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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0章 窺間伺隙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陳佳乃杜家世仆,對杜家忠心耿耿。m.他的年歲與杜文天相當,從小就是杜文天的伴當,因此深受杜文天的信任。目送其他仆從護送公子往長安城去后,陳佳便去尋找楊帆一行人的蹤跡。

    五月時節已經過了踏青出游的最佳時節,樊川上雖有不少游人,卻多是三五成群,像楊帆一行人這等排場的人家不多,這陳佳又頗有一股恒心,一邊尋找一邊打聽,終于被他尋到了楊帆等人的所在。

    陳佳甚是機靈,遠遠地看著并不靠近,偶爾看見有三兩游人逡巡左右,他還靠過去攀談幾句,遠遠看來,更難叫人發覺他是在盯自己的梢。

    及至傍晚,張昌宗楊帆等人興盡而歸,陳佳便小心地躡在后面,及至進了長安城他就更好跟蹤了,長安城中到處都在大興土木,工匠役夫遍布滿城,行人出走不便,街上人頭攢動,陳佳藏身其中哪有人能發現。

    陳佳一路躡著楊帆的隊伍,慢慢跟進了隆慶坊,直到此時陳佳還不覺得什么,直到楊帆等人的車駕到了隆慶池邊,沿那唯一的陸路向湖心島上駛去,陳佳這才呆住了。

    作為長安本地人,又是常隨公子出行的,他當然知道湖心島是個什么所在,也知道現如今是誰住在那里。陳佳不敢輕舉妄動,只是遠遠地看著,直到楊帆等人的車駕全部上了湖心島,陳佳才返身溜走。

    杜文天住進杜家長安城里的府邸,請了擅治跌打傷的名醫回來給他用了藥,正咬牙切齒地在那兒咒罵著楊帆一群人,陳佳急急趕了回來,杜文天雙眼一亮,馬上跳起來問道:“可查到了他們的身份住處?”

    陳佳欲言又止,頗為顧忌,杜文天見狀,馬上揮手摒退堂上侍候的一眾侍婢,陳佳這才湊到他的面前,低聲道:“郎君,這一下咱們怕是踢到鐵板上了,那些人,咱們實實的招惹不起!”

    杜文天聽他這么一說,激忿的頭腦登時冷靜了幾分,長安城中藏龍臥虎,就算全盛時期的杜家,雖有“去天尺五”之稱,卻也不能一手遮天,何況如今,難道那一行人真的大有來歷?

    杜文天趕緊道:“少廢話,快說他們來歷!”

    陳佳把他一路跟蹤楊帆等人的事情仔仔細細說了一遍,杜文天聽了也不禁怔住。

    陳佳低聲道:“郎君,那家主人姓楊,指使人毆打郎君的那個少年貌美猶勝女子……”

    杜文天慢慢吸了一口冷氣,只覺得松動的牙齒有些發酸:“姓楊的楊帆?貌美少年是蓮花六郎張昌宗?”

    陳佳失聲道:“對啊!當時那姓楊的去攔那美貌少年時,就是叫他六郎的。”

    這個年代,相熟的朋友常以排行加一個郎字相稱,杜文天參加朋友聚會時,大郎二郎總有那么五六個,六郎七郎卻也不是絕無僅有,所以當時聽楊帆喚張昌宗六郎,他確實沒有多想,可長安城中六郎雖多,住在隆慶坊湖心島上的卻只有一個。

    一時間杜文天呆若木雞,陳佳同情地看了少主人一眼,心知這個虧他是討不回來了,陳佳小聲安慰道:“好在他們也不知道咱們的身份,只是一場……”

    他看了看杜文天貼了膏藥仿佛小丑的鼻梁,“小沖突”三個字沒好說出口,轉而道:“郎君,此事還是就這么算了吧。”

    不算了又能如何?在杜文天看來,那個什么忠武將軍若是真想對付他,未必就不可能,可是張昌宗,那就真的沒有一絲機會了。

    楊帆這次到長安低調的很,長安風云雖是他一手策劃并主導,可知道內情的人并不多,許多人知道他的名字,還是因為他遇刺的事。大家都知道就是因為這個倒霉蛋替人受過,中了一箭險喪性命,這才激怒朝廷,在長安展開了一場大清洗,也因此,被他救了性命的御史臺胡僉憲和刑部陳選郎才視他為友,常去探望。

    至于楊帆是繼嗣堂顯宗宗主的身份,山東士族那邊的嫡房子弟大多了然,可關隴世家這邊卻只有他們的族長閥主一類重要人物才清楚,這些人都這個秘密都諱莫如深、守口如瓶,杜敬亭也是如此,他的兒子杜文天自然不知其詳。

    杜文天沮喪地坐回椅上,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陳佳會意,正要躬身退下,杜文天突然一驚而起。這一下動作急了,牽動傷處,頓覺又是一痛,杜文天急忙扶住鼻子,低低說道:“如果說那姓楊的人是楊帆,那貌美少年是張昌宗,那么……那個身懷六甲的美婦人鄭婉兒又是誰?”

    主仆二人面面相覷,眼中漸漸露出驚駭欲絕的神色。

    陳佳吶吶地道:“郎君,該……該不會吧?”

    杜文天獰笑道:“然則,她會是誰?”

    杜文天在室中急急踱起步來,陳佳追著他的身影,吃吃地問道:“那郎君打算怎么辦?”

    杜文天忽然站住腳步,冷笑道:“別讓我知道真相,否則……我就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陳佳趕緊湊到他的面前,小聲道:“郎君,那張昌宗可是御前最受寵的人,咱們招惹不起。”

    杜文天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陰惻惻地道:“誰說我想報仇就一定要赤膊上陣的?百姓的嘴,就連皇帝都管不到!”

    ※※※※※※※※※※※※※※※※※※※※※※※※※※※

    次日上午,婉兒的閨房。

    一縷陽光斜照,室內充滿柔和的光。一乘透雕的護屏矮足繡榻上,婉兒倚著靠枕,就著楊帆的手,輕輕吃著羊奶。一碗羊奶喝罷,楊帆把碗放回一旁的描金小幾上,又從幾上拿起撲濕的絲巾替她拭了拭嘴角。

    婉兒道:“高陽郡王夫婦和相王五子今日要駕臨長安了。圣人遷都長安,隨行不下三十萬之眾,這么龐大的人口一下子要轉移過來,沿途州府一定吃不消,遷入長安后也勢必要亂上一陣子。看圣人這意思是打算分批遷徙,接下來皇親國戚就要陸續起行了。”

    楊帆搖頭道:“我看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皇帝現在很注意均衡武李兩家的勢力和影響。只可惜,她忽略了二張的崛起。”

    婉兒的黛眉輕輕一鼙,輕聲道:“皇帝對二張的寵愛,蒙蔽了她的眼睛。二張勢大,確實不妥,其實,二張本不該如此熱衷權勢的,他們的權力是無根之木,強要攫取,只會給他們招災引禍。”

    楊帆微微一笑,道:“可身在局中的,又有幾人能看的清楚?你若勸二張只可斂財求取富貴,千萬莫要沾染權力,他們只會以為你是要害他。”

    婉兒嫣然道:“我自然不會做那多事之人,只是有感而發罷了。”

    停了一停,婉兒道:“你可知道,其實圣人一開始是想讓唐昌王和義興王來長安的?”

    “哦?”楊帆一聽,好奇之心頓起。

    唐昌王和義興王都是如今的皇太子李顯的兒子,唐昌王是李重福,義興王是李重俊。李顯有四子,長子李重潤因辱及張昌宗被武則天杖殺,余下三子中最小的李重茂現在還是一個孩子,長大成人的就只有李重福和李重俊了。

    楊帆也覺得讓皇太子的兒子先遷到長安,對天下人而言是一個積極的政治訊號,他們的身份,比相王之子的政治作用更大,可女皇派來的卻是相王李旦的五個兒子,如今聽婉兒提起,才明白其中必有緣故。

    婉兒道:“安樂聽說圣人要派她的夫婿到長安,便央求武崇訓帶她同來。武崇訓對安樂向來寵溺畏懼,沒有絲毫敢違拗,自然一口答應下來。圣人聽說后極為不悅,這才改派了相王之子。”

    安樂是皇太子的嫡女,武則天本想派武三思的兒子和皇太子的兒子代表皇親國戚先期趕到長安,可安樂公主一旦隨行,作為皇太子的嫡女,她就打破了這種均衡。所以女皇才改派了相王之子。

    楊帆眉頭大皺,道:“她不是剛剛生了孩子?”

    婉兒苦笑道:“那又如何,安樂生子不過半個月,便呼朋喚友出城游玩了。這個安樂向來任性刁蠻,偏偏武崇訓對她言聽計從、俯首貼耳,誰又能奈何得了她?”

    楊帆心道:“何止是任性刁蠻。這分明是目光短淺、不顧大局,真是蠢不可及的一個女人,白生了一副好皮囊!”

    楊帆可以想見,李裹兒此舉不過是因為她任性放縱,或者還存著些虛榮炫耀的心思,畢竟在洛陽她這位公主現如今也不算什么,比她地位尊崇的人有的是,可若到了長安,在天子及眾多權臣國戚趕到前,她的身份地位就是這里最為尊崇的。

    然則她的這個要求一提,武崇訓固然是不敢違拗,武三思也一定是樂見其成的,等到木已成舟,她的父母雙親也只能背后懊喪了,他們在女皇身邊一向謹小慎微,哪有勇氣去說服女兒改變主意,那樣的話他們的意圖就太明顯了。

    這等家事知道的人絕不會多,婉兒身在御前能夠一清二楚,可外人由何得知?外臣據此只能揣測是皇帝打算以梁王武三思和相王李旦分掌軍政大權,以皇太子李顯執掌君權,形成三足鼎立之勢。

    如此一來,心向李唐的官員十有**會投效相王,實權與虛名之間的區別,還有人比他們更明白么?這本是為太子一派揚名漲勢的絕好機會,沒想到卻成全了相王,李顯有此蠢女,當真是家門不幸。

    婉兒見他側首沉思,便笑問道:“你在想什么?”

    楊帆醒過神來,嘆了口氣道:“婉兒,咱們要是有了女兒,可一定得好好教導,若是出個敗家女兒,真能把爹娘活活氣死。”

    婉兒“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嬌嗔道:“討厭,怎么拿我的孩子去比安樂,我若生個女兒,一定是個乖巧可愛的小淑女!”

    楊帆哈哈一笑,端過漆金描銀的果端,盤中是泉水濯凈的一粒粒櫻桃,鮮艷欲滴。楊帆拈了一顆紅到發黑已經熟透的櫻桃遞過去,婉兒張開豐澤的紅唇將櫻桃吮進口中,靈巧的丁香小舌還順勢在他指尖上舔了一下,媚意橫生。

    楊帆被她的眼神一勾,再看到她的唇瓣濡著櫻桃汁液,濕濕亮亮的極為誘惑,不由心弦一蕩,忍不住便俯身下去,吻住那嬌艷欲滴的紅唇,抵齒叩關,勾出她的丁香小舌,一陣纏綿。

    壓抑不住的輕吟在婉兒的喉底宛轉低回,婉兒也被他吻的情動了,忍不住反手勾住他的脖頸,楊帆近來雖然停了大補之物,可yu火還是被勾了起來,婉兒與他是做久了的夫妻,楊帆有所感應,她自然感覺得到。

    婉兒趕緊縮回身子,吃吃笑道:“郎君又想使壞,現在人家可不敢侍候你。”

    楊帆幽怨地瞟著她的肚皮,道:“我知道,現在天大地大,這個小家伙最大!”

    婉兒嘻嘻一笑,向他扮個俏皮的鬼臉,道:“好啦,自己孩子的醋都要吃么!”

    她咬了咬唇,忽然又道:“郎君自來長安,約摸快有一年了,你就從沒沾過女人的身子?”

    楊帆怔了怔,忽然叫起撞天屈來:“可不是么!你不說我還忘了,枉我有三房嬌妻,如今都快做了一年的和尚了,這真是千古奇冤吶!”

    婉兒輕輕一哼,瞟著他道:“那位古姑娘呢,嬌滴滴的一朵花兒就在你的身邊,你就沒采過?”

    古竹婷的事楊帆并沒瞞著婉兒,此前已經對她說過古竹婷的存在,楊帆還打算等古竹婷忙完灞上的事,便引她來與婉兒相見,都要做姐妹的,自然不用遮遮掩掩。

    楊帆垂頭喪氣地道:“還真沒有。”

    婉兒雖知他是故作可憐,可是瞧著郎君那副模樣還是心有不忍,一雙嫵媚的眸子在楊帆身上微微一轉,便含羞低頭,輕輕地道:“郎君去洗一下身子。”

    楊帆一呆,舉臂嗅了嗅,茫然道:“早上練過拳腳后我才洗過啊,又沒出汗,大晌午的洗什么澡?”

    婉兒俏臉一紅,扭過頭道:“你若不要那就算了。”

    楊帆突然醒悟過來,慌忙道:“要要要!當然要!”說著急急跳起來就跑。

    婉兒編貝似的牙齒輕輕咬著豐澤性感的紅唇,聽著楊帆的動靜,漸漸爬滿紅暈的俏臉上,隱隱泛起一抹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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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S
第1011章 攔驚馬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長安城外十里長亭,許多人正在那兒等候著高陽郡王的。 m

    相王五子雖然是和高陽郡王武崇訓同時出京的,不過他們有意耽擱了一下行程,和武崇訓夫婦錯開了抵達的長安的時間,這一來就省了長安官紳為難。

    今日前來迎接武崇訓夫婦的官員只有柳徇天和長安、萬年兩縣縣令,畢竟這次來的是皇親國戚,而非朝廷大員,當地官員不宜大張旗鼓。其他人則以皇帝國戚、勛臣世家為主。

    許多平素不太出門,彼此不容易見到的公爺、侯爺們今日紛紛露面,彼此間少不得要把臂攀談一番,因此等候的過程中倒也并不寂寞。

    獨孤宇也在迎候的人群當中,這一次關隴世家趁著山東士族元氣大傷掠奪了不少利益,其中獨孤宇出力甚巨,如今他在關隴世家的地位較之往日大不相同,向他問好攀談的人也因此增加了許多。

    側方林中,杜文天探頭向十里亭下看了兩眼,對陳佳道:“準備好了么,千萬莫要出了差錯。”

    陳佳點頭哈腰地道:“郎君放心,小的這里出不了岔子。”

    杜文天點點頭,仲手去揭他鼻子上的膏藥,那膏藥糊得倒緊,往下一揭,疼得杜文天呲牙裂嘴。陳佳圍著他團團打轉,想伸手幫忙卻又不敢,杜文天咬了咬牙,突然用力一扯將那膏藥撕下,疼得眼淚刷刷直流。

    遠處,一排車駕遙遙出現,旌旗招展,鼓樂齊鳴。

    亭下頓時騷動起,公侯士紳們紛紛整理衣冠,迎上前去。他們可不比官員們迎接上官時隊列整齊,官員們迎接欽差,只管按品秩高低排列就行,同一品秩的也可按地位資歷再行排列所以隊伍井然有序。

    可這些公侯士紳地位都差不多,誰先誰后免不了就要互相客套一番,“張公請、李翁請,不敢不敢承讓承讓······”,高陽郡王武崇訓和安樂公主李裹兒的車駕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他們這里亂糟糟的還沒分出個上下尊卑。

    半里地外,陳佳隱在半人高的蒿草叢中,遠遠盯著徐徐走來的儀仗,眼看到了他預定的地點,陳佳握緊馬鞭照著馬屁股用力一戳′那馬希聿聿一聲慘叫拖著一輛拉滿柴禾的大車便狂奔出去。

    這陳佳也真夠狠的,那馬鞭狠狠地戳進了馬屁股,那匹馬雖是跑不快的駑馬可是突然被人爆了菊花,實是痛不可當,這一竄當真快如飛箭。

    從這林中到前方官道有一條村民踩出的小道,而且道路很直,那馬雖然受了驚,跑起來倒是習慣性地沿著小道狂奔,而小道與官道的交叉點,武崇訓的儀仗堪堪趕到。那些公卿官紳還在你推我讓互相謙虛,忽聽有人驚叫:“馬驚了馬驚了!”

    眾人詫然望去,就見一匹馬拉著一車柴禾奔向官道,撞向高陽郡王和安樂公主的儀仗后邊一個粗布衣裳的馬夫揚著馬鞭追了幾步,現路上這些人排場甚大似乎不太好惹,當下馬也不要了車也不管了掉頭就逃進了林子。

    這時他們才反應過來,紛紛驚呼道:“快攔住驚馬,莫要擾了王爺、公主的車駕!”

    說是這么說,一時間誰來得及反應?

    這時候斜刺里一聲吶喊,就見一騎快馬從路旁草叢中呼嘯而過,飛快地截向那匹驚馬。因為將到十里亭,車簾兒已經掀起安樂公主坐在車中也看到了驚馬,同時也看到了那個奮不顧身的騎士。

    這騎士極為果決一看那驚馬拖著柴車勢不可擋,馬上拔出了雪亮的長劍,李裹兒俏眼微瞇,就見那騎士沖到驚馬前面,手起劍落,一道血光沖天而起,這口劍當真鋒利無匹,竟把那馬自頸項處硬生生斬斷。

    那馬雖被一劍斷頭,可沖勢不減,馬身一下子與那人胯下寶駒撞在一起,那寶馬被橫著撞出幾步,轟然一聲倒在地上,馬上的騎士就勢滾出幾步,再爬起來時滿臉鮮血,也不知道是馬血還是被撞傷了頭面。

    若是楊帆在這里,見了這一幕,少不得要翹起大拇指,贊他一聲:“英雄所見略同!”

    攔驚馬的正是杜文天,他這一招跟楊帆在朱雀大街上的中箭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楊帆是中了箭傷,非幾個月時間養不好,他必須得想辦法給自己的傷找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而杜文天是為了掩飾他受傷的窘態,免得被人嘲笑。

    昨天傍晚的時候,杜府二管事奉了家主杜敬亭的命令匆匆趕到長安來見桂文天,杜文天倒沒有避而不見,他和杜敬亭才是親父子,將來注定是杜府的當家人,他讓管事閉嘴,管事豈敢多事?

    管事把杜敬亭要他出面迎接高陽郡王善加結納的命令傳達了一遍,杜文天不禁起愁來。父親交待下來的事情他不敢不辦,可他這副樣子怎么見人?思來想去,還是陳佳聰明,幫他想出了這么個辦法。

    杜文天雖不擅長拳腳功夫,可馬術極精,又有削鐵如泥的寶劍,扮一個攔驚馬的義士勉強倒也使的。

    一臉是血的杜文天被攙到武崇訓和李裹兒面前,武崇訓少不得上前慰勉一番,表表謝意。李裹兒也下了車,笑吟吟地道:“這位郎君尊姓大名?”!牡文天正用手帕掩在鼻子上吱吱唔唔地應付著武崇訓,忽耳邊嬌聲瀝瀝,閃目一看,頓時呆在那里。其實何止是他,李裹兒一走出輕車,不但許多少年慕艾的年輕人為之失神,便是許多人到中年的男子也頓覺驚艷。

    一身翠羅衫子,體態婀娜,酥胸細腰、曲線曼妙-。那膚白如雪膚質如玉,被燦爛的陽光一照,仿佛散出一種柔和明亮的暈光,如此美麗絕倫,簡直不似凡間女子,倒似謫仙下凡。

    就連一向簡于語言,甚少描述相貌,更不會加注評語的史書提到安樂公主時都特別注明一句“光艷動天下”,她那無雙容色可想而知

    如今只一亮相便驚艷全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又何止一個兩個。

    今日的安樂公主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埋藏深山十六載的李裹兒了,她清楚自己究竟有多美,看到杜文天魂不守舍的樣子她驕矜地一笑,柔聲又道:“還未請教這位慨施援手的郎君尊姓大名?”

    “啊!樊川杜文天,見過公主殿下!”杜文天回過神兒來,趕緊長揖一禮,安樂公主妙-眸一轉,嫣然道:“原來是樊川杜氏子弟,多謝杜公子援手之恩。”

    杜文天連稱不敢目光垂下,瞧著安樂公主的裙裾,根本不敢再抬頭生怕被安樂公主的無雙容色所懾,讓他當場丟丑。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便只看那裙袂輕搖、繡鞋微露,也覺得嬌美絕倫。

    ※※※※※※※※※※※※※※※※※※※※※※※※※

    長安官紳接了武崇訓夫婦進入長安城的時候,阿卜杜拉帶著他的小隨從阿拔斯也到了湖心島,前來拜謁楊帆。

    阿卜杜拉此來是向楊帆辭行的,他是沈沐的部下,但他大食商人的身份也不是假的,大食行商都是一方坐商的代理人受坐商委托跋涉萬里赴異域經商。這坐商通常都是富可敵國的大商人,被尊稱為塔德

    阿卜杜拉在大食國有一位塔德吉,在大唐也有一位大唐這邊的塔德吉自然就是沈沐,而阿卜杜拉就是負責連起大唐和大食兩大帝國這兩位富可敵國的塔德吉的橋梁。

    阿卜杜拉的生意做的很大,這次返程他攜帶的商品足足裝了五百頭駱駝,整個隊伍有數千人,商隊如今正在長安北郊集結,阿卜杜拉忙里偷閑,來此向楊帆道別。

    繡榻之上,婉兒染了蔻丹的蔥指輕輕繞住那管羞人的玉簫,不點而紅的朱唇輕輕俯湊上去星眸流轉,半睜半閉羞態煞是撩人。她檀口輕啟,正要吹奏一曲天籟之音,忽地窗上輕叩了三聲。

    阿卜杜拉趕到湖心島,巡游于外向他問明來意的蘭益清便急急趕回來叩窗示警。窗子關著,外邊人自然不知里邊情景,可婉兒正要做那羞人之事,難免有些無地自容。

    楊帆聽到叩窗三聲,知道是有客人來尋自己,只得捺下欲火,匆匆起身,逾墻而出,悄然返回自己的住處。兩幢別墅相距極近,后宅外面又是荒僻的野草叢,倒是很方便他來去潛行。

    “哈哈哈,我親愛的朋友,阿卜杜拉就要回大食國啦,今日特來向你辭行!”阿卜杜拉一見楊帆走進客廳,便張開雙臂,笑哈哈地迎了上去。楊帆此刻的心情很不好,哪個男人在那種緊要關頭被人壞了好事心情都不會好。

    楊帆拉著臉,拱拱手道:“此去大食,千險萬阻,祝你一路順風啊!可惜楊某公務繁忙,不能為你設宴餞行了”

    阿卜杜拉道:“我馬上離開,也無暇吃酒了。我在東方只交下兩位朋友,一個是沈沐,一個就是足下。臨行在即,我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

    阿卜杜拉向楊帆神秘地眨眨眼,道:“上一次想送你幾個美人兒,可你不要,這次這個,我相信你一定會收下。她太漂亮了,她是萬中挑一的沙漠明珠,我相信你一定迫不及待地想要騎她。”

    楊帆與他交往良久,已經知道游牧出身的大食國人習慣用“騎”來表示**,只道他又要向自己贈送美人兒。不過這一次楊帆沒有斷然拒絕,他真的不想再做和尚了,如果阿卜杜拉打算再送他一個美人兒,他決定……半推半就!

    意志已被**折磨的不太堅定的楊帆半推半就地被阿卜杜拉拖出了客廳,阿卜杜拉向院中一指,得意洋洋地道:“看!漂亮吧!她可是個令人為之著迷的小美人兒呢,你看她那優美的腰身,你看她那美麗的毛,難道你會不想騎她?”

    楊帆呆呆地看著阿卜杜拉口中的那個小美人兒,小美人兒抬起頭,很俏皮地向他打了個噴鼻兒,這是一匹很漂亮的阿拉伯小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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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2章 寶馬美人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灞上,大片的莊稼地綠油油的,風吹過,便是一陣沙沙的響聲,響聲輕微而悅耳,植物的淡淡清新香氣隨著這沙沙聲直沁心脾,令人從里到外的感覺舒坦。 M

    楊帆站在田埂上眺望著遠方,旁邊有一棵老榆樹,他的阿拉伯小美人兒就在榆樹下安靜地吃著草。

    純種的阿拉伯馬是馬中的皇族,它的體形也是最漂亮的。頭形輕俊,前額寬廣,耳短豎直,眼大有神,頸長形美,臀部渾圓,肌腱達,蹄質堅韌,不管它的毛是什么顏色,它的皮膚都是黑色的。

    阿拉伯馬兼備了驚人的度和極大的耐力,三個時辰它就能跑出兩百五十里路,這才是真正日行千里的神駿。而且它性情溫和,聰明敏銳,具有較高的智商,很容易就能領會主人的意圖。

    比如現在,它的韁繩沒有拴著,楊帆只是吩咐了一聲,它就溫馴的繞著老榆樹打轉,只啃樹下的野草,幾步之外的莊稼地里就是綠油油的青苗,但它根本不會靠近一步

    純種的阿拉伯馬即便在大食國也被視為珍寶一般的存在,經常會被主人牽進自己居住的帳篷安置保護,他們只用雌馬,不相信騸馬,只保存少量雄性小馬配種,絕不混血,更不會出售。

    阿卜杜拉沒有吹噓,他這次送給楊帆的禮物確實是價值連城,便是拿一千個美麗的女奴去換,有的人也未必肯以自己的大食寶馬作為代價。

    遠處,一騎飛來,馬上是一個女子,穿著一身雪白的胡服,銀白色的系帶緊緊系住她纖細的小腰,駿馬奔馳間馬上的女騎士挺胸拔背,柔韌纖細的小蠻腰隨著那跨鞍打浪的動作款款擺動,有種迷人的韻律。

    到了近前那女子猛地一勒馬韁,棗紅馬人立而起·希聿聿一聲長嘶,碗大的馬蹄重重地踏向地面,馬蹄還未著地,馬上的女騎士便一躍而下·珍珠白的尖翹緞靴穩穩地踏在草地上。

    “阿郎!”

    古竹婷歡喜地向楊帆喚道,俏麗的臉蛋兒上帶著一抹潮紅,或許是因為奔跑過急,可其中也不無法看見楊帆的激動,紅暈襯得她的臉蛋兒愈明媚。

    她可是真有日子沒有見到楊帆了,一開始確實是因為她太忙,她不在灞上的這些日子·已經積壓了太多的事情,后來卻是因為上官婉兒到了長安。

    如果說相對于小蠻和阿奴,她僅僅是覺得小蠻與郎君青梅竹奴·阿奴比她青春年少、多才多藝,那上官婉兒在她心中就是只能仰望的存在了。

    論身世那是世家千金、論地位那是巾幗宰相、論才學那是主掌史館和翰林院、秤量天下才子名士的第一才女,論名氣兩人間更是天壤之別。古竹婷那敏感自卑的心思登時又重了幾分,自慚形穢,不敢相見。

    楊帆漸漸咂摸出了幾分味道,知道她是有意拖延,不敢離開灞上,再加上婉兒也有意要見見這位姐妹,所以楊帆這一次便借著試騎寶馬的機會·干脆來了灞上。不過他沒到灞上鎮去,而是等在田間,古竹婷得人傳訊后·慌忙趕了來。

    楊帆笑道:“看你騎馬都是一種美妙-的享受,我自認馬術也算不錯,可是與你一比·可就不能瞧了。”

    “人家騎術一般,哪有阿郎說的……”

    古竹婷靦腆地笑,正要謙遜,忽然看見正在老榆樹下吃草的那匹大食寶馬,不由一聲驚呼。她急忙反手掩住嘴巴,一雙美麗的杏眼瞪得溜圓,看著那匹毛似深青色緞子般的大食寶馬·再也不舍得移開目光。

    楊帆打聲呼哨,那匹馬立即快步走到他的身邊·用鼻子親昵地蹭了蹭他。楊帆摸摸馬鬃,對古竹婷笑道:“你看這馬如何?”

    古竹婷目不轉睛地點點頭,走過去繞著那馬轉了兩圈兒,半信半疑地道:“這是……大食寶馬?”

    楊帆對馬沒甚么研究,此番出城騎乘駿馬,雖然感到這馬又快又穩,疾駿如風,確實與凡馬不同,可是因為他對馬不甚了解,卻也不覺得有什么了不起。這時聽古竹婷一說,不禁奇道:“你認的?”

    古竹婷點頭道:“昔日幽州都督唐振凱六十大壽時,崔老太公曾想法設法重金購得一匹大食寶馬作為壽禮,唐都督大喜,從此視如瑰寶。不過崔老太公那匹馬有些雜色,不及此馬俊美。”

    楊帆知道幽州都督府下轄幽、易、燕、北燕、平、檀六州,兵權極重,乃北方封疆大吏。范陽盧氏、清河崔氏等山東大族多有倚重他處,唐都督大壽,恐怕山東士族各大世家都會有厚禮饋贈。

    楊帆當初大婚時,曾經見過薛懷義與太平公主斗富,二人所贈寶物都算得上價值連城。而山東世家千年底蘊,對幽州都督又多有倚重,存心結納之下,所贈的寶物較之自己當日所得必定還勝幾分,可這唐都督卻以大食寶馬為第厚禮,可見其貴重。

    這時楊帆才明白這匹馬究竟何等貴重,阿卜杜拉送他的這份禮物不可謂不重。想起當日被阿卜杜拉打斷好事,自己還滿腹不悅,楊帆不禁暗自內疚:“等阿卜杜拉再從大食回來,一定要向他盛宴賠罪才是。”

    楊帆見古竹婷一直目不轉睛地瞧著這匹寶馬,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便笑道:“騎上去試試看。”

    古竹婷訝然指著自己的鼻尖道:“我?”

    楊帆笑道:“當然是你。”

    古竹婷連忙搖頭道:“不不不,這是阿郎的愛馬,我怎么敢騎。”

    楊帆低聲道:“一匹馬而已,我想騎的可是你!”

    古竹婷的俏臉騰地一下紅了,雖說二人一見面,任威等人就很自覺地退開了,這句調笑的情話兒不用擔心被人聽見,可她面嫩,還是羞得滿面通紅,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帶起了濕意。

    楊帆見她窘迫,不好再調戲她,便笑道:“來,騎上去試試,馬本來就是用來騎的啊。”

    “可這是寶馬……”

    “寶馬也是馬,馬再好,在我心中總不及你珍貴,難道人還不如一匹馬么?”

    古竹婷咬著薄唇輕輕點了點頭,拉過那匹馬,輕輕一躍,小心地翻上馬背。她的纖腰長腿有著極完美協調的比例,往馬上一坐,細綢的褲子一下子繃緊了大腿,頓時顯出腴潤渾圓的曲線來。

    尤其是她雙腿挾緊馬腹的時候,股肌一繃,楊帆看著那曼妙-的曲線,想著這樣一雙渾圓修長、結實膩潤的大腿夾在自己腰間的感覺,胯下的小二哥竟然有些搖頭擺尾,近來楊大官人真是極度欲求不滿了。

    幸好古竹婷雙足一磕馬腹,輕輕一聲叱喝,那馬就像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楊帆才不致現丑。大食馬不但擅長跑長途,短程沖刺也是快如追風,古竹婷馬術極佳,雖是頭一回騎乘這匹寶馬,卻是駕馭自

    騎在這樣的駿馬背上,她幾乎沒有任何顛簸的感覺,仿佛飛翔在空中一般,那馬的四蹄仿佛踏在懸浮的空氣里,平靜、敏捷,楊帆等人遠遠看去,古竹婷跨鞍打浪的動作也不那么明顯了,她似乎已經人馬合一,箭一般射向遠處。

    古竹婷去的快,回來也快,片刻功夫她就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可一眨眼,她又飛馳而回,到了楊帆面前古竹婷一勒馬韁,那馬也不揚蹄嘶鳴,沒見怎么作勢,就穩穩地停在了那兒,而古竹婷筆直地甩向身后的秀這才緩緩飄落下來。

    楊帆翹指贊道:“好!果然是好馬!你的騎術也好,從現在起,它就屬于你了。”

    古竹婷剛從馬上躍下,一聽這話,吃驚道:“不不不,這匹馬……太貴重了。”

    崔老太公當初以大食寶馬饋贈唐都督,古竹婷就是負責護送的人之一,她親眼見到,安東都護府大都護趙歡將軍欲以四個新羅美人兒,一對高麗孿生姊妹、還有兩個金碧眼、膚白勝雪的斯拉夫女奴再加高麗明珠三斛交換此馬,卻被唐都督一口回絕。

    據說唐壽星得了此馬,比對親兒子還親,他親自洗馬喂馬,從不容他人插手。因為這馬出入后宅無忌,他最寵愛的一個侍妾被馬驚了一下,只抽了它一鞭子,就被唐都督打個半死,丟到浣衣房做了女奴。

    如今楊帆想都不想,就把這樣的寶馬送給了她,在楊帆看來,這只不過是一匹馬,再稀罕也是代駕的牲口,可是在古竹婷心中卻說不出是種什么滋味兒,古竹婷心中激蕩,眼圈兒一紅,差點掉下淚來。

    楊帆瞧她受寵若驚、感激涕零的樣子,不禁又好笑又好笑,他原以為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已經打消了她的自卑念頭,沒想到這女人還是這般模樣,深入骨髓的觀念真是不容易糾正啊。

    楊帆輕輕攬住她的香肩,柔聲道:“只是一匹馬而已,何必這般模樣,連你都是我的,你的馬還不是我的馬?就當你是幫我照看它好了,我想騎時,還不是一樣可以騎么。”

    古竹婷摟住楊帆結實的腰背,低低地道:“嗯!”她吸了吸鼻子,輕輕地道:“人家也情愿被阿郎騎,阿郎想什么時候騎,就什么時候騎。”

    楊帆本已半死不活地耷拉下去的小兄弟騰地一下就熱血上頭了,馬上像根旗桿兒似的豎了起來,他是真想馬上扳鞍上馬,騎著她風一樣飛走,可是······,看看站在田埂上的幾名侍衛,好不礙眼。
第1013章 小家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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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竹婷跟著楊帆回城,一路垂,臉蛋兒紅紅的,始終不話,連頭都不大抬。 m

    如此羞怩,倒不是因為她剛剛私下里跟楊帆說的那句大膽情話,而是囡為回城路上,楊帆就和她換了馬,把那匹大食寶馬讓給了她,古竹婷騎在馬上,興致勃勃地問了一句:“阿郎,這匹馬可有名字?”

    楊帆信口答了一句:“它叫美人兒!”任威等人臉上的神氣頓時古怪起來,古竹婷只道楊帆是當眾挑逗她,是以才羞不可抑,她卻不知這匹大食寶馬的芳名真的就叫“美人兒”,阿卜杜拉的惡趣味害人吶。

    快進城門的時候,道路就擁擠混亂起來,護城河正在修繕挖掘,岸邊堆著清理出來的紫黑色淤泥還沒來得運走,進了城也是處處施工,人頭攢動,有些地方過于狹窄,他們只能下馬步行。

    牽馬而行的時候,楊帆挨近古竹婷的香肩,向她粉頰處一湊,低聲道:“一會兒回去,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古竹婷心里卟嗵一下,登時有些緊張了。她當然知道楊帆要帶她去見誰,一時間古竹婷真比丑媳婦要去見公婆還要忐忑。楊帆見她緊張的俏臉白,忍不住低笑道:“你怕甚么,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古竹婷悄悄咽了口唾沫,小聲道:“奴家······奴家就不用見她了吧?”

    楊帆道:“她不能時常出宮,這一次機會難得。小蠻和阿奴早就跟她相識了,彼此相處的不錯。你和她認識怕什么,她性情溫柔,很好說話的,這一次你躲開,以后還不是要相見,再說,她也想見見你。”

    古竹婷期期艾艾地道:“可奴家……奴家只懂得拳腳功夫于詩詞一道全然不通,在······在她面前,只怕沒什么好說的。”

    楊帆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小可憐兒的樣子真招人疼。楊帆安慰道:“你放心吧,她可不是一身酸腐氣的冬烘先生,和我在一起時也從不吟詩作賦的。你不是會蹴鞠嗎,她是蹴鞠高手,你跟她聊蹴鞠就好了。”

    “嗯!”古竹婷答應著,隨他走過一道架在坑道上的踏板,忍不住又問:“阿郎人家這還是頭一回見她,要不要······要不要準備一份禮物呢?”

    楊帆聽了忍不住又想笑,古竹婷的想法真有點小家子氣。太平和婉兒就不用說了就算小蠻和阿奴,一個從小跟在天子身邊官至內衛都尉,一個是世家公子的貼身丫環,見識廣博,熏染出來的也是一種大家氣派。

    古竹婷一開始給他的印象是個神出鬼沒辣手無情的女殺手,很有江湖味兒的豪爽女子,可骨子里她卻是個小家碧玉的小女人,這種真面目,也只有他才知道。

    楊帆本想勸她安心轉念一想,何必讓她事事服從自己的意愿,她本來就有些忐忑不安應該給她一點信心。想到這里,楊帆便改變了想法,展顏道:“還是你想的周到走,咱們去東市,買一份可心的禮物。”

    ※※※※※※※※※※※※※※※※※※※※※※※※※※※

    長安兩市中,因為西市距三大內(西內太極宮、東內大明宮、南內興慶宮)較遠,周圍多平民住宅,所以市中經營多以衣燭餅藥等日常用品主,熙熙攘攘繁華更勝東市,但是商品大多普通。

    東市靠近三大內周圍坊里住的多是皇室貴族和達官顯貴,故而市內店鋪所售多為貴重商品,客人雖然不多,但是所售都是高昂奢移品,動輒巨萬的寶物比比皆是,正所謂“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東市里,貨財二百二十行,貨別隧列,八方珍奇,盡集于此。

    長安古都,底蘊深厚,安樂公主興致勃勃地游走其間,深覺不虛此行。

    長安以朱雀大街為界,城東屬萬年縣,城西屬長安縣,東市正歸萬年縣管轄,萬年縣令新任縣尉黃劍羽一身便服,帶著一些沉穩老練的便裝捕快散入人群,暗暗保護著安樂公主一行人。

    今日相王五子抵達長安,長安官紳再度出迎,武崇訓因為先到了一天,也去相迎了。如今武李兩家關系不錯,因為李顯夫婦與武氏結親后竭力迎合的緣故,再加上二張的崛起使武李兩家都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意識,關系就更加親密了。

    尤其是張昌宗一番讒言害死武延基和李重潤、李仙惠之后,因為武延基是武家的人,李重潤是李家的人,李仙惠更是李家的閨女、武家的媳婦,使得武李兩家同仇敵愾,關系更加緊密。

    有鑒于此,武崇訓自然要往十里長亭相迎,可安樂!主卻沒有同行。本來,作為武家的媳婦,她是沒有必要前往迎接其他皇親國戚的,由她丈夫出面禮數就到了,但她同時還是李家的女兒,此番來的是她的堂兄弟,她不前往便有些說不過去。

    在一些人的揣測當中,把李裹兒的這番舉動解釋為避嫌,避免讓外人覺得武李兩家已經聯手,尤其是張昌宗正在長安,為了避免引起二張的忌憚,身份敏感的她才選擇了避不露面。

    其實李裹兒哪有那樣的心機,她不去相迎就一個原因,她壓根沒把這幾位堂兄弟放在眼里,便是自家兄弟姐妹,她的親情都淡漠的很。一個兒子剛剛出生就丟給奶娘,自己跟著丈夫跑去長安散心的人會把同族親人放在心上?

    伴同安樂公主出游的多為豪門貴婦,男人也有一個,就是杜文天。

    杜文天昨日“義攔驚馬”,可算是因禍得福,先是因此受到了武崇訓夫婦的青睞,繼而又生了一件事,使得杜文天與武氏夫婦的關系更近了一步。

    因為武氏崛起時武則天已長住洛陽,所以武氏一族在長安全無根基,更談不上有什么以前的府邸,所以柳徇天臨時為他們夫婦準備了一個住處。接風宴后,柳循天等人便送郡王夫婦前往住處。

    安樂公主到了那里甚為不悅,那院子倒也精致優美,只是規格小了些,三進的院落作為一個臨時住處本也無妨,可安樂愛慕虛榮,崇尚奢侈,自忖作為皇女眼下在長安以她身份最為尊貴,卻以這樣一幢院子安置,未免委屈了她。

    安樂公主當場就沉了臉色,弄得柳府令好不尷尬,杜文天及時解圍,邀請郡王夫婦入住杜家在長安城中置辦的府邸,因為他攔馬相救的事,武崇訓對他甚有好感,竟然答應下來,杜文天喜出望外,忙把他的女神迎回自家府去。

    這一夜,因為同住在一處府邸里,杜文天都翻來覆去的半宿沒睡,似乎因而就和那位國色天香的美人兒之間有了某種不同一般的關系。只不過,他也只能想入非非,他雖好色,也不敢打公主的主意。

    今日一早,武崇訓等人去迎接相王五子,因為杜文天昨天受了傷,武崇訓便勸他留下歇養,杜文天趁勢留了下來。在他看來,安樂公主是皇太子的女兒,只要巴結上了安樂公主,就算是跟李家搭上了線。

    而安樂公主又是武家的兒媳,如果李家失勢,武家坐了天下,那么他今日巴結的就是未來的皇太子和皇太子妃,這可比跟相王五子走的太近風險小的多。

    他并沒意識到,其實他是想跟這位絕色尤物多些親近的機會。哪怕明知沒有機會一親芳澤,只要離得近些,多多看到她的麗色笑靨,他心里也歡喜的很。就這樣,安樂出游,他也跟了出來。

    安樂出入的盡是販賣名貴珠寶和名貴衣飾的店鋪,只要她把玩稍久或留連片刻,一旁察顏觀色的杜文天馬上就會乖巧地替她付帳,如今隨在后面的仆人已經扛滿了大包小裹,全都是公主殿下購買的東西。

    昨日杜文天義攔驚馬的英姿已很是令安樂公主青睞,再加上他借出豪宅的事更增安樂好感,今日他又知情識趣、出手如此闊綽,安樂公主心下更喜,仔細瞧他雖然鼻子上貼了膏藥瞧著有些可笑,但他身材高大、風度翩翩,五官眉眼甚是英俊,心里便有了幾分喜歡。

    安樂公主對他越來越親切,一鼙一笑,莫不風情萬種,把個杜文天迷得神魂顛倒,這一路下來都輕飄飄的,似乎骨頭都沒了份量,得美人一個明媚的眼波、一個璀燦的微笑,就讓他歡喜的忘乎所以了。

    安樂大概是前半生窮日子過怕了,如今一朝貴為公主,最喜歡的就是豪宅、美食、珠寶和華麗的衣裝,似乎想籍此把她前半輩子受的苦全都補回來,一見前邊又有一家門臉頗大的衣帽店,安樂馬上舉步走去。

    此時,楊帆牽著馬與古竹婷正并肩走來。楊帆知道古竹婷因為要見婉兒心中忐忑,因此一路上盡挑些輕松的話題逗她說話,古竹婷緊張的心情漸漸輕松下來,臉上也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李裹兒一抬頭,正看見二人低聲談笑著,男俊女俏,郎才女貌。李裹兒心中又妒又恨,她一挺胸,便向他們大步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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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4章 辱人者自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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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安樂公主的時候,楊帆微微一怔,他知道安樂到了!長卻沒想到她今天會出現在這里。 M

    古竹婷本來落后他半步,楊帆突然站住時她沒反應過來,倉促間又邁出一步,便和楊帆比肩了,她趕緊又退后一步,依舊保持落后楊帆半步的距離。女人不能走在自己的男人前面,這是老輩兒傳下來的規矩,她可一直記著呢。

    眼前的李裹兒依舊是那么美麗,和以前不同的是,以前她的美麗中有種山野女子特有的朝氣,仿佛山澗清泉般的清麗,也許是因為養尊處優的生活、也許是因為身份地位的變化,現在的李裹兒美麗之中多了幾分雍容與驕矜。

    因為生過孩子,她又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風韻,這種韻味完美地融入了她美麗的姿色,從她完美的身材、絕麗的容顏上,根本看不出這已是一個有了孩子的小婦人,實際上從心理上也是,驕縱如她,何曾有過為人母的覺悟。

    李裹兒對楊帆極為痛恨,楊帆與她只有恩,何曾有仇?但是對她來說,恩情總是容易忘記的,仇恨卻很難被她忘記,即便不是仇恨,僅僅是嫌隙,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在她心底酵為仇恨。

    她恨楊帆,因為楊帆是唯一一個讓她肯放下身段去討好獻媚、他卻棄如敝履的男人;她恨楊帆,因為楊帆是如今世上唯一一個知道她當初曾經如何落魄,以至于只能用她的身體去奉迎男人換取好處的人。

    匍匐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越多,她越記起楊帆的不屑;每當見到楊帆,已然高高在上如同鳳凰的她就會記起當初落魄時不如一只草雞的羞恥,而這種羞恥最終變成了她對楊帆的刻骨仇恨。

    她看了楊帆一眼,又看了一眼站在楊帆旁邊的古竹婷。她剛才看到楊帆和古竹婷悄聲低語,眉眼之間滿是溫柔,他對自己何曾有過這種態度?論姿色、論身份、論年紀,這個女人拿什么跟自己比?

    安樂公主快步迎向前時·杜文天和幾位豪門貴婦也加快腳步想追上去,但是他們隨即就現公主殿下遇到了故人,于是這些貴婦知趣地站住了腳步。

    杜文天自然也不敢逾越,馬上站住了腳步。

    他沒認出楊帆·前天尾隨上官婉兒到興教寺大殿時,他在佯裝上香,派去竊聽楊帆談話的是他的手下。而他挨打時,記憶最深的是張昌宗的模樣,楊帆從殿里走出來時,他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隨即就被人架著逃走了·根本沒顧得上看看楊帆。

    楊帆從容地向安樂公主欠身一笑,道:“見過公主殿下!”

    旁邊的古竹婷微微一驚:“眼前這個絕美的女子竟然是一位公主?”

    “楊將軍,你可真是命大呀!”

    安樂公主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逝·隨即變成一種顛倒眾人的嫵媚,她上下打量楊帆幾眼,笑瞇瞇地道:“聽說楊將軍在朱雀大街被人射了一箭,如今看你模樣,已然是大好了。”

    楊帆微笑道:“承蒙殿下動問,楊某命大,那一箭險之又險,差點射中要害,幸好只是穿胸而過·不曾射中心臟,楊某才大難不死。”

    安樂公主格格一笑,嫣然道:“難怪人家說好人不常命·禍害活千年呢……”

    這句話內蘊深意,古竹婷并不知道安樂公主與楊帆之間的恩恩怨怨,聽她這么說·還以為她是在調侃,能用別人的重傷作為調侃的話題,說明兩人之間很熟,楊帆本就與皇家很多人都有來往,他和太平的風流韻事古竹婷也是聽說過的,心中登時暗想:“阿郎和這位公主殿下該不會……不會不會!”

    似乎察覺到了古竹婷關注的目光,安樂公主的目光轉移到了她身上·像打量一件商品似的看了看,淡淡地道:“這是你的女人?”

    楊帆仲出一只手·攬住古竹婷的肩頭,微笑道:“沒錯!她,是我的女人!”

    安樂公主說到“你的女人”和楊帆說到“我的女人”時,語氣各有不同,悄然之間已經交手一個回合。古竹婷沒有察覺,當她聽到楊帆當著外人承認她的身份時,心中已是又羞又喜,像喝了蜜似的。

    安樂公主淡然一笑,目光突然定在古竹婷牽著的那匹大食寶馬身上,她仔細看了兩眼,不太確定地道:“這是······大食馬?”

    大食馬與中原馬的外形區別比別明顯,但是不知道大食馬長什么樣子的人卻不可能從這種外形的區別認出它的來路,想不到安樂公主卻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其實這也不奇怪,大唐的公主沒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弱不禁風的嬌小姐,貴族女子大多會騎馬。安樂剛剛回到長安那陣兒,急于躋身上流社會,不想被那些使相千金、豪門貴婦們看低了,所以她曾狠下了一番功夫,努力學習一位貴族女子應該具備的舉止談吐、各項技能。

    她是個處處都想比人高上一頭的女人,有一次與豪門貴婦乘馬出游的時候,她特意向武則天懇請,自御馬監借過一匹大食寶馬,那是大食國派來使節希望加強兩國商貿往來時進貢給大周皇帝的。

    當時安樂公主正受武則天的寵愛,御馬監官員大拍馬屁,向她推薦了那匹寶馬,并詳細介紹了它的本領。不過后來安樂公主漸漸惹得武則天心生厭憎,便也沒有這份待遇了。但她還記得大食馬的特征,囡此一眼就認了出來。

    楊帆訝然道:“公主殿下竟然認得大食馬?好眼力!”

    安樂公主的眼睛頓時亮了,洛陽那群皇親國戚可沒有一家養有這樣的寶馬,當初她借了女皇的御馬時大出了一次風頭,只可惜那是借來的。想不到楊帆這里竟有一匹,安樂馬上道:“本宮很喜歡騎馬,不知楊將軍可肯割愛?”

    楊帆搖搖頭道:“不好意思,這匹馬是我送給古姑娘的定情之物!”

    安樂公主笑了,笑的妍妍媚媚,眼神卻越來越冷:“本宮開口,楊將軍還不肯割愛?”

    楊帆淡淡地道:“殿下何必奪人所愛!”

    安樂公主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她冷冷地瞪著楊帆,道:“楊帆,你可不要恃寵而驕!什么將軍大臣,說到底·不過就是我們皇家豢養的一條狗!”

    古竹婷心里深感不安,作為一個殺手,她十三歲就敢奉命去刺殺一位大都瞀a果命令是讓她去刺殺皇帝,她一樣敢下手。從骨子里說她是最敬畏階級、最重視禮教的人,但她又不畏皇權·敢于挑戰最高的權力。

    這些說起來似乎很矛盾,其實一點也不矛盾,當她跳出一個圈子置身于外的時候·她可以蔑視那個圈子里的一切規矩,沒有什么是她需要敬畏遵從的。當她心甘情愿地跳進一個圈子,她就必須遵從那個圈子里的一切。

    如今,她不再是一個女殺手,她的人生因為他而有了新的意義,她珍惜現在的一切,深愛著身邊的這個男人,她就得一切從他的角度去考慮。

    眼前是一位公主,是皇家的人·古竹婷不能不考慮這種沖突會給她的男人帶來的困境,因此縱是百般不舍,她還是低聲道:“阿郎·公主既然喜歡這匹馬,那奴家便轉贈與殿下吧。反正奴家平時也不甚騎馬。”

    楊帆還沒說話,李裹兒便尖刻地道:“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對本宮說轉贈兩個字。”

    她轉向楊帆,倨傲地揚起下巴,道:“我要你把它送給我。”

    楊帆沒有理她,扭頭對古竹婷道:“婷兒,你不需要為了任何人委曲自己,你的男人能有今天,是憑著一場場九死一生的拼搏掙回來的·可不是因為阿諛某位公主殿下。”

    李裹兒被楊帆譏諷的怒火中燒,她是尊貴的公主·她比古竹婷更漂亮,她不明白,楊帆為何對她不假辭色,卻把一個卑賤的女人視如瑰寶。

    李裹兒又妒又恨,口不擇言地道:“她是個什么東西?地位、身份、年齡、美貌,哪一樣能跟我比?一個仗著幾分姿色不知廉恥攀附權貴的賤婢罷了,值得你如珍似寶!”

    古竹婷被她罵的臉色蒼白如紙,她愛上楊帆,從不是因為他的權勢地位。可是彼此間身份地位的差距卻是明擺著的事實,她之所以常常心生自卑念頭,就是因為這些事實的存在,如今被人如此辱罵,她無法以只言相駁,她緊緊咬著下唇,一絲甜腥的味道漸漸潤進口中,也蝕痛了她的心。

    遠處,那群貴婦和杜文天從雙方的神色似乎看出他們并不是故人相見友好攀談,好奇心使他們紛紛豎起了耳朵,可惜他們沒有楊帆那樣強的耳力,因為站的太遠,坊間不時又響起一陣叫賣聲,所以一個字也沒聽見。

    楊帆怒極,他不明白李裹兒究竟是的什么瘋,說到感情,兩人之間并不曾有過什么感情,當日在黃竹嶺上一夕繾綣,她對床笫之事之事的熟練,不曾出現的落紅,就已讓楊帆心生警惕。

    之后明白她是為了逃離監禁之地,不惜以身奉獻,楊帆便又看輕了她幾分。接著弄明白了她的真正身份,楊帆就開始疏遠她,等他漸漸現此女品性大有問題時,更是敬而遠之了。

    說到仇恨,更是一絲也不該有,楊帆對她全家有恩,何曾有過仇恨。如果說楊帆是對她始亂終棄,她由愛生恨也算是個理由,可楊帆清楚,自己對她并無愛意,她對自己也只是利用。

    安樂公主回京后漸漸傳出的種種風流緋聞,楊帆并非一無所知,這個女人永遠不會把心踏踏實實地放在一個男人身上,既然無情,又談何因愛生恨。

    可是除了這些,他實在想不通究竟哪里得罪了她,竟讓她對自己積怨如此之深。

    他卻不知,這世界上真的有一種人,乖張暴戾的難以用常理來揣測。

    當初楊帆窺探黃竹嶺情形,恰趕上她被毒蛇咬傷,性命危在旦夕,楊帆身負營救廬陵王的重任,明知救了這村姑有暴露身份的可能,還是為她吮毒救了她性命,可她卻趁楊帆返身離去之際,抓起一塊尖石狠狠砸向楊帆的后腦。

    楊帆躲過襲擊抓住了她,她馬上詭辯說是因為不相信楊帆是采藥人,怕他意圖對自己不軌,當時楊帆已經背起藥簍準備離去,哪有可能再對她意圖不軌?她又何曾在乎過貞節清譽?

    她之所以想砸死救命恩人,只因為她把楊帆之前的一句戲言當了真,楊帆為了掩飾自己的真正身份,說他是采藥人,因此取了她的那顆成色并不怎么樣的珍珠作為報酬,她要砸死救命恩人的唯一目的,是要取回她的那顆珍珠。

    這種人,心腸狹隘到了極點,涌泉之恩她也不會放在心上,睚眥之仇她卻斤斤計較。這種人,就象她剛一出生,上天就往她心里塞進了一股戾氣,哪能當成正常人來看待。

    楊帆被激怒了,他的臉沉下來,一字一句地道:“你問區別?那我就告訴你,你和古姑娘的區別,是一個婊子和一個女人的區別!”

    古竹婷驚呆了,她沒想到楊帆竟然敢辱罵一位公主,那可是公主啊!而他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為她受到了辱罵,眼淚開始在她的眼眶里打轉。安樂公主也駭呆了,她沒想到楊帆敢這么說話,她驚愕地看著楊帆,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了。

    楊帆臉色如冰,冷冷說道:“黃竹嶺上的賈星賈旅帥以及他的幾個隊正全都死了,據我所知,他們幾個人的親信扈兵之后也6續出了各種意外,內中原因,想必你最清楚吧,九彩兒姑娘!”

    安樂公主倒退一步,臉色蒼白如紙。

    楊帆冷笑道:“公主殿下,請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古姑娘,你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那是一汪清泉!那里面盛著尊嚴、盛著貞烈、盛著忠誠與純潔!可是在你的眼睛里,我只看到了貪婪、放縱、虛榮和無恥!”

    李裹兒如遭雷擊,忍不住又退了一步,楊帆不屑地道:“一具隨時可以出賣的**,再光鮮也臭不可聞!你拿什么和古姑娘比!”

    安樂公主的嘴唇顫抖著、翕動著,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當楊帆說出那個秘密,叫出“九彩兒”這個名字時,就似撕去了她的畫皮,讓她在楊帆面前體無完膚,一時竟失去了叫囂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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