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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學而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王恕被朱厚照這么連吹帶捧,頓時大笑,他雖是盡量擺出一副謙虛的樣子,可是顧盼之間還是露出了幾分得意之色,這是他人生為數不多幾次的風光,事后回想,當真是意氣風發。

  朱厚照見王恕大笑,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道:“本宮經常聽人說,王師傅的文章寫得很好,本宮這幾日都在讀書,卻也覺得悶得很,倒不如請王師傅寫出一篇文章來給本宮看看,好讓本宮知道王師傅的才學。”

  “寫文章?”王恕先是愕然,隨即不由失笑,自己的文章,這太子看得懂嗎?可是話又說回來,皇上欽點了這么多東宮侍講、侍讀,也不見太子去求他們的文章,自己若是拒絕,難免有點兒不近人情了。

  王恕心念隨即一動,道:“好,拿筆墨來。”

  這書房里的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朱厚照身邊的劉瑾聽到王恕的話,笑嘻嘻地去書桌取了筆墨到王恕的桌案上,道:“請大人用墨。”

  王恕也不多言,沉吟片刻,隨即開始動筆,這一動筆,就有點兒收不住了。

  他是三原學派的領袖人物,三原學派與其他學派大大不同,這學派雖是以地方為主,并非官學,可是對程朱理學進行了質疑甚至直接的推翻。

  雖然三原學派也是儒學的一種,可是在這個時代已經屬于是離經叛道了,大明的儒學正統是程朱,既所理學,理學發展已有四五百年,再加上官方的認可,早已深入人心,而三原學的許多言論卻與理學大相庭徑、背道而馳,所以王恕雖然累官到了吏部尚書、太子太保,可是在學術上卻是孤立的。

  他的文章并不經常示人,今日答應給朱厚照寫一篇文章已是非常難得的了,王恕的文章多以批判理學為主,推崇盡心、知興,他本就是大儒,寫起來得心應手,片刻功夫,一篇洋洋灑灑數千言的文章就算做成了。

  王恕吹干了墨跡,看了看自己的文字,心里頗覺得得意,所謂文由心生,就算他要刻意掩藏,盡量地不去批判理學,可是在不知不覺之中,還是不可避免地對理學的思想進行了些許暗諷,他擱了筆,心里倒是隱隱希望自己的文章能影響到這大明朝的儲君,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覺得有些不妥。只是方才朱厚照大大地吹捧了他一番,令他有點兒飄飄然,這時候就算是想把文章收回去也來不及了。

  不過是一篇小小的文章而已,就算是讓其他的人看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王恕心里這樣想,其實他還真不怕有人為難,如今他貴為吏部尚書,又怕誰來?

  王恕心中這樣一想,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對朱厚照道:“太子殿下,文章做成了。”

  朱厚照連忙圍到案牘邊來看,可是文章好不好,他還真沒有什么品鑒能力,只是一個勁地叫好,王恕捋須笑道:“這一篇文章,權當是老臣進獻給殿下閑來翻看的,殿下若有空閑,可以好好琢磨這文章中的話。”

  朱厚照笑道:“王師傅要將這文章送給本宮嗎?”

  王恕道:“這是自然。”

  朱厚照倒像是生怕王恕反悔似的,連忙叫劉瑾將文章收好,一面稱謝,惹得王恕不由暗笑,方才還說太子長大了,可是看他現在這個樣子還是稚氣未脫啊,他不知該哭該笑,眼看天色不早,道:“老臣今日先告退了,要去吏部大堂里看看,這幾日要敲定功考簿,老臣抽不開身來,殿下什么時候還有疑問,便下條子到吏部就是。”

  朱厚照道:“本宮知道了,劉瑾,快送王師傅。”

  一直將王師傅送走,朱厚照不斷地拍著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長吐了一口氣道:“快,備車馬,去煙花胡同。”

  ……………………………………

  柳乘風所選的場地距離百戶所并不遠,煙花胡同寸土寸金,自然是不能去租憑地方去做邸報館的,不過附近兩條街也都在百戶所的管轄之下,再加上這里擺字攤賣字畫的讀書人多,租憑也不貴,柳乘風便把地址選擇在了這里。

  從昨天開始,陳泓宇便帶著人領著工匠搬了印刷的器具到了這里,這里與其叫做鋪面,倒不是說是個大宅子,前堂用來做門臉招待之用,里頭還有廳堂若干,除了用來做工坊,其余的要嘛是給文編、審校的讀書人用來做書房,再有幾個就是堆放些雜物。

  幾十個工匠和讀書人都已經在這兒集合了,柳乘風一一和他們打了個照面,這報館暫定的主編叫鄧文,鄧文也是個秀才,才氣有一些,就是運氣差了,屢試不中,再加上家境貧寒便不得不改作其他營生,曾教過館,也做過些生意,所以臉上雖然有幾分書卷氣,可是雙目閃動之間,也有幾許市儈之氣。

  鄧文乖乖地給柳乘風這東主行禮,柳乘風對他抱之以笑容,道:“鄧先生不必多禮,鄧先生的才干,柳某人早就得知,今日能請你來主持大局,這就好極了,想必這邸報的操作,鄧先生已經知道了吧?”

  柳乘風要顧著公務,不可能對報館事無巨細都過問,所以鄧文這樣的儒商掌柜必不可少,這鄧文是柳乘風花了大價錢挖來的,柳乘風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

  不過花說回來,柳乘風也不怕鄧文學了他的絕技去,能在這大明開報館的,背后沒有后臺,左右沒有人支持,誰有這個膽子?柳乘風現在拉了太子入股,自身又是錦衣衛,國子監那邊的清議又能暗中地鼓動一下,一個是皇室太子,一個是天子親軍,一個是士林清議,要辦成報館都是缺一不可的,否則一不小心,就可能釀成大禍。

  鄧文第一次見東家,早就知道這東家是個愣頭青,還是個惹事精,只是不知柳乘風居然如此年輕,他暗暗看了柳乘風一眼,見柳乘風一臉的書卷氣,身上穿著飛魚服,腰間挎著刀,又顯出了幾分英武,鄧文心里不禁說:“怪哉,這樣的人物也來做生意?這倒是奇了。”

  鄧文朝柳乘風笑笑,道:“東家說哪里話?太客氣了。報館的流程,鄧某已是熟稔了,由幾個編輯去收稿,收稿之后再由人校對,最后鄧某來定奪,由工匠印刷,待印刷成文,便發放出去,由人去販賣。”

  柳乘風頜首點頭,不由笑道:“大致就是這么個流程,可是這里頭的細節,還要鄧先生去琢磨,不過這幾日咱們就要把第一期趕制出來。”柳乘風頓了頓,隨即從袖中掏出一沓紙來,道:“這里有不少國子監博士、監生的文章,可以請鄧先生先看看,選一些好的登載進去,不過頭版要留著,待會兒有人把頭版的文稿送來。”

  國子監博士、監生的文章……

  鄧文有點兒吃驚,接過文章之后,略略看了幾眼,就知道柳乘風不是吹牛,這些文稿水平都不差,都是上乘的佳作,只是不知柳乘風是怎么弄來的。

  其實鄧文哪里知道,能把自己的文章印刷為字廣為廣播,本就是讀書人的心愿,柳乘風正是抓住這個心理,再趁著自己與秦博士的交情,秦博士先打了頭,那稿子便如雪花般地送來了。

  再加上文章若是選用,報館還給稿費,雖然不多,對不少貧寒的監生也是雪中送炭,所以這國子監里已是炸開了鍋,只要能把自己的文章送入這讀書人的邸報里,這就等于是名利雙收,自然都是一鼓作氣,人人爭先恐后。

  柳乘風又笑著道:“你看看后面幾篇,若是只刊載讀書人的文章未免也太索然無趣了一些,后面幾篇都是柳某人想出來的一些小故事,第一期的故事由柳某人來寫,但是以后得是招募幾個擅長寫故事的人來了,不過這事兒多不急,眼下最緊要的,還是打響第一炮,要讓這京城上下的人都知道咱們的邸報。”

  鄧文遲疑了一下,道:“這報館是否取個名字更好一些?”

  柳乘風呆了一下,不由無語,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咒罵自己:“我是豬啊我,忙前忙后的,居然忘了取名,這只怕要滑天下之大稽了。”他隨即一笑,道:“哈哈……其實名兒我早就想好了,只是想試一試鄧先生而已,想不到鄧先生慧眼如炬,居然一眼便看破了我的小把戲,果然不愧是心細如發,好,好得很,我沒有請錯人。”

  鄧文謙虛地笑了笑,隨即又問:“只是不知該取什么名字?”

  柳乘風一時膛目結舌,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句話道:“就叫學而如何?”

  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這學而二字,既應了報刊的主要作用,另一方面,學而也是論語第一篇的開篇,頗有點兒起點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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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賣報 賣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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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館的后院里,工匠們開始忙活起來,字模都是現成的,不過這是活字印刷,要印刷之前,還得排版,再刷上油墨,準備好紙張。

  鄧文那邊已經開始校稿,挑了十幾篇的文章和故事,便交給工頭,工頭開始排字,這樣的工序很耗時間,沒有三四個時辰也做不完。好在工匠都是高價請來的熟手,做起事來倒也井井有條,柳乘風只需坐在邊上喝茶就是。

  又過了一會兒,朱厚照便來了,當柳乘風接過王恕的文章,仔細端詳了片刻,不由拍著大腿,道:“好一個激昂的文字,要發財了。”

  人家文字激昂,卻和柳乘風發財有關系,圍在柳乘風身邊的人都是一頭霧水,柳乘風撣了撣手上的文章,將鄧文叫來,交給鄧文道:“頭版就印刷這個,一個字都不要更改,署名是吏部尚書、太子太保王恕王大人。”

  鄧文看了這文章一眼,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是學程朱學的,對王恕的文章很感冒,不過他畢竟是商人,知道在商言商的道理,應了一聲,便去吩咐人校對了。

  “師父,咱們這邸報什么時候能印刷出來?”朱厚照精神奕奕地問。

  柳乘風道:“明日能出第一版,先印兩百份試試水,咱們先不急,若是賣得好,就再加印。”

  朱厚照不由擔心地道:“師父,印這么點兒紙片就能掙銀子?”

  柳乘風道:“一定能賺,不但能賺,還能大賺,往后殿下若是沒銀子用,就吃這報館的分紅就是了。”

  聽了柳乘風的話,朱厚照眉開眼笑,他雖然貴為太子,可是每個月的銀子都是固定的,換做其他的太子倒也罷了,內庫撥出來的銀子總是足夠開銷,可是朱厚照卻是花銀子如流水一樣的人,沒錢的時候就只能向自己母后討要了,一次兩次倒也罷了,去得多了總是有點兒不好意思,他一向自認自己已是男兒大丈夫,世上哪里有男子漢大丈夫還向母后討要的道理?

  若是報館這邊真的能賺錢,這就等于是給朱厚照一個源源不斷的錢袋子,往后再也不必為這些事發愁了。

  柳乘風心里也在笑,朱厚照這個人,他多少已經有了點兒了解,這個人脾氣古怪不定,自己這個詹事府洗馬單憑那空穴來風的所謂王八拳是不成的,早晚也有被識破的一天,要想拉攏住這太子,就要與他有共同利益,若是報館開成了,只要這太子殿下還缺銀子,就得仰仗著他柳乘風。

  而且報館畢竟是一個犯忌諱的事,沒有堅強的后臺做后盾,這生意要做下去也不容易。

  等了一會兒,第一份學而邸報總算印了出來,鄧文親自拿來給柳乘風看,柳乘風看到這油墨印刷而成的文字,不由得有些激動,這一筆生意對自己事關重要,他一字字地從頭版開始看下去,一直看到最末版,這時代的邸報和后世的報紙雖然相差甚遠,油墨有許多不清晰的地方,可是這份邸報,卻已經有里程碑式的意義了,甚至在印刷和紙張上,比市面上的其他書籍要好得多。

  鄧文看了柳乘風一眼,對柳乘風道:“東家,一份報紙打算定價多少?”

  柳乘風心里早有計較,現在這報紙并不是供應給尋常人,真正購買的以讀書人為多,說得難聽一些,就是奢侈品,正如這時代的書籍一樣,價格自然不能低,柳乘風想了想,道:“五十文,不能低了!”

  …………………………………………………………

  一大清早,位于文廟的青云茶肆已是高朋滿座了,與那些尋常的百姓不同,這時候天色雖然大亮,可是尋常的人起得更早,開始為生計奔波;可是對這里的常客來說,這青云茶樓一面靠著文廟,一面與不遠處的各衙門群落相鄰,國子監距離這里也不過兩柱香的時間,是最清雅的所在,不少讀書人閑來無事的時候總是會來這里坐坐,也不必刻意邀上朋友,到了這兒,往往都有幾個面熟的,大家湊在一桌,飲茶談玄,亦或是文思泉涌時,脫口出幾句詩詞,以助茶興。

  這里的茶博士也都是八面玲瓏的人,知道能進這里來的都是清貴的秀才、清客,雖說不至于一擲千金,可是身份卻是與眾不同,多少都有點兒傲氣,茶博士們一見有客到,就會笑呵呵地提著茶壺過去,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會露出市儈的笑容,只是問一句要些什么糕點,待客人點了糕點,便從容而去。

  對書生,茶博士已有了自己的辦法,越是阿諛,反而被他們瞧不起,不卑不吭,雖然同樣遭他們漠視,卻不會導致人的反感。

  這里與其他鬧市比起來,要清靜得多,就算是坐在這兒的茶客,也都盡量地不弄出聲音,低聲交談,等到文廟那邊的鐘鼓傳揚出來,此時已過了辰時了,茶客也開始越來越多,尤其是在這二樓的雅座,一個個茶客默默的魚貫進來,隨即目光一掃,尋到幾個面熟的朋友,便大剌剌地走過去,相互作揖示意,再尋個椅子就坐。

  不過這茶肆也并非是什么時候都這般安靜,一盞茶功夫過去,從樓梯間里上來一個搖著白扇、身穿道服的干瘦老人時,幾乎所有的茶客都被這人的目光吸引,隨即,一個個人站了起來,紛紛朝這人作揖,鬧哄哄地道:“松山先生好興致,今日也來飲茶嗎?”

  “先生不在內東城的清館談玄,今日怎的有這雅興來這等地方。”

  “先生好,學生有禮。”

  ……

  這些人七嘴八舌,一個個笑容滿面,可見對這叫松山先生的人很是佩服,這叫松山先生的只是朝他們頜首點點頭,壓壓手示意大家隨意,隨后目光在茶座中一掃,尋了個空位置坐下,與他相鄰而坐的幾個茶客立即露出受寵若驚的樣子,一個去給他斟茶,另一個低聲問候。

  松山先生只是闔著眼,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一口茶下肚,才顯得興致盎然起來,道:“這茶好。”說罷咂咂嘴,開始與身邊的請客談論起詩文來。

  他妙語如珠,每每讓身邊的茶客嘆服不已,一副受教狀,令得遠處的茶客紛紛側目,再不肯彼此交談了,多是豎著耳朵聽這松山先生的話。

  正在這時候,卻是有個稚童上來,以往這個時候,也會有些乞討、賣唱的人上來討幾個銅板,最稀奇的是這茶肆的主人居然并不驅趕,茶客們也早已習慣,泰然處之。事實上這也是此間主人招徠客人的手段之一,讓一些不算太臟的人上去乞討,也給了這些清貴茶客打賞幾文錢讓人刮目相看的機會,打賞了錢的請客賞錢拿出來,便自覺地有了光彩,連喝茶的勁頭都添了幾分。

  這少年不過十一二歲,身上還算干凈,烏漆漆的眼珠子在人群中轉了轉,帶著一種深諳世事的機靈。不過這少年竟是沒有乞討,他的身上披著一個大袋子,咳嗽一聲之后,少年扯開了嗓子道:“新鮮出爐的學而邸報,國子監秦博士親自撰文,更有國子監學子的文章,五十文一份,要買的請快。”

  這少年這么一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少人不禁皺起眉來,連那松山先生也都閉上了嘴,淡淡地朝這少年瞥了一眼。

  邸報這東西,大家都知道,看過的人也不少,都是朝廷最新的圣諭以及官員升賞、責罰的新聞,有時還有禮部的一些訓誡,可是學而邸報是什么,大家卻是一頭霧水,更何況五十文一份,這就有點兒離譜了,畢竟五十文的價值不低,便是豬肉也能買上七八斤,就這么點兒小紙片,跟邸報一樣的東西,也能賣這么高的價?

  不過方才這少年提及到國子監,倒有一些人動容了,國子監乃是大明至高學府,里頭的大儒自是不少,就比如那秦博士,也是京城之名的大儒之一,文章這東西有的人棄之如敝,可是對這些讀書人來說,在這信息貧乏的時代,若是能看到一些大儒的好文章,是很受益匪淺的。

  只是……五十文還是太貴了,大多數人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表示并不感興趣,卻也有人開始猶豫起來,心里正在取舍著什么。

  

第74章:1報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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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一份。”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終于有人朝那賣報的少年喚了一聲,少年立即從大袋子里抽出一份墨香濃郁的報紙來,報紙一份五張,擺在了的這人的面前。

  這書生喝了口茶,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略帶幾分得意地開始閱讀起來,看到頭版的時候,不由咦了一聲,眼睛不由一亮,忍不住道:“原來吏部尚書王恕王大人也有文章。”

  吏部尚書在大明朝絕對是朝廷里的前五號人物,說是位極人臣也差不離了,看了他的文章,管中窺豹就能知道他的秉性。能摸清這吏部尚書大人的性子,對這些有意科舉之人實在莫大的好處,所以當這書生喃喃一念,更有不少人伸長了脖子。

  被這么多人矚目著,書生的臉上泛出些許紅暈,于是干脆念了起來:“圣人卒,墨子興,孟子攘臂而起,力辟楊墨……孟子言性善,宋儒亦言性善,實則宋儒之學,非孟子也,曰:孟子之學,不損傷我字,宋儒之學說,損傷我字……”

  “砰……”念到這里,非但那書生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已有人拍案而起了。

  這篇文章道理再清楚不過,是打著孔孟的旗號反宋儒,責罵宋儒禁欲,理學所謂存天理、滅人欲便是這王恕批判的目標,于是把孔孟搬出來,一句孟子之學不損傷我字,宋儒之學說損傷我字便是這文章的精髓。王恕雖是反宋儒,其實真正要反的,卻是理學,理學本就是所謂的宋儒開創,傳到現在已有數百年,枝繁葉茂,樹大根深,所以這書生念到這里,方才還想聽一聽王恕高論的書生已是紛紛拍案而起,叫罵不絕了。

  “曲解經典,無恥之尤,這樣的人居然位居袞袞諸公之上,也是百姓的福氣嗎?”

  “早就聽聞三原學妖言惑眾,今日聽了,才知道竟是驚人駭俗到這個地步。”

  “來,拿份那什么學而報來。”

  “我也來一份……”

  “還有我……”

  這時候在場的人倒是肯慷慨解囊了,說穿了,大家都是看這王恕發言不爽,可是你要反駁人家,要罵人家,也不能對著空氣去罵,要罵,就把報紙買下來,對照著他的文章,逐條來罵才成。

  于是一時間所有人紛紛朝那賣報的少年涌去,報童想必不曾想到生意會這么好,這時候也不能思考了,忙不迭地收錢賣報,頃刻之間,三十份報紙便一掃而空,還有不少沒有買到的,不由捶胸跌足,義憤填膺地責問:“為何賣他,卻不賣我?真真豈有此理!”

  買了報的人,都是坐下來逐字逐句地看,看到憤怒處,又是破口大罵,或者心里在琢磨,該如何引經據典來反駁這悖逆之詞,于是有人紅著脖子叫囂,也有人皺眉百思不解狀。

  那松山先生,報紙還沒有買,就有人送到他的面前,松山先生顯得寵辱不驚,捋著胡須闔目看著文章,這茶肆之中,可以算是最冷靜的。

  這松山先生也姓王,叫王碧,乃是京師的理學大儒,早年層做過官,后來辭官隱市了,在士林之中影響不小。王碧心里頭清楚,三原學刊載文章在這報紙上,笑罵由人,別人罵罵也就是了,可是自己卻是要反駁的,不但要反駁,還要逐字逐句反駁過去,要讓人痛快才成,否則積攢了這么多年的清譽,只怕要毀于一旦。

  名士就是如此,別看平時人前人后的風光奪目,處處受人尊敬,可是遇到了事,就非要挺身而出不可,別人可以做縮頭烏龜,唯獨他王碧不成。

  文章只看了一半,王碧心里就開始琢磨了,等看到末尾的時候,肚子里已經開始打了腹稿,整個人如癡如醉地呆坐了一會兒,才大叫一聲:“拿筆墨來。”

  茶肆中的讀書人一聽,知道松山先生要寫文章了,于是一個個激動起來,有人忙不迭地去拿筆墨,更多人朝王碧這邊擁簇過來,等到筆墨紙硯送上來,王碧開始提筆蘸墨,隨即筆走龍蛇,在眾人的灼熱目光之中,片刻功夫便寫出了一篇文章。

  “好……嬉笑怒罵,都在松山先生筆下,罵得好,寫得痛快。”

  “那姓王的以為自家是吏部尚書,就敢小視我天下理學才子,今日讓他見識見識松山先生的厲害。”

  王碧拋了筆,卻是顯得風淡云清,用著淡淡的口吻道:“這什么學而報是什么東西?去打聽打聽,把這文章送過去。”

  ………………………………………………

  不只是青云茶肆,幾乎所有讀書人聚集的地方都沸騰了,一石激起千層浪,當這消息傳開,不但王恕被人記住,連學而報也一時之間成為熱議的話題,為了這個,連國子監里頭也是爭議不斷,王恕身為吏部尚書,倒也有不少替他奔走的人,再加上三原學在陜西學院深入人心,有人罵,自然也就有人維護,各種爭吵接連不斷,同時也是鬧得洛陽紙貴,兩百份學而報頃刻間銷售一空。不少人仍在四處求購,以至于市面上的價格從五十文漲到了三百文以上。對有功名的讀書人來說,這點錢算什么?緊要的是那王恕出格的言論,緊要的是與同窗好友清談時,人家談及三原學或者王恕時,你能接得上話。若是別人說一句學而報,你卻是吱吱嗚嗚,不知何謂學而,多半就要被人恥笑了。

  柳乘風從百戶所值堂下來,便忙不迭地往報館去了,鄧文已經告急,灰頭土臉地見了柳乘風第一句話便是:“東家,現在加印來不及了,到處都是索求學而報的,兩百份已經銷售一空,就是再加印五百份一千份只怕也不夠。”

  柳乘風想了想,道:“不必加印了,準備校對第二期吧,咱們就弄饑餓銷售的法子,讀書人的錢跟撿的一樣,咱們越是吊他們的胃口,他們就越有興致,鄧老兄,實話和你說吧,咱們賣的不是報……”

  “不是報……”鄧文一頭霧水。

  柳乘風呵呵一笑,道:“咱們賣的是概念,是文化,什么叫文化?文化就是你想買都得求著咱們,要想看咱們的報紙,得大清早起來排好隊,花尋常人一天、兩天甚至一個月的飯錢哭著喊著來買咱們的報紙。”

  鄧文目瞪口呆,他也是做過生意的,還從來沒有聽說這樣賣東西的,不是都說做生意要逢人三分笑,好好伺候著客人的嗎?怎么到了這東家的口里,倒像是客人要哭著喊著被你踹幾腳也不肯松手一樣?

  不過這生意怎么做是東家的事,虧了也是東家,鄧文也不便多問,道:“東家的意思是第一期只印這么多,不再加印了?”

  柳乘風頜首點頭,道:“就印這么多,收稿的事怎么樣了?”

  鄧文眼睛一亮,道:“報紙賣出去三個時辰不到,就送來了不少稿子,東家到我主編房去看看。”

  柳乘風到了主編房,所謂主編房其實就是個小辦公室,里頭一累累的文稿,鄧文抽出了一沓來請柳乘風過目,心里不禁有點兒震驚:“竟是送來了這么多?”隨即開始走馬觀花似地看了起來,這里頭的文章幾乎全是駁斥三原學的,柳乘風看了文章的署名,問了鄧文這些人的背景,寫文章的人有名士、有大儒,還有言官翰林,什么人都有,柳乘風不由眼睛一亮,效果果然出來了,柳乘風道:“你在里頭挑一些言辭犀利些的,越犀利越好,若是一些聲名大的大儒、名士也可以挑一些,至于言官、翰林就不必了,想要自己的文章登報,最低也要是翰林學士或者六部侍郎的身份,其他的……”柳乘風很倨傲地背著手笑了笑道:“不必理會。”

  鄧文連忙道:“知道了,知道了。”

  柳乘風又吩咐道:“下一期印五百份,不過價錢要提一提……”柳乘風的目光閃爍著極少有的市儈,呵呵一笑,隨即風淡云清地道:“就三百文吧,暫時先定這個辦法,先把人的胃口吊起來,你等著瞧,好戲還在后頭呢。”

  

第75章:花樣式罵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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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不少人起了個大早,秀才、士子們裝作無事的樣子仍舊去茶肆、清館,今日他們來得出奇的早,一個個表面上若無其事,可是眼神卻顯得有點兒神魂不屬。

  這些清貴人與尋常的小老百姓不同,他們不必為生計奔波,每日要做的無非是吟詩作對、風花雪月而已。學問的事是他們最看重的,尤其是他們幾十年來讀的道理更是不容置疑,可是現在,卻有人大張旗鼓地宣揚三原學,這就讓人有點兒義憤填膺了。

  事情當然沒有結束,誰都知道,現在大家議論得最多的就是各大名士的反擊,那吏部尚書王恕如此悖逆經典,自然有人挺身而出,只是不知道名士、大儒們會如何反駁他的奇談怪論罷了。

  如此一想,所有人都生出了些許希翼,都想看看今日的報紙,想看看又會有什么高論。

  只是有了昨日的經驗,大家才知道這報紙居然是有錢也未必能買到,不知多少人為了看看那王恕的荒謬無稽之談而愿意以兩倍、三倍的價錢去搜購,在許多人心中,若是能捧上一張報紙在茶肆中端看,也是一件體面的事。

  別人沒有的,你有;別人索求不到的,你能得到。這就是面子,是非凡。

  今日在這茶肆中,也有幾個讀書人拿著昨日的報紙開始裝模作樣地看著,他擺出這個架勢,立即引來不少人的側目,有的人只知道王恕胡言亂語,卻不知道王恕的文章到底寫的是什么,看別人熱烈地討論,自個兒卻是兩眼一抹黑,總覺得有那么點兒無從出口的尷尬。所以這些人一見到有人捧出報紙,立即笑吟吟地走過去,或是借閱,或是求購,耳根子都紅了。

  “若是這報紙今日還出,非要買上一份不可。”許多人的表情如一泓秋水,心里卻都是打定了主意。

  辰時過去,樓梯口又傳出腳踩的咯吱聲,這聲音和尋常的茶博士以及茶客不同,腳步踩得很重,所有人聽了,紛紛都支起了耳朵,報童來了,仍舊扯開嗓子:“賣報了,學而報第二版,當代大儒王碧撰文,此外還有尤文勝、趙茗……等名士也有文章……”

  他叫到一半,許多人連斯文都顧不得了,紛紛道:“來,我這兒來一份……”

  “我……我要一份……”

  眾人七嘴八舌地叫起來,喧鬧到了極點,那報童反而不知送去給誰了,繼續道:“三百文一份,要的趕早。”

  有人不禁怒道:“昨日還是五十文,怎么今日就是三百文了?”

  這報童早就有了說辭:“諸位,這邸報都是請許多大儒和名士撰的文,報館是要出潤筆費的,這些老先生難道能拿幾百文來打發?咱們大明的學問什么時候這么不值錢了?”

  這樣一說,那先前盤問的人立即啞了火,學問怎么能不值錢?他若說個不字,只怕立即被口水淹死。

  雖然價錢漲了,可是在座之人大多數都是身家豐厚之人,倒也不在乎這么點兒錢,只是一心想看看那些文章是如何反駁王恕的三原學說。

  頃刻之間,這報紙便傾銷一空,方才還在猶豫的人,這時候只有后悔的份了,至于那些買到了報紙的,一副得意洋洋地看著報,搖頭晃腦如癡如醉的樣子,真真是讓那些買不到報紙的羨慕得腸子都悔青了。

  “小兄弟,這報紙還有沒有?能不能去你們報館再取一些來,四百文我也要。”

  那報童要走,卻被人攔著追問。

  報童皓齒一笑,道:“各街的報童都定了數的,一張不多,一張不少,今日的是賣完了,莫說是我這兒,便是報館也沒有了存貨。”

  說罷,便蹦蹦跳跳地下了樓。

  下手遲了的,聽到報童的話一時無語,想不到這報紙竟是緊俏到這個地步,這時候又不好厚著臉皮去向別人借閱,只好悶著頭喝茶。

  那些看了報紙的人也恰在這時叫起了好來,一個端著報紙的人道:“痛快,痛快,松山先生果然是天下名士,這幾句罵得好,痛快淋漓,這樣的文章,這樣的犀利之筆,真令人不得不嘆服。”

  另一個拿了報紙的也不由拍案,附和道:“好,好,好……”

  他們看得手舞足蹈,邊上沒有報紙的卻更覺得百爪撓心,只恨不得把脖子伸過去,看看痛快在哪里,又好在哪里。

  ……………………………………………………………………………………

  吏部為六部之首位于天安門東側,與禮部相鄰,平時這里本就是門庭若市,下頭衙門來請示的,還有批示的條子要送出的,內閣那邊旨意頒發的,更有不少到京的外官跑門路的,進進出出的人流宛若廟會一般。

  距離這里不遠的,都是一些大宅子,不過大宅子里卻不是住著公侯,而是一些富戶的產業,這些富戶倒不住在這里,卻是將這兒都租憑出去,留給那些跑官的人住,臨街又有許多酒肆和青樓,也都是用來迎來往送的,若說煙花胡同是京城油水最豐厚的所在,那這吏部附近的一些街道也敢稱第二了。

  據說有不少的封疆大吏,都打發了家人在這兒租憑了房子常住,專門與這吏部的大小官員打交道,為的無非是功考二字,可以說這吏部決定了許多人的榮辱,自然不能輕慢。

  現在還是清早,不過人已是不少了,王恕的轎子按時到了衙門外頭,轎夫小心翼翼地放下轎子,這衙門口立即有個門吏小跑過來,將轎簾子拉開,低聲道:“大人請下轎。”

  轎子里的王恕只是面如秋水一般地嗯了一聲,從轎中鉆出來,隨即拉直身子,仰頭看了這吏部兩個金漆大字,臉上并沒有太多的表情,大剌剌地走上石階,一步步走進去。

  一部之首,位極人臣,正是因為如此,王恕早已養成了一張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面孔,昨日那學而報散布出來,王恕也聽到了一些消息,不過也沒有過于在意,只是今日進了部堂,王恕就感覺有點兒異樣了。

  平時那些下官見了他來,都是笑呵呵地過來見禮,偶爾有其他衙門過來傳條子的,不管是生臉孔還是熟臉孔也都會笑呵呵地道一聲大人早。今日雖然也有人來見禮,大家也都是客客氣氣的,可是大家的臉上卻總是閃爍著某種怪異。

  “出了什么事?怎么今日的人都是怪怪的?”王恕心里發出疑問,可是隨即又打消了深究的念頭,不便多問,直接到了正堂,尋了個耳室去喝茶。

  這是王恕的生活規律,他辦公的場所就是這耳室,若是有什么堂官踟躇不決的事,便會來這兒請示,而他偶爾看看朝廷的邸報,偶爾批閱下公文,極少去拋頭露面與人打交道。

  王恕前腳剛坐下,后腳便有人臉色鐵青地來了,來人是個四十歲上下的官員,穿著紅色官袍,戴著翅帽,一進來便跺腳道:“恩師,出大事了。”

  王恕正抱著茶,眼皮兒只是微微抬起了一下,隨即慢吞吞地道:“出什么大事?楚才,你太性急了,天塌不下來,再者說了,從前我是怎么教導你的?在這衙門里不要叫我恩師,要叫大人,國法與私誼孰輕孰重,你會不知道嗎?有什么話好好地說。”

  這叫楚才的才不得不乖乖地行了個禮,叫了一聲大人,隨即道:“大人請看這個。”

  楚才拿著的是一份邸報,只是這邸報與朝廷的邸報不同,王恕也不說什么,將這邸報接過來,笑道:“是什么事?竟是讓你慌張成這個樣……”話說到一半,就不再言語了,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這邸報中的言論吸引,他的臉色也開始越來越壞。

  半柱香過去,王恕冷哼一聲,隨即翻開第二版,若說頭版是罵他王恕,是誹謗三原學,那么二版、三版都是如此,只是罵的人不同,罵的花樣不同,有的是旁敲側擊,有的是指桑罵槐,有的是引經據典了之后再放口大罵,有的干脆就質疑到王恕的德行了。

  王恕的臉完全黑了下來,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只看到了第二版,就再也放不下去,只是他并沒有激動,只是抿抿嘴,隨后將這邸報放到了身邊的幾案上。

  

第76章:發大財了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他們欺人太甚了。”

  王恕喝了口茶,目光掠過一絲怒色,隨即將茶盞放下,慢吞吞地道:“真是可惡,這些嘩眾取寵的小丑!”

  王恕生氣了,堂堂吏部尚書被人罵得狗血淋頭,頗有墻倒被人推的感覺,這倒也沒什么,他數十年來悉心開創推廣三原學,這三原學在陜西一帶已是有了不小的局面,現在這些人指摘他的德行不說,居然還謾罵三原學的觀點。王恕是一根筋的人,如何受得了他們這樣的謾罵?

  “楚才,你怎么看?”王恕隱忍著,目光落在楚才的身上。

  “大人……”楚才說著一口的陜西官腔,慢吞吞地道:“若是我們做縮頭烏龜,天下就再無三原學了。”

  王恕愣住了,他是身在局中,若不是楚才提醒,他只怕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可是現在楚才的話就不得不令他好好琢磨一下了,這些理學之人對三原學人人喊打,若連他都袖手不管,自己苦心經營出來的局面豈不是徹底完了?

  “這什么學而報,是如何得到老夫文章的?莫非是太子……”王恕怒氣沖沖,可是隨即又想,不對,想必是東宮的哪個太監手腳不干凈,偷偷地抄錄了散播出去的,這種事也是常有,便是在紫禁城,皇上親自寫的文章也時常會傳揚到市井中去,倒也并不稀奇。王恕繼續道:“學而報太大膽了,若不是他們蓄意滋事,又怎么會鬧到這個地步?”

  楚才微微一愣,道:“大人的意思是知會一下順天府,直接把這學而報館封了?”

  王恕深望楚才一眼,露出一種難以捉摸的笑容,淡淡地道:“楚才,你太年輕了,事情沒有你想的那樣簡單,罷了,不說這個,你方才說的也沒有錯,若是不反擊,三原學就要被天下人所輕,老夫不能袖手旁觀,他們既然要文斗,那么索性就文斗吧,去信宏道書院,把事情和邸報都送去平川那里,除此之外,咱們陜西在京城的會館里也要知會一聲,告訴他們,不必客氣,該如何做就如何做,吾輩讀書人處事,該忍讓時要忍讓,忍無可忍的時候就反戈一擊,務求做到致命才成。他們既然要興風作浪,那么就鬧吧。”

  王恕闔著眼睛,似乎還在思考著什么,隨即又慢悠悠地道:“翰林院學士吳志章這個人的陸學在南京頗為知名,你去問問他的意思,看看他怎么說。”

  楚才驚愕地看了王恕一眼,道:“大人,吳大人的陸學和咱們……”

  “和咱們不同是不是?”王恕慢吞吞地道:“君子和而不同,可是無論是陸學還是咱們三原學,都是程朱學眼中的異類,眼下對三原學對陸學都是個機會,是淡然無光還是發揚光大就看今日了。”

  楚才明白了,眼眸一亮,道:“門下明白,門下這就去聯絡。”說罷告辭出去。

  王恕喝了口茶,不由幽幽地嘆了口氣,卻不禁琢磨起來,學而報,學而報,這東西倒是新鮮,可是是誰開辦起來的東西?只是尋常的商賈嗎?還是這朝中有人另有所圖?要左右清議?王恕不由地想到了內閣中的三位閣老,王建雖然明察秋毫,卻是個謹慎的性子,他不像。謝遷性格沖動,善與人辯論,可是也未必有這樣的機心。倒是這李東陽心機沉重,為人狡猾如狐,又素有機謀,莫非是他?若不是他暗中指使,又會是誰呢?

  王恕一時之間,竟是想得癡了,拉長著聲音叫了一聲:“來人。”

  外頭立即來了個書吏,道:“大人有何吩咐?”

  王恕慢吞吞地道:“學而報知道嗎?”

  書吏笑道:“回大人的話,現在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小人豈會不知?”

  “嗯……”王恕一副悠悠然的樣子,面不改色地撫摸著案牘道:“老夫托你一件事,往后再有學而報放出來,你想辦法去買一份送到老夫的案牘這里來。”

  “是。”

  這書吏硬著頭皮許諾,心里卻在想,大人說得倒是輕松,想辦法買一份?這學而報都緊俏到爭搶的地步了,有錢也未必能買到,你卻是一句話吩咐下來就成了。

  ………………………………

  第三日清晨,整個京城都轟動了,學而報的報館居然排起了長龍,這長龍一直蜿蜒到了街尾,來排隊的都是各府的家丁,也有不少衙門的差役,報館的門一開,報童都還沒出門,這學報便被搶購了一空。

  這第三期的學報可是加印到了一千份的,饒是如此,還是在短時間內兜售一空,可謂盛況空前,一方面,是公子、秀才們多少要些面子,這學報越是緊俏,他們就越是趨之若鶩,價錢越是不菲,才越顯出身家。另一方面,那學術的爭論謾罵已經勾起了所有人的興致,這場爭論牽涉太大,程朱理學和三原學之爭空前激烈,幾乎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再者學報的文章質量極高,投稿的都是當代的大儒、名士,不少人買回去琢磨。

  如此一來,沒買到的人又是捶胸頓足,只恨起得遲了,看到別人津津有味地在那兒看報,只好失魂落魄地回去。

  學報的供不應求,和它的影響有極大的關系,若說第二日關注學報的人只有數千,可是到了第三天,關注的人就已超過萬人了,之前是數千人搶五百份學報,現在是上萬人搶一千份學報,雖然發行量增大了一倍,供不應求的狀況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更添了幾分。

  今日的報紙之中,除了刊載了一些大儒的文章,竟是有半數的版面是三原學的大儒的反擊之詞了,你程朱理學可以罵,我三原學為什么不能罵?更好笑的是,在一個豆腐的小版塊里,居然還有個宣揚陸學的豆腐塊文章,這陸學突然插上了一腳,倒也讓人大跌眼鏡。

  真正令人關注的還是三原學,三原學的大儒、學子們憤怒了,他們人數雖然不多,可是大多是由親友、同窗故舊結連而成,以會館為據點,團結一致,再加上背后有王恕的支持,只一日功夫,便送了四篇文章到報館,對理學反唇相譏,言辭犀利不遑多讓。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開始一發不可收拾了,原本大家以為三原學只是九流的偏門學派,可是人家大張旗鼓地站出來扯起了大旗,一副要把皇帝拉下馬,甚至是要動搖程朱官學的氣勢,自然是愛者有之,恨者也有之,喜愛的愛得一發不可收拾,仇恨的如殺人父母不共戴天。

  其實這種事想一想就明白,各學派都有自己的主旨比如理學的存天理、滅人欲,三原學的有天理即無人欲、有人欲即無天理。陸學的格物致知,不管是承襲哪一派的經義,哪個不是窮究了該學半輩子才初通門徑?大家花費了這么多心思,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好不容易有了一點兒成就,現在卻被人說的一錢不值,換做是誰都要冒火,所以這學術之爭,與朝廷的權位之爭并不遑多讓。

  只是這些人爭得死去活來,笑得最開心的卻是柳乘風,柳乘風仍然每日去百戶所值堂,已經很少去報館了,不過錦衣衛的職責本就是打探各種消息,外頭的事,柳乘風怎么會不知道?

  這第三天報館就賣出了一千份,盈利便高達近三百兩紋銀,刨除各種開銷,純利應當在一百五十兩上下,一天是一百五十兩,一個月下來就是四千余兩,這樣的生意,只能用暴利來形容了。更何況現在關注的人越來越多,隨著求購者的增加,往后的銷量還會步步攀升,若是銷量再翻個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就算是報紙的價格適當的降低一些,這也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發財了,發財了……”柳乘風冒出這么個念頭,整個人變得精神奕奕。

  人有了錢,許多從前不敢做的事才敢去做,柳乘風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即將腰纏萬貫,這時候反而有點兒不知怎么做是好了,只是這報紙要想站住腳跟,還有許多事要做,京城就是這么個地方,任何東西有了油水,就會招惹來蒼蠅,柳乘風現在不過是個錦衣衛百戶,不得不小心謹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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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的第二更晚了,主要是白天有事要出門,晚上回來再更的,所以晚了點,請同學們見諒一下!老虎又要出門了,第二更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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