的時候,楊帆現了一條令他注意的消息。信中說,皇帝已正式布告天下將遷都長安。

    楊帆馬上抬頭對古竹婷道:“東西兩市盤下來的店鋪可已交割了么?”

    古竹婷不明白他看著信怎么忽然想起這事了,呆了一呆才道:“是!已經盤下了二十七家店鋪·油坊、布莊、糧米店、珠寶鋪子俱有,還有幾家急著售賣店鋪的,聽說咱家正大肆收購還主動找上門來呢。”

    楊帆眉飛色舞地道:“那就買下!可別讓他們跑了,哪怕咱們自己家經營不過來,回頭轉手一賣,也能大賺一筆,嘿嘿·皇帝遷都的消息馬上就要傳到長安來了,咱們得趕緊下手。

    古竹婷瞧他一副沾了便宜的得意樣兒,忍不住掩口輕笑·垂下整齊漂亮的眼簾道:“人家還是頭一回看見阿郎見錢眼開的樣子呢。”

    楊帆白了她一眼道:“我會見錢眼開?錢財與我實無大用,我如此煞費苦心,說到底還不都是為了你們?”

    古竹婷柔聲道:“奴家不要錢,只要跟著阿郎,富貴也好,貧窮也罷,奴家都開心。”

    楊帆點頭道:“這可是你說的啊,你說的不要錢,咱家的產業·以后可沒有你兒子女兒的份兒。”

    古竹婷愕然道:“奴家哪有兒子女兒……啊!”問到一半,她就醒悟過來,不禁羞紅著臉偷偷瞟了楊帆一眼·低下頭,吭吭哧哧地道:“奴……奴家謝過阿郎。”

    楊帆明知故問地道:“謝我什么?”

    古竹婷咬著薄薄的紅唇,在他肘彎里輕輕捶了一記·跟拂蚊子似

    楊帆哈哈一笑,低頭又去看信,自言自語地道:“唉!比小蠻和阿奴還要胸挺臀圓,一看就是宜子之相,將來啊,指不定要給我生多少個兒子呢,我現在不趕緊想著攢錢可怎么成?當爹的命苦哇······”

    古竹婷被他調侃的面紅耳赤·偏是咬著紅唇并不反駁。宜子能生,那是女人家的福氣·要是她能給楊家多生幾個兒子,比起小蠻和阿奴,她就不會那么弱勢了。她倒不想與小蠻和阿奴爭鋒,可也希望在自己的男人心里地位重些不是?

    “嗯?婉兒要來長安?”楊帆看到這條消息不禁喜上眉梢,婉兒要作為天子特使,先至長安籌備安排遷都事宜了,一旦遠離天子腳下,他們不是可以朝夕相處了么?

    信中只提到了這件事,并沒有太詳細的交待,楊帆和婉兒之間的私情繼嗣堂的人并不知道,他們自然不會在此事上過多關注。如果他們早知楊帆與婉兒有私情,以清洗之前的顯宗遍布世家耳目的情況下,山東士族早就知道楊帆做了關隴世家的女婿,也不會對他如此大意了。

    楊帆自執掌顯宗以來,也一直不曾向宮中展耳目,一則當時的顯宗他還沒有完全掌握在手中,二則宮中有上官婉兒,還有什么人比她更了解宮中生的一切,又何必煞費苦心在宮中展耳目呢。

    所以楊帆對上官婉兒的到來只覺驚喜,他根本不知道婉兒已經有了身孕,又為了保護他和孩子在洛陽獨自承擔了那么多壓力。

    看到最后一段時,楊帆微微皺了皺眉,繼上官婉兒之后,皇帝還準備讓武崇訓到長安來。很明顯,武懿宗在長安待不下去了,可武則天并沒有放棄讓武氏在長安預有經營的打算。

    如今武承嗣已死,她只剩下武三思這一個侄兒可堪大用了,派武三思的兒子來也就成了唯一的選擇。武崇訓來!長安只是一個安排,行程要比上官婉兒晚一個多月。!

    再往下看,楊帆的眉頭又舒展開來,同時而來的還將有相王李旦的五個兒子。武則天果然打得是平衡的想法,只是現在李氏勢弱,只好以量取勝。可不管怎么說,這么些年來,武則天對姓李的看得都很嚴,哪怕是她的親兒子親孫子她都嚴格防范著,這一次肯放他們離開自己的視線是一個良好的開端,武則天已經在為交權做準備了。

    楊帆欣欣然地看完信,古竹婷便把一碗魚湯送過來,楊帆一碗香濃的魚湯下肚,腹中一片火熱春雨的寒氣一掃而空。

    古竹婷見他胃口甚好,心中歡喜,接過湯碗,笑盈盈地問道:“阿郎可要再喝一碗?”

    楊帆搖搖頭見美人兒巧笑嫣然地望著自己,長長的睫毛、明亮的雙眸、嬌花潤玉一般的俏臉,唇瓣嬌艷欲滴,忍不住心中愛意,他正是滿心歡喜的時候,興頭頗高,便輕輕一牽她的皓腕柔聲道:“過來!”

    古竹婷暈了雙頰,卻不敢違抗楊帆的吩咐,乖乖挪到他的面前楊帆伸手一拉,古竹婷便軟軟地倒在了他的懷中,楊帆一手攬著她柔軟的肩背,一手便探上了她那鼓騰騰的胸膛。

    楊帆五指輕撥,探入她的衣襟,掌握了那既緊挺又柔軟光滑如絲如緞的一團軟玉,手指在玉峰頂上嫣紅櫻桃處輕輕一撥,古竹婷頓時打了個哆嗦,趕緊閉上雙眼像只溫順乖巧的小貓兒。

    難為這十三歲就能潛入重重警戒之中刺殺一州都督的女英雄,被楊帆一雙大手擺弄得嬌怯無力、柔若無骨,那雙大手的每一下游移都令她出一聲**蝕骨的呻吟,楊帆被她的嬌吟弄得仿佛心里有小蟲子爬似的,不免存了將她就地正法的念頭。

    綺念一起降魔寶杵立現神通,仿佛則天門前高聳百丈的那根天樞巨柱,古竹婷只覺后腰處被一堅硬無比的柱子頂得難受,伸手一摸,只嚇得花容失色,幾乎就要驚跳起來,可惜卻被楊帆抱在懷里動彈不得。

    古竹婷不敢掙扎,又怕掙扎起來撐裂楊帆的傷處只好紅著臉兒推讓他的大手,昵聲道:“阿郎,這是在船上······”

    楊帆道:“以天為屋,以船為榻,以雨為幕,只有你我,可不正好么?”

    古竹婷被楊帆一碗浪漫的迷蕩灌得星眸如醉,身子軟綿綿的倒下去,臉頰燙燙的,呼吸也急促起來,分明是要任由楊帆施為了,卻聽風雨中一個破鑼嗓子嘹亮地喊起來:“二郎!二郎!楊二郎!啊哈,二郎,是你在那里嗎?”

    楊帆惱火地停了手,就聽那個聲音鍥爾不舍地叫喚著:“啊!我來了!你最真誠的朋友,阿卜杜拉沙赫曼本阿齊茲本哈卡姆來啦,二郎?贊美安拉,這兒的景致真的好美!”

    古竹婷咬著唇,忽然“噗嗤”一笑,她馬上憋住,俏美的臉蛋兒紅紅的,眼中卻有一抹調皮的笑意。

    楊帆悻悻地放開她,起身向艙外走去。如今距他受傷已經過了四個月,他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古竹婷怕他著涼,雖然手軟腳軟的,而且有點心虛,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還是急急拿起油紙傘追了上去。

    楊帆彎腰走出船艙,油紙傘馬上打開,撐在他的頭頂,楊帆舉目望去,就見一葉小舟自蒙蒙煙雨中駛來,一個身穿蓑衣、頭戴竹笠的船夫撐著船,阿拔斯舉著一柄傘站在船頭,替阿卜杜拉擋著雨。

    “啊!二郎果然在這里!”

    阿卜杜拉見到楊帆,登時眉開眼笑,再一轉眼看見隨之出現的古竹婷,又不禁兩眼直。古竹婷臉上紅暈未褪,她一手撐傘,一手有些不自然地掠著鬢邊的絲,那種柔美的風情看得阿卜杜拉詩興大。

    他撫著心口,用呻吟般的語調朗誦起來:“如果你是我的朋友,請幫我離開她,因為我一旦愛,就再無法痊愈。如果你是先知,請幫我擺脫她的魔力,因為我一旦沉溺,就再無法自拔!她像一道藍色的波浪,我看著她,沉下去、沉下去、沉下去′因為我不會水······”

    “砰!”

    楊帆的傷勢還沒大好,但是兩步的距離他還是能躍過去的,楊帆本他攪了自己好事,本就一肚子不痛快,又聽他當面調戲自己的女人,一步跨到他船上時,腳下便故意用了些力道,那舟被楊帆大腳一壓一抬,阿卜杜拉“哎喲”一聲就掉進了湖里。

    阿卜杜拉拼命地劃拉著雙臂,大叫道:“我不會水······”

    楊帆蹲下身子,笑瞇瞇地道:“還這么有詩興啊?”

    阿卜杜拉灌了幾口水,狼狽地嚎叫道:“我真的不會水!”

    楊帆悠悠然道:“早告訴你我很小氣的·`····”

    “我不會水……”

    阿卜杜拉狂亂地揮舞著雙臂,沉下去、沉下去、沉下去,因為他不會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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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2章 青梅煮酒論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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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蒙煙雨中,一艘無篷船和一般烏篷船,一前一后,仿佛兩條自由自在的小魚兒般蕩開漣漪叢生的水面,向湖邊蕩去。 m.

    無篷船的船夫脫下了上衣,露出一身黑黝黝的腱子肉,用力擰著衣服的水,阿卜杜拉趴在船舷邊,奄奄一息地嘟囔道:“你們中原男人,真是開不起玩笑……”

    楊帆毫無反省之意,哼道:“你入鄉而不隨俗,該當有些懲罰。”

    古竹婷為楊帆撐著傘,抿著小嘴兒,笑瞇瞇的煞是可愛。

    阿郎為她出頭,那是在乎她,并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會被她的男人如此重視的,在如今這個朝代,姬妾可以用來饋贈他人或者拿來款待客人,有名份的妾室雖不致遭此待遇,卻也不會得到主人應有的尊重。

    阿卜杜拉是沈沐手下大將,而楊帆和楊帆是重要的合作伙伴,如今阿卜杜拉只是言語間有所傾慕,并沒說什么不堪的言語,就受到楊帆這樣的懲罰,古竹婷心里頭可是甜蜜的很呢。

    岸邊正有人等候著,略略一掃便不下數十人,俱都牽著馬韁,蓑衣笠帽,身形站的筆直。其中有阿卜杜拉的幾名隨身武士、有沈沐派來迎接楊帆的高手,任威等幾名楊帆的親隨也等在那里。

    楊帆皺了皺眉頭道:“沈沐怎么挑了這么個壞天氣會面?”

    阿卜杜拉從船上爬起來,抱著雙臂,臉色有些發青,他不怎么怕熱,卻很怕冷。湖水里浸了這一趟,可把他凍壞了。阿卜杜拉瑟縮著道:“哪是特意挑了這么一個日子,碰巧今天就下雨了。”

    楊帆微微笑了笑。尖尖的船頭既將碰上木制的碼頭時,船夫把竹篙輕輕一點,小船魚兒一般把尾一擺,便以側舷輕輕擦靠到了岸上,停的非常穩。

    后邊替楊帆駕著另一條船的阿拔斯雖會撐船,技藝卻很一般,到了岸邊不知擺蕩,船尖筆直地撞向岸去,把他自己閃了個踉蹌。

    楊帆現在的情形,已經可以步行、小跑,早起時做些不太剛猛的動作練練武藝也完全沒有問題,所以已經可以乘馬而行,但沈沐還是給他派來了馬車。

    四匹馬拉著的一輛輕油車,十分寬大,阿卜杜拉手忙腳亂地爬上車,對楊帆牙齒打戰地道:“請稍等,我換身衣服。”過了一會兒,一團濕答答的衣服拋了出來,隨即阿卜杜拉從車廂中挺胸腆肚地走出來,那只落湯雞又變得人模狗樣了。

    阿卜杜拉把楊帆請上了車,楊帆甫一登車就感覺車子不似它外觀所表現的那么輕巧,輕輕在壁上一扣,聽那聲音果然是內夾鐵板的。

    車輪轆轆,在數十騎士的護送下駛出了隆慶坊。古竹婷取出一方絲帕,替楊帆沾了雨水的臉頰輕輕拭了拭,楊帆聽著淋漓的雨聲,對阿卜杜拉道:“沈兄有話要講,何不來我湖心島,這樣的天氣,去‘長安居’作甚。”

    阿卜杜拉道:“沈沐說你那島上太素了,他如今日子不好過啊,這也算是公私兩便吧。”

    楊帆奇怪地對古竹婷道:“咱們平素吃的食物很素么?”

    古竹婷也茫然不解,阿卜杜拉苦笑兩聲,卻并沒再解釋。

    洛陽如意坊里,字號最老規模最大的一家青樓就叫如意樓,與該坊同名。長安平康坊里字號最老規模最大的一家青樓卻叫長安居,與該城同名。

    到了長安居前,車馬停下,古竹婷撐著傘先盈盈地走了出去,美目一掃,只見數十名騎士早就下了馬,他們的站位看似隨便散亂,其實已經將任何可能存在的偷襲死角都已封鎖住。

    古竹婷猶不放心,還是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才彎腰掀起車簾,柔聲道:“阿郎,可以出來了。”這車前簾子也是以五金之絲織成,不止能防箭矢,連火都能防,看似柔軟,實則極為沉重,古竹婷挽起來卻不費什么力氣。

    楊帆點點頭,舉步走了出去,楊帆以前還不曾來過這里,如今一看這“長安居”,不由欣然贊嘆。

    白墻黛瓦、飛檐斗拱,比起洛陽的如意坊來似乎少了幾分脂粉氣,可是看著卻極為大氣,若非早知長安平康坊就如洛陽如意坊一般,乃是煙花聚集之地,楊帆真要以為這是規模宏大的一家書院了。

    門樓磚雕精細,兩旁有對聯一副,中間三個大字,赫然是“長安居”,任威已經放好腳踏,楊帆無暇細看便信步走了下去。阿卜杜拉隨后出來,他的小隨從阿拔斯急忙殷勤地上前攙扶。

    這“長安居”作為此間最大的一處青樓,生意本極紅火,不過現在是白天,又下著雨,客人想必不多,楊帆站在門下不見有客人出入,連迎客的伙計都未見一個。及至走進去,依舊不見有人走動,楊帆這才明白,這處青樓今日怕是被沈沐包了。

    “長安居”里這邊一叢鮮花、那邊一片修竹,柳下有棋臺琴案,水邊有石桌小幾,庭院深深,環境優雅。阿卜杜拉引著楊帆穿過一處葫蘆門,穿過花架,又是一道九曲長廊,長廊下有樓里姑娘閑游看雨。

    見他們過來,姑娘們笑靨如花,斂衽施禮,卻沒有一擁而上、撓首弄姿的模樣,令人如沐春風,十分自在。長廊盡頭,有一幢精致的二層繡樓,阿卜杜拉向楊帆示意了一下,楊帆扭頭對古竹婷和任威等人囑咐道:“你們候在樓下!”

    上青樓赴宴,他就不好帶著任威等人上去了,身后站著幾個赳赳武夫算什么,又不是找人打架談判。古竹婷現在還是他的貼身護衛,而且是女兒身,上樓原也不妨,但楊帆已把她當成自己的女人,帶她上去便更覺不妥了。

    楊帆心思細膩,古竹婷知他心意,乖乖答應一聲,便收了雨傘與任威等人進了樓。

    楊帆拾階而上,沿著雕花扶欄一上樓,便見眼前偌大一間廳堂,廳中布置花團錦簇,偏偏并不顯得奢華俗氣,而是一種恰如其分的華美。

    沈沐坐在一張幾案后面,左右各有一位美人兒,雙目之瞳如碧玉炅炅,兩鬢秀發似黃金拳拳,赫然是兩個極其妖嬈貌美的胡姬。兩個胡姬一個挾菜、一個喂酒,沈沐的一雙手只管在兩個美人兒身上忙碌著,卻是喝酒吃菜兩不耽擱。

    楊帆失笑道:“沈兄左擁右抱,美人佐酒,好不愜意!”

    沈沐哈哈一笑,放開雙手,一雙眼睛微醺,卻仍不失精明,他對楊帆笑道:“你我辛苦一番,所為何來?如今大功告成,正該好好享受。來來來,快請坐。”

    楊帆聽他說“大功告成”,心中便是一動,他在沈沐對面的幾案后緩緩落坐,這才問道:“他們肯讓步了?”

    沈沐微笑道:“不錯!昨日,鄭宇陪著鄭家老太公來見過我。”

    沈沐說著在兩個胡姬豐滿的翹臀上拍了拍,示意她們兩個退下。

    那兩個美貌胡姬被他擺弄的俏頰嫣紅春情上臉,顯然是動了**,原以為馬上就要與他胡天黑地一番,不想楊帆一來,這位看似多情實則無情的客人馬上就把她們趕出去了,兩女藍汪汪的大眼睛瞟向楊帆時,不免就有了一絲幽怨。

    楊帆被她們看的頭皮發麻:“我跟沈沐又不是香火兄弟、旱路英雄,你們這么看著我干嗎?”

    兩個胡姬姍姍地退下,廳上頓時一空,楊帆這才發現阿卜杜拉并沒有跟上來,剛才一到樓口他就止住了腳步,如今樓上只有他和沈沐二個人了。

    四壁帷幔被風輕輕拂動著,帶入絲絲春雨的潮氣,讓人不免產生幾分蕭索的味道,可沈沐看起來卻興致勃高。他又喝了口酒,這才道:“繼嗣堂如今已在你我二人掌握之中,這件事發生的時候,他們其實就已經失去了跟我們決裂的勇氣。

    何況,我們還給了他們希望。他們縱然心有不甘卻也清楚,選擇與我們合作,遠比跟我們決裂的損失要小,而且,我們雖然坑了他們一道,但是要跟他們合作卻是誠心誠意的,這一點他們也明白。

    如果這還不能讓他們甘心讓步的話,二張執掌文教的風聲一傳出去,他們就不能不認真考慮了,呵呵,我們雖然損失不起,但我們豁得出去,他們損失的起,可他們不敢拿幾十年上百年的沉淪做代價,這就叫光腳的不怕穿靴的。”

    “的確是個好消息!”楊帆欣然微笑起來,斟滿一杯龍膏酒,向沈沐一舉。

    雖然他早知道和解是世家最明智的選擇,可是一日得不到準確的消息,他終究放心不下,這幾天他買房置地、游山玩水,似乎已經沒有任何顧忌,其實不無故意作態的想法,直到此時,他繃緊的心弦才真的放松下來。

    沈沐微笑著舉起杯,與他遙遙一碰,一飲而盡,又凝視著他道:“接下來,二郎如何打算?”

    二人之間早已有過許多交流,又共同做了這樣一件大事,已經不需要婉轉或者試探,因此沈沐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二人如今的情形就如同選擇了同進同退共同戰斗的兩個盟國,對于如何瓜分勝利果實,那是在戰勝之前就已決定了的,不需要就此再進行磋商。但是戰勝之后對外要采取什么策略,卻是不能事先商定的。

    因為勝就是勝,敗就是敗,敗則一敗涂地,勝則攫取權力,沒什么好講的。但是仗會打到什么程度,會造成多大損失,最終的結局會是什么情形,這卻存在著太多的變數,事先沒有辦法規劃。

    楊帆明白沈沐這是在詢問他,也是在考較他,雖然他對此早就做了一番規劃,也征詢了觀天部的意見,有了詳細的考慮,他還是認真地想了想,才緩緩地道:“一個字,穩!咱們可不能學秦始皇。

    接下來,咱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恢復與世家的聯系,爭取他們的信任。畢竟,咱們的根在他們身上,彼此間不僅僅有著許多共同利益,而且今后也是分不開、離不了,我們得用誠意讓他們明白,我們只想獨立,而不是跟他們決裂。不過這次他們吃了大虧,要取得他們的信任,怕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

    沈沐微微一笑,道:“我倒不這么認為。各世家閥主都是一些成了精的老狐貍,我一直覺得,人年紀太大就會缺乏闖勁兒,但是因此一來,他們會更傾向于求穩。血氣之勇的事,永遠不會發生在他們身上。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友誼或仇恨,我們和他們之間也是一樣。”

    楊帆道:“最好如此!另外一個,我們要穩下來,經營內部。我們現在用強勢手段清洗異已、震懾群雄,的確達到了目的,但是這樣的繼嗣堂是不穩定的,我們還需要用心經營。況且,顯隱二宗從此一家、互為顯隱、因勢而定的策略,也需要讓他們適應。”

    沈沐專注地聽著,慢慢呷了口酒,緩緩地道:“那么對朝中之勢,二郎怎么看?畢竟,不管是我們繼嗣堂也好,各大世家也好,因為過于龐大,朝廷稍有動作,就會對我們有莫大的影響,世家當初成立繼嗣堂的目的,就是為了應對來自朝廷、戰爭、動亂的變數,我們因為這個使命而生,本身也有這個需要。”

    楊帆略一沉吟,緩緩地道:“女皇雖老,爪牙未衰。如今女皇正有一個最強大的而且是她根本不可能戰勝的敵人正一步步向她逼近,我們何不耐心等下去?這時搶著向女皇挑戰,是很愚蠢的。”

    沈沐目光一凝,道:“這個敵人是?”

    楊帆道:“時間!”

    沈沐豁然大笑起來:“二郎所見,與沈某不謀而合,哈哈哈!同二郎一起做事,當真痛快!”

    沈沐“啪啪啪”三擊掌,高聲道:“歌樂美人兒,且為我等一助酒興!”

    沈沐一聲令下,身著龜茲、波斯、大食、突厥等各式異國服飾的美貌胡姬如穿花蝴蝶般一只只“飛”了進來,楊帆打眼一掃,只見個個體態妖嬈,貌美如花,就沒一個不耐看的,怕是這“長安居”中身價最高的美人兒都被沈沐叫了來。

    一時間,弦樂聲聲,群雌粥粥,誰會想到如此風月熱鬧下,這兩個在官場上絕對算不上權傾朝野的人物議論的竟是關乎國運的大事。可是當初曹阿瞞和劉大耳朵青梅煮酒論英雄的時候,袁術袁紹劉表孫策等英雄俱在,他二人又何嘗是天下至尊了?

    楊帆這樣想著的時候,似乎沈沐也有同樣的感覺,忽然望著楊帆一笑,說道:“今天下英雄,惟二郎與沐耳!”

    楊帆為之失笑,正考慮要不要湊趣地配合一下,比如失手掉落筷子,就聽樓外一聲嬌叱:“沈沐那個混蛋可是在此鬼混?”

    沈沐聞言色變,手中酒杯當啷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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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3章 好事難成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閃開!”

    公孫姑娘穿一身紅,臉是紅的,眼睛也是紅的,就像一只從頭紅到了尾的朝天椒,怒氣沖沖地向樓上沖去,管弦絲樂之聲就從樓上傳來,那個混賬東西自然應該是在樓上。 m.

    隱宗的人不敢攔她,他們那位風流浪蕩的宗主情債無數,而且專門喜歡招惹不好招惹的大戶人家小姐,類似的戲碼他們已經不是第一回見到了,何況他們之中有人認識公孫蘭芷的,這時哪敢多事。

    “沈沐!”

    公孫蘭芷一聲厲喝,提劍一躍,極其利落地出現在廳堂中央,一看面前情形,卻是為之一怔。廳上有很多人,但是只有兩個男人,其他的都是女人。男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楊帆,對面坐著的是個大食國人,公孫蘭芷認識,那是阿卜杜拉。

    阿卜杜拉穿著一襲肥大的大食國袍服,盤坐于席上,倚紅偎翠,眉飛色舞,在他身邊環繞著的足有七八個美人兒,對面的楊帆與他一般無二,身邊也有七八個美人兒,將他團團圍住,親得他滿臉唇印。

    公孫蘭芷四下一掃,不見沈沐形蹤,不覺怔了一怔。她跟楊帆的關系不太和睦,而且阿卜杜拉才是沈沐的心腹,于是她只橫了楊帆一眼,便大步向阿卜杜拉走去,瞪著他道:“沈沐呢?”

    “啊!是公孫姑娘啊!”阿卜杜拉抱著一位金發碧眼的波斯美人兒,大手在她豐滿的懷里用力揉搓著,眉開眼笑地道:“沒想到在這里有幸遇到公孫姑娘,哈哈哈,你說沈沐?我今天沒見到他呀。”

    公孫蘭芷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四下一看,大步走去刷地一聲拉開帷幔,帷幔后面自然沒人,公孫蘭芷又探頭向窗外瞧瞧,窗外也沒有人,沈沐不會武功,如果他在這里,本也不可能及時逃去,而這空蕩蕩的大廳里是藏不了人的,公孫蘭芷火氣漸消。

    她這幾天向沈沐發動了逼婚攻勢,沈沐先是推諉,最后竟然失蹤,把公孫姑娘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公孫蘭芷作為女武癡,在長安游俠中頗具威望,她一聲號令,通緝逃夫,長安游俠紛紛湊趣,都在幫他打聽消息。

    今日楊帆雨中赴平康坊,因為下雨行人不多,被人發現了他的行蹤,信口說與公孫蘭芷聽了,公孫蘭芷知道楊帆與沈沐是一對狐朋狗友,卻也知道楊帆一向潔身自愛,很少出現在風流場所,登時便疑心是沈沐邀請,因此才急匆匆趕來,誰知到了這里才知是會唔阿卜杜拉。

    公孫蘭芷見沈沐確實不在這里,醋意去了,火氣也漸消,當下便想轉身離去。楊帆懷里抱著一個美人兒,懶洋洋地道:“公孫姑娘,聽我良言相勸,女人就該有點女人樣子,你若不是這副兇巴巴的模樣,沈沐也不會逃避你了。”

    公孫蘭芷瞪了他一眼,氣唬唬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沒好氣地瞪了楊帆一眼,見楊帆一臉唇印,懷里還抱著一個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女人,那女人一張臉都鉆到他懷里去了,其形其狀實在丑陋不堪,俏臉不由一紅,又恨恨地道:“沒想到你平素的老實樣兒都是裝的,沒有師妹管束,你便如此風流,等小蠻到了長安,看我不告訴她!”

    楊帆拍了拍懷中美人兒的豐臀,洋洋得意地道:“我那賢妻溫良淑德,便是知道我出入煙花柳巷,也不會像你一般模樣的。”

    公孫蘭芷氣極,可她知道楊帆不是吹牛,她那師妹被楊帆降的死死的,根本不可能對這個臭男人有所違拗,當下只能恨其不爭地“呸”了一聲,悻悻然道:“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公孫蘭芷攪了人家酒局,連句道歉的話也不講,提著劍揚長而去。只聽那樓梯聲“噔噔噔噔”的遠去了,以公孫蘭芷的輕身功夫本不至如此,這分明是她含忿之下有意為之。

    腳步聲剛一消失,伏在楊帆懷里的美人兒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把披散的長發左右一分,心有余悸地道:“這野丫頭,險些被她嚇死了。”

    楊帆不以為然地搖頭道:“公孫姑娘旁的都好,可是這脾氣實在叫人吃不消。沈兄根本不該招惹她的。”

    沈沐把身上披著的女人長衫脫下來,搖頭嘆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處?”

    楊帆睨著他道:“怎么?難道你已經把她給……”

    沈沐道:“那倒沒有。”

    楊帆奇道:“既然你沒壞了人家身子,有何不能了斷的。”

    沈沐悠然長嘆道:“伊人一往情深,我怎忍,揮慧劍,斬情絲……”

    楊帆沒好氣地道:“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走,懶得看你這副可氣模樣。”

    沈沐道:“我今日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你怎就走了?”

    楊帆道:“你要尋歡作樂,不是還有阿卜杜拉陪你么?公孫姑娘既已走了,你還怕她回來不成!”

    這邊吩咐下去,古竹婷馬上登樓來接楊帆,其實楊帆現在的傷勢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原不需她如此照料,可古竹婷怎么放心得下。古竹婷見楊帆一臉唇印,連忙取了手帕,自墻角盆中撲濕了,細心幫他拭去,這才攙起他的手臂。

    沈沐見古姑娘溫情款款,賢良淑德的模樣,再想想自己,楊雪嬈、李七七、公孫蘭芷,就沒有一盞省油的燈,不由羨嘆道:“看看人家二郎,女人調教的這么好,我的女人怎么就沒有一個這么溫柔聽話的呢?”

    阿卜杜拉笑吟吟地道:“在我們那兒有句諺語:‘女奴可以自由買賣,自由女人卻是男人脖子上的枷鎖。’我早跟你說過的,你不聽,偏要去招惹這些不該招惹的女人,現在知道苦惱了吧?”

    沈沐趕緊求知若渴地問道:“那么你們那兒的諺語有沒有說,男人一旦套上了枷鎖,要如何才能打開?”

    ※※※※※※※※※※※※※※※※※※※※※※※※※※※※

    楊帆登上輕車,車馬啟動后,才向古竹婷輕聲解釋道:“沈沐生性風流,可這幾日被公孫姑娘追得東躲西藏,今日難得逃出來透口氣兒,不想又被公孫姑娘聞訊追來,我臉上的吻痕,都是故意做戲幫他遮掩才造成的。”

    古竹婷捻著衣角,垂首道:“郎君無需向奴家解釋,奴家又不會干涉郎君的事情。”

    楊帆輕輕牽起她的柔荑,欣然道:“今日見識了公孫姑娘的蠻橫霸道,才知道我家婷兒的好。”

    古竹婷似嗔還喜地白了他一眼,幽幽地道:“難道……阿郎平時覺得人家不好么?”

    楊帆笑道:“平時也好,只是有公孫姑娘比著,就更加覺得我家婷兒可愛了。”

    楊帆說著,就勢在榻上躺下,枕在古竹婷渾圓結實的大腿上,他今日只淺飲了幾杯,并未醉酒,可是腦后枕著一雙暖玉,鼻端是她淡淡的體香,愜意之中竟然有了幾分倦意,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古竹婷心疼地道:“阿郎身子還未大好呢,沈公子為了自家快活便拖阿郎出來,真不像話,阿郎且歇一歇吧。”

    楊帆嗯了一聲,又往她懷里靠了靠。這是楊帆第二次枕在古竹婷腿上,古竹婷的感覺與上次又有不同,那一次是驚喜莫名,而今芳心已有歸屬,蕩漾在心頭的,卻是一種寧靜滿足的幸福了。

    車行轆轆。楊帆在這細雨淅瀝中真的睡去了,直到上了湖心島他才被古竹婷輕輕推醒:“阿郎,回到島上了。”

    “嗯!聽雨易眠,這一覺真是好睡。”楊帆愜意地抻了個懶腰,雙臂剛剛伸開,突然又停下,從他躺著的角度望去,幾乎看不到古竹婷的俏臉,躍然在他眼前的是顫顫巍巍傲然挺立的一雙玉峰。

    楊帆不由自主地環住了她的纖腰,身子抬起,把臉頰埋進她的酥胸,深深地吸了口氣。“哎呀,阿郎……”古竹婷被楊帆的偷襲弄得手足無措,楊帆在她胸前一蹭,她的酥胸頓時像過了電似的,有種酥酥的感覺。

    古竹婷羞怩不勝地道:“阿郎,已經到……到島上了。”

    “嗯!”楊帆應了一聲,卻沒放棄對她的騷擾,而且有些變本加厲了。古竹婷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一點點灼熱起來,雙峰愈發堅挺,乳珠也一點點變硬,古竹婷又羞又怕,阿郎怎么越來越恣行無忌了?

    楊帆是一個成熟健壯的男人,他可真的有很長日子不曾跟女人親熱過了,而且這段時間他不是東奔西走地忙碌公事,而是每天都在湖心島上修身養性,同時各種天材地寶不斷地進補,春天火氣又旺,這樣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在畔,他當然很容易就被撩撥起來。

    再者,這里是他的地盤,他不用在乎別人的想法,古竹婷對他又是一向予取予求,這些都縱容了他。可古竹婷卻羞不可抑,大唐風氣開放,可她卻生長在規矩森嚴、風氣最不開放的世家,骨子里她是個極傳統的小女人,她可接受不了這些。

    但她又沒勇氣反對楊帆,正因為她太傳統,所以一旦心有所屬,對她的男人的順從便深入了她的骨髓,成了她的一種本能。

    “阿郎……”她只能低聲地央求。

    楊帆放開了她。雖然他此時**如潮,有些難以遏制,可他還是很在乎古竹婷的感受,他聽得出古竹婷的難為情。他貼著古竹婷的耳朵道:“那就先回去,可是回到府上你可別找理由了,今天,你逃不了。”

    古竹婷被他咬著耳朵,灼熱的氣息噴在臉上,身子都酥軟了,如今只想著讓他下車,免得被人發現異樣,因此紅著臉只管點頭,這時就聽車外有人朗聲大笑道:“哈哈,二郎回來了,為兄等你多時了。”

    楊帆兩眼發直:“我有這么多兄弟?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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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4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車簾一掀,楊帆就看到了獨孤宇神采飛揚的笑臉,在滴水漣漣的檐下。m

    長安風云獲得最大利益的當然是武則天和幕后策劃推動并借武則天的手大獲全勝的顯隱二宗,但是除了他們,還是有許多人從中獲利,獨孤世家無疑就是其中一個。

    當然,他們獲得的利益在政治權力上并沒有太直接的表現,沈沐和楊帆是有意識地不讓他們過多地摻和到權力之爭中來,這會令未來的局勢更加復雜。

    但是,經濟上的收益、作為地方大族的崛起,必然會反作用到政治上,他們所擁有的權力和影響較之以前還是有了極大的發展。這一點是客觀事實,楊帆和沈沐也沒有辦法,只能任其發展。

    出身庶族的楊帆和沈沐,本能地不愿意看見世家大族獨攬大權左右朝政,雖然從理智上他們也明白,出身庶族并不代表做官就一定清廉,庶族子弟并不見得比世家子弟更具才干,唯階級論的想法從來都是愚蠢的

    而且無論古今,即便千年世家沒有了,政治世家也依舊會存在,它的存在也許沒有千年那么久,可是幾代人的影響還是有的。只要家庭、親族、社會的組成架構不變,只要人類還有情感在,這種事就永遠不可能避免。

    楊帆和沈沐并沒有狂妄到自以為能動搖它,這根本就是源自人類最根本的情感。換作是你,你有別人所不具備的實力和資源。你會不會投注在你的親生子女身上,你會不會全心全意地栽培他、扶持他,希望他比你走的更高?

    沈沐和楊帆都是聰明人,明知不可違的。他們就不會逆天行事,而是適應它。何況他們眼下還需要關隴世家的支持,尤其是皇帝遷都在即,而關中是關隴世家的根基之地,七八代經營下來,他們的勢力盤根錯節,就算皇權也沒辦法連根拔去,適當分潤利益達成共贏就是唯一的選擇。

    獨孤宇很高興,原本在日益窘迫的關隴世家中,獨孤世家就因為率先選擇與實力更雄厚的山東士族合作。比起其他關隴世家來保留了較多的元氣。只是山東士族傳承千年。早已自成體系,他始終被排斥在門外。

    轉而選擇與楊帆合作后,他終于得償所愿。如今山東士族考慮到皇帝即將西遷,他們的官場勢力幾乎損失殆盡,沒有幾十年功夫恢復不了元氣,所以開始放下姿態,同土生土長的關隴世家頻繁接觸,加強了合作,這令獨孤宇更加揚眉吐氣。

    楊帆見是獨孤宇,臉上便露出了笑意,腳踏已經放好,細雨已然如絲。楊帆也不等古竹婷為他撐傘便快步走了下去,挽起獨孤宇的手臂欣然道:“獨孤兄來了,怎么竟在檐下相候。我這院子里盡是粗人,不懂待客之道,獨孤兄千萬莫怪。”

    古竹婷擔心臉上的嫣紅會被人看出異樣,又擔心發髻衣著會顯得凌亂,所以躲在車里很是認真整理了一番,這一來就落到了楊帆的后面,等楊帆把著獨孤宇的手臂并肩行向客廳時,她才從車里姍姍出現。

    任威等人好像都很忙,要么神情專注,要么腳步匆匆,雖然不知道他們在忙什么,總之就是沒有一個人向古竹婷多看一眼,古竹婷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獨孤宇這次來見楊帆,是代表關隴世家想跟楊帆就今后的合作明確一些意向、敲定一些細節,同時對于山東士族拋開的橄欖枝該如何反應,也得了解一下楊帆這個強大盟友的意見。

    如今長安正是多事之秋,每一個人都很敏感,動靜稍大一點就會引人注意,所以關隴世家不能聲勢大張地與楊帆接觸。因為獨孤宇早就與楊帆有聯系,這件事連柳徇天都知道,來探望他名正言順,關隴世家才把這個任務交給了他。

    楊帆剛從沈沐那兒回來,他對時局的看法以及今后的思路已經得到了沈沐的認可,再答復起獨孤宇來就胸有成竹了,許多關隴世家急于了解掌握的底限和態度,如今都得到了楊帆明確的回答。

    關隴世家還在等獨孤宇的消息,山東世家在關中的勢力被大肆清洗、勢力正是最虛弱的時候,關隴世家急于占據他們騰出來的勢力空白,心情急迫的很,如今有了準信兒,獨孤宇急著回去與關隴各世家溝通磋商,所以馬上便向楊帆告辭。

    “獨孤兄且慢!”

    楊帆喚住獨孤宇,略一沉吟,才道:“小弟還想麻煩兄長一件事。”

    獨孤宇聽了又坐回座位,欣欣然道:“你我之間何談麻煩,二郎有話只管講。”

    楊帆道:“皇帝已經咸告天下今年將遷都長安,小弟身居禁衛之職,須在天子抵達長安之前,將整個宮城檢查清理,布戍防務,因此是不能離開的,而我的家人都要從洛陽搬來……”

    獨孤宇恍然道:“二郎府上只有女眷和孩子,搬家確屬不易,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介時我親自往洛陽一行,護你家人來此。”

    楊帆微微一笑,搖頭道:“小蠻和阿奴雖是女流,卻有一身不讓須眉的本領,何況以我今時今日的能力,何至于搬個家都要麻煩兄長。我想說的是另一件事,當然……這也是我的家人。”

    獨孤宇眼珠轉了轉,心道:“二郎莫非還置了外室?”當下謹慎答道:“二郎只管吩咐,只要幫得上忙,為兄絕不推諉!”

    楊帆輕輕垂下眼睛,低聲道:“寧珂!小弟請獨孤宇把寧珂從洛陽接回來。”

    獨孤宇“啊”地一聲,臉上頓現戚容,雖然胞妹過世已久,可他與這個妹妹感情最為深厚,忽聽楊帆提到她。難免勾起他的傷心事。楊帆低聲道:“小弟在隆慶池畔置了地,正在起造新宅,我想……把她接過來。”

    獨孤宇沉默不語。

    楊帆道:“世事難料,寧珂雖然聰明絕頂。卻也無法預料到天子遷都,如今我來了長安,怎能讓她孤零零一個人留在洛陽。”

    獨孤宇遲疑地道:“二郎,你與寧珂并無名份,只怕……”

    楊帆搖了搖頭,道:“名份?寧珂未嫁,過世之后就該把靈柩運回長安葬入獨孤家的祖宅,可她沒有,為何?”

    “這是寧珂的遺言,我……不能違拗……“

    “她為何要留在洛陽。你應該很清楚。舅兄!”

    獨孤宇身子一震。眼圈兒紅了,沉默半晌,他用力地點了點頭。道:“好!這件事,我來辦!”

    楊帆起身,向他長長一揖,獨孤宇向他還了一禮,邁著沉重的腳步離去。

    楊帆沒有提娶寧珂過門給她一個名份的事,那些儀式都是給活人看的,他心中記住了這個女子,能記她一生一世,這就夠了,沒必要表演給別人看。況且。如果他真想公開娶獨孤寧珂過門,反而會制造許多麻煩。

    獨孤世家一定有人不愿意把嫡長女嫁給一個有夫之婦,哪怕是結冥婚,他們會趁機發難,再度挑戰獨孤宇的權威。而楊帆也不想讓小蠻難堪,哪怕以小蠻的胸襟和對他的深情,不會在此事中有任何反對意見。

    再者,這種事一旦公開,不免會引起皇帝的猜忌和山東士家的警覺。所以,悄然施為,盡到自己的情意就好。

    楊帆回到內宅時,天空已經放晴,云收雨住,鮮綠的枝葉上,隨著微風的蕩漾,仍有水珠點點落下,鮮艷的花朵沾了晶瑩的水珠,嬌艷欲滴。陽光普照大地,暖意融融。

    古竹婷吩咐廚下給楊帆燉了龜蛇滋補羹,剛剛繞回內宅,就看見楊帆緩緩走來。這兩天楊帆就像一只發情的公雞,騷擾的古竹婷現在是又想見他又怕見他,只一瞧見他,下意識地便想躲開。

    可這內宅里只有她一個女人,本來就是負責照顧楊帆的,又能躲到哪兒去?古竹婷只好硬著頭皮上前。

    這倒不是柳徇天不舍得支派丫環侍婢侍候楊帆,實在是因為楊帆遇刺后,刑部、御史臺和楊帆本人的部下都極度敏感。雖然楊帆接受了他的好意,搬到這湖心島上來養傷,但是島上所有的人都是楊帆的手下,其他人根本不許上島。

    楊帆送走獨孤宇,心情郁郁,猶未平復,見了古竹婷只是點點頭,便緩步進入房去。古竹婷見他興致不高,不由一怔,以為獨孤宇此來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說與楊帆聽了,連忙跟了進去。

    楊帆脫了靴子,懶洋洋地躺在臥榻上,枕著一個靠墊,望著屋頂的承塵出神。

    古竹婷在榻邊側身坐下,柔聲道:“阿郎不舒服么?”

    楊帆搖搖頭,抓過她的一只柔荑貼在自己頰上輕輕摩挲著,許久才低沉地道:“沒什么,只是想歇一歇。”

    古竹婷低低答應一聲,拉過一床薄衾為他輕輕蓋上,見他依舊一臉消沉,古竹婷更加擔心,她咬著薄唇,俏臉未語先紅,鼓足勇氣道:“阿郎乏了便回內室歇著著。奴家……奴家侍候阿郎。”

    楊帆訝然看向她,眼中慢慢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古竹婷被他看的窘迫不已,臉頰發燙地垂下頭道:“內室里……安……安靜一些。”

    這話可就有點欲蓋彌彰了,楊帆促狹地問道:“雖然安靜了,就不怕阿郎傷勢未愈了?”

    這也是古竹婷含羞推卻時的一個理由,只是這時她自薦枕席,難免心慌意亂,并未察覺楊帆的調侃之意,因此低著頭,羞羞答答地道:“聽說……聽說侍候男人,有時是不需要男人勞累的。”

    楊帆眼中笑意更濃:“哦?你懂得?”

    古竹婷紅著臉道:“奴家怎么會曉得,這還是以前與江湖人打交道,聽他們亂開葷腔時說過。可……”

    她飛快地瞟了楊帆一眼,道:“可阿郎一定曉得,阿郎可以教……教給奴家。”

    她大著膽子說到這兒,俏臉已是嬌艷欲滴,勝過天邊的晚霞,楊帆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他輕輕一攬,古竹婷便像一只貓兒似的被他攬進懷里。楊帆在她滑嫩的粉頰上輕輕吻了一記,柔聲道:“真是一個可人兒,我很幸運,幸好我不曾再錯過了你!”

    楊帆這時反沒了沖動,只想就這么抱著她嬌嬌軟軟的身子,可古竹帆卻會錯了意,以為楊帆想在這里要了她,緊張得仿佛一張弓,楊帆察覺到她的緊張,便故意逗她道:“我放心吧,時近傍晚,絕不會再有什么大哥三弟的來搗亂了。”

    這一來古竹婷誤會更深,她紅著臉把眼睛一閉,蚊子哼哼似的答應一聲。就聽院落里古大的聲音興沖沖地響起:“妹子!妹子!咱們家的建造圖樣兒出來了,你快來看看。”

    楊帆聽的呆住了,喃喃自語道:“我怎么忘了,我還有一堆大舅子小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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