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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奪帥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眼見那徐郎將如此剛愎自用,先是不敢任事,對他們通報的消息不予置信,以致貽誤了戰機,現在又以三軍統帥的身冇份親自上陣,以身涉險,楊帆不由大光其火。
  
  天愛奴勸道:“邊軍守將大都如此,識字不多,讀書很少,全仗一身武勇晉職受官。何況他先前不信你,臉上很有些掛不住,不廝殺一陣他如何肯走?”
  
  楊帆氣得口不擇言道:“真他娘的,走!咱們也上,好歹把他囫圇弄回來,真叫他死在這里,更加不可收拾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楊帆氣得罵人,天愛奴卻是愈覺有趣,她抿了抿嘴唇兒,沒說什么,卻跟著楊帆一起殺向山口。
  
  谷口大戰雙方已經迫近,變成了肉搏,兩邊加起來近百匹戰馬,把谷口陣地殺得雪飛揚、血飛濺,慘烈無比。
  
  楊帆剛剛沖到谷口,一左一右兩道刀光便向他身上呼嘯著斬來。
  
  “喝!”
  
  天愛奴提馬前沖,嬌喝聲中,一道劍光伸縮吞吐如靈蛇吐信,一劍點在一口刀的刀面上,“叮”地一聲蕩開那口刀,手腕一翻,便斬向那人手腕。
  
  與此司時,楊帆手中鋼刀硬磕開另一口當,“當”地一聲,將那口刀震得高高蕩起,刀鋒反劈,向天愛奴大喝一聲道:“俯首!”
  
  天愛奴會意地一低頭,手中劍不停,那持刀突厥武士收手不及,四根手指齊被削斷,大叫一聲,掌中刀便連著四根斷根落馬下。與此同時,楊帆的刀帶著一股jī蕩的狂風從天愛奴頭頂呼嘯而過,一刀劈在斜刺里扎來的一桿長矛上,將那長矛斬開。
  
  谷口的人已殺作一團,楊帆迫開四下里的敵軍,催馬便向正揮刀猛戰的徐郎將身邊趕去,天愛奴策馬相隨,楊帆使刀,剛烈威猛,專事大開大闔,硬擋強架對方兵刃,天愛奴劍走輕靈,利用楊帆給她制造的機會,挑抹削刺,一連傷了幾個撲上來的突厥斥候,配合十分配默。
  
  “殺!”
  
  楊帆一刀蕩開當頭劈開的一口馬刀,自己手中的刀隨那蕩起的刀勢一揚復又一沉,勢如狂飆,風聲勁厲地斬向對方頭顱,右前方一個突厥軍急來相救,挺矛刺向楊帆胸口,天愛奴左手一振,一串銀光脫手飛出,“嘩愣”一聲纏住了那人槍桿,伸手一奪,身形一探,大半個身子都跳離了馬背,右手劍一挑,便似靈蛇般在那人咽喉處吞吐了一下。
  
  幾乎與此同時,楊帆一刀把當面敵酋連帽帶頭砍西瓜似的劈成兩半,側面那突厥兵也棄了長矛,雙手掩著咽喉,鮮血“滋滋”地從指縫間噴出來,仰面倒了下去。
“徐郎將,不要一錯再錯!你是軍中主將,如何確保……”
  
  “當當當!”
  
  楊帆一面說,手中刀一面劈斬如電,一連蕩開幾口劈向自己和徐郎將身上的兵器,接口續道:“把飛狐口的五千守軍安全撤回明威戍才是你的責任!”
  
  徐郎將殺得眼都紅了,他揮舞著手中帶血的鋼刀,大叫道:“殺!殺光他們再走!”
  
  說罷一提馬韁,無畏無懼地再度沖向敵群,楊帆恨得咬牙,無可奈何之下,只得隨著這莽夫繼續往前沖。
  
  “嗚觸酬”
  
  谷口風雪jī蕩,箭矢破空,本就會發出呼嘯之聲,此時突然響起一聲箭嘯,聲音竟又大了數倍,那聲音十分怪異而尖銳,徐郎將聽了忽地一勒馬韁,訝然道:“鳴鏑?”
  
  鳴鏑始于秦末漢初。那時冒頓為匈奴太冇子,但是其父又與心愛的女人生了個兒子,便想廢掉他,把他送去月氏國做人質,冒頓剛到月氏,其父就對月氏發動了進攻,試圖借月氏之手殺掉兒子。
  
  幸虧冒頓機警,偷了匹快馬僥幸逃回。此后冒頓研究出鳴鏑,這種箭由鏃鋒和鏃鋌組成,縫補一面中起脊,以免弧內凹,鏃鋌橫截面呈圓形,射冇出時會發出凄厲的響聲。
  
  隨后冒頓練兵,凡其鳴鏑所指,手下必須隨射,不從者斬。
  
  冒頓先射殺其愛馬,又射殺其愛妻,把其侍衛們訓練得聞鳴鏑而射,根本無暇考慮對方是誰,他的鳴鏑最后射向的人就是他的父親,最后他做了匈奴單于。
  
  此后,鳴鏑就成了軍中一種特殊的箭矢,它既可以示警,也可以懾敵,還可以在萬馬千軍中有著指示目標、下達軍令的效果。
  
  徐郎將此番是帶著親兵出來行獵的,距飛狐口已出來數十里地,不可能是他的人馬發射鳴鏑,這枝鳴鏑從何而來?
  
  只是一怔間,他就發覺不妙了。
  
  谷口里,忽啦啦又沖出數十騎突厥騎兵,個個張弓搭箭,箭矢如雨,且馳且射,一矢既發,后矢既至,雖只有數十騎,但是因為箭如連珠的原因,竟仿佛數百人一同發箭:那箭雨頃刻間便覆蓋了山谷中唐軍這一面的陣地。
  
  尤其是方才那支鳴鏑,估計所用的弓至少是兩石力的弓,箭矢既勁且疾,一箭飛來正中一名唐軍的胸膛,嗚咽的鳴叫聲戛然而止,那枝利箭貫穿了那名唐軍的皮甲、衣袍,直沒至箭羽,箭簇從后背露了出來。
  
  “當當當!”
  
  楊帆一連磕飛三枝仰射下來的利箭,又一個鐙里藏身避過當胸一箭,斜里一睨天愛奴,見她羌恙,這才向徐郎將厲聲吼道:“徐郎將還不快走!飛狐口五千將士若無端喪命于此,明威戍若因守軍分散而失守,涼州若因此而被攻陷,你百死莫贖!”
  
  徐郎將被他吼得一個“jī靈。”眼見谷口突厥兵像一群螞蟻似的源源不絕,情知他們的大隊人馬很快就要壓上來了,也虧得這谷中狹窄,千軍萬馬擺布不開,否則此時早像潮水一般涌出,只得恨恨地一撥馬頭,大吼道:“咱們撤!”
  
  這時從谷中涌出來的生力軍已經看到了他們,更是注意到了徐郎將,因為他那一身盔甲實在是太炫眼了。
  
  這時候不管是游牧民族還是中原軍隊,都少有重裝騎兵了,因為當時的主要馬種就是北方的蒙古馬,而蒙古馬太矮小,若馱乘重裝騎兵,機動性就嚴重制約了它的威力。隋朝的重裝騎兵就被農民軍的輕裝長矛手和輕騎兵打了個落花流水。
  
  所以唐時軍中雖然披甲率極高,卻少有徐郎將身上這樣拉風的一身鐵甲,那鐵甲不但式樣威武,打磨得更是锃明瓦亮,仿佛一口鏡子似的,在今天如此明媚的陽光下閃閃發光,簡直就是一只活靶子。
  
  那突厥人沖出山口,看見有唐軍在此也頗為意外,再看唐軍不多,其中還有一位明顯是將領的人,雖不明白他們為什么以如此少的人數出現在這里,卻知道機會難得,那方才以兩石弓發射鳴鏑的突厥大將立即認扣搭弦,瞄準了徐郎將。
“嗚眺~”
  
  這回化用的不是鳴鏑,但是箭矢又疾又快,還是發出了凄厲的破空時,楊帆只覺得耳膜一炸,一枝狼牙箭已經直貫剛剛撥轉了馬頭的徐郎將后心,楊帆幾乎是不假思索,立即一刀斬去。
  
  那箭太快了,肉眼只能看見一抹虛影,他是憑著感覺一刀劈下去的。
  
  刀如閃電,堪堪迎上那道箭影,箭被磕飛,這箭的速度和力量實在是大得可怕,震得楊帆手腕酸麻,然而他卻無暇顧及,因為這人箭發連珠,又是一連三箭,竟向他和徐郎將、天愛奴三人同時射來。
  
  三矢同至,目不暇接,楊帆雙腿挾緊馬腹,身形斜斜歪出,避過了射向自己的那一箭,揮刀劈向天愛奴身前,天愛奴剛剛圈馬回身,躲避不及,掌中劍想也不想反手撩出,“鏗”地一聲,劍應聲而斷,箭矢稍稍改了方向,向她面門疾射過來。
  
  天愛奴驚得一閉眼睛,幾乎與此同時,一道雪亮的刀光從她面前劈下,將那一箭硬生生斬落,這時楊帆再想救徐郎將已經來不及了,徐郎將剛剛撥轉了馬頭,楊帆替他劈飛第一箭的舉動他都沒有看到。
  
  徐郎將這人雖然莽撞粗魯,對部下卻極是關愛,不肯獨自逃生,他撥轉了馬頭,腰桿兒下意識地一挺,剛要召呼眾親兵一起撤退,一箭便從背后襲至,“噗”地一聲從護心鏡的邊隙插進了他的后心。
  
  徐郎將“啊”地一聲大叫,被那箭帶得向前一撲,楊帆大駭,圈馬過來,一把扯住了他的馬韁繩,大叫道:“我帶你走!”
  
  說罷以刀面狠拍馬股,催馬離去。天愛奴只管護在他的左右,一見他走也不遲疑,三人三馬便落荒而逃。
  
  徐郎將雖不是一位足智多謀的良將,但他臨戰敢拼,體恤士卒,甚得飛狐口守軍愛戴,在軍中威望極高,這些親兵更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一見將軍中箭,這些親兵都紅了眼,根本無一人肯退,紛紛撲上去,為徐郎將爭取著逃脫的機會。
  
  谷口肉搏到了白熱化的地步,突厥援軍依舊連綿不絕,一柱香的時間之后,最后一個死守谷口的唐軍也帶著滿身的傷痕和箭矢倒下了,谷口皚皚的白雪已經零落成泥,許多地方都有泛著暗紅色。
  
  那個持兩石鐵弓的突厥大將催著戰馬,從遍地尸骸中緩緩地走出來,目光從地上一具具的尸體上緩緩掠過,望向遠處隱隱的三個黑點,冷冷一笑,吩咐道:“速速通報大葉護,可加快前行!”
  
  他一手勒韁,一手將鐵胎弓向前一指,意氣飛揚地道:“今天的午飯,咱們在飛狐口吃!”(未完待續)【本文字由 醉吧更新組組長@真誠可愛美少年 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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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3套車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徐郎將!徐郎將!”
  
  楊帆牽著徐郎將那匹馬,飛奔出數箭之地,暫時沒有兇險了,這才扭頭看他,只見徐郎將伏在馬上搖搖欲墜,臉色慘白如紙,口中也隱隱沁出血絲來。
  
  他中的這一箭直貫肺臟,本就傷勢極重,如何還經得起如此的顛簸,楊帆雖然情急,卻也知道受些顛簸,說不定還有逃命的機會,此刻停下那才是讓他白白送死,突厥來犯之敵幾乎全是騎兵,不會耽擱太久的。
  
  可那粗大的箭矢貫入徐郎將的身體,這一番奔波,創傷越來越大,內臟都被攪得一團亂,眼看就要不支了。
  
  楊帆見了不禁焦急,追兵馬上就到,這位飛狐口主帥再有個三長兩短,那該如何是好。那時節講帥為軍魂,實是不假,一個有威望的統帥如果暴死,真可以讓軍心士氣為之崩潰,從而不戰自亂的。
  
  可楊帆雖然焦灼,卻也無計可施,這時天愛奴突然向前一指,興冇奮地道:“二郎快看,那有輛車!”
  
  楊帆抬頭一瞧,果見一輛勒勒車正在雪地上費勁兒地前行著,旁邊還有一匹馬,馬上馱著一個牧人,護在那車的旁邊,有點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楊帆催馬趕近,天愛奴向隴右一帶通行的方言問道:“你們怎么這么慢?”
  
  那車上還有一個駕車的人,車轅上套著三匹鴦馬。
  
  伴在馬車旁邊的是個中年男人,楊帆和天愛奴說服他們部落速速遷往明威戍時,他們是見過這兩個人的,那中年牧人便答道:“車子慢,我也急得很。”
  
  天愛奴探頭往車上看看,只見車上還有一個老人,兩個婦人,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天愛奴道:“怎不騎馬?”
  
  那中年牧人道:“我家沒有壯勞力,放不得馬。在部落里專門販酒,不牧馬的,家里養那么多馬做什么?”
  
  天愛奴看看眼見不支的徐郎將,說道:“我把馬讓給你們,換你們的車!”
  
  “這個……”,
  
  那中年牧人猶豫起來,天愛奴道:“你還遲疑什么?”
  
  那中年牧人訕訕地道:“車上……,還有好多壇酒,我……”,
  
  天愛奴聽了再往車上瞧瞧,后半部堆得高高的,中間和上面還塞著壓著氈毯和帳布,大概是怕顛簸中把酒壇子碰碎了。難怪他這輛車速度如此之緩,馱著這么多酒能跑得快嗎。
天愛奴又好氣又好笑,喝道:“突厥人馬上就追上來,命都快沒了,你還管酒!”
  
  那中年牧人欲哭無淚地道:“姑娘,我家全賴賣酒為生啊,這些酒要是沒了,我們一家就是逃出去也沒有活路呀!”
  
  天愛奴往懷里摸了摸,還有幾粒金豆子在,天愛奴道:“我這有些金豆子,再加上這三匹上等好馬,足以低得上你那些水酒了,你換不換?”
  
  說著伸手掏出一把金豆子攤在他面前,大概六七粒的樣子,在陽光下發出金燦燦的光。
  
  那牧人看看她手中的金豆子,再看看那三匹雄駿強壯的好馬,微一估計,確實抵得了自己那一車酒,忙不迭點頭道:“成成成,我換,我換!”
  
  當下,楊帆與天愛奴下馬,又把奄奄一息的徐郎將扶下來,那牧人全家人則離開車子,上了他們的馬。雖然這一家人或是老人孩子或是婦人,但是自幼在草原部落長大的人哪有不會騎馬的,他們騎上駿馬,向天愛奴道了聲謝,便催馬飛快地離去。
  
  天愛奴一個箭步跳上車,將那氈布毛毯統統掀開,把一壇壇酒飛快地推下車去,等到那壓了半車的酒壇子全扔到雪地里,天愛奴把氈毯皮褥子一鋪,便和楊帆把徐郎將抬上了車,此時徐郎將已然處于彌離狀態,人事不省了。
  
  天愛奴看看深深插在徐郎將身上的箭矢,擔憂地道:“二郎,他只怕是不行了。”
  
  楊帆道:“你托著他些,讓他少受些顛簸,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就好!”
  
  楊帆說罷,放下車簾兒,雙手抓起馬韁繩,大喝一聲道:“駕!”便駕著那輛馬車在雪原上飛馳起來。
  
  ※※※※※※※※※※※※※※※※※※※※※※※※※※※※※
  
  飛狐口此時已亂作一團,三軍匆匆集結,一應輜重能拉的就裝載上車,不能拉走的也撒了引火之物準備燒掉,這副將蕭凝風指揮起來倒也井井有余。
  
  只是徐郎將在飛狐口一向是家長作風,體恤士卒不假,卻把這里做了他的山寨一般,沒有人能拂逆他,連這位副將也是一直附從尾驥,無不從命,所以在軍中的威望遠不及徐郎將,等他集冇合了隊伍準備撤離時,手下的旅帥、隊正們就七嘴八舌,爭吵開了。
  
  有人建議輜重先走,大隊人馬趕去接應徐郎將,有人建議全軍撤退,先撤到明威戍,還有建議拉上隊伍去前方雪原上打突厥人的埋伏的,這時候蕭副將就彈壓不住局面了。
  
  一堆將校爭執不下,把個蕭副將吵得頭大如斗,便在此時那炎耳部落的族人慌慌張張、扶老攜幼地逃下來了,蕭副將趕緊拉住幾個牧人詢問情形,這些牧人是趁著谷口兩軍交戰的當口逃出來的,哪知道那里的具體情形。
  
  蕭副將一問,他們七嘴八舌怎么說的都有,有的說徐郎將帶人大展神威,殺得突厥人潰不成軍,已牢牢守住谷口,有的說突厥人鋪天蓋地,足有數十萬人馬,徐郎將已經完蛋了,突厥人馬上就到。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摞下幾句話就匆匆逃命去了,聽得蕭凝風和一眾將校愈發糊涂起來。有幾個旅帥、隊正血貫瞳仁,大聲咆哮著蕭副將是窩囊廢、膽小鬼,他不敢去,就要拉著本部兵馬趕去救援,有的將領則慫恿蕭副將趕緊下令,全軍撤往明威戍。
  
  兩個里一陣爭吵,整個飛狐口大營就像菜市場一般亂成了一鍋粥。
  
  這時候,楊帆趕著馬車也匆匆趕到了,飛狐口守軍已經到了山坡下,各種裝載輜重的車輛橫七豎八地停在那兒,不同意見的將校帶著人圍著蕭凝風爭吵不休,士兵們則抱著槍矛站在雪地里無所適從。
  
  楊帆老遠就聽見了那些將領的叱罵咆哮,急忙放緩了車速,掀開車簾回首問道:“三軍已經亂了,能不能把他弄醒,叫他下個……”,
  
  楊帆說到一半,聲音就停住了,天愛奴向他輕輕搖了搖頭,抽回探在徐郎將頸旁的手掌,低低地道:“他死了!”
  
  楊帆心里登時一沉,費盡千辛萬苦才把徐郎將搶出來,可他終究還是死了。
楊帆的焦慮和不安,不全是因為他們巧費心思,歷盡艱苦送來的情報卻不被徐郎將重視,還因為確定白亭為攻擊目標正是他一手促成的。
  
  雖然突厥人如果選擇河西的寥泉作為攻擊目標,一樣會對河西百姓造成巨大的傷害,雖然那樣一來朝廷將面對更加困難的局面,而吐蕃也有可能插手,趁機把他們王相之間的矛盾引向大唐,可是目前這個地方畢竟是他選擇的。
  
  他選擇此處,本來是因為后方增援方便,緊急時還可以就近從河西、朔方兩地邊軍中抽調兵馬,然而因為徐郎將的狂妄自大貽誤了軍機,如果一個不慎對涼州地區百姓造成巨大傷害,他實是難辭其咎。
  
  楊帆抬頭看了看山頂,山頂筑著三處烽火臺,今日天氣甚好,三處烽火臺都燃起了狼煙,狼煙滾滾騰空,雖然被風吹著,依舊久久不散,楊帆稍稍安心了些。
  
  有這烽火,起碼明威戍方向的守軍可以提前戒備,而明威戍外游牧的大小部落都熟悉這示警訊號,只要不太蠢,他們都會立即往明威戍撤離的,當然,如果碰到了方才那家子寧舍命不舍財的主兒,那就實在沒有辦法了。
  
  耳畔,眾將校還在爭吵不休,楊帆突然一陣無名火起,陡然轉身,立在車頭,大喝道:“都別吵了!”
  
  吵得正歡的眾將領均是一怔,瞧他一身裝束,似是草原牧人,一口漢話倒是字正腔圓。
  
  楊帆喝道:“突厥兩路大軍,分別取道戈壁灘和彌蛾川向白亭進襲,如今從彌蛾川而來的右路軍已經抵達山口,你們還在這里聒噪不俐還不馬上退守明威戍,等敵軍趕到,你們諸多步卒,豈不是要全部葬送在這里嗎?”
  
  飛狐口是駐扎在這里的一支守軍,軍中多是步卒,實際上邊軍各處駐軍因為主要職責是守,所以軍中大多都是步卒,需要出塞野戰時,會另外調派以騎卒為主的軍隊,這些常年戍守邊防的士兵用到馬的機會比較少,不會在營中養著大批軍馬,徒靡軍費。
  
  蕭凝風正被手下那些不甚聽話的部下吵得一肚子邪火,見他一個外人也來吆喝,不由怒道:“你是何人!”
  
  楊帆亮了亮他的腰牌,大聲道:“羽林百騎禁衛楊帆,奉圣諭西行公干,打聽到突厥人的消息,特意趕來示警!”
  
  古舟旁邊那個梁四“啊”了一聲道:“是他,他就是跟郎將說話的那個人!”
  
  一眾將校“嗯啦啦”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道:“郎將怎么樣了,徐郎將他還好么?”
  
  “徐郎將,他”,…”
  
  楊帆猶豫了一下,正要把心一橫,直接說出徐義氣的死訊,車中突然傳出徐郎將中氣十足的叫罵聲:“老冇子本來好得很!可是現在快要被你們這班混帳東西給活活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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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穆桂英掛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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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將!”

  “徐大哥!”

  眾將校聽到聲音又驚又喜,趕緊撇了楊帆圍到車邊,有人就要上車去掀車簾,車中又傳出一聲怒吼:“別他娘的上來!老冇子屁冇股中了一箭,動也動不得,趴在這兒的糗樣挺好看嗎?哎喲!痛死老冇子了,老冇子以后還要見人呢,都滾得遠遠的!”

  眾將校聽說徐郎將屁冇股中了一箭,頓時轟笑起來,只要他活著就好,屁冇股又非要害,身在軍伍,哪個爺們不落點傷在身上呀,只是屁冇股受傷,他們才不在乎。

  蕭凝風忍住笑道:“卑職叫郎中給郎將醫治一下吧。”

  徐義生哼了一聲道:“箭上有倒鉤,得劃開皮肉拔箭,現在哪有那個功夫!”

  楊帆回首瞪著垂下的車簾,驚得差點一下子跳起來,這千真萬確是徐義生的聲音,語氣、聲調、聲音的粗細,半點不假,可是徐義生不是死了么?憑天愛奴的身手本領還能看錯?再說他就算活著,也不可能這么中氣十足呀。

  難道……

  楊帆突然想到了天愛奴那神乎其神的口技。

  徐義生在車中怒氣沖沖地道:“老冇子讓古舟和梁四兒回來報訊兒,叫你點燃烽火,全軍回防明威戍,你們還在這兒扯什么咸淡!”

  蕭副將訕訕地道:“郎將,卑職已奉命點燃烽火,向沿邊諸軍示警了。現在本來是要撤往明威戍的。不過我們實在是放心不下郎將的安危,一些兄弟想帶人去救郎將回來。大家伙兒正在這里商議……”

  車廂里,徐義氣叫道:“商量?都火上房了。你們還在商量!馬上撤回明威戍!快!”

  “是!”

  蕭凝風精神一振,勒馬回頭,大呼道:“郎將回來了!郎將有令,全軍回防明威戍,立即出發!”

  號兵把令旗搖得唿啦啦亂響,號角“嗚嗚嗚”處處響起。大小將校紛紛趕回本部,五千軍卒終于向明威戍方向開拔了。

  楊帆趕著大車,被軍兵們護擁在中間,隨著一輛輛滿載的輜重車向明威戍方向移動。天愛奴在車廂里微微掀開一線轎簾,看了看外面的情形,眉頭一皺,大聲命令道:“怎么這么慢?老蕭,你是不是把咱們那些壇壇罐罐都捎上了?”

  蕭凝風吩咐人把山坡上的營地和來不及運走的一切東西,包括他們秋天時砍伐的小山似的柴禾垛和為戰馬準備的干草堆都一并點著了,不給突厥人留下一點東西,這時剛剛圈馬回轉,聽見徐義氣大吼大叫的,趕緊湊到車前道:“是。郎將,咱們能捎的都捎上了。”

  天愛奴在車中道:“全都燒了,推到路邊去全部燒掉,不給突厥人留下就行,帶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咱們什么時候才能趕回明威戍?我只要咱們的兄弟們安然無恙就行,明白嗎?”

  蕭凝風心中一暖,大聲應道:“卑職明白!”

  他立即吩咐下去,所一應輜重車輛推到路邊點燃。拉車的馬也都卸下來換了些軍士騎上去,這一來整支隊伍行進的速度果然快多了。

  大軍行進的速度很快,但是這個快也只是相對于普通人步行的速度,這五千人中有近四千步卒,只憑兩條腿走路,又不能讓他們亡命地奔跑,必須保持一定的體力,以防追兵迫近時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這個速度在楊帆看來就是其慢如牛了。

  馬車夾在軍伍中間行進著,蕭副將騎著馬,忽前忽后,緊張地看顧著全軍的行進,各部將校也都在本部指揮著士卒們有序撤離。天愛奴坐在車里,繼續冒充著徐義生,時而就會下一道軍令。

  整個行軍隊伍按照她的要求漸漸變成了四列縱隊,橫向也截成了四段,在長長的道路上形成四個截陣。

  楊帆一路趕著車,看看大家都在匆忙行軍,沒人注意他了,便扭身掀開一角車簾,往里邊瞧了一眼。

  徐義生的尸體已經被天愛奴推倒了一邊,尸體俯臥在那兒,后心直撅撅地豎著一截箭桿兒,天愛奴盤膝坐在徐義生的尸體旁邊,一手托著腮,正蹙著眉毛在思索什么,連楊帆掀開車簾往里瞅都沒有瞧見。
楊帆低低咳嗽一聲,壓著嗓音道:“阿奴!”

  “嗯?”

  天愛奴從沉思中驚醒了,揚起剪剪雙眸睇著他。

  楊帆咽了口唾沫,緊張地問道:“你在想什么?”

  天愛奴此刻冒充徐義氣,堪與他冒充沐絲的經歷相媲美,可是論起驚險來天愛奴此刻行為雖不及他,但是論起責任來卻比他重百倍。”徐義生”沒死,固然起到了穩定軍心、結束諸將爭論、迅速拔營撤防的效果,可因此一來,這指揮大軍的責任也就落到了她的頭上。

  雖然在楊帆看來,僅僅是指揮三軍撤退,似乎沒有什么難的,畢竟是把三軍的生死交在了她的手上。

  天愛奴吐了吐舌頭,小聲道:“我在想兵書,公子的藏書里有好多兵書,我以前看過許多,都是當閑書看的,這時也不知道還能記起多少。”

  “想兵書?這樣也成?”

  楊帆聽得啞然無語。

  ※※※※※※※※※※※※※※※※※※※※※※※※※

  “唰!”

  雪原上豎起了一面鮮紅的大旗,隨即一面扛旗的騎士就策馬狂奔起來。

  雪原上只有他一個人、一匹馬、一面旗,但是在他身后遠方的地平線上,正有一條黑線仿佛滾滾潮水般涌來。

  在他前方視線隱約可及的地方,還有一名騎士佇馬立在那兒,當他的大旗揚起的時候,那名騎士也馬上揚起了紅旗。然后同他一樣,策馬飛奔而去。

  在這一望無際的雪原上。能見度非常高,尤其走到處一片白。稍有一點異色,就可以在很遠的地方看個清楚。天愛奴苦苦思索著她看過的兵書中有關行軍布陣、通訊斥候、接敵交戰、扎營休息等等所有與戰事有關的知識,想起一點能用的就會以徐義生的口吻吩咐下去。

  還別說,她記起的那些兵書戰略上的知識,有些是徐義生知道的,有些連徐義生都不知道。大字不識。純憑從戰場上積累下來的豐富知識和經驗而成為名將的人雖然不是沒有,但徐義氣顯然不是其中一個。

  這舉旗為號就是天愛奴布置的一種示警方冇法,其原理其實很簡單,和烽火傳訊一樣。只不過這是以旗為訊號。它是非常快捷有效的,第一名發現突厥兵追上來的騎兵亮出旗號以后,還沒等他跑到第二名騎兵原本所在的位置,一面面號旗打出的訊號就傳到了正在緊張南進的軍隊之中。

  當天愛奴聽到突厥兵馬已然追上來的消息時,突厥兵距他們還有三十里地……

  突厥鐵騎轟隆隆的追上來了,這是一支三千人的突厥騎隊。他們沖出谷口之后,只匆匆集結了三千騎兵,來不及等待其他人馬陸續鉆出山坳,就迫不及待地追了下來。

  他們清楚,雖然飛狐口駐軍有五千人。但是當地駐軍大多是步卒,逃跑時只要隊形稍有松散,這五千人就會成為他們三千騎卒馬刀下任意屠宰的牛羊。更何況,他們的人正在陸續趕出山口,只要他們追上唐軍,戰不多久,就會有援軍加入。

  在野戰中吃掉這股唐軍作用是極大的,整個白亭全部守軍才一萬五千人,然而依托險要的山勢和堡壘。這一萬五千人足以抵擋十萬大軍的進攻,但是如果他們一口氣吃掉這五千唐軍,剩下的唐軍能否把整個明威戍城堡守得風雨不透就很難說了。

  這可不是加加減減那么簡單,一個箭樓、一角碟城,如果需要十個人才能守得周全,那么你只要缺了一個人,就有可能成為被敵人攻克的破綻。所以,他們只集結了三千人,就迫不及待地追下來了,無論如何,先咬住這股唐軍再說!

  “郎將!突厥人追上來了!”

  蕭凝風快馬趕到車旁,緊張地向車內稟報。

  天愛奴心頭一跳,努力平靜了一下呼吸,用徐義生的嗓音粗聲大氣地問道:“還有多遠?”

  蕭凝風道:“從旗號上看,大概還有三十里。”

  天愛奴思索了一下,吩咐道:“全軍繼續行進,不要慌。弓手、弩手集結到后翼和側后翼,置于最外圍,戰鋒隊次之,戰隊再次之,馬軍置于左中翼待命!所有騎兵全部下馬步行,以保持馬力!老弱士兵集中到前列,可脫離大隊,快速撤回明威戍!”

  天愛奴說一句,蕭凝風便應一句,待天愛奴全部吩咐罷了,蕭凝風便急急轉身傳令,心中暗暗奇怪:“郎將今日被射了個屁冇股開花,居然開了竅了,以前看他指揮兄弟們打仗,可沒有這般有章法呀!”

  天愛奴端坐車中,一面苦苦思索著結合這支軍隊的配備、兵力和附近的地理形勢,能夠用得上的兵書中的戰略,一面還要小心不讓聲音透出半點異樣,免得被那蕭凝風察覺異狀,心中也是緊張萬分。

  等蕭凝風一走,天愛奴端起的肩膀一塌,悄悄爬到轎簾邊,沖著外邊楚楚可憐地輕喚道:“二郎,我好害怕……”

  雖然代替徐義生指揮三軍的是天愛奴,可是楊帆實是比她還要緊張,生怕她答不出來暴露身冇份,聽她與蕭凝風對答,楊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一聽天愛奴這么說,楊帆趕緊扭頭安慰道:“乖,別怕!大膽去做,我看那徐郎將未必比你指揮的好!”

  天愛奴什么都沒聽見,就只聽見那一聲“乖”了。這一聲“乖。”把天愛奴哄得心花怒放,渾身的骨頭都酥了,她暈陶陶地坐回去,倚在車壁上,只覺一顆心跳得奇快無比,嗓子眼里有些發哽,有種想要哭出來的感覺。

  什么十萬突厥兵啊,什么回不回明威戍啊,她的心里統統不去想了,縈繞在她腦海里的只有那么一句幸福的話:“他說我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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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10項全能美少女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郎將,追兵近了,還有二十里!”

    “郎將,追兵近了,還有十五里!”

    “郎將,追兵近了,還有十里!”

    “停下!后陣變前陣,原地待戰!”

    天愛奴一聲令下,正在急急行軍的唐軍隊伍立即停了下來,整個軍隊反轉了方向,后陣變前陣,原地歇下。m

    他們已經派了騎兵趕回明威戍請求支援,但明威戍也只有兩千五百名騎兵而已,守將敢不敢冒著有可能被對方多吞掉一股生力軍,從而使明威戍進一步防御空虛的危險派兵增援,他們現在還不確定。

    不管援兵來不來,現在沒有援軍,他們就只能靠自己。

    大道上,只有那些老弱殘兵和原本只負責喂馬、做飯的伙夫在繼續向明威戍方向快速行軍,其他人都停下來,原本的后陣,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全是弓手和弩手,其后則是跳蕩、奇兵等近戰步兵。

    整個軍隊是呈梯次型配置的,這個倒不是出于天愛奴的吩咐,而是唐軍慣用的迎敵陣形,每一梯次的唐軍都如同一個方陣,但是每個方陣內部,長矛手、刀盾手等則組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楔形陣。

    其實,縱然徐義生屁股上中了箭,不愿意讓自己的部下看見他的糗樣,但是這種危急關頭,他依舊不肯露面,那就有些奇怪了,只是現在所有的唐軍都緊張地望著遠處,等候著沖過來的突厥兵。已經沒有人思量這個不合理的地方了。

    天愛奴扯著簾角,瞧瞧看著外面的動靜。

    因為他們急急撤退的原因就是因為聽說對方有十萬大軍,遠非他五千無險可守的兵馬可以抵擋的,士兵們都已知道這一點,所以這突厥兵還沒到,就已先聲奪人,唐軍將士都有些惴惴不安的神情。

    天愛奴看了眉頭一皺。心道:“兵書上說,兩軍交鋒,首重士氣。這副樣子怎么抵擋突厥騎兵的攻擊?”

    她想了一想,大聲道:“古舟、梁四兒!”此時蕭副將已經跑到前陣親自指揮去了,其他的唐軍將領天愛奴實在是一個也不知道。幸好方才還記住了這兩個親兵的名字,便大聲喊起了他們。

    這兩人是徐義生的親兵,還真的就守在附近,一聽她喊,立即跑過來,天愛奴道:“大敵當前,勇者生,懼者死,怕有何用!叫兄弟們都挺起胸膛來,唱首歌來聽聽。壯一壯咱們的膽氣!”

    “喏!”

    天愛奴也不知道他們平時唱些什么歌,但是知道軍中一定有軍歌,果不其然,古舟和梁四傳下令去,片刻之后。威武雄壯的歌聲便響澈了雪原:“四海皇風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回看秦塞低如馬,漸見黃河直北流。天威直卷玉門塞,萬里胡人盡漢歌!

    四海皇風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

    主圣開昌歷,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一隊隊勇士擎起長矛、戰弓、馬刀,甚至以刀盾互擊,打著節拍,用他們粗獷豪邁的嗓音唱起了威武雄壯的“大陣樂!”

    歌聲挾著豪邁之氣沖宵而起,三軍將士頓時士氣大振。

    歌聲中,遠遠的雪原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黑線,歌聲中,那條黑線化成了一條滾滾的洪流洶涌而來,歌聲中,那馬如龍、人如虎,蹄聲如戰鼓,歌聲中,突厥勇士高高擎起了雪亮的鋼刀,匯成了一片閃閃發亮的森林!

    歌聲中,弩手、弓手,紛紛射出了手中蓄勢已久的箭矢,或平射、或仰射,箭矢如一陣狂風暴雨般向猛撲過來的突厥軍射去,騎盾如傘,根本擋不住如此驟密的風雨,沖在最前面的突厥兵像割麥子似的齊刷刷倒下一片。

    死尸遍地,失去主人的戰馬不再拼命向前狂奔,擋住了后方騎士沖鋒的道路,使得他們的沖勢微微一緩,蕭凝風嘴角帶著一絲猙獰的笑容,把手向下狠狠一揮,吼道:“再射!”

    大旗一卷,第二撥箭雨又射了出去。

    對面的突厥兵又攻近了一段距離, 同時又有大批的突厥兵被射死,死尸和無主戰馬使他們的攻擊速度進一步受挫,他們原本的攻擊速度簡直銳不可擋,此時卻已不復那種可以駭得人沒有勇氣抵抗的氣勢,原本銳利的攻擊陣形也變得散亂起來。

    突厥騎將大聲吼叫著著,正策馬前沖的突厥騎兵突然左右一分,沖向茫茫雪野,看他們的樣子,是要劃一個弧形,從兩側鉗向唐軍兩翼,順序遞進的突厥騎兵則繼續從中路進攻。

    見此情形,蕭凝風眼中不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大聲下令,一聲吩咐,戰旗揮動,左右兩翼的唐軍向前擴張,膨脹成一個弧形,護住了大軍兩翼,張弓搭箭,嚴陣以待。

    兩股突厥騎兵,就像兩把銳利的彎刀,斜刺里跑離大道,沿著一道弧線抄向雪原,如果他們原本的立足點是起點,這條弧形的終點就是撤退唐軍的中前段。

    看樣子他們也知道留在最后面的唐軍是戰力最薄弱的,同時把一條長龍似的唐軍由此掐斷,也就等于抄了唐軍的后路,到那時兩條腿走路的唐軍在這茫茫雪原上根本無從逃跑,只有任人宰割。

    斜著抄向雪原的兩路突厥兵正揮鞭如雨,拼命鞭打著胯下的坐騎,卻發現任憑他們怎么催促,胯下的坐騎速度都越來越慢,似乎馬蹄陷入了泥綽,無法奮力前奔似的,正詫異間,“轟隆”一聲,雪原上突然陷出一個大坑,有幾個騎士當即連人帶馬掉了下去,后面有幾名騎士止不住沖勢。也慘叫著摔了下去。

    突厥騎兵們有些驚怔,沖速頓時遲緩下來,這種情況并沒有就此消失,兩側的雪原上不斷出現坍陷的窟窿,仿佛怪獸的巨口,突兀地一張便卷進幾匹人馬。

    這種情況實在是太恐怖了,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對的是什么。你也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會發生。瘋狂抄向左右的突厥騎兵驚惶地勒住了戰馬,驚恐地看著前方平坦的雪原,皚皚白雪一望無垠。風把雪刮得平滑如鏡,上面看不出任何異常,可是誰知道只要踏出一腳會不會也被那地下的怪獸吞沒。

    正前方的突厥兵迎來了第三撥箭雨。他們用自己的生命為后面的戰友爭取了更進一步的機會,但是后面的突厥兵卻沒有好好利用這個機會,他們都勒住了戰馬,驚駭地看向左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在這片雪域上,現在有白亭海,休屠澤兩個湖泊,但是這兩個湖泊原本是連成一片的,那時這兒叫魚海子,整個湖泊非常巨大而壯觀。但是后來水源漸漸枯竭,中間露出陸地,便分成了兩個湖泊。

    原本大片的湖面從此變成了鹽堿地,唐軍現在所走到的這一段道路兩側原本是湖水較高處的堤岸,這個地方的路面最不結實。有很多看起來很正常很平坦的路面,實際上是經年累月由沙礫和鹽土凝結而成的一片土層,下邊是空的。

    而下邊的空洞也不是只有一層,它可能是很多層空洞疊加而成的蜂窩狀的地形,下面的情況非常復雜,你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有多深。所以如果有人掉下去,即便摔不死也無從施救,只能坐視不理。

    這里的駐軍和附近的百姓都知道這些鬼域的情況,輕易根本不敢靠近,所以蕭凝風一見他們沖向死亡鬼域,眼中便露出得意的笑容,這種鬼地方有時候一個趕著一頭羊的小牧童也能“轟”地一聲消失不見,這些突厥兵騎著快馬奔馳在上面不出事才怪。

    驚慌失措的突厥兵試圖撥馬往回走,可是有的地方來時還好好的,上面還有清晰的馬蹄印,誰想到撥馬回頭,馬蹄一踏上去,也轟然出現一個大洞,連人帶馬吞了下去。

    這一下頓時把那些突厥軍驚得像沒頭蒼蠅一般在雪原上亂竄起來,有馬蹄印的地方走得提心吊膽,沒有馬蹄印的地方更加提心吊膽,他們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速度一快起來就把地面踏破一個大洞。

    這時候,左右兩翼的士兵便好整以暇地射獵起來,他們不慌不忙,精確地瞄準目標之后再一箭射去,這些邊軍士兵的射術都不錯,每每一箭命中,把那逃也不是、戰也不是的突厥兵射落馬下。

    正面大道上突厥人見此情景也知道兩側雪野中另有蹊蹺,不敢再派士兵散進原野,而是調集臂力強勁的弓箭手與唐軍對射起來。

    他們一開弓,唐軍的弓手、弩手立即后撤,持著一人多高的步盾手擁向前來,把一面面大矛豎成了一面堅墻,唐軍的弓弩手躲在后面,從縫隙中向外射前,雙方陷入僵持階段。

    天愛奴坐在車中,耳聽古舟送來前方戰報,不禁大喜,她剛才故作含糊,已經問過梁四兒,知道這樣兇險的鹽堿地面只有方圓兩里地面,突厥騎兵不管是從遠處繞過來,還是在繼續后退途中重施故伎,應付起來都會很頭疼。

    問題是突厥人并不知道這樣的坍陷區究竟有多大,不敢再派兵馬胡亂嘗試,這樣一來,兩側就等于有兩道天險替她阻住了追兵,只余后面一條通道那就好辦多了。天愛奴立即吩咐道:“留后隊卻敵,其余人馬繼續撤退!”

    古舟一聽,吃驚地道:“郎將,留在后隊的那些弟兄……咱們不管了么?”

    天愛奴此刻心情大好,不禁笑罵道:“笨蛋!從容撤退,不許慌亂,后退百步,列陣張弓弩待敵,再命留守人馬撤到咱們身后百步處列陣張弓弩待敵,兩隊循環往復,緩緩退卻!還有,再命驛卒,快馬去明威戍搬取救兵!”
第266章 1路梅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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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敵前撤退是一件最困難的事,對任何一個戰場經驗豐富的老將來說都極為頭痛。m撤退很容易就會變成潰退,一旦變成潰退,縱然你有百萬大軍,也會被萬八千人壓著打,仿佛狼群沖進了羊群。

    平穩有序的撤退,撤退途中不予敵可趁之機,這需要極高明的指揮技巧,也需要統帥在軍中擁有極崇高的威望,這樣士兵們在撤退的時候才會絕對信任你的指揮,否則撤退的舉動很容易就會引起士兵們的恐慌,就算你本來是詐敗,都有可能演變成一場真正的大潰敗。

    天愛奴很幸運,她恰恰是在退到兩片鹽堿沼澤的時候被敵軍追及,敵軍見識到那防不勝防的沙地空洞之后已不敢從左右兩翼進攻,雙方的兵馬都擁擠在一條大道上,敵軍的兵力優勢就無從發揮了。

    另一方面,徐義生這個人雖然是個莽夫,打仗全憑個人武勇,不是一個出色的將領,但他在軍中威望極高,這些大頭兵偏偏就服他這樣的官。

    徐義生雖不通曉什么高明的武略,不過訓練兵卒這方面的本事還是有的,而且也頗下過一番功夫,所以飛狐口守軍的戰斗素質和軍紀方面都很不錯。如此,天愛奴才得以施展交替撤退法,在數千虎狼之騎面前,大膽撤退。

    撤退百步便停下布陣,接應留在后面御敵的戰友,雖然使得大軍的行進變得極其緩慢,可是也只能這么做。他們是步卒做戰,如果距留守的戰友太遠,那就談不上接應了,不等留守戰友撤到面前,就得被敵人殺光。

    而百步開外也正是他們的弓弩可以發揮威力的一段距離,他們可以在這里用弓弩壓制敵軍,接應戰友撤退。

    就這樣。戰場上出現了奇異的一幕,白茫茫一片雪原上,敵我雙方的大軍排成了一條長龍。沿著一條道路規規矩矩地站定,不敢向兩側越雷池一步。在這條道路上,唐軍交替掩護撤退著。

    前隊每行百步。便立盾張弓,嚴陣以待。留守御敵的戰友則聞聲徐徐后退,退到后方已重新布好陣勢的戰友們后面去,再到百步之外重新結陣,原本負責接應他們的那些戰友此刻已成了在第一線交戰的士兵,他們再繼續撤退。

    兩隊交錯,始終處于后方弓弩的有效殺傷范圍之內,在密集箭雨的壓制下,等到敵軍沖到掩護隊伍的面前時,撤退的士兵已然在百步之外再次擺好了架勢。

    一路下來。每一番輪換與進攻,都會在道路上留下一些雙方士卒的尸體,鮮血染紅了雪白的地面,從高處看去,好象潔白的絲毯上繡了朵朵梅花。那老干橫枝仍在向無邊無際的遠方延伸著,“朵朵梅花”也在繼續點綴著它。

    雙方就這樣一個緩緩后退,一個緩緩逼近,就像一位機警的獵人面對著一群兇狠的狼,在對峙中一步步退卻,情勢兇險萬分。可是在其中一方不惜一切地發動最后的進攻以前,卻相對地保持著決戰前的平靜。

    遠處有一哨人馬飛奔而來,這支人馬來自正狼一樣追躡著唐軍的突厥人的后面,他們是第二支突厥騎兵軍團,總兵力也有三千多人,統兵的主帥是穆恩手下的一位大俟斤,在聽清楚前方戰況之后,這位大俟斤怒不可遏,差點兒一刀斬了他的先鋒。

    仗竟然打成這副樣子,如果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唐軍安然撤回明威戍,他豈不成了整個草原的大笑話。這位大俟斤強令騎兵不惜代價,全力進攻,就算用人命填,也要填出一條路來。與此同時,他又強令數十名騎兵分別馳向左右雪原,他不相信這里到處都是隨時可以坍陷的坑洞。同樣,他打算用人命趟,也要趟出一條路來。

    此時,明軍已經又撤退了十余里地,退出了那片鹽堿坑洞區,提心吊膽踏上雪原的突厥兵先是小心翼翼地試探著,繼而輕馳往返,發覺仍無異樣后,他們的膽子終于大起來,策馬在雪原上呼嘯往來,轉悠了幾圈,便跑回去興沖沖地向大俟斤報告。

    那位大俟斤已經看到他們在雪地里撒歡兒的情景,不等他們回報,便命令那位手持鐵胎弓的先鋒戴罪立功,率領他的本部人馬從左右兩翼向唐軍發動進攻,務求把唐軍的防線撕開一道豁口。

    突厥人對左右兩翼地面進行試探的時候,已經向斷后的唐軍發起了不計犧牲的攻擊,天愛奴聽到親兵們不斷送過來的消息,不禁暗暗嘆了口氣,她知道,已經不可能從容撤退了。

    “停止行進,原地結陣,準備肉搏!”

    將令一下,全軍將士都知道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立即匆匆準備起來,傷殘的士兵被攙扶到隊伍的中間,整個外圍布起了嚴密的防線。

    那些肩頭插著箭、傷口流著血的士兵并沒有放棄戰斗,唐軍皆弓手,他們不能再上前肉搏,便抄起了他們的戰弓,戰斗進行到這個份上,每個男兒心中的血氣都被激發出來,沒有人露出哪怕一絲怯意。

    天愛奴輕輕掀開轎簾兒,悄悄地看著楊帆的背影,滿目留戀。

    她的使命已經結束了,接下來的戰斗要靠全軍將士的勇敢和拼搏,已無法再用智計來較量,她不知道這戰斗的結果將會怎樣,她也不知道在這狼群的撕咬下她和他是否還能活著離開。

    她唯一感到遺憾的是,她終于喜歡了一個男人,終于體會到作為一個女人,喜歡了一個男人時的那種快樂、那種如飲醇酒的滋味,可時間卻是這么短暫,她沒有享受過哪怕一刻的風花雪月,甚至沒有聽他對自己說出一句“我愛你!”

    楊帆聽著耳畔隱隱傳來的廝殺聲,攥緊韁繩的手幾乎要沁出汗來。大戰在即,能否安然脫險殊未可知,他知道天愛奴是因為他才參與進來,否則的話,她根本不會一而再地身陷險境,他更清楚天愛奴為什么要為了他而參與進來。

    這份情,實在是太深太重了。他怕是一輩子也還不清,甚至根本沒有機會去還,這對受人滴水之恩都不忘報答的楊帆來說。實在是有些難以承受。而此刻,無論他怎么想,都已無法改變眼前這局面。

    楊帆長長地吁出一口氣。呵出一團白霧,他緩緩扭過頭去,轎簾兒正微微搖晃著,里邊靜悄悄的,楊帆在心里暗暗發誓:“無論如何,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保護你。我在,你便無恙!”

    肉搏開始了,唐軍在道路上結成長圓形的陣勢,當突厥騎兵沖到面前時,弓手和弩手就拔出陌刀、抄起長矛。和戰鋒隊其他士兵一起組成了第一道防線,

    此時的風并不大,但是敵我雙方忘我相撲、竭命一搏的拼殺,卻像是在雪原上激起了一股撲面的寒風,此前對射和僵持過程中一步步積累起來的戰意陡然得到了爆發。不管是將校還是戰士全都已經瘋狂了。

    他們高舉裝著矛戟、揮舞著刀劍,怒吼著,咆哮著,吶喊著,如同一頭頭出柙的猛虎,向他們的正面之敵瘋狂地撲去。一場激烈的混戰開始了。

    由于唐軍采取了比較緊密的戰斗陣形,第一線戰斗空間有限,第二梯隊的戰士只能攥緊了兵刃,目不轉晴地盯著前面,作好隨時投入戰斗的準備。

    這般近戰肉搏,騎在馬上已遠不及在地面搏斗方便,突厥人也下了馬,舉著刀槍叉斧各色兵器,同唐軍展開肉搏。雙方拼死廝殺著,地面已被他們踏成了爛泥,鮮血不斷地噴灑上去,又被無數只腳踐踏著,連凍結成冰都來不及。

    “郎將,戰鋒隊傷亡慘重,快頂不住了!”

    蕭副將肩膀上插著折斷的一截箭桿兒,手中提著帶血的長刀,踉踉蹌蹌地跑到車前。

    車廂里沉默了一下,傳出徐義生的聲音:“戰鋒隊撤下休整,戰隊上!”

    蕭凝風大聲道:“郎將,要不要把咱們的騎兵壓上去。”

    車廂里傳出徐義生沉沉的聲音:“時機未到!”

    “郎將?”

    車廂里再無聲息了,蕭凝風跺了跺腳,返身大步走去,對令旗兵吼叫著道:“戰鋒隊撤下休整,戰隊上!”

    這時,蕭凝風已經對徐義生始終不肯露面生起疑心,但他只是在懷疑徐義生此刻的狀況,依舊沒有懷疑車中發號施令的人已根本不是他們的郎將,而這時戰事吃緊,他心中縱有懷疑,也無暇察問究竟了。

    由跳蕩兵、奇兵組成的戰隊早已蓄勢以待,“徐郎將”一聲令下,他們立即一擁而上,接管了戰友們的陣地,已經精疲力盡的戰鋒隊士兵扶著、拖著受傷的戰友迅速退了下來,進行簡單的止血、裹傷,休息體力。

    戰隊的輪換,使得敵我雙方的膠著地帶就像潮水與巖石撞擊時的情形一樣,突厥兵仿佛漲潮的海水,趁著唐軍撤換部隊猛地向前沖近了一步,但是隨即就被站穩腳跟的大唐生力軍反撲回來。

    突厥大俟斤騎在馬上,遠遠眺望著這里的情形,眼見自己的人馬穿著厚重的皮袍,蹬著沉重的皮靴,揮舞刀槍的動作越來越遲緩,知道他們的體力也快到極限了,馬上便下令換人再戰。

    雙方都換上了生力軍,用鮮血、用生命鞏固著自己的陣地!

    這時已不能再退一步,退一步就是全面崩潰,崩潰就意味著全軍覆沒!

    每一個沖殺在第一線的戰士都在用他們的性命,為自己、為戰友,爭取著生機、爭取著時間、爭取著機會!

    而這機會,會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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