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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工具人鐘璃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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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公子等人也不容易,蓉蓉姑娘被帶走后,以柳公子為首的少俠女俠們立刻返回客棧,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之同行的長輩。

幾位長輩商議之后,沒有立刻趕來打更人衙門要人,而是發動各自人脈,先走了官場上的關系。

得知是被打更人抓走,那些在京城地位不低的“人脈”面露難色,但在重金懇求之下,勉為其難答應。

可當知道抓人的打更人叫許七安后,一個個臉色大變,直呼:辦不了辦不了!

就在這蹉跎了一下午,第二天硬著頭皮拜訪打更人衙門,希望那位惡名昭彰的銀鑼能高抬貴手。

銷魂手蓉蓉姑娘的師父,是一位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臉龐圓潤,頗有些風情,想來年輕時也是一位煙視媚行的美人。

她心里滿是擔憂,深知天底下男人的德行,一晚過去了,也不知蓉蓉遭遇了什么折磨.......

失身還算好的,就怕那是個貪心的男人,鎖在深宅大院里當個玩物,那才是女人的悲劇。

柳公子的師父則是一位沉穩的中年劍客,最大的特點是深深的法令紋,以及湛湛有神的目光。

兩位長輩目光交匯,都從彼此眼里看到了擔憂和無奈。

身在高手如云的打更人衙門,縱使在桀驁的武夫,也能收斂脾氣,縮起爪牙。

焦慮的了兩刻鐘,直到一位穿著銀鑼差服,后腰掛著一柄與眾不同佩刀的年輕男子跨入門檻,來到偏廳。

“你們誰是蓉蓉姑娘的師父?”許七安掃過眾人,率先開口。

中年美婦起身,施禮道:“老身便是。”

阿姨謙虛了,這身段這容貌,怎么會是老身呢........許七安頷首道:“本官已經查明原委,偷竊本官法寶的不是蓉蓉姑娘,而是千面女賊葛小菁。

“如今人犯已經緝拿,蓉蓉姑娘,你們可以帶走了。”

聽到這話,兩位長輩如釋重負,隨行而來的少俠和女俠們亦是驚喜不已。

不過相比起經驗豐富的長輩,他們心思單純一些,兩位長輩心里再無僥幸,蓉蓉恐怕已經.......

但對方能一夜風流后放人,已經殊為難得,只能自認倒霉了。

“多謝大人!”

中年美婦感激道。

說話間,蓉蓉姑娘在吏員的帶領下,進入偏廳。

她情緒很穩定,驚喜的喊了一聲“師父”,既沒喜極而泣,也沒一哭二鬧三上吊。

中年美婦看在眼里,不動聲色,只是說道:“沒事了,這位大人明察秋毫,沒有冤枉你。”

蓉蓉盈盈施禮,嫣然道:“多謝許大人。”

中年劍客咳嗽一聲,抱拳道:“那,我們便不多留了。”

說完,一疊銀票從袖子里滑出,放在茶幾上。

“銀票帶走。”許七安淡淡道。

他沒好意思要,畢竟銷魂手蓉蓉,既沒鬧事也沒偷竊,純粹是誤會一場。

中年劍客難以置信,有些詫異的審視著許七安,重新抱拳:“多謝大人。”

這伙江湖客隨即離開,剛踏出偏廳門檻,又聽許七安在身后道:“慢著!”

中年劍客頓住腳步,有些不屑,又有些如釋重負,哪有不愛銀子的官差。

他轉過身,順勢從袖中摸出銀票,打算重新遞上,卻見的是許七安在桌面鋪開一張宣紙,提筆寫書。

寫完,又用拇指蘸了墨子,按了一個手印。

眾人迷糊的看著,不知道他要作甚。

“本官不喜歡欠別人東西,昨日斬了這小子一把法器,你們拿著這張欠條,去司天監找宋卿,他會替本官賠償一柄法器。”許七安抖了抖手腕,宣紙飛向中年劍客。

中年劍客接過,告辭離開。

一行人離開打更人衙門,美婦人握著蓉蓉的手不說話,倒是一位少俠終于回過味來,有些擔憂的試探道:

“蓉蓉,他,他昨晚有沒有欺負你。”

少俠們先是一愣,紛紛反應過來,死死的盯著蓉蓉。

中年劍客呵斥道:“胡說八道什么。”

盡管他和美婦人都料定蓉蓉失身,但一直刻意不去提及,雖說是江湖兒女,但名節一樣重要。

“他沒對我做什么,我在打更人的廂房里獨自住了一宿。”蓉蓉搖頭解釋,“就是被子有些臭。”

一夜過去,她不像剛開始那樣惶恐擔憂,知道那個銀鑼是正人君子。

既然話題說開了,美婦人也不再藏著掖著,狐疑道:“沒欺負你,那他抓你作甚。”

“那位許大人的寶貝確實被偷了,偷他寶貝的是葛小菁,而他之所以抓我到衙門,是因為葛小菁易容成我的模樣作案,于是才有了這場誤會。”蓉蓉說。

這倒合情合理.......

美婦人蹙眉道:“葛小菁又為何易容成你的模樣?”

蓉蓉恨聲道:“前日我與柳兄等人在酒樓喝酒,曾指名道姓的說過她幾句,千面女賊本就是江湖下九流,專做些雞鳴狗盜之事,怎配與我并稱。

“想必那番話傳入她耳中,她便易容成我的模樣,行偷竊之事,借機報復。”

“是有這么回事。”柳公子等人點頭。

那么事情的脈絡就很清楚了,那位銀鑼也是受害人,抓蓉蓉完全是一場誤會,絕非是濫用職權的好色之徒。

少俠們松了口氣。

中年劍客頷首道:“方才遞他銀票,他沒要,年輕氣盛就好啊,心中還有正氣。”

語氣里充滿了贊賞。

柳公子想了想,道:“那,師父.......法器的事。”

中年劍客看一眼徒兒,搖頭失笑:“在京城,司天監還要排在打更人之上,銀鑼身份雖然不低,但僅憑一張紙,就能讓司天監送出法器,天方夜譚。”

柳公子難掩失望:“那他還......”

中年劍客呵呵笑道:“年輕人都好面子,咱們不必當真。”

中年美婦眸子轉動,提議道:“索性手頭無事,便去一趟司天監吧,也帶孩子們去看看大奉第一高樓。”

“行吧。”

..........

許七安手里握著一本泛黃古籍,從地牢里出來,他剛審訊完葛小菁,向她詢問了“瞞天過海”之術的奧秘。

“這女飛賊倒是個人才,先把她留下來,將來肯定會有用。呵,偷我法寶,我既要薅你羊毛,將來還要驅使你做牛做馬,當然,我會讓你吃草的。”

春風堂還在修建中,他的堂口同樣在修葺,目前屬于沒有辦公室的銀鑼,只能再去閔山的金玉堂蹭一蹭。

來到偏廳,吩咐吏員端上熱茶,他翻開泛黃古籍,津津有味看起來。

盜門.......哦不,神偷門的易容術確實神奇,與普通易容術不同,它并不是做一張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

而是直接改變容貌,方法是制作特殊藥水敷臉半柱香時間,讓臉部血肉發燙,出現“溶化”。然后配合獨有的行氣法門,改變面部五官。

效果維持十二個時辰。

當然,也可以主動復原。

銅皮鐵骨境的武者,需要三倍的藥水,面部浸泡時間延長一刻鐘,沒辦法,臉皮實在太厚。

“這門秘術最難的地方在于,我要仔細觀察、反復練習。就像畫畫一樣,初級選手要從臨摹開始,高級畫師則可以自由發揮,只看一眼,便能將人物完美的臨摹下來。

“是一門需要下苦功的手藝.......我最熟悉的人是二叔和二郎,二叔的話,會讓嬸嬸誤會,還是從二郎開始吧。”

一位吏員跨入門檻,恭聲道:“許大人,魏公有請。”

..........

七樓茶室。

魏淵站在書桌邊,握著筆,雙目凝神,專心致志的畫畫。

魏淵頭也不抬,繼續描繪,道:“最近有沒有得罪什么人?”

許七安皮了一句:“跟著您,哪有不得罪人的。仇家多的我都數不清。”

魏淵“嗯”了一聲:“有這覺悟,將來成就怎么都不會低。”

頓了頓,說道:“你昨天帶回來的那位五品,今早被人帶走了,再好好想想,有沒有得罪什么人?”

許七安無奈道:“我就是想不起來,所以才把那家伙帶回來的,您怎么又給放了?”

他在埋怨魏淵。

打更人衙門里,敢與魏淵這般說話的也就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醋壇子,另一個就是許七安。

魏淵沒再說話,筆尖在紙上緩緩勾勒,終于,擱下筆,長舒一口氣:“畫好了。”

“魏公畫的是什么。”許七安連忙湊上去。

畫卷上是一位宮裝麗人,穿著華美的衣裙,頭戴諸多首飾,纖纖玉手捏著一柄輕羅小扇。

她有一股說不出的美,不是來自五官,而是神韻。

許七安確認不是皇后,便大膽了起來,問道:“這位姐姐好美,可有許配夫家?魏公認識嗎?卑職還沒娶妻呢。”

魏淵遺憾的搖頭:“世上無人能畫出她的美,我亦不行。”

到最后,也沒說畫中女子是誰,更沒再提得罪人的事,揮揮手把許七安趕出浩氣樓。

...........

銷魂手蓉蓉一行人抵達觀星樓下方的廣場,再一次被這座大奉第一高樓震撼。

此前,眾人已經遠遠的觀望過,確實高聳入云,直插天穹。

近距離觀賞后,才知道這座高樓的雄奇偉岸,緊緊是凸出地表的地基,就有兩層樓那么高。

而一塊塊壘成地基的磚石,比一輛馬車都巨大。

站在這座高樓面前,方知自身渺小。

“師父,我們進去吧。”柳公子悄悄咽著唾沫。

“進去?”

中年劍客回頭看一眼徒兒,搖頭道:“為師一人進去便是,你們在外等候。進這司天監可不比大內宮廷容易。”

既然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那么丟人的事,就讓他一個人去做吧。而且,一個人丟臉就等于沒有丟臉,讓晚輩們跟著、看見,那才是真的丟臉。

中年劍客理了理衣冠,挺直腰桿,踏著漫長的漢白玉臺階上行。

“花前輩.......”望著師父的背影,柳公子問身邊的中年美婦:“我師父能討來法器嗎?”

他還是不甘心,七星劍在墨閣也算排得上號的法器,如今被毀,回宗門后他肯定要被懲罰。

最關鍵是,他不可能再獲得一把法器了。

而司天監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任何一位江湖客都渴望得到一件司天監出品的法器。

巨大誘惑之下,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也依然愿意做白日夢。

“知道你師父為什么說那張條子是年輕人要面子的掩飾,讓你別做期待么。”美婦人反問道。

包括柳公子在內,一群晚輩搖頭。

“因為那宋卿,是監正大人的親傳弟子,在大奉江湖的地位,不啻于皇帝的皇子,明白了嗎。”

明白了,所以那個年輕的銀鑼的條子,真的只是一個面子上的掩飾,堂堂大奉江湖的皇子,豈是他一張條子就能指使。

另一邊,中年劍客登上漢白玉修建的臺階,進入第一層,九品醫師聚集的大廳。

一股濃郁的藥香撲鼻而來,白衣術士們各自忙碌著,有的烹煮藥材,有的臨摹草藥形態,有的分類挑揀.......

“你是何人?”一位白衣術士迎上來。

中年劍客連忙低頭,抱拳,恭恭敬敬:“在下劍州墨閣的楊玉玔。”

劍州墨閣,沒聽說過........白衣術士擺擺手:“你直接說,有什么事。”

“我想見宋卿.......這是打更人衙門一位姓許的銀鑼交給我的。”中年劍客取出條子,謙卑的奉上。

柳公子要是看到師父現在的模樣,必然心情復雜,師父常常對他們這些晚輩重拳出擊,但在一位沒啥修為的醫者面前,卻唯唯諾諾。

白衣術士接過條子,展開一看,神色立刻無比嚴肅,丟下一句話:在此稍等!

匆匆上樓。

這.......中年劍客一愣,對方的反應出乎了他的預料。

不是,這條子真的能換一把法器?怎么可能呢。

但很快,剛上樓的那位白衣術士返回了,而他手里拎著的東西,完美的回答了中年劍客的疑問。

那是一柄外觀平平無奇的劍,沒有華麗的劍穗,劍鞘和劍柄沒有鑲嵌金箔和玉片。

簡單樸質。

“給!”

白衣術士伸手遞來,等中年劍客手忙腳亂的接過,他便回頭做自己的事去了。

我也該走了.......中年劍客沒來得及觀看寶劍,抱在懷里,默默退出了司天監。

“師父出來了。”柳公子驚喜道。

“還,還真有法器啊?”蓉蓉看到中年劍客懷里抱著一柄劍。

中年劍客來到眾人面前,看了眼懷里的法器,猶豫了一下,道:“我們離開這里。”

美婦人頷首,目光卻始終停在外觀樸質的寶劍上。

眾人行了片刻,身后的觀星樓越來越遠,行至一片僻靜之處,中年劍客停下腳步,審視著懷里的寶劍。

“師父,快,快看看.......”柳公子心頭火熱,比看見絕色美人躺在床上還要激動。

中年劍客握住劍柄,緩緩拔出,鏘.......一泓雪亮的劍光映入眾人眼中,讓他們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此劍長四尺,劍身天生云紋,劍刃散發一陣陣寒厲之氣,指尖輕觸,便立刻被劍氣撕開血口子。

“劍氣自生,竟是劍氣自生.......”

中年劍客激動的雙手顫抖,眼神狂熱:“極品法器啊,縱使是我們墨閣掌門的那柄秋水寒,也遠遠無法與這把劍相比。”

砰砰,砰砰.......柳公子聽見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劍氣自生,在江湖上,這屬于一流的法器。

“師父,快給我看看,快給我看看。”柳公子伸手去搶。

“啪!”

中年劍客一巴掌拍開他,拍完自己都愣了一下,這完全是本能反應,好像這把劍是他妻子,不容許外人褻瀆。

“師父,你為什么打我。”柳公子委屈道。

中年劍客想了想,語重心長道:“此劍是一流的法器,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對你來說,不是好事。

“為師剛剛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這把劍,暫且就由為師來保管,讓為師來承擔風險。待你修為大成,再將此劍交還與你。

“好了,為師心意已決,你不用再說。當然,為了補償你,為師這把心愛的佩劍就交給你了。這把劍陪伴為師二十年,便如為師的妻子一般,你要好好珍惜它。”

“.........”柳公子一臉幽怨。

這一幕許七安沒看到,否則就會和柳公子產生共情,想起他兒時被父母以同樣的理由,保管走無數的紅包和零花錢,損失超十個億。

“那許公子,到底什么身份?”蓉蓉姑娘喃喃道。

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她,眾人沉默了下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腦海里都不由自主的浮現那個陽剛俊朗的年輕銅鑼。

中年美婦艷羨的看著寶劍,接著又扭頭看了眼妖嬈嫵媚的徒兒........

她忽然意識到,昨晚什么都沒發生,才是最大的損失。

..........

送走蓉蓉這些江湖客后,許七安在偏廳吐納、觀想、修煉心劍、聯系瞞天過海之術,不知不覺,竟然過了午膳。

還是肚子咕咕叫,才把他餓醒。

“雖然學的越多,對自己好處越大,但我現在感覺時間不夠用了........

“不行,不能再學絕技了,貪多嚼不爛,我始終應該以《天地一刀斬》為基礎,然后學一些互補的輔助技能。

“終于明白為什么歷代皇帝都不走武道,甚至不愛修行,因為沒時間啊,一天就十二時辰,還要處理政務,再天才的人,也會變成仲永。”

吃完午膳,鐘璃來了。

這位監正的親傳弟子,褚采薇的師姐,裹著粗布長袍,披頭散發,看不見臉蛋,微微低頭。

“你沒受傷真是太好了。”許七安拍著她的肩膀。

“多謝關心。”鐘璃禮貌。

從聲線來判斷,她應該是20—25歲,20以下的女子,聲音是清脆悅耳的。20以上的女子,才會擁有性感的聲線,以及女子成熟的磁性。

“你沒事就太好了,昨日可有危險?”許七安問道。

“總共遇到三十六次危機,二十次小危機,十次大危機,六次生死危機。”鐘璃熟能生巧的姿態:“都被我挺過來的。”

這.......這習以為常的語氣,莫名的叫人心疼。許七安再次拍拍她肩膀:

“辛苦了,字寫的如何?”

“尚可。”

“好,鐘師姐,小弟想勞煩你一件事。”許七安笑瞇瞇道。

.........

PS:這章較長,所以更新遲了幾分鐘。都沒來得及改,反正靠工具人捉蟲了,真幸福,每天都有人幫我捉蟲。之前的章節,就是靠敬業的工具人們抓蟲,才修改的。

以后要專門為工具人加更一章。

第48章 揭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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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來說,只要許七安不提出“今晚陪我睡覺”、“給我生個兒子”這類要求,鐘璃都會滿足許七安的意愿。

當然,如果監正說:鐘璃啊,你和這小子雙修,渡劫就穩了。

這樣的話,只要許七安提出的姿勢不是太難,鐘璃也能滿足他的意愿。

不錯許七安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小人,鐘璃要是提出與他雙修,他肯定是要拒絕的,畢竟她是褚采薇的師姐。

鐘璃乖順的坐在案邊,按照許七安的要求,鋪開專門用來修訂書籍的紙,研磨,提筆,道:“你說呀。”

“別急嘛,我要醞釀醞釀........”許七安坐在一邊,端著滾燙的茶杯,作沉思狀。

為了杜絕臨安和懷慶再發生沖突,他這位三家姓奴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許七安苦思良久,終于想出對策。

臨安不是喜歡聽故事么,那許七安就給她故事。

市井中有不少才子佳人的話本,甚至小劉備,這些能滿足臨安的需求,但許七安覺得,作為一個成熟的海王,應該抓住一切機會,讓魚離不開自己。

“書名叫做《情天大圣》,愛情的情,鐘師姐不要寫錯了。”

許七安見她沒有動筆,說道:“鐘師姐?是不是頭發太長看不清,我不要撩一撩?”

鐘璃緩緩搖頭,“好奇怪的書名。”

現在的雜話、,普遍以“記”、“傳”、“志”來取名,類似于詞牌名,有著一套約定成俗的取名標準。

“你別管,按照我說的去寫。”許七安擺擺手,將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

情天大圣講的是一段發生在天庭的愛情故事,女主角是天帝的女兒,叫做紫霞仙子。男主角則是天宮里的一名侍衛,是妖族身份。

名叫龍傲天。

妖族在天庭是最卑微的存在,受到仙人們歧視,只能充當苦力、侍衛,愛好是唱跳唱跳rap。

“這里有個問題.......”

鐘璃說道:“龍傲天的名字犯了忌諱,按照書中天庭為尊的背景,不應該出現這樣的名字。”

.........許七安想了想,只能說道:“咱們不必在意這些細節吧。”

故事繼續:

但正是這兩個身份落差巨大的男女,他們意外的相愛了。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

“等等,”鐘璃頓住筆鋒,皺眉道:“閬苑仙葩指的是紫霞仙子吧,那美玉無瑕就是龍傲天.......可他是低賤的妖族,從出身來說,配不上“美玉無瑕”四個字,我覺得要改改。”

你特么是杠精嗎........許七安氣壞了,嘴角抽搐:“你在教我寫書?”

察覺到“護身符”情緒不對,鐘璃識趣的不再說話。

故事繼續:

兩人在天宮里幽會,從拉小手看日落云霞,到擁抱親吻,再到密室里滾床單,這一系列經過,許七安說的極為詳細,從開始到結束,細節描述的很到位。

在這個時代,類似的禁書也有詳細描寫,甚至還搭配著詩句,許七安抄詩可以,自己寫詩是不可能的,所以沒有班門弄斧。

可是,紫霞仙子和龍傲天的愛情,被一位貪戀紫霞仙子美色的神官發現了,于是告發了兩人。

天帝震怒,將龍傲天撥皮抽骨,打入輪回,世代為畜。而紫霞仙子也被永生永世幽禁在廣寒宮,與寒冷為伴,與寂寞相依。

故事到這里戛然而止。

“多少字了。”許七安端杯喝茶,潤了潤嗓子

鐘璃心算片刻,“大概八萬字。”

鐘璃寫字很快,一寫就是兩個時辰,毫不停歇,往往許七安一句話說完,她便寫完了。普通人做不到這種程度。

不愧是五品術士.......許七安暗暗咋舌,非常滿意。

故事寫的其實很一般,至少在許七安看來很一般,但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商業,即使是許七安糙爛的故事,趣味性也比大部分話本強。

“早半年遇到鐘璃就好啦,我說她寫,她就是我的語音識別系統,我可以開一家書店,買話本為生.......”

許七安旋即否決了這個想法,首先是他今時今日的地位,不需要經商了。其次,雞精的收入,每年的分紅就夠他過上妻妾成群的枯燥生活。

最后,這種話本如果是在他前世,倒不算什么。但在這個時代,是要殺頭的。

犯不著犯不著。

“可以,這篇故事先這樣,下半部我再斟酌斟酌。咱們繼續下一本。”

鐘璃手指一顫......

第二本寫的是一位魔界女君和人族書生的愛情故事,許七安直接套用前世霸道總裁的套路,只不過把男女角色轉換。

女君霸道,強悍,睿智又冷酷,人族書生滿腹經綸,但善良溫和,彬彬有禮。

霸道女總裁vs傻白甜書生。

毫無疑問,這本書是寫給懷慶看的。

給臨安看的書,男女主是天庭公主和小侍衛,許七安用心險惡,在誤導臨安的愛情觀和價值觀。

當她沉迷時,心里就會腦補出一位英俊瀟灑,能力出眾,說話又有意思的“侍衛”型人物。

臨安就會發現,呀,我的狗奴才不就是這樣的人么,原來真命天子就在我身邊。

這是極有可能的,那些養在深閨里的千金小姐,對才子佳人話本癡迷,夢想著將來的夫婿和話本里的一樣.......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至于懷慶,她是一塊難啃的骨頭,聰明、冷靜、有主見,這樣的女人很難引導。

許七安甚至懷疑她不看爛俗的,當然,事無絕對。懷慶是個霸道女總裁性格的公主,而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幾乎看不到《霸道女君愛上我》這樣的。

許七安相信,這必然會引起懷慶公主的閱讀欲望。

.........

黃昏后,餐桌上。

許二郎發現大哥很奇怪,總是一言不發的盯著自己,眼神專注而雋永,像是打量寶貝似的。

“大哥,你老盯著我看做什么。”許二郎忍無可忍,沉聲道。

“我最近愛上的丹青,想臨摹二郎。”許七安隨口解釋,依舊盯著許二郎猛看。

原來是這樣啊.......許二郎微微抬起下巴,頷首道:“大哥能畫出我十之一二的俊美,便算入門了。”

許二叔聽不下去,指頭敲擊桌面,轉移話題:“昨日,聽說你一刀斬了一名六品武者?”

許七安矜持道:“小人物而已。”

.......許二叔看一眼兒子,又看一眼侄子,心說這自視甚高、驕傲自大的風氣,可不是我老許家的傳統。

“明兒就是放榜之日吧。”嬸嬸看向二郎。

“嗯。”許二郎點頭。

“年兒一定是會元。”嬸嬸開心的給兒子夾菜。

許二叔看了眼豐腴美艷的妻子,恍然大悟,心說都是這婆娘,把家風給帶壞了。

“等杏榜出來后,我們全家一起去看。”許七安說。

聽到“杏榜”兩個字,許鈴音立刻抬起頭來。

“不是吃的。”許玲月拍拍她腦袋。

許鈴音低下頭,繼續吃飯。

晚飯過后,許七安洗漱完畢,拔開一支瓷瓶的木塞,混合清水洗面,面部浸泡了一盞茶的時間,皮膚開始發燙,五官出現“溶化”征兆。

他立刻來到銅鏡前,運轉半生不熟的行氣法門,嘗試改變自己五官。

“嘴唇再薄一點,鼻頭稍稍變窄一些........面骨要收縮.......眼睛形狀圓一些......”

一刻鐘后,冒牌的許二郎現在了,準確的說,是許二郎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差不多有五分相。”許七安對著銅鏡顧盼自憐。

我這個樣子,逮著嬸嬸喊媽,恐怕全家都會信........不不不,收起這個危險的想法,二叔和嬸嬸鬧離婚就不好了.......想著想著,許七安嘴角翹起,腦海里閃過許多騷操作。

當然,以后易容成二郎的模樣,去和地書聊天群的群友線下面基,這就很有意思了。

到不是因為害怕社會性死亡,純粹是覺得有趣。

“生活這么枯燥,要懂得自己找樂子.......好久沒有去勾欄聽曲了。”

..........

春榜又稱“杏榜”,因為這個時候,正是杏花的花期。

二月二十七,天蒙蒙亮。

今夜沒有宵禁,城門大開,街邊士卒來回巡邏,打更人衙門的銅鑼幾乎傾巢而出。

無數士子涌入內城,扎堆在貢院大門口,等待著放榜。

今年的春榜格外熱鬧,不但有數千名殷切期盼的士子,更趕上了道門的天人之爭,海量的江湖人士蜂擁入城。

江湖人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吃瓜!

哪里有熱鬧,他們就往哪湊。

這給京城五衛、府衙和打更人衙門造成了極大的治安壓力。

到了最后,許平志也沒能陪兒子看杏榜,因為他負責的區域距離貢院有點遠,基于同樣的道理,許七安也要負責另一片的治安。

江湖人魚龍混雜,要是存在一些間諜,或者反社會人士,那么學子們就危險了。

嬸嬸和玲月鈴音三位女眷也要跟過來湊熱鬧,二叔只好安排府上的扈從隨行護衛,許七安則認為自己巡守的區域離貢院不遠,可以隨時兼顧。

問題不大。

“歷屆的春闈放榜之日,都是這般的熱鬧的。朝廷養士多年,就在今朝。”

中年劍客帶著柳公子等晚輩,行走在擁堵的街道,侃侃而談:“為師當年游歷京城,恰逢春闈,有幸見過這一幕。

“當時的會元似乎叫楚元縝,后來更是成了狀元。這次來京,打聽了一下,才知那位狀元郎已經辭官。

“哎,時光荏苒,匆匆十年。”

“哦,辭官不做?”銷魂手蓉蓉好奇問道:

“這是為何?我聽說前一甲能進翰林院,成為儲相。大好前程,為何放棄。”

中年劍客搖頭。

再往前走,幾乎已經沒有路了,到處都是穿著儒衫的學子,以及一些江湖人士。

官兵艱難的維持秩序,大聲呵斥。

“師父,要不我們騰躍屋頂去看吧。”柳公子提議道。

“你想被打更人一刀斬落,還是被御刀衛萬箭穿心?”中年劍客沒好氣道。

離貢院較近的一處空地,停著一架轎子,披著紅綢,轎便圍著一群帶刀的侍衛,以及兩個嬌俏丫鬟。

“春兒,還有多久放榜?”

轎中傳來悅耳溫婉的女子聲音。

“小姐,還有兩刻鐘呢。”

左邊那個叫春兒的丫鬟,踮起腳尖看了眼遠處的日晷。

轎子里的姑娘是當朝首輔王文貞的女兒,平素最愛參加一些讀書人舉辦的詩會、文會,又是喜歡湊熱鬧的性格,當然不會錯過春闈放榜這樣的盛會。

這位王小姐的才名不小,雖說不如懷慶公主那般驚才絕艷,但若是男兒身,考個舉人是輕而易舉。

“也不知道今年的會元是誰。”春兒嬌聲道。

王小姐笑了笑,微微搖頭。

春闈舞弊屢禁不止,雖說還不至于明目張膽,但里頭的水分很大,會元這個名頭,在老百姓看來噱頭十足,可在真正懂行的人眼里,也只能拱手說一聲:

兄臺壕氣!

當然,偶爾也會有飛入雞窩的金鳳凰出現,總該還是有些實至名歸的才子奪冠。

這時,另一位沒有開口的丫鬟,忽然指著遠處,贊道:“好俊俏的書生。”

王小姐掀起簾子,露出一條縫隙,往外張望。

她很快就知道丫鬟說的俊俏書生是誰,因為那人是如此的光彩奪目,即使被擁擠的人群推搡著連連皺眉,也絲毫掩蓋不了他的俊美。

雙眉精致修長,眼睛亮如星辰,唇紅齒白,皮膚白皙,皮相比大部分女子都要精致好看。

他身后跟著一位瓜子臉的美婦人,穿著華貴的衣裙,發髻高挽,插著一枚金步搖。

美婦人身邊則是一位清麗脫俗的少女,縱使是王小姐這樣自恃美貌的女子,也忍不住驚艷。

..........

嬸嬸在一群扈從的保護下,沒有受到人群的推搡擁擠,但她有些后悔過來湊熱鬧。

除了嘈雜的士子,竟還有許多滿臉橫肉,兇神惡煞的江湖人士。這讓只敢在家里對侄子和丈夫重拳出擊的嬸嬸,心里發怵。

她平時外出,就經常招來一些臭男人的目光,只是更加含蓄,而周圍的那些粗鄙江湖客,是赤裸裸的。

嬸嬸蹙著秀眉,心里嘆口氣,有著天生麗質難自棄的無奈。

“就在這兒吧。”

許二郎停了下來,解釋道:“待會兒揭榜,自然會有人唱榜,我們在這里聽著便是。”

嬸嬸松了口氣,拉著二郎的手說:“娘為了你的功名,也是費盡心力了。”

“.......娘辛苦了。”許二郎道。

杏榜貼在貢院的東墻,也叫“功名墻”,隨著時間推移,終于到了揭榜的時辰。

首先揭開的是副榜。

單是一個副榜,就讓一眾學子興奮起來,有人歡呼,有人痛哭,給在場的人展現了一副鮮活的眾生相。

“揭榜,該揭杏榜了。”

學子們大聲喊,群情激昂。

........

PS:先更后改。今天又是9600字,明天爭取再接再厲,奧利給。

第49章 舍不得砍你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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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名,楊振,國子監學子。第四百五十九名,李柱鳴,青州胡水郡人......”

站在“功名墻”下的吏員,大聲唱榜,而在他開口的瞬間,原本嘈雜的聲浪,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

數千名學子豎著耳朵聆聽,當聽到自己名字時,或喜極而泣,或振臂狂呼。

“二郎,怎么還沒聽見你的名字?”嬸嬸有些急。

“娘,這才到一百多呢。”許玲月安撫道:“你不是說二哥是會元么。”

嬸嬸瞪了眼女兒,死丫頭居然連她都敢調侃。

“二郎,還沒到你啊。”

第五十多名時,嬸嬸更急了,眉頭緊鎖。

“再等等。”許二郎皺眉。

唱榜到前十時,嬸嬸臉色發白,感覺兒子十有八九要落榜。

許新年眼里流露出忐忑和些許激動,這是不成功便成仁的趨勢,想起大哥的那首《行路難》,以及自己平時的積累,二郎心里還算有些底氣。

終于,當那聲傳唱想起:“今科會元,許新年,云鹿書院學子,京城人。”

嬸嬸耳邊“轟”的一聲,宛如焦雷炸開,她整個人都猛的一顫。

這一聲“焦雷”同樣炸在數千學子耳邊,炸在周遭打更人耳邊,他們首先浮現的念頭是:不可能!

不可能會是云鹿書院的學子成為會元,儒家的正統之爭綿延兩百年,云鹿書院的學子在官場備受打壓,這是不爭的事實。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會元怎么可能會是一位云鹿書院的學子?

上一個成為“會元”的云鹿書院讀書人,還是二十年前的紫陽居士。但是,紫陽居士何等人也?

那是四品的大儒啊。

二十年后再看,他成為會元,乃至狀元,完全是合情合理,人家本就是一條潛龍。

但是,換個思路,這位同樣出身云鹿書院的讀書人,在千軍萬馬中廝殺出一條血路,成為會元。

是否意味著他也有大儒之資?

一時間,不少人怦然心動。

這些人都是榜下捉婿的富家翁,或士大夫階級。

榜下捉婿自古便有,到大奉元景年,雖說不算流行,但守著杏榜物色女婿的家族依舊不少。

等的就是一位資質出眾,有潛龍之資的讀書人,比如眼下的“會元”許新年。

榜下捉婿是戲稱,大戶人家守著杏榜,瞧中那位讀書人,便派人去家中說媒,爭的是時間。

一旦說媒成功,婚事便定下來了,別人再想搶,那是搶不走的。

禮法重于天的年代,可不是帶著師門長輩施壓,給一粒聚氣散,說毀婚就毀婚。除非不想要錦繡前程。

“許新年是哪位?”

“許新年許老爺是哪位?”

人群里,時不時傳來問詢聲。

一位學子轉頭四顧,相隔漫漫人海,看見了面容呆滯的許新年,當即大喊一聲:“辭舊,恭喜啊。許新年在那兒呢。”

呼啦啦........最先涌過去的不是學子,而是有意榜下捉壻的人,帶著扈從把許新年團團圍住。

“許會元可有婚配?本官家中有一女兒,年方二八,美貌如花。愿嫁公子為妻。”

“本官家中亦有未嫁之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許新年連連后退。

春兒墊著腳看了片刻,喜滋滋道:“榜下捉壻真有意思,小姐,沒想到會元是那位俊俏書生。”

話音方落,窗簾忽然掀起,氣質斯文,臉頰有些嬰兒肥,甜美暗藏的王小姐探頭張望了片刻,道:

“春兒,回去吧。”

這一邊,從未見過這般陣仗的許新年,眉頭緊鎖。

正要口吐芬芳,喝退這群不識趣的東西,忽然,他看見幾個江湖人不懷好意的涌了上來,沖撞扈從形成的“防護墻”,意圖占母親和妹妹便宜。

扈從被逼的連連后退,嬸嬸和玲月嚇的尖叫起來。

“住手!”

許二郎大吼道。

但是沒用,他根本阻止不了這么多人。

“呵,這般潑皮無賴,本事沒有,渾水摸魚倒是厲害。”中年劍客遠遠的瞧見這一幕,頗為不屑。

不過他也沒太在意,這種小小的混亂很快就會被打更人和官兵制止,不過那兩個姿容絕色的女子,恐怕得受一番驚嚇了。

“住手!”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炸響,這回不是心理上的炸雷,而是真真切切的有雷霆炸響,震的在場千余人頭暈目眩,耳鳴陣陣。

騷亂一下子止住了。

貢院的圍墻上,站著一位身穿打更人差服,繡著銀鑼的年輕人。他單手按刀,目光銳利的掃過鬧事的那伙江湖客。

與此同時,官兵和打更人擠開人流,終于趕來了。

見到許七安的瞬間,嬸嬸如釋重負,仿佛有了依靠,母女倆松了口氣。

“把那幾個搗亂的家伙帶走。”許七安把幾個江湖人一個個指出來,周邊的幾個銅鑼立刻上去拿人。

底下的學子們認出了許七安,頗為驚喜,喊道:“是許詩魁!”

“見過許詩魁!”

許多京城的學子拱手招呼,態度畢恭畢敬,像是在與前輩、師長行見面禮。

事實上,許七安確實當得起這樣的待遇,就憑他那幾首傳世佳作,即使是在傲慢的讀書人,也不敢在他面前表現出倨傲。

但外來學子不知許七安身份,叫他是個打更人,原本頗為不屑,但京城士子們的態度讓他們意識到這位年輕的銀鑼身份不一般。

“兄臺,這人是誰?如此張揚,瞧著就是個武夫罷了。”

“你不認識他……哦,你不是京城人士。這位大人叫許七安,暗香浮動月黃昏的許七安。”

“……原來是他,果然一表人材,器宇不凡,當真人中龍鳳,令人望之便心生敬仰。”

這下,外地學子就知道他是誰了。許七安的“私生飯”還是很多的,憑借著抄來的詩,在大奉讀書人群體里收獲海量粉絲。

一時間,無數學子拱手招呼,高呼“許詩魁”。

“真威風啊……”許玲月喃喃道。

“真威風……”

遠處,蓉蓉姑娘望著墻上的年輕人,目光有著敬仰。

“明明我才是主角啊……”許新年小聲嘀咕。

…………

許新年不但中了貢士,還是貢士頭甲:會元!

這是全家都沒有料到的。

嬸嬸開心的就像一只女裝的范進,差點眼皮一翻暈過去。

二叔也很高興,決定要在家里大擺宴席,請同族和同僚過來喝酒。現在許家闊綽了,流水席擺個三天三夜都毫無壓力。

吃完午膳,許二郎擱下筷子,看向許七安,道:“大哥今日還要巡街嗎?”

許七安搖搖頭。

他是銀鑼,巡街通常是看心情,而非強制性。而且,現在杏榜已揭,數千學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治安壓力沒早上那么大了。

許二郎頷首,起身,一手抬在腹部,一手別在背后,淡淡道:“那大哥就辛苦些,幫我守著家門,午后必定有討人厭的蒼蠅打擾,我,一概不見!”

這姿勢通常出現在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或者官員身上。

嘿,這小老弟還裝起來了........許七安嘴角一抽。

許新年的傲嬌性格,就是從嬸嬸那里遺傳的。不過毒舌屬性是他自創,嬸嬸罵人的功夫很一般,不然也不會被許七安氣的嗷嗷叫。

許七安回到房間,坐在書桌前,為許二郎的前程操心。

“二郎中了會元,這是我怎么都沒有預料到的,接下來,就是一個月后的殿試。殿試過后,我埋下的后手就可以啟用(吏部文選司趙郎中).........

“留任京城只是第一步,如果想讓二郎成為一個對我有用的人,那就得給他找靠山了。否則憑他云鹿書院學子的身份,一輩子也就混在清水衙門了.........

“魏公現在不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了,也不知道這么重要的位置能不能拿回來。不過,二郎不能投靠魏淵,不能與他有任何瓜葛,否則會和我一樣,打上“閹黨”的烙印。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我必須想辦法給他找個靠山,這樣,我們兄弟將來才有希望雙賤合璧,制霸朝堂。”

許七安以前說過,要把許新年培養成大奉首輔,這當然是玩笑話,但他確實有“提拔”許二郎的想法。

經歷這么多事,得罪這么多人后,這個想法愈發的清晰深刻。

首先,許二郎自身天賦極佳,走的是儒家正統體系,心機手段還算不錯,在官場歷練幾年,絕對是一個神隊友。

但儒家正統出身的弊端也很明顯——沒媽的孩子!

“懷慶公主一介女流,我懷疑她有暗中培植勢力,但二郎要的是一個堅實的靠山,而不是成為一名地下黨。

“太子的話,福妃案后我和陳妃這位岳母決裂了,所以太子不作考慮。而且,太子段位太低,配不上我家二郎。基于同樣的理由,四皇子也pass。”

腦子里過了一遍,他發現文官集團里,竟然找不到一個適合的靠山。

呼.......算了,這事兒不急。等殿試過后,二郎的事情就暫告一段落,接下來我要警惕的是佛門的使者團,以及李妙真和楚元縝的天人之爭.......哎,這種道統之爭最麻煩,許七安捏了捏眉心,低聲說:

“而對我來說,盡快晉升銅皮鐵骨境才是最重要的。”

他洗了把臉就出門了,許銀鑼日理萬姬,哪有時間給區區一個許二郎看門。

騎上小母馬,懷揣著鐘璃碼出來的兩本小說,許七安快馬加鞭進入皇城,并取出臨安賜予的腰玉,在羽林衛的帶領下,來到韶音苑。

對于許七安的突然拜訪,臨安表示很高興,讓宮女奉上最好的茶,最美味的糕點招待狗奴才。

“殿下近日如何?”許七安問道。

臨安嘆息一聲,桃花眸子都不嫵媚了,垂頭喪氣:“母妃日日與我哭訴,說在后宮遭遇皇后欺負,眼見就要活不下去了。”

陳妃背后的人呢,不出手幫助的么........嗯,陳妃是個合格的宮斗小能手,不至于這般不濟,應該是故意在臨安面前裝可憐,想嘗試曲線救國.......許七安詫異道:

“皇后欺人太甚,殿下您就眼睜睜看著陳妃在后宮受辱?”

“那我有斗不過懷慶嘛,而且,我覺得母妃也不是像她說的那樣慘。”她委屈的說。

“你找陛下呀。”許七安試探道。

“你們先下去。”臨安揮退宮女。

廳里安靜了下來,好長時間沒人說話。

“狗奴才......”

她綿綿無力的叫了一聲。

“嗯,殿下你說。”

“太子哥哥被關進大理寺時,我去求過父皇,但父皇不見我,我便在寒冷里站了兩個時辰,還是懷慶把我趕回去的........”

臨安難過的低下頭,有些自卑的小獸,“那時候我就想,也許父皇并沒有那么疼愛我。太子哥哥出事后,哥哥妹妹們就不再找我玩,我才知道原來他們也并不是真的喜歡我........”

她眉毛聳拉著,那雙澄澈嫵媚的桃花眼黯淡無光,微微垂著頭,哪里是公主,分明是一個委屈又可憐的女孩。

許七安知道這是臨安殿下對他的信任爆棚,所以才在他面前卸下公主的驕傲,展露出來的,不過是一個不算太笨,但也不聰明的女孩。

這些事憋在她心里很久了吧........至少太子出事后她就認識到這個現實了.......可她沒有表現出來,依舊維持著她公主的驕傲。

直到福妃案結束,她后知后覺的品出了案件背后的真相........當時她的心情是怎樣的?悲傷,無助,失望?

這位公主外表嬌蠻任性,其實是個外表兇巴巴的紙老虎,受了委屈只會大喊大叫,而真正扎心窩子的委屈,她又默默承受。

本質上其實是個逆來順受的女子,漂亮,但也外強中干。

臨安眼眶漸漸模糊,這些話說出來她心里就好受多了,雖然狗奴才給不了她什么,連幫她在懷慶面前主持公道都猶猶豫豫,但他能為自己去得罪懷慶,臨安心里已經很開心了。

突然,一只手按在了她腦袋上,揉了揉。

臨安詫異的抬起頭,才發現狗奴才不知何時走到自己身邊,他的眼神里有哀其不幸恨其不爭的無奈。

“殿下,我會陪著你的。”

臨安的臉一點點紅了起來,細若蚊吟說:“你,你別摸我頭.......我會生氣的。”

許七安大逆不道的違背公主殿下的命令,用力揉了揉,把頭發給揉亂了。

臨安用力睜大桃花眸,瞪著他,似乎用自己公主的威嚴逼退狗奴才。可是她的眸子雖然嫵媚多情,卻委實沒有殺傷力。

臨安又低下頭去。

嘛,對付這種性格的女孩,適當的霸道,以及死纏爛打才是最好的方式........換成懷慶,我可能被一劍捅死了.......

曖昧的氣氛在他們兩人間發酵。

許七安及時撤回了手,從懷里摸出《情天大圣》話本,放在臨安面前,笑道:

“這是卑職偶爾間得到的書,挺有意思,公主喜歡聽故事,想必也會喜歡看。不過,千萬不要說是我送的。”

臨安注意力頓時被《情天大圣》吸引。

“如果覺得在宮里待的無趣,不妨搬到臨安府,這樣卑職可以天天找你玩,還能偷偷帶你去外頭。”

聊了幾句后,他告辭離開。

“許七安!”

臨安喊住了他,鼓著腮幫,兇巴巴的威脅:“今日之事,不得外傳,否則,否則........”

想說“否則就砍你腦袋”,但又有點舍不得。

“知道了。”許七安說。

.........

許七安離開韶音苑,對羽林衛說,“本官還有要是求見長公主,你領我去。”

“這不合規矩。”羽林衛搖頭。

“我可以去宮城外等,這樣就合規矩了。”許七安不動聲色的塞過去一張十兩銀子的銀票。

羽林衛答應了他,帶著許七安離開皇宮,讓他在宮外等候,自己進去通傳。

一炷香不到,羽林衛返回,道:“懷慶公主有請。”

許七安嘴角一挑,伸手按在胸口,心說,懷慶啊懷慶,見識一下霸道女總裁和傻白甜小書生的威力吧。

肯定能戳中到你的爽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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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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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羽林衛來到德馨苑,被告之說懷慶剛練劍結束,正在沐浴,讓許七安在外頭等候。

嘿,是聽說我要來,故意沐浴洗澡的么.......許七安心里口嗨。

于是在德馨苑外頭等了兩刻鐘,穿著淺黃色的宮裙的小宮女,邁過門檻出來,柔柔道:“許大人,殿下有請。”

進入雅苑,在會客的前廳見到了洗白白的懷慶,她清麗絕美的臉蛋掛著兩抹紅暈,雙眸燁燁生輝。

多了幾分女人的嬌媚,少了些高貴冷艷。

有種玉美人活過來的感覺。

這樣才有女人味嘛,一dayday的冷艷高貴,端著公主的架子不放,一點都不可愛.......許七安抱拳:

“卑職見過殿下。”

懷慶讓宮女奉上茶水,聲音清冷悅耳:“許大人何事找本宮。”

“卑職的堂弟中了會元,但他出身云鹿書院,卑職擔憂他的前程。”許七安誠懇的請教:

“不知殿下有沒什么良策?”

自己想不通的事,請教聰明人是最好的選擇,要學會合理的利用一切工具人。如果長公主沒有主意,他就去問魏淵。

懷慶眸光閃爍,抿了一口茶水,她立刻明白了許七安的意思。這是不想讓許辭舊打上“閹黨”的烙印。

狡兔三窟,聰明人永遠不會把籌碼全押在一處。

許寧宴雖是武夫,卻聰明絕頂.........懷慶笑了笑:“你去過青州,對那里了解多少?”

“吏治清明,紫陽居士把青州治理的井井有條......”

說到這里,許七安忽然明白懷慶的意思,青州而今是紫陽居士的一言堂,有他坐鎮青州,如果云鹿書院的學子赴青州任職,絕對可以大展拳腳,不被打壓。

“青州就是云鹿書院為儒家學子們開辟的凈土。”長公主沒賣關子。

這......我就這么一個世代單傳的弟弟,舍不得他去青州啊。弟行千里哥擔憂!

許七安吐出一口氣:“卑職明白了。”

算了,先讓二郎留任京城,后續再想辦法。或許,他自己就能找到靠山呢。

“對了,不知道殿下對話本、小說有沒有興趣?”許七安圖窮匕見。

“本宮向來不看那些東西。”

懷慶公主高傲的語氣,就仿佛一位女博士說:網文小說?呵,我從不看那種玩意!

“卑職找到一本好書,殿下閑來無事可以看看.......哦,千萬要幫卑職保密。”許七安從懷里摸出《霸道女君愛上我》,放在案上。

懷慶都沒看,只是禮節性的頷首。

送走許七安后,她剛想吩咐宮女把小說收起來,自行處理,目光掃過封面時,眸子忽然頓住。

霸道女君愛上我.......女君?!

竟然是如此大逆不道的書名........懷慶頓時來了興趣,索性手頭無事,看幾眼也無妨。

于是她重新坐下,放開這本名字大逆不道的小說。

故事講的是一個誤入魔界的書生,他才華橫溢,滿腹經綸。但魔界的居民要吃書生,架起油鍋準備炸他。

這時候女君出現了,女君是魔界唯一的讀書人,擁有超高的智慧和文化。她救了書生,將他養在自己的后宮,兩人吟詩作對,談古論今。

過程中,女君充分展現了自己的霸道冷酷的作風,但她心里很在乎那個書生,只是不懂得表現,最喜歡說的口頭禪是:男人,你在玩火。

懷慶從來沒見過這么有意思的小說,它沒有任何深度可言,更學不到知識,與她愛看的那些晦澀古籍宛如云泥之別。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只是生活中一些瑣碎的小事,無聊的對話,卻仿佛有特殊的魔力。

讓懷慶忍不住想看女君的各種.......人前顯圣?!

對,就是人前顯圣。

把男人踩在腳下,把男人養在后宮,用霸道和冷酷的態度對待男人,但就算是這樣冷酷的女君,內心也有柔情。

而那書生,對女君千依百順,處處為她著想。還會因為女君和魔界將軍們喝酒而生氣、吃醋。

不知不覺,黃昏了,她竟然看了兩個多時辰。

懷慶又發現這本小說的一個優點,它,它不需要動腦子。

有趣就完了。

爽完之后,懷慶忽然涌起了惱怒的情緒,我都干了什么?

這么一本沒營養沒知識的書,我竟然看了兩個時辰?!這和浪費生命有什么區別,怎么能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這種毫無營養的東西上。

她為此產生了深深的罪惡感。

“一本閑書罷了......”

懷慶不屑的把書丟在一旁,起身離開會客廳,幾分鐘后,她又折返回來,把書藏在袖子里帶走了。

絕不是為了夜里睡覺時再回顧一遍,而是這書不能被其他人看見,便如那些閨中秘本一樣,見不得光。

..........

同一時間,韶音苑,臨安沉浸在《情天大圣》里不可自拔。

“原,原來男歡女愛是這么一回事.......啊啊啊,狗奴才怎么可以給本宮看這種東西。”

臨安躺在床上打滾,面紅耳赤,看到紫霞仙子和龍傲天滾床單的5000字內容,她一邊嚷嚷著:討厭討厭。

一邊逐字逐句的看完,順帶腦補出了畫面。

然后她感覺自己身子滾燙,雙腿時不時的摩擦一下,圓潤的臉蛋紅的像熟透的蘋果,桃花眸子本就嫵媚,蒙上一層水霧后,越顯得媚眼如絲,勾人的很。

不過男歡女愛之事故事的點綴,故事的內核是紫霞仙子和龍傲天的愛情故事。

前面三分之二都是高甜的戀愛,后面三分之一就是刀子。

看到龍傲天被撥皮抽骨,打入輪回永世為畜,而紫霞仙子則永遠囚禁在廣寒宮,臨安就發現枕頭濕了。

她抽著鼻子,氣惱道:“下面怎么沒了?狗奴才,下面怎么沒了。”

憤憤不平的罵完,她招呼宮女進來,說:“本宮要沐浴,準備熱水。”

“?”

宮女詫異道:“馬上用膳了,這個點兒沐浴?”

裱裱忽然惱羞成怒:“讓你去就去。”

很快,熱水燒好,宮女調好水溫后,服侍臨安沐浴。

她白花花的胴體泡在水里,水面漂浮花瓣,露出圓潤瘦削的玉肩,一對精致的鎖骨。

“你們說,我身邊的侍衛里,哪個最英俊,最有才華,最有趣,對本宮最忠心耿耿?”臨安忽然問道。

“都挺忠心的呀,至于有趣和才華,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如果不是侍衛的話,奴婢心里就有人選啦。”

“是誰!”裱裱立刻問。

“是許大人呀,許大人模樣俊俏,有才華又有趣,經常逗殿下您開心。他雖然不是侍衛,卻是您招攬的心腹,而且不是讀書人,是打更人,勉強也算侍衛吧。”

臨安咬著唇,輕輕撥動花瓣,花瓣散開,她看見蕩漾的水波里,模糊的映出自己的臉,容貌嬌美,臉蛋酡紅,似乎有些害羞。

...........

皇城,王府!

首輔王貞文的書房,金紅色的夕陽從格子窗外照射進來,年過五旬的王首輔批完折子,把它們通通掃到角落。

然而鋪開一張宣紙,壓上鎮紙,提筆書寫........這時,王大小姐捧著一碗枸杞參湯進來。

王首輔沒理會,趁著一股意氣養在胸膛,落筆書寫。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王小姐把參湯放下,湊過來一看,久久無法挪開視線,喃喃道:“爹,您寫出一首傳世名作。

“您這首詩問世,必定滿朝震驚。”

作為一個女文青,鑒賞能力還是有的。王大小姐被這首詩里的氣概折服。

王首輔搖頭,端起參茶喝了一口,舒暢的吐息:“這可不是我寫的,是那位新任會元寫的。你今日不是去過貢院么,沒見到?

“據說是一表人才,罕見的美男子。”

“女兒沒見到,女兒就是瞎湊熱鬧而已。”王大小姐矢口否認,目光頻頻望向桌面。

“當年把詩詞重新搬上科舉,為師是花了一番心血的,阻力重重啊。”

王首輔指頭點在紙張,篤篤作用,笑容暢快:“而今出了這么一首佳作,為父揚眉吐氣了,也算對得起天下讀書人,對得起先輩,沒讓詩詞瑰寶徹底沒落。”

杏榜出來后,許新年的這首《行路難》在閱卷官們傳揚出去,聞者擊節叫好,熱血沸騰。

再過幾天的醞釀,這首詩就會傳遍京城,廣為傳唱。

“聽說那位會元是云鹿書院的學子呢。”王大小姐“不經意”的說道。

王首輔沉吟片刻,感慨道:“可惜了。”

朝廷文官排斥云鹿書院的讀書人,他作為首輔,文官表率,在這方面是不容退步的。

許新年越有才華,王首輔越警惕,越不會用他。

“爹!”

王小姐一邊幫忙收拾折子,一邊說道:“女兒想在府上舉辦文會,邀請京中有名的士子參加,得以您的名義召集。”

文會發起人必定是德高望重之輩,王大小姐沒這個資格。不過,她在府上舉辦過許多次文會,都是以王首輔的名義召集的。

春闈剛過,舉辦一次文會,合情合理。

王首輔頷首道:“好。”

...........

清云山,云鹿書院。

夕陽的余暉中,官道上,一騎飛奔而來,揚起塵埃漫漫。

馬匹在山腳停下,穿著儒衫的學子躍下馬背,手里拿著一份名單,飛快的奔向山頂。

“喜報喜報.......”

他一邊高呼,一邊狂奔,很快進入書院。

沿途不斷有學子聞聲出來查看,出口詢問,報信的學子一概不理,直奔大儒張慎的書屋。

聽聞動靜的張慎早已等待在書屋外,臉色鎮定的看著報信學子。

“讀書人要有靜氣,大喜大悲都不能動搖心志。”

提點了一句后,張慎露出笑容:“看你神色,想來這批參加春闈的學子,都中貢士了。”

“先生,何止是中貢士。”報信的學子興奮的高呼:“許辭舊中了會元。”

張慎以為自己聽錯了,沉聲道:“會元?!”

報信學子用力點頭,“這是杏榜提名的書院學子名單,許辭舊確實是會元,千真萬確。”

張慎激動的奪過名單,上面寫著本次參加春闈的書院學子的名字,以及排名。

最前頭的是許辭舊,第一名,會元。

張慎看著名單,半天,突然“嗷嘮”一嗓子,吼道:“院長、陳泰、李慕白......我學生中會元了,我學生中會元了。”

報信的學子目瞪口呆。

很快,院子趙守,以及兩位大儒被驚動了,以吹牛逼大法,無視距離,出現在張慎的書屋外。

頭發花白,邋里邋遢的院長趙守,率先問道:“當真?那位學子中了會元?”

“許辭舊!”

張慎自豪道。

趙守皺著眉頭,想了想,恍然道:“是那個吵架沒輸過的學子?”

“........這說明他口才無雙。”張慎說。

“恭喜恭喜!”

李慕白和陳泰既高興,又酸溜溜的。

云鹿書院的學子中了會元,自然是高興的,書院里每一位先生都會高興,甚至手舞足蹈,大醉一場。

但不妨礙他們酸溜溜,因為許辭舊是張慎的學生。

院長趙守皺眉道:“按理說,不應該是會元啊,辭舊做了什么文章?”

以往年會試的情況,這一屆肯定存在舞弊,許辭舊是云鹿書院的學子,作弊沒他的份兒。

可要是說全靠實力,似乎有些牽強。

張慎收斂了喜色,“嗯”了一聲:“辭舊的策問經義都是上上之選,但要說驚才絕艷,還差了些。”

但不是驚才絕艷的話,又如何讓三位主管官中,至少兩位力挺他?

剛才聽到學子報信,他自己都懷疑聽錯了。

李慕白見報信的學子還在,招招手,喚他過來,問道:“京城那邊還有什么消息?”

原本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報信學子立刻點頭,“有的,學生抄錄杏榜后,也覺得許辭舊的會元有些不同尋常,便請一位閱卷官吃了一頓。

“‘飯錢’十五兩,正要找書院報銷呢。”

幾位大儒頷首,云鹿書院培養出來的學子,辦事能力都是極強的,更不是迂腐刻板之輩。

報信學子說完,又從懷里摸出一張紙,道:“聽那位大人說,許辭舊第三場作了一首詩,深受東閣大學士贊譽。其他考官也很服氣,再加上他前兩場考試成績極好,這才成了會元。”

詩?

幾位大儒面面相覷。

.........

PS:先更后改。

第51章 佛光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大奉打更人京察風云第五十一章佛光三位大儒默契的沒有接,而是彼此交換眼神。

院長趙守見狀,伸手接過折疊好的宣紙,緩緩展開,然后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察覺到趙守的異常,張慎試探道:“院長?”

但院長不搭理他,嘴里低聲喃喃,陷入某種情緒里,暫時無法擺脫。

過了好一會兒,趙守撫須而笑:“好詩!這首詩,我要親手刻在亞圣殿,讓它成為云鹿書院的一部分,將來后世子孫回顧這段歷史,有此詩便足矣。

“今晚你們仨來我雅居喝酒,咱們暢飲到天明。”

三位大儒覺得不可思議,院長趙守身為當今儒家執牛耳者,怎么會因一首詩如此失態。

即使是“暗香浮動月黃昏”、“滿船清夢壓星河”這類令人拍案叫絕的佳作,院長也只是微笑贊譽。

“你們自己看!”趙守把紙遞了過來。

張慎接過,與兩位大儒一同觀看,三人表情倏然凝固,也如趙守之前那般,沉浸在某種情緒里,久久無法擺脫。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李慕白忽然老淚縱橫,傷感道:

“這首詩,寫的就是我們云鹿書院啊。”

張慎和陳泰兩位大儒握緊拳頭,他們明白院長為何失態,李慕白說的沒錯,這首詩是寫給云鹿書院的。

回顧國子監成立的這兩百年里,云鹿書院進入史上最黑暗的時代,學子們挑燈苦讀,奮發向上,換來的卻是雪藏,一腔熱血無處揮灑,滿腹才華無處施展。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而這最后兩句,簡直是神來之筆,讓幾位大儒豪氣頓生,心情激蕩。

詩詞最大的魅力就是共情,完全戳中院子趙守,以及三位大儒的心窩了。

“院長.......”

張慎咳嗽一聲,從激蕩的情緒中擺脫出來,低聲道:“許辭舊是我的弟子,我含辛茹苦教出來的。”

“謹言,辛苦了,辛苦了。”趙守欣慰道。

“為書院培養人才,我張謹言責無旁貸,談何辛苦。”張慎義正言辭的說:

“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希望院長能滿足。”

陳泰和李慕白瞬間警惕起來。

趙守溫和道:“什么要求?”

“您親手刻詩時,記得要在辭舊的署名后,寫幾個小字:師張慎,字謹言,荊州人士。”

趙守還沒回答呢,陳泰和李慕白搶先說道:“我反對!”

張慎大怒:“我學生寫的詩,管你什么事,輪得到你們反對?”

“狗屁!”

兩位大儒吹胡子瞪眼,毫不客氣的拆穿:“你學生什么水平,你自己心里沒底兒?你首詩是誰寫的,你敢說的不知道?”

張慎當然知道,許辭舊是他學生,自己學生幾斤幾兩,當老師的比誰都清楚。

至于許辭舊是怎么猜中題的,張慎的想法是,許七安請了魏淵幫忙。

“?”

趙守心里閃過問號,揮手隔絕了旁側報信學子的聽覺,沉聲道:“你們剛才說什么?這首詩不是許辭舊所作?”

陳泰哼了一聲:“許辭舊擅長策論,詩詞平平無奇,如何做出這等振奮人心的佳作。”

李慕白接茬:“還不是我的學生許七安作的。”

“什么時候又成你學生了。”張慎嗤笑道:“那也是我的學子,所以,不管如何寫我名字都沒錯。”

三位大儒嘰里呱啦吵起來。

院長趙守聽了片刻,大概明白了,這首詩并不是許辭舊所作,而是他那位被儒林譽為詩魁的堂哥做作。

這么說來,許辭舊也作弊了。

“對了,咱們這位會元主治什么?”趙守問道。

儒家講究人品,等級越高的大儒,越注重品性的堅挺,說白了,每一位大儒都有著極高的人格操守。

但這不代表儒家全員圣母婊,除非在立命境時,立的是圣母婊的“命”,不然的話,小節可以失,問題不大。

但作弊并非小節。

“治國和兵法!”張慎道,他本來就是以兵法著稱的大儒。

治國是每一位儒家學子都要學習的“技能”,在這個基礎上,儒家學子可以再選擇1—2個主修的“課程”。

有些學子主治《禮記》,有些學子主治《中庸》,許辭舊主治《兵法》。

趙守聞言,放心的點了點頭,主治《兵法》的話,那沒有問題,不會對未來的晉升造成影響。

“你們不必為一首詩爭論,我想,那許七安是借堂弟之手,將此詩贈予書院。這對我們來說,才是最大的回饋。”趙守說道。

“院長說的是。”三位大儒齊聲道。

等以后在找許寧宴討要佳作.........三位大儒又同時心想。

另外,他們很默契的在心里補充一句:卑鄙小人楊恭!

..........

第二天,許府大擺宴席,宴請親朋好友,按照許新年的意思,府上為三部分客人劃分出三塊區域:前院、后院、中庭。

中庭里坐的是他的同窗好友,后院外人不方便進,所以坐的是同族的人。前院則是許二叔和許七安的同僚。

三波客人被完美的分割,自顧自的喝酒吹逼,讀書人不理會粗魯的武夫,武夫也不搭理讀書人的裝腔作調。

“二郎不愧是讀書人,安排的井井有條啊。”許七安一邊陪著小老弟四處敬酒,一邊感慨。

“我們老師怎么沒來參加?”許七安問道。

許二郎喝了幾杯酒,粉面微紅,吐著酒息,無奈道:“今早送請帖的下人帶回來消息,說老師和兩位大儒打了一架,受傷了。”

“又打架了?”許七安心說,云鹿書院的讀書人脾氣都這么暴的嗎。

兄弟倆轉道去了內院,這里都是族人,嬸嬸和二叔留在席上陪著許氏族人。幾個吃飽的小孩在院子里嬉戲,很羨慕許府的大院。

許鈴音羞于小伙伴為伍,從頭吃到尾,打死不挪位。

許氏族人高興壞了,前陣子許大郎剛封爵,許二叔緊接著便中會元,許家這是要崛起的征兆啊。

年輕一輩開心的同時,想的更多的是依靠這株大樹,將來說不準能飛黃騰達。

老一輩的開心更加純粹,老淚縱橫的說祖宗顯靈,許氏要成為大族了。

“驢二蛋,”一位族老起身,拍著許平志的手背,欣慰的說:

“大郎和二郎能成材,你功不可沒啊。一文一武,都讓你給培養出來了。你可比那些夫子還厲害,我家里正好有一對孫子,二蛋你幫我帶幾年?”

驢二蛋是二叔的乳名,許七安親爹的乳名叫:驢大蛋。

這稱呼也就族里的老人能叫一叫。

“哈哈哈,好,沒問題,叔公盡管把那兩個小崽子送來。”許平志春風得意,有點飄了。甚至覺得許辭舊和許寧宴能成材,就是他的功勞。

你有個屁功勞,你明明是不當人子許平志.........許七安面帶微笑,心里吐槽。

爹真是毫無自知之明,你只是一個粗鄙的武夫而已.......許新年心里腹誹。

在教育子嗣這一塊,沒人夸贊自己,讓嬸嬸心里很不憤,但想到以前和侄兒的過節,她覺得如果站出來邀功,肯定會被侄兒懟。

..........

京城,西門。

守城的士卒忽然聽見了似有似無的梵音,縹緲的仿佛來自天際。

一位士卒挖了挖耳朵,發現梵音依舊回蕩在耳畔,“喂,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

他剛問完,便見對面和身邊的同僚也在挖耳朵。

這時,城墻上有人喊道:“佛光,西邊有佛光……”

城墻下的士卒下意識的握緊了長矛,警惕的遠眺,幾秒后,他們看見了金燦燦的佛光自西邊冉冉升起。

仿佛朝陽初升……不,比陽光更純粹,更具親和力。

不知不覺間,他們松開了緊握著的長矛,舉目望著純粹的佛光,眼神虔誠而溫和,像是被洗滌了心靈。

守城的千戶用力咬破舌尖,疼痛刺激他的大腦,獲得了短暫的清醒,以此來對抗內心的“虔誠”。

他踉蹌推開癡癡西望的士卒,抓起鼓錘,一下又一下,用力敲擊。

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傳遍四野,震在守城士卒心里,震在東城百姓心里。

..........

“來了!”

正舉杯敬酒的許七安,腦海里響起神殊和尚的囈語。

來了,什么來了?

他先是一愣,然后立刻醒悟,佛門的使者團來了。

終于........西域的佛門終于抵京了。

他們為了桑泊案而來,為了神殊和尚而來。

來者不善。

他來到這個世界半年多,即將首次接觸西域佛門的高僧。

監正已經為我屏蔽了天際,佛門僧人應該是無法看穿神殊和尚的存在........我作為桑泊的主辦官,肯定無法避免與和尚們打交道........我聽說佛門有各種詭異神通,比如“他心通”之類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是不是能聽到我的念頭?

許七安如臨大敵。

............

PS:不是吧,剛看了眼人物卡,小母馬已經6000+筆芯了?喂喂,你們別這樣,它要是超過男女主們的話,我在起點怎么做人啊。

這章少一點,進入下一個劇情,我得好好構思,雖然有細綱。

先更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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