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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李克用重傷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裴贄心中有些惱火,當李思鈺推薦二弟裴仲德擔任河中節度使,滿朝文武全是一致反對,若非如此,也不會造成現在局面,造成自己如此被動。

李思鈺憤怒之下突然襲擊了陰地關,這事在見到裴仲德時,他就知道為何李思鈺會如此冒險,只是裴贄未想到李思鈺竟然擊敗了晉軍。在他的算計中,應該是遼東軍和晉軍激戰數日,死傷慘重后,裴仲德領軍北上再逼迫晉軍離開晉州。

此次襲擊陰地關,為了保證強大的戰力,所有軍卒幾乎全是遼東軍本部,一旦與晉軍激戰數日,就算守住了陰地關,這些軍卒也算全廢了,而二弟裴仲德領軍逼退晉軍,威望必然大漲,而裴仲德名下領軍大將韓都和新進提拔的獨孤戰,他們都非遼東軍嫡系,只要時間長些,完全可以拉攏過來。

遼東軍本部損失慘重,勢必裴仲德威望和權力都會進一步加強,河中節度使就再無懸念,這無論有無朝廷旨意,都影響不了最后結果。

可是現在變了,現在遼東軍本部竟然一戰擊敗了晉軍,李思鈺的個人威望一時無兩,而且極有可能會揮兵太原!

如此一來,裴贄很難斷定李思鈺還會不會讓二弟去擔任河中節度使,遼東軍還會不會按照原有計劃去做。

在這種局面下,朝廷的旨意就是一個極為重要的砝碼!

朝廷提前下達旨意,直接同意二弟裴仲德擔任河中節度使,又有李思鈺之前向皇帝李曄上的奏折,按照裴贄對李思鈺的了解,李思鈺是不會再改變主意的,可是現在……

一切成為了未知。

裴贄一想到眼前的困局,心下就惱怒異常,好嘛,此時看到李思鈺虎視太原了,這時想要同心協力了?

晚了!

裴贄心下暗怒,自也沒有好臉色。看到裴贄這般模樣,杜讓能也有些后悔,他與朝廷聯系至始至終都未斷過,朝廷上發生的事情自也很清楚,原先心下也支持朝廷的決定,畢竟河中五州,這么大的利益,他們這些長安名門,這些時時刻刻都處于生死間的家族,無論誰都想要分一杯羹。

可是當眼前局勢發生了變化后,杜讓能后悔了,他相信,朝廷上的其余朝臣也一定很后悔!

遼東軍戰力太恐怖了!

若說之前的恐怖是真的恐怖,現在的恐怖就成了興奮!

只是他們深深后悔,后悔之前的拖腿行為,讓李思鈺對他們很厭惡。

遼東軍得到手的地盤,很大氣的又都全舍去,這讓他們無所適從,現在眼看著遼東軍又要殺入太原府,杜讓能這才突然發現自己錯了。

裴贄能看出來的事情,他這個大相自然也能看得清!

正如裴贄擔憂的,杜讓能也擔憂這種事情發生,若繼續與李思鈺對抗、拖后腿,當李思鈺看到朝廷最終無法與之合作,一定會改變初衷的,這點杜讓能越來越有所明悟。

所以在前去陰地關前,他就派人日夜趕往長安,必須要立即把河中節度使定下來,必須是裴仲德,只有如此才能羈絆住那頭關外猛虎。

杜讓能知道,只要羈絆住那頭猛虎,將來這些地盤最終還是他們的,現在他需要裴贄與他們達成一致,這點杜讓能還是有一點把握的,畢竟拴住這頭猛虎,讓這頭猛虎去咬人,杜讓能相信裴贄也一定與他一樣的。

裴贄態度很差,而且就差把濃痰吐在杜讓能臉上了,越是如此,杜讓能越是確認自己心中想法。

兩人誰都不再多說,只是默默看著陰地關的方向。

一夜無話,一夜無眠……

裴贄他們最終找了個無人殘破的小廟寄身,天氣真的很冷,早上起來時,裴贄花白的胡子全成了白胡子,裴贄廢了老大得勁,這才清理干凈,這老頭的身體很好,竟然沒有感冒,李思鈺是不知道這老頭在算計他,若是知道,他能氣的咒罵老天不長眼,咒罵老天咋不把這些老狐貍全凍死了。

這個時代很少有人一日三餐,尤其是在趕路時,最多在趕路時啃些干巴巴的馕餅充饑。

裴贄現在就是這個模樣,一邊啃著干巴巴的馕餅,一邊騎在馬上趕路。

這些日子還算不錯的,至少沒有繼續下起大雪,就在他們剛剛繞過一處山崗時,突然冒出一群手持大刀的漢子。

“下馬!全他娘地下馬!”一個傷了一條胳膊的漢子,用一把刀指著騎在馬上的裴贄。

裴贄突然遇到這些漢子,心下一驚,待仔細觀察,立即知道這些人是何人。

裴贄伸手取下狗皮帽子,露出老臉來,拱手笑道:“老夫還當是何人呢,原來是蓋寓蓋將軍!”

蓋寓愣了一下,這才看清來人,苦笑一聲,拱手道:“原來是杜相和裴相!不知……兩位朝相這是要去何處?”

裴贄看著一身狼狽模樣的蓋寓,跳下馬來,笑道:“呵呵……蓋將軍是不是有些明知故問了啊?”

蓋寓張了張嘴,最后深深嘆息一聲。

“唉……”

杜讓能同樣跳下馬來,拱手道:“老夫與裴相得知貴軍竟然與遼東軍再起爭執,這才急匆匆趕來,可惜啊,還是晚了一步。”

裴贄笑了笑,隨口問道:“勝負乃兵家常事,蓋將軍不必如此,就是不知晉王如今可好?”

杜讓能笑了笑,看了裴贄一眼,最后又看向蓋寓,微笑不語。

蓋寓張了張嘴,連續幾次都未說出來,最終又無奈嘆息道:“王爺如今身受重傷……”

“啊?”

裴贄和杜讓能同時失聲驚呼,這消息太驚人了。他們都知道,戰陣廝殺,直接被砍腦袋死掉的不是很多,真正令人恐怖的就是身受重傷!

這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蓋寓帶著他們轉過山崗,又進入了一片樹林,這才發現這片樹林里竟然藏了數千兵馬,個個都快成了冰雕一般。

蓋寓帶著裴贄和杜讓能進入一頂矮小的帳篷,看到了李克用躺在一張破羊皮上,氣息急促的模樣讓人心驚。

杜讓能與裴贄對視一眼,心中如同萬丈波濤一般,看到李克用這模樣,好像隨時都能死去一般。

李克用看到他們,同樣吃了一驚,想要起身卻最終無奈放棄了,心中頓生絕望悲哀起來。

李克用被騎軍手斧看中左肩,萬幸的是他的鐵甲還算不錯,否則他現今已經成了一具尸體,命是一時保了下來,同樣也留下了致命的傷口。

“讓……讓兩位朝相笑話了……”李克用勉強說了一句。

杜讓能急忙上前幾步,來到李克用身邊。

“王爺莫要多言,還是好好修養才是。”

裴贄看了一圈,帳內只間到李克用的幾個養子,卻未看到李存瑁,心中頓生不妙來,不由說道:“王爺,世子……”

杜讓能一愣,忙四周看了看,只間到一群低頭不語的晉軍將領,哪里還有李存瑁,杜讓能心中狂跳不已,忙看向李克用。

李克用張了張嘴,眼淚卻流了下來。

蓋寓一臉悲戚道:“悔……悔不聽世子之言……”

聽了這話,杜讓能和裴贄更覺不妙來,兩人相視一眼。

李嗣源垂淚道:“三弟……三弟與母親被……被李悍虎抓走了……”

“嘶……”

兩人同時冷吸一口氣,再次對視一眼,兩人都發現對方眼中的震驚、驚慌。

李克用如今成了這般模樣,隨時都可能死去,李存瑁和劉氏又被抓住了,晉軍……晉軍怎么辦?

裴贄起身就要離去。

“王爺,還請我等這就告辭……”

蓋寓突然上前抓住裴贄手臂,哭訴道:“裴相,王爺對大唐可是忠心耿耿的啊!當年黃賊之事,裴相您是清楚的,杜相……”

蓋寓又淚眼模糊看向杜讓能,杜讓能起身,向李克用拱手道:“王爺素有大功,本相與杜相前來就是要調解貴軍與遼東軍之事,只不過晚來了一日。”

“不過王爺還請放心,本相聽說李悍虎素來對王妃比較恭敬,有王妃護著世子,想來世子是無礙的。”

李克用張了張嘴,最后嘆息一聲,他也沒了法子,只能躺在皮子上無奈點頭。

裴贄再次拱了拱手,說道:“老夫這就與杜相前往陰地關,不過王爺……您也知道,那小子脾氣不是很好,貴軍一直不愿離開晉州,致使那小子無法回潼關,這才怒而興兵,此時王爺失利,若讓那小子就這么退去……”

“王爺,那小子一向貪財好利……若……若……那小子恐難放過太原。”

裴贄不知道現在用錢糧來讓李思鈺退步還管不管用,但是他知道,錢糧是必須之物,有這些管不管用不知道,但是沒這些,那是一定不行的!

李思鈺好錢糧,那是天下皆知的,為了這些錢糧,他不惜賣地、賣節度使!

李克用現在也沒了心氣,媳婦和兒子都被抓走了,自己又成了這般,回想起兒子來,心中又是慚愧,又是痛惜!

最后,李克用不得不點了點頭,輕聲道:“本王愿用百萬錢糧換回王妃和瑁兒……”

蓋寓急忙哀求道:“還請兩位相國看在我家王爺當年對朝廷的功勞面上,援手一二……”

“今后定然以兩位相國馬首為瞻!”

第三百八十八章 養老送終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白雪皚皚,大雪覆蓋了山林,樹枝上掛起的積雪,讓樹枝無法承受,不由低垂了下來,如同一道道瀑布一般,若不是雪地上不時會有成了冰雕一樣的尸體,這就是一副美麗的畫卷。

看著地上的冰雕,看著臉上詭異的笑容,裴贄嘆了口氣,知道這些人全是活活被凍死的,只有凍死之人才會露出如此詭異笑容,這種笑容看起來是一種解脫般的微笑,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杜讓能身下馬匹有些不安踢騰了幾下,別說活人不喜死尸,就是動物同樣也是如此,狗熊不吃死人,魚鷹見到淹死之人,會幾日不愿下水抓魚……

好像一些比較有些靈性的動物都不愿與死人待在一起。

杜讓能安撫了一下胯下戰馬,這才向同樣的裴贄說道:“老夫已經預想過李克用此時情景,只是沒想到晉軍竟然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裴贄嘆息一聲,說道:“一只眼隨時都能死掉,最優秀的兒子又成了行乾的俘虜,經此慘敗,晉軍士氣全無,的確到了山窮水盡地步。”

“唉……”

兩人同時嘆息一聲,他們沒想到李克用這個天下頭一號的藩鎮,竟然此時落魄至此,他們就是用屁股也能想象得到,沒了李克用和李存瑁父子的太原,將會變成什么樣子。

就在兩人嘆息之時,一陣馬蹄傳入耳中,裴贄愣了一下,急忙看向北面。

只見一隊十人騎向這里奔來,每人背后都插了個旗子,上面赫然就是一個血紅的“李”!

杜讓能與裴贄相視一眼,他們知道,這是遼東騎。

這十人速度很快,為首之人一身漂亮的不像話的飛魚服。

程虎猛然提住戰馬,雙腿緊緊夾住馬腹,戰馬仰蹄而起,隨即重重踏在杜讓能身前,令外九騎則兩側散開,圍著杜讓能他們轉了一圈,刀槍早已出竅。

程虎認出脫去狗皮帽子的裴贄,這才揮手,九名遼東騎這才回到程虎背后。

程虎坐在戰馬上,向裴贄拱手道:“末將程虎見過裴相,末將甲胄在身,還望裴相莫要怪罪我等無禮。”

裴贄拱了拱手,笑道:“將軍多禮了。看向軍模樣,這是前去絳州城?”

程虎點頭道:“奉大帥令,我等的確是前往裴先生那里,此地戰事以畢,無需太多兵卒,可令韓將軍領兵一萬前來,其余兵卒返回絳州,后續之事,等大帥返回后再做他算。”

裴贄與杜讓能對視一眼,兩人神情頓時輕松了起來。程虎這些話語表達出來的信息太多了,從這些話語中,至少可以表達出一個至關重要的信息。

遼東軍即將退兵!

李思鈺做出這個決定,那是他不知道李克用現在模樣,他以為李克用從小道跑回太原了,他哪里知道李克用身受重傷,幾近于死。若是知道李克用成了這般模樣,他還真得認真考慮一下是否要去一趟太原了。

而此時李思鈺正被劉氏訓斥呢。

好好休息了一夜,按照正常作息時間,李思鈺應該早早起床,先是打上幾拳,然后再透牙洗臉,或許是真的累了,一直到午時,他還躲在被窩里呼呼大睡,這讓前來找他的劉氏有些不滿起來。

李思鈺在得到抓獲了劉氏后,就下了一道軍令,大致意思就是,任由劉氏走動,愛去哪去哪,不許慢待。

結果,劉氏就跑來李思鈺這里。

想要進入李思鈺房內,那是進不去的,房門外的親衛在他們大帥睡覺時候,任何人都不許靠近。

李思鈺的臥室進不去,只能在客廳等著,結果這一等就等到午時,李思鈺還沒醒,還在呼呼大睡。

客廳上也不是沒有人,劉氏在客廳等候李思鈺醒來時,楊復恭就已經得知了,也就前來與劉氏聊聊家常。

楊復恭和李克用私交其實是不錯的,當然了那是以前,這種私交還是楊復光當時建立的。

楊復光最大的功績就是平亂黃巢!

黃巢禍亂天下,幾乎所有節度使都參與了攻擊,其中就屬楊復恭和李克用最為耀眼。楊復恭為了避免與田令孜爭權奪利,另起爐灶建起了忠武八都,八都都頭是鹿晏弘、晉暉、王建、韓建、張造、李師泰、龐從八人。各位仔細看看這八人,個個都在楊復光死后,成為一方藩鎮,能成為藩鎮之人,都是一方人杰,若楊復光不是死的這么早,關中不至于成了這般模樣。

這些還是其次,重要的是楊復光在平亂過程中,人脈關系很好,其中就屬李克用關系最好,而楊復恭在楊復光名下,又是其弟,自然與李克用關系也不差。

可現實就是這般,人在政在,人亡政息!

楊復恭被皇帝李曄罷免了神策軍左右中尉,沒了兵馬就沒了權勢,沒了權勢,誰還識得你是老幾!天下間也只有一個李思鈺,一個來自未來的異類!

身為現代人,李思鈺什么沒在互聯網上見過,對楊復恭是不是沒了鳥的宦官,他才不在意這些呢,就算與他人一般,認下了楊復恭為“父”,那也沒什么,后世“干爹、干娘”的還少了?

李思鈺從利益中考慮之后,這才傾向于楊復恭,他人同樣也是因為利益,只不過,兩者在看待利益上有所區別罷了,根子上還是因為利益!

但是,對于楊復恭來說,同樣是利益,他在李思鈺身上看到的更多是真誠,他更愿意相信李思鈺。

沒了兵卒,沒了權勢,李克用也就與楊復恭沒了任何關系。沒了關系,可現在劉氏被俘,李存瑁被俘,這就又有了關系。

劉氏與楊復恭交談了半日,全是一些毫無營養的屁話,眼看著就要吃午飯了,李思鈺還在呼呼大睡,劉氏也有了些不耐了。

“中尉大人,行乾這小子是不是整日都是如此?”

楊復恭笑態可掬模樣,開口道:“這孩子每日里起的都挺早,天還未亮就在院中習武打拳,吵得很,若非老夫年紀大了,睡得少,否則定會每日都要敲打一下。”

劉氏聽了這些話語,嘆息一聲,說道:“廝殺了一日,又是扛著這么大的木頭,想來是累的很了。”

楊復恭點了點頭,一臉笑意。

“王妃說的是。這孩子有時很是胡鬧,倔強起來,十頭牛也拉不住,就比如這次吧,貴軍是把他逼得狠了些,貴軍把晉州糧食搜刮的一干二凈,留下十來萬嗷嗷待哺的百姓丟給這孩子......”

“這也就罷了,可貴軍不離開晉州,我軍就無法返回潼關,十數萬百姓的生死壓在這孩子肩膀上,也怪不得行乾惱怒與貴軍一戰。”

劉氏嘆息一聲,他知道自己的相公心中窩火,想要搬回一局,故意留在晉州不離開,只不過誰也沒想到李思鈺竟然突襲了陰地關,截斷了他們的退路,逼迫著晉軍不得不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進行攻城,致使晉軍大敗。

事情已經發生了,后悔也無多少用處,現在劉氏最擔心的就是太原的安危,擔心李克用父子的安危。劉氏是很精明的女人,他從李思鈺對待他的事情上,猜測了一些,今日前來就是想要確認自己的判斷。

楊復恭與劉氏在客廳等待李思鈺,李思鈺在呼呼大睡,直到午時,李思鈺才醒來,在床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眼角的眼屎干澀,李思鈺坐在床上狠狠揉了揉眼睛,這才赤裸著上半身跳下床。

沒有大丫小丫在身邊,李思鈺不得不自己穿衣服,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話是不假的,以前在遼西,他從未覺得麻煩,可自己“發達”后,身邊有了媳婦,有了大丫小丫,每次穿戴都覺得麻煩。

胡亂穿上長袍,把腰身束好后,伸手隨意攏了一下腦后頭發,用一根白布條扎了一下,睡眼惺忪推開房門,一邊揉著有些紅腫的眼睛,一邊沿著閣廊向客廳走去,身后跟著兩名沉默不語的親衛。

客廳是大開著的,李思鈺也沒在意,竟直走了進去,剛進去竟然發現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兩人好像還在生悶氣一般,在李思鈺腳步剛踏進一步,一臉驚愕看著兩人,兩人也同時瞪向他,好像還有些惱怒的樣子。

李思鈺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囔著。

“好像進錯了地方......”

說著就要退走逃跑。

劉氏臉上有些惱火,剛剛與楊復恭爭論太原之事,楊復恭準備把汾州“爭奪”下來,劉氏豈能答應?汾州地勢平緩,農田眾多,是晉軍糧食產地,如此重要的地方自是不可能讓給遼東軍的,兩人于是爭論了起來,也就是在此時,李思鈺好死不死跑了進來。

劉氏看到李思鈺這混賬小子要裝憨退走,頓時不悅,冷哼一聲。

“哼!你小子是不是一直不見嬸娘?”

李思鈺腳步一頓,一臉討好模樣,急忙走近幾步,一臉諂媚討好。

“嬸娘這是何話,小侄哪里會不見嬸娘?小侄還準備請嬸娘去潼關玩幾日呢,也讓侄兒好好孝敬一下嬸娘。”

劉氏一愣,一臉好笑道:“怎么?你這小子什么時候有了搶女人的習慣了?”

李思鈺臉色一正,一臉大義凜然的模樣,正色道:“嬸娘這是何話,小侄是真心覺得晉王配不上嬸娘,嬸娘乃女中豪杰......”

說到這里,李思鈺轉頭看向楊復恭,說道:“阿爹,你看看嬸娘本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豪杰,現在成了什么模樣?哪里還有半點女中豪杰模樣?”

“不如......不如......嬸娘,您老不是一直喜歡侄兒嗎?想讓侄兒成您老的義子嗎?那不如這樣,嬸娘休了晉王,與義父搭伙怎么樣?”

“俺保管給您二老養老送終......”

第三百八十九章 價碼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噗......”

“咳咳......”

楊復恭剛喝進嘴里的茶水,一口噴出,連連劇烈咳嗽,指著李思鈺,手指亂顫。

劉氏傻眼了,大怒,起身趁著李思鈺用衣袖擦拭一臉茶水,一把揪住李思鈺的耳朵,上來就是一陣“換電視臺”亂扭。

“混賬小子,竟然調戲起老娘來!讓你胡說......”

“疼疼......嬸娘......嬸娘......輕......輕點......耳朵快......快掉了......嬸娘......”

“疼?你還知道疼?扭死你這混小子!”

“義母......疼.......疼......”

李思鈺這句“義母”更是讓劉氏大怒,手里更加用力了些。

“還敢胡說!老娘不扭掉你這混小子耳朵,老娘就不叫劉銀萍!”

李思鈺慘叫不斷,門外衛兵伸頭看向里面,小五想要上前,卻被老卒老楊拉住,狠狠瞪了他一眼,甚至還踢了一腳,這些軍卒只是伸頭向里面偷看,偷笑李思鈺被劉氏揪住耳朵慘叫,這種事情可不多見,將來必然又是一樁軍中笑資。

李思鈺被揪住耳朵,嘴里只是哀求、慘叫,卻不敢稍大些的反抗,唯恐傷到身體虛弱的劉氏,對劉氏,他有先天的好感,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他也知道劉氏在晉軍威望頗高,可畢竟是個女人,在遼東軍與晉軍這種最終走向,劉氏能起到的作用真的不是很多。

正如古話,男主外,女主內。

李思鈺慘叫,楊復恭看到這一幕,一開始也覺得李思鈺挺混蛋的,吃點虧也不錯,可隨著劉氏不斷教訓自己的“兒子”,楊復恭就開始覺得不是滋味了,正如自己可打罵自家兒子,別人卻碰不得的“老母雞”心態一般。

楊復恭上前拉住劉氏。

“王妃且息怒,這混小子是該好好教訓一頓,可這耳朵都快掉了......”

劉氏被楊復恭捉住手腕,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一般,瞬間撒手,李思鈺趁機逃脫,躲在楊復恭背后,這讓門口衛兵又是一陣好笑。

看著李思鈺躲在一臉笑瞇瞇的楊復恭背后,劉氏再看到楊復恭這般模樣,登時大怒,指著楊復恭鼻子大罵。

“老不死的混蛋,上梁不正下梁歪!”

楊復恭笑道:“王妃這話有些過了啊......”

“哼!”

劉氏冷哼一聲,根本不讓楊復恭開口說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指著李思鈺大怒。

“你這小混蛋,如何處置老娘母子?”

李思鈺伸頭看向一臉鐵青的劉氏,看到劉氏目光兇狠,脖子縮了一下。楊復恭卻笑道:“就憑晉王與咱家的關系,也不會慢怠了王妃和世子殿下,一應所需,必然少不了的。”

“當然了,我軍也想請王妃和世子去潼關做客幾日。”

劉氏手指指著楊復恭大怒。

“老閹奴,老娘是與你說嘛?”

李思鈺脖子一耿,大聲道:“阿父的意思,正是侄兒的想法,侄兒喜歡嬸娘,與世子也談得來,想孝敬......”

劉氏大怒,起身就要再次揪住李思鈺耳朵,楊復恭急忙擋在身前,雙臂伸展,護住后面的李思鈺。

楊復恭笑道:“小輩們的孝敬,王妃何必生氣拒絕......”

“放屁!”

劉氏指著楊復恭和李思鈺,大怒道:“你們這一對奸詐的混蛋,別以為老娘不明白你們再耍什么花招!”

楊復恭臉色一變,冷聲道:“耍花招又如何?難道只允許一只眼耍花招,咱家就耍不得?”

“你......”

楊復恭冷哼一聲。

“哼!”

“王妃,你應該知道,我軍是為何前來河中的,我軍是來為貴軍解圍的!”

楊復恭再次冷哼一聲。

“哼!”

“一只眼不領情也就罷了,可為何還要與朱溫賊子聯手圍攻我軍?圍攻咱家也不說,為何又在我軍奪了絳州城,朱溫賊子逃回河南,你那一只眼的相公為何還留在晉州不離開?之前又是如何與我軍達成的協議的?”

“我軍放過貴軍,為何還不知羞恥待在晉州不走?”

楊復恭冷聲道:“我軍一再不愿與貴軍交戰,一再退避,真當我們好欺負不成?放過王妃?放過世子?是不是這邊讓王妃、世子離開,那邊又要開戰?”

“不知羞恥的貴軍,如何還讓咱家相信你們的承諾?”

楊復恭看著臉色大變,一再后退的劉氏,大聲說道:“想脫身,行啊!拿二十萬斛糧食和滄州來換!”

“王妃和世子,只能離開一人!”

“不答應,你們就必須乖乖跟著咱家去潼關養老!”

李思鈺悄悄在楊復恭后面給老楊同志一個大大的“贊”!

太霸氣了!

楊復恭眼神冷厲,劉氏臉色灰敗,她知道,晉軍一再違約和拖延,這讓遼東軍很難再信任晉軍的承諾,要想兩人都離開返回太原,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眼前躲在楊復恭背后的小混蛋如何對自己有好感,也不可能輕易放自己離開,這種事情,她很清楚。

可是......

“老夫覺得,中尉大人話語還是中肯的”

一個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客廳內對峙的三人忙看向門口,可不就是杜讓能和裴贄嗎?

杜讓能和裴贄一臉笑意走了進來,齊齊向劉氏拱手行禮。

“見過王妃。”

楊復恭看向杜讓能和裴贄,眉頭皺了皺眉,開口說道:“兩位朝相何時來的?文達可否到了?”

裴贄看了一眼杜讓能,這才拱手說道:“中尉大人可算是春風得意了啊,年輕了不少。”

楊復恭眉頭更是皺了起來,杜讓能卻說道:“本相與敬臣先行前來的,文達應該再過兩日方可。”

李思鈺知道步軍行軍緩慢了些,按照日子來算,明日晚就該到了,若是后日,那就有些慢了點。行軍打仗最重要的就是令行禁止,行軍速度絕對算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因素。

裴贄看到李思鈺眉頭皺起,心中一跳,急忙開口解釋,唯恐李思鈺對裴仲德不滿。

“按理說,文達會在明日即可到達,可是在老夫與杜相前來時,李飛虎到了軍中,這才拖延了些。”

李思鈺聽到李存孝,心中吃了一驚,忙開口道:“李飛虎不是在河南嗎?怎么此時前來河中了?”

裴贄搖了搖頭,說道:“具體為何,老夫也不知,好像是想調和行乾和晉王之事。”

李思鈺一陣無語,沒想到李存孝竟然學習這么快,竟然選擇此時前來。不過他也不是很擔心,本就沒打算繼續擴大戰事。

劉氏不開口,耳朵卻仔細傾聽他們的對話,唯恐漏掉一些重要事情,客廳上五人都是人精,隨便一句話語就能透漏出無數信息來,一個疏忽,就有可能錯過重要的事情,造成重大損失。杜讓能和裴贄在外面聽到了幾句,尤其是楊復恭那最后幾句話語,就是這幾句話語,讓兩相安心了不少。

有杜讓能和裴贄在場,劉氏也不愿在這些朝臣面前失禮,楊復恭和李思鈺也一一坐下,待到五人坐下后,杜讓能這才開口道:“本相與杜相此來是為了天下百姓免受兵災之苦,只是沒想到,老夫晚了一日......”

楊復恭皺眉打斷道:“杜相說的是,我軍不愿與晉軍為敵,可晉軍一再逼迫,這才不得不反擊。”

杜讓能點了點頭,嘆息一聲,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說這些也有些晚了,可是朝廷還是想調解貴軍與晉軍的矛盾,化解一段恩怨,避免百姓再遭無妄之災。”

李思鈺皺眉道:“不是我軍不愿化解,可晉軍一再違背承諾之事,晉軍如何讓我軍相信晉軍是有誠意的?”

眾人一陣沉默。

李思鈺開口道:“小子明人不說暗話,若非十數萬百姓嗷嗷待哺,本帥一定要走一遭太原的,也就是說,小子不是沒有走一遭太原的實力,這必須要與嬸娘說清楚,之所以小子現在放棄了,是因為那些百姓!”

杜讓能點頭贊道:“李將軍能以天下百姓安危為計,本相佩服!”

說著,杜讓能看向劉氏。

“王妃以為如何?”

劉氏也知道要讓李思鈺這小子完全相信是不可能的,可是“二十萬斛糧食、滄州一地”,這是她無法點頭應允的,劉氏沉默了片刻,開口道:“二十萬斛糧食,別說太原現在拿不出來,就算搜刮太原上下,勉強拿了出來,那么太原怎么辦?太原百姓如何活下去?”

“滄州就更加不可能了,滄州緊貼著太原,可一日殺到太原城下,我軍是不可能答應此事的!”

李思鈺想了一下,嘆氣道:“二十萬斛糧食太多,那侄兒退一步,嬸娘你說該多少?”

李思鈺把皮球踢到劉氏腳下,劉氏沉默了片刻,開口道:“三萬斛......”

“三萬斛?”

李思鈺豁的站起,強忍著怒氣道:“嬸娘,您老就算狠一些,也沒這么討價還價的吧?”

裴贄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三萬斛的確少了,僅僅是晉王在晉州搜刮的糧食也遠遠不止三萬斛。”

劉氏看到其余四人紛紛點頭,心下更加苦澀起來,三萬斛的確開不了口,可這的確是太原府可以拿出來的最大值,再多,太原府勢必會餓死不少人。

劉氏嘆氣道:“先是陛下令天下藩鎮圍攻我太原,其后又是孝兒之事,緊接著就是現在河中之戰,太原府已經拿不出多少糧食,就是這三萬斛也是嬸娘能拿出的最多糧食了,并非嬸娘有意欺瞞侄兒。”

李思鈺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五萬!太原至少要拿出五萬斛!這是侄兒最低價!”

第三百九十章 沒得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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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萬斛?王妃,以本相來看,這的確是很少了,看來行乾是很有誠意的。”杜讓能點頭說著。

裴贄也贊同道:“晉王大敗,行乾又占了陰地關,文達數萬大軍不日即可到達,行乾若無誠意,完全可以要的更多,這些王妃應該明白才是。”

劉氏心下嘆息一聲,他知道兩位朝相所言不虛,可......

劉氏銀牙輕咬,點頭道:“五萬斛就五萬斛,本王妃答應了。不過,貴軍必須放棄滄州,也需放開我母子返回太原。”

李思鈺看了一眼悠哉悠哉的楊復恭,這才看向劉氏,搖頭嘆氣道:“因貴軍之前在絳州答應之事未能兌現,想要停留在晉州拖垮我軍,所以這種信任......說難聽些,我軍不信任貴軍的承諾!”

“嬸娘和世子,兩人只能離開一人,或是嬸娘,或是世子,只能有一人離開,這是小子的能夠容忍的極限。”

李思鈺一臉正色,繼續說道:“我軍可以不占滄州一分一毫,但是因為貴軍一再違背諾言,我軍無法相信貴軍的承諾,所以我軍必須要有緩沖之地,與貴軍隔開。”

“所以,小侄認為,滄州我軍可以不占,但是貴軍也不能在滄州,滄州可讓朝廷派遣賢良大臣就任滄州刺史。”

劉氏看向杜讓能和裴贄,見他們一臉正色,深色暗淡了些,卻堅定搖了搖頭,說道:“嬸娘可隨你小子前往潼關修養,但是滄州不行!”

杜讓能開口道:“李將軍話語也不算錯,為避免兩軍再起爭執,隔開也是不錯的,王妃......”

“不行!滄州是我太原產糧重地,沒了滄州,我軍無法戍守北疆!”劉氏斷然拒絕。

杜讓能張嘴想要繼續勸解,劉氏狠狠刮了一眼杜讓能,說道:“不要說了,滄州沒得談!”

場面一下子,冷了下來,李思鈺扶額猶豫了片刻,開口說道:“此事甚大,不如過兩日再正式談一談。”

杜讓能看了一眼李思鈺和劉氏,點了點頭,說道:“王妃一時間也無法做決定,那不如再考慮考慮,本相覺得遼東軍還是有誠意的。”

劉氏看向杜讓能,心下有些惱怒,他很清楚杜讓能這話是什么意思,或許在晉軍未敗之前,朝廷不會有太多想法,或許還會極力保護他們,盡力壓制遼東軍,可此時情況變了,滄州極有可能落于朝廷之手,而杜家就是最可能獲得滄州利益的一家之人。

滄州不同于河北邢、洺、磁三州,這三州是河北緩沖帶,是晉軍與橫海軍的緩沖帶,無論是晉軍,還是橫海軍都不是朝廷之人,這三州隨時都可能被打成篩子,而汾州背靠著晉州,背靠著河中之地,李思鈺向朝廷上奏,請立裴仲德擔任河中節度使,也就是說,一旦汾州落于朝廷之手,汾州就有了依靠,保障性很強,這與河北的邢、洺、磁三州有本質的區別,利益之大非同小可。

事情沒談攏,大家不歡而散,李思鈺也不想與杜讓能他們多待,可是還不得不與他們打馬虎眼,因為河中事情就快要結束了,他在結束后就要返回潼關,之后縱然如何不喜這些人,也會與他們打交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李思鈺強忍著郁悶,與這些老狐貍聊了一會,以肚子餓了的蹩腳借口逃遁,客廳上只剩下了楊復恭還在與杜讓能和裴贄打太極拳,劉氏則坐在一旁不言語,也不知在想著什么。

杜讓能看到李思鈺逃遁,皺了下眉頭,開口說道:“楊中尉,行乾是不是很討厭老夫?”

楊復恭喝了口茶水,輕笑道:“這孩子又不是傻,你們小動作不斷,他若能喜歡你們,那才怪了呢。”

楊復恭這話讓杜讓能沉默了一下,嘆氣道:“我等也不是想要一定要如此,中尉大人也知朝廷有多難,說句實話,老夫真的是怕了,怕家破子散,怕宗族就此泯滅。”

楊復恭點了點頭,以前他也怕,也怕這些,只不過現在他的情況變了,與他們不同罷了。

杜讓能嘆氣道:“我等也非頑固不化之人,知道遼東軍從關外不遠千里前來關中戍守京師,是與他人不同的,若非遼東軍如此桀驁不馴,我等也不會如此行事作為。”

楊復恭嘴角露出不屑,放下茶盞,開口道:“桀驁不馴?咱家沒看出我兒有何桀驁的,若真如杜相所言,我兒早就與你們翻臉了,也不會還強忍著惡心與你們閑聊這么久。”

“這話咱家雖說的難聽些,可這是事實!我兒有時是有些胡鬧,可卻從未危害過朝廷,反倒是諸位所做之事讓人有些懷疑,懷疑你們究竟是否是心懷大唐之人!”

杜讓能靜靜聽著楊復恭這些話語,面無表情,心下卻有些惱怒,開口道:“中尉大人所說之事,本相不予置評,我等或許是有些不妥,可遼東軍是不是也有不妥之處?”

“哦?那咱家就要好好聽聽杜相有何高見了。”楊復恭一臉不屑模樣。

杜讓能一臉肅然道:“自遼東軍從幽州入關始,先是河北之戰,橫海節度使之事,遼東軍可曾與朝廷商議過?之后就是現今的河中之爭,李悍虎可曾在意過朝廷之議?”

楊復恭突然搖頭笑了,開口道:“河北之事?杜相覺得這有談的意義?眼前河中之事,你我都不是蠢貨,你們是何心思,別真當咱家是傻子!”

杜讓能抬眼點頭道:“中尉所言不差,無論是河北,還是眼前之事,朝廷都有不妥之處,可中尉大人別忘了,朝廷就是朝廷,縱然有何不妥,若遼東軍真如中尉大人所言,是忠貞之士,也應聽令行事……”

“哈哈……”

楊復恭突然捧腹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裴贄在兩人交鋒時,沒有參與其中,可聽了杜讓能話語,心下不由搖頭起來。

楊復恭狂笑聲猛然一頓,臉色陰沉了下來。

“杜相,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楊復恭一臉譏諷,不屑道:“也難怪西川丟了,難怪河東之戰朝廷敗了,朝廷上下全是一群自以為是之徒,朝廷若不敗,這還真是天理難容了!”

“閉嘴!”

杜讓能大怒,起身指著楊復恭。

楊復恭身子躺在靠椅上,眼睛斜斜看著杜讓能,嘴里不屑道:“怎么?惱羞成怒了?難道是咱家戳到了杜相的肺管子上了?”

“還真是個笑話啊!一群自以為是的廢物,竟然想要在有忠誠才之人頭上套上枷鎖,讓忠誠有才之人變成一只聽話的狗,最后這頭狗在蠢貨手里越來越瘦,最后被他人打死,蠢貨興許最后可能會趴在地上,向他人搖尾乞憐也不一定吧?”

楊復恭看向裴贄,突然笑道:“呵呵......裴相以為如何?”

裴贄心下嘆息,又有些奇怪,自己這位兒時的同伴不會如此愚蠢啊,怎么今日竟然如此刺激眼前這位老宦官?

裴贄皺著眉頭,不解看向杜讓能,卻未回答楊復恭話語,楊復恭也不在意,只是低頭啜飲了一口茶水,好像很悠閑自得一般。

杜讓能胸口極速起伏了幾下,眼睛輕輕閉上,好像是在勉力壓制這胸中怒火一般,呆立了許久,這才輕輕做回座椅。

杜讓能輕聲說道:“或許正如中尉所言,我等的確所做之事有些不妥,原因為何,想來中尉很清楚,這些咱們都不談,以前的過去就過去了,現在談談今后之事。”

“哦?杜相想談今后,好啊!咱家還真想聽聽杜相的高論。”楊復恭撇嘴笑了一下。

杜讓能面無表情,開口道:“本相聽聞那小子在關外整了個三院,把軍政強行分開,不允許軍隊干涉三院,三院也不得過問軍方,不知可有此事?”

聽了這話,裴贄、劉氏瞳孔驟然一縮,表情鄭重了起來。

楊復恭同樣身子挺了挺,表情極為嚴肅,輕輕點了點頭,說道:“這是杜相的意思,還是朝廷的意思,抑或是陛下之言?”

杜讓能沉默片刻,鄭重道:“這有區別嗎?”

楊復恭身子向前傾斜了一下,眼睛死死盯著杜讓能,氣勢一時無兩,聲音冰冷。

“杜相,你說呢?”

隨著楊復恭話語,整個廳堂冷了下來。

這三者之間的區別很大,表面上看不出來什么,杜讓能是大相,是首輔,是朝臣之首,以他們杜家在朝廷上的影響,說服其余大臣,或許可以做到,也能逼迫皇帝李曄同意,可這事情畢竟還是有區別的。

幾人都在朝廷這個大染缸里面打滾了這么久,這些區別,他們不是不明白。

杜讓能沉默了片刻,苦笑道:“中尉大人,朝廷......可還有其他選擇?”

楊復恭閉眼想了一會,睜眼看了杜讓能數息,這才輕輕點頭,開口道:“杜相所言不差,你們沒有更好的選擇。”

“但是,正如杜相所言,沒有更好的選擇,僅僅只是‘沒有更好的選擇’罷了!”

楊復恭站起身子,大步走向門外,就在一腳邁出門外時,身子一頓,沒有回頭,聲音冰冷。

“此事甚大,咱家需要與我兒商議一下。”

“但是,杜相記住了,若是你們膽敢違約,膽敢對我兒不利,咱家不介意血屠長安。”

“大唐也就沒必要存在了!”

說完,楊復恭頭也不回,大步離開。

第三百九十一章 河東欲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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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楊復恭頭也不回離開了,看著劉氏起身看了他們一眼離開了,裴贄身子有些擔心看向呆坐著的杜讓能。

杜讓能一臉冷漠,看著早已沒了人影的門口。

裴贄心下嘆息一聲,他知道杜讓能之前的話語不是朝廷的意思,也非皇帝李曄的意思,如果是朝廷和皇帝的意思,他在長安時就已經知道了,而杜讓能之前一直在晉軍軍中做調解之事。

裴贄知道這是杜讓能的話語,也知道這只是杜讓能一人的意思。

三院之事,軍政分離,這種事情在關外或許可行,關外苦寒之地,本就沒有多少官吏,中原對其影響甚小,李思鈺無論如何去折騰都無礙,可這是關中,是天下皇權最重之地,你讓三院瓜分皇帝的所有權柄,讓軍隊游離在皇權之外,這是挑釁皇權,是天塌地陷之事。

裴贄知道,就算杜讓能能夠說服朝廷,能夠說服皇帝,今后也必然后患無窮,他們杜家也必然會身死族滅,哪怕暫時榮耀一時,最終結果也早已確定!

裴家自先秦以來,歷代都有名臣居于中樞,這種眼光非一般人可比,杜讓能話語一出,他就知道杜家完了。

“群懿,你……你這是何苦……”裴贄忍不住嘆息一聲。

杜讓能沉默了片刻,神情一下子變得輕松了起來,開口笑道:“敬臣你終于不再喊老夫‘杜相’了!哈哈……不容易啊!”

裴贄苦笑一聲,指著杜讓能,罵道:“你這老兒還有心思去笑,你難道不知,你這會造成什么后果嗎?”

杜讓能神情一下子垮了下來,嘆氣道:“那又能怎么辦?朝廷不信李悍虎,李悍虎同樣不信任朝廷,老夫又能如何?”

裴贄也沉默起來,眼前局面真的很難,雙方沒有相互信任的基礎,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同樣感到厭惡,現在河中之地基本上已經沒了懸念,在他們看到李克用的凄慘模樣,他們就知道已經沒了懸念,接下來,遼東軍兵鋒所指又會指向哪里?

身為朝相的他們很清楚,可是如今的朝廷與遼東軍又是這種局面,他們不由得會擔心。裴贄暗暗揣測了一下杜讓能的話語,似乎也只有這么個法子有些可行,可是他很清楚這對杜家代表了什么,一想到杜家將要面對的后果,忍不住嘆息了起來。

杜讓能自己在宦海里沉浮了這么久,自然清楚自己杜家今后會面對何種情況,可這是唯一的法子!

之前他沒考慮過這些事情,之所以最終決定今日與楊復恭攤牌,還是因為今日李思鈺對晉軍的處置,這讓他看到了遼東軍無意擴大戰果。

無意擴大戰果,堅定了杜讓能想要與遼東軍合作地的念頭。

遼東軍無意擴大戰果,再把河中五州和陜虢讓了出去,縱然實質好像還在李思鈺的掌控下,可從李思鈺的安排上來看,無論是這六州地方官吏治理,還是領軍大將,都非遼東軍本部敵襲,甚至連同州也不是!

在無意擴大戰果后,又對手里除華州外,七州的人事安排又是這般,這讓杜讓能看到了希望。

但他知道,這種希望必須要讓朝廷改變對遼東軍的態度,并且要讓遼東軍確信朝廷是愿意合作的。

如何讓遼東軍相信朝廷?

杜讓能想遍了可能,最后悲哀的發現,出了軍政分開,把旗下所有軍隊指揮權全放出去。

三部分立,軍政分離,這種天塌地陷的事情,若想讓朝廷認可,杜讓能知道有多難,更明白這會把他們杜家推向何種境地,可他沒好法子……

兩人呆坐了良久,心下有些悲哀的發現,他們已經沒了后路!

杜讓能沉默了許久,最后默默起身,揉了揉臉頰,這才輕聲說道:“遼東小子不是說過一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嗎,以我杜家之命換回天下安危,老夫……值了!”

“群懿你……”

杜讓能看到裴贄一臉擔憂模樣,突然笑道:“行了,你我都如此一把年紀了,這些事情就不用多想了,現在咱們是不是一同去見見晉王妃和世子?畢竟汾州還是比較重要的。”

裴贄心下嘆息一聲,無奈點了點頭,說道:“也好,此事盡快解決為好,省的夜長夢多,再生變故。”

杜讓能點了點頭,與裴贄一同起身,河中之事一再變故,朝廷也一再被動應付,現在杜讓能既然決定了,就不想再出現變故發生。

兩人從絳州一路冒著風雪和危險來到了陰地關,或許遼東軍有些軍卒不認識杜讓能,但卻不能不認識裴贄,自也毫無障礙的進了城,進了李思鈺暫時的居所,只不過他們沒想到,竟然此時聽到李思鈺父子與劉氏之間的談話。

兩人雖意外聽到了這些話語,但卻很滿意,裴贄從這些話語當中,知道李思鈺并未想要改變初衷,河中五州依然是他裴家的。

杜讓能也很滿意,確認了遼東軍現在還是可控的,還能容忍朝廷。

對于他們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就在兩人前去找劉氏母子,劉氏母子卻相坐無言。

晉軍的失敗對李存瑁打擊很大,一直想要保存實力,不惜與父親李克用爭吵,甚至直接挑戰了父親的威嚴,可現在卻未能挽回這一切。

這對李存瑁的打擊很大。

劉氏找到被俘的李存瑁,看到李存瑁正與周德威呆坐無言,李思鈺并未折騰兩人,這待遇要比朱友裕好的太多了,可是李存瑁心底更希望李思鈺能折騰他,至少不會去想,不會去絕望。

劉氏的威望很高,在她進入俘虜營,進入這間昏暗的房子里,其余被俘的晉軍將領一一默默離開。

劉氏并未回頭去看門口的遼東軍是不是阻攔這些晉將,而是默默坐在李存瑁一旁。

屋內誰都未開口。

噼啪作響的火燭更加映襯了屋內的寂靜,劉氏嘆息一聲,輕輕伸手撫摸冰冷蒼白的李存瑁臉孔,突然劉氏感到手上一陣冰涼,手下一頓,看著低頭不語的兒子,仔細為他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

“此事不怪我兒,我兒做的已經很好了……”

劉氏輕輕擁抱了一下自己絕望無助的兒子,輕輕拍打著他的后背,低聲安慰。

“我兒不怕……不怕,過些日,孩兒就可回太原,不怕……”

李存瑁眼淚無助流淌,聲音哽咽。

“母親莫……莫要安慰孩兒……那混蛋是……是不可能放過孩兒的……”

劉氏輕輕放開李存瑁,用手一邊擦拭他的眼淚,一邊溫和說道:“娘已經罵過那小子了,放心吧,我兒很快就可回去了。”

李存瑁顯然是不信的,沒人會在這種局面下會放自己的敵人離開。

周德威精神卻大振,脫口問道:“王妃,此事可真?李悍虎真的愿放了我等?”

李存瑁卻搖頭,不信道:“李悍虎雖有時行事匪夷所思,可他不是蠢人,不會在我軍大敗后,還會輕易放我們離開的。”

周德威聽了這話,沉默了起來,他知道李存瑁是對的,沒人會在這種情況下,會放了他們的。

劉氏看到兩人如此頹廢、絕望的模樣,神情振作了下,笑道:“你們還真的錯了,那孩子是真的打算讓我兒離開。”

“啊?”

兩人大驚,一臉不可思議看向劉氏。

劉氏想到李思鈺的條件,心下又嘆息了起來,把李思鈺說的那些話語一一說與兩人,等劉氏說完后,嘆氣道:“為娘前往潼關亦無不可,那孩子是不會對為娘如何的。”

“糧食也沒太大問題,太原勉強還能拿出來這些,只是汾州……”

李存瑁與周德威靜靜聽著劉氏與李思鈺父子說的那些話語,兩人心下猶如怒濤一般,直到劉氏說到最后,李存瑁這才強壓著激烈跳動的心臟,勉力冷靜了下來,開口說道:“滄州絕不能給那混蛋!”

周德威皺眉道:“滄州與太原是一體的,隨時可殺入太原,滄州太過重要,丟不得……”

劉氏搖頭嘆息,無奈道:“可是那孩子已經不再相信晉軍的承諾,就是本王妃也不能……”

三人沉默了起來,他們知道,扣住劉氏,就是讓李克用不會再給他們搗蛋,而這顯然無法讓李思鈺放心,這才又有了汾州之事,有汾州在手,隨時可威脅太原,這樣才夠保險。

可這顯然無法讓晉軍放心,他們也擔心,萬一遼東軍趁機殺入太原又當如何?

周德威突然想到了什么,說道:“宣武軍逃回了河南,朱家與晉王的聯姻自然不能算數,不知……不知三小姐……”

李存瑁一愣,看向周德威有些不可思議的模樣,隨即又看向劉氏。

劉氏在周德威說出那話語后,也是愣了一下,看到李存瑁看向自己,劉氏也認真考慮了起來。

“三小姐”是李存瑁的三妹,劉氏無子女,所以嚴格來說李存瑁是庶子,非嫡子,只不過劉氏無子女罷了。

而“三小姐”也非李存瑁的同母胞妹,是李克用的另一個妾室,只是這個妾室在當年李克用逃亡北方草原時死掉了,只留下了這個“三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子女婚嫁之事一般都是嫡母來操辦,尤其是女兒家的婚事,所以,“三妹”的婚嫁必須要經過劉氏的點頭方可。

就在三人在思索此事是否可行時,一個聲音突然傳入三人耳中。

“一女子可打動不了那小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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