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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七十章 攻心計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在雍闿的引薦下,高干認識了不少南中大姓的代表,其中就包括高定。

  高定比高干年輕幾歲,稱高干為兄。他身體強壯,性格開朗,與高干一見如故,聊得很歡暢。他告訴高干,曹仁不僅是益州太守,他還是蜀王封的安南將軍,負責整個益州南部的軍務,牂柯、犍為、越嶲、漢昌都歸他節制同,最重要的益州郡則他直接代領。

  “他似乎很信任李恢?”高干打量著前后應酬的李恢,想著在岸邊時李恢的不敬,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一個年輕蠻夷,仗著曹仁的信任器重,就敢對我不敬?你也不想想,就算是曹仁本人也不敢如此放肆。

  高定笑了,笑得很神秘。“李恢是爨習夫人的從子,他叫爨習姑父。爨家可是南中本地的第一等豪強,深得蠻人擁戴,別說我們高家,就算是雍家、朱家也要給三分薄面的。”

  高干恍然。他重新打量了曹仁兩眼,暗生警惕。這曹仁本是游俠少年出身,沒想到卻有這樣的手段,居然將李恢收為己用,怪不得他能這么快得到南中豪強的擁護,倒是不可小覷。這和曹操封王也有關系,有了王爵,曹操對益州的統治名正言順,至少唬這些蠻夷還是有用的。

  一想到這些,高干就有些難受。他和劉繇在交州苦戰多年,牽制了孫堅數萬大軍,卻被朝廷遺忘了。如今孫策、曹操、劉備這樣的寒門濁流都封了王,他們卻一無所得。說起來,劉繇還是宗室呢,比劉備更有資格封王。

  高干心情低落,一連喝了幾杯酒,不知不覺便醉了。

  等高干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高大寬敞的樓閣里。樓閣以竹木建成,從窗戶里看出去,視野開闊,青山碧水,茂林修竹,盡收眼底,是一個風景絕佳的所在。屋里有兩個年輕貌美的侍女,正一邊翻著書卷一邊輕聲交談,竟然是熟悉的鄉音,說的也是儒家的學問。

  高干很詫異,動了一下,侍女聽到聲音,連忙起身過來,關切地詢問。聽著侍女溫言曼語的聲音,感受著久違的中原文明,高干鼻子一酸,眼眶濕潤了。

  侍女將高干扶起,又取來準備好的醒酒湯,服侍高干喝了一些,然后取來一卷文書,說是曹仁留下的,等高干醒來讓他看。高干接過,打開一看,是軍報,不過時間比較早,還是一個月前的。里面提到孫策命朱桓率大軍進入兗州,與董昭交戰。

  情報很簡略,勝負也未有定論,但高干還是從中看出了一些問題。朱桓與李進交戰的地點是定陶,董昭固守昌邑,參戰的還有浚儀督呂范,那也就是說,陳留郡已經易手了。

  高干就是陳留圉人。看到家園淪陷,想到孫策對世家的殘暴,原本就低落的心情更是揪了起來,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孫策的勢頭如此強勁,董昭、李進能守住兗州嗎?一旦兗州失守,孫策盡占中原,接下來就要進軍冀州,袁譚面對的形勢很嚴峻。

  他是和袁譚是表兄弟,他從一開始就是袁氏一系,袁紹戰死,對他們就是重創。如果袁譚再敗,那他們與中原的聯系就割裂了,戰斗還有什么意義?

  高干心慌意亂,心里空落落的。

  時間不長,曹仁快步走了上來,擺了擺手,示意兩個侍女暫時退下。“元才兄,這幾年辛苦你們了。”

  高干長嘆一聲,欲言又止。他的確有一肚子的心酸,卻無法對曹仁傾訴。曹仁也不著急,輕輕抽走高干走里的軍報,掃了一眼,又問道:“元才兄覺得此戰結果如何?”

  高干抬起頭,打量著曹仁,反問道:“子孝,蜀王究竟有什么計劃?出三峽,取荊州?”

  曹仁苦笑。他直起腰,拍了拍膝蓋。“元才兄,不瞞你說,眼下蜀王守益州都有困難,出三峽,取荊州更不可能。去年響應天子詔書,蜀王取巫縣,成功吸引了周瑜、黃忠兩路大軍,近十萬人馬,為魏王進攻兗州創造了機會。本以為孫策三面受敵,兵力不支,不料孫策在豫州征兵,一征就是二十萬。二十萬啊……”

  曹仁豎起兩根手指,在高干面前晃了晃。高干眉頭緊皺。“僅豫州就征兵二十萬?”

  “是不是不敢相信?不瞞你說,我也不敢相信,但這是事實。魏王糧草不繼,只能放棄兗州,留下董昭與吳王糾纏。最后的結果還不清楚,但肯定不能樂觀。”

  “孫策原本就有大軍近二十萬,再征兵二十萬,需要消耗多少糧草,他支撐得起嗎?”

  “元才兄一言中的,孫策的確遇到了麻煩,但是他解決了。解決的辦法你可能想不到。”

  “什么辦法?”

  “孫策用了兩個辦法:一是從交州運米,具體數目不清楚,據說萬石海船有幾十船,總數近百萬石。一是入海捕魚,以海魚為糧。”

  “捕魚能充軍糧?”高干不屑一顧。

  “別說元才兄不信,我也不信,但魏王主動撤出兗州卻是事實,現在兗州只有董昭率領的三萬冀州軍和兗州本地部曲。總而言之,形勢不容樂觀。”

  高干冷笑道:“魏王撤出兗州是不是失策,稍后再說,曹使君本是袁氏舊部,為什么不與魏王合兵,反倒與魏王交戰,耽誤了時間?若他為魏王前鋒,進攻豫州,何至于有今日?”

  曹仁反問道:“兗州的事,曹使君說了算嗎?”

  高干頓時語噎。他就是兗州人,太清楚兗州世家的想法了,他們怎么可能對閹豎之后的曹操父子心悅誠服,他們只是希望曹操父子能保兗州平安而已。袁譚曾任兗州刺史,但后來在任城大敗,兗州世家對他沒信心了,又不肯與孫策翻臉,曹昂就算想投降袁譚也未必能如愿。

  兗州人自己把自己折騰死了。

  “兵者,合則利,分則傷,這樣的教訓已經太多了。”曹仁感慨不已。“我們如此,孫策父子也是如此。恕我直言,你們能堅持到現在固然不易,卻不能放松。孫堅善戰,但他和孫策相比還是略遜一籌,充其量和孫策麾下九督相當。若孫策平定中原之后,親率大軍南征,海陸并進,你們還能不能守住交趾,我真是很擔心。元才兄,當三思啊。”

  高干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卻不肯服軟。“孫策就算平定了中原,還有關中、并州,豈能親率大軍南下?”

  “元才兄以為,是太行山高,還是五嶺高?”

  高干一怔,無言以對。

  “孫家起于江東,丹陽兵號稱天下精銳,孫策練兵有方,論步卒和叢林作戰,天下無對。周瑜、黃忠兩路出擊,幾乎無人可敵。若不是中原大戰,益州早就被他們攻克了。蜀王憂心忡忡,亟須與元才兄聯手,以解燃眉之急。”

  高干打量著曹仁,心中暗喜。他本來是向曹仁求援的,一直猶豫著怎么開口,既要請曹仁出手,又不能受制于曹仁,現在曹仁反向他請援,這件事性質就變了,雙方成了平等的盟友,至少不用擔心受制于人。

  “子孝,蜀王有什么計劃?”

  曹仁卻沒有急著說,他摩挲著膝蓋,沉吟了半晌,才說道:“你們和吳巨的關系如何?”

  高干再次警惕起來。“尚可。”

  “蒼梧郡還在他手中嗎?他能糾集多少士卒?”

  高干猶豫了好一會。“這個……不太清楚。去年春,我們退守交趾,與他聯絡就不多了。聽說孫堅派黃蓋進攻蒼梧。你想必也知道,黃蓋是零陵人,隨孫堅起兵于長沙,熟悉山林作戰,手下將士又多精悍之輩,吳巨想戰勝他恐非易事。”

  想到吳巨和蒼梧郡,高干心中悔意更濃。他和劉繇剛到交州的時候,曾得到吳巨的幫助,一度打得有聲有色,殺死了朱符,即使孫堅入交州后,他們也曾險些斬殺孫權,可是后來和吳巨發生分歧,各自為戰,這形勢就越來越不妙了。如今吳巨的蒼梧固然丟失大半,他們也被孫堅打得狼狽不堪,只能向曹仁求援。

  合則兩利,分則兩傷,的確是至理名言啊。形勢如此,如果還不能團結一致,一旦孫策率兵趕到,他們只會被孫策各個擊破。

  曹仁冷眼看得清楚,心中暗喜。受益于戲志才建立的情報系統,又有李恢等人的幫助,他對劉繇、高干和吳巨之間的關系非常清楚,只是為了讓高干自己明白這一點,這才做了很多文章。如果高干、劉繇還是以世家、名門自居,不愿意認清現實,合作是沒什么意義的,他只能選擇武力兼并。

  武力兼并顯然不是上策,一是自己難免有所損傷,二是時間消耗不起。周瑜已經深入犍為,如果短時間不能在荊州南部發起進攻,動搖他的后方,一旦周瑜進入成都平原,有機會就地取食,這一戰就危險了。

  凡戰,攻心為上。現在看來,李恢的這個計策基本達到了預期的效果。戲志才說得沒錯,這是一個人才,要想在南中站穩腳根,首先要用好李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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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七十一章 蜀中事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高干在交州折騰了幾年,早就筋疲力盡,如果不是不服劉繇攬權,也許他早就放棄了。

  袁紹都死了,還折騰個什么勁?袁譚就是孫策的俘虜,憑他還能轉敗為勝?冀州世家是什么德行,他太清楚不過了。他們關注的從來不是袁家父子的死活,他們只關注自己的利益。事到如今,大勢已去,只要孫策稍微讓一步,保證冀州世家的利益不受損,冀州世家會把袁譚捆起來送給孫策。

  在曹仁的攻心戰術下,高干很快就淪陷了。他沉湎于中原的美酒美人,滿足于鄉音儒學,心醉于眼前的湖光山色,他愿意留在滇池做一個聯絡人,將交趾郡留給劉繇。

  按照曹仁的要求,他給劉繇寫了一封信,解釋了曹操的戰略意圖,希望劉繇能與吳巨聯手,配合曹操的攻勢,對零陵、桂陽展開攻擊,騷亂周瑜的后方。與此同時,他還給許靖等人寫了一封信,蜀王求賢若渴,益州安定,你們來益州吧。

  高干對曹仁說,許靖和許劭鬧得很不愉快,早就想離開交趾了。只要蜀王邀請,他肯定會來。

  曹仁欣然同意。

  信使帶著高干的書信,在滇池登船,一奔蒼梧,一奔交趾。

  與此同時,曹仁給駐扎在符節的曹操送了一個消息,南中已經基本平定,高干也接受了建議,即將率南中蠻兵北上,夾擊周瑜。

  ——

  符節。

  江風輕拂,曹操坐在樓船上,遙望遠處剛剛泛出一抹新綠的大山,感慨萬千。

  天子戰敗,又莫名其妙的死在定陶,以庶人禮下葬,如今長安暗流涌動,天下無主,誰也猜不透形勢會怎么變。法正去了長安,能不能如愿掌握朝政,他心里沒有底。

  計是陳宮定的,法正主動請纓。事實上,除了法正之外,他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他在朝中做過官,但那些自命清流的老臣是看不上他的,哪怕他現在已經封了王,在他們眼里,他還是閹豎之后,濁得不能再濁的濁流。

  濁流又如何?孫策也是濁流,但他有實力,根本無需在意別人的看法,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推行新政。曹操很羨慕這種狀態,他也想在益州效仿,但他做不到。他需要益州世家的支持,不能強奪他們的土地,只能實行軍屯,保證大軍的供給不受制于人,至于其他的,只能因地制宜。

  有了軍隊,他才能保證自己的獨立性,才能阻擊周瑜、黃忠的進攻,斬斷孫策企圖伸入益州的手。

  周瑜就在那片大山里,已經有大半年,一直沒什么動靜。他甚至開始懷疑周瑜會不會是擁兵自重,逗留不前,可是一想那窮山惡水,再想想周瑜的出身,又覺得不太可能。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牽制他的兵力,讓他無力北顧,為黃忠創造機會,切斷益州與關中的聯系,斷絕他染指長安的夢想,將他困在益州,步公孫述后塵。益州雖富庶,畢竟只是一州,自守有余,進攻不足,一旦孫策平定天下,益州除了投降也沒有什么選擇。

  孫策真是看得起我,派兩個最善戰的都督夾擊我。曹操拍著大腿,心情復雜。與這樣的人并世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他們父子兩人先后被迫離開兗州,來到益州,這益州會是最后的歸宿,還是要繼續流浪?

  再逃,就得進山和羌人一起去放羊啦。

  曹操轉頭看了一眼西側。據說極遠之處便是高聳入云的昆侖,眾神所居,終年積雪,云遮霧繞,也不知道有沒有凡人可以居住的地方。過些天,應該問問盧夫人。

  一想到盧夫人,曹操的心情更加復雜。自從張魯會巴郡太守,盧夫人趕去與他會和,發動天師道眾阻擊黃忠,他已經有大半年沒看到盧夫人了。他知道盧夫人在躲著他,不僅是個人原因,還有天師道的未來。辛評收到消息說,盧夫人派人去了建業,與太平道的于吉、浮屠道的嚴浮調都有聯絡。

  這可是大問題。盧夫人不愿意保持聯絡,最多是少了些床笫之歡,可若是天師道有什么動搖,那卻是決定他能不能在益州立足的大事,不能有絲毫大意。不論是屯田還是軍中,天師道眾都占據了重要的地位。

  希望許攸能看好張衛,別讓盧夫人母子徹底失控。

  曹操心中煩悶,一口怨氣堵在心口,不快不快。他正準備嘆息,身后有腳步聲響起。曹操轉頭一看,將涌到嗓子眼的怨氣生生咽了回去,臉上浮現出燦爛的笑容。

  “仲治,走得這么急,是有好消息?”

  辛評快步上了飛廬,匆匆向曹操行了一禮。“大王,有好消息,也有不好的消息。”

  “哦?”曹操將辛評拉到席前,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先說好消息。”

  “安南將軍與高干見了面,達成協議,高干留在滇池,并寫信與劉繇,傳達大王結盟的意愿。安南將軍說,他還邀請許靖等人來益州。”

  “許文休也在交趾?甚好,甚好。沒有了高干作梗,以劉繇的能力,集結兵力,或可與孫堅一戰。”

  “是啊,高干名不副實,才具不足,當初真不該讓他去豫章。”

  “過去的事就不說了,引以為戒吧。再說不好的消息。”

  “二王子被孫策俘虜了。”

  曹操皺了皺眉,沉吟片刻,隨即又道:“丕兒不過是個孩子,想必孫策不會為難他。不管怎么說,我們都是姻親,殺了丕兒對他沒有意義,他不會這么干的。”

  “話雖如此,可若是法孝直傷害了楊修,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曹操一驚。“楊修怎么了?”

  “法孝直得手了,大年初一那天困住了楊修。只是楊修自恃高門,不肯假以顏色,怕是難免和法孝直有沖突。萬一……”

  “什么時候收到的消息?”

  “剛剛。”辛評前兩天就收到了消息,只是不想看著法正得意,這才拖了兩天,想等一個曹操心情不好的機會上報。今天機會就來了。關系到曹丕的性命,曹操不可能不著急。“關中形勢緊急,幾條棧道都有雙方細作出沒,消息傳遞得很慢,耽擱的時間比較久。”

  曹操沒吭聲。他知道漢中的情況危急,如果不是盧夫人發動板楯蠻助戰,黃忠早就突入漢中的平原區,雙方的細作已經殺紅了眼,每天都有傷亡,消息慢一點也正常。辛評的提醒有道理,楊修出身高門,一向自負,他不會看得起法正的,更看不起法正的手段,言語間有沖突在所難免。曹家和孫策有姻親,楊家也有,而且楊修本人身為大將軍長史,他如果有什么意外,孫策會毫不猶豫的殺掉曹丕,為楊修報仇。

  甚至不僅是曹丕。

  “丕兒一人不足惜,但殺楊修卻沒什么必要。你想辦法通知孝直,讓他不要中了楊修的計,謹慎行事。”

  辛評應了一聲,起身正準備走,又被曹操叫住了。“仲治,你曾在冀州多年,對田豐、沮授都很熟悉。依你之見,他們會向孫策稱臣嗎?”

  辛評想了想。“除非孫策能保留他們的田宅產業,或者包圍了鄴城,勝負判然。”

  曹操眨眨眼睛。“那好,你用最快的辦法傳信冀州,讓他們盡可能多堅持一段時間。若劉繇、吳巨能攻入零陵、桂陽,孫策的主力就不太可能去冀州了。”

  “喏。”

  “還有,劉子臺聯絡上了嗎?”

  “聯絡上了,不過劉子臺還有些猶豫。他對孫策畏懼得很,不敢舉事。”

  “蠢材!”曹操罵了一句。“兄如虎,弟如鼠,真讓人不敢相信他們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弟。”他瞅了辛評一眼,又道:“還是你們兄弟好,一個難為兄,一個難為弟。”

  辛評原本有些尷尬,覺得曹操意有所指,現在聽曹操將他們兄弟與陳氏兄弟相提前論,松了一口氣,又覺得不好意思,連忙謙虛了幾句。“我們兄弟豈能與先賢相提并論。”

  曹操搖搖頭,站起身,走到飛廬邊,雙手撐著欄桿,吹著江風,忽然心生豪氣。“仲治,你可不能這么說,豈不知孫策之論乎?后生可畏,若子不如父,后不如先,如何才能進步?圣人之言不足畏,師法、家法皆可棄,不唯師,不唯書,唯道是從。如此,方能去偽存真,積跬步而致千里。”

  辛評皺了皺眉,沒吭聲。他不是法正,對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論沒什么興趣。

  曹操沒聽到回音,心里暗自惋惜。辛評終究還是保守了些,又沒有與孫策直接對陣的經驗,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么人,連陳宮都比他開明些。

  “你最近和佐治有聯絡嗎?”

  “有的,不過從來不談公務。”

  “這很正常,避嫌嘛。不過學問之類的總可以談吧,有什么新知卓見?”

  辛評咂了咂嘴,有些苦笑。辛毗的確給他寫過信,也談過學問,但辛毗的意思也絕不是僅僅談學問,更是勸他棄蜀歸吳。辛毗以自身經歷為例,力證曹操不是孫策的對手,天下歸吳是大勢所趨,區別只在于五年還是十年。這些話,他怎么對曹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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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七十二章 離別淚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見辛評顧左右而言他,曹操也有些怏怏,說了些公務,便讓辛評忙去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戲志才。如果戲志才還活著,他會輕松得多。法正和辛評分擔了戲志才的事務,卻不能精誠合作,還互相拆臺,這讓他很費神。他不用查都清楚,辛評肯定匿著法正的消息不報,直到今天才說,就是不想讓法正立功。這人的心胸未免狹隘了些。難怪辛毗能與陳群等人齊名,辛評卻無緣其間。他們兄弟之間的差距也許不如劉繇、劉勛那么大,卻也不可忽視。

  曹操在飛廬上來回踱著步,考慮著如何尋找更合適的人選來分擔甚至代替辛評的事務。可供選擇的人選并不多,一是蜀中人才本來就不多,二是他不得不平衡不同派系的利益,尤其是要保證中原人的利益,畢竟他也是中原人。失去了中原人的支持,他遲早會被蜀中人架空。

  曹操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借鑒孫策的經驗,多起用年輕人。年輕人功業心強,成見少,不僅易于接受新知識,也更容易接受他這個外來者,不會有那么嚴重的本土觀念。

  想法剛冒出來,曹操又不禁嘆了一口氣。說來說去,還是要學孫策,卻又學不到位。這么下去,如何才能戰勝孫策,重整河山?他想到了曹昂。曹昂離開兗州,來到益州之后,他們父子交流了多次,曹昂堅持不與孫策為敵,說是信守諾言,但曹操總覺得他是被孫策擊潰了信心,不敢與孫策對陣。

  他將曹昂留在成都,坐鎮后方,希望過一段時間曹昂能緩過來。但他又有一種感覺,曹昂也許永遠都無法恢復信心,能不能戰勝孫策,還要看他自己。他今年四十六了,還能活多少年,來得及為曹昂兄弟打下一片江山嗎?

  如果吳王后生下了嫡子,又該怎么辦?

  曹操心煩意亂。曹昂來到益州,一方面增強了他的實力,陳宮、于禁、樂進等人都是難得的人才,另一方面也增加了不少麻煩,吳氏兄弟就非常警惕,更加迫切的希望吳王后能生下嫡子。吳王后與曹昂年齡相當,不可能讓曹昂奉她為母,生一下屬于她自己的嫡子就成了最好的選擇,據說吳班最近和青城山走得很近,很可能是想求廣嗣之方,也可能是想爭取天師道的支持,為將來爭嫡做準備。

  一想到這件事,曹操就有些后悔。如果當初沒有娶吳氏,而是讓曹昂娶了這個女人,也許就不會現在的麻煩了。一時不慎,后患無窮啊。

  “大王,那邊有船,可能是婁關來的。”身邊的彭羕忽然提醒道。

  曹操順著彭羕的手向前看去,只見寬闊的江面上,一艘小船正逆流而上,速度很快。現在刮的是西北風,船沒有舉帆,用的是槳力,逆流頂風,雖然水手很賣力,速度卻不快。

  “永年,吳軍戰船的秘密查到了沒有?”

  “沒有。”彭羕搖搖頭。“吳軍看得很緊,不讓任何人接近他們的戰船。那個荀攸陰險得很,我們收到的情報都是假的,看起來不錯,花費了人力、物力試制,沒有一個能用的。”

  曹操咂了咂嘴。他知道荀攸,那人雖然話不多,卻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物,有他為周瑜主持情報,就算戲志才在世的時候都沒占著便宜,辛評就更不行了。蜀中也沒有優秀的工匠,想憑著細作看到的粗略信息仿制出新技術,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原本李譔倒是個合適的人選,可惜他遲了一步,李譔父子舉家遷到南陽去了。

  在曹操的遺憾中,小船接近了水寨,一個信使上了樓船,向辛評匯報。時間不長,辛評又上來了,手里拿著一份情報。不出彭羕所料,情報是婁關傳來的。婁關是一座新建的關,建在婁山上,安樂水(赤水河)畔,南行百里便是周瑜所駐的牂柯郡的鄨縣(今遵義),再往南百余里,就是周瑜大軍駐地,是周瑜出山進入平原地帶的必經之地,由夏侯惇、張任等人鎮守。這個消息就是夏侯惇派人送來的。

  消息的內容很簡單,周瑜正在集結人馬,有出兵侵擾的可能,希望曹操能做好接應的準備。

  曹操掂著薄薄的紙,心情卻沉甸甸的。時間這么巧,會不會是周瑜感覺到了什么,要先發制人?如果是這樣的話,曹仁可能就危險了。在叢林戰中擊敗主動來攻的曹仁,顯然要比攻破夏侯惇、張任把守的婁關更容易。

  “聯絡安南將軍,讓他小心些,不要中了周瑜的計。”

  ——

  ——

  大竹山。

  群山環顧,茂密的竹林從嶺上一直沿伸到谷中,潺潺的溪水在竹林中穿行,匯成小河,嘩嘩的流淌著,奔向遠處的山谷。山谷兩岸的稻田中,初生的稻苗綠油油的一片,隨風搖擺。山坡上,幾只牛正悠閑自得的吃著草,不時抬起頭來,哞哞的叫上兩聲。

  溪邊的空地上琴聲幽揚,周瑜穿著一身潔白的便裝,坐在一塊大青云,修長的手指撥動琴弦,歡快的琴聲如溪水一般流淌而出。一群半大的孩子團團而坐,有的隨著琴聲搖擺,有的輕聲哼唱,有的什么也不做,只是癡癡地看著周瑜,被同伴取笑也只是紅著臉,不肯挪開半刻。

  這些都是附近山嶺上的孩子,在周瑜建立的學堂里讀書、習武。周瑜公務得閑時就會來到學堂,或是教他們讀書,或是教他們習武,或是和他們一起彈琴唱歌。他相貌英俊,文武雙全,為人溫和灑脫,深得孩子們喜愛,即使是最不喜歡學習的孩子,到了這兩天也會盡力趕來。

  今天他彈的是一首改編的曲子,是一個苗家姑娘唱給他聽的,經過他改編之后,原本的山歌不僅保持了質樸,又多了幾分大氣,仿佛一個山野姑娘學會了化妝,越發美麗,含羞帶喜的俏立在竹林之中,等著情郎來相會。孩子們聽得如癡如醉,幾個年歲稍大,已經情竇初開的少女更是芳心亂動,不能自己。

  魏延從遠處快步走來,見此情景,遠遠地停住了腳步,免得打擾了周瑜彈琴。即使他對琴藝沒什么興趣,也知道這樣的機會難得,諸事俱備,大戰將起,周瑜馬上就要出征,也許半年,也許一年,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來這里。這些苗人家的孩子以后再想聽到周瑜琴聲的機會實在不多。

  周瑜看到了魏延,卻什么也沒說,從容自若的繼續彈奏。

  一曲終了,琴聲在竹林間裊裊不絕,孩子們一動不動,沉浸在琴聲中不能自拔。

  魏延放輕腳步,走到周瑜身后,俯身附在周瑜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周瑜點點頭,朗聲笑道:“孩子們,聽完了琴,我們跳舞吧。我們即將出征,就送一曲送別的舞,好不好?”

  “將軍要走了嗎?”孩子們有些慌張,互相看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將軍,你還會回來嗎?”

  “會的,我一定會回來的,只是不知道需要多久,也許半年,也許一年,也許十年。不過沒有關系,學堂會一直辦下去,你們好好讀書,將來去成都,去洛陽,我會在那里等你們。如果你們有人想從軍,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并肩作戰。”

  “我要從軍,我現在就要從軍。”一個黑黑的半大小子沖到周瑜身邊,大聲說道。

  “你還小,至少要像他一樣高,你才能上陣殺敵。”周瑜摸摸他的頭,指著魏延笑道。“小黑,好好讀書,將來和魏家兄長一樣,到我身邊做侍衛,好不好?”

  “將軍,你怎么知道我叫小黑?”小黑兩眼放光,緊緊的拽著周瑜的袖子。他才七歲,剛到了上學的年紀,報了名,還沒有開始讀書,卻混在一群學生中,經常來聽周瑜彈琴。因為怕被人趕走,他一直躲得遠遠的,沒想到周瑜不僅看到了他,還知道他的名字,欣喜不已。

  周瑜大笑,旁邊的孩子也笑了起來。“小黑,將軍如果不知道你,你今天能報上名嗎?你以為這學堂是好進的,那么多比你大的都沒報上,偏偏你報上了。這都是將軍看你可憐,專門給你留的名額呢。”

  小黑害羞的摸摸腦袋。他還不知道這些事。不過他知道伙伴們說的不假,想到學堂讀書的人很多,學堂接收不了那么多人,優先接收十歲以上,能夠照顧自己生活的。按理說,他本來是沒有機會的。

  “好了,你們都比小黑大,以后要關心他,多幫他。”周瑜和孩子們一一告別,孩子們不舍,一一上前與周瑜見禮,膽子大的還抱了抱周瑜,不舍的淚水沾濕了周瑜的胸口。雖然只有半年時間,但他們已經喜歡上了這位英俊的少年將軍,突然之間又要分別,很多人都接受不了,哭得稀里嘩啦。

  一個少女拍起手掌,踏著步子,扭動腰肢,唱起了歌謠。

  “山色青青喲,鳥兒高飛。溪水嘩嘩喲,魚兒潛游。道路長長喲,馬兒嘶鳴。親愛的將軍喲,將要遠行。妹妹的心兒喲,空落落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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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七十三章 和而不同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荀攸站在高位,俯瞰山谷,神情怡然。

  在這里駐扎了大半年,荀攸喜歡上了這里。群山環繞,風景宜人,夏無酷暑,冬無嚴寒,離成都平原三五天的水路,不遠不近,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不過,此時此刻他更驚嘆于孫策的先見之明。這片群山之中隨處可見被當地土著稱為壩子的土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配合中原的農耕技術,方圓三十里之內,供養三五萬大軍不成問題,再多就有些困難。孫策好用精兵,周瑜此次出征,包括工匠在內,總兵力也就是三萬多人,他們的到來不僅沒有給當地的土著帶來沉重的負擔,還有一定的余力籌建學堂、工官,在滿足自身需要的同時還能施恩于民。

  沒有額外的負擔,還能帶來不少利益,他們很自然地得到了當地人的擁護愛戴——周瑜成了無數土著少女心中的完美情人只是代表之一,軍中將士、匠師也普通受到歡迎——這些熟悉地形的土著主動承擔起斥候的任務,幫他們打探消息,不少青壯更是直接從軍參戰,全軍戰力得到進一步的提升。

  如果兵力再增加兩萬人——對于進攻益州來說,即使是一部,五萬人馬也是必需的——情況可能就截然相反了。籌集糧草的范圍要擴大,消耗會成倍增加,土著會不堪重負,對他們的到來心有怨言,甚至可能引發反抗,一旦兵戎相見,哪會有如今的軍民魚水情?

  大軍行于重山峻嶺之間,且耕且戰,居然還能自給自足,幾乎不用后方運送補給,這的確是一個奇跡。如果當年馬援能照此辦理,他也許不會馬革裹尸。不過誰又知道呢,縱使英明如光武,恐怕也不會放心馬援率領數萬大軍經年累月的駐扎在重山之中,任他自行其事吧。

  即使大度如孫策,對周瑜也不可能毫無保留的信任,要不然不會安排賀齊、祖郎為副將,不過孫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難能可貴。至少到目前為止,賀齊、祖郎在明面上沒有和周瑜發生過原則性的沖突,所謂分歧都局限于戰術戰法上。

  或許孫策真的希望周瑜能遠征天竺?

  “公達,準備作詩么?”周瑜沿著竹林間的山路走了上來,見荀攸看著山谷出神,朗聲笑道。

  荀攸收回心緒,躬身施禮。“都督,我可沒有那樣的雅興,只是離別在即,忽然有些舍不得。”

  “喜歡這里?”

  “喜歡。”

  “我也喜歡。”周瑜與荀攸并肩而立,飽覽山色。“將來天下太平,你我一起求大王賜封于此,在這兒隱居吧。”

  荀攸笑笑。“只要能在此終老,封不封的也無所謂。況且你我愿意隱居,子孫未必愿意。他們也許更希望跟著大王或者嗣君橫行四海吧。”

  “哈哈,還是公達看得遠。那就讓子孫們受封,我們隱居,在這山里建一座小院,教三五小兒讀書習武,閑來便扶杖而游于山水之間,豈不樂哉?”

  兩人相視欣然。荀攸沉默了片刻。“明年我就知天命了。平定益州之后,我就考慮退隱。都督正當壯年,還要再等些年,不能辜負了這一段難得的君臣緣份。”

  周瑜一聲輕嘆,卻沒有多說什么。他知道荀攸心思深沉,即使他們共事多年,他也沒有真正搞懂荀攸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他有一點可以肯定,荀攸說要退隱,絕不是故作散淡,他是真有這個打算,提前通知他,以便他有時間挑選接任的軍謀人選。大戰在即,是最能體現軍謀們能力的時候。

  荀攸也沒有再說這個話題,招了招手,一個年輕參軍取過一份地圖,用準備的石塊壓好。荀攸與周瑜站在地圖前,打量著由大量曲曲折折的線條組成的地圖,一時感慨。這份地圖是這大半年的辛苦成果之一。在本地山民的協助下,斥候和負責測繪地圖的參軍們用腳丈量了這片土地的主要通道、河流,費了大量心血,這才繪出了這份地圖。

  地圖上用朱砂標著幾個點,其中之一就是婁關。

  婁關是戲志才的遺作。當年戲志才入交州助劉繇、高干作戰,返程時經牂柯郡、犍為郡,經安樂水入江,途經婁山時,考察了附近地形,認為這里是出山地必經之路,命人在此筑關。關不大,卻極其堅固,全用巨石壘疊,兩年乃成。周瑜進入鄨縣后,從山民口中得到這個消息,又派斥候實地考驗證,明智的放棄了強攻的計劃,決定在這里休整一段時間,再作計較。

  婁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周瑜不愿意將寶貴的兵力浪費在這座雄關前。精兵的確能以一當十,可是在這種地形,兵力再多,優勢也發揮不出來,軍械又部署不開,只能拼消耗,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周瑜沒有親眼見過婁關,可是看到這副地圖,他清楚戲志才給他造成了多大的麻煩。

  荀攸的手指滑過地圖。“南中方向傳來消息,曹仁任安南將軍,與劉繇、高干聯絡上了。劉繇、高干久戰無功,已經窮途末路,他們很難拒絕曹操結盟的邀請。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對零陵、桂陽南部發起攻擊,而曹仁則會率領南中蠻夷,沿溫水北上,糾合夜郎等地的蠻夷,對我發起進攻。”

  “曹仁能這么快的安撫南中?”

  “南中多山,地廣人稀,蠻漢雜居,無法如中原一般編戶齊民,從莊蹻入滇起就行羈縻之制。曹仁不需要說服所有人,只要說服幾個家族的家主即可。這些家主雖然和中原有一些聯絡,卻也非常有限,絕大部分人還是和滇王、夜郎王一樣,并不清楚中原與益州之間有多大區別。無知就會被愚弄,他們哪里分得清曹仁所說的是真是假?曹仁也不需要說太多,一句均貧富就足以讓他們同仇敵愾了。”

  周瑜沒有吭聲。他們對孫策的新政有些分歧,默契地不予討論。荀攸今天也是順嘴一說,未必就是發泄不滿。他們的分歧是治道之爭,并非個人利益之爭。作為最新推行新政的潁川,早己證明孫策只是要土地以抑制兼并,并沒有掠奪他們財產的想法,大多數人的產業并沒有受損,至于能不能從新政中獲利就是另一回事了。

  “蠻夷熟悉地形,剽悍好斗,若是散于山谷之間,縱有十年,恐怕也難以清剿。如今他們聚眾而來,正是重創他們的好機會。只要斬其酋首,懾其心膽,再示以禍福,自然望風而降,由此可以長驅直入,平定南中。當然,也只能羈縻,像中原那樣直接發動民眾不太現實。”

  “先取南中?”周瑜沉吟著。

  “先取南中,再順瀘水北上,至棘道,相對穩妥一些。”

  “若擊敗曹仁之后,越不狼山,溯安樂水西進,再越汾關山,入渚水,不也可以到棘道么?”

  “當然可以,但是都督如何才能將樓船翻過這兩道山?沒有樓船,就算都督到了棘道,又如何迎戰益州水師?若是待甘興霸率水師入三峽,且不說相隔萬里,如何統一調度,三萬將士愿意幾年辛苦,最后還是為他人做嫁衣?”

  周瑜被荀攸一連數問問得啞口無言。他明白荀攸的擔心。他可以不計較誰是主攻,誰是輔助,但賀齊、祖郎肯定不會甘心。只是按照荀攸的計劃,攻取成都的戰事至少還要再拖一兩年。

  周瑜瞥了荀攸一眼,忽然想起荀攸剛才要隱退的話。荀攸說,平定了益州,他就歸隱。如果他現在堅持先北上,倒像是有趕荀攸走的意思,顯然不太合適。

  “先擊敗曹仁再說吧。”周瑜說道:“這件事,還要和賀祖二位商議才能決定。”

  荀攸表示贊同,隨即指著地形,開始介紹參軍們擬定的作戰方案。

  魏延站在一旁,眼睛盯著地圖,聚精會神的聽著,不肯漏過一個字。荀攸說話一向言簡意賅,如果不注意聽,會漏掉一些很重要的內容。他當然可以以后再問周瑜,但他覺得自己將來遲早要獨當一面,不可能永遠跟著周瑜,如果也遇上荀攸這樣一個聰明絕頂偏偏又心機深沉的軍師,他總不能再向周瑜請教。

  聰明人能幫忙,但前提是自己也要夠聰明,否則難免喧賓奪主,大權旁落。在這方面,他最佩服的人就是吳王孫策,不僅能用那么多厲害的人,而且讓這些厲害的人佩服有加。不過那是絕世奇才,他自認學不了,只能以周瑜為榜樣,將來做個都督,指揮數萬人馬,鎮守一方。

  荀攸很快說完了,周瑜沒有立即表態。荀攸也沒催他,隨即又說了另一個方案,也就是周瑜剛剛提到的方案。參軍們做了方案,但他不看好,只是作為備選。即使不考慮各都督之間爭勝的問題,僅就實際情況看,擊敗曹仁后就主動出山,進攻益州的腹心地帶,也非明智之選。

  周瑜聽完,還是沒作評價,只是要求荀攸把兩個方案都寫成報告,抄送賀齊、祖郎,到時候集思廣益,盡可能拿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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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七十四章 派系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荀攸轉身去安排。

  周瑜坐了下來,端詳著地圖,看了好一會兒,輕輕地搖了搖頭。

  魏延站在一旁,忍不住問道:“都督,荀軍師的計劃有問題?”

  周瑜瞅瞅魏延,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一些,將地圖轉了個方向,方便魏延看。魏延湊過來看了好一會,還是沒看出有什么問題。荀攸剛才有兩個方案,一個向南,一個向北,難道還有其他的選項。

  “請都督指教。”

  周瑜十指交叉,雙手抱膝,看著遠處的山巒,嘴角露出一絲淺笑。魏延是沐浴著新政成長起來的一代,先是在南陽幼稚園啟蒙,再入講武堂求學,然后從軍做他的侍從,一步步走得都很扎實。他毫不懷疑,魏延將來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將領,指揮萬人作戰沒什么問題。但他要想成為指揮數萬人的大將,甚至是獨鎮一方的都督,他現在的學識還不夠,最大的短項就是軍事以外的見識不足,尤其是歷史。

  幼稚園之后,他應該入郡學再讀三年書,可能會好一些。

  “文長,你對這片土地了解多少?”

  魏延摸摸頭。“都督是說地理嗎?”

  “地理、人文,你都知道些什么?”

  “地理就是斥候打探來的消息,繪成的地圖,還有就是都督與軍師商量時提及的山川形勢,不過那些只能看到粗略的地圖,所知有限。至于人文,那就更少了。這南中……有什么名士賢臣嗎?就算有,在都督和軍師面前,他們也不值一提吧。”

  周瑜忍不住笑了一聲,抬手輕拍了他一下。“小小年紀,就學著奉承,這可不是什么好習慣。南中雖說偏僻,人物不如中原,更不能和帝鄉相提并論,可你也不要小瞧了這里。”他收起笑容,沉吟片刻。“我說兩件事,你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回答我的問題。”

  魏延大喜,連忙躬身施禮。這是周瑜要點撥他。雖說周瑜對身邊的人一向很關照,一有機會就指點,但都是就事論事,很少展開來分析,尤其是單獨對一個人而言。

  “第一件事,莊蹻入滇。莊蹻奉楚王之命,率部入黔,一路前進,直到滇池。你知道他的進攻路線嗎?”

  魏延連連搖頭。

  “就是我們進入牂柯的路線。他在且蘭登岸,然后陸地行軍,一路南行,直到滇池。楚頃襄王當時為報父仇,正與秦交戰,派莊蹻入滇,不僅是為增強楚國實力,更是為從側翼進攻巴蜀。只可惜,等他拿下滇池的時候,楚國已經被秦軍擊敗,郢都被毀,只得遷都于陳。莊蹻后退被截斷,只能在滇自立為王。”

  “原來是這樣。”魏延若有所思,卻一時說不清楚。

  “第二件事,公孫述割據巴蜀時,牂柯大族擁兵據郡,阻止公孫述染指南中,當時作戰的地點就在鄨縣一帶,前沿陣地可能在婁山,也就是現在的婁關附近。”

  魏延眼睛一亮。“都督,我明白了。如果我們向南行,為了守住后路,就不得不多留兵馬。如此,則南下的兵力不足,未必有足夠的兵力征服南中。因此,不如北上,先擊退曹操,奪取婁關,扼住曹操南下的路,才能進退裕如。”

  “已知其一。”周瑜笑笑,表示滿意,但魏延卻聽出了不滿意。很顯然,周瑜更希望聽到其二,而他卻沒有說出來。他慚愧地笑了兩聲。“我再想想,我再想想。”說著,背著手,來回踱起步來,姿勢竟有幾分神似周瑜。

  周瑜沒有打擾他。從魏延的身上,他看出了講武堂畢業生的不足,要彌補這一點,必須有所措施。魏延已經成年,不可能再回學堂再讀書,只能督促他們平時多讀些書,也許應該請荀攸列個書單,加以輔導。只是荀攸為人謹慎,未必愿意接受這個很容易引人猜忌的任務,而賀齊、祖郎則未必有這個心。他們自己還打過癮呢,豈能培養出更多的競爭對手?

  講武堂畢業生遍布軍中,已經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不少非講武堂畢業生的將領都有些擔心。尤其是周瑜軍中,這些人大多畢業于南陽講武堂,是尹端的弟子,屬荊州一系。

  周瑜正想著,有人從竹林中快步走來,周瑜轉身看了一眼,見是鄧方,不禁皺了皺眉。鄧方是賀齊的司馬,隨賀齊駐扎在鄨縣,他怎么突然來了,而且看起來神色如此惶急。

  鄧方快步走到周瑜面前,躬身向周瑜行禮。他是周瑜駐南郡時提拔的將領,對周瑜一向恭敬有加。

  “孔山,你怎么突然來了?”

  鄧方看看四周,見只有魏延一人,知道他是周瑜信任的侍從,也沒客氣,開門見山的說道:“都督,鄨縣出事了。”

  “別急,慢慢說。”周瑜擺擺手,示意鄧方稍安勿躁。

  鄧方定了定神,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新年期間,有不少本地人從成都返鄉,帶來了一些消息,賀齊擔心會有細作混雜其中,散布謠言,加強了管制,并多次宴請當地的大族宴會,借機向他們宣傳新政,以免被別有用心的人蠱惑。可是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有人拿出一些文章,說吳王和王莽一樣,都是篡國權臣,又說周瑜等人率部入牂柯,就是奉有吳王密令,要對忠于漢室者進行殺戮,而且他們在荊州就是這么干的,武陵大族、五溪蠻的頭領被他們殺得精光,血流成河。

  一時間,鄨縣人心惶惶。

  賀苗聽到風聲后,召集諸家議事,想當面解釋,沒想到卻引發了更大的混亂,那些人說賀苗要誘殺他們,便集結部曲,包圍了賀苗的大營,還派人去婁關,與夏侯惇、張任聯絡。賀苗一看形勢不對,立刻派鄧方率領一部分精銳突圍,趕來向周瑜匯報。

  聽完鄧方的敘述,魏延目瞪口呆,周瑜卻很平靜,看不出一絲不安。魏延忽然心中一動,他明白了周瑜要說的其二是什么。牂柯大族既然在兩百年前就能擁兵對抗公孫述,實力可見一斑,周瑜入境這么久,他們都沒有來拜見,分明是心有疑懼,不信任周瑜。在這種情況下遠征,不管得向南還是向北,牂柯都有失控的危險。尤其是向南,他們很可能和莊蹻一樣,去了就回不來。

  “賀公苗會有危險嗎?”周瑜示意魏延去請荀攸來,又示意鄧方坐下說話,淡淡的問道。

  “這倒不會。”鄧方搖頭道:“賀將軍身處前線,不敢有絲毫放松,一直整兵備戰,正月初一都沒敢放松。鄨縣大族雖然部曲眾多,要想攻破賀將軍的大營卻沒那么容易。不過,如果婁關的夏侯惇、張任率部來攻,賀將軍兵力不足,即使能勝,損失也不會小。”

  周瑜皺了皺眉。“正月初一都沒敢放松……是什么意思?”

  鄧方嘆了一口氣。“賀將軍為了震懾宵小,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大年初一饗兵耀武,在城外演習。我和鄧芝當時就擔心會逢得其反,勸他不要這么做,他不聽,說當恩威并施,方能震服人心,結果……”

  周瑜沒有再說什么。他盯著鄧方看了好一會兒,第一次露出了遺憾。“孔山,你實話告訴我,你和伯苗是不是走得比較近?”

  鄧方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扭捏。他眼珠轉了轉,想搖頭否認,可是在周瑜的逼視下,他最終還是沒敢說謊,窘迫地點了點頭。“都督,我們都姓鄧,走得是比別人近一些,但我們……”

  “孔山,你當真不知道賀公苗在忌諱什么嗎?”周瑜沉下了臉,沒好氣的喝道。“別的不說,你身為司馬,不與主將多親近,卻與主將身邊的參軍交往密切,這合適嗎?換了你是賀公苗,你會怎么想?”

  鄧方面紅耳赤,不敢再分辯。周瑜很生氣,沒給鄧方什么好臉色,來回踱了幾步,見遠處荀攸和魏延正走過來,他眉頭微蹙,轉身對鄧方說道:“你回中軍來吧,降一級,做個都尉。”

  鄧方臉色發白,卻什么也沒說。他在這個時候由司馬降為都尉,等于承擔了鄨縣生變的大部分責任,這會寫入他的履歷,將來會影響他的前途。如果換作是別人下令,他肯定不接受,至少會據理力爭,可是下令的是周瑜,是提攜他出仕的人,就算有委屈,他也只能忍著。

  時間不長,荀攸走到跟前。周瑜讓鄧方把事情的經過再說一遍。鄧方心情不太好,卻還是強作鎮靜,將剛剛對周瑜說過的話重復了一遍,只是隱去了對賀齊的指責,同時自我批評了幾句,自承沒有盡到輔助賀齊的責任。

  身為司馬,他也的確有責任。只不過這個責任可大可小,再重不至于降職——他畢竟不是主將。荀攸聽了,嘆了一口氣。“要說責任,還是鄧芝的責任更大一些。身為參軍,就算攔不住賀公苗,也應該及早向中軍匯報,怎么能看著事態惡化。都督,我會向軍師處說明情況,給鄧芝處分。”

  鄧方心中一沉。他發覺上當了,他和鄧芝都被賀齊耍了,輕輕松松的被擠出了賀齊的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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