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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姜是老的辣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事情已經越來越不可收拾了,三原學派的反擊,就如捅了馬蜂窩一樣,朝廷各部各衙門以至于內閣都不得安生了,翰林院那邊也是爭議不休,不管是士子還是官員,他們讀的都是四書五經,所教授的也都是圣人的道理,可是圣人的教誨各自理解不同,若是在往年的時候,由于朝廷的壓制,程朱官學可謂一家獨大,便是誰有異議也不敢聲張。

  可是朝廷對學派的管理已越來越松散,再加上程朱之后,各大地方性學派在各地設學館講學,更有不少學派入主朝廷,而弘治帝對他們的態度一直保持著沉默,甚至有某種縱容的意味。

  學而報不過是這場爭端的一個導火線,只是爭議一起,事情就越來越向著最壞的局面發展了。

  第四日的清早,各學派的文章都出現在學而報上,相互爭論,火藥味濃到了極點。也正因為如此,不出幾天功夫,學而報已是變得家喻戶曉,從第一天的兩百份,到第二天的五百份,第三天的一千份,一直到第十天的五千份,雖然銷量節節攀升,可是仍然供不應求,因為每日關注的人都是成倍地增長,先是尋常的讀書人,再到朝廷命官,以至于富戶公子也都參與進來。

  京城的富戶極多,腰纏萬貫的足有數萬戶以上,這些人從事著賤籍,雖是富可敵國,可仍是被人瞧不起。因而他們也成了最附庸風雅的人群,讀書人喜好字畫,他們便搜羅天下的名字、名畫,讀書人好古玩,他們就不惜成本,購買唐宋瓷瓶用以裝飾府邸,而如今潮流的風向一變,讀書人紛紛求報紙去了,這些富家子弟們表現的更加狂熱,以至于為了一份報紙,不惜叫人四處出動收購,便是過期的報紙,他們也樂此不疲地收集,甚至有時候出來會客,寒暄一陣之后,飲過了茶,隨即拿出一份報紙,直截了當地當著客人觀看,再與人談論各學派之間的八卦、紛爭。

  因此這五千份報紙一放出來,爭先索購之人竟是有七八萬之多,天子腳下,本就是讀書人和富戶聚集最多的地方,那報館清晨還未開門,便被人潮擠滿了,以至于人滿為患,連進出都成了艱難的事。

  不久之后,又傳出一個消息來,說是一名讀書人,因為極想一覽學而報,又苦于家境貧寒,于是在大街上賣身買報,一時之間,這學而報更是讓人眼紅了幾分,一份報紙能讓人連受命于父母的身體發膚都能不要,這報紙的價值就更讓人眼熱了。

  內閣里。

  一到了正午,這里便從忙亂中閑下來,閣臣因為在皇宮辦公,外人又不能進來送飯,所以若是沒有皇帝特別叮囑,大家都是隨便喝幾口茶吃幾塊糕點草草地填飽肚子便算是用過午飯了。

  因此一到正午的時候,幾個內閣大臣還有幾個從屬官員便聚在一起,隨意著吃著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劉健吃茶和他那慢吞吞的性子不同,因為忙碌的關系,有時候一邊吃著茶一邊還要看著奏本,所以他喝茶像喝水一樣,一骨碌下去,一盞茶就算進肚了。為了這個,謝遷還笑他沒有宰相的吃相,卻也一時之間傳為了佳話,不過今日劉健卻沒有抱著奏本吃茶,像是一個老朽的機器一下子閑了下來,穩穩地坐在椅上,輕輕吹著茶沫并不急著吃,反而慢悠悠地抬起頭來,目光落在了一邊慢條斯理地吃著糕點的李東陽身上。

  “賓之,于遷去哪兒了?”

  于遷是謝遷的字,這時候謝遷確實不在內閣閣房里,也不知是什么時候走的,讓人顯得有些意外。

  李東陽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笑道:“還能去哪兒?去左廂的耳室寫文章了。”

  劉健愕然道:“又是那學而報?”

  “是。”李東陽老老實實地回答。

  劉健的眼中掠過一絲憂色,慢吞吞地道:“天下本無事,奈何總會有人跳出來攪一攪,真是煩不勝煩,這學而報要惹出大禍來的,賓之想想看,咱們大明朝能長治久安,靠的是什么?”

  李東陽道:“自然是靠臣民一心,君臣共體。”

  劉健重重點頭道:“就是這個道理,人心若是散了,這邦還是邦嗎?可不要忘了前宋時黨爭的教訓,現在各學派若是借著這學而報開了爭議的口子,難道就不會波及到朝廷?到了那時候國家怎么辦?社稷當如何?”

  李東陽與劉健的心思卻是不同,劉健看到了學而報的壞處,可是李東陽卻是看到了這學報的好處,有了學報,名家大儒有了用武之地,這也是一個宣泄的口子,總比大家悶在心里的好。

  劉健抬了抬眼,見李東陽沉眉不語,隨即慢吞吞地道:“賓之,你和我說句實在話,這學報有沒有你的份?有這奇思妙想,有這本事辦起學報的,老夫左思右想,也想不到其他人,除了賓之……”

  劉健的猜測與那吏部尚書王恕竟是一樣,原本這個猜測,劉健一直都藏在心底不好問出來。可是今日見李東陽一副曖昧不清的樣子,劉健終于還是忍不住,直接發問。

  “啊……”李東陽驚訝地看著劉健,連忙道:“劉公這是什么話?若我與那學報有染,這便請辭致仕,這內閣里這么多事,老夫都已忙的焦頭爛額,豈會拿心力去做這種事……”

  劉健與李東陽共事多年,見李東陽這個樣子,疑心便已盡去,隨即哂然地道:“不是你就不是你,我也不過是問問而已。”隨即露出疑惑之色,道:“既不是賓之,這倒是奇了,還會有誰有這能耐,有這奇思妙想?”

  李東陽道:“莫不是吏部尚書王恕?”

  “是他?”劉健的眼中閃過亮光,淡淡道:“你這么一說,倒是有點兒眉目了,這學而報第一篇文章就是他王恕的吧,莫非是王恕想要趁機擴大他的三原學,才辦的學報?哎……八成就是他了,他這三原學本也沒有錯,可是他這般急功冒進,為了學派之爭,竟是去捅馬蜂窩,這么做于國家并沒有好處。”

  李東陽道:“要不要下個條子去問一下?”

  劉健顯得衰老了幾分,王恕為人剛正不阿、兩袖清風,這一點劉健是佩服的,只是想不到他如此糊涂,劉健想了想,搖頭道:“罷了,不要問,問了也問不出什么,這層窗戶紙還是不要捅破的好。你看這樣好不好,直接敲山震虎,讓順天府那邊把報館封了。”

  李東陽露出訝然之色,連忙道:“劉公,萬萬不可,咱們大明建朝到現在,可有內閣封鎖沿路的嗎?若是如此做,天下的清議和士林必然群情洶涌,到了那時,劉公與我都是罪人了。”

  李東陽這句話正說中了內閣的軟肋,大明朝的國體相互制衡,貓吃老鼠、老鼠吃象,內閣看上去總覽天下政務,可是最怕的卻是清議,這內閣之中被清議逼迫引辭的閣老也不是少數,若是劉健如此做,一旦事情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那么就不是這么好收場了。

  劉健愕然,隨即明白了,不由苦笑道:“難道真拿這小小報館沒有辦法?”

  李東陽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李東陽善謀,這是天下公認的事,他沉默了片刻,道:“按理說,我并不反對這學報的,只是劉公既然憂心如焚,那索性就封了它也好。不過這種事內閣不能出面,要出面就讓東廠來,內閣怕清議,可是東廠卻不怕,我聽說那學報日入金斗,東廠早就垂涎已久了,只是攝于內閣不敢下口罷了,既然如此,那就悄悄給他們透個口風,給他們壯壯膽氣。”

  劉健想了想道:“只怕不妥吧。”

  李東陽莞爾一笑,端起了茶盞,道:“非常時行非常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劉健頜首點頭道:“和東廠打交道要小心一些,不要下條子,直接去口授機宜,切不可留下話柄。這件事老夫親自去辦,待會兒去尋那秉筆太監說句話。”

  二人商議定了,恰好謝遷意氣風發地回來,撣了撣手上的一紙文章道:“來,來,來,劉公、李公,來看看我這文章如何,王恕那老兒曲解經義,我今日非罵罵他不可。”

  劉健與李東陽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第78章:1報還1報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廠公有什么吩咐?”

  森然的東廠大堂,懸掛在正墻的岳飛像栩栩如生,不過畫紙已有些斑駁了,手按寶劍,一手捋須的‘岳飛’前踏一步,幾乎要從畫中走下來。

  在畫像的下頭,是一張供桌,桌上擺了時鮮蔬果,中間是個小鼎爐,香燭冉冉,讓這大堂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

  當一名風塵仆仆的小太監急促地進了大堂的時候,坐在這兒久候多時的東廠副檔頭劉成,掌刑千戶吳用都焦急地站起來,朝這小太監發問。

  小太監只慵懶地抬著眼皮看了他們一眼,并不理會他們,而是直愣愣地走到這供桌前,取了香拿燭火引燃,隨即恭恭敬敬地向著岳飛的畫像拜了三拜,不疾不徐地將香插上爐子,才旋過身來,皮笑肉不笑地對劉成道:“廠公有話要問。”

  劉成立即打起精神,恭恭敬敬地道:“劉成聽著呢。”

  小太監慢吞吞地道:“廠公問:那學而報館都打聽清楚了嗎。”

  劉成一副謹慎慎微的樣子道:“打聽清楚了,這報館的東家叫鄧文,豫州人,曾中過秀才,后來棄筆從商。不過后來雜家多方打聽,派出番子左右打探,才知道這報館并沒有這么簡單,真正的主事之人是柳乘風,幕后策劃之人也是他。”

  小太監頜首點頭道:“那吏部尚書王恕的文章是哪兒來的?”

  劉成道:“這件事倒是沒有打聽仔細,只怕還要再花費些時日才成,不過雜家想了想,那柳乘風是禮部侍郎王鰲的弟子,王恕與王鰲同在吏部,一個是尚書,一個是侍郎,是不是這姓柳的走了王鰲的關系,才索來的文章?”

  小太監又是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顯得頗為滿意,隨即道:“多半也只能如此了。”

  劉成小心翼翼地看了小太監一眼,道:“要不要雜家再仔細打聽一下,或許會有確切的消息。”

  小太監高深莫測地搖搖頭道:“遲了,內閣那邊透露出了風聲,也是覺得那報館很惹人嫌,廠公有些事還要仰仗著內閣幾位閣老,所以要你們盡快動手,要干脆利落。”

  劉成一聽,眼中掠過喜出望外的神采出來,驚喜地道:“原來連內閣……”

  小太監臉色一板,冷笑道:“劉公公慎言,須知禍從口出,誹謗內閣閣老是什么罪雜家就不必提醒了吧?這件事聽聽也就是了,不可外傳出去。廠公說了,劉成雖然辦事糊涂,煙花胡同的事也辦出了岔子,可是忠心還是有的,這一次原來又是那柳乘風興風作浪,這敢情好,劉成,這筆帳你連本帶利一起討回來吧。廠公還說,若是這一次再把事情辦差了,劉成也不必再去見他老人家了,直接去尚衣監里頤養天年吧。”

  劉成先是聽了廠公說自己忠心,心中大喜,做人奴才的本事大不大其實都不打緊,只要讓主子知道自己忠誠不二就夠了。可是到后來聽到尚衣監養老,劉成的臉色已經凝重起來,尚衣監是什么地方,他自個兒心里清楚,進去了一輩子就再無出頭之日,宮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在那兒你若是一朝得志,自然是被人哄著抬著,可是一旦虎落平陽,那些朝你巴結的人立即就恨不得上來踩你一腳朝你吐一口吐沫,若是真去了尚衣監,劉成就算是全完了。

  劉成擠出一點笑容,道:“是,請公公回去幫雜家向廠公轉告一句話,雜家便是拼了性命,也不敢怠慢。”

  這小太監倨傲地點點頭,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道:“這樣便好,雜家回宮去了。”連口茶都不肯喝,拂袖而去。

  看著這小太監的背影,劉成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察覺到吳用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長吐一口氣,道:“吳千戶,方才的話,你是聽見了的,雜家的身家性命都維系在這件事上……”劉成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起來,道:“不把那報館打垮了,雜家也活不成。現在內閣那邊既然已經默許,廠公又有了明示,封禁報館的事,你怎么看?”

  吳用道:“這種事好辦,將這報館里的人全部拿了,再把那報館砸個干凈也就是了。”

  “說得倒是簡單。”劉成抿抿嘴,道:“麻煩就麻煩在善后上,那些讀書人若是鬧起來怎么辦?”

  吳用不由認真地打量了劉成一眼,道:“劉公公今日反而謹慎了,讀書人怕什么?內閣怕他們,咱們卻不怕,最緊要的是要把這報館圍住,一個人都不許放出去,只是柳乘風,咱們砸了他的報館,他會不會伺機報復?”

  劉成尷尬地干咳一聲,道:“柳乘風這個人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不必理會,你這樣一說,雜家反倒放心了,有內閣和廠公支持,這天下就沒有怕的事。”劉成冷笑一聲,繼續道:“姓柳的當日敢砸蒔花館,今日咱們就砸了他的報館,看他能奈雜家何!吳千戶,你立即去召集人手,咱們這便出發,廠公交代下來的事耽誤不得,不過事先不要走漏什么風聲,只說有事就是。”

  吳用呵呵一笑道:“公公放心,保準不會有什么差錯。”

  …………………………………………………………

  學而報館里往往是清早的時候熱鬧非凡,可是過了正午日頭當空的時候,人群便散了去,不過也有例外,隔三差五,總會有一些人帶著文章來請報館刊載,這些人中除了一些嘩眾取寵的秀才,竟還有不少名士、大儒。

  這事兒倒也有些意思,一開始的時候,學而報幾乎是求著別人拿文章來,可是如今學而報的影響越來越大,那些眼高于頂的大儒、名士們才發現原來能在這報中刊載自己的文章是一件多么光宗耀祖的事,不說那不菲的潤筆費,只需想一想自己的文字印成千份、萬份,送去給人瞻觀,就足夠叫人眼紅心熱了。

  人生在世,無非是名利而已,若是家境貧寒的,投稿過來是希望拿筆潤筆費補貼家用,若是家境富裕的,則是看中了那名氣,所以這幾日投稿的文章都有數百份之多。

  主編室里點著一盞油燈,鄧文坐埋首在燈下,正在琢磨著明日的稿子,要從這數百份文章里挑出出眾且又能吸引眼球的確實不容易,不過鄧文現在多少有了一些經驗,倒不至于慌了手腳,報館只十幾日功夫就到如今這規模,鄧文是全然沒有想到的,他現在除了對柳乘風佩服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心思了。

  從前的時候他只是個小商賈,因為是棄筆從商,所以遭了不少的白眼和譏諷,就連從前的同窗好友也大多嫌他一身銅臭而不和他來往了,可是現如今卻是不同了,他這主編的身份一下子成了眾人眼中的香餑餑,就是見了聞名遐邇的大儒,他也有與對方侃侃而談的本錢。又能賺錢,又不被人冷落,這樣的好事哪里找去?至少在這大明朝對一個秀才出身的人來說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

  所以一想到這個,鄧文就越發不敢出絲毫的差錯了,這時已經接近傍晚,霞光萬道,投過一扇小窗射進來,鄧文卻是一動不動,一點回家的意思都沒有,現在文章才看到七成,還有四五十份沒有看,得趕著一個時辰之后把明日要登載的文章都挑選出來,好讓人連夜排版、印刷。

  “看來明日要多挑幾篇陸學和三原學的文章了……,只不過這幾篇都不甚好,只有一篇陸學的還有點兒火藥味……”鄧文一邊一目十行地看過去,心里一邊在琢磨著,柳乘風的方法和手腕,他已經學了個七七八八,報紙這東西,不只是要文章出彩,有了爭議才更有意思,所以這學而報一向對各學派奉守中立,盡量讓他們能在學報中打成平手,誰也不服誰才有看頭。

  就比如前兩日程朱理學大反擊,精彩的文章一篇接著一篇,若是明日再刊載程朱理學的文章,三原學和陸學那邊豈不是連腳跟都站不住?沒了他們,就沒了談資,報紙的閱讀性就降低了三成。

  

第79章:吃肉寢皮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天色漸漸暗淡,鄧文看了看天色,略有些被燭火熏紅的眼睛抬起來,起身去推開木窗,正在時候,樓下咚的一聲傳出巨響,鄧文皺起

  眉,正要喚人進來發生了什么事,這主編房的門便被人推開,一個伙計踉蹌的進來,咋咋呼呼的道:“先生,不好了,來了好多番子

  ,把報館都圍了,四處打砸,還說要拿人,說咱們妖言惑眾,是亂黨!”

  鄧文眼中掠過一絲愕然,剛要說帶我下去看看,那樓梯間已是傳出嘈雜的腳步聲,過不多時,便有黑壓壓的番子涌上來,各自手提

  著刀,兇神惡煞,有人在混亂中大叫:“莫要走了亂黨!”

  “你們……”鄧文又氣又怒,手指著這些番子道:“你們是什么人,這是讀書人的地方……”

  他話沒說到一半,一個番子沖上去,提了鄧文的衣襟,左右開弓啪啪兩巴掌煽在鄧文臉上,齜牙笑道:“狗東西,死到臨頭還敢嘴

  硬,拿了!”

  鄧文被打的頭暈眼花,被人用刀背狠狠一砸,早已失去了抵抗,被人扭著手腕押住,黑壓壓的番子分出一條道來,便看到劉成和

  吳用二人排眾而出,劉成穿著大紅色的錦袍,一張冷漠的眸子打量了鄧文一下,陰陽怪氣的笑道:“這就是匪首鄧文是嗎?好大的膽

  子,居然敢聚眾天子腳下,妖言惑眾。”

  吳用卻是一臉漠然的表情,淡淡道:“好在劉公公及時察覺,若是一時不慎,豈不是讓這些賊人得逞了?”

  吳用給劉成戴了一頂高帽子,劉成聽了,不禁呵呵笑起來,道:“功勞雜家不敢獨領,若沒有吳千戶襄助,這事兒也辦不成。”

  劉成一邊說,一邊朝身邊一個番子使了個眼色,那番子會意,拿出一張戒尺來,劉成接了戒尺,當頭朝鄧文的頭上砸去,劉成惡狠

  狠的道:“雜家問你,這報館誰才是真正主事的,是不是柳乘風?只要你肯交代,雜家饒你一命。”

  鄧文痛的死去活來,嚎叫一聲,嘴巴卻是硬得很,心里想,東家若是也牽連進來,我進了東廠還可以設法營救?只要東家還在

  ,就有脫身的希望,若是拉他下水,就必死無疑了。

  他叫道:“這報館就是我開的,不知犯了什么罪,請公公示下。”

  劉成不由笑了,打趣道:“想不到你竟有幾分膽子,雜家也不急,回去慢慢收拾你,自然叫你招供,來人,把這匪首帶回去。”

  正在這時,一個個番子上了樓來,稟告道:“公公,后院的工匠都拿了。”

  “公公,印刷的工具都銷毀了。”

  “公公,幾個逃了的讀書人統統鎖拿了回來。”

  “好!”劉成的臉上綻放出些許的紅暈,吃了柳乘風幾次虧,今日連本帶利的都拿了回來,他正色道:“告訴諸位弟兄,大家做的很好,雜家親自拿出私錢來打賞。”

  眾番子一齊道:“謝公公恩賞。”

  劉成轉而對吳用道:“吳千戶,今夜你這掌刑千戶要辛苦一下,待會兒雜家趁著宮門沒有落鑰趕緊入宮去給廠公他老人家回報,你呢,好好拷問一下這些匪徒,只要能攀咬到柳乘風的身上,事情就好辦了。便是這柳乘風有牟斌、王鰲撐腰又如何?可不要忘了,這事兒可是有人專門過問了的,王鰲是什么,小小一個侍郎而已,他要是敢跳出來,到時候正好連他一塊兒收拾。”

  劉成這般得意倒不是空穴來風,宮里都透出了風來,是內閣幾位閣老親自過問了的,當今天下權柄最重的就是內閣,王鰲就是再有本事,難道比的過內閣?至于牟斌,劉成就更不怕了,這家伙是個謹慎甚微的人,上一次不知吃了什么藥,跳出來維護這柳乘風,可是真要風向不對頭,只怕這姓牟的撇清關系起來比誰都快。

  吳用聽了,不禁莞爾,笑道:“劉公公吩咐,卑下索性今夜不睡了,連夜審問,不怕他們不開口。”

  劉成滿意點了點頭,道:“吩咐下去,各自散了吧。”

  學報被搗毀,事出突然,因為這時已到了半夜,所以得知消息的人并不多,消息報到劉健那邊,劉健此時正邀著李東陽對弈,劉健為人清白,不尚奢侈,所以這府邸并不堂皇,他與劉東陽二人在庭院前的大槐樹下,借著掛在樹梢上的隱約燈籠光線,一邊對飲,一邊對弈。

  “你看,這不又是風平浪靜了嗎?”劉健消瘦的臉上露出笑容,手中執著白子,含笑道。

  李東陽卻是笑起來:“這也未必,有些事越想壓下去,反而會有更大的反彈,順其自然才好。”

  劉健將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盤上,淡淡道:“人定勝天,凡事只要用心去做,就一定能有解決的辦法。反彈?就算那報館背后是王恕又如何?這一次是敲山震虎,是看在同僚的情面上稍作敲打,可是他要是不服,老夫為了蒼生計,也只有與他割袍斷義,給他一點教訓了。”

  李東陽默不作聲,心里嘆了口氣,全神貫注去下棋。

  這一夜過去,東廠徹夜燈火通明,刑房里哀號連連,那虎狼一般的番子輪番上陣,那掌刑千戶吳用則是在一邊的耳房里危襟正坐著慢吞吞的喝茶,一直到了拂曉,刑房那邊終于來了消息,一個檔頭小心翼翼的進來,朝哈欠連連的吳用行了個禮,道:“大人,問出來了,這報館背后確實是柳乘風,那姓鄧的已經簽字畫押,如今是鐵證如山了。”

  吳用聽了,猛地將一口冷茶喝干凈,打起精神,道:“好,這一下劉公公那邊總算有了交代,大家辛苦,待劉公公來了,咱們就回去歇息。”

  又等了一盞茶功夫,劉成才姍姍來遲,劉成一夜沒有睡好,總是想著宮外的事,怕就怕那姓鄧的口緊,攀咬不到柳乘風的頭上,對劉成來說,封了報館是其次,收拾鄧文等人也無關緊要,最緊要的是把事情牽涉到柳乘風身上,如此一來,便可借著內閣的默許,廠公的撐腰,一次把這柳乘風打倒,教他永遠不能超生。

  “吳千戶,怎么樣了?”

  吳用見了劉成來,打起精神:“鐵證如山,那柳乘風是別想翻盤了。”

  劉成大喜過望,幾乎要雀躍起來,兩手相擊發出手掌撞擊的啪嗒聲,道:“好,好極了,總算沒有白費功夫。”

  吳用道:“公公現在要召那柳乘風來問話嗎?”

  劉成想了想,臉色陰沉下來,道:“現在這個時候,姓柳的不在百戶所就在東宮,咱們若去百戶所里拿人,到時候只怕會引起沖突,若是他在東宮,也怕太子袒護他。還是等天黑吧,天黑了之后,咱們直接去圍鐵證在了溫府,把他拿出來,今天夜里就訊問,咱們有鐵證在手,就算是將他打死了也不礙事,至于王鰲這些人也不必理會,內閣會為咱們說話的。”

  吳用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公公高見,看來倒是那姓柳的可以多快活一日了。”

  劉成的眼中掠過一絲冷意,咬牙切齒的道:“雜家恨不得吃了那姓柳的肉,剝了他的皮,可是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機會,還是謹慎一些的好,再不能像從前那樣出差錯了,吳千戶,你去歇了吧,記得過了晌午過來,雜家就在這兒鎮著。”

  吳用笑呵呵的道:“那吳某人去了,劉公公辛苦。”說罷讓人換了班,回家歇息去了。

  劉成則是焦急的在這堂中來回踱步,在他看來,時間過得實在太慢,每一時每一刻過去都教他像度日如年一樣,他時不時抬頭呼喚外頭的番子到了什么時辰,等番子回答之后,他的臉上又閃露出一些失落,更顯得焦灼。

  “姓柳的,你等著瞧,今次你便是有三頭六臂,雜家也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劉成的目光殺機騰騰,那一張臉幾近扭曲,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陰森的氣息。

  

第80章:殺你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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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許多不知情的人仍然涌來報館,這才發覺,才開業不久的報館竟是一下子被人砸了個粉碎,大門處,已張貼了東緝事廠的封條。

  一下子出了這么大的事,許多人仍然不肯散去,議論紛紛。

  過了一會兒,便有一隊隊的錦衣衛出現,陳宏宇帶著一隊校尉排眾而出,看到這東廠的封條,臉色一下子驟變了。

  陳宏宇咬咬牙道:“撕開!”

  幾個校尉二話不說,走上前去,將封條撕了個稀爛,陳宏宇帶著人進去,在一片狼藉的報館里巡視了一下,隨即陰沉著臉出來。

  別人或許不知道,可是陳宏宇卻是知道報館與自家百戶大人的干系的,東廠突然將報館封了,鄧文等人又不知兇多吉少,這擺明了是打了柳百戶的臉。

  “回去稟告!叫兩個人在這里看著,若是再有東廠的來,不要和他們沖突,一切等百戶大人定奪之后再說。”

  陳宏宇打了一聲招呼,便帶著一隊人離開。

  “好端端的報館,怎么就被人封了?這又是犯了哪家的國法?”

  “誰知道,東廠做事一向都是如此,犯了國法要封,不犯國法也要封。”

  “哼,真是欺人太甚,皇上屢屢頒布旨意,要優渥讀書人,這報館中的人難道就不是讀書人?看報紙的難道就不是讀書人?說封就封,未免也太放肆了。”

  有人低聲道:“慎言,慎言,這種事豈是你我一時能說明白的?”

  這聲音在人群中傳出來,立即引來不少人呵斥:“怕個什么!家事國事天下事,你我皆是讀書人,豈可置之不理?哼,東廠禍國,如今又欺在咱們讀書人的頭上,還要讓咱們敢怒不敢言嗎?”

  “就是,老兄,瞧你也是讀書人的樣子,為何連這點風骨都沒有?”

  “誰……誰說我沒有風骨?”

  報館外頭,還是亂糟糟的,不過一股怨氣卻在醞釀。

  百戶所里,陳宏宇弓著身,將報館的事述說了一遍。坐在一邊的王司吏沉著眉,報館才開張幾天,剛剛步入正軌,誰知道就出了這么大的事,東廠那邊,豈不是故意要給柳百戶臉色看?

  王司吏小心翼翼地看了柳乘風一眼,柳乘風正俯身在案牘上,一遍又一遍地寫著書法,等到陳宏宇說到鄧文等人已被東廠拿了,柳乘風的雙目掠過一絲寒光,狠狠地將筆擲落在地。、

  柳乘風深吸一口氣,道:“欺人太甚了!”

  雖然知道報館不可能順風順水,可是柳乘風想不到事情會糟到這個地步,尤其是東廠,東廠的聲勢已經大不如前,再加上此前與錦衣衛的沖突,這時候他們如此大張旗鼓地動報館,這背后……一定有人支持。

  只是支持他們的是誰呢?

  這才是柳乘風不得不注意的問題,他擰著眉,淡淡道:“事情到了這地步,大家來說說看,我該怎么辦?”

  王司吏和陳宏宇面面相覷,良久之后,王司吏道:“大人,現在最緊要的,是防止東廠借機報復,他們拿了鄧文等人,多半是想問出點東西來,將這盆臟水潑在大人的身上。”

  陳宏宇不以為然地道:“報館又沒做什么違禁的事,朝廷也沒有說不能開報館,就算報館是大人開的,又有什么打緊?”

  王司吏世故地笑了笑道:“依學生看,這事兒沒有這么簡單,東廠既然敢動手,就一定有把握,能指使他們的,在京師里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說不準是內閣也是未必,他們若說開報館有罪,大人就是主犯,大人現在只是百戶,就算有人袒護,可是證據確鑿之下,卻也未必能息事寧人。”

  柳乘風聽了王司吏的分析,不由點了點頭,道:“王司吏說得對,想息事寧人是不可能了,他們既然要羅織罪名,我也不能坐以待斃。”

  陳宏宇立即道:“大人吩咐就是。”

  柳乘風在百戶所里的威望已經達到了頂點,有了柳乘風,大家吃香喝辣,好不快活,再加上這百戶所里的人都知道,自家大人背景非同小可,這時候雖然遇到了事,卻都懷著一股躍躍欲試的心思,要為柳乘風效力。

  柳乘風淡淡一笑道:“你們知道我平生最恨什么人嗎?”

  王司吏和陳宏宇都默默不敢作答。

  柳乘風嘆了口氣,道:“我那些當我是傻子、呆子的人。”他的目光變得冷冽起來,繼續道:“東廠欺人太甚了,他們若是布置下巧計來整倒我也就罷了,卻用如此直截了當的辦法,當我柳乘風是呆子,一點都不尊重我這對手,簡直是豈有此理!”

  王司吏和陳宏宇傻眼。

  柳乘風看了王司吏和陳宏宇一眼,又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不講規矩,用這種粗暴手段,那么也就別怪我以暴制暴了。他們敢封我的報館,我就敢封了東廠!”

  王司吏和陳宏宇驚呆了。

  柳乘風道:“你們不要驚訝,羅織罪名是東廠的強項,又何嘗不是錦衣衛的拿手好戲?柳某人原本是清清白白很天真很純潔的讀書人,平時呢,就愛看看書,寫寫字,可是自從進了這錦衣衛才明白了一件事,這世上有一種人會吃人的,你不吃他,他就吃你。”

  “現在東廠敢吃到我的頭上,便是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我?今日只能和東廠生死相搏了。王司吏,你去將老霍叫來,他那邊的幫閑也招募得差不多了,現在我需要人手。還有陳總旗,你叫兄弟們把手頭的事也放一放,告訴他們,有膽子的就跟著我去東廠,這世上從沒有天上掉下來的銀子,想跟著我吃香喝辣,就得拿出點膽氣來給我看看。”

  王司吏道:“大人,是不是鬧得有點過了?這樣招惹東廠便是指揮使大人也未必能……”

  柳乘風擺擺手道:“是他們惹我,不是我惹他們,你們只管去召集人手就去。”

  王司吏和陳宏宇頓時覺得無奈,卻也不敢再勸了,忐忑不安地告辭出去召集人手。

  柳乘風坐在案牘之后,呆了半個時辰,百戶所的校尉已經紛紛放下手頭的事回到百戶所里,老霍也帶著百余名精壯幫閑在外頭候命。

  柳乘風背著手走出來,看到這黑壓壓的人,校尉們雖然良莠不齊,可是平時驕橫慣了,膽氣卻壯。幫閑雖然大多數一副老實忠厚的樣子,卻勝在孔武有力,虎背熊腰。

  柳乘風深吸口氣,道:“我有一個夢想……”

  “……”這黑壓壓的人都是無言以對,到了這個時候不說弟兄們抄家伙,卻是說夢想了。

  其實在場的眾人又有哪個沒有夢想?大家的夢想是有使不完的銀子,有睡不夠的娘們,只是這百戶大人的夢想是什么,大家倒是也想聽聽。

  柳乘風道:“我的夢想是有使不完的銀子,有睡不夠的娘們……”

  大家一聽,都覺得失望,原來百戶大人和大家的想法并沒什么不同,原以為百戶大人的夢想是治國平天下呢。

  柳乘風咬了咬牙,繼續道:“可是有一群混賬,卻擋了我的財路,奪人錢財就是殺人父母,柳某人雖然沒有父母,可也是讀過書的人,百善孝為先,這群混賬敢擋我盡孝,我就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王司吏的腮幫子不由抽搐了一下,心里不由暗嘆,柳百戶好口才。

  陳宏宇目瞪口呆。

  老霍的腦子還沒有轉過彎來,先是財路,后來是父母,最后又是盡孝,這些不相干的字眼居然被柳百戶一句話總結出來,而且好像還很有道理的樣子,這……

  柳乘風大手一揮,道:“國朝以孝治國,連當今皇上都是如此,我若是無動于衷,豈不是不仁不孝,不仁不孝,德行就會有虧,德行若是有虧,這還是人嗎?既然如此,他們殺我父母,我只能殺他們片甲不留了,所有人跟我走,去東廠。”

  這一句話,大家總算聽懂了,不少人心里嘀咕,早說去東廠就是了,何必繞這么多彎子?于是大家都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狀:“走,為柳百戶的父母報仇!去東廠!”

  

第81章:不共戴天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兩百余人的隊伍出現在長街上,一下子讓這京師沸騰起來。

  走在最前的,正是近來京師風頭正健的柳乘風,柳乘風騎著一匹馬,身后王司吏、陳泓宇也都各自騎馬尾隨,再之后便是騎驢的老霍,對于這個不太合群的家伙,柳乘風無言以對,聽說暈車、暈船的,他還是第一次聽人說有人暈馬的,不過老霍畢竟跟自己時候久了,這么點兒怪癖也只能忍著。

  再后頭,就是一隊隊的校尉、幫閑,一個個殺氣騰騰,闊步跟隨。

  在這隊伍的四周,已是擠滿了許多看客,大家都是相互詢問,議論紛紛。

  “這些校尉是要去做什么?瞧他們殺氣騰騰的,莫非是出了欽犯亂黨?”

  “胡說,就算是欽犯亂黨那也是北鎮府司的事,和一個百戶所有什么干系?”

  “這事兒我倒是知道一些。”

  “啊……兄臺知道什么?”

  被無數人側目的這個閑漢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道:“這消息還是我從鄰家表哥的大舅子那兒打聽來的,瞧瞧,就是那個虎背熊腰的幫閑,他方才給我傳的話。”

  眾人都急不可耐了,紛紛堵住這人問道:“管他什么大舅哥,到底是為了什么事?怎么鬧出來的動靜?”

  閑漢正色道:“其實這些人之所以鬧得這么大,是因為柳百戶的爹媽被人殺了!”

  “啊……難怪了,殺人父母不共戴天,這柳百戶豈不是非氣死不可?只是不知他的爹娘被誰所殺,又是如何殺的?”

  “敢殺柳百戶爹娘的還能有幾個?不過殺人償命,大家瞧熱鬧就是。”

  眾人這般議論,都是興致勃勃,一個個爭先恐后地隨著隊伍涌動,到了后來居然聚眾到了萬人,堵住了幾條長街。一些順天府的差役和東廠的番子也都混雜在人群中,打聽了一下消息,都是露出駭然之色,隨即各自從人群中散去,各自向順天府和東廠回報去了。

  天子腳下,既不是燈會又不是廟會,聚眾這么多人,按道理應該有人來彈壓的,不過今日的氣氛卻是出奇的詭異,以至于大隊的錦衣衛校尉、順天府差役、東廠番子都沒有出現。就像各大衙門誰也沒有關注此事,都聾了、瞎了一般。

  柳乘風坐在馬上,放目掃視著周遭黑壓壓的人群,不由感嘆這世道湊熱鬧的人真多,不過隨即一想:若是我看到有熱鬧可瞧,多半比他們還要積極一些。因此也就沒什么埋怨了,圍觀而已,人家猴子天天被人慘遭圍觀,也不見它們掉了肉,若是連被人圍觀都吃不消,那豈不是連猴子都不如?

  柳乘風想到這里,心里不禁樂了,其實一開始聽到報館被砸,他也是勃然大怒過的,不過事后想想,東廠和自己早就有了嫌隙,人家不來找麻煩那才怪了。既然如此,那就找上門去與他們算賬,打他柳乘風的主意?想都別想!

  從百戶所到天安門東側,足足要走半個時辰,這一路走下來,柳乘風已是汗流浹背,身上欽賜的飛魚服已是濕透了一片,他催促一聲:“都快一些!”

  隊伍的速度才加快了幾分,不過這里是街市,熙熙攘攘,雖然行人紛紛避讓,可是速度卻還是快不了多少。

  ……………………………………………………

  大清早的時候,內閣已經揀出了一些重要的奏書通過通政司直接送進宮里了。第二批奏書還沒有送來,倒是讓閣臣可以緩一口氣,劉健今日的興致格外的好,喚人端來茶盞,含笑問道:“今兒有什么新鮮事嗎?”

  “有。”謝遷道:“報館被東廠砸了。”

  劉健不由含笑搖頭,其實這件事,他并沒有知會謝遷,一是謝遷這人脾氣暴躁,捂不住嘴巴,若是天下人知道是內閣授意東廠砸了報館,這件事只怕就嚴重了。這第二,也是因為劉健認為沒有這個必要,所以聽了謝遷的話,劉健不由看了一旁闔目小憩的李東陽一眼,笑吟吟地道:“是嗎?東廠真是失心瘋了,沒事砸報館做什么?”

  謝遷不由冷笑道:“東廠太大膽了,報館雖然放肆,卻好歹也是讀書人自娛的東西,他們這是要反天嗎?”

  李東陽這時候雙目張開一線,淡淡道:“謝公,此事就不要再議論了。”他咂咂嘴道:“說起來,我倒是知道有件新鮮事,方才我聽幾個小宦官在議論,說是煙花胡同的錦衣衛百戶柳乘風帶著一干人上街,殺氣騰騰的,倒像是要尋仇生釁一樣。而且我還聽說東廠那邊已經從報館的人的口里問出了點東西來。”

  劉健借故去喝茶,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可是聽到柳乘風帶人上街,又聽說東廠那邊盤問出了消息,眼眸一閃,淡淡問:“哦?姓柳的現在是太子身邊的紅人這且不說,他只要不違反國法綱紀,就由著他去。只是東廠那邊問出了什么?”

  謝遷聽到柳乘風三字,卻是忍不住怒道:“小兒又要放肆了。”

  李東陽不理會謝遷的牢騷,深看了劉健一眼,道:“東廠那邊得到確鑿證據,說那報館是柳乘風幕后指使!”

  劉健雖然看上去不動如山,可是握著茶盞的手還是忍不住微微顫了顫,顯得有些不可置信,深吸口氣,道:“不是東廠胡亂攀咬吧?”

  “柳乘風和別人不一樣,沒有鐵證,東廠還不至于栽贓,這種事怎么可能空穴來風?依我看,這事兒八成是可信的。”李東陽微微一笑,深看著劉健,似乎是在說:劉公請看,大麻煩來了。

  劉健沉默了一下,隨即冷笑,整個人煥發出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氣勢,他慢悠悠地放下茶盞,淡淡道:“原來是他,真真沒有想到,一個錦衣衛百戶居然有這機心……”

  隨即,劉健的怒容更甚,通常在別人眼里,劉健這大學士是個老好人,見人三分笑,對人和藹,與人談吐不分貴賤都能讓人感受到如沐春風。不過只有李東陽和謝遷知道,這位大學士動起真怒來卻不是好玩的。

  劉健的聲音洪亮,語速不快,字字清楚:“老夫明白了,柳乘風帶著人上街,是不服氣,他要造反嗎?這件事,內閣不能袖手旁觀,你們怎么看?”

  李東陽性子并不堅忍,雖然談不上對劉健馬首是瞻,可是大多數時候都不會反駁劉健,他心里雖然認為劉健的處置不妥當,卻還是淡淡一笑道:“內閣是一體,我怎么看不要緊,重要的是劉公怎么看。”

  謝遷這時候反而皺起眉,道:“就算要治罪,也要有罪名才成,就算他開辦報館又如何?廣開言路有什么不好?”

  劉健正色道:“罪名容易,不過這件事,我們不能插手,先作壁上觀吧,等那柳乘風冒出頭來再說。”

  說罷,劉健壓壓手,如沐春風地笑起來,繼續道:“好吧,今日的閑話就說到這里,公務要緊,諸公隨老夫一道署理政務吧。”

  謝遷原本還想辯駁,誰知劉健壓根本不給他機會,一時吹胡子瞪眼,卻也無可奈何,回到自己案牘去了。

  李東陽將茶一飲而盡,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之后,口里小聲嘀咕一聲:“他帶著人去東廠有什么用?莫非……莫非……”李東陽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繼而搖搖頭,嘆道:“由著他們去吧,只是這個人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銳氣和膽量,倒是不能小視了,這樣的人成了東宮的心腹,也不知是福是禍。”

  李東陽自言自語,聲音低若蚊吟,可是還是被耳尖的劉健聽到,劉健抬眸,看著李東陽,道:“賓之,你在嘀咕什么?”

  李東陽微微一笑,很坦然的樣子道:“沒有什么,只怕是劉公聽岔了。”

  劉健疑惑地看著李東陽,見他面色如常,雙目清澈坦然,便再沒有說什么,低下頭去撿起案牘上的奏疏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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