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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于萬軍從中的傳奇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謝謝!”

李思鈺伸手,正要攙扶著劉氏下馬,劉氏卻低頭看著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一人站在地上,一人騎在馬上,兩人對視了片刻,劉氏看向晉軍,未看到那人,心下嘆息一聲,喃喃低語。

“當年,他也是這般,也是這樣的大雪……”

李思鈺轉頭看向對面無數晉軍,突然有些心痛,做出了一個他也從未想過的舉動……

無數人……無數人癡癡呆呆看著數百米外的兩人……

李思鈺很霸道的一手按住戰馬,猛然用力,翻身上馬,一手提著馬韁,一手環抱著劉氏,雙腿猛然踢動馬腹,胯下黑色戰馬人立而起,向對面晉軍沖了過去。

楊復恭看著李思鈺沖向晉軍,大驚失色,手中猛然提動馬韁,無數遼東軍瞬間動了起來,杜讓能大驚失色,失聲高呼,尖銳聲刺耳。

“中尉,中尉——”

直到楊復恭沖出數十米這才驚醒,用力拉住戰馬,一臉痛苦閉上眼睛。

李思鈺的異動讓遼東軍騷動,更讓晉軍驚呼,誰也沒想到李思鈺竟然做出如此瘋狂之事。

沒有鐵甲護身,他就是有一百條命,他也無法面對數萬大軍的箭弩攢射。

李存信驟然拔出長劍,打馬就要沖出軍陣,李存瑁閃電般抓住李存信的馬韁,猙獰可怖的怒色令人心驚。

“你……想……干……什……么!”

李克用也從震驚中驚醒,看到紛紛拔出刀劍的軍將,大怒。

“踏前一步者,死——”

“傷了王妃者,死——”

李克用驚起,聲音尖銳刺耳。

……

無數人緊緊攥緊拳頭,死死盯著極速奔馳沖向晉軍的戰馬。

楊復恭的心臟如同戰鼓轟鳴,嘴角流出刺眼的殷紅,杜讓能死死抓住他的馬韁,唯恐楊復恭沖了出去。

無數人的心,隨著戰馬奔馳而轟鳴……

李思鈺腦中一片空明,隨著戰馬奔馳,內心愈發平和,無數晉軍好像無物,隨著李思鈺來到晉軍軍陣前,面對無數挺立的長矛,李思鈺放緩了馬速,卻從未停止腳步,徑直向藏在中軍的李克用走去。

隨著李思鈺前行,無數晉軍如同被無形的利刃劈開,劈開一道筆直的行道!

寂靜,無比的寂靜,連呼吸聲都無,之前咧咧響動的戰旗也無力垂了下來……

李思鈺不斷向前,人群不斷被劈開,無數刀槍指向前行的李思鈺,卻從未在他臉上出現任何恐懼!

看著躺在臥榻上坐起的李克用,李思鈺默默盯著李克用數息,隨即翻身下馬,雙手伸出。

劉氏低頭看著,突然笑了,猶如白花綻放,伸手輕撫了一下他的臉頰。

“或許只有你才可娶那崔氏吧?”

李思鈺笑了笑,看向北方……草原的方向,眼前浮現秀秀溫和的面容,嘴里喃喃低語。

“媳婦,俺……想你了。”

沉默,還是沉默,整個世界仿佛只有兩人,一個坐在馬上,一個站在地上,一個看著他,一個看向遙遠的北方……

劉氏看著還有些稚氣的剛毅臉孔,普通,卻越來越耐看,劉氏突然笑了,雙手張開,李思鈺伸手接住,把她輕輕放在地上。

“嬸娘,你自由了。”

“……以后可莫要如此胡鬧了。”

“嗯。”

李思鈺翻身上馬,調轉馬頭,最后看向坐在床榻上的李克用,面無表情。

李思鈺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劉氏,雙腿輕輕磕動馬腹,戰馬嘶鳴一聲,似乎在警告蠢蠢欲動的晉軍。

看著李思鈺緩緩行走在緩緩向他積壓過來的晉軍,緩緩行走在越來越窄的刀槍劍林的行道上。

一人一馬,緩緩向前。

看著緩緩合攏的行道,看著自己兒子就要陷入無數晉軍中,楊復恭雙眼血紅,仰天狂吼。

“擂鼓——”

“轟!轟!轟……”

戰鼓轟鳴,楊復恭猛然拔出戰刀,用力一掙,杜讓能左手鮮血淋漓,失力松開馬韁。

楊復恭戰刀向前一揮,打馬向晉軍壓了過去。

“戰!”

無數遼東軍雙眼赤紅,跟隨著楊復恭向前,緩緩壓向晉軍。

“戰!”

戰鼓轟鳴,戰意沖天!

數萬遼東軍嘶吼震天,邁著整齊步伐,重重踏在大地上,強大的震顫讓晉軍騷亂,緩緩合攏的人道,瞬間被無形戰意劈開!

“父王——”

李存信雙眼赤紅,向李克用怒吼。

“父王——”

隨著李存信怒吼,無數晉軍看向呆坐在床榻上,呆呆看著那個緩緩走在行道上的男人……

“父王……”

“閉嘴!”

李克用突然變的極為暴戾,極為可怖,獨眼中的嗜血殺意讓李存信猛然后退一步。

“后退三里,不服軍令者,死!”

入骨的殺意如同九天之寒,無數晉軍緩緩后退,行道如同無形的墻,無人愿意靠近。

晉軍緩緩后退,遼東軍緩緩壓近……

李思鈺最后停了下來,靜靜站在兩陣中間,楊復恭再也忍受不住強大的壓力,打馬沖向李思鈺,人還未到,鞭子已經狠狠抽在李思鈺臉上。

“啪——”

清脆的聲音傳遍整個天空。

李思鈺翻身下馬,跪在地上,低頭默默無語。

暴怒的楊復恭抬鞭一陣亂抽。

“啪啪啪……”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

“啪啪……”

“你知道……你身上背負著多少人的命嗎?”

“啪……”

“混蛋……啪……你死了,你的妻兒怎么辦?”

“啪啪……”

暴怒的楊復恭眼淚縱橫,嘴里不斷嘶吼怒罵,手里鞭子雨點落在李思鈺身上,直到楊復恭丟掉鞭子,抱著跪在地上的李思鈺大哭……

“你混蛋……嗚嗚……你死了,誰……誰給阿爹……嗚嗚……養老送終……混蛋……”

李思鈺抱著楊復恭,輕輕把他放在馬上,牽著戰馬,一聲不吭向遼東軍走去。

無數人看著場中兩人,看著一人跪在地上,一人鞭打,看著一人在馬上,一人在地上,牽著戰馬緩緩行走在數萬戰士面前,這一幕仿佛成了永恒。

遼東軍緩緩退開,讓開了通道,晉軍緩緩前行,緩緩通過通道。

他們可以……回家了。

之前無數晉軍十分痛恨,痛恨那個一再羞辱他們的李悍虎,現在又多了一絲敬佩,沒人知道自己為何會冒出這么一詞來,一人一騎面對無數刀槍利刃,面無懼色行走在刀槍劍林之中,這注定會成就一段傳奇。

李克用自坐起身,再也沒有躺下,看著李思鈺跪在地上,看著他被一宦官鞭打,看著他給一個不值一文的宦官牽馬,他突然嫉妒了起來,更加悔恨……

他曾經也有這么一個兒子啊!

劉氏看著李思鈺挨鞭打,臉上始終帶著笑容,只是不知何時兩行清淚落下……

李存瑁、李嗣源、周德威……一干晉軍大將默默離開,他們自己都不知現在是何種心情。是

仇恨?

感激?

亦或是敬佩?

不知道,不知道心下究竟是何種心情,只是每個人從遼東軍面前經過的時候,都會默默再次看向那個被一群老頭子不斷數落的男人。

對于將領們是何心情,晉軍普通的軍卒更多的松了口氣,他們終于可以安然返回家鄉了,之前的緊張氣氛,幾乎把他們壓垮了,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向那個男人動了手,數萬悍不畏死的遼東軍會把他們撕成碎片。

萬幸,萬幸只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意外”,最終誰都未受到傷害,王妃回來了,他們也可以安然回家了。

挺好的。

晉軍緩緩離開了,在遼東軍的注目下離開了,這場毫無意義的廝殺終于要結束了。

李思鈺不負責任的舉動,差點造成了數萬人的廝殺,這種嚴重事情,讓楊復恭大怒,讓杜讓能、裴贄、裴仲德……讓軍中將領很是氣氛,紛紛批斗,哪怕心中還有其他想法,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李思鈺的無懼、勇氣!

軍中將領有些埋怨,可普通軍卒則敬服的五體投地,加劇了軍卒的向心力,這或許是這次“意外”獲得的唯一可慶幸的。

楊復恭承受的壓力太大,情緒發泄過后,身子顯得極為疲憊,還未進入陰地關,就在李思鈺懷里沉沉睡去。

被一群老頭“批斗”后,全都不理他,李思鈺也只能一人抱著楊復恭返回府邸。

楊氏未跟著楊復恭,不清楚發生了何事,看到李思鈺抱著楊復恭,還以為發生了意外呢。

“阿父只是累了,阿……阿母不用擔心。”

李思鈺每次面對楊氏,都不知該如何稱呼,楊氏要比劉氏年輕,李思鈺喊劉氏“嬸娘”沒有一點心理障礙,面對楊氏,這種心理障礙尤為明顯。

楊氏按理說只能算是楊復恭的婢女,可也不知道為何,自從李思鈺稱呼過一次楊氏為“阿母”后,楊復恭并未阻止,而且對待楊氏的態度明顯也有了不同。

楊氏或許對李思鈺稱呼她“阿母”也有些不適應,每次都是一副想要閃躲模樣。

李思鈺想了想,最后還是解釋了一下。

“今日孩兒有些犯渾,激怒了阿父,阿父才會成了這般,還請阿母擔待些。”

楊氏疑惑看著李思鈺,她也與李思鈺相處了一段時間,知道眼前這個“養子”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心細著呢,比許多人都要心細,待人也和善,看向躺在床上昏睡的楊復恭,她有些不明白,不明白為了何事,竟然把床上這個“老壞蛋”累成這般?

第三百九十八章 2難的朱溫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河中五州爭奪終于落下了幄幕,李罕之率先挑起了這場爭斗,隨后晉軍大舉進入河中,同時宣武軍也進入河中爭奪謝縣、安邑兩縣鹽池,可惜,最終卻被李思鈺奪了河中五州,晉軍和宣武軍損失慘重,不得不退出河中之地,藏在角落添傷,以待天時。

李思鈺奪了河中五州,從北、西兩個方向威逼宣武軍,宣武軍不得不退入河右,不得不讓出北半包圍的陜虢。

實質上,李思鈺已經奪了六州之地,再加上同州、華州兩州,他名下已經算是得了八州之地。

但是,這八州是剛剛經歷過戰亂的八州,與朝廷利益又糾纏在一起,李思鈺不得不為了穩固根基,而讓出河中五州和陜虢,只有如此才能與朝廷達成暫時“和平”。

晉軍北返,此次北返再也沒有出現意外,晉軍進入汾州后,行軍速度再次加速,很快讓出了汾州,這讓李思鈺重重松了口氣。他的“任性”造成了楊復恭極大的不滿,不單單因為李思鈺差點沒了命,還有就是丟了讓李克用忌憚的劉氏。

李思鈺頭腦一發熱,當時還沒覺得有什么,事后后悔了,劉氏太過重要了!

有這么一個“大殺器”在手,和沒有,情況是不一樣的,他很清楚,任何簽下的協約都是為了撕毀的,這個時代更不會看重這些!

人都已經沒了,再去后悔也無任何意義,他很清楚,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會再次一戰,這次爭奪,李思鈺已經徹底得罪了河東河南兩地,今后會再次進行激烈的廝殺,他有這個心理準備,但他不會認為這會在兩年內爆發,雙方都需要修生養息。

李思鈺在晉軍北返后,為了表示歉意,自己把自己關了起來,門都不出半步,整日在床上呼呼大睡,一直睡了十日,睡到裴仲德和一干老頭很不滿。

裴仲德踢了一下門口把門的劉大猛,劉大猛猛然站直,這才發現是裴仲德,立即垮了下來,再次低頭耷腦打起了瞌睡。

裴仲德很是不滿,就要再次踢上一腳,裴贄卻拉住他,看到裴贄搖頭,裴仲德這才放過打瞌睡的劉大猛。

裴仲德推門進入房內,正看到李思鈺裹著被子,縮在床上呼呼大睡。

裴仲德皺眉走到床前,看著背對著他的李思鈺,很是不滿,坐到床沿上,用力推搡。

“臭小子,你也該睡夠了吧?”

“起來!你小子是準備累死老夫是不是?”

裴仲德連連推動李思鈺,李思鈺卻緊了緊被子,嘴里不滿嘟囔道:“你這老兒好不知趣,不讓你做事吧,你這老頭整日給小子找麻煩,現在讓你做了,你又嫌累,里里外外都是小子的不是了。”

裴仲德看到緊緊縮成一團的李思鈺,不由惱怒了起來,一巴掌拍在李思鈺屁股上,大怒。

“混賬小子,今日就要返回蔚州城了,你難道還打算不起床嗎?”

李思鈺這才無奈翻了個身,挺身坐起,嘴里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啊……哈……”

李思鈺揉了揉眼睛,嘆氣道:“回去就回去,你們還能快了四條腿的戰馬不成?”

裴贄搖頭道:“行乾,你這樣可不成啊!好多事情都需要你點頭方可的。”

李思鈺嘆氣一聲,掀被子開始穿衣服,幾日悠閑終于要結束了。

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河中五州和陜虢就交給你們裴家了,你們愛怎么整就怎么整……”

裴贄急忙說道:“老夫與文達已經商議過了,就按照你在同州、華州來處置,你說的很對,百姓才是根本,剛剛經歷過戰亂,百姓無所依,需要最多時間凝聚人氣方能穩住河中之地。”

李思鈺一陣愕然,他沒想到裴家竟然有如此大的魄力,同州、華州分地之事,他知道無數土豪恨他牙癢癢,恨不得立即干掉他。河中同樣也有不少大土豪,同樣有不少土地在世家豪族手里,一旦裴家在河中土改……

李思鈺沉默了數息,點了點頭說道:“既然裴家如此作為,小子也非冷血之人,這樣吧,你們裴家可以我的名義下達此類政令,一切罪責皆歸于我!”

裴贄和裴仲德深深看了一眼李思鈺,齊齊躬身一禮,他們知道李思鈺是何意,同時也大大減輕了裴家面對的壓力。

世家豪族平時看不出來,但你一旦觸及了他們的根本利益,會有無數冷箭射向你,你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而死,很恐怖的一股力量。

家,國,天下!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自古都是先家而后國。但是世家往往很少有“兼濟天下”,尤其是在混亂世道,尤其是在觸及自己利益時,世家豪族更顯得尤為“自私”,更多的是竭力保護自己利益,甚至不惜損害國家利益,不惜讓國家更加動蕩。

這種事情屢見不鮮,李思鈺很清楚這一點,當他決定入關戍守長安之時,他就知道不可避免會與世家豪族發生爭斗,而且可能是你死我活的爭斗。

因為,天下已經沒有百姓存身之地!

哪怕天下荒蕪著無數土地,可那也是世家豪族的,地契就是證明!

戰亂,無人會理會這些土地是誰的,但戰亂終究是要平息的,一旦平息,一旦出了個“賢明”的君王,會有無數地契出現在君王的案頭。

依然沒有土地的,還是沒有土地,擁有萬頃良田,依然可錦衣玉食,除非……他們死了!

每次改朝換代都會反反復復爭奪,充斥著無數陰謀與叛亂,戰亂會延綿數十年,直至舊的世家豪族死傷殆盡,新的世界才會開啟。

李思鈺知道這些事情,心里也早有準備,他不打算稱王稱霸,或許他就是要破壞這種大族根基而存在吧。

至于以后,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數萬遼東軍開始離開了,陰地關只留下千人,之后會再作調整,至于如何調整,這是韓都的事情了,李思鈺以后重點已經不在河中之地了。

大雪封路,這難不倒遼東軍,沿著被冰凍嚴嚴實實的河流,使用簡易的爬犁,他們行軍很輕松,來的時候要時時刻刻注意著周圍所有異狀,回軍不再擔心這些事情,自然也輕松了許多。

大戰落幕,遼東軍返回關中,天下藩王無不注視著遼東軍,最擔心遼東軍乘勢攻入河東的晉軍,高高提起的心放了下來。

身在洛陽的朱溫卻提起了心,遼東軍回軍,這代表著他該放血了,否則士氣正盛的遼東軍,很可能乘勢殺入河南之地。

潼關是關中門戶,同樣也是河南的門戶,這個重要的大門在韓建手里時,朱溫還不甚在意,可現在不同了,潼關被李思鈺搶了!

河南這片大地的中心,自古就是四戰之地,現今的朱溫同樣面對這種情況,北面暫時還不至于讓朱溫擔憂,魏博節度使被一分為二,一個是衛、相刺史樂從訓和魏博節度使羅弘信,這兩人正想著法殺死對方呢。

東面是天平節度使朱瑄和泰寧節度使朱瑾兩兄弟,自朱溫奪了義成節度使安師儒地盤后,朱溫就成了朱家兄弟的死敵。

東面的徐泗節度使時溥素與朱溫有仇,所以南面也在朱溫慘敗于李思鈺后,也開始蠢蠢欲動。

之后,就是西面遼東軍這個強敵。

所以,朱溫很擔心,一旦不能滿足李思鈺的胃口,一旦李思鈺揮軍東進,河南必然會遭受東、南、西三面強敵圍攻。

東面的朱家兄弟和南面的時溥都無法與他朱溫對抗,向來都是他壓著打他們,現在不一樣了,有了遼東軍打頭陣,朱溫絕對不相信朱家兄弟和時溥會不趁機落井下石。宣武軍爭吵了數日,最終認為最危險的還是遼東軍,要么擊敗遼東軍,要么拖住遼東軍。

擊敗遼東軍,宣武軍已經放棄了這個想法,本想著遼東軍會與晉軍兩敗俱傷,或是遼東軍殺入晉地拖住遼東軍,可是大敗的是晉軍,而遼東軍竟然輕輕放過了晉軍。

士氣正盛的遼東軍,遭受重創的宣武軍是無法再與之爭鋒,至少現在不行。

擊敗遼東軍沒了希望,只有去拖住遼東軍東進的腳步,于是朱溫就把目光看向了關中邠寧節度使王行瑜和鳳翔節度使李茂貞!

可是,李思鈺的戰績嚇住了王行瑜和李茂貞,他們沒有與遼東軍交過手,卻最是知道宣武軍和晉軍的實力,兩軍聯手都未能殺得了李思鈺,這讓王行瑜和李茂貞一再猶豫是不是趁機攻打空了的華州和同州。

正當他們想要進軍時,朱友裕被俘虜了,朱溫慘敗了。

當慘敗后的朱溫又與李克用聯手時,王行瑜和李茂貞看到了希望,可隨后朱溫率先逃了,李克用不得不低頭,王行瑜和李茂貞出兵再次擱置。

當李克用欲把遼東軍拖在晉州時,李思鈺又兵行險著,偷襲了陰地關,迫使李克用不得不強攻陰地關,不料大敗,世子李存瑁和王妃劉氏也成了俘虜,這讓王行瑜和李茂貞絕望了。

當朱溫找到兩人后,欲讓王行瑜和李茂貞出兵拖住遼東軍,暴怒的王行瑜甚至把使者的人頭送還給了朱溫。

至此,朱溫只剩下最后一個選擇,乖乖交出錢糧,贖回朱友裕和所俘重將。

第三百九十九章 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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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行軍,縱然有爬犁,也是不如夏秋之時,為了趕時間,李思鈺從陰地關出來后,他就未在任何城池內休整,直到出了晉州進入絳州,才在絳州城停留了五日休整,而遼東軍身上衣物顯然又單薄了些,花花綠綠的女人衣物早已還給了那些女人們。

凍傷已經成了軍中最常見的傷痛,唯一慶幸的是并未出現需要砍手剁腳的地步。

進了絳州城,所有的壓力瞬間減輕了大半,有句話說得好,河中窮的就只剩下錢了!

人是離不開食鹽的,河中鹽巴具有先天優勢,歷來都是最富裕的地方之一,王家經營了這么久,絳州城囤積的物資難以計數,以往這是王家最大的資本,現在全成了李思鈺得了,王家“吝嗇”,不愿拿出這些物資供養百姓,李思鈺則巴不得王家物資多呢,他就是個“傻子”,而且在河中“傻”的出名,對百姓都如此,對手下軍卒更是毫不吝嗇,剛入城后,立即給所有軍卒先整兩身厚實的皮襖,接著就是一連三日酒宴不斷。

李思鈺很會做人,尤其是對待手下軍卒,窮的時候,大家一起緊巴,富裕的時候,大家一起飲酒吃肉,打仗的時候他沖在前,后退的時候,他跑在最后,在遼西的時候,整個遼西營,就屬他帶的那個旅隊最是團結,他的威望也最高。

在絳州城待了五日,對河中稍微做了安排,留下裴仲德處理河中之事后,再次踏上歸途,與此同時,獨孤戰也帶著那些宣武軍降卒返回同州,兵馬一再減少,非但沒減少,反而人數多了,未出兵河中前,李思鈺手里不過三萬兵馬,華州留守不過萬人,現今卻有三萬多一點,這主要是李思鈺做出的調整,原同州兵馬收回,只留給獨孤戰、高思繼、韓都三人宣武軍、晉軍、河中軍這些投降的兵卒,而他自己手里則是三萬鹽工組建的兵卒和關外本部嫡系兵馬。

這樣一來,直接可用的兵馬非但未減少,反而增多了。

李思鈺未與獨孤戰一同渡河返回同州,再從同州回華州,而是繼續南下,從蒲州渡過風陵渡,然后返回潼關。

之所以會如此,主要原因是逼迫朱溫掏錢糧!

他可不會忘了,自己身邊還有一個朱友裕呢。

富豪可不是省錢省出來的,而是掙出來的,要想活的自在,那就需要不斷“掙錢”!

李思鈺一直都認為這話很不錯,所以,他決定嚴格要求自己,絕不放過任何“掙錢”的機會!他這嚴格要求自己了,朱友裕可就倒了血霉!

沒有李思鈺的時日,哪怕依然還是俘虜,可這日子還算勉強能過得下去,現在李思鈺回來了,被強令成了李思鈺的跟班后,他的悲慘人生開始了。

什么端屎倒尿,什么洗衣做飯,對了,還有就是捏肩按腿,這些活計全成了朱友裕每日必須要做的,他若不做,那個最“風騷”的劉知俊就會被剝了衣服,丟給幾個掉了牙的丑婦調教,劉尋會被摔在馬屁股后面……

幾次朱友裕甚至想過自殺,可是李思鈺連讓他自殺的權利也給剝奪了!

“你小子要敢自殺,或是自殘,老子就去搶你老娘做媳婦!不信你就試試看!”

這就是李思鈺最狠的殺招!

朱友裕不敢不信,他知道,眼前的瘋子絕對敢這么瘋,尤其聽到這瘋子竟然敢只身“抱著”劉氏,旁若無人進入無數晉軍之中“羞辱”李克用,他就知道,他不敢不信!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人若是忍受慣了,或是朱友裕天生就有虐待基因,李思鈺一再“敲打”他,他反而逐漸適應了,反而有時李思鈺覺得這小子好像在“享受”這種“敲打”!

李思鈺身邊親衛多了六人,一個自然是悲催的朱友裕,其余的分別是書佐劉尋,馬夫劉知俊,陪練孫佑,帶到護衛謝彥章、牛存節。

李思鈺很膽大,走哪帶著六人去哪,可謂肆無忌憚的“瘋子”,反正朱友裕就是這么想的。

眼看著就要渡河了,站在河岸上,看著冰凍嚴嚴實實的河水,李思鈺有些不滿。

“小裕子,你爹還認不認你這兒子了?怎么現在還不給老子送錢糧過來?”

朱友裕偷偷翻了白眼,心下不住咒罵眼前的混蛋,嘴里卻說道:“回大帥話,估摸著就該在這幾日吧。”

李思鈺腦袋高高昂起,看的杜讓能直翻白眼,很想把李思鈺按在地上痛打一頓。

看著李思鈺無賴模樣,裴贄也是有些無語,楊復恭盡管還有些惱怒,心氣一時還未消散,可看到李思鈺這模樣,卻暗暗點頭,覺得這才是他楊復恭的“兒子”。

其余親衛們則低著腦袋,不愿去看。

李思鈺可不管他人會如何去想,反而很自得模樣。

“哦?那小裕子,你猜猜,你爹會用錢糧買誰呢?”

李思鈺指著朱友裕,說道:“你肯定算一個,誰讓你是朱溫的兒子呢,若不買你,估計天下人都會罵朱溫,當然了,你娘也不會答應,否則你爹是別想爬你娘的床了。”

李思鈺絲毫不在意朱友裕一臉鐵青色,指著“小白臉”劉知俊說道:“這小白臉應該也算是一個……小裕子你啥眼神?別不服氣!誰讓人家長得帥呢,汴州無數小姐、老娘們的夢中情人,若沒了小白臉……”

李思鈺說道這里,突然像是討好楊復恭一般,變成了拍馬屁的小丑,恬著臉沖楊復恭笑道:“阿爹,若是沒了小白臉,汴州無數小姐、老娘們估計會在閨房里,弄小人扎朱溫吧?”

“噗嗤……”

楊復恭本想板著臉不理會李思鈺,聽了這話,忍不住噗嗤一笑,隨即別過頭不去看他。

李思鈺看到楊復恭笑了,很是得意,沖著一臉驚愕的杜讓能和裴贄眉頭一挑,至于成了關公的劉知俊,他才不想理會呢,能打擊對手的機會就要打擊,對待對手,就要“宜將剩勇追窮寇”!

李思鈺又指向劉尋,指了幾下,不由說道:“你這家伙最是滿肚子壞水!大大的壞蛋!不過好像挺合朱溫的脾氣,都是喜歡坑自己兄弟的壞蛋!”

“不過呢,你是降將,很難說朱溫會不會為你這壞蛋掏錢,當然了,你也別垂頭喪氣,興許朱溫實在喜歡你這樣的滿肚子壞水的家伙呢?”

李思鈺很欠揍上前拍了拍劉尋肩膀,還用力摟了一下,勸慰道:“別太灰心,人吶就該向好的方向去想,就是……就是你真的挺貴的……”

李思鈺掰著手指算了起來。

“一個精銳牙兵,一年可食八斛糧食,百人就是八百斛,千人八千斛,兩萬五千斛……那就是……三千一百二十五人。”

“三千多牙兵……嗯,是貴了點。”

劉尋臉色變成了豬肝一般,想要大怒甩開李思鈺摟在肩膀上的臭手,可又不敢,這些日,他可是充分見識了李思鈺的鬼花樣,就沒重過樣,變著花的折騰他們。

李思鈺沒有松開劉尋,而是指著臉色大變的謝彥章,說道:“你小子有點難,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你了。”

李思鈺皺著苦巴臉,搖頭嘆息道:“你本是個孤兒,本應與天下間那些遭了兵災的孤兒并無不同,或許是你小子命好吧,竟然成了葛從周的養子,養子多難,想來你是明白的,不說葛家那些嫡子庶子愿不愿意拿兩萬斛糧食贖你,就是愿意,可你又好死不死,第一個投降了我軍,而且是‘自愿’投降的!”

“可惜了。”

謝彥章臉色大變,盡管李思鈺話語有些不是真實的,比如他“自愿”投降遼東軍,當時他準備一死的,是被他人強推著成了“自愿”投降的一員,可畢竟是“自愿”的一員,這在朱友裕被俘后,他想主動加入朱友裕的群體,盡管表面上看不出來,他還是能感受到真實存在的不同。

至于葛從周的那些子女……

謝彥章臉色變成了絕望的慘白,他善于騎戰,或是因為童年的經歷,這讓他更加努力,更加拼命,在軍中也不斷獲得葛從周的重視,可在那些資質平庸卻是嫡子的兄弟們眼里,謝彥章本身就是原罪!

李思鈺很喜歡這個年輕的騎軍將領,在對待這幾位俘虜上,謝彥章是比較特殊的,懲罰在他身上都是輕輕一筆帶過,或許正是這種區別對待,讓謝彥章很是被排擠,甚至被排擠的程度還要超過殘廢了的牛存節和韓建手下大將孫佑。

李思鈺看著臉色慘白的謝彥章,強忍著想要現在招降,輕聲嘆息。

隨即看向臉色大變的牛存節,李思鈺對他們一一點評,這每次點評后,無不是一臉慘容,丟了一條手臂的牛存節,本就有了自卑之心,看到李思鈺看了過來,臉色頓時大變。

果然,只聽到李思鈺說道:“牛存節,你自幼從軍,殺伐果斷,算得上身經百戰了,為了給小裕子斷路,與孫佑一同阻攔本帥,致使丟了一條手臂,受傷被俘,雖小裕子也未能逃脫,但也算得上半個救命之恩吧,算是他們朱家的恩人,可是……老牛,你沒了一條手臂啊!朱溫又不是一個善于感恩之人,否則他也走不到這一步,想來你是明白這些的,更何況,你也不便宜!”

李思鈺又指向孫佑,直搖頭,說道:“你……你就算了,本就與朱溫沒半毛錢關系,讓朱溫花錢,你還是算了吧,老老實實當你的沙包!”

第四百章 糧食,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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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李思鈺把幾人打擊的體無完膚,杜讓能和裴贄不住搖頭,他們不明白,眼前的小子為何會如此侮辱激怒他們,難道就沒想過,以后這些人回到宣武軍會如何嗎?

杜讓能和裴贄可以想象到,一旦這些人龍入大海,會如何的瘋狂。

楊復恭眉頭卻皺了起來,別看杜讓能和裴贄身居中樞,又是朝相,可若論人心、陰謀,楊復恭能甩他們好幾里地。

楊復恭皺著眉頭看向李思鈺,他聽出來了一些異樣,李思鈺看到他“老子”這眼神,就知道這位“阿父”發現了點什么,李思鈺只是笑了笑,而這笑容更加讓楊復恭確信了心中所想。

李思鈺這邊點評身邊幾個“倒霉蛋”,宣武軍也正激烈爭吵著,爭吵的內容也與李思鈺點評相關。

宣武軍期望擊敗遼東軍的意愿不可能實現,拖住遼東軍腳步的想法也不可能,最后剩下唯一的選擇,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老老實實的給遼東軍錢糧,暫時穩住遼東軍,避免遼東軍始終把目光盯在他們身上。

十萬斛糧食是基線,這是必須拿出的,之后才是在此基礎上談贖回人質的錢糧,朱友裕高達三萬斛,劉知俊、劉尋兩萬五千斛,謝彥章、牛存節和孫佑各兩萬斛,以及其余各級軍將,不算那些低級軍將,也不算孫佑這個與他們毫不相干的大將,單單是朱友裕、劉知俊、劉尋、謝彥章和牛存節五人就高達十二萬斛,這再加上基線的十萬斛,這就有超過二十萬斛,這是一再遭受損失的宣武軍無法承受的。

朱友裕是必須要救出來的,就算張氏不整日哭訴,朱溫也要把這個兒子救出來,這沒什么可說的,關鍵是后面其余四人。

劉知俊原是時溥的人,后來因女人緣故,帶著三千人馬主動投奔了宣武軍。

劉尋本是淄青節度使王師范之人,后來因王師范年幼,軍中將領不服,劉尋邀請軍中兄弟飲酒,毒殺了那些不服兄弟,雖穩固了王師范地位,同樣造成淄青平盧軍上下不滿,最后遭受排擠,被朱溫擊敗后,降了朱溫。

這二人本質上都是降將,只不過一個是主動投降,一個是被動勸降。

此時,宣武軍對兩人爭執很激烈,宣武軍不可能兩人一個都不營救,至少要保住一人,原因很簡單,若是不救,以后很難會再有他人真心投降宣武軍。

這還只是他們兩人,另外兩人,也就是謝彥章和牛存節也同樣爭吵不斷,爭吵的原因,與李思鈺所說差不多,雖然兩人都是宣武軍嫡系一脈,可是謝彥章竟然“主動”投降了遼東軍,忠誠度就有待考量了,而牛存節丟了一條手臂,成了廢物,盡管牛存節確實對宣武軍貢獻很大,可畢竟沒了一條手臂,已經成了廢人,是否花費兩萬斛糧食來營救牛存節也成了爭執的焦點。

眼看著遼東軍就要進入陜虢,朱溫也越來越焦躁,他很擔心,遼東軍會真的從陜虢殺入河右之地,害怕遼東軍真的奪了河右之地,一旦沒了河右,遼東軍就緊緊貼著汴州,如此他甚至比太原還兇險。

蔣玄暉這些日整日惶恐不安,他很擔心朱溫再次讓他背黑鍋,這次河中之事還真與他無關,奪取安邑鹽地是朱溫自己決定的,若非宣武軍奪了安邑,也不會打破與晉軍的默契,更不會造成后來河中變故,以至于造成如此困境。

可蔣玄暉真的很擔心!

他太了解朱溫的脾性了!

自從遼東軍介入河中之事后,蔣玄暉就把腦袋深深埋在褲襠中,萬事不去摻和,萬事不發言,而且他還“病了”!

洛陽有蔣玄暉的府宅,而且不止一處,但他現在卻住在最差的一處府宅中,或許是擔心他的“病情”,妻子馬氏從汴州來到洛陽來照顧他。

蔣玄暉躺在床上裝病,看著房頂上的橫梁慢慢變暗,眼睛眨也不眨,直到聽到房門響動聲,這才忙閉上眼睛,隨即又睜開眼睛,因為耳朵中聽到的腳步聲甚輕,而且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他知道這是馬氏。

馬氏看到自己相公如此,心下不由嘆息了起來,來到床前坐下,嘴里嘆息一聲。

“你這是何苦啊!”

蔣玄暉坐起身子,靠在妻子放在后背的靠枕上,不由苦笑起來。

“你當為夫愿意如此?還不是無奈么。”

蔣玄暉嘆息一聲,這才問道:“可打探出了結果?”

馬氏知道他想問的是什么,開口道:“劉開道勝了,大帥同意贖回劉小郎君,劉小郎君和劉尋都是兩萬五千斛的高價,兩人也只能救一人。”

“李悍虎也太狠了,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么……”

蔣玄暉露出苦笑來。

“李悍虎那可是頭吃人的惡虎!”

“都說李悍虎可與李飛虎一戰,以為夫來看,李悍虎可比李飛虎兇狠多了,盡管李悍虎看起來一副無害模樣。”

馬氏沒見過李思鈺,卻在汴州城被遼東軍驚嚇過,聽了蔣玄暉話語,也有些認同,畢竟李存孝從未殺到汴州城下過。

蔣玄暉想到朱溫決定后,不由嘆氣一聲。

“可惜了。”

馬氏看向蔣玄暉,有些不明所以,蔣玄暉更加郁悶,解釋道:“知俊和劉尋相比,為夫更愿意保住劉尋,知俊不過是一前鋒大將,而劉尋則是一智將,一步十計之人,對我宣武軍幫助更甚。”

馬氏卻搖頭說道:“妾身倒是覺得劉小郎君更好些,若劉尋真如夫君所言,真是‘一步十計’之人,為何還會兵敗降了我軍?”

蔣玄暉抬頭瞪了一眼馬氏,隨即又搖頭嘆息了起來。

“算了,與你說這些,你也不懂,我宣武軍多悍將,卻少智將,知俊雖勇猛,卻非甘于人下之人。”

“知俊年紀輕輕便為時溥軍中大將,一領軍三千的大將,在此等年紀便有如此成就,在這方面,知俊甚至比李飛虎還要迅猛,可你要知道,李飛虎從幼時便無敗績!”

蔣玄暉嘆息道:“若論先鋒大將,無論如何也應是李飛虎為天下之首,可李飛虎也一直不過是領軍五百,其后得了邢、銘、磁三州后,這才領軍數千。”

“知俊年紀輕輕便領軍數千,之后便是離了時溥隨了我軍,雖說有些原因,對我軍來說也是好事,可這恰恰說明,知俊并非甘于人下之人!”

馬氏有些不同意了,說道:“這個世道誰愿意甘于他人之下?夫君愿意么?再說,這也算是心懷大志!”

楊復恭眼睛一瞪,有些生氣了。

“你這婆娘懂個甚!知俊能與為夫相提并論?”

“為夫與軍中老兄弟,哪個不是經歷過無數生死之事?從黃帥始,多少年了?大大小小的戰事也有數百之多吧?知俊又有多少?”

蔣玄暉氣哼一聲。

“哼!年少而居高位,性情張狂而不知收斂,若非據重兵在手尚好,一旦手握重兵,必為噬主之人!”

“劉尋又有不同,此人一步十計不假,但此等之人善謀卻難斷,縱然領兵數萬也是如履薄冰之人,當為輔臣之人。”

馬氏并非貧賤之人,她馬家是洛陽大家族,眼光亦非低俗,認真想了想蔣玄暉話語,不得不承認自己相公有些話語是對的。

看到馬氏點頭,蔣玄暉心下有些自得,開口問道:“除了他們,其余之人可有定論?”

馬氏猶豫了一下,說道:“暫時還未有確切定論,不過妾身打聽到的消息來看,謝小郎君和牛兄弟可能……可能……”

聽著馬氏這猶豫的話語,蔣玄暉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這兩人完了。

馬氏看到蔣玄暉如此表情,不由擔心了起來,勸慰道:“事情還未最終定論,或許會有轉機也不一定呢。”

蔣玄暉睜眼看著漆黑的屋頂,輕輕嘆息一聲,問道:“說說具體情況。”

馬氏有些擔心,看了一眼自己相公,抓住他的手臂輕輕拍了拍,這才輕聲說道:“先是河北慘敗,汴州又被遼東軍搶奪了一番,這次又在河中大敗,咱們能拿出的糧食堪堪只有十五萬斛而已,只夠營救大公子和劉小郎君,其余……謝小郎君和牛兄弟……大帥,大帥只答應拿出五千斛,不足的需要他們家族自己出……”

蔣玄暉一陣苦笑,缺口一萬五千斛,這若是盛唐之時,這點糧食算不得什么,可如今不同往日,為了出兵河中,各家都拿出了不少糧食,手里的糧食也都沒多少了,一想到缺口這么大,蔣玄暉就心疼不已。

蔣玄暉嘆氣道:“老葛家里人如何說?”

馬氏看了一眼蔣玄暉,猶豫道:“情況不是很好,葛兄弟挺想救回謝小郎君,只是葛兄弟家中子侄……而且葛兄弟也拿不出這么多。”

“至于牛兄弟家中倒是無意見,可是……可是他們只有三千斛糧食而已。”

蔣玄暉皺眉想了一下,說道:“咱家還有多少?”

馬氏張了張嘴,最后卻閉嘴不言。

蔣玄暉轉頭看向馬氏,想要責罵幾句,卻又有些不忍,他們的家底是有一些,可家中子侄也被李思鈺抓了一些,這些人同樣是要花費錢糧贖回的,而且只能是他們自己出錢糧。

“三千斛能不能拿出來?”蔣玄暉還是說了出來。

馬氏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最多五百斛。”

“不是臣妾吝嗇不愿,夫君也知咱家也有幾個孩子要贖回,而且……一旦勉強拿出三千斛,其余各家如何推卻,夫君如今又成了這般模樣,為了沒有手臂的牛兄弟,得罪了其余各家,夫君怎么辦?”

蔣玄暉徹底沉默了,正如馬氏所說,他現在極力避免得罪他人之事,唯恐自己成了他人眼中釘,給了牛家三千斛,那就要給其余家族同樣規格的糧食,他們家又沒有這么多,這必然會得罪他人。

第四百零一章 爆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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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溫明確了贖回的兩人,除了朱友裕和劉知俊,其余人等朱溫象征性拿出了一點糧食,剩余的糧食就需要各自家族自己籌備,可是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大將軍手里土地多,糧食多,低級將領手里的錢糧自然也少了許多,關鍵李思鈺開價也高的離譜!

葛從周家里這段時間就未消停過,自己的子女反對也就罷了,來自宗族的壓力就讓葛從周有些吃不住勁了,無論如何,他也拿不出這么多錢糧,這不是十斛八斛糧食,而是高達兩萬斛,這相當于兩千精銳兵卒一年的口糧,一旦把手里糧食送了出去,勢必要減少軍卒的口糧,同時還要延緩抓壯丁、蓋“印章”。

亂世兵為王!

葛從周身為大將,在這個世道打滾了這么久,這些別人不說,他也很清楚這句話的分量,一邊是自己最出色的養子,另一方面是軍中的動蕩和家中子侄宗族的不滿,葛從周最后也只能無奈放棄。

劉知俊不過是葛從周的養子,可以忍痛舍去,可是牛家呢?

牛存節是牛家的頂梁柱,沒了牛存節,牛家就像是天塌了一般,聽到牛存節沒了一條手臂,憑借著牛存節多年未宣武軍的貢獻,牛家還不至于完全落勢,可當李思鈺討要的贖金傳入牛家時,牛家絕望了。

牛家不比其他家族,牛家人丁稀少,并不是很善于經營,田產在諸多將領當中是排在末尾。牛存節一共有四個兒子,三子和四子尚年幼,長子牛知業和次子牛知讓一連數日奔走于各家,最后卻絕望了。

“人走茶涼”是牛家現在最真實的寫照,可世界就是這么現實與殘酷!

李思鈺不知道這些發生在洛陽的事情,對于他來說,宣武軍越慘,越符合他的利益,數萬大軍渡過了風陵渡,沒有進入潼關,反而轉道向東。

就在遼東軍轉道向東時,李思鈺不知道,此時正有幾輛馬車停在一處高坡之下,高坡上靜靜站立著幾個女人,看著長長的隊伍轉道向東,看著再也沒了人影,只留下那個人的殘留的背影......

“姐姐......”

小丫輕輕說了一句,大丫卻只是緊了緊衣襟。

阿蠻很不滿嘟囔著嘴,腳尖高高翹起,可是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不滿道:“阿爹就知道自己去玩,也不帶著阿蠻,阿爹是大壞蛋!”

小德子輕輕拉了一下阿蠻衣襟,阿蠻回頭瞪了一眼小德子,不滿道:“干什么?小心阿蠻揍你!”說著還亮起了小拳頭。

小德子可能吃了不少阿蠻的虧,當阿蠻亮起小拳頭,小德子不由地縮起了脖子,想要說的話語也不敢說了。

公主李璇回頭看了兩個小家伙胡鬧,擔憂之色消失了不少,看向大丫,說道:“大丫,你的傷口還未完全愈合,一起回去吧?”

大丫低頭沉默了一下,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有開口說話。

李璇無奈搖了搖頭,他知道大丫性子冷,可能一日也說不了三句話,哪怕在李思鈺身邊也是如此。

李璇正要伸手攙扶大丫,阿蠻卻先一步跑到大丫身前。

“大丫,要不阿蠻背你吧,感覺讓你自己走,還不如阿蠻背著你跑的快呢!”

“不用......小姐想大帥沒?”

大丫開口說了一句,或許是太過僵硬,又不知該如何說,只能加了這么一句。

阿蠻毫無所覺,也不知道誰給她梳了個沖天小辮,一搖一晃的,很......嗯,很“喜氣”!好像阿蠻也挺喜歡的樣子,每次說話都故意搖動頭上的沖天小辮,唯恐他人沒看到一般,聽了大丫這句話,阿蠻搖晃了一下腦袋后,這才歪頭認真想了一下,最后重重點了點頭。

“嗯,沒有阿爹,阿蠻渾身不自在,沒有人給阿蠻講故事聽了......阿爹講的故事可好聽了!”

大丫輕輕點了點頭,伸手按在阿蠻的肩頭,小丫來都大丫另一側,攙扶著大丫。

高坡上積雪厚實,唯恐摔了大丫,阿蠻和小丫一起攙扶著大丫,小德子則像模像樣學著阿蠻,可他的個子真的很小,反而成了李璇牽著他的手,唯恐他摔倒。

五人緩緩下了山坡,張承業忙迎了上前,伸手攙扶李璇,嘴里說道:“外面風大,公主和幾位小姐還是不要再待在外面了。”

“張公公怎么也來了,朝廷可是有什么事情發生?”李璇輕聲問道。

張承業不由笑了起來,說道:“前些日,聽說神策軍又要聯系王行瑜和李茂貞了,在晉王妃和世子被李大帥抓了后,京城就消停了下來。”

“不過,最近京城內好像有個傳言,好像......好像對李帥不是很好。”

“哦?”

李璇腳步停頓了一下,看向正低頭走在身側的張承業。

張承業說這些話語,并未刻意避開大丫小丫他們,大丫小丫不是很在意這些,嘴長在別人身上,還能堵住他人的嘴不讓說嗎?

大丫小丫性子本就沉默寡言,阿蠻卻不一樣,聽到有人說她阿爹壞話,立即就成了炮仗,大怒道:“誰敢說阿爹的壞話?阿蠻撕了他的嘴!”

張承業腳步登時一頓,以前他聽說過李思鈺身邊有這么一個天生神力的丫頭,聽說歸聽說,卻從未真正相信過,在他看來,阿蠻不過一小丫頭,縱然有些力氣,可又能大到哪里去?至于那些傳言,不過是沾了李思鈺的光罷了,可當他見到阿蠻扛著比她還大的石獅子,追殺幾個街面上欺負婦人的無賴后,張承業就知道自己錯的多離譜,再也不敢靠近阿蠻。

之后多次見到阿蠻扛著巨斧在街面上游蕩,見到不爽的上去就是一拳,敢反抗立即就會扛著巨斧滿城追殺,猶如一頭小“暴龍”橫沖直撞。

看到阿蠻兩眼瞪得大大的,兇光爆射,身體不經意的后移了一步,大丫輕輕拍了拍阿蠻的肩頭,阿蠻這才想起現在她還是大丫的“拐杖”呢,也安靜了下來。

大丫很意外的問道:“何事與少爺相關?”

張承業看了一眼阿蠻,這才說道:“大帥在陰地關......與......與晉王妃......”

張承業猶猶豫豫說著,而且還是半句,但是李璇和大丫小丫都已明白了,唯有阿蠻似懂非懂,一臉迷惑的樣子。

李璇搖了搖頭,說道:“這種事情沒法避免,由得他人說吧。”

張承業點了點頭,說道:“大帥之威豈是他人可比的,咱家看來,大帥能無視千軍萬馬,無視無數晉軍刀槍箭矢,只身闖晉營,此等英雄之事,縱是李飛虎也難以匹及,至于晉王妃……不提也罷。”

李璇點了點頭,回頭看向大丫,大丫卻正看向東面早已沒了人影的大軍方向,李璇也轉眼看向東方,場面一下子沉默了起來。

沒了李思鈺和數萬大軍的華州、同州,隨著河中之爭而起伏,各城也有些不穩,各種謠言漫天飛,不過在李思鈺俘虜了朱友裕和李存瑁母子后,兩州瞬間安定了下來,也不需要阿蠻整日扛著巨斧巡城。

隨著李思鈺南返,眾女這才偷偷出來,可惜,李思鈺并未就此返回潼關,而是向東,趁著獲勝之機,欲威逼河南朱溫掏錢賠罪。

大丫他們不是不可以偷偷去見李思鈺,尤其阿蠻最是想要偷偷去見阿爹,只不過大丫最后拒絕了,只是遠遠看上幾眼。

李思鈺不知道她們遠遠在看著他離開,此時他正舒舒服服躺在床榻上,劉尋一邊說著朱友裕他們“課業”情況,一邊偷偷觀察李思鈺臉色。

劉尋縱然有“一步百計”之能,他也猜想不到李思鈺在想著什么,對這個躺在床上的無賴,他就成了“江郎才盡”。

只見劉尋嘮嘮叨叨說了一個時辰,最后才說道:“朱……公子一共教授三十名旅帥,昨日屬下考核了一下,三十名旅帥可識字百余……”

李思鈺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這才說道:“也就是說,小裕子并未完成課業了。”

劉尋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是沒完成,可是……”

李思鈺挺身坐起,斷然道:“沒完成就是沒完成,沒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嗯……這樣吧,鞭二十,晚上就不要吃飯了!”

成了“丫鬟”的朱友裕正要大怒,李思鈺臉色一冷,看向朱友裕,冷聲道:“怎么?不服氣嗎?”

朱友裕身體猛然后退一步,冷冷看向李思鈺,兩人對視了幾眼,朱友裕這才低頭。

“不敢。”

“哼!”

李思鈺冷哼一聲,開口道:“別以為老子在為難于你,這么久了才教會這幾個字,阿蠻那丫頭都比你強!”

李思鈺又看向劉尋,說道:“小白臉可否完成課業?”

劉尋聽到李思鈺稱呼劉知俊為“小白臉”,心下不住嘆息起來,輕輕搖了搖頭。

李思鈺想也沒想,說道:“鞭三十,罰飯一日。”

“小謝呢?”

劉尋搖了搖頭,眼睛一閉,一副破罐子破摔模樣。

“謝彥章、牛存節、孫佑三人也都未完成課業,就是屬下也未完成。”

李思鈺看向劉尋,眉頭皺起,伸手向劉尋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來。

劉尋猶豫了一下,只得無奈來到身前。

“低頭。”

劉尋躬了躬身,李思鈺赤著腳跳了起來,對著劉尋腦門就是重重一個爆栗。

“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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