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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情深似酒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阿耶,阿娘,阿姐……”

    楊帆仰望著夜空,輕聲呼喚著他的親人。 M

    天空中一輪明月,皎潔如玉盤,在那明暗的陰影中,他似乎看到了嚴父慈母的容顏,看到了阿姐那俏麗的模樣。

    楊帆緩緩閉上眼睛,淚水悄然流到了腮邊,雖然那已是多年前的舊事,可是一想到父母雙親被燒焦的尸體,想到阿姐被人一刀斷頭的那慘烈一幕,楊帆依舊心如刀割。

    他哽咽著道:“阿耶、阿娘、阿姐,咱們家的大仇人,已經全部授首了,你們在天之靈,可以安心了!”

    他垂著淚,把一杯酒輕輕淋在地上。

    小蠻聽到他的話,不禁暗暗吃驚,她知道楊帆自幼父母雙亡,可是她一直以為楊帆父母雙亡是因為天災造成的,然而此刻從楊帆的話來分析,似乎其中大有文章呀。

    眼見楊帆灑酒祭奠,小蠻忙也學他的樣子,把杯中酒輕輕灑在自己面前。酒液緩緩淋在地上,小蠻心中靈光一閃,身子不由一震,失聲叫道:“郎君,莫非那丘神績就是……就是郎君的大仇人?”

    楊帆沉默了片刻,輕輕頷首道:“是!我的家人……全都死在丘神績手中!”

    小蠻看到他眼中閃閃的淚光,乖巧地閉起了嘴巴沒有再問,心中只想:“丘神績殺人如麻,僅在河南道博州一地,被其所害者就不止千余家,卻不知郎君家鄉何處。如今看來,郎君所說的世居交趾,那也是為了遮掩身份而編出來的謊話了。”

    小蠻暗暗猜測著,卻忽略了楊帆方才所說的是“全部授首”,如果她注意到這一點,就該知道楊帆的仇人并不只丘神績一個了。

    楊帆把酒杯放在地上,低聲訴說道:“阿耶。兒幼時頑皮,不喜讀書,常常惹你生氣。兒如今做了郎將,總算是有些出息了,阿耶開心么?阿娘。兒為你娶了一位溫柔賢淑、美麗可愛的娘子,阿娘開心么?

    阿姐,如果不是你,我當年就隨你和父母雙親一起去了。如今,你的兄弟已經成家立業,我一定會肩負起光大門楣,重振家聲的責任!咱們家,會興旺的!你們放心好了……”

    小蠻聽到這里,悄悄低下頭去,有些自責。

    沒錯。她現在已經嫁給楊帆了,可她真的盡到一個妻子的責任了么?娶妻,就要繁衍后代、傳遞香火,郎君全家被殺,孤苦一人。傳宗接代的責任全系于他一身,而自己……

    小蠻偷偷瞟了楊帆一眼,他閃著淚光的雙眼正癡癡地凝視著空中那輪明月,郎君的眉又黑又亮,斜飛入鬢,郎君的鼻梁又高又挺。猶如懸膽,郎君那抿起的雙唇輪廓分明,唇線清晰,他真是一個很英俊的男人。

    “他是我的丈夫……”在這柔和的月光下看著他,小蠻心中不禁悄悄泛起了一絲漣漪:“或許……我該試著接受他,他是要與我相伴一生的男人呢,他碰我的話,我應該不會又發‘瘋’吧?”

    “小蠻!”

    楊帆忽然轉向小蠻,小蠻正心生旖念,被他一看,生怕被他看破了自己的心事,臉上頓時一熱,連忙低低地應了一聲。楊帆道:“你可知道……我為什么沒有在家里為父母雙親設下祭位靈牌么?”

    小蠻輕輕搖了搖頭,以前也還罷了,現在楊帆有了自己的府邸,卻沒有為父母雙親設下靈位,她做了新婦之后,楊帆也從未帶她祭奠過亡父亡母,她一直有些奇怪呢。

    楊帆澀聲道:“因為,我并不知道自己父母雙親的真名實姓!”

    “什么?”

    這個答案大大出乎小蠻的意料,她詫異地張大了眼睛。

    楊帆黯然道:“我查過州府的戶籍,他們用的都是化名,當他們被殺的時候,甚至來不及告訴我,我們本該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氏。”

    “我是犯官之后,丘神績雖然死了,可他當年做下的種種屠家滅門的事情,都是出于今上的意思。這些案子迄今不曾平反,所以我的真正身世依舊無法查明。”

    “我當初到洛陽來,是一心想著要報仇的,那時只想著以一己之力報仇雪恨,并不曾想過能夠混跡官場,而今我做了官,我的仇人也已經死光了,我想,我該有能力為自己的家人做的更多!”

    “今上為了登上皇帝之位,當年以謀反罪名鏟除了許多官員,她是永遠也不可能為這些人平冤昭雪的,除非……李唐宗室重新奪回皇位。所以……我是站在李唐宗室一邊的!”

    楊帆緊緊地盯著小蠻,沉聲道:“宦海生涯,兇險無比。這些天你也看到了,有多少朝廷大員前一刻還風光無比,下一刻就鋃鐺入獄。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你這些秘密!

    小蠻,你要做我的女人,就要和我一起承擔這些危險,你有權選擇去留,如果你愿意走,咱們所有的產業都可以給你,我不要。如果你愿意跟著我……,去與留,我聽你決斷!”

    “郎君……”

    小蠻的眼睛有些濕潤了,她的聲音很低,但是語氣堅決的不容質疑:“小蠻是郎君明媒正娶接進門來的結發妻子,進了你的門,就是你的人,青廬盟誓,言猶在耳,小蠻沒有忘: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楊帆為之動容,輕輕牽起了她的小手。一輪明月下,青廬對拜時的朗朗誓詞,似乎就在他們耳畔響起:“執子之手,與子同歸。執子之手,與子同眠。執子之手,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昌谷鎮上只有一家小客棧,因為這里距洛陽城僅有數十里距離,除非是錯過了宿頭,很少有人會在這里投宿。就這一家客棧,主要也是靠來往客人打尖歇息時賣酒賺錢。

    天邊一輪明月已經掛上了樹梢,這個時辰不大可能有客人來了,掌柜的懶洋洋地打個哈欠,正要去后宅里歇息,遠處忽然響起一陣急驟的馬蹄聲,旋即就見一騎快馬趕到了門前。

    掌柜的精神一振,連忙吩咐一個小伙計道:“快著些,去迎一迎客人!”

    馬到了客棧前停下,馬上一人飛身落下,動作極其矯健。這人穿著一身青色騎裝,蓄著兩撇漂亮的八字胡,是個風度翩翩的年輕人。

    “把馬牽去喂一下,要用上好的豆料,馬包送進我的宿處。”

    這人吩咐一聲,搖著馬鞭走進了客棧,朗聲道:“掌柜的,給我安排一間上好客房,再給我準備兩桌上好的酒席。”

    店主一愣,說道:“這位客官,你是說兩桌酒席?”

    青年微微一笑,道:“不錯,一桌精致些就好,倒不用太多的菜肴,送到我的房間去。另外一桌要豐盛一些,就擺在這客廳里面,一會兒我還有六位兄弟趕來,你可以連房間也提前為他們準備好!”

    店主一聽還有生意上門,不禁眉開眼笑,連忙答應一聲,吩咐廚下準備酒菜,又親自引了青年去客房。不一會兒,客棧外面又是一陣雜亂的馬蹄聲響起,果然有六騎快馬馳來。

    這六人都是二三十歲的精壯漢子,胯下坐騎也俱非凡品,一看就是耐力非凡的長程健馬,馬鞍前掛了刀,鞍后攜了馬包,和那先到的青年一樣,都是些趕長途的旅客。

    那掌柜的早已得了青年提醒,一見六人趕到,立即興沖沖地迎上去,六人中一個方面大耳,氣度沉穩的中年人看了看馬廊里正在喂著的那匹馬,對掌柜的道:“店家,給我們準備幾間上房,再給我們準備些飯菜!”

    店家搓著手笑道:“幾位客官,六間上房已經給你們拾掇妥當了,飯菜也都準備好了,各位快快請進吧!”

    那中年人用馬鞭指著他笑道:“你這掌柜的很會做生意啊,這客套話兒說的忒也親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能掐會算呢!”

    店家陪笑道:“小老兒哪有那般本事,各位客官不是有位朋友先到了一步么,是他告知小老兒的,這桌酒菜也是他為各位點的,他還交待說,承蒙各位自少華山下一路護送至此,感激不盡,這桌酒菜,是他的一番心意。”

    六個騎士聽了,不禁相視苦笑,其中一人喃喃自語道:“原來,我們的行跡早就被她發現了!”

    房間中,那位八字胡青年輕輕撕去臉上的兩撇胡子,又調皮地向鏡中的自己扮個鬼臉,這才起身走到手盆前,撩起清水輕輕洗去臉上的易容之物,漸漸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俏美面孔來。

    原來,這八字胡青年竟是天愛奴裝扮的。她打開馬包,取出一套輕便的衣袍換上,回到幾案旁坐下。案上已經擺了幾樣清淡的小菜,還有一壺美酒,天愛奴斟滿一杯,舉杯在手,甜甜一笑。

    她的心很小很小,所以她從來也不叫人住進去。一旦叫一個人住進去,便會把她的心塞得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自從她敞開心扉,把自己的一番情意傾注在楊帆身上,這個把自己封閉多年的女孩兒就再也不可自拔了。

    愛一個人太深,心會醉的。

    明天,就可以見到他了,一想到這里,阿奴未飲,先就歡喜得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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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佛前1小尼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夫婦二人同游的話,若是不想離開洛陽城,那么除了各處的大小寺廟和洛水河畔的景致,最好的去處就只有北、西、南這三個坊市了。m楊帆在南市是有店鋪產業的,去南市一游正好公私兩便。

    “旁人店里雇伙計,最喜歡雇那些忠厚老實的,總覺得這樣的人才可靠,用著才放心。我偏不同,我雇人,專挑那些精明伶俐、能說會道的,就要這樣的人才能打理好生意嘛。”

    小蠻伴著楊帆從一家店鋪里出來,巧笑嫣然地道:“精明伶俐的伙計用著才會得心應手。精明的人就一定不老實么?那也未必。再者說,掌柜的有干股,就不怕他不用心,只要他用心,還能不看緊了這些人?

    我是每月都要核算贏利的,如果他們真能給咱家賺大錢,就算手腳有些不干凈,自己會占些小便宜,我也懶得理會。朝中那些官員們不是經常在皇帝面前說:‘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么,做生意也是這個道理。”

    楊帆笑道:“嗯!難怪人家都說你是小財迷,一提到賺錢,你就眉飛色舞的。”

    小蠻向他扮了個俏皮的鬼臉,笑道:“嘿嘿,人家小時候窮怕了么。”

    楊帆看著她活潑可愛的樣子,心里也很歡喜,他和小蠻現在相處得是越來越融洽了,這種情形,同他們兩個剛剛成親那兩天的尷尬局面相比,當真是不可同日而語。那樣的日子對彼此都是一種折磨。

    “郎君,你看,那一家就是我剛盤下來的鋪子,那家原本是做絲綢生意的,咱家已經有一家綢緞鋪子了,只是位置沒有這里好,我打算把這里裝修一下。把咱家的綢緞鋪子挪過來,原來的位置則開一家金銀行。”

    小蠻說著,與楊帆并肩走進了那座還未裝修完畢的店鋪。

    不遠處。天愛奴無力地倚在“博古齋”門口的紅柱上,兩行清淚,潸然落下。

    她興沖沖地趕到修文坊。向人問起楊帆的下落,不料她聽到的不僅僅是楊帆高升郎將的喜訊,還有皇帝賜婚、楊帆娶親的消息。

    那一刻,阿奴真如五雷轟頂,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修文坊,阿奴失魂落魄的,偏偏卻記住了楊帆新宅的地址。不知不覺間,她就來到了福善坊,來到了楊府門前。

    阿奴看到了楊帆和他的新娘子親親熱熱地離開家門,一起去到南市的情景。她一路尾隨著,看著他們出雙入對,恩恩愛愛的樣子,心徹底碎了。

    同一般遭遇情變的女子不同,天愛奴自幼被親人拋棄的慘痛經歷。使她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不想再對任何人付出真心,直到她遇到楊帆,不知不覺被他吸引,直到她在生死存亡時刻,被楊帆用鮮血拯救她的行為所打動。

    她的心冰封了許多年。一旦敞開心扉,忘我地愛上一個人,那份情是最真摯、最狂熱、最難以自己的。所以,相應的,當她受到傷害時,那份痛苦也是她最無法承受的。

    夏日炎炎,天氣酷熱,阿奴倚在紅柱上,身上卻是一陣陣的寒戰,一顆心仿佛浸入了冰窖中,再見不到一絲暖意。她從華山絕頂抱著一死的決心投崖自盡,繼而死里逃生,割舍了過往的一切,她生存的唯一信念、對幸福的唯一追求,都來自于她愛上的那個男人。

    如果說她以前只是冰封了自己的情感,不讓自己愛上任何一個人,不對任何一個人投入完全的信任,固然沒有幸福,同樣也沒有痛苦。現在,她的心卻是任由那風刀霜劍血淋淋地割裂開來,肆虐折磨著,好痛好痛!

    她的身后就是“博古齋”,房屋裝修的古色古香,門前還搭了很古樸的門樓,古董店里一天也不見得會有一個客人問津,所以門前非常冷清。店里有一個從如眉大師那里聘請來的弟子正在彈著古箏。

    阿奴精通音律,聽得出那是一首《分飛燕》。分飛燕?何似她此刻的心情?那凄婉的樂曲,伴著她的心,聲聲滴血。

    楊帆和小蠻從那家尚未裝修完的店里出來,說說笑笑地向這邊走來,天愛奴急忙轉過身,快步離去。清淚如珠,強凝在眼,阿奴的心在流血,卻不肯讓淚再流下來。

    “你說你愛我的,是不是真心話?我要聽你說出來!”

    “是,我愛你!楊帆,愛阿奴!”

    “那就行了。死,有什么了不起……”

    言猶在耳,回想起來,卻是句句如刀。

    天愛奴逃也似的離開南市,強忍了許久的兩行淚水,在她踏出南市坊門的時候,終于打濕了她的衣襟。愛一個人太深,心會醉;被一個人傷的太深,心會碎!阿奴的心已支離破碎……武承嗣抬起一雙迷離的醉眼,冷冷地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心腹,沉聲問道:“靜公公怎么說?”

    那心腹家人道:“靜公公說,當日有狄仁杰進宮秘奏,隨后天子就封鎖了九城,急召李昭德進見,與李昭德一番商談之后,隨即便召見武攸宜和來俊臣,開始捉拿丘神績與周興。”

    武承嗣的雙眼微微瞇了起來,寒聲道:“狄仁杰、李昭德……”他雙眼一張,厲聲問道:“靜公公有沒有說,他們究竟向天子密奏了些什么,以致惹得天子震怒?”

    那心腹家人道:“這個靜公公卻沒有說,他對小人說,狄仁杰向天子密奏時,請天子摒退了所有人,就連上官待制都暫時離開了武成殿,所以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向天子稟報了些什么。”

    武承嗣咬牙冷笑道:“我就知道!壞我大事者,一定是狄仁杰這些人!”

    他低頭沉思片刻, 擺了擺手。那心腹家人應聲退下。武承嗣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把酒杯重重地頓在桌上,咬牙切齒地道:“你們以為如此就可以獨霸朝堂了?哼!這天下終究是我們武家的天下,我武承嗣就算被罷了宰相之職,要整治你們也易如反掌!”

    ……

    迎仙宮里,身材高大、白白胖胖的靜公公躡手躡腳地走到韋團兒身邊。垂手站定。

    韋團兒正對鏡梳妝,一件薄如蟬翼的紗羅衫襦,里邊緊身無帶的緋色訶子裹束著她豐滿的酥胸。乳溝深陷,裂衣欲出,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惹火曲線。

    她從鏡中看到靜公公出現。只是睨了他一眼,依舊不緊不慢地摘著發上的珠飾,懶洋洋地問道:“什么事?”

    靜公公欠了欠身,細聲細氣兒地回答道:“不出團兒姐姐所料,魏王果然使人來詢問,究系何人向大家告他的黑狀呢。”

    “哦?”

    韋團兒妙目流盼,嫣然道:“那你是怎么說的?”

    靜公公陪笑道:“自然是依著團兒姐姐的吩咐,向他交待的了。”

    韋團兒笑盈盈地乜了他一眼,自發髻上摘下一枝步搖,突然一反手。就向靜公公那張白白胖胖的大臉刺去,靜公公措手不及,“哎喲”痛呼一聲,白胖無須的大臉上馬上沁出一點殷紅的血珠。

    靜公公捂著臉,驚慌地看著韋團兒。韋團兒俏臉一寒,斥罵道:“真是個沒用的蠢貨!什么叫依著我的吩咐?你知道的就是這些情形,難道你還知道些別的不成?”

    靜公公慌了,“卟嗵”一下跪在地上,膝行兩步,抱住她的腿。連聲道:“是是是,奴婢愚蠢,虧得團兒姐姐點撥,奴婢所述只是自己所見所聞,并不曾對魏王有所遮掩的。”

    韋團兒哼了一聲,慢條斯理地道:“你知道就好!這張嘴,你可要管住了,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要亂說,須知禍由口出!”

    靜公公趕緊道:“是是是,姐姐叫奴婢張嘴,奴婢就張嘴,姐姐叫奴婢閉嘴,奴婢就閉嘴!”

    韋團兒“噗哧”一笑,又睨他一眼,便微微帶起了一抹春意:“好啦,替人做了事,總要叫人知道才承你的情不是?梁王那兒,你記得去回個話,叫他知道,咱家并非沒有幫他的忙。”

    “是是是!奴婢這就去辦!”

    “嗯!今兒晚上,大家要召沈太醫侍寢,不用我去身邊侍候……”

    靜公公心領神會,連忙用他那肥厚靈活的舌頭舔了舔嘴唇,涎著臉笑道:“奴婢明白!今晚奴婢一定好好服侍姐姐,叫團兒姐姐欲仙欲死,快活無邊!”

    韋團兒暈著臉道:“滾得遠遠的吧,誰希罕你這個沒用的男人……天愛奴逃一般離開南市,失魂落魄地一路行去,漸漸走進一片叢林。

    洛陽城北部城區最為繁華,南部城區則最為荒涼,南北城區的地價有數倍差距。在南城有大片的叢林荒地,所以在此定居的大多是喜歡幽靜的文人墨客和部分仕途失意貪圖房租便宜者,像狄仁杰這樣身居高位而選擇這一地區置宅定居的則是絕無僅有的了。

    天大地大,已沒有她天愛奴容身之處。她還能到哪兒去呢?天愛奴牽著馬,茫然地走進叢林,又茫然地站住腳步,癡癡地望著一棵橫探出一根枝丫的老樹,站了許久,便輕輕摸向自己的腰帶。

    “當~~~”

    忽然,一聲鐘鳴在林中響起,鐘聲悠揚,雖只一聲,卻在林中回蕩,久久不絕,阿奴不由絕了尋死的念頭,循聲走去。

    不一會兒,她走出叢林,眼前豁然開朗,伊水河畔,赫然出現一座灰青色的廟宇。廟宇雖然不是很大,前后也有三進,有飛檐斗角從青瓦白墻上露出來。天愛奴走到廟前,抬頭望去,就見門楣上三個大字:“凈心庵”

    “凈心,凈心……”天愛奴輕輕念了兩聲,自嘲地一笑,把那馬韁一松,也不管那駿馬往何處去,便信步走進了尼庵。

    與白馬寺、天宮寺這等莊嚴肅穆的大型寺廟不同,凈心庵里亭臺樓榭、小橋流水,就連那座不算太高的七層寶塔,都顯得線條柔和流暢,透出陰柔之美,這里畢竟是女性修行人的所在。

    唐初時候,因為道教盛行,且李唐宗室以道教為本教,奉“道教教主”老子為李氏王室的宗祖,尊道教為國教,故而道觀林立,入道者甚眾。因為朝廷對道教大力扶持,“女冠給田二十畝”,入道女子沒有凍餒之患,沒有后顧之憂,所以有大量的貧家女子出家作道士。

    同時,因為女冠不用削發,可以盛服濃妝,甚至可以使喚女婢下人,與社會各界的來往也比較自由,所以色衰的妓女、年老的宮女,甚至一些不愿受到約束的公主、嬪妃、貴族的姬妾等等也愿意出家做女道士,結果女冠的名聲越來越差,甚至還有一些名妓以道士身份自抬身價。

    相對而言,真正想要持戒出家的,反而不會選擇道門了。這個時代,出家為尼的,大多是出身書香門第、官宦世家,或因自幼受家中崇信佛教的長輩影響,或因愛情不諧、或是丈夫身故后為避免改嫁而守節出家的女人,反而少有普通人家的女子。

    因為尼姑們大多是真心修佛的,再加上她們的家世大多不凡,因此不愁香火供奉,所以她們的修行之所大多沒有什么進香的信徒,顯得非常冷清,偶爾有信徒來進香,她們也懶得結緣。

    天愛奴走進尼庵,廊下偶然有幾個女尼經過,看見了她,居然也不上前理會。天愛奴信步走進正殿,就見殿中供奉著一座白衣觀音大士的立像。觀音大士慈眉善目,手托凈瓶楊柳枝,帶著恬靜的微笑俯視著她。

    天愛奴走過去,輕輕跪在蒲團上,仰視了觀音大士許久,忽然低下頭,拔出了腰間短刀。

    “嚓!”

    一縷秀發,飄然落地……

    ……

    不知何時,一位緇衣老尼轉進大殿,忽然看見一位身著俗家女子衣服,卻剃了光頭的女子正跪在菩薩面前,不由露出驚訝神色,她快步上前,繞到這女子正面,仔細看看,確非庵中女尼,不禁疑惑地稽首道:“這位施主,你這是……”

    天愛奴冉冉站起,向她恬然一笑,低眉斂眉,雙手合什,輕聲道:“弟子阿奴,愿外榮華、去滋味、絕情愛、斷俗欲,萬緣放下,除一切業障,為我佛弟子,請師傅成全!”

    那老尼大概還是生平頭一回看見這樣出家的女子,不禁呆住了。

    綽約小天仙,

    生來十六年。

    姑山半峰雪,

    瑤水一枝蓮。

    剃盡三千煩惱絲的天愛奴,低眉斂目,寶相莊嚴,儼然已是侍奉佛前一小尼。

    P:說到小蠻與楊帆相認,當然很快了,不過你們幻想的相認場面真是弱爆了,嘿嘿,還是看俺演繹吧!感冒、頭疼、周身乏力中,不過更新還是蠻給力的呀,這一章四千字,俺吃點飯再繼續碼,求月票、推薦票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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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2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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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成殿上,武則天側身臥在榻上,蘭益清和另一個俏麗的小宮女在榻邊輕輕搖著羽扇,為她拂起陣陣清涼。m上官婉兒折腰坐在榻邊,輕聲念著一份奏章。

    近來,武則天的眼力是大不如從前了,而且很容易就感到疲憊,尤其是經過宰相們與武承嗣的一場爭斗,元氣大傷的似乎不止是朝廷,武則天也一下子蒼老的許多。

    很多時候,她感到精力不濟,就要這樣臥在榻上閉目養神,由婉兒把奏章一字一句地念給她聽。婉兒輕聲念著奏章,本來還很流利,但是念到后來,聲音卻慢慢遲疑起來。

    這是右御史臺侍御史甘青陽呈給天子的一份奏疏,這位侍御史所上的奏章是針對前不久朝中這場紛爭的。他在奏章中說,朝中這場紛爭,究起緣由,皆因立儲而起。他認為皇帝如果不能就皇儲一事做出一個妥善的安排,類似的政爭還會發生。

    這位侍御史毫不客氣地指出,當今太子無德無行,身為儲君,威望不足以服眾,而天子已年近古稀,為了江山社稷的穩定,應當盡快確立一個合適的太子人選,以免朝野不安,百官猜忌。

    武則天一向不服老的,老字對她而言是個忌諱,如果平素有人敢這么說,武則天早就勃然大怒了,這位侍御史年輕氣盛,出言無忌,竟敢在奏章中直言天子老邁,來日無多,婉兒讀到這里不免惶恐,誰知武則天聽到這里。神情一黯,居然沒有發怒,只是淡淡地道:“念下去,朕聽著呢!”

    “是!”

    婉兒鼓起勇氣,繼續念起來,武則天靜靜地聽著,等到婉兒念罷。整座大殿頓時靜下來,侍奉在左右的宮娥內侍們俱都肅立不語。蘭益清和另一個小宮娥依舊搖著扇子,輕輕的風微微拂動武則天額頭的發絲。發絲中幾根雪白的頭發異常刺眼。

    “還有么?”

    武則天的聲音有些幽幽的語氣,婉兒忙道:“沒有了,這是最后一份奏章。”

    武則天“嗯”了一聲。輕輕地道:“留中吧。朕倦了,要歇息一下,你們都退下。”

    “是!”

    婉兒起身,輕輕一擺手,殿中的宮娥太監都退了下去。

    婉兒拿起需要由她整理批復的一摞奏章,悄悄退了出去。殿中只有靜靜躺臥的武則天和在她身后輕輕打扇的兩個小宮娥,武則天額頭的白發如霜后的小草,依舊輕輕地隨風搖曳著。武則天喟然嘆息一聲,疲憊地撫住了額頭。

    她這一生,殺伐決斷。不管身處逆境順境,不管是早年做為一個命運操于他人之手的才人,還是如今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帝王,從來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干擾到她的決定,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是她久久不能取決的。

    可是現在,她已經成了這個帝國的最高統治者,偏偏對皇儲問題取決不下。

    她有本領成為這個天下亙古以來第一個女皇帝,卻沒有辦法解決自己的身后事。

    她做到了以前所有女人都不曾做到過的事情,但她依舊沒有能力顛覆數千年來這男權社會形成的傳統。

    天下是她的,當然該傳給她的子孫。但她的子孫,繼承的是她丈夫的血脈,而她的丈夫,是被她顛覆的那個王朝的皇帝。

    把江山傳給與她同姓的武氏族人呢?

    姓武的人里最親的也不過是她的侄子,她千秋萬歲之后,她的侄子、她侄子的子嗣后人們,會把她這個姑母奉為祖先,祭祀血食么?

    傳子,還是傳侄?

    從感情上,她憎恨一切傾向于立她兒子的大臣,因為這江山是她從她丈夫手中竊取過來的,她很清楚,盡管她的兒子畏她如鼠,可是一旦她立了兒子,她百年之后,她的兒子也一定會把江山歸還于李唐。

    所以,一切傾向于立她兒子為太子的大臣,她都本能地覺得是一種對她的背叛,對她并不忠誠,這種人絕不可靠!

    可是立侄呢?她再怎么了不起,也是一個受到時代局限的女性。她深信,人死后是有一個靈魂世界的,而靈魂世界的人,需要這個世界的子嗣來祭祀血食。

    立子,還是立侄?

    武則天很清楚,家國天下,繼承人江山的延續,社稷的平穩。所以,不管是以天下為己任者,還是為了一家一姓的榮華富貴者,現在最關注的都是她的繼承人。她還沒有死,但是所有的人,正在漸漸把目光從她身上挪開,集中在她的繼承人身上。

    為此,他們之間的戰斗只會越來越慘烈。可她對此卻無可奈何,因為連她自己都開始感覺到,她真的老了,她曾經打敗過她所有的敵人,唯有時間這個敵人,她無法戰勝。

    立子,還是立侄?

    武則天按住眉心,頭痛無比……待制,左羽林衛楊帆郎將等候你多時了。”

    上官婉兒剛剛回到自己在史館的住處,一位女官便迎上來稟報道。這位女官叫符清清,也是婉兒的心腹。武則天近來精力大不如前,壓在婉兒肩上的擔子更重了,每日都有大量的政務需要處理,所以婉兒把幾個心腹女官調到了身邊,幫她處理政務。

    史館這邊辟出了幾間房子,作為這些女官和她處理政務的所在,她原來的住處則由屏風分隔為書房和臥室,專為休息和會見客人的所在。

    “哦!”

    上官婉兒心中一喜,面上卻故作平靜地道:“是我喚他過來的,宮中防務上有些事情需要交待于他。這幾份奏章是大家已經批復了的,你拿去,整理之后,轉送中書。”

    “是!”

    符清清答應一聲,從上官婉兒手中接過一摞奏章,上官婉兒便拿著剩下的奏章,輕移蓮步,姍姍地走向自己的住處。

    門開了,上官婉兒閃身進門,眼波向書案處一瞥,不見楊帆身影,不由一怔。隨即,一只大手突兀地從她身后伸過來,攬住她的纖腰,把她拖進了自己懷里,同時房門也被緊緊地掩上了。

    “郎君……唔……”

    上官婉兒欣喜地揚眸,剛剛看清楊帆英俊的面龐,就被他吻住了嘴巴,婉兒嚶嚀一聲,閉了美眸,用雙臂柔柔地環住了他的脖子,丁香雀舌溫順地迎住了他的舌頭。撲撲啦啦,一摞將相王侯陳述國家大事的奏章撒了一地,哪里還去管它。

    一陣神魂顛倒的親吻,楊帆看著她濡濕紅潤的雙唇,溫柔地笑道:“幾天不見,想不想我?”

    “才不想呢!”婉兒嘴硬地否認:“這些天你真是好忙呀,白馬寺、梁王府、金釵醉,呼朋喚友,好不熱鬧,哪有一刻想過人家,還想叫人家想著你念著你么。”

    楊帆失笑道:“哎喲,婉兒對我的行蹤打聽得清清楚楚么,幸好我只是去見些狐朋友狗友,若是偷腥,怕不早被人捉奸在床了,嘿嘿,如此這般,還說不想我?”

    婉兒俏臉一紅,在他寬厚結實的胸膛上恨恨地捶了一拳,嬌嗔道:“就是沒想!”

    楊帆這幾天還真的挺忙,除了頭一天陪著小蠻去逛了趟南市,看了看自家的店鋪,接下來幾天,他一直在梁王府、白馬寺等處周旋,保持著同梁王武三思、白馬寺主薛懷義的親密關系,同楚狂歌、馬橋、野呼利、魏勇等一班軍中好友,也多次歡聚。

    今日楊帆還抽空去見了趙逾,趙逾對他交待的事情很上心,這幾天把他的人手都撒出去專門幫楊帆查訪那樣的一戶人家。雖然他在洛陽城里始終不曾找到一位夫家姓裴、自家復姓公孫的貴婦人。

    不過,趙逾已經打聽到,在長安有一位公孫大娘,夫家姓裴,現任府軍折沖都尉,夫婦二人俱精于劍術。從她的身份地位和精于劍術這兩點上,都很符合楊帆所描述的形象。如今他已派人急赴長安,加以確認了。

    得了這個消息才進宮來的楊帆,此刻實是十分歡喜的。楊帆笑著攬住婉兒的香肩,柔聲道:“我做這許多事,還不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與我的婉兒長相廝守么。”

    一說起這塊心病,婉兒不禁蹙起了秀眉,擔憂地道:“郎君,婉兒覺得陛下越來越喜怒無常了。今日有份奏章,以著陛下往日脾氣,必定會勃然大怒的,可是陛下方才聽了竟渾若無事。”

    楊帆道:“陛下不再動輒大怒,豈非好事?”

    婉兒搖了搖頭,道:“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婉兒侍奉陛下已經十年,深知陛下脾性,我總覺得,事情不是那么簡單,陛下原來做太后時還好些,自從做了皇帝,行事越來越叫人難以琢磨。我很擔心……你說我們真能在一起么?”

    楊帆不以為然地道:“人生七十古來稀,咱們這位陛下還能活多久?我本來就沒把指望放在她的身上!”

    婉兒苦笑道:“陛下還沒有死,好象人人都在做著陛下駕崩之后的打算了,也難怪陛下她……,郎君,你說新帝登基后,咱們就一定能在一起么?”

    楊帆道:“所以我現在才在努力地爭取更多的人脈、更大的權力,就算我的婉兒是天上的月亮,只要我有足夠的力量,也能把你摘下來,你說是不是?”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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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宮變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夜色如墨,弦月如鉤,天空中點點的星辰,仿佛美人的眼睛,一閃一閃,勾魂攝魄……

夏夜里,白天的暑氣難得地消散,宮闈中輕輕蕩起的夜風,帶著一股清涼,讓扶刀巡夜的侍衛們精神為之大振。()風中隱隱有些濕意,看起來今夜或明晨會有一場好雨。

白日里煊赫輝煌的宮殿,此刻就像是一頭頭蟄伏在黑暗中的森森巨獸,然而那恢宏壯觀的明堂和天堂,即便是在這夜里,也依舊巍峨地矗立著,帶著一種令人一望就會油然生起匍匐膜拜之心的氣勢。

宮中的侍衛們身著鮮明的戎服,佩著制式的長刀,在一處處殿宇樓閣間靜靜地巡弋著,夜色中只有他們輕第三百三十章宮變微的腳步聲攸忽而來,攸忽而去。

前方就是太子宮了。

在這座宮城里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當今女帝。從來沒有人把這個太子當成一回事,就連這些侍衛們也不例外,盡管太子宮也是他們每日必須巡視的地方,但是在侍衛們眼中,這個地方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意義。

他們經過這里時,甚至還不如經過皇帝日常辦公的武成殿時心生敬意,盡管那里夜晚并沒有人。帶隊的是一個隊正,叫葉值秋,葉值秋向太子宮前淡淡地掃了一眼,接下來他會像每晚一樣,從那宮門前隨意地走過去,沒入高高宮墻的陰影,再向前邊,完成今晚巡邏的第一個輪回。

但是他一眼望去,忽然就站住了腳步。他驚詫地發現。在這寂靜的夜里,正有一個人站在太子宮前,彎著腰趴在門縫上向里邊張望著。葉值秋有些吃驚,按刀喝道:“什么人?”

他一面叫,一面快步向前趕去。站在宮門下的那個人似乎嚇了一跳,猛地直起腰來,扭頭向這邊看了一眼。然后就像一只貍貓似的竄出去,沿著宮第三百三十章宮變城下的陰影,飛快地向遠處逃去。

“追!把他給我抓回來!”

一見那人逃了。葉值秋馬上警覺起來,立即吩咐一聲,便有幾名手下飛快地追了上去。

葉值秋急急趕到太子宮前。看了看那扇高大結實的宮門,又伸手推了推,宮門牢牢地關著,一動未動。

唐宋時候的宮禁遠不及明清時候嚴厲,明清時候,夜晚宮城上鎖,就算天塌下來,只要天還沒亮也絕不開門,就算是有人跑來告密說某某人造反,也只能從大門上的小門兒把奏章遞進去。(本章節由小說網網友上傳)而唐宋時候。只要皇帝愿意,就算晚上召見大臣,一樣可以入宮。

然而如今的這位大周太子武旦卻有所不同,他的身份太特殊了,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太子只是母親為了安撫天下臣民才立下的。武氏一族中有太多的人正垂涎著他的太子之位,所以他平素謹小慎微,白天時沒有皇帝詔命絕不踏出太子宮一步,夜晚更是宮門緊閉,絕不可能出現內侍下人出出入入的情況,這也正是葉值秋感到可疑的地方。

太子宮兩側掛著兩盞宮燈。燈光雖然不是非常明亮,還是能夠看清地面的。葉值秋趕到宮門前,推了推宮門,宮門穩穩的沒動,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忽然發現門縫下方似乎塞著什么東西。
葉值秋心中一動,趕緊彎腰抓住那東西向外一抽,竟然是一封信柬。葉值秋就著燈光看了看,信柬的表皮上并沒有寫任何東西。這時,宮門里面有人打了個哈欠,懶懶地問道:“誰啊,深更半夜的,敲什么門?”

葉值秋不動聲色地把信柬揣進衣袖,朗聲道:“我等巡弋至此,稍作歇息,不慎碰到了門環。冒犯,冒犯了,中貴人寬待則個,可不要驚動了太子,我等吃罪不起呀。”

太子武旦平時低調的很,在這宮里面他是誰也不敢得罪,主子如此,他身邊侍候的內侍下人們自然也提不起底氣,一聽外面的人是宮中巡夜的侍衛,里邊那太監嘟嘟囔囔地說了兩句什么,便轉身走開了。

這時,追趕的侍衛們氣喘吁吁地趕了回來,其中一人道:“隊正,那人對宮中地形比咱們還熟悉,鉆來鉆去的沒幾下就逃得不見蹤影了。我們沒抓到他!”

葉值秋眼珠微微一轉,吩咐副手道:“你等繼續巡邏,不要聲張,我馬上去稟報內宮……大家已經睡了,你有什么要緊事,竟然夜闖內宮,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

韋團兒由她的相好靜公公唇舌服侍了一番,快活夠了剛剛歇下,才睡了沒多久,就被一個小宮娥給叫醒了。韋團兒心中不悅,隨意披了件衣服,就怒氣沖沖地迎了出來。

她夜晚睡下時,已經解了胸圍子,這時穿得又嫌單薄了一些,怒氣沖沖往外一走,胸前波濤起伏,煞是壯觀。

葉值秋看得兩眼一直,一雙眼神幾乎就此陷進那深深的溝壑里去,嚇得他趕緊垂下眼睛,謙卑地道:“團兒姑娘,若是尋常小事,葉某哪敢打擾。實在是因為這件事頗有些蹊蹺,牽涉到的人身份也極特殊,葉某當值,責任重大,不敢耽擱啊。”

韋團兒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把那惹火的酥胸挺得更高了些,不耐煩地道:“到底什么事?”

葉值秋連忙從袖中摸出那封信柬,說道:“葉某巡夜,至太子宮時,瞧見有人鬼鬼祟祟地向宮中窺望,葉某喝問了一聲,便驚得那人落荒而逃了。那人對宮中地形似乎非常熟悉,三兩下就逃得不知去向,宮中住的多是貴人,葉某不便大肆搜索,以致失了他的蹤跡。不過……”

葉值秋雙手捧起那封信柬向前一遞,說道:“葉某在門縫里發現了這樣東西。不敢擅自處理,想來想去,還是稟報大家才是。”

“嗯?”

韋團兒聽說在太子宮前發現異狀,臉上的不耐便已隱去,再聽他這么一說,馬上迫不及待地接過信柬,湊到墻壁旁抽出信紙。借著那明亮的燭光仔細看了一遍,頓時動容道:“這封信,你可看過了?”

葉值秋道:“葉某不曾看過!”

韋團兒道:“好!好!你就等在這里。我馬上去見大家!”

韋團兒持著那封信,急匆匆向外就走,這一走胸前又是一陣波掀浪涌。搖得葉隊正頭暈眼花。

武則天的寢室里,只在妝臺前點了一只燭臺,寢宮里一切軒敞華麗的景致都埋沒在昏暗之中。韋團兒站在榻前,屏息看著坐在榻上的武則天。燈光下的武則天,比起白天妝飾整齊的時候顯得更加蒼老了,她此刻的模樣,完全就是一個垂暮之年的老嫗。

但是沒有一個暮年老嫗能有她這樣的氣勢,燭火映得她的面容半明半暗,將她的身子拉出長長的斜影照在高大寬廣的宮墻上,幻化成了一個巨人。她的面容已經蒼老。摘去發套的頭發已經花白,可是于那燭光的明滅之間,她的眉宇卻有一種凜然不可逼視的威風煞氣。

韋團兒是侍候她寢食起居的人,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位高高在上的女皇也和普通人一樣。有疲憊病弱,有六欲七情,然而此刻見了她那雙隱含煞氣的眸子,居然也心中忐忑、惶恐不安。

然而武則天的手卻不像她的眼睛一樣堅定而充滿殺氣,她的手正在微微發抖。韋團兒很清楚,女皇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她的手腳依舊很穩定,此刻那拈著信紙微微發抖的手,絕不是因為她已年邁,而是因為憤怒,或者……還有恐懼?

“馬上移駕五鳳樓!”

武則天好象突然清醒過來似的,霍然抬頭,對韋團兒吩咐道。

“喏!”

韋團兒急急閃到屏風外面,吩咐人立即準備步輦。她吩咐已畢,剛剛回到內室,武則天又道:“婉兒呢,速速派人去史館,召婉兒到五鳳樓伴駕!”

“危急時刻,大家首先想起的還是婉兒!”

韋團兒心生醋意,卻也無可奈何,急忙又要出去傳旨,武則天又道:“慢著,傳諭:夾城所有侍衛立即到五鳳樓護駕!還有,馬上派人出宮,召武攸宜、武攸暨至五鳳樓見駕!”

“喏!”

武則天緊張的語氣讓韋團兒也不覺緊張起來,急忙搶出去傳旨。片刻功夫,太監宮娥一擁而入,武則天并未從容梳妝,她穿著就寢時的一身棉衣小衣,擁著薄衾,便被人扶上步輦,急急離開寢宮,向五鳳樓趕去。

五鳳樓建于則天門上,是隋煬帝建的,當時叫應天門。在武則天建造明堂和天堂之前,則天門是洛陽宮城里最宏偉壯觀的一座建筑,這座建筑呈“凹”字型,由門樓、朵樓、闕樓組成,下部臺基東西達四十丈,南北達二十丈,城門進深達八丈有余,在這樣的臺基上建起的城墻又高達十二丈。城上再建九間重檐正樓,稱為五鳳樓。

整個宮城里面,這個地方最是高大堅固,可謂易守難攻,只消有百十人守在城上,卡死上下的通道,就算有千軍萬馬,在把城上的勇士殺光之前,也不易攻破它,所以武則天第一時間想到的安全所在就是這里。

步輦被八個肥大有力的太監抬著,飛快地向五鳳樓趕去。

武則天擁著薄衾坐在輦上,隨著步輦,一個身子起伏不已,一顆心也是七上八下,唇上已是血色全無。

P:體檢完了,驗血項目還沒出結果,沒辦法,三八,人家都休息了,咳咳……,回了家,還是要死不活的樣子,攢了大半天的勁兒,總算碼出一章,明天再恢復兩更吧,今天讓俺休息一下。

另外,推薦一位好朋友的書,作者壺山石,聽起來仙風道骨吧?其實,這貨是作夢都想當老板,從回明時期一直跟過來的好多朋友,大概都知道他。“板哥,緊湊些嘛!”大家多捧場啊!

奇幻修真類:問道之天鬼縱橫,

書號……簡介:當世第一的“兇神”高覆隕落,穿越奪舍修真界,九煉玉碑,鬼王圖騰,龍鱗項鏈,助我殺伐征戰。紅衣師姐,綠裳柔兒,御姐蘿莉,相伴天上人間。RS!!!
第330章 宮變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夜色如墨,弦月如鉤,天空中點點的星辰,仿佛美人的眼睛,一閃一閃,勾魂攝魄……

    夏夜里,白天的暑氣難得地消散,宮闈中輕輕蕩起的夜風,帶著一股清涼,讓扶刀巡夜的侍衛們精神為之大振。 M風中隱隱有些濕意,看起來今夜或明晨會有一場好雨。

    白日里煊赫輝煌的宮殿,此刻就像是一頭頭蟄伏在黑暗中的森森巨獸,然而那恢宏壯觀的明堂和天堂,即便是在這夜里,也依舊巍峨地矗立著,帶著一種令人一望就會油然生起匍匐膜拜之心的氣勢。

    宮中的侍衛們身著鮮明的戎服,佩著制式的長刀,在一處處殿宇樓閣間靜靜地巡弋著,夜色中只有他們輕微的腳步聲攸忽而來,攸忽而去。

    前方就是太子宮了。

    在這座宮城里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當今女帝。從來沒有人把這個太子當成一回事,就連這些侍衛們也不例外,盡管太子宮也是他們每日必須巡視的地方,但是在侍衛們眼中,這個地方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意義。

    他們經過這里時,甚至還不如經過皇帝日常辦公的武成殿時心生敬意,盡管那里夜晚并沒有人。帶隊的是一個隊正,叫葉值秋,葉值秋向太子宮前淡淡地掃了一眼,接下來他會像每晚一樣,從那宮門前隨意地走過去,沒入高高宮墻的陰影,再向前邊,完成今晚巡邏的第一個輪回。

    但是他一眼望去,忽然就站住了腳步。他驚詫地發現,在這寂靜的夜里,正有一個人站在太子宮前,彎著腰趴在門縫上向里邊張望著。葉值秋有些吃驚,按刀喝道:“什么人?”

    他一面叫,一面快步向前趕去。站在宮門下的那個人似乎嚇了一跳,猛地直起腰來,扭頭向這邊看了一眼。然后就像一只貍貓似的竄出去,沿著宮城下的陰影,飛快地向遠處逃去。

    “追!把他給我抓回來!”

    一見那人逃了,葉值秋馬上警覺起來,立即吩咐一聲,便有幾名手下飛快地追了上去。

    葉值秋急急趕到太子宮前,看了看那扇高大結實的宮門,又伸手推了推。宮門牢牢地關著,一動未動。

    唐宋時候的宮禁遠不及明清時候嚴厲,明清時候,夜晚宮城上鎖,就算天塌下來,只要天還沒亮也絕不開門,就算是有人跑來告密某某人造反,也只能從大門上的門兒把奏章遞進去。而唐宋時候,只要皇帝愿意,就算晚上召見大臣。一樣可以入宮。

    然而如今的這位大周太子武旦卻有所不同,他的身份太特殊了。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太子只是母親為了安撫天下臣民才立下的,武氏一族中有太多的人正垂涎著他的太子之位,所以他平素謹慎微,白天時沒有皇帝詔命絕不踏出太子宮一步,夜晚更是宮門緊閉,絕不可能出現內侍下人出出入入的情況,這也正是葉值秋感到可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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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值秋不動聲色地把信柬揣進衣袖,朗聲道:“我等巡弋至此,稍作歇息,不慎碰到了門環。冒犯,冒犯了,中貴人寬待則個,可不要驚動了太子,我等吃罪不起呀。”

    太子武旦平時低調的很,在這宮里面他是誰也不敢得罪,主子如此,他身邊侍候的內侍下人們自然也提不起底氣,一聽外面的人是宮中巡夜的侍衛,里邊那太監嘟嘟囔囔地了兩句什么,便轉身走開了。

    這時,追趕的侍衛們氣喘吁吁地趕了回來,其中一人道:“隊正,那人對宮中地形比咱們還熟悉,鉆來鉆去的沒幾下就逃得不見蹤影了。我們沒抓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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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夜晚睡下時,已經解了胸圍子,這時穿得又嫌單薄了一些,怒氣沖沖往外一走,胸前波濤起伏,煞是壯觀。

    葉值秋看得兩眼一直,一雙眼神幾乎就此陷進那深深的溝壑里去,嚇得他趕緊垂下眼睛,謙卑地道:“團兒姑娘,若是尋常事,葉某哪敢打擾。實在是因為這件事頗有些蹊蹺,牽涉到的人身份也極特殊,葉某當值,責任重大,不敢耽擱啊。”

    韋團兒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把那惹火的酥胸挺得更高了些,不耐煩地道:“到底什么事?”

    葉值秋連忙從袖中摸出那封信柬,道:“葉某巡夜,至太子宮時,瞧見有人鬼鬼祟祟地向宮中窺望,葉某喝問了一聲,便驚得那人落荒而逃了。那人對宮中地形似乎非常熟悉,三兩下就逃得不知去向,宮中住的多是貴人,葉某不便大肆搜索,以致失了他的蹤跡。不過……”

    葉值秋雙手捧起那封信柬向前一遞,道:“葉某在門縫里發現了這樣東西,不敢擅自處理,想來想去,還是稟報大家才是。”

    “嗯?”

    韋團兒聽在太子宮前發現異狀,臉上的不耐便已隱去,再聽他這么一,馬上迫不及待地接過信柬,湊到墻壁旁抽出信紙。借著那明亮的燭光仔細看了一遍,頓時動容道:“這封信,你可看過了?”

    葉值秋道:“葉某不曾看過!”

    韋團兒道:“好!好!你就等在這里,我馬上去見大家!”

    韋團兒持著那封信,急匆匆向外就走,這一走胸前又是一陣波掀浪涌,搖得葉隊正頭暈眼花。

    武則天的寢室里,只在妝臺前點了一只燭臺。寢宮里一切軒敞華麗的景致都埋沒在昏暗之中。韋團兒站在榻前,屏息看著坐在榻上的武則天。燈光下的武則天,比起白天妝飾整齊的時候顯得更加蒼老了,她此刻的模樣,完全就是一個垂暮之年的老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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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團兒是侍候她寢食起居的人,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位高高在上的女皇也和普通人一樣,有疲憊病弱,有六欲七情,然而此刻見了她那雙隱含煞氣的眸子,居然也心中忐忑、惶恐不安。

    然而武則天的手卻不像她的眼睛一樣堅定而充滿殺氣,她的手正在微微發抖。韋團兒很清楚,女皇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她的手腳依舊很穩定,此刻那拈著信紙微微發抖的手,絕不是因為她已年邁。而是因為憤怒,或者……還有恐懼?

    “馬上移駕五鳳樓!”

    武則天好象突然清醒過來似的,霍然抬頭,對韋團兒吩咐道。

    “喏!”

    韋團兒急急閃到屏風外面,吩咐人立即準備步輦。她吩咐已畢,剛剛回到內室,武則天又道:“婉兒呢,速速派人去史館,召婉兒到五鳳樓伴駕!”

    “危急時刻,大家首先想起的還是婉兒!”

    韋團兒心生醋意,卻也無可奈何,急忙又要出去傳旨,武則天又道:“慢著,傳諭:夾城所有侍衛立即到五鳳樓護駕!還有,馬上派人出宮,召武攸宜、武攸暨至五鳳樓見駕!”

    “喏!”

    武則天緊張的語氣讓韋團兒也不覺緊張起來,急忙搶出去傳旨。片刻功夫,太監宮娥一擁而入,武則天并未從容梳妝,她穿著就寢時的一身棉衣衣,擁著薄衾,便被人扶上步輦,急急離開寢宮,向五鳳樓趕去。

    五鳳樓建于則天門上,是隋煬帝建的,當時叫應天門。在武則天建造明堂和天堂之前,則天門是洛陽宮城里最宏偉壯觀的一座建筑,這座建筑呈“凹”字型,由門樓、朵樓、闕樓組成,下部臺基東西達四十丈,南北達二十丈,城門進深達八丈有余,在這樣的臺基上建起的城墻又高達十二丈。城上再建九間重檐正樓,稱為五鳳樓。

    整個宮城里面,這個地方最是高大堅固,可謂易守難攻,只消有百十人守在城上,卡死上下的通道,就算有千軍萬馬,在把城上的勇士殺光之前,也不易攻破它,所以武則天第一時間想到的安全所在就是這里。

    步輦被八個肥大有力的太監抬著,飛快地向五鳳樓趕去。

    武則天擁著薄衾坐在輦上,隨著步輦,一個身子起伏不已,一顆心也是七上八下,唇上已是血色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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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真類:問道之天鬼縱橫,

    書號2634191。

    簡介:當世第一的“兇神”高覆隕落,穿越奪舍修真界,九煉玉碑,鬼王圖騰,龍鱗項鏈,助我殺伐征戰。紅衣師姐,綠裳柔兒,御姐蘿莉,相伴天上rén 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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