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找書苑 > 军事历史小說 > 醉枕江山最新章節 >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
選择背景颜色: 選择字體: 選择字體大小:
第235章 吐蕃王城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沈沐道:“突厥王種本來是黃發藍目,但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突厥貴種原本自稱‘藍裔’,而稱普通突厥人為‘黑裔’,因為這‘黑裔’突厥人與我中原人形貌就相差不多。m[ 看小說就到~]

    數百年來,突厥貴種與本族黑裔以及其他種族多有聯姻,再加上許多突厥權貴搜羅異族美女于帳下,以致后代容貌與其祖先大相徑庭。

    雖然還有人保持與先祖相似的特征,但是也有許多王族子弟,已經與我們的相貌無甚區別。 你看烏質勒,也是突厥貴族后裔,如今黑發黑眼,與我中原人有何區別?”

    烏質勒點點頭,道:“不錯!我的祖母就是漢人,我的夫人中也有漢人,我的幾個兒子,有的如我一般身材魁梧高大,也有一些就文弱的很,換上你們的袍服,根本看不出來是草原上長大的孩子。”

    沈沐問道:“怎么,你的計劃與這件事有關?”

    楊帆道:“不錯!必須得先確認我的相貌是否真與那阿史那沐絲一般無二,這個計劃才有可能實施!”

    沈沐二話不說,立即向帳口喝道:“去!把張義給我叫來!”

    不一會兒,張義就衣衫不整地跑了來,興沖沖地對沈沐道:“三哥,又有仗打了?”

    沈沐一指楊帆,問道:“張義,我素知你識人的本領,不過此事關系重大,你必須認真確認一次,二郎與那阿史那沐絲確實一模一樣。毫無破綻?”

    張義怔了怔,見沈沐神情嚴肅,倒也不敢馬虎,他認認真真打量楊帆一番,說道:“二郎且站起來,叫我再看個清楚!”

    楊帆站起身來,往他面前一站。張義繞著楊帆轉悠了好幾圈,烏質勒和沈沐屏息看著,張義又慢慢轉回楊帆正面。(看小說就到· )點點頭道:“容貌,一般無二!”

    上下又瞧幾眼,道:“高矮。一般無二!”

    烏質勒和沈沐不由松了口氣,張義又道:“胖瘦么……,沐絲要比二郎稍稍胖上一些也有限,就算細看,也不大容易瞧得出來,只是二郎的膚色……嗯,仔細看的話,沐絲的臉膛要比二郎紅一些。”

    草原紅是由于當地特殊的氣候,使得面部皮膚角質層過薄,毛細血管擴張顯露于表面所形成的血絲狀的紅暈。哪怕是再養尊處優的權貴,在這樣的環境中也難免會有這樣的膚色,楊帆來的時日尚短,在這一點上和沐絲有所不同那是理所當然。

    沈沐道:“沒有別的了?眼睛、胡須等等。”

    張義道:“沒有啦,沐絲也未蓄須。嗯,如果說不同,那就是口音不同,其它的……沒什么了。”

    沈沐點點頭道:“好了,你可以滾蛋了,這幾天養精蓄銳。好好歇歇體力,要叫你做事的,不要整天鬼混!”

    張義嘻皮笑臉地答應一聲,快步退了出去。

    沈沐轉身對楊帆道:“只是在臉膛上加點紅暈的話,這倒容易的很,只是不知二郎到底有什么計劃呢?”

    ※※※※※※※※※※※※※※※※※※※※※※※※※

    吉曲河岸邊,牛羊繁殖,沿路成群,還有一些地方開辟阡陌,種上了青稞和一些其它莊稼以及青菜。文成公主嫁過來時,把紡織、醫藥等先進的中原技術帶到了這里,其中就包括耕作,使得這里的農業比以前大有改進。

    一支遠來的駝隊帶著一陣陣悠揚的駝鈴聲進了吐蕃王城。

    城中非常興旺,以大昭寺為中心,環形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熱鬧非凡。[]街上有賣各式果子點心如蒸餅、餛飩、生軟羊面、白肉的攤販,也有綢緞布匹、瓷器刀具、冠梳頭面、鞍匠、皮匠、神塑匠的店鋪。

    搖著經筒的信徒,寬袍大袖的富人、沿街乞討的難民,構勒出了一副很復雜的眾生相。前面,幾個紅衣武士昂首挺胸地走來,吐蕃尚紅,武士們總是盡可能地把他們的衣甲、旗幟、頭盔都弄成紅色,十分乍眼。

    這時,十幾匹高大的番馬“嘩愣愣”地趕了過去,馬上的騎士刮碰了對方,雙方開始口角,片刻之后就大打出手,紛紛拔刀出鞘,彪悍無比地廝殺起來,路人紛紛走避,不過卻看不出路人有多少驚慌之色,看來這種場面他們已經司空見慣了。

    吐蕃這些年來吞并了許多其他部族,比如蘇毗、羊同、吐谷渾等,所以彼此間經常會發生矛盾,一點小小的沖突就會大打出手。而吐蕃本來的內部各部族之間、王族與宦族之間、新興并迅速成為吐蕃主流教派的佛教教徒和吐蕃本地舊教信徒之間,新興貴族和沒落貴族之間,可謂矛盾重重。

    像這種街頭斗毆實屬尋常,便是兩個部落之間發生戰爭也是尋常事,所以從松贊干布時期開始,贊普與實際上身為各大小部落首領的群臣之間,就會每年舉行一次小盟,三年一次大盟,現在甚至發展成了一年會盟兩次。

    這種會盟就是大家排排坐,發牢騷訴委屈發泄憤懣,然后握手言和的一次內部交流。每次會盟的最后,都會由贊普主持儀式。小盟時殺羊和狗,折斷它們的足,再剖腹裂腸,由巫師祭告天地諸神,大家一起發誓:“誰要是變心,陰謀叛亂,互相殘殺,神明察知,罰同此牲。”

    三年一大盟時就殺犬馬牛驢為牲,有時為了表示隆重甚至以人為牲,由贊普親自祭告諸神,要求群臣同心協力,共保贊普,誰要是背盟,誰就身體屠裂,同那些牲畜一樣。這種會盟也不能說一點作用沒有,但是矛盾依舊存在,自然也不能徹底解決問題。

    那只剛進城的駝隊看見前面殺得一團混亂的兩撥武士,稍稍停了一下,就由向導引著,拐上了另一條道路。

    楊帆一身吐蕃人的長袍,頭發也作了吐蕃人的款式,騎在一頭駱駝背上,饒有興致地觀賞著街頭的風景。街道兩側是一幢幢民居,這里的民居大部分是比較簡陋粗放的房子,家境好些的人家則多是石砌的碉樓式建筑,外墻粉刷成乳白色或米黃色。

    很快,他們就在一幢外墻刷成白色的碉樓式建筑前停了下來。

    站在門口等候他們的是一男一女,看起來是一對夫婦。男的斜套一件土黃色左衽長袍,一只袖子隨意地垂在身側,身材高壯,額頭寬廣,黝黑的臉膛上泛著油光,顯得頗具威嚴。女的與他年紀相仿,也在三十多歲,身體健壯,細辮纏頭,垂著許多珊瑚骨珠一類的裝飾。

    見了楊帆這一行人的駝隊,兩夫妻立即迎了上來,那婦人還算比較愛說話,笑吟吟地與駝隊的向導說著話,同大家打著招呼,那個男人只是彎腰行了一禮,便牽起頭駝,悶不吭聲地領著大家往后院里走。

    后院非常寬廣,雜草叢生,看樣子圈成院落之后這里一直也沒什么用處,駱駝也不用拴,直接放開了讓它們在院子里隨意吃草,楊帆等人則被引進樓中,分別安排了房間。

    向導是個自幼住在漢人區的吐蕃人,如今的名字叫虞青山,一直走川蜀至吐蕃線路做生意,他當然也是沈沐的人,此番是楊帆的向導,也是負責替他安排此次任務的人。

    虞青山放下行李后就到了楊帆房間,楊帆正站在石窗前挑著窗簾向街上觀望,見他進來,便放下窗簾,回到氈毯上坐下,請他也在身旁坐下,問道:“這戶人家是什么人?可靠么?”

    虞青山道:“就是普通的蕃民,名叫論訖峽,家境還不錯,我的一些生意是給他們做的,他只知道我是從漢地來的蕃商,從不過問我的事情,很本份的人家。而且,這戶人家是苯教信徒,因此即便發現些不妥當,也不大可能跟我們為難的。”

    虞青山所說的茉教,是吐蕃本地的傳統宗教,已經傳承近千年,佛教剛剛東傳的時候,都是繞開吐蕃向其它地方傳播的,就是因為受到苯教的抵制。

    但是從松贊干布開始,吐蕃贊普開始信仰并大力傳播佛教,許多苯教弟子受到排擠,不得不逃往他方,留在本地的苯教信徒也大多對贊普極度不滿,所以他們不大可能成為吐蕃朝廷的支持者。

    楊帆嗯了一聲,道:“那么,我們什么時候能夠開始行動?”

    虞青山道:“不急,咱們今天先住下,明天我就出去,準備售賣咱們馱來的貨物,咱們要辦的事情夾雜在這其間進行才不會引人注意。以前我來這里交易的時候,同他們整事內相府的管家打過交道,明天我就爭取和他聯系上。”

    吐蕃的朝廷大官主要分為兩類,第一類是宰相,其中有大相一人,稱為大論,相當于唐國的宰相平章國事,大相以下設副相一人,稱為小論。又有兵馬都元帥同平章事、兵馬副元帥同平章事各一人。

    第二類是宰相僚屬,其中有內大相一人掌管國內事務,整事大相一人掌管刑律,又有管理國外事務和財政等事務的官員。這些官員都是父死子繼,無子則由近親承襲,一旦有人破壞繼承的慣例,必然會引起極大爭端。

    虞青山所說的這位整事內相名叫勃論啜,是掌管吐蕃全國刑獄的最高官員,而且,此人極其忠于贊普,反對論欽陵專權,是保皇黨的代表人物!

    P:刮刮胡子,洗個澡去,各位書友,如有月票還請投下支持,俺回來再繼續碼字,拜謝!(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236章 魚目混珠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吐蕃整事內相勃論啜今年剛剛四旬,正是身強力壯、年富力強的時候,他一襲黑袍,頭束抹額,兩撇胡須又濃又黑,顯得極具威嚴。他審視地看著跪伏于面前的那個波斯胡人,問道:“你說你是烏質勒的人?”
  
  “是,小人本來只是負責看守馬駝的,結果我們的信使都被欽陵大相扭送王宮去了。小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好倉惶躲避。熬了這些天,才打聽到原因,小人實在別無辦法,只好來向大人鳴冤,我們是冤枉的呀!”
  
  熊開山說到這里,涕泗俱下,其情其狀,慘不堪言。他們能成為斥候,善偽裝、會演戲,正是他們最大的優點。
  
  勃論啜端起一只鑲著紅珊瑚珠的木碗,吹了吹上面的浮皮兒,飲了口馬奶酒,冷笑道:“冤枉?你們冤枉什么?”
  
  熊開山道:“我突騎施部走投無路,是真的有心投奔吐蕃啊,絕對沒有詐降之意。”
  
  勃論啜放下酒碗,看著他微笑道:“你們若是有心歸降,為何不向贊普投誠,反而找到大相府上去呢?”
  
  熊開山頓首道:“小人也不知道啊,王宮戒備森嚴,我們遠道而來,一時找不到門路,正在王宮前想要找個守衛或者官員說明來由,請他代為通稟一聲,結果恰好碰到大相從王宮里出來。大相聽說了我們的來意,就把我們的人帶回府去,之后……他們就被抓起來了。”
  
  勃論啜目光一閃,傾身問道:“這是你親耳所聞、親眼所見?”
  
  熊開山苦笑道:“小人若是親眼所見,現在早被抓起來了。小人不曾聽見,不過,信使吩咐小人看守馬駝的時候,說過要找人入宮通稟。我看著他們走過去。然后碰上大相和他的手下人……”
  
  勃論啜道:“你們認識大相?”
  
  熊開山道:“小人不認得,是小人一路尾隨大相回府,這才知道。小人牽著馬駝在外邊等了一陣。就見大相親自帶人押著我們的人出來了,看到小人在路邊,我們的信使向小人連使眼色叫我快逃。小人發覺不妙,只好棄了馬駝逃之夭夭。”
  
  勃論啜來了興致,撫著胡須問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逃回你的部落去呢?”
  
  熊開山欲哭無淚地道:“大人,小人只剩下一個人,怎么回去啊,只怕小人離開這座城,就得被賊匪殺了。再說,如此回去。烏質勒大頭領豈會輕饒了我,小人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才向大人鳴冤。我們部落的情況。我是最清楚的,對于是否投靠吐蕃。烏質勒頭領曾召集全族計議,共同商定的主意,絕不會有假的。”
  
  勃論啜深深地望了熊開山一眼,道:“先把他押下去,關進地牢。”
  
  熊開山大呼道:“內相大人!小人所說句句實言吶,求內相大人為我們作主,我們冤枉啊……”
  
  哭喊聲中,熊開山被武士帶走了,勃論啜沉冇思半晌,喃喃自語道:“如果此人所言不實,何必還來鳴冤。如果他所言屬實,大相為何要說他們是詐降呢,拒絕這么一樁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不合情理啊……”
  
  勃論啜盤膝坐著,雙手交叉,兩根拇指下意識地繞著圈子,繞了半晌,眸中漸漸露出狐疑之色。
  
  次日一早,勃論啜入王城晉見贊普,特意問起此事,想要調那幾個突騎施人問問,不料這些人已經全被剝了人皮,連頭蓋骨都被剔出來點酥油燈了,竟是一個活口也沒有。勃論啜好不郁悶,怏怏地回了府,大管事悉囊西便躡手躡腳地跟進來。
  
  勃論啜揚眸瞟了他一眼,淡淡地問道:“什么事?”
  
  悉囊西趕緊湊上一步,諂笑道:“大人,上一次賣給大人一對青瓷執壺的那個商人又到了王城,這一次,他帶來了一對花瓶,不知大人有沒有興趣?”
  
  勃論啜一聽就來了興致,這人喜歡收藏中原瓷器,但遇珍品必不惜錢財買下,所以一聽便大喜,道:“好啊,叫他拿來給我瞧瞧。”
  
  悉囊西趕緊道:“大人,小人也是這么說的,不過他們長途跋涉,為了避免損壞,瓷器都仔細地捆扎著,到了王城之后,要讓客人驗看貨物,捆扎之物都拆去了,這對花瓶太過巨大,要重新捆扎好才能運送,實在是不太方便,搬來搬去的稍有不慎便會碰壞,所以……得勞動大人您親自去瞧瞧。”
大型瓷器燒制不易,再加上那時行路不便,尤其是長途跋涉,瓷器是一種易損壞品,所以在這里很難見得到中原的大型瓷器,勃論啜聽說那對花瓶十分巨大,搬運都不容易,興致更高了,便道:“很大的瓷器?走,這就去瞧瞧!”
  
  ※※※※※※※※※※※※※※※※※※※※※
  
  為了這次行動,沈沐做了很多準備,利用他龐大的情報網,他先了解到哪位吐蕃大臣出使過東突厥,見到過阿史那沐絲。這一點并不難辦,吐蕃和東突厥聯手對付西突厥,把他們趕離了以安西四鎮為主要游牧地的故鄉,同時也把那里的大唐駐軍擊潰,在這個過程中,為了聯合出兵和利益分配,雙方必然要有頻繁的往來。
  
  一查之下,有四位吐蕃大臣出使過東突厥,而阿史那沐絲作為突厥可汗骨咄祿的侄兒,每次都曾赴會,他們是見過的。
  
  沈沐又對這四位吐蕃大臣做了一番調查,發現其中兩人是親論欽陵的,另外兩人中一位權勢不重,雖非論欽陵一黨,不過他未必有膽量同論欽陵為敵,最后才確定了以勃論啜為目標。
  
  勃論啜興沖沖地離開了府邸,暗中監視著他的人立即把訊息傳遞出去,楊帆等人馬上緊鑼密鼓地準備起來。
  
  瓷器就在論訖峽家一樓里面,屋里還擺了許多其它過于笨重不易擺放到外面的商品,勃論啜趕到論訖峽家里,虞青山立即畢恭畢敬地迎了上去。
  
  勃論啜沒空跟他客套,立即興沖沖地闖進屋去,他的目光馬上就被一對閃著幽幽光澤的巨大花瓶給吸引住了,這對花瓶近一人半高,勃論啜收集的瓷器雖多,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巨大的一對寶貝,登時目不轉睛了。
  
  勃論啜定定地看著那對花瓶良久,又輕輕伸出手去,撫摸著花瓶,感受著那溫潤光滑的感覺,突然說道:“點起火把,照亮一些!”
  
  這種舉架甚高的石樓采光都不太好,里邊比較昏暗,不大容易看清東西。幾支火把點起,圍在那花瓶四周一照,兩只花瓶熠熠放光,勃論啜的眼睛也不禁放起光來。
  
  質地細膩,胎 bó光滑,胎骨致密,叩擊有金石之聲。上面有種種花紋圖案,如仙鶴、如松竹、如云朵、如仕女,勃論啜越看越愛,連連點頭道:“我要了!這兩只花瓶,我全要了!馬上搬到我家里去!”
  
  此時,楊帆已經同另一伙人趕到了吐蕃大相論欽陵的府上。
  
  楊帆一路上都貼了絡腮胡子,把自己的本來容貌盡量遮掩起來,跟隨虞青山這路人馬趕到吐蕃王城。而牛鍪等人則扮成另一路商旅,與他前后腳地進了王城。
  
  當勃論啜在論訖峽家里迫不及待地要買下那對越窯花瓶的時候,楊帆早已離開,混入了牛鍪這一路商賈的隊伍。牛鍪這一路“商隊”向大相府出售了許冇多綾羅綢緞、瓷器和佛像等物,楊帆扮成一個搬運貨物的小伙計,隨著貨車進了大相府的后院。
  
  “搬進來搬進來,小心著些!”
  
  大相府的管事手里搖著一串鑰匙,站在庫房前面高聲叫著,楊帆扛著一捆綢緞,帽沿兒壓得低低的,四下警惕地掃視著,慢悠悠地走進庫房,依著管事的吩咐把東西放好。
  
  遠處,虞青山帶著十幾個伙計,小心翼翼地扛著兩只巨大的花瓶慢悠悠地走來,內相府的武士保護在四周,一路驅趕著行路的百姓,生怕有人冒冒失失闖上來,撞壞了內相大人心愛的寶貝。
  
  沿途有扮成各色行旅、商販的人,每隔幾十步安插一人,次第向后傳遞著消息,大相府門前,車把式坐在車轅上,盯著遠處傳來的手勢訊號,向往里搬運貨物的眾人暗暗示意著,調整著他們搬運貨物的速度。
  
  勃論啜不放心那兩只罕見的花瓶,親自押送回府,這樣巨大而沉重的花瓶,搬運速度不可能快了,楊帆這邊就很容易調整搬貨的速度,等到那邊傳來訊號,示意勃論啜已經靠近的時候,這邊堪堪把最后幾件商品搬進庫房擺好。
  
  “都出去都出去,拾掇拾掇準備回啦!”
  
  牛鍪揮手趕人,楊帆等幾個伙計都離開了后院回到門口,牛鍪點頭哈腰地對大相府管事道:“大管事,貨物都齊了。”
  
  “嗯!”大管事倨傲地點點頭,把一袋沉甸甸的金子放到他手下,道:“點點吧,以后有這樣好成色的貨,盡管再來,這王城里,除了我們大相府,還真沒幾家買得起的。”
  
  牛鍪陪笑道:“那是,那是,不用點了,大管事您我還信不過么?”說著從那袋里掏出幾枚金豆子塞進他的手里,嘿嘿笑道:“辛苦,辛苦。”
  
  大管事滿意地笑了笑,手往腹部一抹,那幾枚金豆子就不見了,也不知道他塞到了哪里。
  
  這時,勃論啜騎馬頭前開路,后邊十幾個壯漢搭著木杠合力抬著兩只大花瓶,四周吐蕃武士護佑,一步三搖地走過來。
  
  走出府去的楊帆背對大相府,迅速撕掉了他的絡腮胡子,旁邊一人向他點點頭,輕輕一拍肚子,低聲道:“我也得手了!”
  
  P:三更求月票、推薦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237章 不殺而殺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吐蕃內相勃論啜騎著高大雄壯的番馬慢悠悠地走著,走到大相欽陵府前時,不覺便往門口瞧了一眼。門口正有一幫人和一輛車停在那里,即便沒有這些人,路過當朝大相的府邸,他也會下意識地瞧一瞧的。
  
  他看到大相府的管事把一群人送到門口,掩了房門,這些人便押著那輛空車,迎面向他走來。這群人中間站著一個頭截圓檐番帽的男子,他的武士上前哄趕,令那些人靠邊行走時,這人走到路邊,抬頭向他的隊伍看了一眼。
  
  就這一仰臉,勃論啜騎在馬上居高臨下,把楊帆的模樣看得清清楚楚。勃論啜的目光已經從那人臉上掠過了,攸然又閃回去,雙眼驀地睜大。
  
  “好熟悉的一副面孔!”
  
  勃論啜覺得自己似乎在哪兒見過他,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只是模糊地感覺,不是在王城里見過。那就更奇怪了,他并沒有去過太多的地方,而這個人……。
  
  勃論啜突然一勒馬韁,他想起來了!
  
  他記起了那人的容貌,他是在東突厥可汗骨咄祿的汗帳里見過!
  
  這人是突厥人,是突厥可汗的侄子,叫什么名字他已經記不清了,但是一俟想起曾經見過他的地方,就想起了他的身冇份。
  
  勃論啜疑竇頓起,突厥和吐蕃之問同樣有戰爭,只不過眼下算是同心協力,共同應付他們最強大的敵人:唐。
  
  一位突厥王室子弟來到吐蕃,這本是一件十分隆重的事情,為什么贊普不知道?為什么這位突厥王子做平民打扮?為什么他鬼鬼祟祟地從大相府出來?
  
  勃論啜越想越是不安,因為他勒住了戰馬,整個隊伍都停下來,他的隨從不知道內相大人有什么吩咐,急忙跑到他身邊,勃論啜從馬上彎下腰去,小聲道:“你可看到了方才擁著一輛空車從大相府離開的那群人?”
  
  那隨從管事連忙點頭勃論啜道:“帶兩個機靈的跟上去,看他們何處落腳千萬小、心,不要叫他們發覺。確定地方之后,留人看守,你速來報我!”
  
  那管事見他神情嚴肅不敢怠慢,連忙帶了兩個人往回趕去。
  
  勃論啜帶了人護送那兩只花瓶回府,把花瓶安置好后管事就跑了回來,他已經跟蹤到了那些人的落腳處。勃論啜打發虞青山等人離開,立即換了一身便服,又吩咐數十名武士一律換了便服暗藏利刃,隨他離開了府邸。
  
  勃論啜趕到牛鎏等人落腳處,便在附近商鋪里隱藏起來,耐心地等候著,傍晚的時候,勃論啜看到這些人離開寄宿的客棧到附近的飯館里吃東西,勃論啜再次確認了對方的身冇份,便把府中武士大多留下嚴密監視,自己立即趕去王城。
  
  吐蕃贊普器弩悉弄在巨石壘成的雄壯的王宮里接見了內相,這座巨大恢宏的城堡兀立于紅山之巔,雄壯之極。
  
  吐蕃王今年剛剛二十歲,看起來有些文弱,膚色白皙帶著些憂郁的氣質。
  
  內相勃論啜把他所見到的一切向吐蕃王從頭到尾敘述了一遍,又把現在還被他關在地牢里的熊開山的話對吐蕃王說了一遍。
  
  吐蕃王聽了臉色頓時陰晴不定起來,喃喃自語道:“欽陵……,這是要干什么?”
  
  勃論啜欠了欠身,沒有說話。
  
  吐蕃王越想越是不安從他幼年時起,就是祿東贊和欽陵父子攝理國政如今他已成年,但是祿東贊是一位名相,欽陵尤勝乃父一籌,不但治理內政極為出色,領兵打仗更是戰無不勝,在國內享有崇高的聲譽。
  
  現如今,欽陵的噶爾氏家族已經控制了吐蕃全國大部分地區的兵權,其威望甚至超過了贊普的王族,如果不是贊普之位的世襲罔替制度早已深入民心,沒有人覺得王位也可推翻,恐怕他的王位都將不保。
  
  成年后的吐蕃王對這位權相深懷忌憚,這幾年論欽陵領兵出征的機會少了,就是因為吐蕃王不想讓他有機會掌握更多的軍隊,掌握更大的權力。
吐蕃王在異常空曠的大殿上踱了一陣,緩緩站住腳步,幽幽地道:“如果……”烏質勒的部落并非詐降,這件事是否可以解釋?”
  
  勃論啜小心地道:“贊普是說?”
  
  吐蕃王冷冷一笑,道:“如果,烏質勒所部確是有心歸降,遣使來見,卻被欽陵把人截走,問明真相后把人綁來,說他得到情報,烏質勒實是詐降,難道不可能么?”
  
  勃論啜道:“這個……”烏質勒若降,與我朝大大有益,大相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吐蕃王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哼道:“明知故問!”
  
  勃論啜哈了哈腰,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吐蕃王知道他是忠于自己的,只是不想從他嘴里說出欽陵有不軌之意,便道:“本來是說不通的,可是如今再加上那個突厥王子的神秘出現,居然連我都蒙在鼓里,這件事就不無可能了。”
  
  勃論啜沒有答話,只是聽著,吐蕃王陰沉地道:“欽陵一直有不軌之心,不過他雖掌握著兵權,可是想調他們反我卻是不太可能……”。
  
  勃論啜道:“是!贊普天下歸心,他可以利用贊普賜予他的權利征戰四方,諸將士自然莫不從命,可是如果他想把這口刀掉過來刺向贊普,這口刀是不肯答應的。”
  
  吐蕃王傲然一笑,道:“可是,如果烏質勒率東突厥十姓部落投奔我朝,而被欽陵所用的話,這口刀會不會聽他的話呢?”
  
  殿上頓時沉默起來,雖然大殿非常寬廣,氣氛卻異常的壓抑。
  
  過了許久,吐蕃王才道:“可惜,烏質勒的使者并不明白他有這份野心,既然投靠,當然要投靠我,我能賜予他們地位和領土,而欽陵是沒有這個權力的。”
  
  勃論啜見贊普已經把話說的這么明白,方才接口道:“他憑著父子兩代的經營和屢立戰功創下的威望,雖然不能勢壓贊普,卻也令贊普輕易動他不得,如果十姓部落為贊普所用,此消彼長,他的勢力就會一落千丈,所以,既不能為己所用,他就蓄意破壞烏質勒的投奔,還一再懇請贊普立即發兵攻打大斗拔谷。”
  
  吐蕃王點點頭,得意地一笑,道:“幸好,大斗拔谷之內是他的部族駐牧之地,為了不讓他再度領兵,我沒有答應,否則……險些就中了他的奸計呀。
  
  勃論啜道:“贊普英明!”
  
  吐蕃王想了想道:“這位突厥王子,看來就是他與突厥人接洽的信使了。東西突厥雖是同根,可是由于汗位之爭,反而勢不兩立。欽陵見我不肯發兵,就慫恿東突厥出手,只不知……,他答應了對方什么條件!”
  
  說到這里,吐蕃王的目光再度變得陰沉起來。
  
  勃論啜想了想道:“怕只怕,十姓部落在東突厥的壓迫之下,被迫答應臣服于他,那說”,…”
  
  吐蕃王冇道:“不錯!不能讓他得逞!”
  
  吐蕃王霍然轉身對勃論啜道:“你馬上帶人把那些突厥人抓起來,絕不能讓他們之間達成協議!再把那個烏質勒部落的人從牢里放出來,派人護送他回去,與烏質勒商談歸順事宜。”
  
  勃論啜知道事態緊急,趕緊答應一聲,快步離開了王宮。
  
  吐蕃王獨自一人站在那兒,雙拳漸漸握緊,聲音如高原的風一般蕭殺:“欽陵!現在,還不是我跟你翻臉的時候,不過,早晚我會收拾了你!”
  
  勃論啜離開王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勃論啜立即調集武士,趕到牛鎏等人寄宿的地方,這時他們已經吃完晚餐回到宿處,這也是一幢碉樓式建筑,勃論啜二話不說,立即命人對他們所居住的碉樓發動攻擊。
  
  碉樓中這些人個個悍勇異常,依托堅固的堡壘頑強抵抗,很快,附近一排房舍店鋪陸續冒出了火光,整條街都陷入混戰當中。一番廝殺之后,碉樓中的人紛紛突圍逃跑,等他們殺進碉樓時,只抬出幾具戰死者的尸體。
  
  一番搜檢之后,勃論啜從一間最豪華、最寬敞的房間里搜出了一些逃跑者來不及攜走的財物,從這間房屋和那些衣飾、珠寶的貴重來看,應該是這些人中的頭面人物使用的,這個人無疑就是那位突厥王子。
  
  這些財物中,最重要的就是一件臂飾。
  
  這是一條吐蕃特有的毯毯臂飾,上面鑲著瑟瑟,瑟瑟是一種形狀如珠的寶石,顏色翠碧。正如大唐官員用官服的顏色和服裝上的圖案來區分等級,吐蕃官員則是用臂飾來區分等級,這種套在胳脯上的臂飾,分為瑟瑟、金、金飾銀、銀、銅五種,能用瑟瑟為飾的,正是大相欽陵這一級別的官員。
  
  毫無疑問,這是欽陵贈予突厥王子的禮物,同時也是一件信物。
  
  當勃論啜連夜進宮,向贊普說起抓捕情況,并獻上這件臂飾的時候,吐蕃王把它拿在手上端詳良久,方自冷冷一笑。
  
  懷疑和仇恨的種子,早已深深埋在他的心底,這一刻,那顆種子就像是遇到了雨露、陽光,又施了肥,在他心里瘋狂而茁壯地生長起來!
  
  ……………………………………………
  
  PS誠求月票、推薦票!(未完待續)【本文字由 醉吧更新組組長@真誠可愛美少年 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238章 說也說不清楚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雪花零落,初冬不知不覺就來了。
  
  裊裊的雪花飄落,沒有風時顯得特別的溫柔美麗。
  
  觀象臺旁的蹴鞠場上,宮娥們依舊在興高彩烈地踢著球,可是大內蹴鞠隊的三大主力全都不在場上。
  
  太平公主如今只是偶爾才來放松一下,她的最愛早已不是蹴鞠、擊鞠和相樸,她的心思早已不在這些上面。
  
  小蠻就站在場邊,但她只是看著,并未加入進去。
  
  小蠻今天不當值,穿著一身男衫,頭戴軟腳帳頭,身穿圓領窄袖的長袍,腰束革帶,足蹬黑色羊皮小靴,婀娜俏麗中別有一種颯爽的味道,但是她的眼神卻沒有往昔看到蹴鞠場時那種興冇奮與雀躍。
  
  與她交好的高瑩、蘭益清等密友都感覺到,曾經開朗、活潑的小蠻有些變了,變得悲風傷雨起來,今天這裊裊的雪花不知又怎么觸動了她的情懷,她本來是答應一起蹴鞠的,結果走到蹴鞠場邊,看到天空飄落裊裊的雪花,忽然就沒了興致。
  
  小蠻在想她的阿兄,記得那個冬天,偶爾下起雪時,她和阿兄就是擁抱在一起躲在破廟里避寒的。派去廣州府的人終究沒有給她把阿兄找回來,小蠻不愿意相信,但她真的已經快絕望了,她怔怔地望著球場上奔跑的人影,癡癡地想:“也許,阿兄已經離開了塵世,和阿娘一樣,到另一個世界去了吧。”
  
  這時候,上官婉兒腳步輕盈地走了過來。
  
  婉兒也是一身男裝,帳頭巾子、石青色棉紗袍子,革帶束腰,瀟灑自如,唇若涂朱、眸清神正,恰如一位魅且麗、俏且妖的翩翩美少年。
  
  下雪啦,這是今冬的第一場雪。
  
  婉兒的心就像那輕盈的雪花,飄飄搖搖,好不開心。
  
  楊郎說過梅花開的時候,他就會回來。
  
  現在雪花已經開了,梅花還會遠么?
  
  當然,楊郎還說過,最遲的話,不會遲過桃花開時,可那畢竟是萬一的說法嘛,婉兒寧愿相信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很快就會回到洛陽城。
  
  “小蠻怎么站在這兒,一起蹴鞠呀。”
  
  婉兒看到小蠻,便笑吟吟地喚她。
  
  小蠻搖搖頭,道:“待詔下場吧,小蠻有些不舒服。”
  
  婉兒本來躍躍欲試的,看她一臉落寞,忍不住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到場邊,撿起兩個蒲團,拂去上面的雪花放在石凳上對小蠻柔聲道:“來,坐下!”
  
  兩個人在蒲團上坐下,新蒲團,柔軟干燥,剛坐時稍有涼意,一會兒便溫暖起來。
  
  婉兒看著小蠻問道:“好久了,一直覺得你很不開心的樣子,有什么心事么?”
  
  小蠻搖搖頭,眼圈兒卻突然一紅,險些掉下淚來,她急忙扭過頭去。
  
  婉兒道:“有什么心事不如說來聽聽,悶在心里不好,我比你年長幾歲說不定會幫你拿個主意。”
  
  小蠻吸了吸鼻子,凄然道:“有些事,是任何人都幫不上忙的冇。”
  
  婉兒凝視著她,目光如水。
  
  小蠻沉默了許久,終于把她的心事一點點地對婉兒傾訴出來從她第一次遇到阿兄,到兩個人相依為命直至長街分手,直至她始終不忘當年的承諾,一遍遍地尋找,一遍遍地失望,一遍遍地再期望……,
  
  她的故事,聽得婉兒眼睛都紅了。
  
  小蠻幽幽地說完,對婉兒道:“待詔,你說……,我阿兄是不是已經不在人世了?”
  
  婉兒沒有直接回答她這句話,在婉兒看來,這個人很可能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一個乞丐是沒有必要長途跋涉到別處去乞食的。在她看來,這對小蠻未必是一件壞事,一個童年時候心地純良如水的少年,長大以后未必不是一個心中滿是污垢的齷齪之徒。
  
  一個乞丐,一個從小就在乞丐窩里長大的男人,你能指望他有多么高尚?如果是這樣一個人,早已忘卻了他少年時候的純良,卻利用了小蠻這樣純潔的姑娘,從此像一只水蛙似的附在她的身上,利用童年的溫情和友誼榨取她的一切,那對小蠻而言,該是何等不幸?
小蠻見她不答,眼圈又紅了。
  
  婉兒輕輕地道:“每個人都有疼他、愛他的親人,可是再大的悲傷和懷念,總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漸漸變淡,你為什么要一直念念不忘呢,我感覺……,你對他的懷念甚至超過了你的阿母?”
  
  小蠻怔怔地道:“不是這樣的,只是因為……,我知道阿母已經過世,可阿兄還活著呀!”
  
  婉兒嘆了口氣,她總覺得小蠻這種過度的執著有些不對勁兒,可她也說不上哪里不對,兩個人默默靜坐,一時都有些無言,只有靜盈的雪花,無聲無息地飄落,灑在她們的眉梢、她們的肩頭……,
  
  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情,但是每一個人的愛情都有不同的滋味,不同的發生。有一見鐘情,有日久生情,有轟轟烈烈,有平平淡淡……,
  
  對小蠻來說,那是點點滴滴的積累,一點一滴珍藏在她心頭,慢慢在心底發酵,伴隨著她的成長,那個倔強、執著、溫柔、疼愛、呵護著她的男孩子,其實也在她的心底一直伴隨著她成長。
  
  那個男孩一直就是她的倚靠,她唯一的依靠,年幼時只是她的阿兄,當她長大成人的時候,那個男孩的形象也在她心里不斷地修補、完善著,現在那個形像在她心底到底是親情還是愛情,其實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這時候,太平公主來了,走得神采飛揚。
  
  她披著一件猩紅如血的羽緞斗篷,映著漫天裊娜的雪花,瀲滟生光,于英姿颯爽中透出令人怦然心動的嫵媚。
  
  婉兒在心底嘆了口氣,輕輕站了起來。
  
  她發現這段日子不止小蠻的性子有些變了,太平公主也變了,變得叫她陌生,叫她不愿接近。
  
  只是她沒有意識到,其實變得何止是她們兩個,她變的一點也不比這兩個人少。
  
  ※※※※※※※※※※※※※※※※※※※※淤※※※※
  
  河西,大雪紛飛。
  
  綿延數千里的崇山峻嶺白雪皚皚雪深三尺的溪谷中,平日綜綜奔流的溪水早就凍成了死蛇,這里有一眼溫泉,但是水的溫度并不高,在這樣的嚴寒肆虐下根本發揮不了作用,冰下隱隱有泉水流動,上面卻有三尺多hòu的冰層。
  
  山谷里,凜冽的寒風呼嘯著那呼嘯嗚咽的聲音,仿佛有狼在山巔發出凄厲的嚎叫。有雪,有風,風卷著雪,刮面如刀,原本風是無形的,此刻裹挾著雪花的狂風,卻似叫人看出了它的形狀。
  
  然而,大斗拔谷特殊的地理環境到底發揮了作用,使得駐扎于此的部落可以避免這可怕的白災對部落、對牲畜的傷害。
  
  南北兩面是崇山峻嶺擋住了寒風,東西兩面,則扎起了高高的冰墻。草原民族早從漢代以前就發明了這一辦法,在嚴寒天氣,利用雪水凍結,迅速筑起擋風的高墻從而起到一定的御寒作用。
  
  被兩面峻嶺,兩面冰墻圍在當中的一頂頂氈帳,由于本來就是灰白色,這時再蒙了一層白雪,幾乎與大地同色,如果不走近了,根本無法發現這是一頂頂帳篷,hòuhòu的積雪固然有壓塌帳篷的危險卻也不是全無好處,在帳角和帳頂有一定量的積雪,同樣可以封死一切縫隙冇,讓帳中盡量暖和一些。
  
  部落中的牧人們早在寒冬降臨之前就從山上砍伐了大量的木材,帳中從早到晚從不止歇地生著火使帳中暖意融融的,不受外面暴風雪的侵害。
  
  牲口棚子雖然也盡量進行了保護還是凍死了一些牲畜,不過這么大的暴風雪,這樣微量的傷害,對他們來說,已經可以忽略不記了。
  
  烏質勒的帳中,楊帆、沈沐、烏質勒等人正圍著火堆吃著火鍋。
  
  火鍋在這個時代叫“古董羹。”因食物投入沸水時發出的“咕咚”聲而得名,他們用的烹器是一只三足刁斗,這刁斗本是軍隊中使用的一種器具,白天可以用來燒飯,晚上則可以敲擊以巡更,所謂刁斗聲聲,即指此物。
  
  刁斗中涮著凍死的牛羊切出的 bó細肉片和夏秋時節采摘晾干的野菜,發出濃郁的香氣,幾個人一人面前放一個小碟,里邊放些佐料,一邊涮著羊肉牛肉,一邊喝酒,熱烘烘的與帳外的動靜簡直如同兩個世界。
  
  用間伐謀,自古就是兵家上策。
  
  楊帆在吐蕃內相面前露了一面,有意引起他的猜忌,本來楊帆還擔心只憑這一招不足以引起吐蕃王的戒心,他還預留了后手。不料這后手根本不需要了,吐蕃王和欽陵之間早就在互相猜忌,他這位“突厥王子”在大相府的突然出現,再加上熊開山為突騎施部落的鳴冤告狀,已經讓吐蕃王徹底懷疑起了欽陵的用心。
  
  欽陵的內奸不管用了,不管這里送出什么樣的消息,欽陵都無法說服吐蕃王,吐蕃王不但堅決不同意出兵,而且還派專人保護熊開山返回突騎施部落商談歸降事宜。
  
  你一個條件、我一個要求,時間就在信使的奔波往返中一天天過去了,當寒冬來臨時,烏質勒心頭一塊大石終于落了地。這樣的季節,就算是吐蕃王識破了他的緩兵之計,也無法大舉進攻了。
  
  在確信計謀已達目的之后,楊帆他們離開了吐蕃王城,先向川蜀方向而行,繞了一個圈子,然后找到了‘小飛將,張義的接應人馬,張義帶領他的馬賊隊伍縱橫隴右、河西和突厥、吐蕃,對這里的地理情況熟悉的很,如今已把他們安然帶回大斗拔谷。
  
  :如今已是下旬,各位書友可有訂閱月月票了么?還有今天的推薦票,想必你還沒有投下,請一拼投下支持,拜謝!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240章 風云再起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茫茫雪原上,飛鳥絕跡,獸跡罕無。
  
  就在這樣的風雪天氣里,卻有一支隊伍正在艱難地跋涉著。
  
  寒風卷著細細的雪粒撲面而來,叫人幾乎睜不開眼睛。天太冷了,走上一陣,皮袍就會凍得硬梆梆的,用手叩之,會發出“嗵嗵”的響聲,仿佛一面皮鼓。
  
  馬身上蒙上一層白色的汗霜,馬蹄踏著hòuhòu的積雪,行話非常緩慢。這樣的天氣里,楊帆卻騎在馬上,同護衛隊伍一樣,頂風冒雪奮力行進著。
  
  “二郎,進來暖和一下吧!”
  
  沈沐從溫暖如春的車子里探出頭來,這人著實怕冷,車里生了四個炭爐,烘得里邊暖意融融。
  
  楊帆搖了搖頭,對他大聲道:“我從小生在南洋,不曾嘗試過這樣的嚴寒,這樣挺好,打熬一下,磨歷根骨,身子會結實一些。”
  
  沈沐還想說話,剛一張口,便嗆了一口風雪,沈沐打了個寒戰,趕緊又縮回車子,放下了hòuhòu的窗簾,楊帆微微一笑,把腰挺得更直了。
  
  他的臉上、脖頸和手上都涂抹了一層旱獺油,這東西的防凍效果確實好,北地嚴寒他體會的確實不多,不過他知道這樣的嚴寒,對身體和意志的鍛煉非常有效,尤其是他這樣的練武人,在這樣肆虐的暴風雪中練習吐納,無疑會讓他的功夫更精進一些,他把這當成對自己的又一場挑戰,就像他當年在南洋同起伏不息的海浪拼搏一樣。
  
  遠處,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那黑點移動很快,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一具大型的雪爬犁。沈沐的隊伍里也有雪爬犁,不過是用馬拉著的,只是籍由冰雪,可以更輕松地拉載著重物前進由于整個隊伍的行動緩慢,他們不需要狗拉的爬犁。而迎面趕來的這輛爬犁卻是十多只最出色的雪地獵犬,那雪爬犁一旦拉動起來,快如飛箭。
  
  楊帆沒有太在意,這一路下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雪爬犁了,能在這樣的大雪天氣,以三兩人乘一只雪爬犁奔波往返于雪域除了沈沐的人就不可能有第二個。
  
  果然,那只雪爬犁一路無阻地駛過來,直到沈沐的車子附近才被護衛攔住,很快,一刻密信就送進了車子口車子繼續前行,那只爬犁也跟著大隊人馬同行,拉爬犁的獵犬趁機休息一下體力。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沈沐掀開窗簾,對楊帆喊道:“二郎進來一下!”
  
  楊帆以為他又是邀自己進車廂里暖和一下,剛要拒絕,忽見沈沐神情冷峻,心中不由一動,便翻身下了馬,把馬韁繩交給一旁的高舍雞,縱身跳到了車上。
  
  楊帆拉開車門往車廂里一鉆,冷風呼嘯而入掀得那炭爐呼地一下竄起半尺高的火苗,門一關,火苗迎勢而落,映得沈沐的容色又是一暗。
  
  有風的時候hòuhòu的窗簾都放下來,牟廂里很暗現在亮了一盞燈,燈就放在幾案上,底部也是牢牢固定在案板上的,以防車子的顛簸。
  
  沈沐把一刻信輕輕推到楊帆面前,沉聲道:“出事了!”
  
  ※※※※※※※※※※※※※※※※※※※※※※
  
  楊帆看完信,輕輕放回桌上,沈沐順手拿過,丟進了炭爐,火光燃起,把二人的臉映得一明一暗。
  
  楊帆問道:“情況很嚴重?”
  
  沈沐道:“丘神績此番赴隴右,負有親身了解隴右諸般地理、軍事、兵備、民情等個方面情報的使命,那天,他恰恰調閱了幾處重要邊城的資料,而這幾份資料,都被那兩個逃走的突厥斥候帶走了。”
  
  楊帆皺眉道:“那又如何?”
  
  沈沐沒有回答,而是扭過身,在壁板的角落里輕輕一扳,“嚓”地一聲,一塊木板應聲而落,如閘刀一般切下,落在柔軟的地毯上。墻板上出現了一副地圖,楊帆辨認了幾眼,就認出那是一副朔方、隴右、河西地區的地理圖。
  
  “這里、這里、還有這里……”。
  
  沈沐一路點下去,一連指了五六處地方,道:“這幾處地方,都是我朝防御突厥的軍事要隘,依托險要的山勢地形,突厥人想要進攻河西、隴右,只有從這幾個地方進攻,這幾處要塞如果有一處落入他們手中,就等于被他們打開了一道門口,我朝將徹底陷入被動。”
楊帆順著沈沐一路指下去的地方看著,在連綿的沙漠和崇山峻嶺之間,這幾處可以溝通突厥領地和河西隴右朔方的城池非常分散,分別分布在這三大軍區范圍內。
  
  沈沐道:“如此天氣,兵馬調動不易,而且在無法確定對方的主攻方向前,也沒有辦法讓這幾處地方都補充足夠的兵力。這幾處要隘的詳細情況一旦被突厥人掌握,擇地進攻并占領,他們的軍隊就可以源源不
  
   絕地從這個豁口闖過來。”
  
  楊帆微微蹙起了眉頭,道:“這里的守軍還要分兵一部分防備吐蕃,那么就得從朝里調兵了。”
  
  沈沐道:“不錯!可是從中原調兵,路途遙遠,又以步卒為主,在這樣的天氣里長途跋涉,不知幾時才到,等他們趕到,這些地方早就糜爛不堪,我們也許可以把他們再趕回去,重新奪回這些要隘,但是這會造成許多問題。”
  
  楊帆道:“第一,自然就是對這些地區的破壞和勞師遠征的靡費。”
  
  沈沐點點頭,道:“第二,武媚剛剛登基,她要出兵,必然重用武氏麾下將領,這兵權之屬怕就要遂了武三思或武承嗣之意。暫時來說,兵權落于誰手并不重要,只要這員將領善戰、敢戰,能把突厥人趕回去就好。但是從長遠來說,卻與我朝國運大不宜!”
  
  楊帆點點頭,他自然明白沈沐話中之意,如果武承嗣或武三思門下將領掌握兵權,也會不遣余力挫退突厥人的,但是這兵權也就掌握在他們手中,外面的狼趕跑了,家里卻養了一頭虎,后患無窮。
  
  楊帆想了想道:“想必還有第三?”
  
  沈沐輕輕點了點頭,憂慮地道:“就怕吐蕃不會坐失良機啊。這缺口一旦被打開,等到從中原調兵過來,再把突厥人趕回去,收拾好這里的局面,不是三兩個月就能辦到的事。
  
  那時已春暖花開,吐蕃這邊得到消息,不管是沖著上了烏質勒的當,還是沖著隴右河西地區的混亂,他們都不會坐失良機,如果他們再插一手,這仗恐怕一年都打不完,而吐蕃王、相之間的矛盾,也勢必會被外引。
  
  在這個過程之中,如果讓吐蕃王或大相欽陵任何一方掌握了遠征大軍的兵權并且打了大勝仗,他們就有足夠的資本壓對方一頭,那么他們就能很容易地壓倒另一方。
  
  或者,大相欽陵把吐蕃王變成一個傀儡:或者,吐蕃王徹底刻奪欽陵的兵權,從而用平和的手段解決內部的沖突,如果他們在沒有什么損失的情況把王、相兩者的權力統一起來,今后就更不好對付了。”
  
  聽到這里,楊帆也不禁覺得有些頭痛,忍不住問道:“沈兄有什么好辦法?”
  
  沈沐沉默半晌,幽幽地道:“你當我是如今的大周皇帝么?就算我是大周皇帝,我也無計可施啊,除非給我一支可以從天而降的人馬。”
  
  楊帆聽了不禁沉默起來。
  
  沈沐嘆了口氣道:“婁師德倒不愧是一位守邊的老將,他已盡他所能做了彌補。一是通知各要隘利用冰雪加固城防;二是通知河西、朔方兩地守將,與他一起,盡可能地抽調兵力補充到前方要隘去:三是派人速返洛京,把此事稟報女帝。
  
  女帝那邊若能早做準備,一旦這里有戰事發生,抽調兵馬的速度就能快一些。余此之外,他也沒有別的辦法,這些事不可能不準備,一旦準備,就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所以他想故布疑陣玩‘空城計,也是不行的。”
  
  沈沐意興索然地靠回榻背,低低地道:“回去洛陽,先把有關隴右的軍情密報呈上去吧,至于扶持西突厥十姓的事,也可以對女帝說說,有一利必有一弊,這一來倒是更有扶持他們的必要了,不過出兵奪回安西四鎮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因此兵事一延,不知又要拖多少年,拖得越久,越不容易……。”
  
  楊帆騎在馬上,心中仿佛有一團火在燃冇燒,一連串的變故,讓他心中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憤懣,然而他也不知該向誰發泄這怒火。風雪撲面而來,他卻已感覺不到寒冷,他只希望這風雪更大一些,這壓在心頭的憤懣之氣才能舒緩一些。
  
  沈沐寫好了回信,那一身皮袍,裹得嚴嚴實實的人接了信,準備登上狗爬犁離開了,楊帆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高喊一聲道:“站住!”
  
  那人訝然回頭看來,他的頭也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
  
  楊帆翻身下馬,對他道:“你等等,我還有話要對你家主人說!”
  
  楊帆登上車子,“嘩啦”一下拉開車門,凜冽的寒風又往車廂里灌去。
  
  楊帆沒有關門,就在那被風吹得火苗噴涌的四具炭爐前對沈沐大聲道:“這場實力的較量,結果或許不是我們所能夠決定的!但是,我們可不可以給它增加一個變數?”
  
  求票!追趕的路,依舊漫漫!
  
  求票!每一個你,都是一個變數!
  
  求票!讓我們鍥爾不舍地趕上去!
  
  凌晨,一天伊始,誠求月票!推薦票!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首頁394041424344454647484950 下一頁 末頁
掃碼
作者月關所寫的《醉枕江山》為轉載作品,醉枕江山最新章節由網友發布,找書苑提供醉枕江山全文閱讀。
①如果您發现本小說醉枕江山最新章節,而找書苑没有更新,請聯系我們更新,您的熱心是對網站最大的支持。
②書友如發现醉枕江山内容有與法律抵觸之處,請向本站舉報,我們將馬上處理。
③本小說醉枕江山僅代表作者個人的觀點,與找書苑的立場無關。
④如果您對醉枕江山作品内容、版權等方麵有質疑,或對本站有意見建議請發郵件給管理員,我們將第一時間作出相應處理。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