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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果然意外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楊帆看著馮西輝的身影悄失在那道黃※色的廟墻之后,緩緩扭過頭來,抬頭向齊云塔上望去。
  
  岌若岳峙,號曰齊云,高達十三層的寶塔全以木制,玲瓏挺拔,古雅秀麗。塔上只在南邊開一拱門,可以登臨眺望。
  
  此刻,高似及云的塔頂,三山大師和一濁和尚正陪著小蠻站在那兒,登高遠眺,指指點點。
  
  楊帆沒有上去,他負著雙手,在塔下慢慢地轉悠著,又將刑部的事情細細地濾了一遍,剛丹理出頭緒,小蠻就在三山大師和一濁和尚的陪同下從塔中走出來,笑盈盈地對他道:“郎君,登高遠眺,整個洛陽盡在眼中,好生得趣。郎君怎不上去看看?”
  
  楊帆一笑,道:“我與薛師己經不止一次登過齊云塔了。哦,轉悠了半天,娘子也該有些累了,就請一濁師兄先陪你回客舍,我與三山大師再去那邊走走。”
  
  “哦!”
  
  小蠻大概是看出楊帆有事,慧黠靈動的眼神一閃,抿嘴笑笑,便與一濁和尚離開了。三山大師數著念珠,一直笑微微地站在那兒,直到小蠻離開,才向楊帆稽首一禮,笑問道:“郎中有什么事要問老衲么?”
  
  楊帆道:“正是!楊某想請教大師,如果一個人在洛陽出了家,我又不知她具體在哪間寺廟,可有什么辦法容易尋找?”
  
  三山大懺怔了一怔,見他問的古怪,料來其中必有蹊蹺,卻是不便動問,便答道:“不知郎中所說之人,是男是女,所入者是僧是道?”
  
  楊帆苦笑道:“這個,,,”她是女人,至于是僧是道,楊某實在不知,只知道她是在洛陽出了家。”
  
  “呢,,,”
  
  三山大師一聽是女人,貌似明白了些什么,雖然他其實并不明白。他撫了撫雪一般拋灑在胸前的白須,說道:“尋常百姓若要找這樣一個出家人,自然難如登天,不過以楊郎中你的身※份,只要你知道她的名姓,要找到她卻也不是難事。”
  
  楊帆精神一振,趕緊道:“請大師指教!”
  
  三山大師道:“以前,僧道事務一向由鴻腫寺崇玄署管理。自女帝登基以來,僧尼管理之權歸禮部下屬的祠部。而道士管理之權歸屬宗正寺。楊郎中只要向這兩個衙門查詢一下,還怕找不到她的下落么?”
  
  楊帆喜上眉梢,追問道:“在這兩個衙門,一定有他們的身※份記載?”
  
  三山大師道:“那是自然。但凡出家,必須先從師精勤修學,然后經師推舉,由朝廷有司批準方可。在長安和洛陽兩京之地度僧道時,還需有御史一人臨場,方可領取度牒,成為合法僧道。朝廷對還僧道設有戶籍,如民戶一樣,三年一造,以備檢查。斷不會錯的。”
  
  楊帆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喜道:“那就好。楊某私下打聽許久,迄今不得消息,果然還要問過大師這樣的明白人冇才成。如此一來就好辦了,只要……,”
  
  楊帆說到這里忽然一呆,慢慢轉向三山,狐疑地道:“大師,不對吧?楊某當初剃度出家,可沒有什么御使到場,也不曾有人驗證我的名姓出身,登記造冊啊。”
  
  三山大師的壽眉抽搐了兩下,合什道:“阿彌陀佛,郎中當初是懷義大師剃度的,懷義大師剃度,還需要誰來批準,又有哪個御使敢到場作證呢?”
  
  楊帆恍然,道:“這就好,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由薛師剃度的,如此說來,祠部或宗正寺里,就一定會有記載了。”
  
  “呃,,,卻也不然……,”
  
  楊帆這一說,倒把三山大師提醒了,趕緊補充道:“郎中可是確定她己出家?如果她還只是隨同師傅精研修學的善信,尚未正式出家,那么官府自然沒有記載。
  
  另外,這京※城里有一等人,披上道袍就自稱出家人了,其實,,,你懂得,這些女人雖然穿了道袍,但是起居用度,一如在家時候,身邊更不少了許多丫環侍婢侍候,那些人也都做出家人打扮,其實……,”
  
  楊帆一聽不禁皺起眉頭:“大師所說那等女冠“清修,之地,她是絕對不會去的。不過,如果她還沒有正式出家……”,
  
  楊帆拍拍額頭,道:“不管如何,我先去祠部和宗正寺查過再說,多謝大師了!”
  
  ※※※※※※※※※※※※※※※※※※※※※※※※※
  
  “楊法直,在下這就告辭了!”
  
  “慢走,慢走!”
  
  大理寺法直楊志敷衍地拱了拱手,來人只是刑部一個普通的衙差,要不是因為他是刑部司郎中陳東的身邊人,楊志根本懶得理他。
  
  馮西輝在另一處簽押房里,正跟這大理寺的熟人聊天,窗子開著,恰好能看見院中情形,一見羅令離開,他馬上向那好友告辭,出了簽押房,尾隨著楊志走去。
  
  楊法直剛丹回到自己的簽押房,馮西輝就尾隨而入。
  
  別看馮西輝如今在刑部不得意,可是當年也是風光過的,與這楊志也是認得,雖不是非常親近的朋友,關系卻也不算冷淡。
  
  馮西輝笑吟吟地向楊法直拱了拱手,道:“楊法直,好久不見啊!”
  
  馮西輝在楊法直的簽押房逗留了大約半個時辰,便笑吟吟地告辭離開了。
  
  楊志把他送到院中,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納罕地搖了搖頭,自語道:“這是怎么回事?吏部那位潘郎中就算托人,也該請托本寺的斷獄官才是,怎么舍近求遠,跑到刑部去了。弄得這刑部接二連三的來人,卻沒有一個有份量的。”
  
  楊志百思不得其解,搖著頭晃回了自己的房間。
  
  馮西輝離開大理寺,連刑部都沒回,便直接打馬奔了白馬寺。
  
  楊帆以休養身體,以觀察有無染上瘟疫惡疾為名,住進了白馬寺,這些天當真清閑無比,每日里不是跟那些師兄弟扯淡聊天,寬衣蹴鞠,就是陪著娘子東游西逛,倒也逍遙自在。
  
  自二人成親以來風波不斷,兩個人還是頭一回拋開塵世間一切俗務,這般朝夕相守,耳鬢廝磨,好得真如蜜里調油一般。
  
  這時候,夫妻兩個正在白馬寺畔洛小河邊釣魚。
  
  這一片地芯都屬于白馬寺所有,白馬寺里既然住了薛懷義這么一個惡和尚,根本就沒有人敢來這里巡察是否有人違※禁釣魚,除了白馬寺的人,也根本沒有人敢在這兒釣魚,所以這兒清靜的很,只有他們夫妻兩個。
  
  真正的和尚是不會來殺生的,至于那些假和尚,想吃魚自去店里吃了,誰懂這釣魚的樂趣?所以這洛水河畔便成了他們大妻二人的小天地。
  
  陽光已經失去了夏日的威力,照在身上暖暖的非常舒服。
  
  水面上波光粼粼,兩只魚漂兒被那風吹起的皺波輕輕吹動著,若近若離地浮動著。
  
  釣桿插在地上,玉人在他懷里。
  
  楊帆背靠一方暖得暖洋洋的大石,懷里摟著娘子柔若無骨的嬌軀,嗅著她發間的清香,頭也枕著大石,雙眼微闔似閉。兩個人都沒說話,只是靜靜地享受著這溫馨時光。
  
  忽然,遠遠一個聲音傳來:“郎中,楊郎中,,,,”
  
  楊帆側耳聽了聽,彼然坐直了身子。
  
  伏在他懷中昏昏欲睡的小蠻坐起來,張開眼睛道:“貌似是召呼郎君的。”
  
  楊帆道:“冇嗯,我過去看看。”
  
  旁邊水中浸著一只魚簍,里邊有幾條釣來的肥魚,魚簍的繩子就拴在楊帆屁股底下的胡凳上,他這一起身,那胡凳較輕,險些就讓那魚簍墜入水中,讓那魚兒逃之夭夭,小蠻趕緊一把摁住,身子一縱,坐到了凳上,哼道:“想跑,哪這么容易!這條清蒸、這條油煎……,”
  
  楊帆聽著小蠻孩子氣的話,笑笑地向馮西輝迎過去。
  
  “郎中果然神機妙算!”
  
  馮西輝剛一走到楊帆身邊,便不忘專長,馬上送上一記馬屁。
  
  楊帆道:“怎么,可是有什么收獲么?”
  
  馮西輝道:“卑職己經知道陳東所恃何事了!”
  
  楊帆引著他向青青林中走去,望著林中半露的齊云塔尖,沉聲道:“說來聽聽,看看咱們這位陳郎中還有什么殺手锏沒出!”
  
  “潘君藝死了!”
  
  “潘君藝?”
  
  楊帆一時沒想到馮西輝突然說出來的這個人是誰,怔了一怔,才省起此人正是促成程大娘子無辜而死的罪魁禍首,吏部考功員外郎潘粹文之子。
  
  楊帆吃驚地道:“潘君藝?他怎么死的?”
  
  馮西輝道:“常林不是欠了他一大筆賭債么?他本想用這筆賭債迫使常林讓妻,誰知道常林之妻程大娘子卻被婆婆活活打死。人已經沒了,他便想求財,于是又親自登門,理直氣壯地討債。”
  
  楊帆怒道:“程大娘子被他害死,他還敢登門討債?”
  
  馮西輝嘆道:“所謂惡人,就是如此了。此人行為雖然可惡,做事卻是滴水不漏,又能奈他何?”
  
  楊帆“哼”了一聲,道:“你繼續說!”
  
  馮西輝道:“那常林被他算計,欠下一屁股債,一個如花似玉的娘子被老娘打死了,老娘現在又關在牢里面待判,這潘君藝居然還上門討債!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這常林雖然窩囊,這時也瘋了心,三言兩語之下,便與潘君藝廝打起來。常林之子常之過正在靈前為母親守孝,眼見父親與潘君藝廝打在一起,面紅耳赤掙扎不得,竟抄起母親靈位,狠狠砸在那潘君藝的后腦上,結果……,”
  
  “潘君藝就死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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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難做的官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第四百二十五章難做的官

    楊帆的眉頭蹙了起來。 m

    林中已經有樹葉飄落。這兒種的樹主要以榆樹和楊樹為主,枝頭的葉子呈現出墨綠色,隨著風飄過,便有些已經微黃的樹葉脫離枝莖,打著旋兒落下來,在地上打幾個滾兒,悄然聚合成一堆。

    兩個人的腳踏上去,沒有清脆的碎葉聲,只有沙沙的聲音,仿佛蠶在吞食著桑葉。

    兩個人在林中轉到第二圈時,馮西輝已經說明了全部經過。

    潘君藝死后,案子依例報到了洛陽府,因為除謀反大案之外,其他案件一律不能越級上告,必須得走這道程序。

    洛陽府接了狀子之后,以潘君藝之父是刑部考功員外郎,他本人又是生員,有功名在身為理由,未經審理,便直接把案子轉到了大理寺。

    在三法司的職責分配中,大理寺負責涉及在京官員案件的審理,皇帝特旨欽定的審理案件除外。比如楊帆是在京官員,他事涉謀反,照理就該由大理寺審理,但是皇帝指定由御使臺審理,大理寺就無需過問了。

    大理寺接到這樁案子之后,并沒有太在意。這樁案子很明顯是傷人致死,而死者一方是官宦之后,另一方只是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這案子有什么難判的呢?事實清楚,判決有據,大理寺很快就做出了判決:“殺人者死,常之遠償命!”

    等到判決下來,大理寺才知道被洛陽府給坑了,他們捅了馬蜂窩。

    洛陽府之所以對此案未經審理便移交大理寺,原因只有一個:躲麻煩。

    原來,常家老嫗毆媳致死一案,已經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一個無辜慘死的美麗小婦人,總是容易惹起別人同情的。在這樁案子中,婆婆入獄了,兒子喪妻了,孫子喪母了,清白無辜的小婦人慘死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逍遙法外的潘君藝。

    不管是向著婆婆說話的,還是同情兒媳遭遇的,莫不痛恨此人。奈何在這樁人命案子里,他的角色雖不光彩,卻不需要他承擔什么法律責任。

    如今,程大娘子停尸家中,還沒過頭七,他居然就喪盡天良地上門逼債,又與常林在亡者靈前大打出手,常家小子常之遠含憤出手,用母親的靈位把他砸死,在坊間百姓們看來,這是報應。

    常之遠的母親是被潘君藝害死的,現在官府又要殺她的兒子,常家老中少三代人竟然在此一案之中全部入獄,這世上還有公道么?

    大唐的百姓骨子里還是很有那么一點剽悍之氣的,再加上這些年來武則天常常發動群眾斗官僚,百姓們對當官的還真沒有太多的敬畏之心。于是,坊間百姓先是聚在一起氣憤莫名,火頭上有一個人牽頭,大家就一呼百諾,組織起來浩浩蕩蕩地趕去御使臺,替常家小子鳴冤。

    御使臺是干什么的?

    他們的一個重要職責就是彈劾百官。

    工部官員寫述職報告,是寫我這一年里修了多少條路、鋪了多少座橋,主持了多少次重大工程;禮部官員寫述職報告,是寫我今年做了多少次考試、開了幾家府學、教化多少百姓……

    而御使們,是要寫我告了多少官!這就是他們的主要政績。眼看著今年的考功之期就到了,御使臺馬上秉承民意,彈劾大理寺,大理寺則堅持他們是斷案有據,公平公正公開,兩邊就這么僵持住了。

    羅令到大理寺打探的正是這樁案子,很顯然陳東是要用這樁案子做手腳。

    楊帆思索著道:“大理寺負責的是在京官員的案子,潘君藝并不是官,只是一個在京官員的兒子,他的生員身份雖是一個功名卻也算不得官,大理寺本無需審理此案,只是他們疏忽了,既已接下這樁案子且已做了宣判,自然無法再把案子撤銷,退回洛陽府審理。”

    馮西輝道:“是!洛陽府之所以審都不審就把案子轉去大理寺,恐怕是常家的遭遇在坊間激起極大民憤的事情,他們已經有所耳聞了。畢竟,洛陽府是直接管轄洛陽百姓的,他們不可能毫無察覺。”

    楊帆點點頭,道:“嗯。御使臺里是哪位御使提出彈劾的,徐有功么?”

    在楊帆的印象里,御使臺貌似就剩下這么一個好官了,秉承民意彈劾大理寺的,十有就是徐有功。

    馮西輝道:“不是徐有功,是……萬國俊!”

    楊帆霍然站定,驚訝地看向馮西輝,馮西輝肯定地點了點頭,道:“沒錯,就是萬國俊!”

    楊帆狐疑地道:“萬國俊?他是來俊臣的心腹,一直隱在幕后為來俊臣出謀劃策的軍師一般的人物。來俊臣被貶為同州參軍之后,他被提拔為御史中丞后一直卑飛斂翼,整個御使臺也著實地沉寂了下來。這一回……,苦主是吏部的官,辦案的是大理寺,他同時向這兩個衙門發難,若說真是為民請命,怕是高抬了他,他是甚么意思?”

    馮西輝皺了皺眉,道:“卑飛斂翼,未必真是甘于沉默,或許是將擊之態!”

    楊帆沉吟片刻,緩緩點頭道:“嗯!我想,他也不甘御使臺大權旁落,他之所以肯管這件事,怕是想下挾民意,重塑形像,再振御使臺聲威。也許,這也是他們的一個試探,試探皇帝對御使臺的態度,所以挑了這么一件不算太大的案子來做問路石。”

    楊帆問道:“御使臺建議如何?”

    馮西輝道:“御使臺以為,潘君藝道德淪喪,犯錯在先,且當時與常林扭打在一起,常之遠為了救父,慌亂出手,乃是行孝,錯手殺人,實非本意,且其年幼,故而可減罪一等,判處流刑。”

    楊帆目視著馮西輝道:“那么,依你看來,陳東想干什么?”

    馮西輝臉上有點苦澀的味道:“現在御使臺和大理寺爭執不下,刑部、大理寺、御使臺,這是朝廷的三法司。御使臺和大理寺爭執不下,那么……這件案子就得移交刑部復審了。”

    楊帆摸了摸鼻子,好奇地問道:“那又怎樣?此案該由我審?”

    馮西輝學著他的樣子,“捏著”自己的鼻子道:“常母毆死兒媳案是郎中你搶到手的,這相關的案子順理成章,也得由你審理。兩者本就有萬千關聯么。”

    馮西輝的聲音有些幽怨,大概是在埋怨楊帆不以事先敲定的那樁案子發難,貿然選擇了這樁當時看來并不復雜的案子,以致身陷其中。

    楊帆笑道:“不要做出這副樣子,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呢。”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楊帆數著手指頭道:“既然這樣,我大概有點明白了。陳東以孝道為名,減常家老嫗之罪,而我堅持應依法判其死刑。如今大理寺要把這樁案子移交過來,如果我依大理寺判決,終審判決常家小兒死刑……”

    馮西輝道:“那郎中就難逃酷吏之名了。既失了民意,又被御使臺得到了攻訐你的借口。而酷吏,以前是人人側目敬而遠之。自從來俊臣被貶后,便有點人人喊打的意思了。郎中你剛到刑部任職,坐的又是以前周興坐過的位置,如果郎中稍稍露出這等傾向,朝中百官必會扼殺一個可能的新的酷吏于萌芽之中。”

    楊帆道:“嗯,如果我依御使臺所議,為常家小兒減罪一等呢?”

    馮西輝道:“那么,大理寺就會據此大做文章,說你判常家老嫗死刑、判常家小兒活命乃是區別對待,邀買人心,現在還不好說,可以預見的是,大人一定就得罪了大理寺,得罪了吏部,也得罪了魏王。”

    楊帆眉頭微微一挑,問道:“此案又關魏王什么事?”

    馮西輝道:“吏部考功員外郎,如今是魏王的門人!”

    楊帆怔了半晌,啞然失笑道:“不出一刀,斬去對頭。陳郎中真是好算計呀!”

    楊帆決心向陳東發難,必然要從陳東斷的案子處著手,暗中多少小動作,那都是暗中的,最后必須著落在這些擺在明處的事情上,堂堂正正地擊敗對方,才能確保他的地位。至于選擇哪件案子發難并不重要,任何一樁案子都只是一件武器,陳東和楊帆之間用來戰斗的一件武器。

    所以楊帆聽說那曾有一面之識的程家娘子含冤而死,激于義憤,擅自更改主張,就選擇了這樁案子作為突破口。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當時誰也不會想到此案居然還有后續的發展,不但變得逾加復雜起來,而且把御使臺和大理寺都牽扯了進來,甚至還有吏部乃至魏王,這一樁案子竟然搞得三法司一個不落,盡數牽扯其中。

    “魏王……武承嗣……”

    楊帆忽然想起了婉兒對他的殷殷勸告:“當此時刻,郎君誰都可以動,唯獨武氏,萬萬不可動。皇帝心意已決,儲君恐必出于武氏一族,不是武承嗣,就是武三思。然而儲君人選落到誰的頭上,還不好說。郎君還年輕,來日方長,且不可輕易決定自家歸屬!刑部,乃天子之耳目,郎君只需盡心竭力做好耳目之事便好。”

    楊帆想到這里,不禁輕輕嘆了口氣,仰起頭來看著頭頂林梢。林梢在輕風的吹拂下搖搖擺擺,那陽光隨著樹梢的擺動,時而灑在他的肩上,時而又成一片陰影:“樹欲靜而風不止啊,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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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天啟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如今這趟渾水,不管你怎么做,都可能惹來另一方勢力的攻擊,只要你不能勝的漂亮,陳郎中就己不戰而屈人之兵了!”
  
  這是馮西輝臨走時說的話。
  
  馮西輝有些灰心了,對于楊帆的處境不大看好,不過他還能趕來,把這些事情向楊帆說清楚,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第二天,楊帆就上了伏牛山。
  
  因為在馮西輝離開不久,薛懷義就把他找了去,以這個性情粗獷、凡事喜歡直來直往的大漢所能做到的最為含蓄的方式,向楊帆透露了一些東西。
  
  武三思派人來了,因為吏部考功員外郎潘粹文是武承嗣的人,他想讓楊帆借此機會把大理寺的判決給翻過來,此案定袱之后,他就可以教子無方為名攻纖潘粹文。
  
  潘粹文這個考功員外郎官兒雖不大,權力卻不小,如果能把這個位子爭到手,武三思要拉攏百官就容易多了。
  
  緊跟著,武承嗣也派人來了,武承嗣自然是要楊帆維持大理寺的判決,以保護他的得力干將潘辭文。武承嗣與楊帆的關系不比武三思,所以軟硬兼施的話兒都說了些,左右不過是如果順了他的意,以后在官場上必然對楊帆多加照拂,如若不然又如何如何。
  
  薛懷義卻也不傻,他在人前槍沖直撞、蠻不講理,那是因為他的身※份特殊,他也明白自己這個徒弟沒有他那樣的“金光罩”護身,所以裝傻充愣地把兩邊的人都打發了回去,沒讓他們直接與楊帆見面,如此一來,楊帆就不用急著下決定,可以好好權衡一番。
  
  楊帆從薛懷義那里聽了消息之后,生怕武三思和武承嗣又來相逼,如果他們兩個親自來了,薛懷義也不好擋駕所以一溜煙兒地就“逃”上了伏牛山。他要回來,自然要等一切有所決定之后再說。
  
  楊帆離開不久武承嗣和武三思只然親自趕到了白馬寺。
  
  薛懷義坐在中間,仿佛一尊大佛,武承嗣和武三思分坐左右,橫眉立目仿佛一對怒目金丹。
  
  薛懷義在笑,笑口大開,聲震屋瓦:“兩位王爺來的正好灑家正嫌一個人煩悶無聊,哈哈哈哈……”
  
  “弘六啊,吩咐廚下準備酒菜,灑家要與兩位王爺暢飲一番,不醉無歸。哈哈哈哈……”
  
  “什么?王爺問楊帆在哪呀,楊帆上伏牛山打獵去啦。
  
  生病?嘿!當著真佛不燒假香,你我都明白所謂的瘟疫是怎么回事,他當然活蹦亂跳的啦。哈哈哈哈……”
  
  “什么?哎喲,那可沒地方找去伏牛山那么大,灑家又不是活神仙,怎能知道他到哪座山頭上去打獵了,哈哈哈哈……”
  
  “什么?哦,那是自然!他這般作態,不過是給那姓陳的一點臉色看看,再過兩日,一定會回衙辦公的哈哈哈哈……”
  
  耍棍棒賣假藥出身的薛懷義居然打得一手好太極,把武承嗣和武三思牢牢地摁在冇那兒,正事一句不說,想走那也沒門。
  
  不一時酒菜上來薛懷義又給他們灌了一肚子“假藥”,兩位王爺叫人扶著頭暈眼花地走出白馬寺的山門時,腦子里還一直回蕩著的薛懷義豪氣干云的“哈哈哈哈,,,,”
  
  ※※※※※※※※※※※※※※※※※※※※※※※※※
  
  伏牛山上沒有牛,卻有猴。
  
  此刻楊帆和小蠻就并肩坐在一棵參天古樹上,他們坐的橫干已經盤剝了樹皮、唯見一片森森白骨似的光滑樹干,兩人坐在上面,瞧著前邊林中尖嘯不絕的群猴。
  
  這群猴約有百余只,猴王不知被什么猛獸所襲,傷重而死。群猴失去首領,頓時混亂起來,身強力壯的雄猴紛紛動了心思。
  
  它們有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于互相猜忌中試探著;身高體胖自恃實力的則站在樹枝上左顧右盼,想要招攬部下;有些雄猴不時安撫著自己的同伴,有些則驅使已經向它效忠的猴子向其它形成小群落的猴子發起挑釁,試探對方的實力。
  
  因為這不是向猴王發動挑戰,而是猴王暴死,群猴爭位,所以形勢變得尤其復雜,在一陣時間的醞釀之后,群猴大戰終于開始了。
  
  不知道是哪只猴子率先向它的對手發動了攻擊,于是群猴像聽到了命令似的一涌而上。母猴們尖叫著躍上樹枝,等候著王者出現。
  
  草地上、樹林中,一只只雄猴開始了肉搏,有的被打傷了眼睛,有的被咬傷了指頭,有的被抓光了毛發……,
  
  楊帆靜靜地看著,一只體魄強壯的黃毛猴子很是厲害,于是它的對頭,一只眉長上翹的雄猴和一只毛發黑黃的猴子結成了聯盟,同時向它發起進攻。幾番交戰,黃毛猴子遍體鱗傷,終于哀鳴一聲服軟認輸。
  
  獲勝的翹眉猴得意洋洋,人立而起,向枝頭的母猴搖起手臂,剛剛還是它盟友的黑黃猴突然一躍而起,向他猛撲過去。又是一番jī烈的戰斗,被咬斷一條腿的黑黃猴逃走了。
  
  翹眉猴爬上一塊三人多高的青石崖。尖嘯了一聲,尾巴便像旗桿兒似地高高豎起來。眾公猴紛紛聚攏到石下,仰起頭看它,母猴則紛紛躍上石崖,向他擠擠擦擦,拋眉弄眼。
  
  小蠻看的有趣,忍不住笑道:“這些猴子好有趣。”
  
  楊帆也笑了,攬著她的腰肢道:“嗯,一群猴子,居然也是頗有心機。”
  
  小蠻笑道:“猴子通人性嘛。不過,,,,它們的所謂心機,看在咱們眼里,可實在是幼稚可笑的很了!”
  
  楊m刮了一下她的鼻頭,挪愉道:“畢竟是一群猴子,它們自以為高明的心機,在咱們看來當然幼稚可笑。否則,這萬物之靈就不是人類,而是……”、
  
  楊帆說到這里,心頭忽然一凜:他,現在是不是一只要爭奪猴王之位的猴子?
  
  陳東戈是刑部司這座山頭上的現任猴王,他就是想要取而代之,成為新猴王的強壯公猴。
  
  不管是撓首弄姿等著向他技懷送抱的母猴,還是躍躍欲試卻又不敢動手的其他公猴,都只能等到這場猴王爭霸賽結柬的那一刻,才會向決出的勝利者俯首效忠。從這一點上來說,就連他身邊那只姓馮的馬屁猴也不例外。
  
  勝了,似將是刑部司的美猴王!
  
  敗了,他將墻倒眾人推,就連躲在角落里揀殘羹剩飯都不可能。
  
  此情此景,與這群猴子有什么區別?
  
  可是,這群猴子爭王,是沒有人干預的,他卻不同,他上邊還有一個九五至尊的皇帝,這位皇帝把他派到刑部來,又特意囑咐婉兒向他點明:要培植他成為皇帝新的耳目。皇帝會不打聽他在刑部的作為嗎。
  
  這群猴子各呈心機的一切,落在他和小蠻眼中,只覺得幼稚可笑。刑部兩位郎中之間,三法司之聞、魏王和梁王之間這種種各呈心機的手段,一旦看在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心中,她又是怎樣一種看法?
  
  他用手段擺布陳東,那是一種能力,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會覺得欣賞,只會覺得自己慧眼識人,沒有看錯他。可是如果在兩大勢力集團插手進來,三法司明爭暗斗的時候,他的選擇是誰的勢力更大,從誰那兒能得到更多的好處,皇帝還會保持這種超然的心態么?
  
  皇帝要培養的是她的心腹,而不是為朋黨輸送一個得力冇干將呀!
  
  林中,那只剛剛誕生的新猴王正得意洋洋地受著眾猴的膜拜,前猴王的愛妃“那只紅臉母猴已經溫婉地挨到它的身邊,成為它的妃子,它現在巴是這猴群中至高無上的存在。
  
  可是楊帆只要一彈指就能取了它的性命。之后猴群就會再次展開一場廝殺,重新誕生一位猴王,直到他滿意為止。
  
  而刑部司里他和陳東的決戰也好、三法司之間的爭斗也好,甚至魏王和梁王之爭也罷,一旦有那所謂的勝利者,是否也如眼前這只洋洋得意的猴王一樣,只要那個高高在上的存在不滿意,隨時都可以抹殺一切,叫他們重新開始?
  
  一陣寒意帳然掠過楊帆的心頭。
  
  小蠻感覺到了他的異樣,便握住他手,關切地問道:“郎君怎么了?”
  
  楊帆道:“我想……,對于目前的因局,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小蠻秀氣的雙眉一挑,向他發出一個很生動的詢問的眼神兒。
  
  楊帆把她攬進懷里,輕輕撫著她的秀發,悠悠地蕩著懸在枝干下的雙腿,在她耳畔輕聲道:“什么刑部吏部、什么大理寺御使臺、什么梁王魏王……,呵呵,我所做的一切,只要秉持一個“公,字,那就成了!”
  
  楊帆順手折下一段枯枝,屈指一彈,嗖然飛去,箭一般擊在那只新晉猴王旗桿般高高豎起的尾巴上,那只猴王痛得哀鳴一聲,驚恐地跳下石崖,大吼一聲,便領著群猴竄進了密林。
  
  楊帆輕吁一聲,道:“如果我不能秉持一個“公”字,而是在招攬我的各方勢力中選擇一個投靠過去,即便這一次勝了,我也是敗了,而且是永遠敗了!如果我能秉持一個“公,字,就算這一次敗了,我也會有下一個機會。何況,我未必會敗。”
  
  他慢慢抬起頭,向天上望去。天空澄碧,湛藍深遠,深遠的高空之上有幾朵潔白的云朵正輕輕飄過,楊帆看著那云彩,悠悠地道:“因為,—,,,,咱上邊有人啊……”P:凌晨,求一下新鮮出爐的推薦票,月票若有,也請投下,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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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瘟郎中回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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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天早上,滿城的鐘鼓聲剛剛敲過第八百記。
 
  刑部衙門一如往常,前面叮叮當當的走著的是戴著枷鎖鐐拷的囚犯,后面是拖著風火棍,懶洋洋地晃在長廊下的皂衣公差。有那抱著行本匆匆行走在各司署前的小吏,迎面看見一位職銜高些的上司,便停下來,恭敬親切地打聲招呼。
 
  似乎又有不同,今天衙門里的人比往常多了些,或許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一些不必一大早就到衙門里報到的人也早早趕到了,又或者一些到了衙門就喜歡待在公事房里的人,這時也在院子里晃悠,找人拉扯幾句。
 
  莫非……,今天是發餉的日子?
 
  衙門西北角有一片灰色屋檐的院舍區,那就是刑部公廚。在炊煙停了多日之后,今兒那片院落的上空一大早就又開始冒出淡淡的炊煙了。
 
  衙門里的胥吏公差見了面,都要停下來打聲招呼,打招呼的話都是大意相同的一句:“瘟郎中回來啦!”
 
  說完大家便心照不宣地一笑,各自點點頭,也不知道明白了什么,便錯肩而過。
 
  有些多少擔些差事、身上有職司品級的官兒,哪怕是個從九品下的小小掌固官,不免也要端著些架子,見了胥吏公差他們自然不動聲色,見了同等品級的官員也只是點頭一笑,只是那笑容比平時多了一層莫名的意味。
 
  只有當他們遇到他們的上司,而且是平素極親近的上司的時,才會忙不迭湊上去,露出比那些胥吏公差更急切的表情,急急說道:“瘟郎中回來啦!咱們該如何行止?”
 
  他們的上司幾乎都是同樣的表情、同樣的言辭,把臉一板,沉聲訓斥:“管好自己的嘴,做好自己的一到處打聽什么!兩尊菩薩打架,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指手劃腳了?這事兒才剛開始懂嗎?”
 
  那些小官兒不管是懂了還是沒懂,只管把頭撲愣愣地點著,仿佛已經全都懂了。誰也不知道他們打的這是什么禪語,不過今天整個刑部都像是因此籠罩了一層神秘而朦朧的氣氛。
 
  “瘟郎中”自然就是楊帆。他一招“瘟疫計”把整個刑部都折騰的人仰馬翻,他自己卻躲進白馬寺享清閑去了。從那一日起,他便被起綽號成風的官場中人送了個雅號“瘟郎中”。
 
  還是崔侍郎的那處公事房,還是刑部五大郎中。
 
  “溫柔一刀”陳東、“所窗大斧”皮二丁、“難下筆”孫宇軒、“趟地瓜”嚴瀟君,以及新得雅號“瘟郎中”的楊帆正襟危坐。
 
  泥胎木雕崔菩薩從屏風后面緩緩走出來看看這五盞不省油的燈,輕輕咳嗽了一聲。
 
  五人一起起身向崔侍郎致敬:“下官見過侍郎!”
 
  “諸位請坐!”
 
  崔菩薩在上首坐了,雙手按了按,五大郎中“唰”地一聲各自歸位。
 
  崔菩薩又咳一聲,道:“前些日子,我刑部有多人患了急病,其狀近于瘟疫,朝廷小心起見,將染了急癥的一應公員暫且隔離,嗯……衙里的事務也不免受了些影響。”
 
  誰都知道前幾天那些“急疫”是怎么回事,可是不能擺在桌面上談的就是不能談。換作行伍中人此刻怕是早就拳拳到肉,用身體說話了,堂上這幾個人卻都是一臉的坦然,仿佛崔元綜說的是真的一樣。
 
  崔元綜又道:“如今尚醫署已經查明,此乃虛驚一場,各司公員都到齊了,這些天耽擱的一些事務也得抓緊時間辦了,要不然就要過了朝廷規定的時限。”
 
  崔元綜捂著嘴唇咳嗽一聲從案上掂起一份厚厚的卷宗,輕輕撫著硬硬的牛皮紙封面,眼皮也溫柔地垂著,仿佛正撫摸著他最寵愛的妾侍花影姑娘那皮鮮肉嫩如緞子般光滑的的肌膚。
 
  老崔摸挲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昨兒,從大理寺移交過來一樁案子,因為御使臺有疑議而大理寺堅持自己的半決,所以依例當由我刑部復審。”
 
  崔元綜說到這里輕輕抬起頭,瞟了楊帆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這樁案子,與楊郎中經手的那樁案子,有著莫大的干系。依例,該由楊郎中審理,本官昨日也同孫郎中磋商過此事,陳郎中也是這個意思,楊郎中……。”
 
  楊帆笑了笑,挺直了腰桿,正容道:“既然這是慣例,且侍郎已有安排,下官自當遵從口只是……”
 
  他的嘴角翹了翹,譏誚地道:“如果書吏衙差突然再患急疫,那下官這兩樁案子怕是又要審的遙遙無期了。”
 
  聽了這句話,陳東的臉色微微有些不自在,迅即又做出一副很從容的樣子。崔元綜見他答應,卻是暗暗松了口氣,連聲道:“不會的,不會的,本官保證,絕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
 
  皮二丁、孫宇軒、嚴瀟君都用一種帶些異樣的神情看了他一眼,楊帆先前玩的那一手,可不像個官場新丁,他們才不信楊帆對于這樁從大理寺轉過來的案子一無所知,既如此,楊帆還肯干脆地答應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這事就耐人尋味了。
 
  三位郎中里面,只有嚴瀟君看楊帆的目光隱隱帶著一絲同情。
 
  老嚴也是個損人,當年還是個小衙吏的時候,只因為一個瓜農拒絕無償送他個瓜吃,他就能跑到縣衙,編出一套盜賊隱于瓜田的瞎話,結果把人家的瓜田趟得無瓜可收,以他那等睚眥必報的性子,對楊帆整治那些藐視他的書辦小吏衙差公人的手段是很欣賞的。
 
  所以,老嚴此刻對楊帆頗有一種識英雄重英雄的感覺。
 
  楊帆又是一笑,說道:“下官執掌刑部司,不知對本司的吏目公人可有處斷之權?”
 
  崔元綜不知他何以冒出這么個話題,不禁有些意外,想了想道:“是吏而非官?”
 
  楊帆點頭道:“是!”
 
  崔元綜微笑道:“那自然是有權處斷的。只不過,書吏也好,衙差也罷,大多都是子承父職,世襲此業,除非大錯素來沒有開革一說口……”
 
  楊帆啟齒一笑,淡淡地道:“侍郎言重了,下官不是想開革什么人,只是上次升堂,覺得那個名叫袁寒的副班頭兒用著挺順手的,如今就要他做了班頭吧!”
 
  崔元綜呆了一呆,清咳一聲道:“一個普通公員,遷佐之事,郎中自定便是,這就不用說于本官知道了。”
 
  楊帆欠身道:“是!”
 
  嚴瀟君看向楊帆的目光又多了一份欣賞的味道:“那個班頭莫求受陳東指使要他難看,他就能放下郎中的架子,跟這不入品的小吏狠狠地計較一番,我輩中人!果然是我輩中人!從此吾道不孤矣!”
 
  陳東眼中卻是飛快地閃過一抹輕蔑,當朝五品、堂堂郎中,那也是刑部里數一數二的大員,居然跟一個不入流的小吏斤斤計較,此人的心胸眼界不過如此,能做出什么大事來?
 
  其實他們兩個人都猜錯了,楊帆還真不是輜銖必較、睚眥必報的性子,他之所以要在意這件事,是因為他來刑部時間太短。要獲得下屬們的服從,一個是威,一個是能,兩者缺一不可。
 
  能力方面,只要他能把這件三司棘手的案子處理圓滿,就可一葉知秋,足以獲得刑部大小官員、屬吏,乃至三法司,乃至皇帝的認可。
 
  而威,卻是一個漸進的過程,不可能每個人都有權力殺人立威的,六部這等所在不是軍隊,這等官僚聚集、文臣集會之地,也不可能讓他動用軍法來殺人立威。所以這是一個緩進的過程,要等到“這兒,是我在管!”這個意識灌輸到每個人心里,他的威自然也就樹立起來了,他現在所做的,就走向刑部司所有屬吏灌輸的第一次理念。
 
  他沒有閑功夫時不時地還要跟他手下那些屬吏公差扯皮,弄不好也要被個亭長、掌固一類的小官在關鍵時刻坑他一把,逼他也學“所窗大爺”皮郎中,狼狽不堪地爬窗子取公文,貽笑大方。經此一事,誰再慫恿底下的人扯他后腿,那些人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崔元綜神情一肅,道貌岸然地道:“好啦,也沒旁的事,只走向大家交待一下,楊郎中所審案件,事涉三法司,所以需要各司協助時,諸務不得怠慢。另外,楊郎中剛剛到任,事務難免生疏,陳郎中久在刑部,楊郎中有什么事與你磋商時,還要多多相助才是。”
 
  “是!”
 
  “謹遵侍郎吩咐!”
 
  “多謝侍郎維護!”
 
  五大郎中L齊起身,向崔元綜施禮,恭送菩薩歸位。
 
  崔元綜便向屏風后面走去。
 
  “諸位,告辭!”
 
  皮二丁率向向眾人拱拱手,飄然走了出去。
 
  孫宇軒略一猶豫,向楊帆拱拱手道:“大理寺移交來的這樁案子,案件本身或不復雜,但是牽涉到三法司所有衙門,這就復雜的很了,楊郎中,謹慎些!”
 
  沖著那每天不斷的免費小酒兒,孫宇軒還是提點了他一句。
 
  嚴瀟君也是一笑,說道:“這樣的案子,不好判吶!本就是一潭混水,哪里攪得清呢?怎么著能讓三法司都留些面子,那就圓滿了。呵呵,粗鄙之見,還請參詳。告辭!”
 
  沖著楊帆的性子他頗為欣賞,老嚴也提點、了一句。
 
  陳東聽著,臉就有點黑。楊帆的臉不算很白,比起他來,卻是玉面朱唇,俊面小生了。
 
  旁人走了,陳東卻走不得,因為他和楊帆本就在一處作官。
 
  于是,一個黑臉、一個白臉,便一起回了刑部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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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特殊的誘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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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
  
  刑部司的大堂上,這一回的“堂威”喊的整齊、洪亮、威嚴,聲波匯成了一股氣浪,似乎平地起了一股旋風,窗根和人心都在這聲“堂威”中瑟瑟發瑟。這大堂的設計本來就有壯大“堂威”的效果,這一聲懾人之威叫罪囚聽見,膽氣先就能喪了三分。
  
  明鏡高懸,主審官的位子還空著,兩旁衙卒列隊,風火棍頓地,面目嚴肅,一派森嚴。主審官的公案左右各擺著一張矮幾,主事和書令分別站在矮幾后面候著主審官,正副班頭站在衙差隊更的最前邊,挺胸抬頭,氣宇川,“,
  
  說到氣宇,這兩位班頭實在不夠軒昂,雖然盡力挺拔了身子,看著依舊像打了蔫的谷穗。
  
  站在右側列隊前邊的是袁寒袁副班頭。袁副班頭的神情很不自然。他以前不曾做過班頭也就罷了,如今既巳做過,心中就有了野望,莫班頭一回來,他這代理班頭馬上被打回了原形,心中怎么能舒坦的起來。
  
  站在左側衙差前頭的,就是上回“突患急疫”的莫求莫班頭了。莫班頭此刻的模樣看起來還真像是患了什么疫癥,一頭一臉的包,一個摞一個的紅色疙瘩中間,還有幾道或深或淺的條狀痕跡,好象天際的慧星一掠而過時拖曳出來的長長的尾巴。
  
  紅包是他被“隔離”在荒郊野嶺上叫,被秋蚊子咬的。這野外的秋蚊子狠吶,咬一個大包又癢又痛又腫,半個月都消不下去,你不撓就難受,撓了更難受。
  
  至于滿臉包上一道道的“慧星尾巴”,據他自己說,是因為皮膚騷癢抓撓造成的,可是幾乎每個人都被蚊子咬過,還沒見過誰被蚊子咬了就會從鬢角一下撓到腮邊撓個滿臉開花就能解癢的。那只是陪著他被關到野外,喂了好多天蚊子的班頭娘子一怒之下賞給他的。
  
  楊帆從屏風后面走出來看了看肅然的公堂,眉頭一皺,對馮西輝道:“怎么這么大排場?”
  
  馮西定懵然道:“大人,升堂問案一向如此啊!”
  
  “哦!是了是了,這是本官的不是!”
  
  楊帆恍然笑道:“是本官沒有說清楚。前后兩樁案子,兇手和人證都是一家人祖孫三代對簿公堂殊為不美,本官還是在二堂問案吧,你把他們帶到二堂來。還有,一個個的帶上來,不要叫他們彼此照面!”
  
  馮西輝心道:“眼下這案子還有什么打緊的,那老虔婆死不死,除了陳郎中根本沒人在意了。大理寺轉過來的那樁案子才是大利害,楊郎中不專心審那案子,居然還要連這程氏娘子死亡案一塊審么怎么如此輕重不分!”
  
  馮西輝心里這么想著,嘴里卻不敢說什么,連忙答應一聲,照辦就是。楊帆丹要轉身離開,目光一轉,忽然瞧見一臉大包的莫求,不禁一怔,問道:“你是哪個既然站在班首,怎么本官從未見冇過?”
  
  莫求此時哪里還有半點倨傲之氣,心中雖然對楊帆怨恨莫名,臉上卻不敢表現出半分異樣只是規規矩矩地回答道:“回郎中,小的是本司的班頭兒莫求!”
  
  楊帆“哦”了一聲不以為意地道:“原來是你啊!從現在起,本司的班頭兒是袁寒,你么,幫他打打下手,做個副班頭吧。”
  
  袁寒聽了又驚又喜,莫求卻是又驚又怒,一時氣往上沖,脫口問道:“敢問郎中,小人有何過錯,要被免去班頭一職?”
  
  楊帆瞥了他一眼,道:“沒有過錯!”
  
  “那么是何原因?”
  
  “沒有原因!”
  
  袁寒氣笑了,怒道:“哈!既無過錯,又無原因,郎中如此處斷,小的如何心服!”
  
  楊帆也笑了,淡淡說道:“本官為什么要你心服?你只要服從就行了!”
  
  莫求雙拳緊握,振聲問道:“那又是因為什么?”
  
  楊帆不屑地撇撇嘴,轉身走向屏風后面,腳下不急不緩,聲音卻沒有因為他的步伐稍作停頓,他的話清清楚楚地送進了莫求的耳朵,也送進了公堂之上所有人的耳朵:“什么都不因為,只因為,這是我刑部司正堂楊郎中的決定!”
  
  第一個被馮西輝帶進二堂的,就是當初在天津橋畔,楊帆曾經遇見過的那位程氏娘子身邊的半大孩子常之遠。
  
  也難怪刑部轉過來的這樁案子需要由來他審,在這樁“老嫗毆死兒媳案”中,常之遠和他的父親常林是人證。而在下一場“常之遠毆死潘君藝案”中,他的父親是在場證人,他則成了殺人兇手。這兩樁案子又如何掰的開?
  
  二堂里就比在大堂輕松多了,這里沒有“肅靜”、“回避”的牌子,也沒有衙役喊“堂威”,更沒有那兩排杵在那兒,見人一見便先有些膽戰心驚的風火棍。
  
  楊帆坐在案后,一見那戴著枷鎖的小小囚犯被帶講來,便微笑著說道:“本官今日所審,是令堂先辜枉死一案。常之遠,你當時目擊了所發生的一切,現在就一一向本官道來吧,不得有半句虛假!”
  
  ※※※※※※※※※※※※※※※※※※※※※
  
  當散衙的鐘聲敲響后,楊帆還是同以前一樣,和那些胥吏公差們搶著離開了衙門。陳郎中卻是一如既往慢慢騰騰的,仿佛他有沒完沒了的行本案牘需要處理。不過,他今天的注意力明顯沒有放在那些案卷上,時不時的就會抬頭向門口瞧一眼,似有所待。
  
  “來了來了!”
  
  羅令闖進門來,興沖沖地說了一句,言猶未了,今日為楊帆作筆錄的那名書令便急匆匆走了進來。
  
  陳東趕緊迎上并去,溫和地道:“明達,辛苦啦。”
  
  那書令姓秦,叫秦明達,秦明達受寵若驚地道:“為郎中效力,心甘情愿,何謂辛苦。”
  
  陳東呵呵一笑,道:“來來來,坐坐坐,坐下說!”
  
  他把秦明達摁坐在椅上,這才一撩袍裙,也在椅上坐了,沉靜地道:“說說看,他這一天,都忙了些什么?”
  
  秦明達微微蹙起了眉,沉吟了一下,才斟酌地道:“嗯……,,他這一天,就是在詢問過程,不厭其煩地問,反反復復地問,顛顛倒倒地問……,”
  
  秦明達說著,輕輕搖頭道:“卑職感覺他定有所圖,卻不明白目的何在。“
  
  陳東目光一閃,問道:“筆錄呢?”
  
  秦明達道:“己被楊郎中收起,卑職一直在做筆錄,手都快累折了,也沒騰出空兒來再謄錄一份。”
  
  陳東道:“你且撿那能記起來的,與我仔細說說!”
  
  秦明達依言描述起來,陳東在房※中緩緩地踱著步子,認真地聽他敘述,聽了良久,忽然站住腳步,緩緩地道:“我明白了,他這是在誘供!”
  
  秦明達一呆,訝然道:“誘供?怎么可能!”
  
  陳東笑了笑,對他解釋道:“本官所說的誘供,當然不是你以為的平常那種誘供。而是說,,,”
  
  似乎陳東也想不到該如何解釋,他斟酌了一下,才一字一句地道:“有可能,有一些真※實存在過的情景,被常林和常之遠父子疏漏了,所以楊帆要把它挖掘出來。有一些拱詞,可能不是楊帆想要的,他要在這種反復的詢問中,夾雜著自己的判斷和分析,既而引誘這對父子不知不覺間便按照他的這種傾向去回憶、去描述冇—,,—,,”
  
  秦明達吃驚地道:“這不是誘使他們說謊么?”
  
  “不不不,不是說謊!”
  
  陳東微微一笑,道:“你要知道,同樣一件事,你不需要對事實真相做任何掩飾,只是用不同的語言去描述它,別人聽在耳中,心里所產生的觀感就截然不同!楊帆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陳東長長地吸了口氣,又道:“還有一些,則是這對父子當時驚慌失措,已經完全忘記了的。當時那種情況,他們緊張驚怖之下,難免會忽略一些東西,而這些,就在他們心中成了一片空白,楊帆通過這種反復的詢問,技巧地誘導,會幫他們補完這段記憶。”
  
  陳東把雙手負到身后,沉沉地道:“因為那缺失了的記憶,本就是他們無法記起的,所以當楊帆如此反復、不斷詢問之后,在他們心中所幻生的情景,就會連他們自己都確信無疑那就是他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絕無虛假!”
  
  秦明達怔怔地道:“他如此煞費苦心,到底想干什么?”
  
  陳東搖搖頭道:“從你方才所述,他誘導常林父子所努力記起的,都是對減輕他們罪責有利的,看來這個年輕人很有一些初出茅廬的勁頭兒,想要做個萬民贊譽的好官吶!只不過,,—,,”
  
  陳東大皺眉頭,有些疑惑地道:“他這么做,得罪的人可就多了去了,他這是想干什么,難道想做上一次大清官,博一個楊青天的好名聲,然后便掛冠歸去不成?”
  
  陳東口中的“楊青天”此時已經到家了,他站在照壁后面,笑得就像一個收了一座金山的大貪官,對門子莫玄飛吩咐道:“一會兒用過了晚餐,不要東逛西逛的了,你老實守在門口,今兒開始咱家一定會有客人登門的!”
  
  莫玄飛撓著后腦勺,納罕地問道:“阿郎,有客人登門,你都能事先知道么?”
  
  楊帆笑吟吟地道:“那當然!我不但知道有客登,我還知道,客人是絕不會空著手來的。
  
  好啦!你好生看緊門戶,若有貴客登門,及時稟報于我!”說完,楊帆就把雙手一背,施施然地向院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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