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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七章 商人之利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崔昭緯忙向劉景瑄拱手,一臉笑意:“劉輔政說笑了,崔某縱然入了輔政大臣之列,也還是居末,自是尾翼各位輔政之后。”

楊復恭暗自點頭,說道:“今后我等自應守護相望,當以恢復大唐榮耀為榮。”

裴贄捋了捋胡須,點頭笑道:“楊輔政此話在理,大唐昌,我等自當與國同榮。”

又一臉笑意看向楊復恭,說道:“劉輔政之疑惑,亦是老夫不解,營州軍大半已不是營州人,但營州人此時也當有三千之數,不提那紅臉馬躍胭脂水粉、頭釵之言,僅一人一匹布錦,此等錢財就不是一般家族可拿出手之數,如此豪富商賈,能舍利助軍,雖為仁義商賈,可老夫還是有些不解。”

楊復恭伸手捋須,一臉笑意看向正低聲與那三個商賈商議的兒子,又看了一圈不解之人,笑道:“若是諸位了解了他們,了解他們財富的根源,自不會有此問。”

看著眾人皺眉沉默,性急的劉景瑄耐不住性子,忙道:“楊輔政可否為我等解惑?”

楊復恭遙遙指向李思鈺,笑道:“營州也是久經戰亂,百姓更是一貧如洗,但我兒勇猛善戰,不僅重新奪回營州之地,更是奪了禿頭蠻族地,奪其部牛羊部族,更是所獲錢糧頗多,之后又有兵入河北,亦是所獲頗豐,有了這些財富做基,營州平靜,去年更是大豐之年,崔家女冬日又奪了草原諸部數萬奴眾。”

“這些所奪錢財可不謂不豐,但營州之民依然清貧如洗,那些所得之財非營州之民,非營州三部之財,乃營州軍之財,為我兒之資!”

“如潼關今日,我兒雖散錢糧之民,但百姓需付出勞力、忠誠,不勞而獲在營州是不允許的,但營州不似潼關一城,又如何散財于民,以助營州百姓渡過難關?”

“于是營州錢莊就出現了。”

裴贄看向劉景瑄、崔昭緯,見兩人也是一副不解,疑惑道:“錢莊是何物,從未聽他人言及,就是行乾也未說起過。”

楊復恭點頭,說道:“錢莊也是去歲剛立,老夫若言‘錢柜’,諸位就應明了錢莊為何物。”

“錢柜是專門存放錢財的地方,但錢莊又比錢柜多了些東西,除了可以存放錢財,還有一些其他經營,如放債百姓,放債商賈。”

“放債?”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比誰都深知放債之事,他們家族產業中,放債就是其中重要一項收入,可若是舉債,那三名商賈又豈能如此大打出手?

見這些人更加不解,楊復恭繼續說道:“是放債,但與我等放債不同。”

“我等放債,最少也會收取倍利,高者翻數倍、十數倍亦是常事,營州錢莊卻又不同。”

“營州錢莊下設四個子錢莊,為農、商、道、海四個子錢莊,其中‘農’錢莊,主要是對農民耕種所需放貸,此錢莊無子錢之利,只需營州耕種之人按上個手印,即可拿到錢財。”

“‘道’錢莊,是為了開渠修路,搭橋建城所需錢財,此錢莊子錢三厘,向三部官府借貸。”

“‘商、海’錢莊即是向商賈借貸,只不過向那三人借貸為三厘,河北之時,晉王俘虜一肥胖幽州之人,那人后來用朝廷給予的船只游走于日本,前些日傳來消息,說此人于日本所獲頗豐,僅金銀即三千斛,上等銅錠二十萬斤,鉛錠三十萬,故而,如此行海商賈,借貸者則為五厘。”

“金銀三……三千斛……銅二十萬……”

劉景瑄整個心肝都顫了起來,他從未想到這該是多么龐大的錢財,裴贄、崔昭緯更是被震的渾身顫抖。

楊復恭好像未發覺他們異狀,依然看向自己兒子雙手不住比劃,好像與那三個商賈解釋著什么,嘴角露出溫和笑意,人也愈發顯得慈善起來。

“營州百年兵災,百姓早已一無所有,會打造農具之人亦是不多,數十萬百姓耕種之物皆出于營州軍工匠營,百姓無子錢之貸,工匠營又把工匠所出農具與那些商賈,再由那些商賈售于百姓,以此獲利,百姓得農具,商賈得錢財,營州軍把放在庫中錢財放了出去,以此休養生息。”

“三厘子錢,老夫都心動,都想去借些錢財,更何況那些商賈?而且,他們隨著營州軍腳步,營州軍所需錢糧輜重皆由他們置辦、托運,數萬大軍吃喝拉撒,所需錢財又為幾何?這些商賈又豈是傻瓜?”

“他們幾乎月月都會從河右入河北,再由河北入營州,去的時候,拉走無數大大小小家族財物,回來時,則帶來各種農具,運送些胭脂水粉又有多困難?”

“賣與營州軍各將勇一小小人情,不但可從錢莊貸出大量錢財,更是可獲得數萬營州軍輜重所得之利,區區數千布錦之財,又豈能比得萬一?”

楊復恭喃喃低語,以往營州給人感覺就是荒野苦寒之地,可當他看到崔秀秀送來的信件,看到營州所產出的龐大錢糧物資,連續多日轉側難眠,逐漸也想通了,也不愿再過問朝廷那些爛事,了不起就去營州,反正那里如今遠比朝廷更舒心。

崔昭緯心跳如狂,聽到楊復恭喃喃自語說著營州之事,這才發現,近身之側竟然還有這么一個龐大的吐金巨獸,這可比搖錢樹更來錢。

數萬大軍所需之物那就是個天文數字,只要分得其中一二,一個嗷嗷待哺家族會迅速膨脹起來,數千匹布錦,在他崔家鼎盛之時自不在話下,可如今又有幾個家族能隨意扔出去?

偏偏那三個家伙,恨不得削尖了腦袋,硬塞給那個異行于世的男人。

無數人一臉怪異,他們并不知道這種情況,營州軍幾乎是他人無法深入了解的,更無法知道營州正在悄悄蛻變,少數一些人或許能猜測出,劉彘、王歪脖子、馬躍三人,不僅僅是因為同是營州一系,不僅僅是為了給李思鈺壯聲勢,商賈來往所謂何,無論出于何種原因,必然是因里面蘊含著無數利益,只是不清楚究竟是何種利益罷了。

無數人圍在這間芙蓉閣前,伸長著脖子,看著場中極為怪異之事,頭皮都快撓破了,怎么也未想到今日竟然見到了這一幕千古奇談,本想看李大帥出丑的,茶余飯后也好有個笑資可談,可這就奇怪了,營州軍就是個怪胎,先是一大幫子老爺們,進入只有女人才能進的胭脂水粉之地,更讓無數人掉了一地眼珠子的是那三個奇葩之人。

一大幫披甲大老爺們進入了芙蓉閣,里面的婦人們想躲也沒法躲,一個個金枝玉葉般女子,全都用衣袖遮住了面容,逃出了房門,可是又如何能逃得開,密密麻麻的百姓把所有可行的道路全堵住了,唯獨李大帥所在之地有個方圓十數丈無人敢靠近,手持利刃的衛卒守在一旁,不讓他人靠近。

十數個婦人想離開卻無法離開,感受著無數雙眼睛在周身巡視,哪怕再大方開放的大唐女子,也是個個羞紅著臉,盡力遮住,可有一人除外,就是綠衣女子,不但未去遮掩,反而故意上前幾步,看著李思鈺與那三個商賈低聲密語,最后三人一副大喜模樣,一個個拍著胸口梆梆響,指天發誓。

“大帥放心,俺們保證,絕對讓將士們個個滿意,若有一將勇對俺們不滿,大帥就砍了俺們的腦袋!”

李思鈺很隨意,摟住王歪脖子,笑道:“你們可是我營州人的驕傲,有啥事不可商議,若讓他人看我營州人的笑話,豈不弱了我營州人的名頭?”

“呵呵……大帥說的是,俺們都聽大帥的!”

被李大帥摟住脖子,王歪脖子嘴咧的老大,不時看向劉彘、馬躍,甚是得意,心想著回去后定要保存好這件長袍。

馬躍看到李大帥摟著王歪脖子的脖子,看到王歪脖子得意,心中暗惱,突然想起一事來,用力推開咧嘴得意的王歪脖子,湊到李思鈺耳邊,聲音極低,若非李思鈺耳力驚人,還真聽不清。

“大帥……”

“小的二弟前日剛從營州運貨前來,在二弟前來時,聽聞營州工匠營新出了一些勁弩,第二步軍不是去了河東道嗎?潼關必然要重立一軍,何不讓營州送來一批勁弩?”

“嗯?”

李思鈺臉色鄭重了起來,思索片刻,拍了拍馬躍肩膀,低聲說道:“今夜前來王府,本帥請馬兄飲酒!”

馬躍大喜,忙點了點頭,看到王歪脖子、劉彘一臉疑惑,冷哼道:“看啥看,還留在這作甚,還不趕緊回去準備!”

馬躍偷偷向李思鈺點了點頭,拉著疑惑的兩人大步離去。

馬躍知道營州新出了一批勁弩,這不算稀奇之事,經常與工匠營打交道,了解一些他人不知之事也正常,可是一個商賈,竟然也能看到潼關的虛弱,那些節度使們同樣可以看到。

這種事情就應該謹慎了。

李思鈺正皺眉沉思,一回頭,嚇了一跳,腳步也向后退了一步,眉頭微皺,看向綠衣女子的神色也有些不悅起來。

“這位姑娘……”

還未等他開口說些不喜話語,在芙蓉閣中,這個與他說胭脂水粉不香的綠衣女子,卻令他有些驚訝,只見這個綠衣麗人福身下拜。

“奴家虞有賢見過大老爺!”

第七百三十八 你們沒資格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虞有賢?老爺?”

李思鈺皺眉思索半天也未想起此女是誰,正當自己疑惑此女是誰呢,人群翻滾,冷著臉的楊復恭出現在人前,后面還跟著不住向他示意快逃的楊氏。

見到楊復恭出現,頓感不妙起來,想要逃走,看著無數圍觀的百姓,又如何逃得了?

在無數人驚訝目光下,李思鈺一蹦三尺高,忙跑到馬車上開始翻弄,還未等眾人驚訝合上嘴巴,又再次張得老大。

只見李思鈺抱著一個胭脂水粉盒,一溜煙跑道楊氏身邊,他不敢太過靠近楊復恭,而是直接跑到楊氏一側,一臉諂媚討好。

“阿母,今日與媳婦們出來逛街,想到阿母還是素面朝天,就想著給阿母買些胭脂水粉,這個……這個是……千年之戀……對,就是千年之戀!”

“是這家店里最貴的胭脂水粉!”

“好像是采集天地精華,一萬零一只頂級郁金香花蕊,精制而成,意為萬里挑一,天長地久,嗯……好像還有詩為證。”

“咳咳……”

李思鈺清了清嗓子,聲音低沉。

滿世繁花獨戀她,

只愿相處以天涯。

飛花蝶擾懶回顧,

猶怨紅杏自不暇。

此詩一出,本來還冷著臉,不給他好臉色的楊復恭更是惱火,當啷一下,一個重重的爆栗敲在正低頭,對著楊氏一陣諂媚的李思鈺頭上。

“越來越不像話,你是北地王,是上柱國大將軍!不是悲秋傷月的無形浪子!”

“越來越混賬!”

楊復恭抬手就要再狠狠敲他一記,李思鈺忙跑到楊氏背后。

“哼!”

楊復恭指著李思鈺大怒。

“什么狗屁一萬零一朵郁金香花蕊,你見過誰家胭脂水粉會用花蕊的?”

“人都養不活了,哪個有這功夫去種一萬零一朵郁金香?”

“千年之戀……哼!”

“越來越混賬!”

李思鈺哪敢再胡言亂語,躲在楊氏背后不敢出來。

楊氏卻笑意盈盈,說道:“行了,又不是作奸犯科,不過是買了些胭脂水粉罷了。軍將們遠離妻兒,戰罷方歇,正是思念妻兒之時,買些胭脂水粉,讓人送去千里之外妻兒手里,說明我兒之將勇皆為情義之人,老爺又何須責怪?以妾身看來,我兒非但無錯,還當獎之才是。”

楊復恭亦覺得此言有理,在府中驟聞這個混賬兒子竟然跑去了胭脂水粉鋪子,差點沒氣暈了,等他急匆匆跑來后,看到營州將勇們的作為后,頓時松了口氣,反而覺得,自己這個屢屢混賬兒子有血有肉,這些軍卒們遠比以往所見軍卒更加有情有義。

心下暗自贊賞,可他可不會當面稱贊,反而還要重重訓斥一番才是,自己的心臟可承受不住再次冒出的幺蛾子,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混賬小子,打仗是不錯,就是屢屢混賬般的胡鬧讓人來不了。

一想到自己還想再多活幾年,絕不能給這個喜歡順桿爬的混賬小子半點希望,想到這里,嘴里不由冷哼起來。

“哼!這混賬小子還不是你慣的?”

指著藏在楊氏背后的李思鈺,大怒道:“從現在起,太子登基前,不許出門一步,否則為父打斷你的腿!”

說著,又看向趙氏、劉氏、李璇、大丫,劉氏是李克用的媳婦,趙氏是裴仲德小老婆,一個是晉王,是朝廷輔政王;一個是河東道總督,這兩個女人,楊復恭自不好訓斥,但是李璇和大丫就慘了。

楊復恭指著兩女訓斥。

“我兒混賬胡鬧,你們身為我兒妻妾,為何不勸阻?”

“非但不勸阻,竟然還與他一同混賬!你們是如何讀的《女訓》?”

……

李璇、大丫皆如李思鈺一般,不敢稍敢動作,皆低頭挨訓,楊復恭足足訓了小半個時辰。

非但訓斥她們,最后又指著密集人群怒斥起來。

“我兒盡管胡鬧,那也是鐵血柔情!我兒帶著無數將勇自千里外前來關中,無一日不戰,南征北戰,河北道、河右、東都,皆為我兒和無數將勇血戰討回來的!”

“犧牲了無數將勇鮮血!用人命討回來的!”

“戰罷方歇,思念千里之外妻兒家小,買些胭脂水粉又如何?難道無數將勇鮮血就換不來一盒胭脂水粉嗎?”

楊復恭一把撕掉下巴黏貼著的胡須,一一指向無數圍觀百姓,氣勢沖天,無人敢與之對視,哪怕心下很不服氣的皇帝李曄,也不得不低下高傲頭顱。

“你們如今的安穩,你們能站在這里,圍觀我兒,看我兒笑話……”

“那是我兒用無數將勇鮮血換來的!”

“笑話我兒?”

“你們有資格嗎?”

楊復恭一指遙遠的雁門,悲聲怒吼。

“一萬八千二百四十三兒郎,僅存……僅存一千八百一十五……”

“左右驍衛將軍韓都、澤潞將軍馬嶼、絳州將軍蔡勇、蒲州將軍王虎……伍長馬季壽。”

“行軍司馬劉小山、陸安、陳誠……孫唐。”

“一萬六千四百二十八將勇,皆向敵而死!為了你們如今……如今可以看我兒笑話,他們永遠走了!”

“你……你……還有你……”

“你們有何資格?有何資格可以取笑,讓你們可以取笑我兒之人?”

指著無數人怒吼。

“滾!滾!滾……”

長長人名,讓李思鈺淚流滿面,每每想到這些人永遠離開了,情不自禁淚流滿面……

默默走到馬車前,一個人撥轉馬頭,默默趕著馬車,人群默默分開,只留下地上拖著的長長車影,無數人看著他蕭瑟背影,看著他孤獨趕著馬車默默離開。

“嗚嗚……”

大丫捂嘴失聲痛哭,再顧不得其他,狂命奔向孤獨前行的馬車。

“少爺……少爺……”

悲痛聲音在人群中飄蕩,久久不散……

……

春月樓原是最為有名尋歡探花之處,哪怕登仙樓也只能屈居于二,長安被焚,春月樓中姑娘們也只能逃難來了潼關,入了潼關后,雖登仙樓成了李思鈺的產業,但是春月樓依然是其中翹首!

春月樓掌柜姓陳,陳三這個名字絲毫不起眼,但卻是長安內有名的游俠兒,早先年,此人只不過是一個小乞兒,后來遭了兵災,與人一同逃入了山中,誰又會在意一個小乞兒的死活,這個時時刻刻都要準備逃難年代,死的乞兒太多了,沒人會愿意去多看一眼。

陳三消失了幾年,但當他再次出現時,身邊跟著兩三百半大孩子,極為心狠手辣的孩子,這幫半大孩子們一夜屠了長安最為有名的游俠兒趙三刀。

趙三刀,人如其名,殺人從不用第四刀,但最后卻死在半大孩子的陳三手里,當陳三赤裸著上身,一道從上至下的恐怖傷口,每一個見到之人都心驚這個半大孩子是如何活下來的,提著趙三刀腦袋,拖著幾乎把他劈砍成了兩半的傷口,來到胡弘立府門前靜坐。

趙三刀死了,胡弘立得了個半大孩子的陳三!

隨著年齡的增長,除了從額頭一直到小腹有一道恐怖傷疤外,陳三再無讓人心驚膽戰的戰績,反而成了一個整日笑呵呵的青年掌柜,春月樓的掌柜!

胡弘立變成了楊守立,又成了李順節,直到身死的那一刻,都無人會想起,當年還有一個極為悍勇的陳三,成了掌柜的陳三。

生活如同嚼蠟一般的無味,除了每日打理春月樓,除了迎來送往,從不輕易出樓的陳三幾乎就成了一個隱形人,一個被遺忘之人,除了每月前來需要收錢時,胡弘立(李順節)才會記起還有這么一個人來。

胡弘立身死,長安被毀,陳三帶著百十個艷麗女子來到了潼關,無人脈,卻依然是歡樂場上的翹首,很讓人奇怪的隱形人。

陳三送走了幾個前來尋歡的世家子弟,剛要舒了口氣,一個披著斗篷的女子來到了春月樓前,但卻未進入樓內,而是徑直走過,走進斜對面一家生意極差的茶肆,把手里拿著的黑白色布囊扔在背后。

看到這女子,看到那布囊,陳三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微微思索片刻,看向一頗為壯碩,卻瞎了一眼的漢子,說道:“小七,三哥出去喝杯茶。”

小七看過來,咧嘴一笑,卻不言語,繼續低頭擺弄手里的骨頭粒,一會用骨頭粒組成一只雞,一會又變成了一頭牛……細數骨頭粒,當有百十棵,圓潤而光滑,顯然是經常被玩弄,才成了這般模樣,但這些圓滑體亮的骨粒中,卻有幾顆尤為顯眼,上面隱隱泛著血色,乍然一見不會在意,可在一堆潔白的骨粒當中,甚尤為顯眼。

陳三不管小七玩著骨粒,下了春月樓,隨意交待一下老鴇春娘,悠哉悠哉來到對面茶肆,一屁股坐在經常坐著的位置上,一處背靠石墻,卻面朝外的地方。

“郝老頭,把老子的千山拿上來,老子今日心情不錯,請這位姑娘喝杯茶。”

一瘸一拐的郝老頭走了出來,亦是不言語一聲,手里卻提著一個茶罐子,從里面捏了幾粒茶葉放入碗中,提著茶壺,一道絢麗“彩虹”落入碗中。

郝老頭把兩杯茶水,分別放在兩人面前。

“郝老頭,老子今日心情不怎么好,你在這里,老子更無心情,沒事出去轉轉再來!”

沒有回答,只有郝老頭拖著殘腿走了出去,在茶肆周圍低著頭“散步”。

第七百三十九章 登基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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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分立兩桌,陳三倒了杯茶水,低頭輕輕搖動,嘴唇輕啟。

“師姑前來,有事?”

女子緊了緊斗篷,隨意看了幾眼這間茶肆,輕聲說道:“賢侄好運氣,竟然能在這潼關之地,找了間與長安想若之地。”

陳三嘴角輕笑一聲,卻不置言,他知道此女前來,必然是有事要他去做,更知道,此女耐性不是很好,哪怕已經于道觀修行數年。

果然,見陳三低頭搖動精致瓷盞,過了十數息后,黑衣斗篷女輕聲說道:“你老師去了洛陽,師姑想知道更多關于李悍虎的事情,能不能入了北地王府?”

陳三眉頭皺了一下,說道:“師姑是覺得李悍虎愚蠢,還是覺得北地王府是這么好進的?”

黑衣斗篷女子一陣沉默,嘆氣一聲,說道:“這個北地王確實不同于他人,真沒法子嗎?”

陳三把玩了許久的茶盞,卻一直未飲杯中水,當她說出這句話語時,一口飲盡,輕聲說道:“師姑有沒有想過,北地王若死了,天下又會如何?”

“有沒有考慮過營州軍的報復?”

陳三起身,緩步向外走去,在離開女子身邊時,輕聲說道:“師姑……你……不如自刎吧,多活一日又如何?還能逃脫?”

陳三說完,大步離去,女子身子顫抖,幾乎就要把持不住,低垂著頭的她,良久才從衣袖中拿出一粒黑色藥丸,顫抖著手塞入口中,顫抖慢慢消失,看著空無一人的茶肆,深深嘆息一聲,又拉扯了下斗篷,完全掩蓋住自己容顏。

日子漸近,魏博節度使羅弘信、徐泗節度使時溥、成德節度使王镕、義武節度使王都、幽州節度使馬仲安、橫海節度使李飛虎、蜀中西川節度使王健、鳳翔節度使李茂貞、邠寧節度使王行瑜、鄜坊節度使楊啟化、夏州節度使李思諫、云州防御使米虎……,甚至連殺了孫儒,自立為淮南節度使的楊行密,逃到潭州自立為刺史的馬殷,數十節度使、防御使、刺史們紛紛派了使者前來,李裕登基在即,數十節度使遣使前來觀禮,潼關太小,無法在此處大典以彰顯朝廷威嚴,于是朝臣們決定前往洛陽,各節度使使者前來潼關,李思鈺的禁足令也已解除,對這些使者們的拜訪,他未去理會,全由楊復恭去處理,李裕要在洛陽大典登基,他需要前往一次洛陽,在此之前,有些事情,他還需要解決。

不許出府的禁令解除后,李思鈺帶著數十親衛,一路來到東城一處小院,小院不大,如農家小院差不多,房門院外有兩個軍卒守在那里,看到李思鈺打馬前來,兩軍卒忙挺直了身子。

“大帥!”

兩軍卒齊齊捶胸行禮,一軍卒上前推開院門。

沒有太多話語,他只是拍了拍開門軍卒肩膀,徑直走入院內,入眼是院中一顆桃樹,院中很干凈,像是已經打掃過了的,走了兩步,露出用木板擋住的窗戶,還有窗戶下正在透牙的李侃。

李侃聽到有人開門,以為是守門軍卒進來察看他們是否還在呢,被關押在這間小院中也有了些時日,他們早已習慣院外軍卒不時會進來察看。

感受著腳步來到身后,言語不清罵道:“老子這么大的人,看不到嗎?”

“看到了,就滾!”

或是感受到身后之人未曾離去,正在不斷抖動透牙的手一頓,撅著屁股回頭,更加惱怒樣子。

“還不滾……你……”

李侃未見過李思鈺,但他聽人說起過,知道他身材高大,最為特殊的,就是他一直保持著光潔下巴。

一人仰著脖子抬頭去看,一人低頭俯視。

李思鈺國字臉,雖不怎么俊美,卻也過的去,身量高大,猿背蜂腰,給人很強的壓迫力,當李侃觀察李思鈺時,李思鈺亦在觀察著他。

李侃臉有點長,除了兩道眉毛像下趴著,看著長相,即使成年也不大可能成為武將,其余的尚好,不算太差。

見李侃蹲在地上,見他不言語,李思鈺沉聲說道:“四公子不會永遠蹲在地上吧?”

李侃忙起身,正要開口,才發覺嘴里都是柳條碎屑,忙“呸呸”一陣亂吐。

李思鈺背著雙手,透過窗戶縫隙,看到屋內還有一人躺在床上看樣子正在熟睡。

“三兄昨日睡得較晚,小人這就把三兄叫起……”

“不忙,本王前來就是看看,看看四公子可是受了委屈。”

李侃哪敢說什么委屈,這個高大漢子絲毫不比父親差了半分,前些日,他竟然聽人說,晉王也被此人帶到了潼關,如此之人,又如何敢不小心應對?

李侃小心應付道:“沒有委屈,這里挺好,清凈。”

李思鈺點了點頭,一邊走向院中石椅,一邊說道:“長安被焚,事務繁忙,一直未前去看看,如今太子登基在即,故而要前往一趟長安看看,順道也去看望一下岐國郡王,本想著,既然要前去一趟鳳翔府,你也出來些時日,也該回家看看了,就想過來問問,當然,若四公子喜歡這里的清凈,一直留在這里也不錯,少了案牘之勞苦。”

李侃大驚,聽到他竟然要前去鳳翔府,在潼關這些日,他算對營州軍有了個直觀認知,晉王這么強的藩王都成了此人俘虜,若要前往鳳翔府……

想到這里,李侃忙上前拜倒。

“王爺,我鳳翔府可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素無不臣之心啊!”

看著額頭冷汗直冒的李侃,拍了拍石桌,笑道:“四公子莫要擔憂,本王只是去拜訪一下郡王,并無他意。”

“岐國郡王屢屢護駕殺賊,有功于大唐社稷,本王自不會對鳳翔府有覬覦之心。”

“前些日,涇原節度使張球之子張宗嗣前來,向朝廷控訴岐國郡王無罪而殺其父,涇原節度使張球乃國之戍守邊將,朝廷也尤為重視,故而本王想去看看,若那張球有反叛之意……殺了也就殺了,本王素知岐國郡王乃忠義之臣,當不至于無罪而害忠臣。”

李侃冷汗直冒,忙躬身說道:“王爺所言甚是,定是那張球意圖不軌,被家父斬殺!”

李思鈺點了點頭,拍了拍石桌,說道:“坐下,咱們聊一會。”

李侃不敢忤逆,坐下半個屁股。

李思鈺說道:“岐國郡王素來忠義,本王早已知曉,長安被焚燒一空,人丁也多逃入華州以東,本王弟子楊守國雖在長安收攏些百姓,幫助他們耕種,但其卒也只有千騎罷了,后來李存信降了我軍,但李存信終究還是有些不妥的,本王就是前去長安看看,順便與岐國郡王聊聊,畢竟遠親不如近鄰,能夠和睦相處自是件好事,四公子以為呢?”

李侃連忙點頭,說道:“王爺所言甚是,遠……遠親不如近鄰……”

“嗯,本王就是這么覺得,可有些人卻與本王言,郡王最近與吐蕃人親近,這就有些不妥了,吐蕃人占了我大唐隴右之地,大唐每每施恩于吐蕃人,他們卻在我大唐危難之時,殺我民,奪我地,如此狼子野心之人,與之相善,終究是不妥的,四公子以為呢?”

李侃整個身子都要滑落在地上,李思鈺嘴里話語雖一再強調無討伐之心,卻一再冒出殺意來,這讓李侃驚恐。

李思鈺說道:“若是岐國郡王能夠以大唐安危,以天下安危為重,哪怕封個王也算不得什么,可若真是與吐蕃人走的太近,本王就算心痛,也不得不領軍前往。”

“不!不會!父親絕不會與吐蕃人相善的!”李侃失聲驚呼。

李思鈺點了點頭,起身拍了拍李侃,說道:“本王是相信岐國郡王的。”

說完,起身就要轉身離去,卻又說道:“四公子即使真的很喜歡這里的清靜,可……父母在,子不遠游,出來的時間不宜太久,四公子還是回家去看看吧。”

李思鈺嘆氣一聲,起身告辭,在李思鈺走后,門外守卒也已不見了蹤影,李侃、李繼密若想離開,隨時都可以。

“大帥,大公子信件。”

剛出了這間小院,小五急匆匆找來,接過信件,他未性急拆開,拿著信件翻轉看了幾眼,發現是八百里加急信,眉頭微皺。

“這一片地方,哪里比較清靜些?”

小五想了下,突然說道:“登仙樓就在近處。”

“嗯?”

李思鈺愣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登仙樓是個什么地方,他比誰都清楚,本不想留著登仙樓,但這個時代,無論有無登仙樓,尋歡之所都少不了,而且戰亂死的男人更多,女人無數,這種事情更無法去過問,也就任由月理朵去瞎整,也總好過整日琢磨著如何給他惹麻煩。

八百里加急雖急,但也不在乎一時半會,有千騎在側,就算有危險,也能逃出來,更何況還有李存信領兵萬余在長安,盡管李存信殺了這么多兄弟,名聲早已臭大街了,但他反而覺得,這種人才更可信些。

一干人走在大街小巷中,認識他李大帥的人不是很多,但是在芙蓉閣前,滿城百姓幾乎就無人不知他就是營州軍大帥,可是無論是誰,見到他,要么轉身就跑,要么躬身退到一旁,芙蓉閣前的笑話沒看成,反而滿城百姓被楊復恭罵了個狗血噴頭,也無人敢在酒樓以此題為笑資,否則會被其余百姓,用楊復恭話語再臭罵一頓的。

對楊復恭這個宦官阿父,他早已打心眼里認可了,以前再壞又如何,這個時代又有幾個好人?

第七百四十章 俺給你生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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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一干護衛,行走在街道小巷,不時會遇到些城中百姓,但卻無人敢上前,或退走,或恭立在一旁,李思鈺心下想著長安那里會有什么緊急事情呢,低著頭思索,腳步卻未停,看起來有些比較隨意模樣。

登仙樓距離關押李侃的小院果然不遠,此時李思鈺心下有事,未注意時間和路程,否則可能要踢上小五兩腳。

大白天,登仙樓人不是很多,又不是飯點,人就更不多了,兩個小廝在門外,抱著一根木棍縮在墻根正呼呼睡大覺,至于抱著的木棍是什么意思,李思鈺不清楚,也沒準備打擾他們,徑直走入樓內,直到他走入樓內,或許是人有些多,一個小廝被驚醒,迷迷糊糊大喊。

“迎貴客!”

聲音之大讓李思鈺心下一個咯噔,回頭正見到揉著眼的小廝向他看來,不由一笑,也不理會。

“大……大帥……”

小廝一個激靈,頓時清醒過來,正要去踢另一個小廝,小五卻回頭冷冷看了一眼,嚇得嘴巴立即合上。

或許是昨晚的確營業太晚,大掌柜月理朵也趴在柜臺上歪頭酣睡,小嘴也被擠壓成了o形,呼出的熱氣早已打濕了桌面,或許是清晨有些清冷,披著的大氅也滑落的緣故,小身子也縮成一團。

看著這個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對待的“小皇后”,搖了搖頭,想要徑直抬腿登樓,想了一下,來到柜臺里面,拾起滑落在地上的大氅,給她披上,這才轉身登樓,不知是披大氅,還是登樓的“咯咯”聲音太響了些,竟然讓月理朵睡眼惺惺看向正在登樓的李思鈺一干人。

李思鈺基本上未來過這里,看到他高大背影,她一時還以為在夢中呢,等那背影登上二樓,轉向閣角一間房間時,條件反射般想要起身去追,大氅滑動落下。

月理朵陡然起身,看向滑落在地的大氅,一時愣住了。

李思鈺知道這間偏僻房間是月理朵閨房,不可能會有他人在里面,對與阿蠻一般的“小丫頭”,他根本不怎么在意,推開房門,徑直走入房內。

進入房內,看到房內擺設,就不由想笑,與阿蠻的房間差不多,不但亂,而且什么玩意都有,好像什么都是好東西,可藏在房內后,又覺得不如何,堆在一角都快成山了,笑了笑,這或許就是小孩的心性吧,哪怕她早已嫁給了阿保機,哪怕要遠比阿蠻有心機,可她……還是個孩子。

李思鈺搖頭笑了笑,也不怎么在意,隨意拉過一張歪倒的椅凳,還未給自己倒一杯水,還未拆信看呢,就聽見“登登”一陣急切登樓聲傳入房內。

當李思鈺提起早已冰涼的水壺倒水時,房門猛然推開。

李思鈺抬頭,看到嘴巴長得老大的月理朵,不由笑道:“暫借你房間一用,沒意見吧?”

月理朵深吸一口氣,眉頭皺了起來,猶豫著是否進入房內,最后還是咬牙大步進來,看著很氣憤模樣。

“這是俺的閨房!你一大男人,怎么能隨意進入他人閨房!”

“不樂意?”

李思鈺搖了搖冰涼的茶水,說道:“茶水冰涼,去給本帥燒壺熱水來。”

“憑……”

“嗯?”

“哼!”

月理朵一頓腳,轉身去燒水,本想著大聲拒絕,可當李思鈺本著臉冷哼后,不得不出屋去燒水,她還真不敢忤逆眼前這個男人。

看著她一臉氣憤離開,他不由笑了,這個權利欲挺強的“斷臂皇后”,如今還只是孩子,還沒登頂后那種果敢霸道,面對李思鈺的強勢,她也只能臣服。

說起來也挺有意思的,這丫頭被他整來整去,都已經放了她,結果又跑了回來,阿保機就算娶了別的女人,那也比待在自己大仇人身邊遭罪要好吧?

怎么就跑回來了呢?

想了一會也未想明白,搖了搖頭,不去想這個異類的女娃事情。

從懷中拿出信件,翻看了兩下,這才拆開。

合上信件,李思鈺眉頭皺了起來。信件上所言并非長安之事,而是邠州發生了些事情。

王行約被李思鈺推上了大總督位子后,王行瑜遣其下左將軍孫繆孫大頭領兵數千入長安,一把火燒了長安,隨著營州軍得了整個河東道,“押”著晉王事朝后,王行瑜害怕了,孫大頭畏懼了,小德子有個明確條件,就是要孫大頭的頭顱!

一開始王行瑜還猶豫不決,可當李克用前往潼關后,王行瑜終于動手了,但是孫大頭手里兵馬也有數千,在小德子縱橫鳳翔府后,孫大頭愈發謹慎,察覺王行瑜要動手的時候,孫大頭率先反叛,經過一夜廝殺,孫大頭戰敗西逃,邠州重創,一夜間戰死者過萬,百姓紛紛逃入山中。

李思鈺手指輕點,孫大頭突然發難,邠州損失慘重,這算不得什么,可當他看到馬六馬遛子竟然未領命救援邠州,他就知道王行瑜輸了,哪怕孫大頭戰敗而逃,王行瑜也輸了。

手指輕點,思索著王行瑜該如何處置,月理朵提著熱水進了屋,正要狠狠把水壺砸在桌案上,李思鈺卻瞪了她一眼,又不得不為他倒起茶水。

李思鈺很隨意把這封信件推到她面前,說道:“王行瑜被重創,你以為當如何?”

月理朵看向正端起茶水的他,看著他輕輕吹動瓷盞中飄蕩的茶葉,猶豫著是否去翻看面前的信件,最終還是伸手拿起信件,看罷,沉默了一會,輕聲說道:“馬遛子做壁上觀,顯然是有意邠寧節度使一職,若王爺可給其承諾,馬遛子必反,勝負暫不可知,但無論輸贏,其地必是王爺之土!”

李思鈺點了點頭,卻不作評論,反而突然說道:“喜歡如今生活么?若不喜歡,本王可把你送回阿保機那里。”

“你殺了俺吧!”

“你很奇怪啊!阿保機再如何,也是一族之長,三妻四妾自不必多言,只不過他身邊多了個女人,怎么就不能接受了?”

月理朵只是低頭不語。

李思鈺又說道:“登仙樓是什么地方,你很清楚,總不能一輩子都窩在這種地方吧?”

看著她依然倔強不語,李思鈺有些無奈道:“你這樣可就廢了啊!如今你年紀與阿蠻差不多,就算留在登仙樓,他人也只會以為是本王縱容,與阿蠻一般胡鬧,可若是一直都如此,你在世人眼里可就真的廢了!”

“廢了就廢了!難道你這惡人會讓我做別的?”

月理朵突然抬頭,又低頭不語,眼中淚花瑩瑩,很是委屈。

看著她這模樣,李思鈺頓覺自己是個很大的大壞蛋。

“你可以放過他人,為何就不愿放過我的族人?一定要把我族全部殺死么?”

李思鈺鄭重了起來,說他把她扔在這種地方,他無話可說,可要說起這事,他就有了反擊的機會,不由說道:“誰說一定要把你們趕盡殺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草原放牧耕種的禿頭蠻生活如何,與以前又有何區別?”

“與阿保機廝殺,那是因為他們就未有臣服的念頭,對這種人,若是本王放過了他,等他實力強大了,會放過我?”

“死敵就是死敵,只有一方死去,想要本王放手……可以!徹底臣服,改漢名,習漢禮,識漢字,否則,雙方只有一方徹底倒下。”

月理朵低頭沉默一會,突然抬頭,說出一句讓他頭腦短路的話語。

“俺會洗衣做飯,俺……俺嫁給你,俺……俺給你生娃,生了娃,娃是契丹部族長,就不用再廝殺了……”

“梆!”

李思鈺突然伸手敲在兩行淚水的月理朵頭上,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月理朵也無一般孩子捂住腦袋,只是淚水瑩瑩抬頭看著他。

“瞎說的什么啊?”

李思鈺有些好笑,又有些明白了她為何前來潼關,興許有阿保機的緣故,還有就是想要保住契丹部的緣故。

“誰與你出的這主意?就不怕老子娶了你,阿保機砍了你兄長敵魯?”

“月理朵還有弟弟阿古之。”

“你……你夠狠!”

李思鈺一陣無語,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月理朵真真不是女娃,而是真正的女人,太狠了!

“俺給你生娃,娃是契丹部大漢,你就不用再殺俺們了。”月理朵低頭輕聲說著。

李思鈺搖了搖頭,嘆氣道:“哪有你想的這么簡單,就算老子要了你,你也給老子生了娃,阿保機只會仇恨老子占了他的女人,去了夏州的契丹人,也只會想著法弄死老子,又豈會臣服?”

月理朵突然向他怒吼。

“只剩下一群婦人了!”

月理朵與阿蠻的關系,曾經又被小櫻丟在監察院一段時間,一些不是很重要的情報,她也能得到些。阿保機退走嵐州、朔州后,情報就傳了過來,契丹部一再損失,男丁已經很少了,最多不會超過五百人,但是卻帶著數千大肚婆退入夏州。

按理說,如此少的人,李思鈺根本不用在意,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仇恨凝聚下來的部族有多么可怕,哪怕僅剩數百男丁!

大肚婆無所謂,契丹人逃離本部族地時,根本來不及帶走婦孺,這些婦人皆為他們流竄時劫掠的婦人,只不過是生育的工具罷了,對于胡人婦人,很少會有多么忠誠,都是誰強就跟著誰,這種事情在草原上的生存法則,比如阿蠻的婆婆、母親,以及阿蠻本人,還有眼前的月理朵,這些女人不怎么在乎這些事情,但男人不同!

一群極為仇恨他的男人不同,雙方只有一方徹底倒下!

第七百四十一章 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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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這丫頭就不要瞎想了,若想你族人,草原漢八部中,那些你的族人才更值得你去關心、照顧。”

“至于那些……也只有一方徹底倒下!”

李思鈺眉頭突然皺起,看著不住低聲啜泣的她,疑惑道:“你雖遠比阿蠻心智成熟,但這種事情應有人與你說起后,而且……應該地位不低……”

“難道是……遙輦欽德?”

“嗯……大汗說,若是你愿意娶俺,愿意放了契丹部,契丹部愿意臣服,愿意以俺生的娃娃為契丹部大汗。”月理朵抹了把淚水,低頭輕聲說著。

看著她這模樣,李思鈺點了點頭,這才對嘛,這女人暫時還未在權謀中浮沉數十年,應該還想不到這種借雞生蛋的事情。

契丹部連連遭受重創,遙輦欽德或許想留條退路,或是想以此獲取休養生息的時間,可若無法徹底臣服,最終也只會留下禍患無窮。

想到這里,李思鈺說道:“老子就算與你生了娃,遙輦欽德也答應了讓你我的娃為契丹部大汗,那么,阿保機當如何?”

“你是阿保機的女人,這在契丹部無人不知,阿保機會甘心讓奪了他的女人,會讓極度羞辱他的女人的兒子為大汗?”

“好!老子再退一步,阿保機被遙輦欽德說服了,被其余諸部頭人說服了!答應了以我那娃娃為大汗,假裝休養生息,剩余殘部不斷抓女人生娃,二十年,三十年后,強大了,你我也老了,到時,會不會一刀砍了你我的娃?”

見月理朵低頭

“娶不娶你,生不生娃,與這些關系不大,若他們真的愿意真心臣服,本王自也不會絕情絕性,但是,這需要他們徹底臣服!”

“再說……”

李思鈺看向眼前女娃,搖頭說道:“老子又不喜歡你這樣的小蘿莉,更不可能與你生娃的。”

“行了,別沒事瞎琢磨,若真心為你族人著想,就該老老實實,勤勤懇懇做事,在老子抓住那些大肚婆時,也能網開一面!”

看著她依然倔強模樣,李思鈺不由有些惱了,語氣也不善起來,說道:“看在阿蠻面上,老子一直也未把你如何,要求可別太過,也別想著壞水,否則,老子會加倍還在禿頭蠻身上!”

“還有……你可信不可信?”

李思鈺突然問了一句,月理朵噘著嘴轉身就走,這個時候才像個孩子。

“生氣就生氣,老子還不愿搭理了呢!”

李思鈺起身,也準備回府,今日出來就是看看李侃的,順便過來轉轉,見她如此,他也沒了調侃的興致。

剛出房門,見到門口兩個女人,愣了一下,一個自然是月理朵,另外一個是有一面之緣的綠衣女子,好像叫……虞有賢。

見到虞有賢,他未覺得什么,關鍵是這女子手里竟然拿著阿蠻的腰牌!

見到阿蠻腰牌,眉毛不由挑動了一下,沉聲說道:“阿蠻去了太原府游歷,為何腰牌會在你手里?”

魚玄機正要還回腰牌,見到高大男子從月理朵房中走出來,嚇一跳,見到是李思鈺,忙躬身說道:“有賢見過王爺。”

李思鈺不點頭,也不開口,眼神卻冷厲起來。他比誰都知道阿蠻腰牌有多重要,不單單進出城門這么簡單。

“腰牌……”

月理朵正要解釋,看到李思鈺眼神后,立即閉嘴不言。

“小五!”

李思鈺轉身,再次進入房中,小五忙跟進屋內,月理朵、魚玄機想要進去,站在門口的親衛大手一伸。

小五跟著進屋。

“大帥。”

李思鈺陰沉著臉,小五頓覺有事發生了。

“立即讓人去查與那女子所有相關之事,事無巨細!”

“立即通知狗子,讓他評估阿蠻腰牌相關影響,立即更換阿蠻腰牌,禁止所有與阿蠻腰牌相關之事!”

小五跟在李思鈺身邊時間不短,知道些事情,當聽到李思鈺這話語后,立即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

“大帥放心,小五這就去令人去做!”

見到小五轉身就要去傳令,李思鈺突然伸手,說道:“等一下,通知老帥,讓飛魚衛去洛陽、太原、長安等地,細細查探軍隊可有異常,可有因阿蠻腰牌出現在各地,通知各地軍將,一旦發現與阿蠻腰牌相關之人,立即抓捕!”

“死的也行!”

小五心下更是大驚,危機感再次提升。陰狠道:“大帥放心,只要有人敢用阿蠻小姐腰牌意圖不軌,小五定將他碎尸萬段!”

李思鈺點了點頭,擺了擺手。

小五躬身退去,剛出了房門,看到有些疑惑的月理朵和魚玄機,大手一揮。

“抓起來!”

親衛想也未想,上前按住月理朵和魚玄機,月理朵大驚,正要呼喊,小五陰狠著臉,湊到掙扎的月理朵耳邊。

“月理朵,你在監察院待過一段時間,阿蠻小姐心大,有些事情不是很在意,可你應該明白阿蠻小姐腰牌的重要性!不管何種原因,腰牌竟然出現在一個連大帥都不知之人手里,還與你在一起,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哼!你最好莫要反抗,把所知之事都說出來,否則……你知道飛魚衛是如何辦案的!”

月理朵大驚,這才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緊緊咬住嘴唇,淚珠不斷落下,身子也松軟了下來,徹底放棄了掙扎。

魚玄機雖也掙扎,卻不怎么慌亂。

小五大手一揮,親衛立即綁住她們雙手,押了下去,就在這時,幾人有說有笑走了進來,看到親衛綁著月理朵和魚玄機,大驚。

“住手!住……”

李昭剛要大喊住手,猛然見到小五陰沉著臉出現。

“洛陽令大人,好巧啊!你不會也認識她們吧?”

李思鈺聽到李昭的聲音,走出房門,面無表情,低頭看向樓下李昭、丹王李允、李曜、崔聃、崔召棣幾人。

“姑……姑父……”

李昭抬頭看到二樓李思鈺,大驚失色。

李思鈺眉頭挑了挑,看向小五。

“小五!”

小五忙看向李思鈺,又看向押著月理朵、魚玄機,大手一揮。

“押走!”

見到李思鈺出現,李昭、李允等人哪敢開口阻止,讓開道路,任由親衛押著兩女離開。

李思鈺緩步下樓,來到李昭面前,輕聲說道:“昭兒可識得那女子?”

李昭身子一顫,他知道,李思鈺問的自然不是月理朵,而是魚玄機。顫聲道:“小侄……小侄與咸宜居士不……不熟。”

“北地王,魚娘可是犯了法?”丹王李允急忙插嘴。

“虞娘?丹王好像很了解此女嘛?”李思鈺淡淡看向李允。

李允嚇了一跳,忙擺手道:“不不,此女與李某不熟,可……滿朝文武不識此女甚少,就算不識,也多聽說過此女。”

“嗯?”

李思鈺一愣,臉色也愈發陰沉。

李昭不明所以,與李曜、崔聃他們對視一眼,示意李曜開口,李曜卻故作不知,崔聃見李昭如此,硬著頭皮上前拜道:“侄兒稍微……稍微知道些此女之事。”

李思鈺眉頭微挑看向崔聃,說道:“你姑姑前段時間來信說過你,說吧,那女子是何方神圣,竟能讓滿朝文武側目!”

崔聃猶豫著看向李允,見他如此,李思鈺看向李允的眼神更冷。

李允嚇壞了,趕緊說道:“此女雖與我李家有些關系,不過早已絕了此情,而且此女要更加惱怒我李家才是。”

“哦?有意思了,本王今日還真想聽聽這個虞娘是何方神圣了,竟然覬覦我營州軍!”

“什……什么?”

李允、李昭等人大驚失色。

李思鈺看到外面有些百姓朝里面探頭探腦,陰沉著臉,轉身上樓。

李允膽子較小,腿肚子打顫,很想轉身就走,可看著李思鈺樣子,也沒打算讓他離開,幾人相互看了一眼,李曜看向李昭,眼中露出詢問之意,崔聃銀牙緊咬,大步登上樓梯。

崔召棣想了想,也跟著登上樓梯,李昭嘆氣一聲,前些日才被李思鈺罵過,今日本來是前來游玩的,沒想到竟然遇到這種事情,無奈也只能登樓,李昭李曜都上了樓,李允很想借口逃走,可他不敢,只能不情不愿跟在李曜身后。

這次不是在月理朵房內,而是在一間頗大的房間。

如此大的動靜,驚動了不少夜宿在登仙樓之人,姑娘們想要營救月理朵和魚玄機,可是無人敢上前,所有人都知道那個高大之人是誰,也無人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

見人都跟著進屋來,李思鈺冷著臉說道:“說吧,此女究竟有何神通,竟然人人皆知!”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如何開口,李思鈺眼神也愈發冰冷,見他即將暴怒,崔聃忙上前,說道:“此女魚玄機……生于平康里,自幼就被溫庭筠相知,是長安極有名氣的才女,后來嫁給了駙馬李億為妾,但……后被李億舍去,于咸宜觀中清修,后因婢女與琴師陳韙通奸,因打殺了婢女而入獄,其后被他人救出,自此不知所蹤,聽聞是在陜虢修學。”

“魚玄機……”

李思鈺喃喃低語,他曾聽聞過此女,他人最喜流傳花色之聞,以往他也覺得此女難以定論,究竟是報復還是其他,終究是不好說,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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