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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三百七十九章 布局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孫策接到司馬懿自殺、邘城易手的消息時,正在鄴城與徐琨會談,夜色籠罩,秋風襲人。

  “可惜了。”孫策吁了一口氣。

  “可惜?”徐琨不解。

  “是啊,可惜了。若不是消耗太大,該讓他們再打一段時間,練練兵。”

  徐琨啞然失笑。他跟著孫策走了幾步,幽幽地說道:“對左都護和伯言來說,的確有些可惜,不過對我們來說,這卻是個好消息。大王,河內安定,這節省下來的糧草,是不是可以多撥一點給我們?”

  孫策回頭斜睨徐琨,笑而不語。徐琨這兩年很安靜,幾乎沒有向他提過什么要求,他原本以為徐琨修身養性有成,現在看來,他只是忍著不說而已。畢竟是自家親戚,這點體諒還是有的,他當然也不會忘了徐琨。如今朱桓、沈友先后立功,也該徐琨出手了。

  他之所以同意勸降邘城,也是出于此。

  “子瑜,你準備好了?”

  “準備是有的,好不好,卻不敢說。”徐琨笑道:“之前與義封商量過一個計劃,現在卻不能用了。有左都護奇襲天井,沈子正大破鮮卑人的戰績在前,我們那個計劃不夠份量。如果大王能夠撥給我們足夠的錢糧,我們準備大打一場。”

  “大打一場?子瑜,翻越太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求勝太切,我擔心你騎虎難下。”

  徐琨摸了摸下巴,沒有吭聲。他的確有些急,但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免得孫策擔心。由鄴城西進并州,要翻越太行山,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萬一完不成,以后再想有這樣的機會就難了。吳國疆域漸廣,孫策可用之將甚多,扶植江東系原本就容易惹人非議,他不會讓行事粗率之人上陣,落人話柄。

  見徐琨不說話,孫策明白他的心思,有點擔心。看來還是要將朱桓調過來協助他,徐琨能力中上,指揮萬人以下的戰事沒什么問題,數萬人規模的大戰對他來說有些吃力了,尤其是這種山地作戰。徐琨雖然是吳郡人,他山地作戰的經驗卻不多。

  “子瑜,和冀州人相處如何?”孫策換了一個話題。

  “還好,就是田豐的脾氣太臭了些。”徐琨捏捏鼻子,苦笑道。

  孫策忍俊不禁。他拍拍徐琨的肩膀。“你忍得田豐,還有什么事忍不得?”

  徐琨看看孫策,有些失落。孫策的意思很明白,他還要再忍忍,暫時不宜大舉。

  ——

  得知河內安定,孫策也放心了很多。他在鄴城多留了些日子,全柔、朱然、紀靈、朱靈等人先后從駐地趕來拜見,匯報過去一年的情況。

  這一年,兗州、冀州、青州忙于恢復生產,沒有戰事,諸將的作用就是安撫地方,維持地方穩定,對那些心有企圖的世家保持威懾。對于朱靈來說,還有一個調整心態,適應吳國軍制的過程。

  總體來說,他們完成得都不錯,三州的事務都進入正軌,大量的駐軍意義不大,可以適當地向前線移動,為并州攻勢做準備。

  孫策任命徐琨為大督,朱然為軍師,朱靈、紀靈皆歸其節制。董昭任魏郡太守,負責民事。他之前就做過魏郡太守,這一次重回魏郡,自然輕車熟路。借此機會,孫策免除了他的兵權。

  該見的都見過之后,孫策召見了田豐。

  袁譚封鄴侯,但本人并不在鄴城,鄴城的事務由田豐負責。田豐雖是魏郡太守,理論上只負責魏郡,但他的影響力很大,徐琨坐鎮鄴城,不可避免地要與他打交道。徐琨不僅是九督之一,更是他的親戚,田豐多少要給點面子,再加上徐琨為人還算穩重,與田豐相處不錯,至少表面上沒有發生沖突。

  一年過去,形勢有了新的變化。今年秋收,根據上計的結果,冀州的收成不錯,郡縣的倉庫里都有了余糧,工商的結果還沒出來,總體來看,應該也不差,基本達到了預期目標。

  百姓有飯吃,世家有錢賺,民心安定,孫策可以調整冀州的相關人員了,田豐首當其沖。

  與田豐見面之后,孫策和田豐說了一些場面話,然后提出自己的想法,希望田豐能進國是院,任參政。在此之前,沮授已經奉命與田豐溝通過,田豐也清楚,自己作為魏國舊臣,不可能一直留在鄴城,甚至連冀州都不可能,就算他想歸隱,孫策也不會讓他有機會掣肘徐琨。國是院是宿將老臣的養老之處,雖無實權,地位卻尊崇,孫策這么做也是給他面子。

  田豐爽快的答應了。

  孫策很滿意,隨即任命田豐的從子田續為鄴相,以為報答。

  ——

  十月初,太史慈趕到鄴城。

  早在九月中,孫策就接到了太史慈的捷報。經過大半年的努力,太史慈平定了扶余之亂,扶余接受了太史慈的勸降,正式向吳國稱臣,使者已經到達遼東,隨時可以起程。

  太史慈的軍報很簡單,但孫策知道戰事的過程一點都不簡單,孟建送給軍師處的報告中詳細說明了作戰過程,這大半年時間,太史慈深入扶余,與扶余人大小近百戰,扶余人主力被殲,損失慘重,實在打不下去了,而太史慈又不依不饒,死死的咬住他們不放,扶余人迫不得已,這才主動請降。

  這一戰能勝,絕大部分功勞都要歸功于太史慈和閻行兩人。因為路途遙遠,轉運不便,太史慈、閻行統兵的兵力非常有限,只有五六千人,加上由董襲指揮,負責后勤的水師將士和民伕,總兵力也不過萬人,而扶余人的兵力最多時有好幾萬,幾乎每一戰都是以少勝多。

  三軍易得,一將難求。

  孫策也清楚,其實太史慈早在幾個月前就掌握了主動權,扶余人已經有請降的意思,但太史慈一直沒答應,以談判為由,拖著扶余人。之所以現在答應,不是條件談攏了,而是沈友取勝了。太史慈是收到沈友大捷的消息后才正式接受扶余人請降的。

  這么做,就是避免與沈友爭功。

  孫策對太史慈的識大體非常滿意,他以六百里加急召太史慈述職,遼東的事務交給閻行、董襲,他要委以太史慈新的任務。

  幾年不見,太史慈蒼老了不少,不僅面皮粗糙,鬢邊也多了不少白發,看起來比際年齡至少大十歲。關羽奉命迎接,第一眼看到太史慈時,險些沒認出來。孫策看到太史慈,也很驚訝。

  “子義,這幾年辛苦你了。”孫策挽著太史慈的手,輕輕拍拍,鼻子有些酸。

  太史慈爽朗地大笑。“大王可別這么說,臣有幸,提三尺劍,為大王征討不服,不枉平生所學,何苦之有?馬伏波有言,大丈夫當馬革裹尸,豈能死于床簀之上,兒女之手,臣深以為然,不覺苦。”

  “子義豪邁,猶勝馬伏波當年。”孫策拉著太史慈入座,命人上酒,與太史慈痛了幾杯,這才命人取來地圖。他按著地圖,卻沒有打開。“子義,這幾年,你一直在遼東,未能在令堂膝前盡孝,兒女出生,你也沒有時間陪著,如果你想休息一年半載,孤會立刻批準。”

  太史慈笑笑。“一年半載太久了,若大王恩準,臣想回家過個年,年后再赴任。”

  孫策盯著太史慈看了好一會,沒有再說什么。現在已經是十月,到過年也不過三個月而已。太史慈離家這么久,積累起來的假期都不止三個月。不過他知道太史慈的性格,現在和他說這些沒什么用,等任務安排了,再想辦法補償他。

  “子義,對你的安排,孤有兩個計劃,你可以任選一個。”孫策鋪開地圖,指給太史慈看,親自為太史慈解說形勢。早在一年以前,他就有計劃將太史慈調離遼東,以免遼東成為青州系的地盤——太史慈本人也許沒興趣結黨,但青州人未必這么想。只有將太史慈調走,遼東的青州系失去核心,才至于危及大局。只是后來出了意外,他不得不暫時擱置。如今遼東平定,有董襲、閻行兩個足以應付,正是將太史慈調離遼東的好機會。

  他對太史慈有兩個安排:一是去涼州,重開西域;一是去交州,打開交州的局面。對太史慈來說,去涼州最好的選擇,一是涼州的形勢和遼東相似,他容易上手,而交州的地形則與遼東截然不同,他擅長的騎兵戰術根本用不上。二是涼州還屬于空白地帶,沒有人能干擾他做事,交州則有吳景、朱治等孫堅留下的老臣,太史慈要想打開局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他的計劃中,交州本來不是太史慈的任務,而是他自己的任務,退而求其次,也是沈友或者徐琨的任務,但是他現在走不開,沈友又剛剛在幽州打開局面,不可能扔下唾手可得的戰功,徐琨又沒立功,不能服人,只好調太史慈前去補缺。

  太史慈想了片刻。“臣愿去交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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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三百八十章 知音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孫策沒有多說什么。

  他也希望太史慈去交州。從目前而言,交州的稻米對他來說格外重要,是不可或缺的補充。從長遠而言,東南亞的戰略地位也比北方更關鍵,西征東討,海路都比陸路要便利,收益更大。

  太史慈也熟悉叢林作戰,即使他親征,也未必能做得比太史慈更好。

  孫策隨即和太史慈商量相應的部署,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調甘寧南下,統領水師,協助太史慈作戰。甘寧好戰成性,這種人不適合放在國內,容易引起糾紛,向外征伐,開疆拓土,反而是把快刀。這兩年,甘寧將運輸的任務交給步騭,自己率部在樂浪以南征討,雖然不經常有消息來,但孫策知道他殺了不少人,靠海的馬韓、弁韓被他殺得聞風喪膽,接連遣使請降。

  到達建業的使者只是漏網之魚,絕大部分使者都死在路上了。至于是海盜還是水師,誰也不知道,出了視線之外,甘寧統領的水師和海盜最大的區別可能就是他們戰斗力更強。

  三韓太小,派甘寧去南海協助太史慈作戰,是給他更大的天地,將來他可以一路殺向太平洋深處。

  甘寧很狂,能讓他服氣的人不多,太史慈是其中之一。

  太史慈欣然同意。有了甘寧負責水師,不僅后勤有了保障,還有了一個強有力的副手。甘寧獨立作戰的能力很強,完全可以開辟第二戰場,與他形成呼應之勢。

  部署之二是授權太史慈建立屬于自己的軍謀團,設軍師一人,假軍師二人,參軍七人,共計十人的編制,這是到目前為止,諸將中編制最多的軍師機構,周瑜的軍謀團也不過五六人。這是因為交州范圍更廣,太史慈需要更多的參軍來負責相關的事務。

  在這十人中,孫策只指定了一名軍師和一名假軍師,剩余的一名假軍師和七名參軍由太史慈自選。除甘寧之外,其他副將也由太史慈提名,樞密院進行審核、批準,算是給了太史慈最大的用人自主。

  太史慈感激不盡,與孫策詳談了半夜。主要內容有兩個:一是遼東的后續事宜,一是交州的處理預案。他在遼東數年,對遼東的情況比誰掌握得都多,原原本本的說來,畫的草圖有一大摞,負責記錄的陸績、凌統等人手都寫酸了。孫策也為他準備了交州的情報,整理成冊,由他帶回去仔細研究。太史慈和孫策談的不是細節,而是長期規劃,有甘寧統領的水師協助,太史慈雄心萬丈,目光不僅僅在交州,更是拓展到整個南海,朱崖更是重中之重。他打算以朱崖為基地,向南、向西三個方向輻射。

  孫策很滿意。看得出來,太史慈不是敷衍迎合他,而是真心打算在南方做一番事業。按照他這個構想,至少需要二十年時間。二十年后,太史慈也差不多該卸甲歸田了。

  第二天,孫策讓太史慈先回東萊老家,陪伴老母、妻兒,新年以后起程。太史慈離開以后,孫策進行新的人事調整,除了按照太史慈的要求抽調人馬之外,他還要將留在交州的孫堅舊將抽調一部分回來。

  目前留在交州的有吳景、朱治、黃蓋、程普和韓當五人。

  吳景是他的舅舅,忠心毋庸置疑,能力有限,孫策打算將他留在南海,給他一個名份,兼領南海、蒼梧、合浦三郡軍政,平衡太史慈。他再信任太史慈,也不能忽視制度,安排一個信得過的人擔任太史慈的副手,起到名義上的制衡作用也是必須的。吳景有足夠的身份,又不擅權,不會干擾太史慈的行動。

  黃蓋是零陵人,熟悉交州氣候,在交州幾年屢立戰功,他也留在交州,統領一部,負責郁林的軍事,配合孫翊進剿劉繇。以便太史慈集中兵力經營交趾、九真、日南三郡。

  除此之外,朱治、程普、韓當三人都調回中原,重新任命。程普、韓當都是幽州人,不太適應南方氣候,這些年作戰成績也不理想,孫策打算調他們回來,重新安置。至于朱治,孫策打算付以重任,加強丹陽系的力量,維持江東系內部的平衡。

  這些都是他和沮授、郭嘉等人反復商量的方案,只是等太史慈的決定而已。

  太史慈選擇了交州,孫策就要重新安排涼州的人選。杜畿雖有統兵經驗,畢竟不是統兵大將,維持涼州穩定還可以,重開西域有些難度,如果安排魯肅西進,必須先穩定關中。

  孫策打算在合適的時候巡視關中,物色合適的人選。

  所謂合適的條件之一,就是平定并州。

  ——

  “邘城失守了。”曹操一聲長嘆,無力地靠在憑幾上,以手支額,剛收到的軍報頹然而落。門外有風吹來,將軍報吹得滑過案底,落在了陳宮的面前。

  陳宮伸手撿起軍報,掃了一眼,眉心微蹙。自從收到天井關被孫尚香奇襲的消息,他就知道邘城堅持不了太久。無援不守是兵法常識,如果不是孫策一定要殺司馬懿,或許天井關被攻破的那一刻,邘城就易手了。

  “大王不必擔心,天井失守是輕敵所致,邘城失守也只是天井失守引發的后果之一。即使如此,吳軍也不是強攻邘城得手,只是用攻心之計而已。益州不是并州,只要我們守緊門戶,慎用將領,孫策自然無隙可入。”

  曹操仰著頭,手指輕輕揉著太陽穴。這兩天頭疼病又犯了,而且疼得厲害,讓他非常想念曹昂,想念卞夫人和其他幾個兒女。如果曹昂在,會幫他按摩頭部,緩解頭痛,如果卞夫人在,也能幫他熱敷,如果曹丕等人在,環繞膝前,也能讓他開心一些。

  可惜這些都沒有,曹昂在漢中,卞夫人和兒女們都身陷吳國。雖說女兒曹英是孫翊之妻,常有書信往來,可如今孫翊移駐荊南,書信也不方便了。

  妻兒都在孫策的手中,這還怎么打?一想起這件事,曹操就覺得糟心,尤其是得知卞夫人成了袁夫人的侍從,曹彰、曹植成了孫策之子的伴讀,他就覺得不是滋味。

  孫策表現的氣度讓他煩惱的同時,又心有戚戚。

  大丈夫,當如是。

  見曹操不說話,陳宮一時摸不清他的心思,也只好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曹操忽然說道:“公臺,王子師的子侄能守住上黨、太原嗎?他們會不會投降?”

  “有這個可能,不過可能性有多大,要看孫策的條件。”陳宮撫著胡須,眼中露出些許疑惑。“臣不明白的是,司馬懿為什么寧死不降,是因為楊修嗎?孝直,你可有這方面的消息?”

  法正搖搖頭。得知司馬懿自殺,他也很疑惑。以他對司馬懿的了解,司馬懿似乎不像是那種舍生取義的人,即使他受到了楊修的冷落。既然選擇了棄城投降,更沒有自殺的理由。

  “我也許能猜到一二。”曹操忽然說著。他坐了起來,拍拍扶手。

  陳宮、法正看了過來。曹操入仕之初被授北部尉就是司馬防舉薦的,他和司馬防交情不淺,對司馬懿兄弟了解則有限,年齡相差比較大。

  “司馬建公重儒好禮,為人端正,深諳儒門慎獨之理,雖宴處,威儀不墜,即使是儒生中也不多見。孫策則不然,他雖崇尚孟子之學,卻不喜儒禮,自然和司馬建公談不來。司馬建公隨關中老臣至洛陽,不得孫策待見,勢在必然,司馬懿、司馬孚少年氣盛,或許有所不服,據城不降,欲以取質,不料天井失守,進退狼狽,降亦不得重用,茍延殘喘,倒不如一死了之。”

  “依大王之言,司馬懿是被迫自殺?”

  “有這個可能。”曹操冷笑一聲,眼神一掃,又道:“就算不是,也要讓王蓋等人相信,他們如果投降,結果或許還不如司馬懿。”

  法正心領神會,連連點頭。如果司馬懿是被迫自殺,那王蓋等人就要好好思量了。司馬防與孫策無冤無仇,只是習慣不同,都會落到這個下場,王允可是上了孫策黑名單的,王蓋等人如果降了,難保孫策不掘王允的墳,想和司馬防一樣隱居耕讀都不可能。

  有了這樣的心理,王蓋等人就能多堅持一段時間。

  “臣立刻去辦。”

  陳宮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法正。“大王,對于并州,臣有些想法,請大王參詳。”

  曹操詫異地看向陳宮。“公臺,直言無妨。”

  陳宮撫著胡須,慢條斯理的說道:“大王,臣擔心的不是并州投降,而是并州不降。”

  “哦?”曹操很意外,法正也覺得有些不可解,不約而同地看向陳宮。

  “太行山險,并州易守難攻,秦取天下,并州用力最多。孫策縱強,也很難輕取。以臣臆測,孫策有兩種選擇:一是勸降,赦王允之罪,以高官厚爵誘王蓋兄弟,立取并州,轉戰益州;一是以重兵圍困并州,如當年秦攻上黨,耐心糾纏,不克不歸。以大王之見,孫策當取何策?”

  曹操瞇起了眼睛,沉吟良久,若有所思,頻頻點頭。“公臺,還是你有遠見,孤倒是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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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三百八十一章 陳宮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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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宮淡淡一笑,接著說道:“并州山多地少,本非富庶之地,又近蠻夷,如今雁門、九原等人皆為胡人侵戰,僅剩上黨、太原二郡,戶口加起來不及漢中一郡。縱使孫策得并州,收獲也有限,反倒可能多了一個包袱。朝廷財賦枯竭,雖說受涼州拖累,并州亦是原因之一。塞翁得馬,焉知非禍?”

  法正恍然大悟,險些拍案叫絕。

  天下財賦在中原,并州、涼州都是苦寒之地,不僅無法為朝廷提供財賦,反而要朝廷補助。一旦發生戰事——這幾乎是必然——還要耗費大量的軍費,大漢就是這么被拖垮的。對于孫策來說,拿下河內、河東后,除了益州,富庶之地已經盡入其手,并州、涼州并不會為他帶來更多的收益,反倒會增加開支。

  孫策的新政能夠快速致富,但他無法真正解決糧食的供應問題。并州、涼州廣闊,在這些地方作戰,騎兵是主力,平時一匹戰馬需要兩個人的口糧,戰時則需要五六個人口糧,供養一支萬人規模的騎兵所需的成本接近十萬步卒,再加上巨大的運輸成本,足以拖垮孫策。

  得到并州,對孫策不一定是好事。如果處理不當,反倒有可能成為麻煩。

  從另一個角度說,上黨、太原的戶口有限,縱使王氏兄弟得人心,又能堅持幾時?失守不過是時間問題。若孫策有足夠的錢糧支撐大軍,不必勸降,以勢欺人,戰而勝之,既可借此機會清掃上黨、太原世家,又可教訓諸將攻守之道,然后轉戰益州,絕非益州之福。

  若是并州主動投降,孫策不能徹底清除并州世家,諸將也沒有足夠的機會來練兵,將來轉戰益州,看似兵多將廣,戰力反而有限。看似大獲全勝,其實埋下了隱患。

  想通了這一點,法正對陳宮刮目相看,不得不承認,在對天下大勢的判斷上,陳宮更勝一籌,曹操信任他是有道理的,并非僅僅出于舊誼。

  “孫策精明,軍師處人才濟濟,沮授、郭嘉皆是人杰,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陳宮呷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說道。他看到了法正的眼神,心中卻沒什么波瀾。“因此,若是孫策接受并州請降,恐怕并非貪功,而是因為力有不逮,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大王,放眼天下,能對孫策有所補益之地,非交州莫屬,大王當及早部署,搶占先機。”

  曹操點頭同意,轉頭看向法正。“孝直,你意下如何?”

  法正躬身說道:“臣以為陳相所言甚是。早在兩年前,孫策就派蔡瑁取夷州,開荒種稻。說起來,他對交州矚目更早,只是因為劉繇、高干在交州,一直未能得手,反而折了其父孫堅。如今中原平定,他調派大將,甚至親赴交州的可能性都是有的。臣附陳相之策,當派良將前往交州,尤其是交趾。交州諸郡中,交趾戶口僅次于南海,又是益州門戶,不可不慎。”

  曹操眼中閃過一絲輕笑。法正如此認可陳宮的意見,可見長安受挫也并非一點好處沒有,如今的法正褪去了少年輕狂,沉穩老練了很多,知道和陳宮配合了。

  曹操隨即和陳宮、法正商量派誰去交趾。交趾原本由劉繇控制,如今劉繇率部北進,擾動武陵、零陵,正與孫翊交戰,交趾實際上由士燮兄弟負責。曹操對士燮并不陌生,三十年前,士燮曾在宮中任尚書郎,又是潁川人劉陶的弟子,曹操和他有過接觸,知道他并非普通讀書人,不會甘心對劉繇俯首聽命。

  袁紹父子早就是過眼云煙,劉漢也日落西山,劉繇對士燮的影響力越來越弱。萬一荊州戰事不利,士燮很可能脫離劉繇的控制,割據一方。如果他真能占據交趾,那也就罷了,就怕他坐井觀天,不知道孫策的真正實力,貿然出戰,被孫策輕取交趾。

  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曹操想來想去,就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曹仁倒是適合,但他正在益州郡迎戰祖郎,根本脫不開身。夏侯惇也可用,卻堅守婁關,守護著益州腹地的南大門,不可輕離。

  “大王,于禁、樂進堪用,孟達亦可。”陳宮最后提出了自己的人選。

  曹操權衡了一下。“誰為軍謀?”

  “張松。”

  法正與張松關系甚好,聽陳宮建議張松,立刻附和道:“臣亦以為張松勝任。”

  曹操想了想,接受了陳宮和法正的建議,派于禁去交趾,孟達為副,張松為軍謀。于禁為人穩健,在婁關的戰役中表現突出。孟達也有方面之才,只是缺少歷練。張松是益州本地人,雖然才華過人,卻因身材矮小,相貌丑陋,一向不受人重視。戲志才臨死前推薦了他,如今將他外放,獨當一面,也是對戲志才的認可。

  曹操隨即召來張松,詢問交州方略。張松很驚訝,但他抓住了機會,應答如流,曹操很滿意,隨即發布命令,調于禁與孟達前往交趾,由曹仁節制,張松則直接趕往滇池,先與曹仁會面。

  ——

  十一月中,王柔到達孫策的行營。

  王柔字叔優,是太原晉陽人,雖是儒生,卻通武藝,知兵法,是個文武全才,典型的并州士子,與汝潁士子大不相同。

  站在孫策面前,王柔打量了孫策片刻,躬身施禮。

  王柔打量孫策的時候,孫策也在打量王柔,以及他身后的年輕騎士。那騎士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但身材高大,和孫策身邊的關羽差不多高,在人群中特別顯眼。不過他不像關羽那么壯,清瘦一些,更顯矯健輕捷。

  見孫策打量那騎士,王柔正中下懷。他招招手,命騎士上前行禮。騎士拱手躬身,深施一禮。

  “太原郝昭,見過大王。”

  孫策笑笑,原來是你。不過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他清楚王柔的心思,帶上郝昭這樣的青年才俊來自然是展示并州的實力,在心理上搶占優勢,以便在談判的時候多爭取一些利益。不過話又說回來,并州還真是出將才的地方,除了這個郝昭,晉陽王家也是人才輩出,成為魏晉之間的高門。

  只是對目前的孫策來說,并州的將才卻是個雙刃劍。一方面,他有了更多的人才可用,另一方面,并州有了這些人才,必然要在朝堂上占據一席之地,派系斗爭會更加激烈,必然要他花費更多的精力來平衡。

  郝昭真的很高,即使彎著腰也不示弱。

  “足下相貌雄偉,又身著甲胄,想必武藝高強?”

  郝昭淡淡地說道:“大王勇冠天下,大王面前,不敢言勇。”

  “足下如此謙遜守禮,是世家子弟?”

  “不敢,家有薄田百畝,衣食而矣。”

  王柔插話說:“伯道乃是義士,其大父郝公因不肯依附梁冀而已,家道因此中落。不過伯道雄壯,少習武藝,志在衛國護土,將來必重振太原郝氏。”

  孫策揚揚眉,瞅了一眼王柔,意味深長的笑了。“足下不愧是并州子弟,有縱橫氣。”

  “大王謬贊,愧不敢當。柔生于并州,長于并州,未曾見過世面,唐突之處,還請大王海涵。”

  “足下不必自謙。孤也不是什么讀書人,說話喜歡直來直去,既與足上投契,孤就開門見山了。王蓋遣足下前來,是愿意投降了么?”

  王柔眉頭微蹙,略作沉吟。“大王英武,無敵于天下,并州士庶亦非頑石,知天命有歸,不敢逆天行事,致使生靈涂炭。大王誠意相招,自然求之不得。只不過……”他頓了頓,抬起眼皮,打量著孫策。“大王以仁義得天下,小人以忠孝傳家,還請大王能息雷霆之怒,恕亡者之過,以全王氏兄弟人子之本。若得大王相宥,不僅王氏兄弟,并州百姓都會感激大王仁義,簞食壺漿,以迎大王。”

  孫策嘴角微挑,打量著王柔,笑而不語。一旁的袁耀冷笑一聲,說道:“春秋以復仇為義,王氏兄弟為人子,我袁氏子弟難道不是父母所生?”

  王柔打量了袁耀一眼。“敢問閣下是?”

  “汝南袁耀。”

  王柔恍然。“原來是袁君侯,幸會幸會。”說著,施了一個大禮。袁耀雖然心中不爽,卻不能不還禮。兩人見禮已畢,王柔又問道:“柔也不才,想請教君侯一件事,可否?”

  “請教不敢當,切磋可也。”袁耀面帶微笑,眼中卻看不出一點笑意。“耀雖無才無德,卻很想領教一下并州俊杰的文才武藝。”

  孫策暗贊,袁耀這句話說得硬氣,深合朕意。

  王柔暗叫不好。這袁耀出身名門,理當謙恭有禮,怎么說話如此蠻橫,是傳他父親袁公路的血脈,還是浸染了吳王的習氣?不管是什么原因,這都預示著這場談判不會輕松啊。

  “敢問君侯,若有人持刀殺無辜,有罪者為人,為刀?”

  袁耀不假思索。“自然是人。”

  “柔也以為如是。當初王子師為司徒,上有天子,外有盟主,有詔令殺人,他能不奉行嗎?君侯為人子孫,為親人報仇,天經地義,無可非議,只是不問下詔之輩,只問奉命之人,是不是有失偏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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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三百八十二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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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耀盯著王柔瞅了半晌,無聲而笑,背著手,繞著王柔轉了兩圈,咂了咂嘴。

  “敢問足下,用刀殺人,和用棒槌殺人,有沒有區別?”

  王柔皮笑肉不笑。“皆是殺人,能有什么區別?”

  “那倒也是,刀和棒槌都是死物,沒什么區別。可是王子師呢,他也是死物,是把刀?”袁耀在王柔面前站定,笑容燦爛,一字一句地說道:“是根棒槌?”

  王柔一時語塞。王允是并州先賢,王蓋兄弟又掌握著并州大權,他怎么敢說王允是死物,是棒槌?可是這個問題不回答,他又無法為王允開脫。

  “君侯,王子師不僅與令尊交往,還做過豫州刺史,死者己逝,似乎不宜……”

  袁耀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王柔。“我記得董卓還做過并州刺史。不知足下對董卓如何看?”

  王柔陰了臉,不再開口。他知道了,袁耀和他父親袁術一樣,不是個講道理的人,跟他說什么都是白費唇舌,自取其辱。況且他也決定不了談判結果,能決定的人是孫策。孫策如果想談,王允的事就不是問題。孫策如果不想談,沒有王允的事還有其他事。

  盡管如此,被人當面噎了,王柔還是有些不爽。

  孫策看得真切,自然明白王柔的心思,不禁暗自叫好。這并州人果然與汝潁人不同,務實得很,一看斗嘴沒什么勝面,索性不扯了。

  孫策擺擺手,示意袁耀別得瑟了,人家根本不吃你這一套。袁耀意猶未盡,卻不敢不給孫策面子,悻悻地站在一旁。孫策笑盈盈地說道:“伯陽直率,口無遮攔,王君莫要見怪。王子師并州豪杰,怎么能是棒槌呢。雖說他已經過世了,這責任還是要追究的,至少要弄清楚是非曲直,免得誤導后人,你說對吧?”

  王柔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大王是說,這件事……要載入史書么?”

  孫策反問。“這么重要的事難道不該載入史書?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門生故吏滿天下,卻被人滅了門,男女老少五十余口橫尸街頭,總得有個說法。打下不恰當的比喻,你太原王氏要是莫名其妙被人殺了幾十口,也不能就此揭過吧?”

  王柔的臉頰抽了抽,沉聲道:“大王所言甚是,這個比喻的確不太合適。”

  孫策大笑,拱拱手。“慚愧慚愧,孤本武夫,讀書少,只會提刀砍人,不會說話。要不這樣吧,我們去校場比武,活動活動筋骨,然后再談,如何?”

  王柔眉毛輕挑,拱拱手。“恭敬不如從命。”

  一旁的袁耀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

  可憐郝昭,被郭武、關羽等人從馬上到地上,從騎射到步戰,從弓箭到長矛、刀盾,虐得鼻青眼腫。

  不是郝昭無能——在同齡人中,他就算不是絕頂高手,也算是一流高手,步騎皆能,長短俱備,奈何他運氣不好,遇到的都是絕頂高手。

  校場比試完,郝昭幾乎信心崩潰。

  郝昭被輪番蹂躪的時候,王柔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早就聽說孫策不僅武藝高強,身邊還有不少高手,這才特意帶了郝昭來。郝昭身大力不虧,又正當少年,體力最佳,算得上是并州戰斗力最強的一個,就算不能全勝,至少也不會輸得太難看,足以讓孫策看到并州人的實力。萬萬沒想到,在這群人面前,郝昭居然連一點機會都沒有。

  奉命陪著王柔的袁耀心花怒放,卻一本正經地對王柔說道:“常言道,關東出相,關西出將,并州是個出名將的地方,將來說不定也能出個并州三明之類的。足下有沒有興趣下場一試?”

  王柔正憋屈,聽聞此言,沒好氣的瞅了袁耀一眼。他不能和關羽、郭武較量,卻不懼袁耀。“君侯如果有興趣,柔自當舍命陪君子。”

  “我?”袁耀一邊笑一邊搖手。“我本紈绔,文不成,武不就,豈是足下對手。況且,足下遠來,舟車勞頓,我勝之不武啊。”

  王柔也是一時氣糊涂了,沒聽說袁耀話中的陷阱,卷起衣袖,掖好衣擺,從腰間拔出長劍,倒持手中,向袁耀拱手施禮。“柔不才,略識擊刺之道,還請君侯指點一二。”

  袁耀正中下懷,他假模假式的謙虛了幾句,拔出腰間佩刀,曲指一彈,刀作龍吟,清越悠揚。“磨刀十年,總算有機會試一試了。”

  王柔一聽,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意識到自己上了當。孫策重百工技藝,南陽鐵官打造的軍械聞名天下,袁耀身為孫策內弟,又是袁術之子,有一口好刀再正常不過,自己手中這口劍雖然也不差,終究不是最好的,遇到袁耀手中長刀,會不會直接被砍斷?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向袁耀求一口品質相當的劍,可是這樣話,他怎么說得出口?

  在王柔糾結的時候,袁耀又從侍從手中接過一根四尺長的鐵棍,旋在刀柄上,四尺長刀頓時又增加了一倍長度。袁耀雙手握刀,耍了兩個刀花,笑盈盈地看著王柔。

  “足下見多識廣,想必知道我大吳的千軍破和破鋒七殺?不過你不要緊張,我武藝粗疏,也沒殺過人,再好的刀到了我手里也和柴刀差不多。”

  王柔露出無奈的苦笑。他當然聽過破鋒七殺,那是吳軍中軍人人必練的刀法,雖然只有七式,卻是真正的殺人技。袁耀手中的武器,想必就是著名的千軍破,千軍破配破鋒七殺,豈是尋常劍道可以匹敵的。袁耀不愧是路中悍鬼袁公路的兒子,這個坑挖得太損了,這是要把我的臉打腫啊。

  袁耀對王柔的窘迫視而不見,雙手持刀,兩腿前后微分,擺出進擊的架勢。

  “請!”

  王柔明知前面是個大坑,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舉起長劍,擺出起手勢,劍尖遙指袁耀。袁耀也不客氣,挺刀上前,猛刺王柔胸口。王柔橫劍招架,袁耀變式,刀尖上挑,撥開王柔的劍,用棍尾砸向王柔的小腹。

  王柔不敢怠慢,側身避讓,手中長劍變式,砍向袁耀的手臂。袁耀不慌不忙,長刀順勢下劈,“當”的一聲脆響,王柔手中的長劍被劈為兩截,只剩下不到兩尺握在手中。王柔抽身想退,袁耀卻不肯罷手,舞刀追擊,刀光舞成一片,將王柔罩在其中。

  俗話說得好,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就算是高手也需要每天練習才能精進,否則時間一長,必然手生。王柔劍法不弱,但他練習時間有限,對敵的機會更少,遠不如袁耀在營中天天操練,還有一群高手隨時點撥,交手經驗豐富,再加上兵器上的差距,一交手就吃了虧,被袁耀壓著打,再也沒能扳回來。

  王柔咬著牙,拼命招架,堅決不肯認輸。他是使者,他不相信袁耀真敢殺他,拼著受傷,也不能讓孫策看扁了,要不然接下來的談判就沒法談了。

  袁耀當然不敢殺王柔,但王柔也高估了袁耀的底線。雖然不能刀鋒刺砍王柔,卻不介意用鐵棍、刀背來幾下陰的,看不到血,卻能讓王柔痛得呲牙咧嘴。王柔單手持劍,袁耀雙手持刀,力道完全不是一個級別,袁耀一下又一下的猛砸,有的砸在長劍上,更多的卻是砸在王柔的手臂上。

  王柔的右臂挨了幾下,疼得鉆心,很快就抬不起來了。他咬著牙,使出渾身的力氣,總算將斷劍握在手中,沒有落地。

  袁耀收獲,撿起地上的斷劍,恍然大悟。“這并州的劍師不行啊,這劍造得和棒槌似的,一碰就斷,我真是勝之不武。來人,為王君換劍。”

  “多謝,不用。”王柔連忙舉起左手,表示謝絕。這時候就算給他再好的劍也沒意義,他的手臂被袁耀砸了幾下,和斷了差不多,再打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大吳軍械,果然名不虛傳,在下佩服。”

  袁耀瞅了王柔一眼,哈哈大笑,拆下鐵棍,還刀入鞘,又解下腰間的刀帶,一起捧到王柔面前。“一時失手,毀了足下的劍,按理說,該贈足下一口劍以為補償,奈何我大吳不耍劍,更喜歡一刀兩斷的爽利。這口刀就送給足下,略表歉意,還望足下不要推辭。”

  王柔哭笑不得。他如何聽不出袁耀話里話外的調侃,可是技不如人,器也不如人,只能捏著鼻子認慫。寧負君子,不惹小人,這袁耀喜怒無常,惹他不值當,只得勉強收下。

  “走吧,大王還在中軍等著呢。”袁耀熱情地說道。

  王柔咧了咧嘴。他的手臂一碰就疼,舉都舉不起來,見了孫策也不方便。“君侯,剛才打了一場,出了不少汗,儀容不整,怕是失禮。能否讓我們先休息一下,稍作洗漱,換身衣服,再去見大王。”

  袁耀一口答應,派人領王柔、郝昭等人去休息。他回到中軍大帳,孫策正和沮授、劉曄商議,見袁耀回來,步履輕快,不禁笑了一聲。

  “袁大將軍凱旋了。”

  袁耀哈哈一笑,上前拱手施禮,然后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聽說袁耀與王柔比武,劉曄有些擔心。“君侯沒有傷著王柔吧?”

  “沒有,我沒傷他,只是敲打敲打這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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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三百八十三章 人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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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笑了一陣,重歸正題。

  對是否接受并州請降,孫策和沮授等人有分歧。分歧的關鍵在于取并州之后是移兵益州,繼續作戰,還是停下來,休整幾年。所有人都清楚,兵不可久,連續作戰如同竭澤而漁,遲早會支撐不住,可是形勢如此,人人爭先,就像飛馳的戰車,想一下子停下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處理不當,甚至會翻車。

  孫策希望以并州為阻礙物,延緩大軍的步伐,穩一穩,調整一下節奏。

  沮授、劉曄不贊成這么做。

  沮授認為并州實力有限,太行山險,大軍難以展開,練兵的效果有,練將的效果有限,消耗卻太大,得不償失。以冀州為例,為了供應這兩路大軍,需要動用十幾萬勞力,嚴重影響當地生產的恢復。再加上供應幽州,幾乎沒什么節余可言。如果拿下并州,戰事結束,就算是將士就在休整,消耗也會小得多。

  至于對并州的補貼,且不說并州人口有限,沒有戰事的拖累,自給自足不成問題,就算需要調撥一些錢糧,數額也有限。戰事結束,并州可以成為對匈奴、鮮卑作戰的前進基地,幫助也很大。

  沮授也同意將士氣盛,有可能會催迫著立刻進攻益州,但他認為這是可以控制的,只要孫策有這個定力,不為所惑,誰能勉強他不成?

  劉曄的意見與沮授相似,他也認為盡快平定并州利大于弊。沒有了并州這個后顧之憂,孫策可以考慮在洛陽定都,然后一心一意的解決益州和交州問題,兗豫青徐及冀揚則可以安心生產,為大軍提供錢糧。就算暫時不發動進攻,也能對益州形成足夠的壓力。時間長了,總能找到突破點。

  軍師祭酒和仆射都持反對意見,孫策自然不能簡單的否決。以并州為磨刀石,錘煉江東兵,本身就有爭議,沮授、劉曄只不過是將這種意見委婉的表達出來而已。他如果堅持,豈不等于承認他被江東系裹脅,已經失去了控制。

  孫策只能將這件事擱置,處理的辦法就是提出苛刻的條件,讓并州人難以接受,借以延緩談判的進程。如果并州人答應了,他也不虧。如果并州人不答應,那他的目的也達到了。

  條件之一就是對并州世家問責,尤其是祁縣王家。有袁紹的先例在前,王允的墳可以不掘,但責任必須追究。作為目前并州的掌權者,王蓋兄弟也休想逃脫,換一面旗幟,繼續做土霸王是不可能的。

  孫策原本以為這個條件很苛刻,王柔絕不會答應,至少要請示一下王蓋再說。沒曾想,確認了王蓋等人不會有性命之憂后,王柔一口答應了所有的條件。

  孫策很無語,卻不好再反悔,只得派人與王柔洽談具體細節。后來他才了解到,王蓋兄弟雖然控制了并州,但他的控制力有限,也不是他們就能說了算,如果支持他們的世家不答應,他們什么也做不了。那些世家他們并不是王家的門生故吏,支持他們只是出于利益,并沒有道義上的責任。

  這和王允本人的性格和仕途坎坷有關。

  按照漢制,官員到了二千石才算高官,子弟可以通過質任的方式進入仕途,不用經過察舉的過程。這主要是針對自家子弟,很難惠及其他人,除非與其他的二千石官員進行交換利益。太守、刺史雖然可以辟除掾吏,形成故吏,卻因三互法不能在本地為官,辟除的掾吏都是外地人,不會是本地人。只有三公才有權打破這個局面,辟除本地人才為官,培植本地勢力,積累人脈。

  王允成名很早,但他性格強硬,名氣很大,仕途卻不順。中平元年以前,他就沒有做過有辟除權的官職。中平元年以后,為豫州刺史,辟除荀爽、孔融為從事,但沒干多久就因為得罪張讓而下獄,直到中平六年靈帝駕崩,張讓失勢,他才重新出仕,先后任河南尹、司徒,有了辟除本地人的機會,可是這時候已經是董卓擅權了,王允根本沒有多少時間來培植并州人脈,唯一算得上的就是宋翼、王宏。

  就本地的影響力而言,祁縣王氏并不比太原王氏強多少。只要孫策不對祁縣王氏趕盡殺絕,王柔對王蓋有個交待,他就可以代表并州世家與孫策談判,爭取他們自己的利益。走到這一步,祁縣王氏已經不可能太高的期望值,只要不像司馬懿、司馬孚兄弟一樣被殺,他們就能接受。

  王柔這一路走來,仔細了解了魏郡新政推行的情況,見魏郡僅僅收復一年已經基本實現民生安定,世家雖然失去了土地,卻也沒吃什么大虧,五年之內收支平衡并不是什么難事,他當然不愿意再打。比起冀州,并州的土地本來就不多,收就收了,收獲說不定更大。

  孫策明白了這些,卻已經晚了,只得接受現實。

  他的心情很不好。

  ——

  回到后營,看著一群半大孩子在游戲,孫策站了片刻,心生羨慕。

  人最美好的時光果然就是這幾年,什么也不用操心,有吃有喝有小伙伴,白天精力充沛,可勁兒玩,晚上睡得香,一夜到天亮。

  袁衡從外面進來,見孫策站著出神,迎了過來,跟在后面的小橋搶上一步,挽住孫策的手臂,仰著臉,笑嘻嘻的說道:“大王在想什么?”

  “想你們今天又收了多少禮。”孫策笑著刮了一下小橋的鼻子。

  小橋不好意思地笑著,伸手摸了摸鼻,嗔道:“大王不能再刮我的鼻子啦,鼻子都塌了。”

  “塌了才好,免得我總分不清你們誰是姊姊,誰是妹妹。”

  “那可不好。”小橋嘟著嘴,看了一眼靜靜站在一旁的大橋,眼珠轉了轉。“我以后不穿姊姊的衣服就是了,免得大王分不清。大王可記住了,姊姊喜歡淺色的,我喜歡鮮艷的。”

  “萬一沒穿衣服怎么辦?”

  “沒……”小橋突然反應過來,頓時滿臉通紅,松開手,雙手捂臉,轉身跑了。大橋也很不好意思,轉身去追小橋。袁衡忍著笑,站在一旁,瞋了孫策一眼,想說什么,卻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孫策挽著袁衡的手,慢慢向大帳走去,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散去。袁衡感受到孫策的心情,悄悄問道:“大王是擔心王允的事?”

  孫策點點頭。“是啊,現在想來,還是太小心了些,如果堅持一下,是可以掘他墳的。”

  “大王不必如此,和逝者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值當。反正他們都下了黃泉,由他們自己處理吧。以先父的脾氣,絕不會輕饒了他。”袁衡輕輕撫著孫策的手臂,安撫孫策,沉吟片刻,又道:“大王生氣,恐怕還有另外的原因吧?”

  孫策扭頭看看袁衡,袁衡抿嘴而笑。“是不是覺得諸臣有意欺瞞,未能將并州情況如實稟報,以致大王誤判?”

  孫策心中一動。他心情不好的確有這方面原因。他對并州世家的了解不深,可是軍師處、軍情處的人也不清楚?他們不約而同的保持沉默,就連郭嘉都沒有提醒他,顯然是有共識,希望促成并州投降,結束戰事。說得輕一些,這是集體無意識,說得重一些,這是聯手對付他,對付江東系。

  袁衡是當事人,就連她也直到現在才說,其他人可想而知。

  “這么說,倒是我錯了?”

  “大王沒有錯。大王只是站得太高,走得太快,別人都跟不上了。”

  孫策揚了揚眉,笑著搖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我好高騖遠,一意孤行……”

  “大王,妾豈會如此說大王?”袁衡嬌嗔著晃了晃孫策的手臂。

  “那你想怎么說?”

  “妾只希望大王能緩一緩步伐,稍作休息。別人不清楚,妾可是看著大王這十多年的辛苦。如今大事已定,只剩西南一隅,大王不妨稍作休整,養精蓄銳,然后一鼓作氣,平定天下。交州偏處嶺南,益州自守之地,何時攻取,并不影響大局。光武帝當年也是稱帝多年后才取隴望蜀的,大王又何必急在一時。”

  孫策伸手指指袁衡。“我知道了,你想做皇后了。”

  袁衡也不否認。“豈止是妾,等著攀龍附鳳的人多著呢,誰不希望大王更進一步,他們也能封妻蔭子,加官進爵?”

  孫策哈哈大笑,明白袁衡所言屬實,等著他登基稱帝的人太多了,吳國再強大,他這個吳王畢竟也只是王,不是皇帝,何況旁邊還有一個蜀王呢。之前因為并州未下,遷都的事無從說起,如今并州愿降,遷都的事可以提上日程,登基也就順理成章了。

  都城遷離建業,失落的只是江東系,受益的卻是絕大多數人。就連江東系也不是一無所得,他若登基為帝,江東系必然成為新朝最大的實力派,不知道要出現多少豪門大戶。

  這才是真正的人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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