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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噴了李思鈺1臉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一般來說,天下所有馬匹,可分為熱血馬、溫血馬、冷血馬。”

“熱血馬是最好的戰馬,這類戰馬暴烈勇敢,爆發力強,沖刺速度快,汗血寶馬就是這類馬匹。”

“冷血馬與熱血馬反了過來,性情溫順,但是體量甚大,因為身子沉重,所以不善于奔跑跳躍,但力量很大,耐力很強,義父嘴里的大馬就是這類馬匹。”

“溫血馬是介于熱血馬和冷血馬之間,咱們使用的馬匹大多都是溫血馬。”

“冷血馬雖不善于奔跑跳躍,可是卻可以與西域寶馬混血出良馬,是極佳的馬種,可以培養出負重很高的戰馬,只要給孩兒十年,孩兒能整出萬騎鬼騎來!”

楊復恭聽到李思鈺最后一句話,冷吸了口氣,他很清楚李思鈺嘴里鬼騎的強大,萬余鬼騎,這是極為恐怖的重甲騎,絕對橫著走的兵騎。

楊復恭心下狂跳,鄭重點頭道:“我兒放心,為父這就傳信京中之人,務必買下這批大馬。”

李思鈺沒想到竟然從楊復恭嘴里得到了這么一個消息,這種大馬他很想要得到,甚至比汗血寶馬更希望擁有,主要原因就是太遙遠了,這種大馬出現在東方的幾率極小,幾乎就是零的概率。

兩人一邊討論各種戰馬的優劣,一邊向城門走去,等他們來到城外,各軍已經集結完畢,看著無數整齊的軍陣,李思鈺頓生豪邁來。

李思鈺很風騷來到軍陣前,什么話語都沒有,只是很風騷的大手一揮。

隨著大手一揮,李思鈺提馬向南,向著李克用統帥晉軍方向奔去,無數遼東鐵騎率先跟在李思鈺身后,隨著奔動,慢慢形成“人”字形,李思鈺和楊復恭就是“人”字形最頂端,數千騎分成兩隊向兩側分開,分開的巨大空當由步卒軍陣填補。

步卒是無法跟上奔動的騎兵,所以奔跑了數里,速度就不得不成了緩緩走動,“人”字形也成了兩條平行線,兩隊騎卒護著步卒軍陣兩側。

“報——”

“遼東軍六萬大軍,距離我軍十里!”

“再探!”

“諾!”

李克用聽著周德威向探子大聲命令,面上看不出什么一樣,只是緊緊握住懸掛在腰間的刀柄。

李存瑁在聽到“六萬”時,眼睛忍不住瞇了一下,卻沒有看向任何人,只是看向煙塵滾滾的北面。

地面震顫讓李存瑁胯下戰馬躁動不已,李存瑁不由地夾緊馬腹,伸手安撫躁動不已的戰馬。

“王爺,看樣子李悍虎拿出了所有人馬。”周德威一邊安撫戰馬,一邊看向李克用。

李克用沒有說話,眼睛盯著已經出現在視線內的遼東軍。

晉軍已經停止了前進,密集的刀盾兵死死護住里面的軍卒,外圍同樣有數千騎在奔動旋轉。

李思鈺一直走在最前面,看著對面呈防御的晉軍,腦袋輕輕點了點。

身側的楊復恭抬手指向晉軍,臉色嚴肅道:“晉軍很強!”

李思鈺點頭道:“晉王能夠威懾天下,自然不簡單!”

“不過,晉王心中還是露出了忌憚,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停下來。”

楊復恭點頭道:“的確如此,未戰先防,這的確不是一只眼風格。”

兩軍不斷接近,隨著遼東軍的逼近,晉軍軍陣更加密集收縮,壓抑的陰云好像隨時可爆發出強大的破壞力,戰場上沒有激烈的戰鼓聲,所有人耳中卻鼓鳴不斷,劇烈跳動的心臟好像要在下一刻爆發出巨大的能量一般。

兩軍越是接近,兩軍頭上陰云越是凝重,當兩軍相距三里地……

李思鈺手臂猛然抬起,手中戰矛斜斜刺向天空。

“轟——”

巨響炸起!

巨大的震動如同水波一樣,迅速傳向對面晉軍。

李克用不由猛然收緊手中刀柄,好像下一刻就要出鞘一般。

兩軍相視了一刻鐘,默默對視,沒有戰鼓聲,沒有撕心裂肺的吶喊,只有死寂一般的對視。

李思鈺笑了笑,回頭看向劉大猛,說道:“東西帶了沒?”

“稟大帥,帶了!”劉大猛大聲回答。

李思鈺和楊復恭對視了一眼,兩人同時打馬走向對面,劉大猛手臂一揮,立即出列五人,打馬狂奔。

一張桌案,四張椅子,一壺酒,四個酒盞,一份筆墨紙硯!

五名遼東騎打馬沖向兩軍中間,連下馬都無,很準確排好桌椅,這才打馬回陣。

李思鈺和楊復恭旁若無人,極為囂張跳下戰馬,兩人拉了一下椅子,大馬金刀坐下,抬頭看向晉軍,李思鈺伸出手指,指向李克用!

李克用看著李思鈺旁若無人坐下,看著李思鈺指向他,盡管所有人都覺得是在指著自己,可所有人都明白,這是指著他們的大帥,所有人都轉頭看向李克用。

李克用牙齒都要咬碎了,雙腿狠狠踢了一下馬腹,就要沖出去,蓋寓忙伸手抓住馬韁,一臉急切。

“大帥……”

“滾!”

“啪——”

李克用突然暴怒,一鞭子抽在蓋寓臉上,獨眼中的暴戾讓蓋寓恐懼,他從未覺得這一刻距離死亡如此之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何時松了手。

李克用打馬奔向李思鈺,李存瑁急忙打馬就要沖出去,周德威卻一把抓住他的馬韁,急聲說道:“世子且慢,李悍虎一身鐵甲,僅世子和王爺,太……太危險了!”

李存瑁深吸一口氣,冷眼看了一眼周德威,雙手猛然一拽,馬韁從周德威手中脫離。

李存瑁雙腿猛然磕動馬腹,等他奔出時,冰冷的話語才傳入一臉擔憂的眾將耳中。

“出列者死!”

李克用父子一前一后奔向已經坐在那里的楊復恭父子。

一陣巨大嘶鳴在李思鈺耳邊響起,李克用胯下戰馬突然在李思鈺面前人立而起。

“轟——”

馬蹄重重踏在地上。

李思鈺雙手取下頭盔,歪著腦袋掏了掏耳朵,嘴里嘟囔。

“耳朵里怎么這么癢?”

楊復恭卻不理這混賬小子,舉杯向騎在馬上冷冷看著他們父子的李克用。

李克用跳下戰馬,大步走到木桌前,還未坐下,拿起早已倒好的酒水,李存瑁看到自己老爹仰脖子就要一口飲盡,顧不得剛來到身邊,就要急聲阻止,可還未等他開口……

“噗……”

“咳咳……咳咳……”

酒水剛入喉,如火一般的烈酒像是燒穿喉嚨一般,李克用還未吞下,一口噴出,李思鈺忙伸手阻止噴向臉上的酒水,嘴里很不滿嘟囔著。

“真是的,不能喝酒就少喝點,還好本帥穿著鐵甲,不然他人還以為本帥害怕,尿了褲子呢!”

第三百七十八章 讓步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楊復恭不由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向李克用笑道:“晉王莫怪我兒胡鬧。”

說著又給李克用倒了一杯,笑道:“這酒比較霸道,頭次飲用要小心些,習慣了就好。”

李克用一臉羞怒看向李思鈺,在近十萬人面前出了丑,這比打他一頓還難受,喉嚨里的灼燒讓李克用很想再咳嗽,要強的他強行壓了下來,惱怒的李克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卻不去伸手去拿酒盞。

李存瑁心下嘆息一聲,可現在已經失了面子,也只能咬碎了牙自己吞下。

四人坐下,一時間沉默了起來。

四人好像在較勁一般,楊復恭自酌自飲,李思鈺歪著腦袋掏耳朵,掏完左耳掏右耳,掏完耳朵挖鼻孔……

李克用父子則咬牙切齒,看著對面兩個可惡的混蛋父子,恨不得抽刀砍了一老一少兩個混蛋。

四人都不開口,好像一開口就落了氣勢一般,當然李思鈺是最沒氣勢的那個,而且看著他挖鼻孔,還有些惡心。

“行乾,你想要如何?”

最后還是李存瑁開了口,李克用是不能低頭的,能低頭的也只能是他。

李思鈺彈動手指,把一團鼻屎彈飛掉,這才扭動了一下屁股,坐正了身子。

“本帥想要如何?我的世子殿下——”

“本帥很想問問貴軍想要如何?”

李思鈺嘴角抽動了一下,開口道:“本帥按照契約精神,應世子之邀擊退了宣武軍,沒想到老子遵守契約,沒有迎來感激也就罷了,卻迎來了刀子!”

“世子殿下!你想要如何?”

李思鈺身子向前傾斜,兩眼冷冷盯著李存瑁。

李存瑁伸手抓起酒盞,低頭飲了一小口,酒水在空中轉動了一圈,這才咽下如火的烈酒。

“你們遼東軍讓我軍感到了壓力!”李存瑁抬頭盯著李思鈺雙眼。

李思鈺突然笑了笑,身子向后靠了靠,靠著椅背,笑道:“那是不是說,我軍最好現在就干掉貴軍,反正我軍已經讓貴軍感到了壓力,放你們離開,猶如放虎歸山,下次好跑出來再咬人。”

“就此撒手,得不償失啊!”

李存瑁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道:“我軍雖讓步,卻也不是任你李悍虎羞辱!”

李思鈺不由笑了,開口道:“任人羞辱?”

“這話說的好啊!可本帥怎么覺得,先是自辱,才會有他辱呢?”

“世子,你說呢?”

李存瑁再次飲了一口,紅著眼盯著李思鈺,冷聲說道:“行乾的意思是要開戰了?”

李思鈺挺了挺身子,伸手抓起酒盞,輕輕飲了一小口,這才看向冷著臉的李存瑁,笑道:“開不開戰,本帥是無所謂的,反正老子就算把這里的兵卒都拼光了,了不起返回關外,關外還有數萬兄弟,老子還能東山再起。”

“可若王爺和世子死在了這里,那就不知道太原府是姓李呢?還是姓耶律?亦或是姓張!”

李克用呼吸急促了起來,獨眼中全是血紅,緊緊握住的拳頭無疑在表達自己的滔天憤怒。

李思鈺突然感到一股涼意,輕輕轉動頭顱,看向李克用暴戾的面孔,眼睛瞇起,殺意頓起。

“信不信?信不信本帥現在就讓嬸娘成為寡婦!”

兩人,三只眼激烈碰撞出火花。

李存瑁急忙在桌下抓住李克用衣袖拉扯了一下,就這一下,李克用這才舒了口氣。

李思鈺左右扭動了一下脖子,“嘎巴嘎巴”聲響了兩下,李思鈺這才緩和了殺意,嘴角露出冰冷。

“不是本帥想要如何,本帥本就不想插手河中,是你們把我軍招了過來,見到本帥兵少就想趁機干掉本帥,放了你們,你們憑什么讓老子相信,憑什么相信你們可以與本帥和平相處?”

“是不是老子剛離開,又要再殺過來?還要老子再放你們安然離開嗎?”

李思鈺冷聲道:“世子!別忘了,河北之戰是第一次,這是第二次,你們如何保證不會有第三次?”

場面頓時愣了下來,唯有楊復恭不深在意三人激烈“交鋒”,依然自酌自飲,悠然自樂的樣子。

楊復恭用酒盞碰了碰李思鈺一下,笑道:“行了,你小子也鬧得差不多了,晉王再如何也是長輩,你退一步,算是給阿爹個面子。”

說著又看向李克用,笑道:“晉王莫惱我這孩兒無理,說起來還是晉王你們不講規矩,現在的局面又成了這般,晉王也應退一步,退出晉州,沒意見吧?”

李克用一臉惱怒不說話,李存瑁卻開口道:“之前是我軍處置不當,這才讓你我兩家鬧得甚不愉快。按理說,我軍是該退出晉州……”

李思鈺突然抬頭,眼睛瞇了起來,譏諷道:“怎么?按理?按理是不是我軍要進入太原府才是?”

李克用大怒,拍案而起,指著李思鈺怒道:“鹿死誰手還未得知呢,真當老子怕了你這小兒一般!”

李思鈺同樣拍桌怒起,指著李克用鼻子大怒。

“好啊!老子還真想試試晉軍現今戰力如何?”

楊復恭急忙起身按住李思鈺肩膀,氣鼓鼓的樣子,說道:“你說你這小子怎么還真成了蠻牛一般?”

又指著李克用,有些不滿道:“晉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晉軍不說現今戰力如何,就說你們還有多少物資吧,你們還能撐幾日?”

李克用別過腦袋不去看李思鈺和楊復恭,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言語。

楊復恭按下李思鈺,這才笑道:“晉州本為河中五州之地,晉軍此時占著本就不妥,這讓天下如何看待朝廷?”

李存瑁父子聽到“朝廷”兩字,嘴角不由地扯動了一下,看到他們這樣子,楊復恭也知道他們不屑,說道:“不錯,朝廷式微,可朝廷畢竟是朝廷。”

“朝廷只是其一,你們不屑也就罷了,可若是占著晉州,晉州又緊挨著絳州,如何讓我軍安然返回潼關?”

“我軍若重兵囤積絳州,想來王爺也睡不好覺吧?可若是王爺大軍囤兵于晉州,北面胡人誰來抵擋?李罕之、李摩云時刻威脅著晉軍的后路,呵呵……王爺,貴軍占著晉州,是不是很不妥?”

楊復恭話語讓李克用父子兩人正色了起來,別的都好說,唯獨楊復恭那句“睡不好覺”殺傷力最大。

正如楊復恭所說,若晉軍留在晉州,時刻威脅著絳州,李思鈺要么親自坐鎮絳州,要么在絳州囤積重兵。如此晉軍勢必與之對應,聚兵于晉州,而晉軍連連大戰,急需休養生息,從朝廷號令天下藩鎮攻打河東開始,緊接著就是河北討伐李存孝,再之后又是河中之戰,這是三場很艱苦的大戰,若是輕松擊敗對手還罷了,可這三場都是連連遭受重創,精銳兵卒一再受損,錢糧更是花費無數。

太原府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再不休養生息,不用別人攻打,他們自己就會崩潰,兵卒很可能會起兵造反。

李克用父子知道這些,楊復恭父子也能分析出來,所以四人心中都有底,晉州他們是不放手也得放手,這由不得晉軍不愿意。

李存瑁沉默了好一會,這才開口道:“我軍讓出晉州也可以,但是你李行乾必須放手河中五州,河中五州只能朝廷遣大員就任!”

李思鈺點了點頭,說道:“本帥已經定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克用皺眉道:“裴文達不行,另換其人!”

李思鈺笑了笑,說道:“裴老頭若不合適,那就讓阿爹來做這個河中節度使好了!”

“不行!”李克用斷然道。

“砰——”

李思鈺拍桌子大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不是讓你李家來做河中節度使?”

“本帥一再讓步,可不是讓這河中節度使整日與你們眉來眼去的!”

楊復恭嘴角笑了笑,說道:“王爺,我兒這話雖不好聽,可也是實情。河中節度使他人來做,我軍必然會擔憂后背不穩。”

“文達來做河中節度使一職,也是經過我軍慎重考慮后才決定的,文達是一文人,與我等武人不同,這里面的關節想來王爺是明白的,這也是我兒向貴軍表達的誠意,貴軍先是背信棄義,攻打為你們解圍的我軍,后又被宣武軍臨陣背叛,致使貴軍如今的困境,我兒不計較前嫌,已經給了王爺足夠的面子,也表達了足夠的誠意!”

“王爺......如何?”

李克用想要開口反對,可張了張嘴,最后只能郁悶的承認,他也知道晉州肯定是沒有希望了,遼東軍是絕對不希望絳州不穩,絳州必須要有緩沖之地,而晉州就是緩沖之地!

李克用父子明白歸明白,可這心底總是有些不甘,出兵數萬,與河中軍、宣武軍接連大戰,損失無數兵馬、錢糧且不說,最后把自己整的一身是傷,屁卻沒撈到一根,這讓李克用心下很是不甘。

可他們還不得不郁悶的接受,他們沒有時間繼續再與遼東軍耗下去了!

李存瑁不得不點頭說道:“裴大人就任河中節度使……,也罷,不過晉州兵馬不得過萬,而且不得阻礙鹽路,否則我軍不能答應!”

李思鈺聽到這話,終于笑了起來。

“呵呵……這是自然,鹽巴是百姓必須之物,自然不能因你我兩家有間隙,而罔顧百姓生死之事。”

“至于晉軍兵卒嗎……一萬就一萬,都是河中原屬兵卒,我軍兵卒不會有一人留在河中,這已經是我軍最大的誠意了!”

李存瑁與李克用相互對視了一眼,暗暗點頭,這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河中兵馬他們是知道戰力幾何的,一萬軍卒守著晉州,他們根本不會放在眼里,若非遼東軍在這,他們隨時可以一擊而潰。

李克用冷著臭臭的臉。

“哼!就如此吧!”

第三百七十九章 進退2難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無數將士看著戰場中間那張桌案,看著不時會有人憤怒站起,無人知道他們談論的內容,更不知道因何會憤怒指著對方,隨著雙方起坐憤怒,所有人也跟著緊張,最后雙方摔袖各自回歸軍陣,無數軍卒這才大大松了口氣。

周德威與蓋寓相互看了一眼,兩人紛紛大步迎上前,蓋寓開口問道:“王爺,李悍虎如何說?”

“哼!”

李克用重重冷哼一聲,正當蓋寓兩人不明所以時,李克用用馬鞭向遼東軍一指,臉上惱怒之色讓蓋寓有些不知所措。

“繼續前行!”

周德威猶豫著看向李存瑁,只見李存瑁輕輕點了點頭。

看到這對父子這般,蓋寓與周德威相視一眼,暗暗松了口氣,但是看到李克用臭臭一張臉,他們也知道自己一方必然是吃了大虧。

他們知道,自從遼東軍奪了絳州城、宣武軍趁機逃回河南那一刻,他們就已經吃虧了!

兩人不敢多說,只能驅趕軍隊繼續前行,而遼東軍此時也讓到一側,默默看著晉軍向北前行,從遼東軍身邊經過,晉軍上下無不緊張異常,唯恐遼東軍突然暴起,可遼東自始至終都未有任何異動,只是在一旁默默看著。

李存瑁看著一副他人欠了他好多錢模樣,心下卻緊張異常,直到他們從數萬遼東軍面前安然通過,直到與遼東軍拉開五里地時,晉軍這才大大松了口氣,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

速度一旦加快,步軍必然會散開,軍陣也不可能繼續如此嚴整,看到晉軍逐漸成了橢圓,再到長蛇,楊復恭突然笑道:“行乾,此時若攻打晉軍,晉軍必敗!”

李思鈺點頭笑道:“可不是嘛,此時緊張的晉軍剛剛松了口氣,這與‘半渡而擊’差不多,擊敗晉軍會少死傷不少軍卒。”

蒙哥翰湊趣道:“那......大帥,不如讓俺捅一下晉軍屁股試試?”

李思鈺伸手敲了敲蒙哥翰頭盔笑道:“沒必要,咱們還要晉王穩定北方呢!有他們在,北方蠻族就不得不聚集兵馬族眾與晉軍對峙,若沒了晉王,那些蠻族要么南下牧馬,威脅咱們的后背;還有就是聚兵威脅漢部穩定。”

“有了晉軍,太原以北草原部族就沒法亂動,這才是放晉軍安然離開的理由。”

楊復恭微笑點頭,他很贊同此事,在未能穩固根基前,任何打破局勢的作為都不是很合時宜的,從現在看來,微妙的平衡并未打破,非但如此,反而天下更穩定了些。

楊復恭嘆氣道:“每每看到行乾布局,為父就有種心驚膽戰之感,覺得行乾胡來,可現下看來......”

李思鈺笑道:“之前孩兒并未想這么多,我軍主要是為了關中才前來戍守長安的,在未能穩固關中之時,任何打破當前局勢都不是明智的決定。”

“自漢之后,三國魏蜀吳的興起,數十年連年大戰,北地漢人人口損失頗大,北地胡人獲得喘息之機,因此做大,后來兩晉又犯糊涂,以關外胡人遷往北地增其人丁,可誰都未曾想過,胡人牧馬,向來桀驁不訓,三五畝土地可養活一家農人,卻無法養活一人牧民,胡人牧馬就需要更多的土地,自入長城關內,中原可謂一馬平川,一旦胡人作亂,中原人很難一時平定,這也造成了五胡亂中原之事,盡管里面有八王作亂之因,但究其根本,還是北地漢民太少之故。”

李思鈺看向漸漸遠去的晉軍,嘆氣道:“咱們這是沒法子的法子,晉軍和宣武軍雖現今造成重大損失,可根本未失,周圍各藩鎮本就勢弱,現今咱們盡量避免天下紛爭再起,畢竟都損失不小,都需要修生養息,更重要的是他們無法一時間威脅到咱們的后背,也給我們爭取了點時間。”

楊復恭點頭贊同道:“河東之戰、河北討伐李飛虎爭斗、河中鹽田之爭,晉軍此三戰受損頗大,的確需要休養生息,非但晉軍如此,河北、河南諸軍同樣如此。”

突突點頭說道:“朱溫勢強,很可能會吞掉淄青和徐泗之地,但因此戰后,想來是沒法子短期內拿下朱氏兄弟和時溥,這樣一來,天下就少了許多爭斗,百姓也能少死了不少。”

李思鈺嘆氣道:“這也是無奈之舉,這些藩鎮想要避免爭斗,那是不可能的,或許以后死的人更多也不一定。”

看到李思鈺有些沮喪,楊復恭拍了拍李思鈺肩膀,安慰道:“別想太多,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

李思鈺心下嘆息,這個世界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每次王朝的更替,都伴隨著無數弱小的百姓尸骨,李思鈺不想,可他一時間也沒法子,世界就是如此.......

晉軍離開了,在遼東軍數萬大軍監視下離開了,數萬遼東軍在晉州邊境停了下來,按照遼東軍與宣武軍的約定,遼東軍需要給他們七日時間撤離。

七日一晃而過,晉軍不斷從晉州各城撤離,在撤離的過程中,有些將領認為應該把晉州搬空,連人帶糧食全部帶走,可是李存瑁沒同意,李存瑁很擔心把人丁拉走會觸怒李思鈺,而此時不適合再與遼東軍發生爭斗,所以,晉軍只把糧食拉走了,留給李思鈺一個餓殍滿地的晉州。

當李思鈺進入臨汾城,看到無數麻木的百姓,看著他們不時從身邊抬著死尸出城掩埋,李思鈺恨不得立即沖上去殺入晉軍,一臉陰沉的李思鈺是可怕的,無人敢輕易觸犯,就是楊復恭看到李思鈺的樣子,他都有些發憷。

裴仲德的樣子比李思鈺好不了多少,逮到誰罵誰,一老一少,兩瘋子,逮誰咬誰!

李思鈺已經三日三夜未睡了,兩眼紅腫的就像熟透的桃子,心中怒火的能燒死一頭牛,手下突突和蒙哥翰可就到了霉,尤其是蒙哥翰手里的騎兵,他們都成了步卒,拖著馬匹連夜從絳州城向晉州運送錢糧。

看著李思鈺這模樣,楊復恭不得不令人綁著李思鈺,把他丟在床上。

經歷過幾日夜不睡覺的人,一旦睡下,那就不再受自己控制,睡上兩三日也不稀奇,李思鈺就是如此,等他醒來后,這才被身邊伺候的親衛告知,已經睡了兩日,呆坐在床上的他,不住嘆息。

掰著手指計算了一下,發現,這種效率還不如老老實實的按照作息去做事呢,看著桌案上送來的報告,李思鈺怒氣忍不住一下子竄了起來,隨之又是深深的悲哀,幾日間竟然餓死了千余百姓。

呆坐的李思鈺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直到楊復恭拍動他的肩膀,這才清醒了過來,臉上卻不知何時有了一道早已干澀的白痕。

楊復恭嘆氣道:“這是沒法子的事情,現在已經好了許多,至少可以勉強活下去了。”

楊復恭跟在李思鈺身邊,時間一長,自己都不知已經有了很大變化,以前就算擔憂百姓生死,那也是擔心沒有太多人為他種田耕地,現在只是單純的擔心百姓生死,這種改變甚至連楊復恭自己都沒能發現。

“行乾,明日返回潼關吧!”

李思鈺一愣,皺著眉頭,想要開口,楊復恭卻說道:“數萬大軍待在這里,每日消耗就不是個小數,與其今后還要從潼關送糧過來,還不如現在返回潼關,也好為文達節省些糧食。”

李思鈺心下嘆息一聲,這場災難造成了河中百姓死傷無數,僅有點糧食也被亂兵搶光了,如今似乎也只剩下了返回潼關一條路可走,若不管百姓死活,絳州城內糧食足夠支撐他們在這里,可他不能不去考慮百姓的生死。

李思鈺心下已經算是同意了楊復恭的建議,似乎也只有如此才能減輕這里百姓的負擔,可他還是很猶豫,畢竟晉軍還未完全退出晉州。

此時退走……

李思鈺不斷敲擊桌面,最后抬起頭,咬牙切齒道:“李克用,你有種!”

“來人!”

劉大勇聽到屋內高呼,急忙推門進來。

“大帥!”

“傳令三軍……”

“且慢!”

就在李思鈺要吩咐出兵時,楊復恭急忙大聲阻止。

楊復恭起身盯著李思鈺眼睛,說道:“行乾,可不能義氣用事,此時晉軍兵力已經不弱于我軍,再加上他們背靠著太原府,已經有了與我軍掰腕子實力。”

李思鈺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最后沉默了下來,他知道眼前的“義父”是對的,劉氏親自領兵在晉州,之前為了防守晉州各地,兵力分散,隨著晉軍的后撤,兵力逐漸集中,有了生力軍的加入,晉軍實力也在增強,若鐵了心與他們在晉州邊境對峙,時間越久對河中百姓傷害越大。

可若任由晉軍這么拖延,遼東軍同樣處于不利地位。

李思鈺低頭皺眉想著,突然面露猙獰,咬牙切齒模樣讓劉大勇脖子縮了縮。

“你親自去晉營,告訴李克用!”

“三日!老子只給他三日時間!”

“三日必須全部退出晉州!”

李思鈺不斷大吼,他現在決定了,如果李克用還想耍花招,他這次就混蛋一次。

李思鈺眼睛都開始紅了,指著劉大勇,劉大勇忍不住后退一步。

“……你他娘地告訴李克用!老子的確沒太多時間陪他玩!”

“三日不退出晉州,那就不用退了!”

“三日后,他太原府若能得到一粒鹽巴……”

“老子隨他姓!”

第三百八十章 3日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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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勇沒有絲毫耽擱,他也不敢耽擱,暴怒的李思鈺是極其危險的,在李思鈺身邊待久了,他很清楚暴怒的李思鈺是不會與他人講理的。

劉大勇帶著三個兄弟,連夜趕向霍邑城。

霍邑城是晉州與汾州的邊城,晉軍不斷向北退去,不斷收攏各城兵卒,最后數萬兵馬全部聚集在了霍邑城。

按照約定,晉軍應該此時離開了晉州全境,可是他們聚集在霍邑城后,突然停止北撤,竟然一連數日不動,這讓李思鈺極為惱火,李思鈺數萬大軍停留在河中,這些兵馬吃喝拉撒是很龐大的一筆開銷,遭了兵災的河中百姓是無法供養數萬大軍的,李思鈺現在急著要返回關中。

誰的地盤誰操心,之前這些百姓并不需要李思鈺去操心,可是晉軍北返了,宣武軍南逃了,留下一個千瘡百孔的河中給李思鈺,這讓他很是上火。

這還罷了,在晉軍北返后,杜讓能竟然留在了李思鈺營中,一連數日李思鈺都不愿搭理他,只是讓裴仲德去跟他打擂臺,李思鈺不想過問,杜讓能卻不愿放過他,甚至幾次堵在李思鈺門口,本來李思鈺就夠鬧心了,又有這么一個人整日在你面前晃悠,李思鈺更加惱怒。

楊復恭,他不好發火;裴仲德現在也與他差不多上火,也沒法向裴老頭發火;杜讓能盡管煩人,可畢竟是朝廷皇帝之下最大的官,心中有火也不好發泄。

最后這些怒火全撒在劉大勇這個倒霉蛋身上了。

劉大勇心中委屈,最后他決定找人發火,而且還是天下頭一號藩鎮——晉王!

霍邑距離臨汾只有一日之遙,夜里離開的臨汾,直到午時時,劉大勇三人才趕到霍邑城下。

劉大勇尚未靠近霍邑三十里就被晉軍探子發現,十數名晉軍探子押著劉大勇進了霍邑城,從劉大勇嘴里得知他們是李思鈺的信使,這種大事,探子不敢耽擱,第一時間就送去了李克用那里。

很奇怪的是,李克用并未第一時間向劉大勇問話,而是把他丟進柴房不聞不問。

劉大勇自從跟了李思鈺,何曾遇到這種待遇,他也不急,嘴巴閉得嚴嚴實實,心中暗怒。

“你們不想理會老子,老子還不理會你們呢,看你們三日后,大帥如何整治你們這些蠻子!”

劉大勇面上也不著急,躺在草堆里,嘴里叼著一根枯草,哼著李思鈺“創作”的《油菜花》。

“一條大路呦……山下土肥呦……五畝良田呦種點啥……”

這首《油菜花》遼東軍最是喜歡,每當想念家鄉時就會唱起來,后來這首歌成了所有人最喜歡的小曲,行軍疲勞了,就會大聲唱出來,渾身都使勁!

裴仲德曾提醒過李思鈺,這種歌曲不宜在軍中出現,這會讓兵卒思念家鄉。

裴仲德的話語,盡管委婉些,李思鈺卻明白他想要說的是什么,不過李思鈺依然不聞不問,在他看來,思念家鄉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正因思念家鄉的美好,他們才會努力保護自己家鄉不受傷害,而他們前來關中,雖然李思鈺心下有些魔怔要來,可也是為了給遼東軍創造更好的生存空間。

為了家鄉,就算身死也在所不惜!

這就是李思鈺的理由!

劉大勇哼著《油菜花》,自得自樂,很是自在享受模樣,這讓另外兩位兄弟禿頭和刀疤李很是郁悶。

禿頭從草堆上坐了起來,郁悶嘟囔道:“勇哥,咱們都成了這般模樣,你咋還不急呢?”

劉大勇雙手枕在腦后,躺在草堆上,吐掉嘴里枯草,咧嘴笑道:“急個啥子?他們不急,咱們更不急,老子倒要看看他們晉軍三日后如何面對大帥的怒火!”

刀疤李突然湊到劉大勇面前,小聲說道:“勇哥,咱們這次前來,究竟是何事?”

禿頭也急忙說道:“是啊!勇哥,您這一路都是一副臭臉,什么也沒跟俺們兄弟說起,大帥讓咱們來這里,究竟是為了何事啊?”

劉大勇腰身一挺,做起身來,看著兩位兄弟,笑道:“為何?還不是晉軍不愿離開晉州!”

劉大勇說著又嘆氣了起來。

“河中經此大難,晉州又被晉軍搜刮的這么干凈,留下來的卻全是張嘴吃飯的百姓,要想讓這些百姓活命,咱們就需要盡快離開河中,把絳州城內王家的糧食全留給這些百姓。”

刀疤李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可晉軍不離開,我軍如何能安然回關中?”

劉大勇想到李思鈺的怒火,自己也忍不住有些生氣了,怒道:“可不就如此嗎,這也是為何咱們前來的原因。”

禿頭皺眉道:“理是這個理,可現在咱們被丟在這里,晉軍也不聞不問,明顯是猜到咱們為何來此。”

刀疤李贊同道:“想來是如此,他們……會不會故意給咱們留下這么多百姓的?”

聽了刀疤李的話語,劉大勇明顯愣了一下,忍不住罵了起來。

“他娘地,晉軍果然夠狡猾!”

“哼!奸滑,讓他們奸滑個夠,真當咱們拿他們沒法子嗎?”

“哼!”

劉大勇又重重冷哼一句。

禿頭和刀疤李相視一眼,禿頭小聲問道:“勇哥,你在大帥身邊,大帥是如何說的?”

劉大勇向后一趟,再次躺在草堆上,隨手揪了一截枯草咬在嘴里,含含糊糊說著。

“太原府不產鹽巴,他們只有一個地方能弄到鹽巴,這就是謝縣、安邑,而這兩縣都在咱們手里。”

“大帥說了,三日,三日一過,大帥不會提供給太原府一粒鹽巴,沒了鹽巴,看他一只眼能奈何!”

劉大勇不屑道:“大帥說了,這次若晉軍還想毀約,咱們就在河中不走了,跟他死磕!哼!想拖死咱們,看最后誰死!”

禿頭和刀疤李聽到劉大勇這么一說,兩人立即大喜,也紛紛學著劉大勇一般,嘴里也叼著枯草躺在草堆上嘻嘻哈哈,誰也沒去想,若是晉軍惱怒,砍了他們怎么辦?

三人在有說有笑,沒有注意正站著兩人。

李存瑁越聽越是擔憂,看向身后的周德威,輕輕搖了搖頭,兩人退到幾十步外,周德威這才開口說道:“世子,此事需做決斷才是。”

李存瑁點了點頭,擔憂道:“信弟不知如何與父王說的,竟然如今還想與李悍虎爭鋒……”

周德威沉默不語,之前他也是支持利用十數萬晉州饑民拖垮遼東軍,可現在聽了柴房里面三名小卒話語后,他害怕了。

人是無法不食用食鹽的,而晉地所有鹽巴都是出自河中之地,一旦李思鈺不讓一粒鹽巴流入太原府,并且重兵與他們對峙,他們是撐不了多久的。

十數萬沒了糧食的百姓,看似給李思鈺弄出了大麻煩,可這個時代很少會有人在乎百姓的死活,盡管李思鈺在這個世界是多么的異類,可若真到了生死關頭,誰也無法保證李思鈺會不會為了十數萬百姓,把他自己也搭進去。

周德威不敢保證!

“三日……”

周德威喃喃低語,不由苦笑起來。

李存瑁比周德威更加擔憂自己的處境,在河中爆發的那一幕,雖然挽回了身處危險的晉軍,同樣也挑戰了李克用的權威,這點從李克用回到晉州,把他邊緣化就能看出一二。

李存瑁擔憂自己處境,擔憂晉軍現在面對的困境,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沒想到李存信會在此時突然“暴起”,代替了李存瑁在晉軍的位置,自己也成了邊緣人。

周德威是李存瑁的人,兩人已經捆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

看到李存瑁愁眉苦臉的樣子,周德威忍不住開口說道:“世子可試試王妃那里……”

周德威說了半句就閉嘴不言,李存瑁卻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自己也沒好法子說服老爹李克用,在這種局面下,或許也只有劉氏才能說服李克用。

兩人默默走在雪地上,“咯咯”聲不斷傳出,兩人卻懷著沉重心情來到劉氏院落外,卻意外的遇見大太保李嗣源。

李嗣源看到李存孝和周德威,也很意外。

“三弟,你這么晚了前來,可是發生了什么事?”

李存孝嘆氣一聲,搖頭說道:“是被小弟撞見了一件大事,心中擔憂,這才前來請教母親大人。”

李嗣源愣了一下,笑道:“既然三弟有要事,大哥還是明日再來打擾母親好了。”

說著李嗣源就要退去,不料卻被李存瑁抓住手臂,嘆息一聲,說道:“大哥還是別急著離開,興許還能幫到小弟呢。”

李嗣源再次愣住,皺眉看向李存瑁,他聽說了李存瑁在河中挑釁李克用權威一事,也明白現今這位李克用親子面臨的困難,只是李嗣源并不是很愿意摻和這種事情。

李克用十三太保中,最出彩的幾位太保,李存瑁賢明、李存信狡詐、李存孝悍勇,唯獨這李嗣源最懂明哲保身,最是沉穩,這也是為何由他來坐鎮太原府的原因。

之前李嗣源留守太原以防意外,后來李克用被宣武軍和河中軍聯手夾擊擊敗后,劉氏擔心自己相公,親自前來晉州,李嗣源也不得不跟隨護佑。

李嗣源算是劉氏的親兵牙將統領,劉氏又能直接影響到李克用,李嗣源在晉軍中也算是個權柄很重之人,只是李嗣源很低調,存在感不是很高之人,故此并不是太過顯眼。

李嗣源祖輩就是沙陀族一族長老大將,不知經歷過多少次族內汗族子嗣爭權奪利之事,但是他們家族卻從未落勢過,就是因為他們家族從不摻和這種爭斗之事,只臣服“現任”族長,誰最終獲勝,就臣服誰!

所以無論誰做了沙陀族族長,都會優待李嗣源家族,是沙陀族很有權勢的家族。

第三百八十一章 晉軍內爭
北唐天下全文閱讀作者:蛤蟆吞地加入書架

李嗣源不想摻和李存瑁與李克用之間的事情,在他看來,李克用所做并無差錯,出兵河中的結果且不提,單單是李存瑁挑戰李克用權威,接著李克用打壓李存瑁,這并無多少錯誤。

要說李克用會選擇李存信作為繼承人,李嗣源會毫不猶豫的搖頭,現在與李存信親近,只不過是想打壓一下李存瑁罷了,畢竟作為一頭雄獅,在這頭雄獅還未真正老邁到不能動之前,這頭雄獅是不允許任何其他雄獅挑戰他的權威的,哪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李嗣源皺眉頭,就是想著李存瑁怎么連這點還未看透,心中暗自搖頭不已,可下一刻,這種念頭完全打消了,身子心驚不已!

李存瑁知道眼前大哥看似忠厚溫和,其實“狡猾”著呢,素來不愿意真正戰隊,此時他也不愿提及此事,只是開口道:“小弟前來之時,去了一趟關押遼東軍信使的柴房,在外面聽了一些他們的話語。”

說著李存瑁把劉大勇的那些話語說了一遍,嘆氣道:“大哥也知,咱們得鹽巴素來都是產出謝縣、安邑,一旦遼東軍斷了太原府的鹽道,太原府必然大亂!”

周德威搖頭苦笑,又添了一句,說道:“這還不止如此,興許惱怒的李悍虎會聯絡李罕之和北面的胡蠻夾擊我軍,畢竟他們也不能少了鹽巴!”

李嗣源心中大驚,他知道兩人所說真偽,一旦遼東軍真的斷了鹽道,北方必然大亂,遼東軍完全可以鹽利之由,迫使北地胡蠻圍攻太原府。

遼東軍屯兵數萬與晉州,他們就不得不與之同等屯兵與汾州,如此一來代州、忻州、太原府就空了,北地胡蠻可趁此南下。

李嗣源是領軍大將,他很清楚,一旦遼東軍以鹽利逼迫李罕之、北地胡人,李罕之可從潞州攻打太原府,北地胡人可趁此南下如此一來,太原府可就全完了。

看著李嗣源臉色越來越蒼白,李存瑁知道李嗣源已經明白了此事的兇險,苦澀道:“李悍虎所說三日之限,不知是不是這三人臨汾出來時算起,還是到達霍邑才開始,若是前者……”

李嗣源搖了搖頭,按照前者算起,時間已過,那就只能從后者算起,可按照后者計算,他們只剩下了明日一日。

想到這里,李嗣源焦急了起來,抓住李存瑁手臂,急聲道:“三弟不用多言,此事甚急,快快向母親稟告!”

說著,李嗣源拉著李存瑁就向院內走去,而此時劉氏正在侍女服侍下洗漱,已經準備開始休息了。

劉氏近年來身體不是很好,都是依靠侍女的照顧。對于這么晚了,李存瑁還來打擾她,劉氏也知可能發生了大事。

經過詢問后,劉氏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心下嘆息。這女人第一次見到李思鈺,就很喜歡,甚至還想收李思鈺為養子,在與李思鈺交往中,能夠清晰感受到李思鈺的驕傲,在河北一事當中已經足夠證明了這點。

她也不是沒勸過李克用,或許是李克用心中壓抑太大,不愿意就這么灰溜溜離開,這才一心想要搬回一城,故意留在霍邑不走。

可當她聽到李存瑁述說后,立即發覺事態的嚴重性來。

劉氏沉默了片刻,抬頭看向李存瑁,輕聲說道:“我兒可有良策?”

李存瑁嘆氣道:“母親,孩兒之前一直就覺得李悍虎并非想要與我軍為敵,從他第一次奔襲太原開始,之后又是河北之事,甚至當下河中發生的諸多之事,孩兒并未看到李悍虎想與我軍為死敵之意。”

劉氏閉眼想了一下,說道:“朝廷令天下藩鎮圍攻我河東,那小子為了生計替幽州出兵,也不算什么,之后在河北也是被迫出關,盡管與我軍為敵,可并未與我軍真正交手,反而與宣武軍打了兩場,此時河中同樣還是宣武軍損失慘重,同樣并未與我軍真正交手。”

李嗣源也有些皺眉了,開口說道:“我軍在這三場大戰都是損失慘重,除了第一次與遼東軍稍微廝殺了幾日,之后的兩次確實如母親所言,我軍之損失卻并非遼東軍所致,可……可這也多與遼東軍有關啊!”

周德威皺眉道:“第一次,我軍大意,讓遼東軍奔襲了太原府;第二次,不提幽州之事,的確是因為遼東軍的入關,造成了我軍遲遲拿不下十三太保,以至于損失頗大;至于此次……”

李存瑁卻搖頭說道:“周將軍可能忘了一件事。”

“嗯?”

周德威有些不解看向李存瑁,只見李存瑁開口說道:“遼東軍在河北之事上,因幽州李匡籌身死后,幽州不穩,迫使李悍虎不得不南下入關,可是在擊敗橫海軍和義武軍之后,他們并未繼續南下,而是停在我軍百里之外!真正造成我軍無功而返的其實是宣武軍,是十萬宣武軍逼近,這才迫使我軍不得不放棄繼續攻打十三弟。”

周德威想了想,緩緩點了點頭,河北之戰太過復雜,里面有些事情很難說,從李匡籌身死后,變故就一再發生,很難辨明是非真偽,不過,顯然有個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十萬宣武軍的參與!

李存瑁繼續說道:“河北之戰后,我軍和宣武軍都是損失頗大,我軍不但損失了過萬精銳,更是花費了無數錢糧,這才有了今日河中之爭。”

“河北之爭之前,若是我軍與宣武軍平分河中五州和陜州,兩縣鹽池一人一個,縱然李悍虎入了關中,也會受制河東、河南兩軍,畢竟李悍虎也是要吃鹽巴的!”

屋內幾人聽了此言,分分點頭,按照李存瑁的說法,李思鈺進入關中后,的確會受制他們。

軍隊無論多么精銳,都需要眾多錢糧物資來供應,關外遼東軍老巢距離關中之地太過遙遠,是不可能為其提供錢糧物資的,再說關中同樣羈絆頗多,非一時可理清的。

這還是錢糧,有了錢糧也不代表不會受制于人。

鹽巴就是其致命地位一環。

北地鹽巴有三處可供應,一處就是西面的青海鹽,此處地處番人地盤,番人自從得了勢后,就阻斷了此處鹽路。

二處就是西川蜀鹽,若是西川未丟,縱然道路難行,也不是不可以獲得鹽巴,可蜀鹽就算王建未做阻止,能被李思鈺獲得的機會也很少,因為蜀鹽要經過鳳翔節度使李茂貞的地盤!

李思鈺戍守長安,這已經觸犯了關中各藩鎮的利益,否則潼關防御使韓建也不會阻住關口不放行。

因此,李思鈺若想從蜀中獲得鹽巴也很難。

第三處,也就是最后一處就是河中之鹽!

按照李存瑁的說辭,只要晉軍與宣武軍合力瓜分了關中,兩軍在河中留守數萬兵馬,只要阻住黃河各渡口,李思鈺也很難獲得鹽巴。

沒了鹽巴,人就沒有力氣,就無法打仗!

所以,這才有李存瑁的嘆息。

李存瑁嘆息一聲,苦笑道:“按照計劃,李罕之已經打亂了河中之地,我軍也順利占了晉州,與宣武軍聯手,奪取河中也只是時間問題,而遼東軍也過了河進入了關中,可偏偏那該死的朱溫竟然想獨吞兩縣鹽池,我軍這才不得不與朱溫撕破了臉,之后事情,母親也都知道。”

“自從那該死的朱溫壞了事之后,河中變故不斷,最終竟然成了這個樣子……”

“唉……”

李存瑁深深無奈嘆息一聲。

隨著李存瑁嘆息,眾人也跟著唏噓不止。

李存瑁突然大怒道:“宣武軍壞了河中事也就罷了,竟然最后關頭又獨自逃脫,致使父王受辱,我軍不得不完完全全放棄河中五州和鹽利,這些都是那該死的朱溫造成的!”

劉氏心下不住嘆息,可現在還是不得不面對缺鹽的威脅,本來他們是有機會威脅遼東軍的,現在完完全全顛倒了個!

劉氏看向李嗣源,嘆氣道:“嗣源,你去找來其余各將,共同商議一下。”

李嗣源點了點頭,開口道:“是,孩兒這就前去。”

李嗣源躬身離去,屋內一時間也平靜了下來,幾人各自心懷擔憂,也沒了交談的興致。劉氏在晉軍中威望頗高,甚至某些方面比李克用的威望還高。

李克用素來好酒,而且還不喜歡獨自飲酒,喜歡大擺宴席相邀軍中諸將共飲,他這習慣也是來自沙陀一族。

部族是個相對松散的群體,畢竟放牧不同于耕種,百畝草場可能只是僅僅夠養活一個牧民,這還是這個牧民不能時時放牧,需要割草喂牛羊,一個上萬牧民的部族,所需的牧場是很大的,這也是為何他們需要到處游牧,自家牧場不放牧,那里的水草是準備過冬用的,游牧的地方大多都是無主,或是他人家的。

這種到處跑來跑去的部族,無法形成向農耕的民族一樣的穩固首領傳承,這就需要通過不斷宴請族中大將和長老來交流感情,維持自己的地位,而中原皇帝宴請群臣,那只是代表一種恩寵,次數遠不如部族這么多,要不然還如何去談什么“恩寵”之事。

太原府和北面各州都有不少部族存在,這也難怪李克用如此喜歡宴請諸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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