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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為他人作嫁衣裳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楊帆離開武攸宜的府第后,便徑直返回自己在南市附近的住所。m

    薛懷義送給他的這處宅第,如今已是他的日常住處了。

    “阿郎回來啦!”

    應門的是一個姓陳的老仆,叫陳壽。楊帆嗯了一聲,一邊往里走,一邊低聲道:“事情已經辦妥,武三思如獲至寶,一會兒就派人來接人,之后,咱們看他的行動,稍作配合即可!”

    “好!一會兒我就通知趙逾!”

    陳壽是沈沐的人,楊帆自從要住到這個宅子以后,宅子里就必須得有人照料了,他現在已是一位郎將,哪能還像以前一樣。

    現在他的府上有一個廚子兼采辦,一個門子兼花匠,還有兩個十二三歲的黃毛丫頭,負責府里的灑掃清潔。這些人都是沈沐留在在洛陽,以“耳目人”身份活動的趙逾幫他安排的。陳壽是他的門子,同時也是幫他同隱宗聯絡溝通的人,至于其他人物,趙逾只說他們可以信任,非至關重要的秘密無需對他們有所隱瞞,卻未說他們也是隱宗的人。

    楊帆仔細觀察過他們,那個花匠兼廚子姓林,叫林錫文,倒真是做得一手好菜,雖是青菜豆腐這般尋常菜肴,也能做得非常可口。兩個小丫頭十二三歲,正值豆寇妙齡,姿色一般,青春活潑。

    要說這幾個人都是隱宗的人,那是不大可能的,但是趙逾既然說他們可以信任,那么他們本人或者他們的家庭。就必然和隱宗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實際上,像顯宗、隱宗這樣的組織,正像那些豪門世家一樣,他們可以左右或影響一州一府乃至一個國家的大政方針,但是真正屬于這個世家或組織的核心成員其實并不多。

    他們能有這么大的勢力,是因為他們能通過各種方式,控制或者影響別人。它們擁有龐大的根系,趙逾給他找來的這幾個家仆顯然就是隱宗這棵大樹下一條根系。

    楊帆知道沈沐提供這些人給自己,即便主觀上沒有監視他的意思。客觀上也會起到監視他的作用,如果他有些什么個人**,這顯然是與他不太方便的。但他只能接受這樣的好意,因為這些人的確是他所需要的。

    在他后宅的地窖里邊,現在還關著一個葉安呢,像這樣的事情,如果是他隨便雇來的一些良民百姓,他們能不大驚小怪么?能毫不猶豫地聽他的命令,為他負起照料和看管的責任么?而這些人就沒有問題。

    官,可以一步登天,但勢力,從來就沒有人可以一蹴而就。武則天從一個才人到九五至尊。用了四十多年的時間。根基和底蘊,就像樹的根系,必須要一根一根地成長、發展。只有擁有這一切,才經得起宦海浮沉,才經得起大風大浪。而這需要時間。

    楊帆畢竟有一個做國王的師傅,所以他很小就懂得這些道理,當初他斷然否決婉兒提議的速升之法,就是因為他知道沒有根基的升遷,短暫的風光背后必然埋下無窮的禍患,傅游藝的升遷和貶謫已經印證了這一點。

    所以楊帆并不反感趙逾派來的這些人。他現在就像一棵剛剛移植過來的樹,總是需要一個支架來幫他抵擋風雨的,等他擁有了自己的力量,他隨時可以擺脫這種既是扶持也是束縛的外在力量。

    楊帆一進大廳,不覺為之一怔,大廳里有許多系著紅綢的箱籠和家什,隨他進來的陳壽趕緊解釋道:“宮里送來了許多許親之物,來人還說,三天之后,會由內衛再派人送來大娘子的嫁妝。”

    楊帆“哦”了一聲,道:“你去門口守著吧,一會兒會有姓武的一行人來,你帶他們進來見我!”

    陳壽答應一聲,便向門口行去。

    楊帆走過去,扯開紅綢帶,隨手打開一箱,只見滿滿堆得的盡是綾羅綢緞,楊帆合攏箱子,再看那些家具,這些家具不管是幾、案、櫥、柜、床榻、臺架、屏風、胡凳,盡皆是紫檀、花梨、酸枝等貴重木料制成。

    木料雖然珍貴,卻沒有鑲金嵌玉,而是原色上漆,是以顯得純樸天然,奢而不華,毫無俗氣,家具的式樣和造型也都是十分別致,隨便一株落地花樹燭臺,都是造型奇特,特別的優雅大方。

    楊帆看著這些家具的式樣風格,忽然想起了婉兒住處的布置,這些家具的風格與之是那般相似。楊帆心中不覺一動同,暗想道:“莫非這些家具都是婉兒親手選出來的?”

    想到婉兒對他一往情深,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他的妻子,而今日親手為他挑選成家娶親的諸般用具,卻是為了讓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大婚之日能夠風風光光,她的心中怕不刀割一般難受?

    想到這里,一個念頭忽然浮上了他的心頭……葉安被兩個一臉橫肉的大漢蒙上眼睛,從地窖里提出來,推上一輛車,葉安只感覺到那車子忽左忽右,也不知道轉悠了多久,當車子停下,把他從車上帶下來之后,又被人推著忽左忽右地走了好久,等他臉上的蒙面巾終于被摘下來時,他發現正身處一座極寬廣的地牢內。

    他已經被押運的太久了,自從他在薛延陀部落被擄走之后,就押在一處不知屬于哪個部落的帳篷里,過了幾天,那些人搖身一變成了馬賊,一路燒殺搶掠地沖回河西,他被裹挾在其中,穿越雪原,到了河西,然后又被押到隴右。

    這時候,他還是比較自由的,至少他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不過從那以后就不同了。他最后一次看到外界的東西,是在雄偉的潼關,他看到了倚山而建,一夫當關的高大城隘,之后,他就被蒙上了眼睛,每一次被取下蒙面巾的時候,他都出現在一處不知何地的房舍中。

    一路跋涉,直到前幾天他才被安頓下來,關押在一處低矮潮濕的地窖里,而今天他又被換了地方,他也不知道接下來是不是還會被繼續轉移,繼續關押到某一處不知名的所在。他現在已經被搞糊涂了,完全不清楚這些唐人究竟在干什么。

    這個地牢很大,但是里邊只有三處牢房,中間都用粗如上臂的硬木建成柵欄,地上鋪著臥榻,高約五丈處是一排透光換氣的天窗,天窗開著,陽光從天窗里照進來,地牢里并不顯得陰森可怖。

    牢門外面,站著七八條錦衣大漢,中間站著一人,看裝扮應該是他們的主人了,這人貌相倒不兇惡,三綹長髯,風度翩翩,只是一雙眼神兒盯著他時顯得過于熱切了一些,看得葉安菊花一緊,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一些中原上流人物的邪惡癖好。

    這時候,那人開口了,他的一句話便打消了葉安的顧慮:“把你如何從婁師德大營逃脫的經過,對我仔細說一遍!”

    葉安松了口氣,有氣無力地道:“我不是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嗎?”

    那人聲音一厲,喝道:“那就再說一遍!”

    葉安無奈地咽了口唾沫,那人目光一閃,吩咐道:“給他酒菜,讓他慢慢說!”

    草原人好酒,而葉安自從被擄走,已經幾個月滴酒不沾了,一聽說有酒,不禁兩眼發亮。不一會兒,幾樣下酒的鹵味小菜和一壺酒就被送到了牢房之內。

    葉安迫不及待地抓過酒壺灌了一大口,入口醇香無比,竟是他從未喝過的上等美酒,葉安不禁雙眼一亮,急急又灌了兩口,抓起一塊鹵肉扔進嘴里。外面有錦衣大漢搬來一張胡凳,那三綹長髯的中年人坐下去,把二郎腿一翹,笑瞇瞇地道:“現在,你可以說了!”

    葉安抬起頭,就見外邊墻角還放著一張幾案,一位書辦文士打扮的人正提著毛筆等著記錄,葉安自從被抓之后已不知吃過多少苦頭,早就乖乖吐露了實言,再說這些消息他也實在想不到有需要保密的必要,自然是知無不言,當下便乖乖敘說起來……

    武三思出了地牢,便叫過大管事鄭重吩咐道: “好好照料他,他想吃什么就給他什么,若是生了病,馬上為他延醫問藥,不得有半點差遲!這個人對本王非常重要,你明白么?”

    “阿郎放心,老奴都記住了!”

    “嗯!”武三思展開手中畫了押的口供看了看,臉上露出遏制不住的得意笑容,又道:“周利用他們來了么?”

    “周御使等人已經到了,正在書房等候阿郎呢!”

    “好!”武三思握緊口供,大步流星地向書房趕去。

    書房時,“三思五犬”正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今日武氏家宴散席之后,他們不約而同地接到了武三思的心腹通知,叫他們馬上趕到梁王府等著,有要事與他們相商,這五人不知武三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在那兒互相探問,卻始終不得其解。

    他們正聊著,武三思滿面春風地走進來,五人連忙起身施禮道:“卑職見過王爺!”

    “哈哈哈,坐!都坐!本王今日叫你們來,是有一件大喜事與你等相商啊!”

    五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周利用忍不住問道:“不知王爺有什么大喜事要與卑職等商議?”

    武三思走到首席坐下,雙手一按,讓他五人落坐,笑吟吟地道:“本王最大的敵人馬上就要垮了,這是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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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鷙鳥將擊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武三思最大的敵人是誰?

    周利用、冉祖雍等人都是武三思的心腹,如何還不明白。 M一聽武三思這么說,五人聳然變色,姚紹之失聲叫道:“魏王?魏王身為王爺,又是宰相,一向以百官之首和武氏宗族族長的身份自居,如今在朝中的權勢正如日中天,坦白說來,王爺也要稍落下風的。如今……王爺已經有了對付他的辦法么?”

    武三思微微一笑,把手中的供詞亮了亮,說道:“拿去,你們且看一看!”

    周利用快步上前,從武三思手中接過供詞,其他四人等不及,紛紛湊到他的面前,將那份葉安敘述如何逃離婁師德大營的供詞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周利用一臉茫然地問道:“王爺,這貌似是一個突厥奸細供述逃出隴右軍營的經過?”

    武三思得意洋洋地道:“不錯!”

    光祿丞宋之遜疑惑地道:“這個東西有什么問題?與魏王又有什么關系?”

    監察御史姚紹之微微沉思片刻,卻突然“咦”了一聲,道:“河源軍于中軍大營之中走了奸細,還竊走了邊關機密的事情,丘神績、婁師德兩位將軍曾分別上書朝廷自請處分。姚某負有監察百官之責,曾經看過他們的公函,貌似與這份供詞有些出入啊……”

    武三思冷笑道:“何止有些出入,而是大有出入!”武三思把丘神績、婁師德兩人分別上報的事情經過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光祿丞宋之遜聽了馬上道:“有人說謊!”

    武三思睨著他道:“以你之見。是何人說謊?”

    宋之遜道:“自然是丘神績說謊,這個葉安有說謊的必要么?”

    武三思道:“不錯!然則,守在帳口的明明只有兩個人,為什么后來變成了四個?為什么葉安二人匆匆逃命,未及殺人,等婁師德聞訊趕到時,地上卻是四具尸體?葉安二人只是普通的奸細。如果真有人早就潛入婁師德的中軍,無論是刺殺大將或是竊取軍機,都易如反掌。何必為了救他二人煞費苦心?”

    幾個爪牙聽著武三思的質問,眼神紛紛亮了起來。

    武三思得意洋洋地道:“你們說,本王這份口供送到皇帝面前。皇帝會怎么說?”

    周利用興奮地道:“陛下斷然不會輕饒了他!”

    冉祖雍、宋之遜摩拳擦掌,興奮不已,連聲道:“不錯!這一回終于可以把他扳倒了!”

    監察御使姚紹之畢竟是專門處理刑獄公案的,對這方面的事情比他們了解的更多,略一思索,急忙說道:“且慢!各位且慢歡喜,這件事,只有丘神績脫不了干系,萬一魏王棄卒保帥,推得一干二凈。如何能拉他下水?”

    武三思曬然道:“朝野上下,誰不知道丘神績是他武承嗣門下,沒有他首肯,丘神績敢在隴右惹出這么大的亂子么?真把隴右攪亂了,丘神績就有把握由他來掛帥。統領西域兵馬?明擺著,此事必是武承嗣策劃!”

    姚紹之道:“王爺,事情的關鍵不在于此,而在于……魏王圣眷正隆啊!”

    武三思目光一凝,沉聲道:“什么意思?難道這么好的機會居然棄而不用?”

    姚紹之陰陰一笑,道:“如此大好機會。怎能棄而不用?卑職的意思是,魏王圣眷正隆,只怕他狡辯一番,天子有心為他開脫,那樣一來,丘神績的事就沾不到他的身了,咱們得讓他越陷越深,再難擺脫干系!尤其是,得讓他失去圣寵,那時方可一舉得手!”

    “嗯……”

    武三思終究不是魯莽無智之輩,經姚紹之這一點撥,那急于扳倒武承嗣的熱切念頭漸漸冷卻下來,仔細想想,如果貿然出手,以武承嗣現在受寵的程度,皇帝的確有可能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武三思冷靜下來,拱手謝道:“幸虧紹之提醒,本王莽撞了,那么依你之見,本王該當如何?”

    姚紹之道:“王爺,魏王現在最想做的事只有兩件,一是抓兵權,二是奪皇嗣。而抓兵權的目的,也是為了皇嗣。如今,西域之事不但未能如其所愿,反叫婁師德撿了個便宜,不但退了十萬敵軍,而且居延海大捷斬敵兩萬余眾,立下赫赫戰功。

    那些宰相們是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的,他們一定會趁此機會,把西域十數萬兵馬的大權抓到手,魏王于此處失意,必然更加迫不及待地爭奪皇儲之位。王爺不妨示弱于他,讓他毫無顧忌地去爭奪太子之位!”

    姚紹之說到這里,宋之遜恍然大悟,拍手道:“妙啊!這一招‘捧殺’,殺人不見血,果然是妙計。”

    武三思還沒悟透其中關鍵,趕緊問道:“妙在何處?”

    宋之遜陰笑道:“若是魏王先奪兵權,再廣植黨羽,等他勢力大成,這太子之位自然而然便是他的,可他若現在就急吼吼地打太子之位的主意,那意味著什么?圣上年事已高,可是圣上并不服老啊!圣上會高興么?。

    武三思遲疑道:“萬一弄假成真,那怎么辦?”

    這時候周利用也想通了其中關鍵,忙道:“王爺,此言甚有道理。沒有咱們攔著,就沒人管了么?那幾位宰相,可是瞧咱們武家的人沒有一個順眼的,魏王愿意跳出來,就讓他們兩邊拼去吧,咱們可以坐山觀虎斗。

    萬一魏王真的擊敗了宰相們,有望被立為太子,那時咱們再出手也不遲,只要這人證往上一遞,最差也不過就是現在遞上證據的結果,如果成功,則可以叫他一蹶不振,再無復起的機會!”

    武三思沉吟半晌,冷冷地笑了起來:“今日宴后。武承嗣特意留下本王,敲敲打打了一番,暗示他要爭奪皇儲之位,叫我不要拖他后腿,儼然是以武氏家主自居了。聽你們這一說,看來本王倒是真要讓他一讓了!”

    冉祖雍忙道:“鷙鳥將擊,卑飛斂翼;猛獸將搏。弭耳俯伏。魏王登高,實臨深淵,容他猖狂一時。又能如何?”

    武三思展眉大笑起來:“說得好!那本王就容他猖狂一時吧!哈哈哈哈……天愛奴的身子很詭異地扭曲著貼伏在懸崖峭壁上,看起來也不知是像弭耳將搏的猛獸還是卑飛斂翼的鷙鳥,不過。實臨深淵卻是一點不假。

    天愛奴自華山絕頂跳崖自盡時,的確是萌生了死念。

    她并不是一個容易屈服的女孩,可她很清楚公子掌握著多么巨大的力量,公子如果想讓楊帆死,楊帆就一定活不成,以一人武勇之力對抗一個權傾天下的世家,那只是傳奇故事里的幻想。

    所以,當公子說出他們兩個人只能有一個活著的時候,她幾乎是立刻就接受了這一結果,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接受了這一結果。因為她擔心公子會再改變主意。她知道,公子素重然喏,他既然親口提出了這一條件,只要她履行承喏,公子就是再如何不甘。也絕不會自食其言。

    山崖陡峭,山間的風更是強勁無比,天愛奴就像一只斷了線的紙鳶,一路翻滾而下,身子幾度磕碰在突起的巖壁上,摔得遍體鱗傷。她以為自己很快就要粉身碎骨了。但是散開的衣襟卻意外地掛住了一棵斜生于陡峭巖石上的松樹。

    這一瞬間,她忽然想到,她已經脫離了公子的視線,沒有人會想到從這么高的地方摔下來依舊可以活命。她此時就算逃走,只要不暴露行跡,公子依然會認為她已摔得粉身碎骨,依然會信守他的承諾,那么她未嘗就沒有機會再與二郎在一起。

    上好質料的衣服只是為她支撐了那么一剎,時間雖然短暫,卻足以喚起她求生的意志。想法在心中電光火石般一閃,她的手就下意識地動了一下,藏在她袖中的飛抓靈蛇般吐出,在她衣襟斷裂的剎那,纏住了那棵老松樹。

    然而,在她萌生了求生之念以后,她才發現身處這個位置,想死不難,想活卻難如登天。此時的她,身懸絕壁之間,孤零零地掛在一棵老松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上邊的巖頂遠在云霧之中,下邊的地面也在云霧之中,她身在半空,當真是上下兩難。

    可她不能不有所動作,停在這兒是不會有任何人來救她的,她只會活活餓死在這里,那比摔死更讓她恐懼。

    這一路翻滾而下,她的身子被強勁的山風不斷地拍打在崖壁上,刮碰在突起的巖石上,身上已是傷痕累累。尤其是大腿右側被一塊尖銳的山石劃破了一道口子,傷口深可見骨,血流入注,如果不及時包扎,可能不等她被餓死,就得失血而死。

    阿奴爬上松樹,撕下破爛的衣衫緊緊裹住了傷口,便立即開始了她的逃生之旅。因為時間拖得越久,她的體力消耗越大。

    當年,她被親生父親推進枯井,那是她這一生最黑暗、最恐懼的一刻。雖然最終她爬了出去,但是在向外攀爬的時候,她本也以為憑她單薄的身子、柔弱的雙臂,是根本沒有機會出去的,當時唯一支撐著她的,是她旺盛的求生意念。

    今天,她義無反顧地跳崖,棄生求死,是為了她心中最愛的那個人。如今,絕處求生,依舊是為了愛,為了他,為了不舍得!為了不分離,雖然身在絕壁,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她也要硬生生地走出一條路來……凌晨,誠求月票、推薦票!明天大家就要上班了,愿大家今晚都有一個好夢,好好休息,晚安,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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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天上掉下個小表妹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這樣的絕地求生,對任何人來說,可能都只是死神開的一個惡劣的玩笑。 m

    不是么?當你幸運地被松枝掛住,以為可以不必摔死的時候。你忽然發現,你爬不上去,也爬不下來,那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幸好天愛奴練就了一身超卓的身手,她的手中恰好還有一只飛抓,這成了她逃生的希望。

    饒是如此,她還是吃盡了苦頭。

    罡風緊貼著巖壁呼嘯來去,她的雙手必須緊緊扣住巖石,稍不小心,就會被風卷落。

    她只能攀著巖石上突起的地方,一步一步謹慎地移動。有些地方平滑如鏡,她就只能用飛抓一次又一次地拋擲向遠方,直到它緊緊抓牢一塊巖石,再把身體蕩過去。

    有些地方是一大片的光滑石巖,根本無法攀援,飛抓的長度也不能遠及平滑崖面之外,她就只能冒險向下滑落,直到雙手能夠觸及可供攀附的巖石。

    有時候,她在身下幾丈外的地方發現有這樣可供利用的位置,但是卻偏離了她的身形,她甚至還要再往回爬,以便讓自己的身體落下時,能夠恰好觸及那里的巖塊。

    這種折磨,簡直能把一個意志薄弱的人活活逼瘋,天愛奴卻咬著牙忍了下來。

    她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爬了多遠,飛抓在多次使用之后已經繃斷,變成了一小截沒用的鏈子。身子在無盡的攀爬中早已耗盡了最后一絲氣力,再也無力挪動分毫。而她此刻卻正置身于一塊倒三角形的巖石之下。像一只蝙蝠般掛在那里,進退不能。

    天愛奴耳鳴心跳,眼前一陣陣地發黑,手腳一陣陣地無力,她終究是血肉之軀,她知道,自己已經再也堅持不住了。

    她絕望地向巖下看了一眼。眼前仿佛有一層霧翳,若隱若現地閃出一抹綠。

    “再給我一塊借力之處,再給我一點點力氣。老天爺,求求你……”

    天愛奴暗暗祈禱著,身形弓起。蓄了蓄力,突然奮力向右前方竄去。

    她的指尖觸到了一塊突起的巖石,但也僅僅是觸及,隨即就向下跌去。

    “為什么?既然要我死,為什么又給我希望?”

    天愛奴在心底無聲地吶喊著,絕望的淚忽然就涌了出來……嚓嚓嚓!”

    一口鋒利的獵刀劈砍著野草藤蘿和橫生的枝椏,茂密的叢林中一陣悉索的響聲,突然鉆出幾個人來。

    幾個人都穿著花花綠綠的獵戶裝,站在林中不動時幾與草木一色,不大容易被人發現。他們都持了鋼叉。肩上還背著獵弓。頭前開路的這個人身材最是壯碩,比其他幾人高出一頭有余,魁梧粗壯的仿佛一頭大牯牛。

    這人的身材儼然已是一個成年漢子,可是唇上一抹茸毛,臉龐略帶稚氣。瞧來年紀似乎卻并不大。

    一個肩上搭著野雉、野兔的漢子仰頭看了看,大樹參天,遮蔭蔽日,自樹梢間望出去,千峰萬巒連綿無盡,奇峰入云峭壁如削。便道:“二郎,瞧這模樣,咱們都摸到華山腳下了,還是早些回去吧,若是晚了,不免又惹大娘子生氣!”

    那個身材已經成年,模樣猶顯稚氣的青年就是他口中的二郎,二郎聞言把脖子一梗,說道:“那母老虎管得甚嚴,整天不叫我出門,好不容易才央得她同意,許我入山狩獵,哪能這就回去,你們不是說,這山里有老虎么,我要獵了老虎才走!”

    一個獵戶打扮的人趕緊道:“大蟲!是大蟲!莫提虎字,犯忌的呀,二郎。”

    二郎把牛眼一瞪,說道:“明明就是老虎,怎么就說不得?你們不是說這山中有虎么,老虎在哪?某家轉悠半天了,都沒遇著一只比狗大些的獵物!”

    一個獵戶苦笑道:“我們也是聽一個樵夫說,他前幾天入山砍柴時看見了大蟲,究竟是不是大蟲,咱們也不曉得呀,當時只是隨口講與二郎聽的,哪知你就當了真。就算真的有虎,也不是想碰就能碰得著的!”

    二郎一聽,不高興地道:“你們當時明明說是有虎,怎么又成隨口說說了,不成,不找到老虎,我不回去!”

    二郎說罷,揮刀繼續開路,幾人無奈,只得隨在他的身后,行不片刻,前方隱隱傳來水聲,轉過一塊巖石,眼前霍然開朗,只見一股山泉從茂密的草叢中奔涌而出,在前方形成一座碧幽幽的深潭,然后又流向西南方的峽谷。

    二郎大喜道:“哈哈,真是一汪好水!某家正走得熱了,就在這兒洗浴一番,舒坦舒坦吧!”

    說著,他就插回獵刀,摘下獵弓,把衣襟一撕,露出一副壯碩結實的胸膛,胸口汗津津的,還有一叢蜷曲的胸毛。他興沖沖地跑到水潭邊,剛要寬衣解帶,就聽“砰”的一聲巨響,一大片水花撲面而來,把他濺得好象落湯雞一般。

    二郎呆呆地站在水潭邊,水從臉上滴滴嗒嗒地淌下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泉水,驚訝地道:“出什么事了?”

    旁邊一個獵戶指著潭水中道:“二郎快看,水里有個人!”

    二郎定睛一瞧,只見水波蕩漾,水面上浮著一位少女,長發披散著,如水草般逐浪浮沉,衣裙在水中鋪展開來,仿佛一朵巨大的荷葉,而那少女就躺在荷葉中央,臉頰蒼白的像是一朵初綻的白蓮花。

    二郎驚道:“老虎還沒見著,怎么竟從天上掉下一只母老虎來!”

    這位二郎天生有些憨氣,他長兄在外做官,家中長嫂持家,這位長嫂精明強干,持家有方,因為擔心這位有些缺心眼的憨兄弟在外惹事生非,壞了門風,所以對他管教甚嚴,這二郎怕極了大嫂,背后總是稱她為母老虎,稍帶著,被他見到的女人便一概成了母老虎。

    他正說著,那碧幽幽的湖水中便泛起了紅色,縷縷血絲從那少女身下蕩漾開來,如菊怒放。二郎兩眼一直,驚奇地道:“咦?還是一只正來天葵的母老虎!”

    旁邊那獵戶哭笑不得地道:“二郎,我看這女子好象是受了傷。”

    二郎大驚道:“是么?那你還不快去救人!”說著伸手一推,那人就“卟嗵”一聲栽到了水里。

    天愛奴被拖上岸后,幾個男人忽啦一下就圍上來,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她。

    天愛奴已經昏迷過去,臉頰蒼白如雪,幾綹秀發濕濕地沾在秀氣的臉蛋上,小臉雪中寒蕊一般惹人憐愛。二郎見了不禁嚷道:“啊!是我叫錯了,這樣楚楚可憐妖弱不勝的小女子,可一點也不像咱們家那只母老虎那般兇悍!”

    其他幾人都沒作聲,他們都是家丁奴仆,可比不了這位二公子,二公子可以說他大嫂是母老虎,他們哪敢接這個話碴兒。

    天愛奴摔下懸崖時就有些暈了,再被湖水一拍,登時暈迷過去。她在暈迷之中咳了幾聲,吐出些湖水,喃喃地呻吟一聲:“二郎……”便再也沒了聲息。

    那位大牯牛似的二郎驚奇地撓頭道:“你們聽到沒有,她方才說什么?”

    旁邊一個獵戶裝的家丁道:“好像是說……二郎?”

    二郎拍手道:“沒錯!我還以為我聽錯了,果然喊的是二郎,這女子方才叫我呢,她認得我。”

    家丁憋笑道:“二郎,人家姑娘未必認得你的,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二郎!”

    二郎瞪起牛眼道:“你叫二郎還是他叫二郎?這里明明只有我一個二郎,她不是叫我還能叫誰?快些,快些,把她搭起來帶回家去,叫咱家那只母老虎仔細瞧瞧,她既然是認得我的,說不定是咱家的親戚!”

    幾個家丁聽他胡言亂語,有些忍俊不禁,不過眼見這姑娘落難,當然是要救的。幾個人急急忙忙砍了兩根粗壯的樹干來,又紛紛解下外衣牢牢縛在樹干上,做成了一副簡單的擔架,把那姑娘抬上去,便匆匆離去。

    這二郎撿回一只母老虎,便也不再嚷嚷著去打老虎了,他拎著獵刀頭前開路,心里竭力回想著他那些堂姐堂妹、表姐表妹。

    他自幼憨氣,心竅不開,所以家里人很少讓他與外人打交道,除了家中的奴仆下人,他見得最多的就是自家的親戚,如今這少女竟然認得他,在他看來,自然就是自家親戚了。

    走著走著,他忽然想起前幾年有個舅舅登門拜訪,曾攜來一位小表妹,長相氣質與這落崖少女頗為神似,不禁“恍然大悟”:“難怪她認得我,這定是我那位小表妹了!”這樣一想,憨二郎走得更加急促了。

    這牯牛一般的漢子姓郭,叫郭幼明,在華州鄭縣一帶,他們郭家可是有名有號的大戶人家。

    郭家郡望為太原,從漢初阿陵侯郭亭開始,郭家世代簪纓,魏晉時便已成為山東士族中的名門世家,隋朝時郭家先祖還曾爵至國公,如今郭家長房這一支只有兄弟兩人,大哥郭敬之,現任渭州刺史,他的胞弟就是這個獵裝大漢郭幼明。

    郭家莊園在少華山下,郭幼明頭前開路,等他急急忙忙趕回家門時,已然走得滿頭大汗,一進莊園,郭幼明就撇下后面幾個抬著天愛奴的家丁,一溜煙兒地跑進去,扯開嗓門大喊道:“嫂嫂!大嫂!你快出來啊,小表妹受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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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斗法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憨二郎家的宅院建于少華山下,倚山勢而建,占地約十多畝,厚重的高墻,廣闊的院落,青瓦朱檐,雕梁畫棟,一看就是大富之家。 M門口矗立的石獅子和旗桿,則表明這是一戶官宦人家。

    府邸第二進院落西廂房便是客房所在,此處花木繁盛,有池有亭,花草并不多加修飾,因而充滿了野趣。

    一處雅致潔凈的客房內,窗明幾凈,案上擺著一瓶蘭花,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床榻邊上坐著一位婦人,大袖襦衣,玉色羅裙,頎長的秀項,烏黑的秀發上綰一支碧玉簪子,精致的五官、細膩的肌膚,一如那細頸瓶兒中的蘭花般優雅。

    這位蘭花般優雅秀氣的婦人就是憨二郎口中的那只母老虎了。

    母老虎名叫向若蘭,丈夫郭敬之現為渭州刺史,渭州在隴西地區,治安不靖,常與吐蕃發生戰事,不便攜家眷同往。再說老母在堂,家中只留下一個憨弟弟,也就沒了主事人,郭敬之放心不下,所以就把發妻留在老家照顧老娘。

    榻邊還靜靜地立著幾個人,兩個青衣丫環,一位管事打扮的老者,此外就是那位憨二郎郭少凡了。郭少凡見大嫂收回手來,便憨聲大氣地問道:“嫂子,表妹怎么樣了?”

    向若蘭白了他一眼,嗔道:“都說了不是你表妹,休得胡說八道!”

    郭少凡撓撓后腦勺,納罕地道:“真不是我表妹么。她咋認得我呢?”

    向若蘭沒再理他,只對兩個丫環吩咐道:“這位姑娘傷勢雖重。幸好不及要害,只是失血過多。需要將養些時日。她現在起居不太方便,你們兩個就留在這里照顧她吧!”

    “是!”

    兩個小丫環答應一聲,郭少凡咧開大嘴笑道:“嫂子醫術高明,你說她沒事,那就一定沒事了。嘿嘿!我在山里遇見她時,那一身血啊。也不知受了多重的傷,真是嚇人一跳。”

    向若蘭輕輕搖了搖頭,道:“這位姑娘身上有多處擦痕,尤其是右腿的擦傷深可見骨。看樣子,不是遇到了什么歹人,倒像是墮崖所致。只是不知是自尋短見還是游山時不慎失足。二郎,你吩咐下去,若是有人尋上門來打聽一位落山姑娘的下落,便引他們來見我……”

    “不要!不要去……”

    榻上忽然傳來急促的呼聲,向若蘭扭頭一看,只見那位姑娘已經醒轉,不禁欣喜地道:“姑娘,你醒了?”

    郭少凡把他那張鍋盔似的大臉探上來。就見榻上那位少女杏眼大張,滿面焦急,她的臉頰雖因失血過多而蒼白憔悴,卻如雪蓮初綻,兩片唇瓣縱使渾無血色,看來依舊細嫩姣美,著實惹人憐愛,不禁叫道:“嫂子,表妹好漂亮啊!”

    向若蘭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道:“邊兒去!說了不是你表妹!”

    天愛奴櫻唇微歙,喘息著道:“多謝夫人……救命之恩,小女子身在此處的消息,還望……代為保密……”

    向若蘭臉上頓時現出警覺之色,脫口問道:“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因何傷重若斯?”

    “我……是……”方才那一句話,似已用盡了天愛奴的全部氣力,勉強說到這里,腦袋一歪,竟然又昏了過去。

    向若蘭略一沉吟,對郭少凡道:“二弟,你且吩咐下去,上下人等,不許泄露了咱家救回一位姑娘的消息,違者一概驅出府去!”

    “好!”

    郭少凡答應一聲,腳步蹬蹬,如同一頭大牯牛似的奔了出去。

    向若蘭又吩咐道:“把這位姑娘替換下來的衣衫和身上攜帶的所有器物都拿過來!”

    兩個小丫環趕緊把她們為天愛奴替換衣衫時脫下的衣服捧來,向若蘭仔細檢視一番,除了看出那衣服質料上佳,卻也不曾發現什么可以辨明身份的東西,便道:“你們照應著她吧,等她醒了再告訴我!”

    向若蘭起身離開,老管事亦步亦趨,兩人一出客房,老管事便道:“大娘子,這姑娘來歷不明,咱家不該收她的。”

    向若蘭道:“她的身世來歷或許有些可疑,但那一身傷勢卻不是假的,看她神情模樣也不是為非作歹之輩,怎好見死不救?我嫁給郎君多年,還沒有個子嗣呢,智緣禪師不是說,要我多做善事、多積陰德么,這不就是一樁善事?等她醒了,我再問問她的來歷底細就是了。”

    老管家唯唯稱喏。

    向若蘭揚了揚眉毛,微笑道:“好啦,這事你就不用操心啦,還是專心去籌措糧食吧。沈沐正以長安為戰場,糧食為武器,同那位姜公子遙相斗法呢,這一仗,咱們這邊可不能輸……武成殿上,武則天微微蹙著眉頭,將手中兩份奏章仔細看了一遍,又在剛剛批復過的奏章里翻了翻,挑出另外一份打開來,與手中這兩份對照著看了一遍,臉上微微露出一絲怒氣,把三份奏章往御案上一扔,不悅地道:“柳徇天這個長安府尹大概是不想做下去了,這是做得什么糊涂官?”

    長安和洛陽是大唐的都城和陪都,武則天在洛陽稱帝以后,都城和陪都就顛倒了個兒,長安成了陪都,洛陽成了都城。都城和陪都的最高長官是“牧”,但是“牧”并不主持政務,只是由一位親王遙領此職,實際主持政務的官員是“尹”,柳徇天就是長安尹。

    這位長安尹火燒屁股似的給武則天上了一道奏章,說是因為突厥入侵,為避戰亂,西域豪商大肆收購糧食,再加上斛瑟羅把西突厥的數萬老幼也帶到了長安。糧食吃緊,長安市上的糧價一日三漲。斗米千金,貴不可言。乞請天子立即調撥糧食以解長安之危。

    長安本是大唐首都,如今雖是陪都,地位也絲毫不遜于洛陽,如果長安政局不穩,將會在全國引起動蕩,武則天豈敢輕視。她剛剛親筆批復,命令各地調撥糧食,以平抑長安物價,結果奏章還沒發出去。柳徇天又以六百里快馬送來一份奏章,說是由于突厥退兵,屯糧的西域豪商紛紛拋售糧食,糧價已然回落到正常水平。

    這本來是一件喜事,既然長安糧價已經平穩,朝廷也省得大費周章了,誰知道幾乎是前后腳的,柳府尹又送來一份八百里加急快報,說是坊間謠言頻頻,有傳今年夏秋關中將有大旱、顆粒無收的;有傳突厥賊心不死。欲與吐蕃聯手再度犯邊的。于是豪紳和百姓們紛紛哄搶糧食,致使糧價再度節節高升,形成了糧荒,乞請朝廷撥糧濟危。

    武則天牢騷了兩句,本來是想聽上官婉兒的解釋,她畢竟已經老邁,哪有精力親自處理諸多政務,很多事情都是上官婉兒替她署理的,對各地的民情和地方上的官員。上官婉兒了如指掌,離了婉兒,她這位女皇還真有些吃力。

    可是今天她發了話,卻未見一向機靈的婉兒回話,武則天有些詫異地瞟了她一眼,只見婉兒就站在御案邊,一臉恍惚,分明是神游物外去了。

    武則天不滿地抓起“鎮山河”,啪啪地拍了兩下,上官婉兒一驚,趕緊收斂了心神,問道:“大家有何吩咐?”

    武則天不悅道:“婉兒,你這兩天是怎么回事,怎么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婉兒慌亂地道:“哦!婉兒這兩日有些著涼,身子還未大好,精力不濟。”

    “哦!”武則天釋然道:“既然如此,你一會兒就回去歇息吧,不用一直侍候在御前。你先來看看,長安府這幾道糊涂奏章,到底是怎么回事?”

    婉兒接過奏章,頭兩份她是見過的,最后一份卻是武則天下朝,趕到武成殿后才剛剛送來,婉兒把三份奏章仔細看了看,對武則天道:“柳徇天為官還是一向勤勉的,廉潔而有才干,官聲甚好。

    只是,這民以食為天,一旦涉及到糧食,哪怕是一點風吹草動,也難免會引起一場大騷動。若再有些奸商為牟暴利,趁機故作驚人之語,那些無知小民哪有辯識的能力,自然推波助瀾,盲目哄搶,抬高物價,物價一高,又冤聲載道,也難怪柳徇天著忙。

    如果婉兒沒有記錯的話,長安府去年的糧儲是很充足的,今年新糧雖然尚未入庫,不過經過去年一冬的消耗,長安二十四座大窖至少也該還有十六窖糧食。大家可以下旨令長安府拋售官糧。百姓們愿意買,咱就敞開了賣,百姓家中有糧,心里就不會慌,民心一定,糧價自然也就穩定下來了。”

    武則天聽了點點頭道:“嗯,婉兒所言甚是有理!小海!”

    內侍小海把拂塵一打,躬身站到御案前面,武則天道:“你去戶部,叫他們馬上查一查長安府存糧該有多少,速速回報于朕!”

    小海領了口諭,急急便往戶部去了,小海前腳剛走,一位一身戎裝、英俊不凡的少年將軍便到了宮門前,朗聲道:“羽林左郎將楊帆,有要事求見陛下!”

    上官婉兒“啊”地一聲輕呼,隨即便知失態,忍不住偷偷去瞧武則天,卻見武則天正奇怪地看著她,心念一轉,趕緊遮掩道:“婉兒差點忘了,不管長安缺不缺糧,既然動了庫藏,還是需要從各地輸運糧食,以補府庫不足的。”

    武則天失笑道:“你這丫頭,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朕難道連這一點都想不到么?先給長安府發一道急詔,叫他們拋售官糧,把人心安定下來。至于籌措糧食的事情,叫宰相們去辦就是了。”

    婉兒靦顏笑笑,應道:“是!”

    武則天又扭頭道:“楊帆有什么事要見朕吶,叫他進來!”

    婉兒悄悄退到一邊,那雙秋水般的眸子,脈脈含情地瞟向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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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推波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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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楊帆見過圣人!”

    楊帆一揖起身,垂手束立。m【】【】

    他知道婉兒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可是武則天也正在看著他,此時此刻,他是不敢有絲毫疏忽的。

    武則天問道:“你有何事稟奏于朕?”

    楊帆垂手道:“學士王慶之,率洛陽各界百余人長跪于于午門之外,上表請愿!”

    武則天一怔,訝然看向上官婉兒,婉兒主持天下文學,這些學士們大多歸她管著,婉兒輕輕搖頭,表示她也不知,武則天便轉向楊帆,問道:“他們所請者何事?”

    楊帆頓首道:“乞請圣人,立武承嗣為太子!”

    “嗯?”

    武則天一聽,臉色登時沉了下來,武承嗣欲謀太子之位,她對此一清二楚,只是她沒想到武承嗣這么沉不住氣。對于皇儲,她還不曾拿定主意,武承嗣就迫不及待地動手了。

    不同的身份,便有不同的心態。當初武則天意欲稱帝時,武承嗣、武三思等人曾多次組織洛陽百姓勸進,聽到這些消息時,武則天心中只有歡喜。

    如今她已經做了天子,武承嗣再來這一手,卻不免對她這位天子有逼宮之嫌,武則天心生反感,拂然道:“太子無罪,何故廢之?就算要易立太子,那也是朕的家事,什么時候輪到他們來指手劃腳了,把他們驅散了吧!”

    楊帆答應一聲,將欲轉身時。才深深地望了婉兒一眼。這一眼,有撫慰,有愛憐,有堅持,還有一種決不放棄的堅毅。看著楊帆那緊抿的唇和唇上刻出的一彎堅毅的線條,婉兒眸中的不舍與哀怨不由淡了一些。功名利祿,都是過眼云煙。榮華富貴,也不過是她人生旅途中的一道風景,她渴望的是那一生相伴的愛侶。楊帆堅定的眼神,安撫了她焦慮的心,給了她希望。

    楊帆趕到午門外。[ 看小說就到~]羽林衛士正將王慶之等百余請愿代表圍在那兒,一見楊帆出來,王慶之馬上滿眼期待地看向他,就像婉兒那渴望的眼神,頗有一點幽怨的味道。

    楊帆輕輕咳了一聲,面無表情地道:“圣人口諭:‘太子無罪,何故廢之?就算要易立太子,那也是朕的家事,什么時候輪到他們來指手劃腳了,把他們驅散了吧!’”楊帆說完把手一揮。眾羽林衛便持槍向前,口中沉喝:“退!”

    “嚓!嚓!嚓!”

    羽林衛連進三步,鋒利的戈尖已然逼近他們的身子,持戈逼近或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些羽林衛士兵堅定的神態和他們行進的步伐。

    他們端著鋒利的長戈。面前就是請愿代表,楊帆一聲令下,他們立即持戈而進,仿佛根本沒有看見面前有人,他們已真正做到了目中無人。

    他們的步伐,每一步邁出。都是一樣的堅定、一樣的距離、一樣的速度,壓根兒沒有因為面前有人而將步伐放緩一些、邁小一些,仿佛面前就算是一堵墻,他們也會視若無睹地撞上去。

    請愿代表們嚇壞了,眼看鋒利的槍尖及身,而羽林衛將士沒有一絲的猶豫,他們紛紛驚叫著向后爬開,還有人匆忙跳起,卻一腳踩中自己的前襟,失足仆倒在地,真是丑態百出。

    王慶之聽了武則天的口諭,心中也有些吃驚,再見羽林衛持槍逼近的威勢,臉上不由變色,眼看那鋒利的槍尖及胸時,他也下意識地想要向后逃開,可是他忽然看到了楊帆的眼神,看到楊帆眸中有一抹淡淡的笑意,卻沒有絲毫殺氣,心中不由大定,突然厲聲高喝道:“且住!我有話說!”

    “住手!”

    楊帆一聲令下,鋒利的槍尖堪堪抵在王慶之的胸口便戛然而止,那些侍衛們仿佛沒有感情的機器,完全聽命行事。

    王慶之暗暗驚出一身冷汗,他定了定神,用慷慨激昂的語氣大聲道:“天子無私事!立儲樹嫡,守器承祧,關乎王朝興亡,怎么能說是天子家事?秦始皇一統天下,只因沒有早早立下太子,被胡亥、李斯、趙高之流篡改遺詔,大好河山,因此而分崩離析!

    隋文帝一代雄主,卻錯立了好大喜功、窮奢極欲的楊廣,以致一統江山,二世而亡。[ 看小說就到~]皇儲,不是天子家事,乃天下之事!王慶之身為大周之臣,食大周俸祿,豈能不慮大周之事!陛下若不許臣陳情,臣情愿橫尸宮前,以死諫上!”

    王慶之在武攸宜舉辦的武氏家宴上見過楊帆,早就知道楊帆也是心向武氏的人,只是他方才請愿竟被楊帆所阻,不準他入宮見駕,以致他有些摸不透楊帆的想法了,如今見楊帆神色暖昧,便知他故意矯情,絕不會對自己真的驟下殺手。

    一想通了這個關節,王慶之的怯意頓去,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隱隱有金石之音,不知就里的人聽到這番話,沒準還真要把他當成了一心為國的大忠臣。

    “對!我……我們是為了大周天下,死而無怨!我們死諫,我們要死諫!”

    王慶之身邊幾個請愿的主要人物連忙出聲應喝,只是他們不知道楊帆和武氏的關系,難免喊得底氣不足,嘴里喊著視死如歸的口號,身子卻微微向后仰著,恐怕楊帆一翻臉,他們這些寧愿死節的義士會跑得比誰都快。

    楊帆皺了皺眉,對王慶之道:“王學士,本官奉有圣命,著你等馬上散去,還請學士不要讓本官為難!”

    王慶之聽他這么說,心中更加有數了,他對楊帆拱了拱手,正色說道:“有勞將軍再為王某通稟一聲,就說如果圣上不愿召見,臣王慶之與洛陽百余義士,寧愿于宮門前赴死,以死相諫!”

    “這個……”

    楊帆略一猶豫。對王慶之道:“那么有勞學士再等候片刻。”

    王慶之微微一笑,道:“有勞將軍!”

    楊帆示意軍士看住這些人,轉身又往宮中走去,邊走邊想:“宮門口鬧的陣仗這么大,我又刻意拖了一下時間,中書里的那些相公們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吧?”

    楊帆回轉武成殿,又向武則天回復一番。還補充道:“臣觀王慶之等人群情激昂,雖刀斧加身并無懼色,所言所行確是發自赤誠。是以不敢貿然動手,唯恐錯殺忠良,是允見還是驅散。尚請陛下明示!”

    武則天聽他所言,微微沉吟了片刻,擺手道:“叫那為首的王慶之進宮見駕吧!”

    楊帆忙道:“臣遵旨!”

    楊帆到了午門高聲宣旨,王慶之喜不自禁,連忙安撫好同伙,整理整理衣裝,隨著楊帆入宮見駕。二人一前一后地走著,王慶之見左右無人,便跨前一步,對楊帆低聲道:“多謝郎將美言!”

    楊帆微微一笑。道:“自家人何必說兩家話。不過,這立儲便如新君登基一般,非得三請五請不能成事,學士還須有個心理準備。”

    楊帆頓了一頓,又道:“其實。學士剛剛請見時,末將就可以引你見駕的,只是……區區百余人,聲勢實在是太小了一些,末將特意讓你們在宮門外多等一刻,捱些時候。也是為了幫你們擴大聲勢,引起朝野關注!”

    王慶之啊了一聲,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郎將用心良苦,倒是本官誤會了。本官也想多找些人來的,只是許多人尚不知陛下心意,難免瞻前顧后,膽怯畏事,所以……”

    楊帆閃目向前一瞧,低聲囑咐道:“噤聲!武成殿到了,學士見駕時,說話還需小心!”

    王慶之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唯唯兩聲,馬上又退了一步。

    原來,王慶之剛剛領人一路喊著口號趕到宮門前時,楊帆就該把他引入宮來,因為王慶之并非白身,他本來就有功名在身,是當朝學士,既然說有政事要見奏天子,楊帆這個負責宮廷戍衛的將軍是沒有理由阻攔的。

    可楊帆卻借口與他同來之人大多是沒有功名的平民百姓,在宮門前聚眾喧嘩有礙觀瞻,把他們看押了起來,自去武成殿面圣,當時王慶之就有些不悅,不明白楊帆同為武氏門人,何以阻撓于他,此時聽了楊帆的理由,一腔怨尤自然不翼而飛了。

    中書省里今日正當值坐班的宰相是李昭德,李昭德已經聽說了有人聚眾午門,請求廢立太子的事情。

    宮里的內侍們并不都是侍候皇帝和妃嬪的,在宮里辦差的宰相、學士們身邊也有許多內侍服侍,服侍妃嬪的內侍主要活動范圍在內廷,而這些服侍相公們的內侍活動范圍才主要集中于前宮。

    這些內侍們出出入入傳遞公函,在宮里走動十分頻繁,耳目特別的靈通。王慶之等人受阻于宮門,楊帆入宮請示武則天的時候,就有個去宮門處傳遞公函的小黃門把發生在宮門前的一切看在眼里、聽在耳中。

    他馬上一溜煙兒地跑回中書省,鸚鵡學舌一般把午門外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李昭德,李昭德一聽不由勃然大怒。

    李昭德為人高傲,脾氣暴躁,在當朝眾宰相里是最為剛直強硬的一個人,而且也是保李派的一個中堅人物,一聽王慶之聚眾鬧事,模仿傅游藝勸進,在午門外大聲喧嘩,請求廢太子,改立魏王,李昭德頓時怒不可遏。

    他扔下正在處理的公務,怒氣沖沖就趕向武成殿,等他走到中書省大門口時,忽然想起這般貿然趕去阻止,以當今皇帝的強硬性格,恐怕會心生氣惱,若是王慶之趁機一番花言巧語說服了皇帝,圣旨一下,木已成舟,他也阻攔不得。

    李昭德腦筋一轉,急忙喚過報信兒的那個小太監,問道:“早上那個進京報詳瑞的襄州生員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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