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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擋我者死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東廠那邊已經炸開了鍋,天安門這邊本就沒有多少衙門,一隊錦衣衛殺氣騰騰往這邊來,傻子都知道是往東廠來的。一些東廠的番子感覺不對勁,立即回去稟告了,負責坐堂的理刑百戶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叫人去探問,等消息遞回來,才知道一點兒也沒有錯,那柳乘風打頭,兩百余人攜帶著兵刃竟當真是徑往這邊過來,一副要拼命的架勢。

  “公公……”理刑百戶高強有點兒發慌,其實莫說是他,這東廠上下都彌漫著一股莫名驚詫的氣氛,東緝事廠創立也有些年頭了,還沒聽說過有人敢找東廠麻煩的,雖說當今圣上登極之后,錦衣衛和東廠的權勢一落千丈,可是這一落千丈也只是對朝廷對內閣而言,并不是說是誰都可以欺上門來。

  現在有人大張旗鼓地來尋仇,這是破天荒的事,東廠打破別人家的大門或許輕車熟路,可是有人要破門來尋仇卻是第一次。

  說來說去,還是沒有經驗,這高強雖然是個老刑名,也是心狠手辣的角色,可是還是慌了,匆匆到耳室去尋了劉成,劉成昨夜沒有睡好,今日坐在這椅上正好打個盹,被高強叫醒,劉成微微闔開眼來,冉冉的燭火將他的臉色照得忽明忽暗,劉成道:“出了什么事?”

  高強躬身,勉強露出點笑容道:“公公,柳乘風帶著人要殺上門來了。”

  劉成打了個激靈,清醒了。可是隨即,他又呆住了。打上門來,自家沒有去尋他,他反倒打上門來了,這是什么道理?

  高強低聲道:“公公,現在該怎么辦?那姓柳的……”

  “姓柳的瘋了……”劉成反應過來,拍案而起,怒容滿面地道:“他這是要做什么?還嫌自己的罪不夠重?以為有牟斌、王鰲這些人照看著他,就可以為所欲為?哼,他太放肆了,雜家說句難聽的話,就是太子殿下維護著他,他今日也必死無疑,好,來得好,來得正好,他不來,雜家還要去尋他呢,去,把番子們能招回來的都找回來,告訴他們,誰敢踏進東廠一步,都不要客氣,該拿就拿,該殺就殺!”

  高強有了主心骨兒,朝劉成諂媚一笑,道:“是,是,我明白了。”

  劉成負著手,道:“你下去吧,把珠兒叫來。”

  高強頜首點頭,躬身碎步出去,再過了一會兒,便有個叫珠兒的小太監進來,珠兒朝劉成露出笑臉道:“干爹……”

  劉成旋身,看了這瘦得像干柴,腰似是永遠伸不直的珠兒一眼,慢吞吞地道:“你即刻入宮,去內閣,跟他們說,柳乘風要發瘋了,還要請內閣做主。”

  珠兒呆了一下,道:“去內閣……”

  劉成冷聲道:“叫你去就去,愣著做什么?”

  珠兒不敢再多問了,連忙告辭出去。

  這燭光冉冉的耳房里,劉成的臉色顯得更加猙獰,冷冷道:“叫咱們做出頭鳥,內閣的諸公總要出一把力,這樣也好,姓柳的找上門,正好把他一次釘死了。”

  他這時候反而冷靜下來,慢吞吞地坐下,叫人上茶來,喝了口茶,恢復了精神,便起身走到大堂這邊,東廠的番子已經七七八八地集結了不少,都是就近的地方被叫回來的,不過時間倉促,不少出去辦差的來不及趕回,所以人數只有一百余人,劉成什么都沒說,只是坐在一邊,任那理刑百戶高強調配人手,哪些堵在門口,哪些隨扈左右,倒是亂中有序。

  過了一會兒,外頭終于有番子快步進來,跪地道:“公公,高大人,錦衣衛來了。”

  劉成長身而起,陰陽怪氣地冷笑道:“走,隨雜家出去招呼。”

  一聲令下,番子們呼啦啦地擁簇在劉成身邊,劉成背著手闊步出去,到了東廠大門這邊,果然看到黑壓壓的錦衣衛正要往里頭闖,為首的正是柳乘風,幾個番子要攔住,被柳乘風身邊的幫閑、校尉一巴掌打翻,這些守在門口的番子見對方人多,只好連連后退,捂著腮幫任他們進來。

  “大膽!”劉成的聲音很是獨特,尖銳中又帶著嘶啞,一下子把場面鎮下來,自始至終,劉成的眼睛都沒有離開過柳乘風,他陰冷一笑,道:“東廠是什么地方!也是什么阿貓阿狗敢擅闖的?柳乘風,你要造反嗎?你來得正好,你不來,雜家還要去找你,你私辦報館,妖言惑眾,已是鐵證如山,身為天子親軍,竟敢罔顧王法,今日便是大羅金仙在這兒也救你不活了。”

  劉成說話的時候,前頭的番子紛紛讓到一邊,柳乘風那邊也是黑壓壓地過來,柳乘風朝他呵呵一笑,道:“劉公公別來無恙,想不到幾日不見,劉公公還是這般盛氣凌人,劉公公方才說什么?說柳某人私辦報館是嗎?原來辦報館也有罪?這倒是奇了。劉公公當真要治柳某的罪?”

  “就是要治你私辦報館的罪!”劉成不甘示弱,雖然見對方人多,且是有備而來,不過他是什么人?根本不將這些人放在眼里,現在自家抓住了柳乘風的小辮子,還怕他反天不成?這是天子腳下,是有王法的地方,柳乘風就算要造反,這些校尉、幫閑難道也跟著吃了豬油蒙了心隨他胡鬧?

  柳乘風又笑了,道:“私辦報館是什么罪?犯的又是哪家王法?這倒是奇了,莫非是你劉公公家的王法?劉公公好端端的死太監不做,怎么一下子又要學內閣閣老們制定律令了?

  “你……你……”劉成怒極,可是隨后反而笑了起來,道:“柳乘風,到了現在你還嘴硬?私辦報館是不是觸犯了王法雜家當然說了不算,可是有人說了算。”

  柳乘風就笑:“你莫非說的是內閣?”

  劉成呆了一下,矢口否認:“是不是內閣,也和你沒關系,你現在擅闖東廠,這筆帳雜家先和你算算!”

  柳乘風道:“我不但要闖東廠,還要將你們這些人全部拿了治罪,來人!”

  身后的校尉一齊大喝:“在。”

  柳乘風道:“東廠說我私辦報館,我今日卻要治他們誹謗朝廷的罪名,將這些亂黨都拿下。”

  劉成這時候不由一愣,隨即冷笑道:“你敢!”

  他距離柳乘風,其實不過是兩步的距離,就在這個時候,柳乘風已經一步步靠近他,與他對視:“我為什么不敢?天子親軍拱衛皇室,你們既然敢治皇家的罪?柳某人就敢拿你!”

  治皇家的罪……劉成的腦子一時沒有轉過彎來,這時候他已經氣急了,手指著柳乘風道:“你來試試看。”

  柳乘風沒有接話,而是揚起手來,狠狠地一巴掌朝劉成的臉上啪的一下打下去,劉成躲避不及,啊呀一聲打了個趔趄,柳乘風伸腿,一腳踹中他的襠部,劉成又是一陣痛呼,仰面摔倒。

  劉成又是痛又是狼狽,尖叫道:“瘋了……瘋了……拿下他。”

  番子們匆匆要拔刀,柳乘風這時候已經掏出了火銃來,對準了要沖上來的一個番子。

  這番子的額頭上已是冒出了冷汗,就在半個月之前,柳呆子一槍打死了一個番子的事在東廠內部可是沸沸揚揚的,這柳呆子到了東廠連劉公公都敢打,若說他不敢開放銃,打死這番子都不信。

  所有人都停住了,柳乘風的嘴角浮出一絲冷笑,道:“你們可知道,這報館是誰辦的嗎?是柳某人沒有錯,不過太子殿下也有份,方才劉公公說什么來著?私辦報館、妖言惑眾、罪無可赦是嗎?這么說來,你們東廠不但要拿柳某人,還要拿太子殿下了?你們好大的膽子,今上子嗣唯有太子一人而已,你們要治太子的罪,這大明的天下到底是陛下和太子的,還是你們這幫子閹貨的,柳某人身為天子親軍,職責所在,豈容你們這些膽大包天的狗賊放肆?誰敢上前一步,格殺勿論。來人,把他們全部拿下,將報館的工匠全部救出來,誰敢阻攔,殺!”

  

第83章:是你死還是我活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柳乘風的一番話,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東廠咬死了柳乘風私辦報館,又有內閣的支持,所以這一次以為吃定了柳乘風。誰曾想到,連太子也有一份。若是如此,事情就棘手了,若說辦報有罪,那太子也是罪無可恕,當今天下,太子的地位比歷朝歷代都要穩固,東廠就是再能翻云覆雨,又能如何?

  所有東廠的番子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這時候都長吸口氣,隨即大氣不敢出了。

  劉成被打得七葷八素,聽到這句話也是如遭雷擊,整個人呆呆的說不出話來。只看到柳乘風朝他冷笑道:“劉公公,柳某人再問你一遍,這辦報館到底算不算妖言惑眾,是不是觸犯了我大明的國法?”

  劉成腦子嗡嗡的,看到柳乘風咄咄逼人地看著他,下意識地道:“沒有……啊……有……”

  他一時真不知該如何回答了,原以為勝券在握,誰知道這時候太子卻攙和了進來,若說柳乘風有罪,那便是太子殿下也有罪,這和謀逆已經差不多了。可要說無罪……自家抓了這么多人,其中讀書人更是不少,豈不是說濫拿無辜?到時候御使們彈劾,柳乘風再串聯人施加壓力,自家如何頂得住?

  更何況……更何況……

  劉成想到廠公的那一句話,這件事若是再辦砸了,就打發去尚衣監養老。劉成想到這句話,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走到這一步,他已經十分不容易,現在讓他失去一切,倒不如殺了他。

  左右都是死,劉成已經無路可走了。

  不容劉成多想,柳乘風身后的校尉已經紛紛拔刀,要將番子們統統圍住,更有幾個校尉放肆地要進東廠內部搜查欽犯。

  “事到如今,只有拼一拼了!”劉成心中發了狠勁,陡然冷笑起來,道:“雜家說過,有沒有罪,你我都說了不算,是皇上和內閣才說了算。來人,打發個人去內閣,請內閣的諸位閣老做主。”他撇撇嘴,繼續道:“這件事暫且先放下,你擅闖東廠,這又是什么意思?是欺東廠無人嗎?你一個錦衣衛百戶真是放肆,來人,將他拿下。”

  劉成這句話刁鉆到了極點,一方面擺出一副這事兒和我無關,又搬出內閣來裁判報館的事,這等于是把所有的問題都退到了內閣頭上。另一方面,又抓住柳乘風帶人闖東廠的事,讓這些原本士氣落到低谷的番子們一下子生出同仇敵愾之心。他們是番子,一向橫行霸道慣了,什么時候輪到一群錦衣衛騎到他們的頭上拉屎?

  劉成一句話,番子們二話不說,紛紛拔刀,錦衣衛、幫閑也都抽出武器來,兩方人都是大呼:“把刀放下,要造反嗎?”

  其中一個番子,已經悄悄地從人群中退出去,報信去了。

  柳乘風的手仍端著火銃,銃口指在一個沖在最前的番子身上,冷著臉道:“在我面前你也敢拔刀?退下去。”

  這番子想退,可是身后都是自己人,連個退路都沒有,額頭上冒出冷汗,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當然不愿意示弱,道:“這里是東廠……不是你們錦衣衛的衛所……”

  “轟……”

  硝煙彌漫,柳乘風按動了機關,火藥推動著彈子激射出來,將這嘴硬的番子打成了馬蜂窩。

  “大膽……放肆……”

  番子們大叫,眼見柳乘風敢行兇,口里都是發出暴喝,卻無人再敢上前了。

  劉成氣得眼睛都紅了,柳乘風這么做,既是在打東廠的臉,也表明了一個態度,就是今日要與東廠魚死網破,他尖叫道:“柳乘風,這里是東廠!”

  “我來的就是東廠,殺的就是你們這些作亂的番子。”柳乘風毫不客氣,接著又將火銃對準了另一個靠得近的番子,那番子嚇了一跳,有了前車之鑒,連忙向后退幾步,惹得身后那些黑壓壓的番子都向后推擠。

  柳乘風這么做,當然不只是和東廠翻臉那么簡單,眼下一切都已經明朗,他的這個報館只要繼續辦下去,便是日進金斗也是遲早的事,這么一大筆財富,尤其是在這天子腳下,若說沒有人想打主意那是假的,說不準已經有不少人開始眼紅耳熱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索性今日就告訴別人,誰想動報館,柳乘風就敢和他拼命,誰動一下試試看,柳呆子就敢殺人!

  劉成這時候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了,一個錦衣衛百戶帶著人殺進東廠大堂來,當眾打了自己,又格殺了個番子,這在一盞茶功夫之前,是他連想都沒有想過的事。可是這樣的事偏偏發生了,劉成以為自己在做夢,做噩夢,只可惜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太過真切,以至于他想回避都不成。

  “柳乘風,你放肆,你大膽,你若是真有膽,就用火銃打雜家一下試試,雜家不信,你有多大的膽子,連宮里的人都敢殺!”

  劉成突然想起了什么,幾乎是咆哮著對柳乘風大吼。

  劉成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有一重身份,他是太監,是宮里的人,換句話說,他是皇上的私奴,這一重身份聽上去卑微,可是另一重意義來說,打狗還要看主人,柳乘風敢用手打他,卻肯定不敢用火銃打他。現在柳乘風拿著一把火銃如此耀武揚威,番子們嚇得面如土色,若是他劉成不站出來叫囂幾句,只怕這姓柳的更要上房揭瓦了。

  面對這樣的叫囂,柳乘風確實猶豫了,這家伙……擺明了是耍賴!

  劉成見柳乘風露出猶豫之色,心中大喜過望,柳乘風帶著人進來,可以說步步緊逼,打得他喘過氣來,如今好不容易占了一些上風,立即明白,這柳呆子怕了,柳呆子也有怕的時候。

  劉成膽氣更壯,齜牙冷笑,一雙眼睛恨恨地瞪著柳乘風,叫囂道:“怎么?不敢?柳乘風,別以為背后有太子撐腰就可肆無忌憚,雜家是宮里人,身后是內……”

  他本想說內閣二字,雖說當朝太子固若金湯,可是皇上卻還是聽內閣的,太子雖然與皇上親近,可是太子就算要動手,在皇上眼里也只是胡鬧而已,內閣就不同了,隨便一個人站出來訓斥一下太子,太子也只有乖乖俯首帖耳的份兒,說得再明白一些,就是太子可以要他劉成的命,可是碰到了板著臉孔教訓人的大臣也只有大氣不敢出的份兒。

  柳乘風的臉上猶豫之色更甚。

  劉成哈哈一笑,叉著手,朝劉成怒喝道:“狗東西,一個小小百戶而已,也敢拉虎皮扮老虎?來,雜家就在這里,你不是很威風嗎?不是敢來東廠放肆嗎?來,若是有本事就放火銃打雜家看看。”

  “你不是說雜家是亂黨嗎?你不是說誰敢攔你便殺無赦嗎?雜家就是亂黨,就是要攔你,你能奈何?來人,把這些狗東西都趕出去,這筆帳,待會兒自然有人會給這目無王法綱紀的東西算!”

  番子見劉成聲勢漸張,又看柳乘風臉色陰晴不定,也都恢復了精神,紛紛挺刀要上前。

  劉成在邊上鼓勁道:“這狗東西不過是虛張聲勢,不必怕他,他若真有膽色,便來放火銃打雜家。”

  “好嘞,劉公公的話都聽到了嗎?都趕出去!”

  有人應和一聲,為番子們打氣,只是話音剛落……

  “轟……”一陣劇烈的轟擊聲傳出,這火銃發出來的聲響在眾人沒有防備的前提下,宛若驚雷一樣再次響起,所有的番子都忍不住用手去捂著耳朵,刺鼻的硝煙嗆得許多人忍不住咳嗽。

  “出了什么事?”

  “不好,又放火銃了……”

  番子們側目過去,先看到柳乘風仍然平舉著火銃,銃管里硝煙裊裊,燙得發紅的銃管黝黑發亮。大家再回頭,看到劉公公直瞪著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柳乘風,他這一身簇新的大紅袍子,此時在胸襟位置已經打得焦黑,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在短暫的沉默過后,前胸傳來的劇痛終于讓劉成發出一聲殺豬似的尖叫:“你……你真打我,你……你這狗賊……你……你可知道,雜家是宮里人,是皇上的奴才,雜家的干爹是……是……”

  劉成話說到一半,已經無力說了,接著又是尖叫,這聲音刺破耳膜,肺腑量之大,前所未有。

  

第84章:內閣怎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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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成被打中了前胸,沒有正中心臟和面門的要害,倒是不至于一下子死了,不過被火銃這么一打,已是上氣沒了下氣,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到自己的血,尖叫連連。

  番子們已是手足無措了,一個個想去扶劉成,有的飛快向后退,碰到柳乘風這種瘟神,大家算是倒了霉。

  而柳乘風這時候卻是拿著燒紅的火銃銃口對準自己的下頜,拿嘴吹了吹,隨即道:“大家都聽到了嗎?這是劉公公叫我打的,是劉公公承認自己是亂黨,柳某人做錦衣衛也有一個多月的光景了,見過的亂黨、奸人也是不少,還沒見過劉公公如此坦白的,劉公公果然夠痛快,來人,還不把這亂黨給拿下來。”

  身后的陳泓宇看得目瞪口呆,心說原來這樣也成,這時候忍不住笑道:“大人,陳公公這樣爽快的人,卑下也是沒有見過,弟兄們,把亂黨拿下。”

  校尉們呼啦啦地往前涌,把番子推到一邊,把劉成捉了,劉成還在尖叫:“柳乘風,待會兒……待會兒內閣就有人來收拾你,你……你等著瞧。”

  柳乘風臉色一板,道:“內閣……內閣為何收拾我?”

  劉成痛的眼淚都出來了,被兩個校尉按著,胸口這邊又泊泊地流著血,恨恨地道:“你私辦報館,妖言惑眾,你還想活嗎?內閣的諸位大人,早已將你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你放了雜家,或許還可以免罪一二……”

  柳乘風的臉色冷峻下來,道:“你是說你這么做,是因為內閣的授意?搗毀報館,捉拿報館的編輯、工匠,也是內閣的意思?”

  若是在方才,劉成未必敢承認,可是這時候他已什么都顧不上了,劉成尖叫道:“是又如何!”

  柳乘風微微一笑,臉色驟變變得更加冷峻,道:“這倒是有些意思了,劉成,你好大的膽子,你要加罪太子,還無故搗毀報館不說,居然還敢攀咬到諸位內閣的大人頭上,內閣諸位閣老便是我大明的宰相,宰相肚里能撐船,難道他們會對一個報館深痛惡絕嗎?你的意思是,咱們大明朝的內閣授意你搗毀報館、堵塞言路了。這分明是你別有居心,故意要將這臟水潑在內閣諸位大人身上。好,你既然不到黃河心不死,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王司吏,到這兒找筆墨來,我要親自去信一封,到內閣去問問,這搗毀報館,閉塞言論的事到底是不是他們授意的。若當真是內閣幾位大人的意思倒也罷了,可假若不是……”柳乘風朝劉成冷笑,譏誚地道:“那你便是妄圖加罪太子,傷害無辜,污蔑閣臣,這幾條罪狀一起加上來,你等著殺頭吧。”

  過不多時,王司吏便準備好了筆墨,柳乘風二話不說,捋起袖子寫了數百字,隨即叫王司吏吹干墨跡,對王司吏吩咐道:“想辦法送到內閣去。”

  王司吏點點頭,連忙去了。

  柳乘風大剌剌地坐在東廠大堂的岳飛像下頭,闔目養神。校尉、番子都擁簇過來,至于東廠的番子這時候都是面面相覷,趕人又不是,就這么站著又不是,不過大家心里都想,先看看再說,這姓柳的既然去信內閣,且看內閣怎么說。

  弘治朝不管是東廠還是錦衣衛,都被內閣壓得死死的,內閣幾位閣老,已是名副其實的宰相了,而對錦衣衛和東廠來說,他們的權利來自于皇上,皇上若是信賴,這權柄就炙熱無比。偏偏當今皇上只信內閣,倚重三位閣老,令他們的地位一落千丈,再不復從前的光彩。

  所以若是內閣發下話,東廠和錦衣衛都得乖乖聽著,他們說搗毀報館無錯,那柳乘風便有私辦報館之罪,可要是他們說搗毀報館有錯,劉成這污蔑內閣,打著內閣旗號攀咬太子,濫拿無辜也就坐實了。

  柳乘風顯得很鎮定,闔著眼坐在椅上蹺腿等待,而此時此刻,內閣里已是有人大發雷霆了。

  “荒唐!”

  在這幽暗的內閣閣房里,一個小太監正說著什么,劉健聽完,臉色鐵青,忍不住地低斥了一聲。

  這個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內閣大學士此時真的發怒了,一個錦衣衛百戶私辦報館且不說,居然還敢帶著人去東廠胡鬧,這簡直是沒有王法了。

  “他這是要做什么?一個百戶而已,就敢如此?若是將來讓他做了千戶、同知,豈不是要把內閣和紫禁城都拆了!”

  坐在下首位置上的李東陽一副哂然的樣子,淡淡笑道:“劉公何必和一個百戶置氣,氣則傷肝,劉公近來身體本就有些不好,還是不要動怒的好。”

  謝遷喝著茶,平時他總是愛激動,可是今日卻出奇的冷靜,默默不語。

  其實從本心上,謝遷雖然討厭柳乘風,可是并不討厭報館,他是個能言善辯的人,喜好與人爭辯,那報紙他每日都要買上一份,看看里頭的辯論文章,雖然只看了半個月,可是這半個月來已經讓謝遷養成了清早坐轎來內閣時翻閱報紙的習慣,現在報館突然沒了,讓謝遷感覺渾身都有點兒難受,總覺得少了點什么,此前他還興匆匆地起筆要給報館寫文章,要和那王恕論一論理學,誰知頃刻之間就成了鏡花水月。

  劉健撫摸著案牘,慢吞吞地道:“這件事,咱們不能袖手旁觀,柳乘風這個人是該敲打敲打了,此人雖然有些才氣,也是個有擔當的人,做事雷厲風行,可是為人過于剛直,讓他陪在太子身側,現在若是不敲打,等異日他飛黃騰達了,說不準就會釀成大禍。這也是為了他好,給他一個教訓,把他打痛了,讓他收斂收斂罷。”

  劉健想了想,又道:“就以他擅闖東廠的事來處置,下個條子給北鎮府司,讓牟斌去了他的百戶之職,好好調教。還有一樣,讓牟斌親自出面,把柳乘風帶去的人撤出東廠去,還要親自賠禮道歉,就先這么著吧。”

  劉健的這個處置,倒不沒有讓李東陽生出反感,其實內閣都有一種默認的事實,那就是太子殿下的教育不能松懈,能教導太子的也唯有柳乘風,所以柳乘風不能重懲,可又不能不敲打,帶著人殺到東廠,這事兒可是不小,若是不予理會,讓柳乘風繼續驕橫下去,對柳乘風也不是件好事。

  劉健吁了口氣,繼續道:“王鰲那邊,也知會一聲,柳乘風是他的門生,他這為師的教導門生的德行責無旁貸,咱們是敲打了,可是王鰲那邊也要訓斥,雙管齊下吧。柳乘風這個人,若是教得好了,對國家未必沒有益處,他彈壓國子監的事就做得很好。來,拿筆墨來……”

  劉健捋起袖子,正要動筆下條子,正在這時候,外頭有個小太監低聲道:“大人……”

  劉健抬眸,正色道:“什么事?”

  小太監碎步進來,躬身道:“大人,宮外有錦衣衛投遞了一封書信,說是要請諸位閣老親自拆閱。”

  “哦?書信?”劉健的眼眸掠過一絲疑色,這書信都傳遞到宮里來了,那么傳遞書信的人,身份一定不一般,他便問道:“是誰的書信?”

  小太監躬身道:“是柳乘風。”

  “柳乘風……”劉健不禁動容,這說曹操,曹操的書信就來了,莫非是這姓柳的又玩什么花樣?

  一邊的李東陽此時眼中也掠過一絲期盼,心里忍不住想:老夫倒是想瞧瞧,這柳乘風如何收場。

  謝遷舔舔嘴,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其實心里也想看看柳乘風要玩什么花樣。

  “拿上來吧。”劉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樣子,淡淡地朝這小太監道。

  小太監恭恭敬敬地碎步上前,將書信擺在劉健身前的案牘上,劉健若無其事的樣子拿起書信看了看,果然見這信封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內閣諸學士親啟的字樣。柳乘風的字,劉健是見過的,單看這行書,就是柳乘風手書無疑了。

  劉健淡淡一笑,還是忍不住夸了一句:“好字,這字兒是越發有長進了。”說罷拿起裁剪信封的小剪,撕開一道口子,將信取出來。

  

第85章: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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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健展開書信,因眼神兒不好,叫了個人把油燈移近一些,隨即慢吞吞地將信箋展開,逐字逐句看起來。

  “學生在市井時常聽人言道:當今皇上生命,親君子,遠奸徒,厚賢臣而薄閹人,蓋因此而成弘治盛世,萬民皆沐君恩,得以安居樂業,享太平之世。

  學生又聽人說,陛下有賢臣三人,一曰大學士劉健,二曰學士李東陽,三曰學士謝遷,此三人皆有曠古之才,賢德兼備,受陛下器重而入朝堂,于是君臣同心,開言路、建廉政、安撫四方,開曠古盛世。古之賢臣,如周公、蕭何,也不過如此。”

  “昨日東廠突然查封學而報館,捉拿讀書人與工匠若干,一夜拷打,如狼似虎。又栽贓學士開辦報館、妖言惑眾,栽贓陷害,無所不用其極,惡行昭昭。學生不服,于是與東廠爭辯,東廠太監劉成氣焰囂張,指鹿為馬,更言東廠深受內閣指使……”

  “我大明內閣賢才擠擠,德高望重,豈會做這等閉塞沿路、查封報館之事………劉成污蔑內閣,萬死難贖,只不過他既是言之灼灼,學生不得不來問一問,此事是否與內閣有關。若與內閣有關,報館查禁本所應當,學生孟浪,不能體察內閣諸位學士苦心,合當請罪受罰。若與內閣無關,劉成擅自查禁報館,污蔑忠良,攀咬內閣之罪,還請內閣諸學士主持公道……”

  這封書信寫得很直白,劉健一路看下來,就在他沉浸在信中的功夫,李東陽和謝遷也都站到了他的身后,一起觀看這信箋。

  劉健吁了口氣,雙眉已經皺得緊緊的了。這封信文采并不出眾,可是每一句話都暗藏著玄機。這信的第一句,先是說了一句吾皇圣明,可是吾皇為什么圣明呢?自然是因為吾皇啟用了賢臣,因而得到了天下的大治。

  有了這第一句,后面的話就來了,于是就開始吹捧內閣幾位學士,最后又說便是周公、蕭何這樣的名相與他們相比,也不過爾爾。更為陰險的是,信中并沒有過多的渲染內閣學士的作為,只用了一句開沿路之類的籠統話來渲染,這就為后文埋下了伏筆。

  后頭就是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先是說報館被人砸了,還捉了讀書人若干,再加上幾句令人發指、如狼似虎之類的詞句來形容。又說東廠砸了之后,還說是內閣授意他們砸的,連說這句話的人都有名有姓,這個人叫劉成,他不但砸了報館,捉了讀書人去拷打,窮兇極惡,還大言不慚地表示這是內閣學士的意思。

  柳乘風的信的最后,則是一副全然不信的樣子,內閣學士們德高望重,廣開言路,怎么會指使東廠的太監去捉讀書人?指使東廠的太監去查抄報館?柳呆子不信,所以就寫信親自來問劉健,意思是,我真的一點都不相信,一千一萬個不信,可是這話是宮里太監說的,劉大人,你好歹解釋一下,這姓劉的太監到底是污蔑您老人家,還是您老人家另有高深莫測的考慮?不管如何,總要給咱們下頭一個交代。

  接著,全信完!

  先是戴高帽,埋伏筆,接著是很客氣地興師問罪,請劉健回個話,甚至還隱隱有威脅的意思,只要內閣不拿個交代出來,實在不成就只好捅出去了。

  這種事能捅出去嗎?當然不能。若是東廠做的倒也罷了,可要是查禁報館和毒打有功名的讀書人牽涉到了內閣,到時候必然是暴風驟雨,無數人爭先恐后地要去罵街、或喜滋滋地去挨廷杖了,國子監、御使臺、甚至南京六部里的那些清閑官兒們有的是口水,你若是臉皮厚,大不了遺臭萬年,但凡你臉皮薄那么一丁點,也只有請辭致仕的份。

  劉健看得腦門冒冷汗,隨即冷笑一聲道:“混賬東西!”

  謝遷今日仍舊是一副沉默的樣子,這樣的事本來就與他沒有關系,當然是繼續置身事外的好。至于李東陽把信看完,不禁忍笑不禁,這篇文章最出彩的地方不是文采,而是里頭的一股子清新勁兒,字字都藏著陷阱,句句都有玄機,威脅利誘,什么手段都使了,有意思,很有意思。

  李東陽忍不住微微含笑道:“這人混賬是混賬,急智也還是有的。”

  劉健回眸,淡淡地道:“賓之以為我說的是柳乘風?我說的是那個太監劉成。這個混賬東西……”

  李東陽哂然一笑,立即明白了。心里說,這劉成也忒混賬了,這種事居然大張旗鼓地說出來,也難怪劉公如此生氣。

  李東陽道:“劉公打算如何處置柳乘風?”

  劉健沉默片刻,將信收起來,隨即慢吞吞地撫案道:“要處置也該處置劉成,此人膽大妄為,竟敢打著內閣的招牌在外頭招搖撞騙,打砸報館,拷打讀書人,這樣的行為真是令人發指。立即知會東廠那邊,請秉筆太監出面,立即拿辦了他,還有,東廠那邊一定要息事寧人,把捉拿的讀書人和工匠都放了,該賠罪的賠罪,該完璧歸趙的完璧歸趙……”劉健的臉上很恬然,就像是在嘮叨家常一樣,慢吞吞地繼續說道:“至于柳乘風,他做得很好,若不是他來信告知,內閣只怕還蒙在鼓里,嗯,好,很好……”

  他雖然只說了好字,卻等于什么都沒說,也沒點兒表示拿點好處出來的意思。

  李東陽吁了口氣,心里想,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劉公這輩子只怕還沒有吃過別人的虧,他不由看了劉健一眼,道:“這件事就這么算了?”

  劉健苦笑道:“事到如今,還能如何?怪只怪老夫識人不明,竟是選了這種混賬東西辦事,罷了,是福不是禍,這報紙到底會變成什么樣子,老夫已是再不能干涉了,若是有朝一日當真禍害了我大明天下,老夫也無能為力。”

  李東陽含笑道:“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劉公看到了報紙的壞處,卻沒有看到好處。”

  劉健微微冷哼道:“比起黨爭來,再大的好處又如何?”

  李東陽只能摸著鼻子搖頭了,劉健都說到這份上了,是看準了報紙會引發朋黨之爭,害怕會大明會與北宋時的新舊黨爭一樣?劉健這件事并非是針對柳乘風,說得難聽一些,一個錦衣衛百戶,還真輪不到內閣大學士來針對,劉健也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

  不過誰都不曾想到,堂堂大學士,最后竟是敗在了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手里,事已至此,劉健難道還能說個不嗎?一旦如此,內閣支持東廠砸報館的事便立即會傳遍天下,到了那時,局面只會越發不可收拾。

  東廠怕太子,太子怕內閣,內閣怕的卻是言論,所謂三人成虎,一旦到了沸沸揚揚的地步,就是內閣黯然收場之時,這樣的現象在大明已不是一次兩次,已有不少內閣學士栽在清議上頭,劉健不得不忌憚,也不得不做出讓步。

  劉健叫人推開了窗,這窗外便是深紅的宮墻,烈陽正炙,一縷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一下子淹沒了閣內的燭光,劉健捋著須,嘆了口氣道:“報館的事倒不是沒有辦法控制,既然不能扼殺,也唯有控制了,賓之,你愿不愿意與我一道上一道奏書,就說我大明要廣開言路,新近出來的報紙是一個好現象,不過世事無絕對,凡事有利就會有弊,為了免生禍端,請皇上擬旨在禮部之下設邸報司,設主事一人,官五品,以督導邸報言論,如此,這報館才能為朝廷所用,不至為患。”

  李東陽莞爾一笑,道:“這倒是個好辦法,既不查禁惹人閑話,又可有所防范,這奏書便算我一份吧。”其實李東陽的心里卻有點不以為然,不是說這個主意不好,實在難以實施。要監管邸報,唯有讓錦衣衛和東廠才能卓有成效,讓朝廷命官去管,須知但凡是官,尤其是京城的官最害怕的就是清議,一個五品的主事,管得住如狼似虎的清議嗎?這就好比是讓老鼠監管著貓,完全是空談。

  劉健深看了李東陽一眼,道:“賓之是不是在想,老夫這般做完全是徒費力氣,吃力不討好?”

  被劉健說中了心事,李東陽不禁笑道:“劉公說笑了。”

  劉健嘆口氣,道:“眼下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難道還會有其他辦法嗎?”

  

第86章:息事寧人不容易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從天安門里,一個佝僂著腰的小太監檢驗了腰牌之后,慢吞吞地從門洞中走出來,巍峨的宮室漸漸離他遠去,高大的宮墻與他瘦弱的背影形成鮮明的對比。

  走了沒多久,便有一輛車迎面而來,車夫見了這小太監,恭敬無比地將腰彎得比小太監還低,低聲道:“請公公上車。”

  小太監的臉色宛如陽春三月的天氣,連眉梢都帶著喜意,很客氣地朝這車夫點了點頭,便上了車。

  車夫輕車熟路,根本不必這小太監吩咐,就已是將馬車駕往東邊的街道去了,往前走一點兒,便是東緝事廠了,馬車穩穩當當地在緝事廠外頭停住,若是在以往,這廠門口定有番子站樁,可是今日不同,雖說是天氣炎炎,可是連個鬼影都看不到。

  小太監不以為忤,提著袍裙從車轅跳下,吩咐車夫在這兒等著,那一張總是帶著喜色的臉此時也不自覺地變得莊嚴起來,他一步步進去,東廠里頭已是圍滿了人,那些穿著褐衫的番子見了他,都是恭敬無比地低聲喚了一聲公公,小太監不作理會,快步進了正堂,只微微掃了一眼,就看到不少錦衣衛、番子都擠在里頭,劉成被幾個錦衣衛死死地按在地上,一身的血讓人感覺觸目驚心,而劉成的臉色估計因失血過多而變得無比蒼白。再往正堂上的岳飛像下看去,只見柳乘風翹著腿一臉篤定的樣子喝著茶。

  喧賓奪主還能如此悠哉悠哉,也算這錦衣衛百戶夠有膽色了。

  小太監臉上看不到表情,對柳乘風的跋扈無動于衷,只是劉成見到小太監來了,這時候不禁嚎叫起來:“小公公,小公公……廠公怎么說?內閣怎么說?你看,這姓柳的欺到咱們東廠頭上來了,廠公……”

  小太監冷冷地看著劉成,一步步走過去,如對待死狗一般狠狠地踹了他一腳,正色道:“劉成,你可知罪?”

  劉成嚇得要癱了,連忙道:“雜家辦事不……”

  小太監冷笑,打斷他道:“辦事不利不是罪,你假傳廠公和內閣的意思,查抄報館,拷打讀書人,這才是大罪,事到如今,你還想攀咬別人嗎?廠公說了,咱們東廠沒有你這么一號奸徒,枉廠公栽培你一場,原來你竟是瞞著他老人家做下這些喪盡天良之事。”

  “我……我……廠公……廠公……”劉成方才還表現出了那么點兒硬氣,就算是渾身是血,在柳乘風面前也是一副爭鋒相對的樣子。可是此時此刻,面對這小太監和口中吐出來的誅心之言,劉成已是身如篩糠起來,牙關打著顫顫,瞳孔不斷收縮,連話也說不清了。

  “廠公是你叫的嗎?”小太監森然地打斷他,聲音陰冷可怖地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怎樣?閉上你的嘴,聽候處置吧!你自個兒掂量、掂量,你的幾個外甥和外侄,走的是什么門路?你莫非是要讓他們也一起牽連上?”

  小太監的話點到即止,可是劉成卻已經明白了,他頹然癱在地上,口里喃喃念:“知道了,知道了,雜家明白了,雜家該死,不該辜負廠公,更不該狐假虎威,借著廠公和內閣的名頭去橫行不法,雜家……雜家請罪,只求速死……”

  小太監朝他冷哼,拂袖對他不再理會,只是拋下一句話道:“要死還不容易?你自個兒去辦吧。”

  小太監說罷,一臉莊重地走到岳飛像下的供案上,捏了香,虔誠地拜了三拜才站起來,將香插回香爐,慢吞吞地朝坐在一邊的柳乘風道:“永樂十八年,成祖文皇帝設立東緝事廠,乃親自命人作畫一幅,張貼于東廠大堂之內,這畫像就是岳王爺……”

  小太監一邊說,一邊朝一個番子使了個眼色,那番子忙不迭地搬來了個長椅,小太監施施然坐下,一副與柳乘風平起平坐的姿態,隨即莞爾一笑,道:“岳王爺忠義無雙,成祖文皇帝便是要東廠上下,都學學這岳王爺的忠心和仗義,東廠這么多年下來,有忠肝義膽的壯士,也有似劉成這樣的不法奸徒,劉成已是罪無可赦,若是有得罪柳百戶的地方,還請柳百戶多多擔待,今日這件事,廠公已有了計較,是咱們東廠有錯在先,柳百戶一時義憤,打上了東廠也不是不可以體諒。廠公有吩咐,這就命人將報館的人等放了,重懲劉成。如此,柳百戶可滿意嗎?”

  這小太監先是東拉西扯,后來又一副柳乘風打上門來不與柳乘風計較的姿態,最后又說要放人,若是別人聽了,還道是東廠寬宏大量,對柳乘風特別有什么優待。可是這些話在柳乘風耳里,卻是另一個意味,話里話外,威脅意味很濃,這意思就像是在說,現在東廠不和你計較,若是不識相,可別怪東廠翻臉,大家好聚好散,報館的人還捏在東廠手里,若是不肯就范,就有你好看的。

  柳乘風莞爾一笑,其實他寫了那一封書信送去內閣的時候,就知道內閣那邊一定設法從這件事中抽身出來,并且責令東廠立即息事寧人。

  要息事寧人,居然是這個態度?柳乘風心里頭已是冷笑連連了,這小太監還真當自己是呆子,給一點甜頭就走。

  至于那什么點到即止、見好就收的話,柳乘風是從來不理會的,人都得罪了,還見個屁好就收!你今日收了,人家也未必能感激你,反正得罪八分是得罪,得罪十分也是得罪,趁著現在還拿捏著東廠的軟肋,當然要和東廠的閹人們好好地‘親近親近’。

  “不好。”柳乘風回答得很干脆。

  小太監原以為柳乘風會滿口答應,誰知道柳乘風卻是一副不肯干休的樣子,眼眸中掠過一絲冷意,隨即又莞爾笑起來,道:“柳百戶,做人要有分寸,得寸進尺可不好。”

  柳乘風正色道:“報館被你們東廠砸了,人也被你們打傷了,就這么算了,柳某人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這報館已是一日沒有開張,一天損失的錢財何止十萬?小公公,我這人很隨和的,倒是沒什么話說,再者說了,廠衛一家親嘛……大家都是親軍,都是效忠皇上,鬧了一點小誤會,又算得了什么?可是太子那邊就不太好交代了,小公公想想看,這報館可是太子殿下花費無度,就這么一筆錢,還是從皇后娘娘那兒要來的,原本還指望著日進金斗,誰知卻撞到了大水沖龍王廟的事,東廠若是不賠點錢怎么說得過去?”

  柳乘風心里笑呵呵地想:內閣那邊叫你們息事寧人,現在我又搬太子和皇后出來,你一個東廠本就是落地鳳凰不如雞,到了現在還不給我乖乖就范?

  至于他胡扯什么報館一天的損失何止十萬,這就有點搶錢的意味了,十萬兩白銀這是什么概念?便是一個上等府縣一年的稅收未必能湊出這么個數,雖然大明朝的稅制有問題,導致稅收極少,可這么一大筆數在這天子腳下也絕對算是天文數字,絕對屬于敲竹杠的范疇。

  小太監的臉上立即陰晴不定起來,十萬兩,這姓柳的居然開得了口,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可是太子……

  想到太子,又想到內閣,甚至還可能牽涉到皇后娘娘,這小太監表現出了無比的謹慎,柳乘風說出來的這些人,哪一個都不是東廠能惹得起的。

  他咬咬牙道:“這事兒,我做主了,賠銀一個子兒也不會少你,明日就叫人送去。”

  十萬兩……整個東廠一個月的油水也就這么多,不過話說回來,現在不是還有個劉成嗎?劉成這些年在東廠撈的油水想必不少了,尤其是當年煙花胡同還在的時候,早就知道他的手腳不干凈,到時候大不了拆東墻、補西墻,抄了劉成,東廠這邊再貼點銀子進去,不管怎么說,現在上頭說息事寧人,這事兒是一點都不能耽誤的,必須盡快把這姓柳的瘟神送走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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