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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佛門法相(6000字大章)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我遇見一個熟人,去看看。”

    許七安丟下一句話,便轉身下樓,低調的從遠處繞過人群,靠向布裙荊釵的老阿姨。

    楚元縝的目光追隨著他,見他的目標是一位上了年紀,且姿色平平的婦人,頓時笑出聲:

    “許寧宴的嗜好,有些獨特。”

    恒遠皺了皺眉,正想為許大人辯白幾句,就見遠處的許七安不爭氣的露出“登徒子”的笑容,與婦人攀談。

    婦人不搭理他,還給了他一個白眼,許大人也不在意,喋喋不休的說著。

    見到這一幕,恒遠頓時沒了辯白的底氣,干巴巴的說:“少年風流,未必不是好事。”

    楚元縝哈哈大笑,“教坊司的花魁美則美矣,卻總感覺少了些什么,這有婦之夫,就很有風味嘛。”

    恒遠無奈,只能哀其不幸恨其不爭。

    許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好色風流方面讓人詬病。

    經過一號在天地會內部的宣傳,許七安的好色人設已經深入地書碎片持有者內心。

    “大嬸,你怎么又來了。瞧你的打扮也不像富裕人家的婦人,柴米油鹽醬醋茶,它不香嗎?一天天的凈知道跑出來看熱鬧。”

    “臺上那個漢子是你男人么?”

    “今兒帶了多少銀子出門,莫要讓人給偷了,來來來,本官帶你去人少的地方。”

    老阿姨除了剛開始那個嬌媚的小白眼,之后就再不理了,任他在耳邊嘰嘰喳喳沒完沒了。

    對一表人才的許銀鑼表現出極大的厭惡。

    許七安自討沒趣,也不生氣,只是不再說話,把注意力放在擂臺上比斗的雙方。

    這一次,凈思和尚不再謙讓,選擇與銅皮鐵骨的六品武者肉搏,拳拳到肉。

    當當當........

    拳腳間回蕩的巨響,仿佛是接連不斷的撞鐘聲,又像是鐵匠的捶打,因為兩人之間時而迸射出刺目的火花。

    圍觀的百姓大呼過癮,喝彩聲接連不斷。

    一位孩子看的入神,興沖沖的跑向擂臺,嘴里興奮的嚷嚷。

    “滾犢子!”

    許七安一個掃腿把他踢飛,小孩輕飄飄的飛出幾米,落入一個漢子懷里,那似乎是他父親,又驚又怒的瞪一眼許七安,但不敢造次。

    “有沒有受傷?”漢子急切的問。

    “不疼呀。”孩子笑嘻嘻說。

    老阿姨扭頭看了許七安一眼,又面無表情的扭回頭,認真專注的看著臺上的較量。

    擂臺上的戰斗沒有持續太久,一炷香后便分了勝負,那六品武者被凈思和尚三拳捶在胸口,終于堅持不住,破了硬功。

    “佛門的金剛不敗名不虛傳。”

    漢子拱了拱手,似乎無顏再待下去,躍下擂臺,匆匆離去。

    老阿姨輕輕一跺腳。

    許七安有些詫異,這位老阿姨,怎么說呢,總是能在她身上看到一些少女才有的姿態和表情。

    家里的嬸嬸偶爾也會這般,但沒她夸張。

    這是一個對自己年紀沒有逼數的大嬸........許七安心里下定論,笑著說道:

    “這就像兩把刀碰撞,蠻力差不多的情況下,那把刀的品質更好,就能勝。佛門的金剛不敗,據說出自佛陀之手,而武者的銅皮鐵骨,“品質”參差不齊。輸的不冤。”

    老阿姨扭過頭來,鄙夷道:“說的有模有樣,你怎么不上臺,你之前不是一刀斬了一位六品武夫?”

    許七安瞇著眼,反問道:“咦,你當時不是走了嗎,你怎么知道我一刀斬了一位六品。”

    老阿姨報以冷笑:“我不聾不啞,除非那天南城還有一位銀鑼。”

    “喂,那天是你喊人來打我的吧,大嬸你是哪家的夫人,男人在哪個部門任職?”許七安不裝了,開門見山的問。

    當日,那位江湖人打扮的六品沒理由的上臺挑釁,指名道姓要挑戰許七安,他本可以直接捉拿,不過為了裝.......人前顯圣,選擇出面應戰。

    事后,沒等他去審問,江湖武夫便被人提走,從打更人衙門提人,誰能做到?

    許七安的猜測是“自家人”,要么是軍方的人,要么是某位大人物養的客卿。

    就在剛才,許七安見到同樣是六品的武者上臺,見到了混在圍觀群眾里的老阿姨,忽然靈感迸發,想起自己確實得罪過人。

    這位老阿姨的身份絕不像她外表那么樸素平常,而那天自己確實得罪過她,雖然不算什么大事,可以女人的小心眼,就另當別論了。

    許七安有理由懷疑,那天的六品武者是受了這位老阿姨的指使。

    聽到許七安的質問,老阿姨展顏一笑:“你上臺把這個小和尚砍了,我就告訴你。”

    許七安搖搖頭。

    “怕了?”她眼里的鄙夷更深了。

    是怕,我好不容易讓自己從佛門使團的視線里摘出來,我可不想和佛門僧人有過多的瓜葛.........但許七安還是忍不住按住刀柄,沉吟道:

    “我斬不破他的金剛不敗。”

    也好叫你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老阿姨撇撇嘴,眼里分成很復雜,既有失望又有得意。

    這時,一位青衫劍客從旁邊的酒樓騰飛而出,輕飄飄落在擂臺。

    圍觀群眾一看又有人挑戰小和尚,頓時精神抖擻,打算再吃一波瓜,順帶討論青衫劍客何許人也。

    “楚元縝........”

    許七安聽見老阿姨嘀咕了一聲。

    她認識楚元縝?哦,楚元縝以前畢竟是狀元郎,在大奉高層里不陌生........楚狀元出手的話,多半是穩了。

    許七安松了口氣。

    凈思這小和尚一直霸占著擂臺,朝廷臉面也不好看。

    “小和尚,我只出一劍,你能擋住,便算我輸。”楚元縝面帶微笑,平靜的直視凈思。

    噓聲又來了,周圍的吃瓜群眾見青衫劍客如此囂張,對他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這位西域來的小法師堅不可摧,大伙看在眼里。青衫劍客口出狂言,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是投機取巧,渴望一舉成名的江湖人士。

    “施主請!”

    凈思雙手合十,巍然不懼。

    “有意思。”楚元縝笑了笑,眼里沒有勝負欲,反而是湊熱鬧的成分居多,與周圍的群眾一樣。

    接著,楚元縝做了一個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動作,他朝天空伸出了手,張開手掌心。

    背在身后的那柄劍一動不動。

    就在眾人以為他虛張聲勢,打算狠狠嘲笑之際,有人看見一粒石子從自己腳邊飛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石子騰空而起,蜂窩似的涌向青衫劍客的掌心。

    砰砰砰的撞擊聲里,石子與石子嚴絲合縫,一個劍柄成型了,隨著石子的匯聚,一把四尺長的石劍成型。

    嘩........

    四周爆發出嘩然聲,大部分群眾都是看個熱鬧,越是花里胡哨,在他們眼里就越厲害。

    楚元縝這一手,就很花里胡哨,聚石為劍,簡直神仙手段,可比從頭到尾只挨打的西方和尚有看頭多了。

    “厲害!”

    老阿姨眸子亮晶晶的,忍不住喝彩。

    石劍成型后,楚元縝握劍往前一遞,剎那間,風雷大作,狂風平地而起,吹的周遭百姓東搖西晃。

    劍勢來的太快,凈思和尚無從躲避,雙手合十,不退不避。

    叮......轟轟轟.......

    先是一聲刺穿耳膜般的銳響,緊接著是氣機團團迸爆的悶響。一股股氣浪宛如狂潮,將遠處的群眾吹翻。

    好在這三天來,以及遭遇過所謂的氣機波動,百姓們不敢再像以前那樣靠近擂臺,因此無人受傷,只是不少人耳朵被震出血跡。

    第一次銳響之前,老阿姨的耳朵就被許七安捂住了,后續的氣機爆炸更是將她死死“按”在許七安懷里。

    大概從未被陌生男子如此親密接觸,老阿姨劇烈掙扎,腳丫子使勁狂踩許七安的腳背。

    待一切風平浪靜,青衫劍客和西域小和尚立在擂臺上,小和尚的金身不再璀璨,顯得黯淡無光。

    楚元縝手里沒了劍,兩人之間,只有一地的砂礫。

    “輸了。”

    許七安惋惜的想,隨后就看見老阿姨一把推開他,揮手一個巴掌打過來。

    許七安抬手擋住,沒好氣道:“你這個大嬸,一把年紀了脾氣還........”

    他沒有說下去,眼前一只雪白皓腕,戴著一串菩提手串。

    “???”

    一連串的問號在許七安腦海閃過,他看著老阿姨的眼神,慢慢凝固,慢慢變的古怪。

    他識得這個菩提手串,當日在內城偶遇金蓮道長,從他手中“贏”下地書碎片可一串菩提手串。

    那手串被一位坐在金絲楠木馬車里的貴人買走。

    就是她?!

    “放心........”

    老阿姨羞怒的聲音響起,銀牙緊咬。

    許七安聽話的松開手,老阿姨反手補了一個巴掌,怒氣沖沖的走了。

    不是吧不是吧,那個被金蓮道長譽為“將來與我有極深淵源”的女人就是她?!

    有資格乘坐金絲楠木制造的馬車,所以,這位老阿姨是元景帝的堂妹,還是哪位親王的發妻!?

    這樣的女人能和我有什么淵源啊,難道是.........不不不,思想不能滑坡,也許她有個女兒,長的貌美如花,與我有緣........可她這般平庸的姿色,能有什么貌美如花的閨女?

    想到老阿姨的姿色,許七安打斷了年輕的岳母這個思路,心說有淵源未必是姻緣,也可能是其他的緣分。

    “話說回來,短短幾日我已經見了她兩回,而她的背景模糊不清,不在我的生活、事業范疇里,也就不在我的交際圈里,這樣的情況下還能頻繁相遇,金蓮道長說的沒錯,我與她確實有緣。”

    這時,四周的觀眾從交手的余波中恢復,有人不停的拍打耳朵,“啊啊啊”的大聲說話。

    僥幸沒有被震傷耳膜的,則扼腕嘆息。

    “這都沒贏?”

    “西方佛門的人當真如此強大?”

    倒是沒有人埋汰楚元縝,畢竟剛才那一劍,已經是神仙般的手段。

    .........

    許七安牽著小母馬,與恒遠、楚元縝緩步而行。

    “楚狀元,剛才那一劍,用了幾成功力?”許七安好奇道。

    楚元縝搖搖頭,答非所問,“那小和尚走的路子,與你一樣,又與你相反。”

    許七安恍然,楚元縝的意思是,凈思和尚只會金剛不敗,這一點和只有一刀之力的許七安很像。

    相反,則是一攻一守。

    “那,楚狀元覺得我這把矛,能不能攻破他的盾?”許七安問道。

    “你可以!”

    楚元縝看了他一眼,又笑道:“但又不可以。”

    許七安回他一個板磚臉:“讀書人和佛門中人一樣討厭。”

    楚元縝詫異道:“何解?”

    許七安笑了笑:“自己想去。”

    楚元縝頓時一臉不爽,幾秒后,他忽然明白了,搖頭失笑:“打機鋒確實沒意思,自作聰明的人才干這事兒。”

    頓了頓,他提點道:“你的《天地一刀斬》很強大,融合了心劍的訣竅后,更加沒有破綻。但在我看來,它缺了靈魂。”

    靈魂?許七安拒絕這個詞兒。

    “你施展的是天地一刀斬,也只是天地一刀斬。而我施展的不是劍法,是我的意氣。我懶惰時,劍氣也懶惰。我溫和時,劍氣也溫和。可一旦我動了怒,我的劍意就能捅破天。”楚元縝沉聲道:

    “這就是意氣!這就是靈魂!這就是四品武夫的真諦!”

    許七安回憶起衙門金鑼們的“神威”,恍然點頭,“可你也說了,那是四品武夫的真諦。”

    我只是一個七品煉神境的小銀鑼。

    “我可以教你養意,修行到高深境界,相當于提前擁有了四品武夫的能力。當然,效果肯定大打折扣。不過配合你的天地一刀斬,破那佛門金剛,足矣。”

    “修行一門絕學,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許七安說。

    他真正想說的是,我能白嫖你的絕技么。

    “入門很簡單!”楚元縝笑道:“我學劍之后的一年,琢磨出這套訣竅,要練成它,兩三天便可。只是想練到高深境界,很難。”

    “請楚狀元賜教。”許七安連忙說。

    “我先與你說說竅門,這個不難,其實就是將自身意氣融入其中,化作劍氣或刀氣,只簡單的意氣,無非是喜怒哀樂等。”楚元縝坦然道:

    “人宗就是走這條路的,我這相當于在人宗的基礎上,摸索出一個新的竅門。”

    ...........

    靈寶觀。

    清幽的后院,靜室里,元景帝與國師手談,烏發再生的老皇帝捏著棋子,嘆息道:

    “楚元縝也輸了。”

    女子國師眉心一點朱砂,五官艷麗,卻不媚俗,身段豐腴,將少女的清麗和少婦的嫵媚完美的雜糅。

    既純真又妖冶。

    她下棋率性,不動腦子,啪嗒啪嗒的落子,聞言,回應道:“隨手一劍,談何輸贏?”

    元景帝點點頭,“但不管如何,都成就了那小和尚的威名,成就了西域佛門的威名。”

    元景帝雖身在宮中,京城里的事,特別是關于西域使團的信息,事無巨細,他了如指掌。

    “陛下是覺得理虧?”洛玉衡秀眉輕蹙,下著下著,她發現自己快輸了。

    于是在談話間,悄悄變幻了兩子的位置。

    “理虧?”

    元景帝哂笑一下,繼而嘆息:“理虧是有的,更多的是無奈,小和尚年紀輕輕,修為驚人,京城沒有后起之秀,朕能如何?

    “總不好讓禁軍中的高手出戰吧,豈不是更丟人。”

    洛玉衡聽出來了,元景帝是在責怪楚元縝留手,不夠干脆利索的擊敗小和尚,反而成為人家揚名的踏腳石。

    “那禿驢來者不善,這次恐怕不會輕易回西域。”元景帝又說。

    “陛下想說什么,直說便是。”洛玉衡道。

    “前幾日,度厄大師要見監正,被他拒絕了。監正久居觀星樓,不問世事,他若是不理會西域高僧..........屆時還請國師出手。”

    洛玉衡緩緩點頭,又變幻了兩粒棋子的位置。

    連輸三局的元景帝郁悶的離開靈寶觀,返回皇宮的路上,吩咐老太監:“去讓魏淵尋人,朕不想看到那個小和尚再站在擂臺上。”

    元景帝面無表情,神色陰沉。

    老太監低眉順眼:“是!”

    ..........

    南城,養生堂。

    后院,許七安與楚元縝盤膝而坐,聽他講述“養意”的訣竅。

    恒遠大師也不避嫌,坐在一側偷師。

    “聽著倒是不難,不過如何把“意氣”融入刀中?”許七安一邊問著,一邊起身,揮出黑金長刀。

    過程中,按照楚元縝教導的秘訣,他試圖把自己的意氣融入刀中。

    但是失敗了。

    “你情緒平靜,無喜無悲無憂無怒.......如何養意?”楚元縝無奈道。

    “是我的錯,是我心中有靜氣,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許七安說。

    所謂意氣風發,本質上是一種情緒。

    楚元縝思考了一下,道:“其實有個速成的辦法。”

    許七安眼睛微亮:“楚狀元請說。”

    “你過來。”狀元郎笑瞇瞇的招手。

    許七安當即走了過去。

    “啪!”

    楚元縝反手一個巴掌。

    你特么的.......許七安生氣了,“楚兄,你是故意的吧。”

    “能斬出意氣嗎?”

    “完全沒效。”許七安揉了揉火辣辣的面皮。

    “那就是火候沒到。”

    楚元縝突然撲了過來,不停的揮舞巴掌,許七安竭力抵抗、躲避,仍然被扇了十幾個大嘴巴子。

    面對不依不饒的楚元縝,他徹底怒了,也就在這時,福至心靈,產生一股想要宣泄的念頭。

    嗤!

    鋒利無匹的刀氣斬出,扭曲空氣。

    楚元縝似乎不愿與這個鋒芒對抗,仰頭避開,刀氣沖入云霄,緩緩消散。

    “果然有用!”許七安一喜。

    剛才那一刀,超出了他平常刀氣的極限,如果配合天地一刀斬施展,威力會更上一層。

    “你果然是個天才。”楚元縝感慨道。

    他說過的,一天或三天便能學會,許七安僅用了一個時辰。

    不,其實你是教學生的鬼才.......許七安心里吐槽。

    “但如果我每次施展這一刀,都要先挨打的話,是不是太虧了?”

    楚元縝回答:“因此我說,入門容易,精通卻難。你如今的意氣,需要外界刺激,無法主動施展。”

    啊,又多了一門要修行的秘法........可我依舊是那個砍完一刀就等死的少年........許七安感覺自己的修行之路陷入了某種不可逆的狀態。

    他學的東西越來越多,應敵的手段卻依舊單調且極端。

    “不過我能爆發的力量倒是越來越強了,不知道有沒有一天,做到真正的天下高手無人能擋我一刀?”

    ..........

    當天晚上,許七安不出意外的聽見了二叔說起南城擂臺的戰斗。

    “據說一位極厲害的劍客出手,仍然沒有贏那位西域的和尚。”許二叔感慨道。

    “京城那么多高手,連個小和尚都打不過么。”嬸嬸吃著飯,隨口搭茬。

    “京城高手是多,但以大欺小傳出去不好聽。年輕高手倒是不少,可據說那是佛門獨有的金剛不敗,別說同境,即使高一品級,也未必能破。”

    許二叔給自己頭發長見識短的妻子科普。

    嬸嬸聽完就氣抖冷了:“偌大的京城,連個優秀的年輕人都挑不出來,也就我家二郎不修武道,否則一拳把小和尚打暈。”

    許二郎連忙擺手:“不不不,娘,我辦不到。”

    頓了頓,道:“西域使團確實囂張了些,近日與同窗飲酒,說起此事,都頗為不忿。北城有個和尚天天誦經講法,每日都有上千百姓聽經,一聽就是一兩個時辰,可那些百姓都是窮苦人,如何蹉跎的起?

    “還有南城那小和尚,仗著皮糙肉厚,口出狂言,偏偏京城中武夫拿他沒辦法。同窗們都說武夫只能窩里橫。”

    這話同時得罪許大郎和許二叔。

    “你們書生也就一張嘴,袖手空談有萬言。”許七安嗤笑。

    “有理。”

    許平志給侄兒點贊,順帶打壓兒子中會元后,日漸膨脹的妻子:“二郎不是練武的料,反倒是鈴音胖胳膊胖腿,氣力充足,比他更有天賦。”

    許玲月瞥一眼埋頭吃肉的妹妹,掩嘴輕笑:“到時候,真的就要吃窮家里了。”

    聊了幾句,二叔嘆口氣:“別說書生,御刀衛里的同僚哪個不憤懣。西方的和尚太囂張了。”

    佛門囂張是有原因的,他們本就是來興師問罪.........許七安心說。

    ..........

    夜幕降臨。

    穿青色納衣的僧人返回驛站,徑直去見了度厄大師,雙手合十,道:“師叔祖,監正依舊不見您。”

    橘色的燭光里,度厄大師皺紋遍布的臉,一半映著燭光,一半藏在陰影里。

    “知道了,你且下去。”

    僧人退走。

    度厄大師重新閉上眼睛,天靈蓋處,一道金光沖霄。

    那道金光冉冉升起,劃破夜空,消失不見,大概過了幾秒,夜空中烏云滾滾涌動,雷霆大作。

    滾滾黑云中,一縷金光亮起,而后,狂潮般的金光籠罩了整個京城。

    云霧劇烈抖動,探出一張佛臉,雙眼圓睜,雙眉倒豎。

    這尊法相巨大無比,單是一張臉,就有半個京城那么大。

    京城內,百姓絲毫不受影響,但所有的修行者,心中同時升起畏懼、膽寒的情緒,宛如春雷中的小動物,匍匐發抖。

    許七安在睡夢中驚醒,臉色發白的沖出房間,昂頭望天,看見一張金燦燦的佛臉凝在京城上空。

    這番景象生平僅見,宛如佛陀降臨,從云端俯瞰人間。

    “哐........”

    東廂房和隔壁的房門同時推開,許二叔和許二郎沖了出來,父子倆雙腿不停的抖,仰頭望著天空。

    “爹,大哥.......西域佛門是要在京城出手嗎?”許二郎顫聲道。

    許平志都傻眼了,這輩子也沒見過如此恐怖的場景。

    “監正,為何不敢見本座。”

    這時,法相口吐人言,宛如雷霆炸響,聲浪回蕩,響徹京城。

    “這尼瑪的........這個世界的高層次戰力果然恐怖........”許七安一邊抖腿,一邊感慨。

    ..............

    PS:憋了個大章出來,想著三四千的更新也沒意思,所以昨晚凌晨后一直寫,想寫一萬字的,后來發現太高估自己了。

    今天還是兩章,不變。這個大章就當是補償。

    記得幫忙糾錯,我先睡覺

第57章 金剛怒目法相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許七安很想皮一下,高呼:老婆,快出來看佛祖。

然而他并沒有老婆,而且那尊法相散發的厚重威壓,讓他升不起任何情緒,本能的想要跪地膜拜。

監正,為何不敢見本座........

隨著宛如雷霆般的喝問,苦苦支撐的許平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恐懼的同時,內心涌起屈辱,許二叔兩手撐著地面,咬牙切齒道:“寧宴,辭舊,不要跪,站起來,站起來!!”

最后三個字是吼出來的。

吼完后,許平志得不到侄兒和兒子的回應,抬頭一看.........兒子扶著廊柱,額頭青筋暴凸,似乎在竭力支撐。

侄兒背靠著房門,雙手拄刀,倔強的抬頭望著夜空中的擎天法相。

然后,兒子和侄兒同時看了過來。

氣氛一時間僵住,好在許辭舊和許寧宴不動聲色的挪開了目光。

呼.......兩個臭小子還知道給我留面子!許平志尷尬的情緒得以緩解。

噗,瞧二叔這慫樣,精氣神都消耗在嬸嬸身上了吧!許七安心里嘲笑。

爹太丟人了,自己跪就跪了,還要嚷出來,幸好這里沒外人!許辭舊暗暗嫌棄丟人的老父親。

“大哥,這,這佛門高僧打算如何?你,你在打更人衙門當差,知道些內幕吧?”許辭舊斷斷續續的說。

盡量讓自己聲音不顫抖。

他認為,應該是西域和大奉在某些事情上產生了分歧,因此才有了西域使團入京,今晚看佛門高僧的舉動,西域那邊的態度顯而易見——憤怒!

如果處理不好,西域和大奉的聯盟很可能破裂,甚至發生國戰。

身為讀書人,許新年對這類大事有著本能的求知欲。

許七安斟酌道:“是鬧了點矛盾,但沒你想象中的那么嚴重........具體我并不清楚。在”

說到一半,他又改口了,因為佛門高僧的反應,同樣出于許七安的預料。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當年神殊和尚被封印在大奉,也許,并不僅僅是盟友間的相互幫助,其中另有隱情。

倘若只是盟友間的互相幫助,佛門如何這般惱怒,如何這般興師動眾。

...........

浩氣樓!

魏淵披著青袍,站在瞭望臺,仰頭看著一張佛臉遮住半個京城的法相,它的身軀無窮大,隱藏在滾滾烏云之中。

“殺賊羅漢!”

他目光平靜,腰桿挺直,青袍在風中烈烈翻飛,似乎在與法相對視。

身后的茶室里,楊硯和南宮倩柔盤膝而坐,腦袋低垂,竭力抗衡著法相威壓。

修為越高,受到的壓迫越大。

“佛門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大啊。”魏淵感慨道。

說著,他回頭看了眼兩位義子,淡淡道:“如果許七安在這里,我敢保證,他一定是站著的,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是站著的。”

楊硯和南宮倩柔一臉羞愧。

..........

皇宮,元景帝披著龍袍,在老太監的陪伴下走出寢宮,他抬頭眺望,那張雙眉倒豎的佛臉,仿佛就懸在皇宮之上。

那雙不怒自威的佛眼,像是在盯著元景帝。

皇宮內,禁軍侍衛手持槍戈,如臨大敵,一個都沒跪,更沒有流露出惶恐畏懼之色。

整個皇宮,仿佛隔絕了法相的威嚴。

“哼!”

元景帝冷哼一聲,轉身回了寢宮。

.........

京城數百萬人口,武者不計其數,包括近來涌入京城的江湖人士,在今晚,一個個戰戰兢兢,如臨末日。

內心產生了巨大的畏懼和恐慌。

同時,心里不自覺的想,這是京城啊,是大奉的核心城市,難道就沒人能制止佛門揚威?

先有小和尚打擂四天,無一敗績,今夜又有法相降臨,震動整個京城,居高臨下的質問監正。

監正可是大奉的守護神,唯一的一品高手。

這是把朝廷臉面置于何地,把監正臉面置于何地,把數百萬京城人的臉面置于何地。

無數人都在渴望監正出手。

桑泊,新建的永鎮山河廟內,那柄開國皇帝的佩劍,黃銅劍,嗡嗡震顫,似乎在等待主人的召喚。

在無數人殷殷期盼中,一聲清越的嘯聲響起:“聒噪!”

聲音悅耳,具備清亮的質感。

頭戴蓮花冠,身披太極魚,眉心一抹朱砂的洛玉衡走出靜室,秀發在風中狂舞。

她抬頭望著佛臉,伸出了白皙的右臂,五指驟然一握,池水里,一把銹跡斑駁的鐵劍破水而出,落在她掌心。

洛玉衡輕輕拋出手里的鐵劍:“去!”

劍氣如虹,沖天而去。

初時,它宛如一道細細的火光,宛如逆天而上的隕石。

不多時,劍尖撐起了一道直徑百米的弧形氣罩,那是空氣阻力形成的氣波。

再過片刻,火紅色的光芒照亮了金色的天空,與金色法相交相輝映,那道原本的細線,已經壯大的難以想象。

宛如一掛紅色的瀑布。

金身法相冷哼一聲,滾滾黑云中探出兩只擎天巨掌,要將劍光抓住。

兩只金色巨掌合攏,恰好將璀璨如星河的劍光夾在掌心。

下一刻,焦雷在京城上空炸響,法相的雙手一寸寸崩潰成金光,接著是佛臉崩散,紅色的劍光混雜著金光,交融成瑰麗的七彩之色,在夜空中流舞。

這副瑰麗萬千的景象,對京城百姓而言,恐怕是一輩子都沒見過的。

“啪嗒.......”

剛艱難起身的許平志,又跪了下來。

許七安和許新年再次別過臉去,不去看父親(二叔)丟人的一幕。

剛才出手的是洛玉衡?不愧是二品道首,這一劍如此沖著我來的話.........許七安此刻的心情有些復雜。

他和洛玉衡打過幾次交道,盡管知道對方是道門二品,但對她的實力缺乏清晰的認識。

直到此刻,許七安才清晰意識到道門二品有多強。

“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這個女人這么兇,我以前肯定不敢盯著她胸脯看........”許七安脊背發涼,感覺自己曾經在作死的邊緣反復橫跳。

半柱香后,天空恢復了寂靜,紅光和金光湮滅,烏云消散,一輪弦月掛在天邊。

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許家三爺們如釋重負,許七安坐在門檻上,許辭舊坐在回廊的橫欄上,許平志慢悠悠起身,沉聲道:

“年輕就是好,身子骨還硬朗,不像我一樣,猝不及防之下,站都站不穩。

“不過爹當年也是鐵骨錚錚的好漢,千軍萬馬中來回沖殺,眉頭都不皺一下。”

他抬頭看了眼天空,冷哼道:“這次我已有防備,如果再來一次,絕對不會失態了........”

話音方落,夜空中忽然想起梵唱,平靜的烏云再次翻滾起來。

云層深處,一抹金光亮起,伴隨著梵唱,烏云翻涌,又一尊法相出現。

如上一尊法相不同,這尊法相更加生動,更加栩栩如生,佛臉也更加兇惡。

當然,氣勢也截然不同,遠勝之前數倍。

“啪嗒......”

鐵骨錚錚許平志又跪了。

不過這一次,許新年和許七安都沒有嘲笑他,許新年直接癱軟在地,渾身大汗淋漓。許七安則半跪著,雙手撐著地面。

他在腦海里觀想那尊頂天立地的巨人,心里滿滿迸發出斗天斗地的氣焰,然后,一點點挺直了腰桿,拄刀而立。

度厄這是一定要和監正斗法嗎.........許七安心里一沉,京城數百萬人口,可經不起這么折騰。

哐!

這時,推門聲傳來。

許鈴音揉著眼睛,扶著房門跨出門檻,“爹,外頭好吵啊........”

“快回屋,快回屋。”許平志大喊。

許鈴音揚起小臉,胖乎乎的指頭指向天空:“天上有神仙。”

她看的如癡如醉,一點都不受法相威壓的影響。

............

“金剛怒目法相?!”

洛玉衡撇撇嘴,轉身回靜室,不再搭理。

佛門九大法相,其中之一便是金剛怒目,這是一品的菩薩才能施展。

交給監正了,與她沒有干系。

此時此刻,觀星樓,八卦臺。

白衣白發白胡子的老監正站在八卦臺邊緣,負手而立,夜風舞動他的胡子。

“當年的約定,是你們與皇室的事,與我何干?”監正沒好氣道。

那巨大到無邊無際的法相開口,聲浪滾滾,卻只有監正一人能聽見:“當年若非我佛門出手,你能踏入一品?

“而今神殊出世,你若不給佛門一個交代,他日我便親自來京。”

“你敢來京,老夫就送你輪回去。”監正冷笑一聲,而后問道:“你們佛門想怎樣。”

“是你想怎樣,你該知道,神殊一旦重聚肉身,會對我佛門帶來多大的災難。”金剛法相怒吼。

“那你又知不知道,神殊若是繼續封在桑泊,對我大奉又會帶來多大災難?”監正反問。

金剛法相道:“你們司天監自己捅出的簍子,讓我佛門代過?”

“事已至此,說這些沒用的作甚,你這法相只能維持半刻鐘,有話趕緊說完,別打擾京城百姓睡覺。”監正不耐煩道。

“兩件事:一,追查萬妖國余孽的下落,找回神殊的斷臂。二,佛門要借你的天機盤三年。”

“有本事就來拿。”監正淡淡道。

“好!”

金剛法相消散。

...........

“咦,這回沒有動手?”

許七安望著天空,那尊氣勢宛如神魔的金剛法相已經消散,并沒有之前那般驚天動地的交手。

只是凝聚在天空半晌,便消散了。

許平志和許二郎緩緩吐出一口氣,整個人仿佛虛脫。

“鈴音,別傻站著,快過來扶你爹和你二哥回房間。”許七安招呼道。

“去去去!”

許平志啐了侄兒一通,罵道:“給老子過來,養你二十年有什么用。”

許七安連忙過去攙扶。

將二叔和二郎送回房間,許七安在腦海里溝通神殊和尚:“大師,大師.......剛才的情況你看見了嗎。”

............

PS:慶祝一百萬字!先改上一章錯字,然后繼續碼字。

第58章 500年前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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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耳邊響起神殊縹緲的聲音,許七安看見了濃郁的霧靄,聚散合離,他穿過浮動的霧氣,看見了一座破舊的寺廟,門口盤坐著俊秀的神殊和尚。

“大師,也沒什么事......就是剛剛看到了大畫面,想過來和你吃個瓜。”許七安誠懇的說。

“當著佛門高手的面,不要在心里喊我的名字。”神殊告誡道。

“明白了大師,我不會拖后腿的。”

許七安把剛才發生在京城夜空的景象轉述了一遍,感慨道:“監正的屏蔽天機術,還真是厲害呢。”

“既是一品,自然是厲害的。”神殊和尚溫和道:“不過,可能是我記憶殘缺的緣故,我不記得關于術士的信息。”

額.......神殊和尚被封印的前一百年,術士體系才出現吧?他不曉得術士體系也正常。

許七安說道:“大師,我前幾日,試探過西域來的和尚了,對于您的身份,有了些許了解。”

神殊和尚溫潤的臉盤,露出鄭重之色,凝神盯著他:“有什么結果?”

許七安回答:“佛門的僧人說,您是佛門叛徒,因為殺不死您,所以才將您封印。”

“佛門叛徒.......”

神殊和尚喃喃念叨著,神色漸漸有了變化,眼神深處閃過悲涼和憤怒。

這片隱秘世界的迷霧隨之抖動,迷霧宛如河流般奔騰。

“你做的很好,我想起了一些往事。”許久,平復情緒神殊和尚頷首道。

什么往事啊,大佬,能和我分享一下嗎.......許七安心說。

念頭剛起,眼前的霧氣合攏,遮擋住破舊寺廟以及神殊和尚,繼而整個世界開始淡化。

景物變化,房間里的陳設映入眼簾,他從神殊和尚的神秘世界中出來了。

“那老阿姨與我有淵源,回頭我問問金蓮道長,到底是什么樣的淵源。不然總覺得如鯁在喉,難受........

“佛門使團不知道什么時候走,這段時間我盡量低調做人,度厄大師比我想象中的要強啊。

“我現在的精神力達到一個巔峰了,差不多可以嘗試突破,可是見識到了佛門金剛神宮的妙處,我對武夫的銅皮鐵骨有點看不上.......

“神殊大師記憶殘缺,沒有這門功夫,恒遠是個后娘養的,學不到這種深奧的絕學,難了。”

他躺在床上,發散思緒,突然,熟悉的心悸感涌來。

許七安一邊伸手從枕頭底下抽出地書碎片,一邊起身點燃油燈,坐在桌邊,查看傳書。

【一:道長,西域使團的領袖,度厄大師是幾品?】

難得,窺屏狂魔一號居然主動發來傳書。

【九:度厄是二品羅漢,殺賊果位。】

二品羅漢,這倒是附和我的猜測.......但殺賊果位是什么?許七安略作回憶,確認打更人衙門的案牘庫里沒有記載“果位”。

【四:所謂果位,是佛門的說法。羅漢有三大果位,分別是殺賊、不還、阿羅漢。其中阿羅漢果位最高,‘殺賊’和‘不還’平等。】

原來如此......雖然聽不懂,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許七安緩緩點頭。

解釋過后,四號又說道:【不過,我感覺今夜出現的第二尊法相,強的有些離譜。】

第一尊法相是殺賊果位凝聚,是度厄大師自身的力量。第二尊法相的氣息更加宏大,更加厚重。

【九:那是金剛怒目法相,佛門九大法相之一。】

【四:難怪,原來是菩薩出手了。】

菩薩,一品的菩薩?!許七安“嘶”了一聲,他下意識的左右顧盼,脊背生出涼意,有種小偷聽見警笛聲的惶恐。

如果來京城的是一品,許七安覺得自己又要懸了。

穩住穩住,每一個體系都有它的特殊之處,屏蔽天機是術士的拿手好戲,要相信監正的實力.........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這時,李妙真冒泡了,傳書道:【你們在說什么?什么叫今夜出現的法相?】

一號向來與二號不對付,四號因為天人之爭的關系,與她“避嫌”,金蓮道長暫時沒冒泡,冷場了一會兒,最后是六號恒遠傳書解釋:

【佛門使團進京了,鬧出了些動靜,今夜京城上空有法相現世。】

幾秒后,李妙真再次傳書:【為了桑泊案而來?】

桑泊底下的封印物涉及到佛門,這件事三號曾經在天地會內部公布過。想到許七安已經殞落,她心里頓時有些悵然。

【六:是的。】

李妙真感慨傳書:【佛門確實強大,不愧是九州第一大教。】

佛門是九州第一大勢力么.......這一點我以前倒是沒有想過,明天去衙門查一查資料。

【四:李妙真,你為什么還沒抵達京城?】

【二:呵,讓你多活幾天難道不好?】

喂喂,姑娘,說話別這么沖,要以德服人啊!許七安心里吐槽。

【二:我選擇走陸路到京城,沿途正好可以鏟奸除惡,殺幾個貪官和豪強。】

地書群里半晌沒人說話,金蓮道長冒泡了:【對了,五號近來如何?】

五號沒有回應。

【二:道長,你私底下傳書問問吧,我覺得這丫頭又出事了。】

金蓮道長無奈道:【好吧。】

五號的經歷,大概可以寫一本《五號流浪記》、《五號的奇妙冒險》什么的.......想到這里,許七安嘴角微翹。

一覺睡到天亮,許七安騎上小母馬,來到打更人衙門。

他徑直去了案牘庫,來到“丙”字號案牘庫,吩咐管理案牘庫的吏員:“取一切與佛門相關的案牘。”

“順便再來一杯茶。”他說。

佛門相關的資料浩如煙海,疊在桌上比人還高,許七安做過篩選后,排除了一些奇人異事,以及“傳說”,重點關注《九州地理志》和《西域地理志》等地域相關的書籍。

大概一個時辰后,他有了自己想要的收獲。

“果然,論占地面積佛門在九州排第一,整個西域佛國遍地,而西域的疆土是大奉的兩倍,北方的三倍,東北的三至五倍。

“當然,西域地廣人稀,不是肥沃之地。然后,如果加上南疆十萬大山的疆域,也就是原萬妖國的疆土,佛門的“江山”就太恐怖了。”

接著,他讓吏員奉上筆墨紙硯,在一張宣紙上開始寫下“桑泊”、“國教”、“滅佛”等字眼。

他想起了金蓮道長與他說過的一段歷史,關于那位開國皇帝的歷史。

當年為了推翻腐朽的中原王朝,大奉的開國皇帝曾經向東北巫神教借兵,代價是奉巫神教為國教。

根據《西域地理志》中的記載,佛門也是國教。

“以我和懷慶公主查出來的信息判斷,四百年前,佛門在中原遍地開花,分明也是要成國教的趨勢。只是當年的儒家正處在“恕我直言,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巔峰階段。

“直接推動滅佛,佛門愣是沒有過激反應,退出了中原。我這里有兩個猜測:一,儒家當年確實強大到無法無天。二,佛門不敢直接和大奉翻臉,因為還要依仗大奉封印神殊。

“如果儒家還沒有衰弱,以儒家和司天監的強大,大奉國力無疑是九州之最。”

許七安以氣機粉碎紙張,離開案牘庫,轉頭進了司天監。

得到通傳后,他登上七樓,茶室里不見魏淵的聲音,他習慣性的看向瞭望臺,果然看見了魏淵。

兩鬢斑白的大宦官披頭散發,穿著一件青袍,臥在躺椅上小憩,悠閑的曬著太陽。

“昨晚有沒有跪?”大宦官笑道。

“腳都沒有抖一下。”許七安不屑道。

“過來捏了捏頭。”魏淵招手。

許七安先看了一下,確認南宮倩柔不在,放心的上前,宛如托尼老師附身,給魏淵按摩頭部穴位。

“桑泊封印物脫困,怎么說都是大奉的失職,佛門高僧鬧鬧脾氣罷了,不必在意。”魏淵安慰道。

他以為我是擔心昨天的事而來........魏公啊,你以為我在第一層,其實我在第十八層!我不但知道昨天有菩薩出手,我還知道神殊和尚的下落........許七安干脆利索的問道:

“大奉為什么要幫助佛門封印邪物?”

時至今日,他已經是魏淵的心腹,很多不能外傳的秘密,可以敞開來說。

“你是不是查出什么了?”魏淵微微一愣。

“當初查桑泊案的時候,我偶爾間發現一段歷史,五百年前,太子在桑泊游玩,不慎落水,而后得了癔癥,不久于人世。

“五百年前,武宗皇帝奪位。五百年前,西域佛門忽然在中原傳教,一百年間,佛剎遍地開花,直到一百年后儒家推動滅佛。

“桑泊底下的陣法,刻有佛文,我根據蛛絲馬跡推測,那邪物也是五百年前封印的吧。”

魏淵沉吟了許久,緩緩點頭:“不錯,桑泊底下的封印物,源于佛門與武宗皇帝的一樁交易。

“當年武宗皇帝文韜武略,麾下精兵良將無數,但想奪位稱帝,有一個阻礙是他永遠都繞不開的。而那個阻礙,甚至可能讓他的雄圖霸業煙消云散。”

許七安腦海里浮現一個人物:初代監正!

“司天監的初代監正,術士體系的一品高手。有監正在,只要大奉國祚未絕,那么誰都動搖不了帝位。面對這么一尊強大無匹,又無法繞開阻礙,武宗皇帝選擇了與西域佛門合作。

“那一次,是西域佛門和大奉結盟的開端。佛門幫武宗皇帝殺死初代監正,武宗皇帝則要同意佛門在中原傳教,以及替佛門封印邪物。監正那老匹夫坐視桑泊被炸,冷眼旁觀。已經算是毀約了。”

臥槽!!

原來是這么回事,我就說啊,武宗皇帝奪位成功,那初代監正干嘛去了........當年的奪位之爭里,有佛門參與,佛門是有佛陀這位超越品級的存在的,干掉一位術士巔峰的監正,這就合情合理。

等一下,那當代老監正在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想到這里,許七安微微發抖,有些后悔來問魏淵。

“監正,他,他為什么要坐視邪物脫困.........”猶豫了很久,許七安還是問出了這個疑惑。

因為這個問題,極大可能涉及到自己。

監正知道萬妖國余孽的謀劃,偏偏選擇冷眼旁觀;監正知道萬妖國余孽把神殊和尚的斷臂寄宿在自己身上,偏偏選擇冷眼旁觀;監正甚至還暗中幫助他!

監正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在謀劃什么?

他不怕佛陀揮舞著大佛根找上門來瘋狂輸出嗎。

魏淵“呵呵”一笑:“誰知道呢。”

他瞇著眼,享受著心腹銀鑼的服侍,說道:“今日早朝,度厄大師上殿了,他提出要與監正論道斗法,賭注是天機盤和金剛經。希望陛下同意。

“陛下派人詢問了司天監,監正同意了。午后就會發黃榜昭告全京城,有熱鬧可以看了。”

不知道為什么,許七安心里忽然一沉,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小心翼翼的問道:

“怎么斗?”

魏淵搖搖頭:“今日便知。”

 

第59章 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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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門這么強大,為什么還要把自家的叛徒封印在大奉?要么是大奉的桑泊有特殊之處,要么問題來自神殊本身........

許七安略作猶豫,還是忍不住將這個疑惑問了出來。

“本座只是個普通人,不知這些內幕。”魏淵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許寧宴,你今年有二十了吧。”魏淵忽然問道。

“是的魏公。”許七安一愣,心說這個開場語為何有濃濃的既視感。

果然,便聽魏淵隨后說道:“也該到成家的年紀了。”

這個世界的凡人壽命普遍偏高,不受天災人禍的話,活過一甲子毫無壓力,七八十歲也是常有。

所以試婚年齡的跨度很大,有些女子十四歲便嫁人,乳未豐臀未翹,一針見血可笑可笑。

有些女子二十多還待字閨中,花徑不曾緣客掃,玉人何處(河蟹)教吹簫,可憐可憐。

許七安身邊就有這樣的例子,十六歲嫁給二叔的嬸嬸,以及二十五歲還目不識丁的懷慶。

說的壽命問題,許七安難免會心生疑惑,儒家圣人82歲就撒手人寰,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不過魏淵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鶸,與他討論這么高端的知識,感覺沒什么意思,更沒必要。

許七安試探道:“魏公是........什么意思?”

“右督察御史有一個孫女,正好也到了出閣的年紀,模樣甚是清秀。”魏淵說。

“甚是清秀.....恐怕配不上卑職。”許七安搖頭。

“威海伯家的四小姐,今年十七,威海伯想給他找一個夫婿,你是子爵,倒也般配。”魏淵道。

“不是卑職吹牛,伯爵家的小姐,配不上我。”許七安還是搖頭。

“漕運總督的侄女呢?本座正好缺銀子,你若能與他結成姻親,也算解我燃眉之急。”魏淵看著他。

不是,我雖然調侃自己是閹二代,可你又不真是我爸,政治聯姻的欲求也太明顯了.......許七安想了想,道:“漂亮嗎?”

“自然是清秀可人的。”魏淵道。

聽到清秀可人四個字,許七安直接pass掉,搖著頭:

“實不相瞞,卑職現在存了不少銀子,打算把教坊司的花魁們統統贖身,發妻如果只是模樣清秀,恐怕鎮不住那群妖艷jian貨的。”

魏淵皺了皺眉:“你想要什么樣的女子為妻,或者,已有中意之人?”

中意之人,那可就太多了.........許七安沉吟道:“首先一定要美若天仙,其次必須身份尊貴,最后,要有相當的才華,是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賢內助。”

魏淵笑了笑,“那倒不如本座替你向陛下求親,娶一個公主回來。”

許七安一下有些激動:“魏公,當真?”

魏淵頷首,指了指門口。

“魏公有什么吩咐。”

“滾出去。”

.........

被魏淵趕出浩氣樓,許七安沒有回自己的一刀堂,轉道去了剛修建好的春風堂。

李玉春正要帶著宋廷風朱廣孝幾個銅鑼去巡街,昨夜佛門高僧鬧出這么大動靜,城中百姓今早議論紛紛。

一部分人驚嘆佛門高僧的強大,一部分人則表示佛門欺人太甚,希望朝廷揮師討伐。

從王公貴族到販夫走卒,今早討論的全都是這個話題。

也就這個時代沒有網絡,否則千千萬大奉子民要高喊一聲:鍵來!

在鍵盤上與西域佛門大戰三百回合。

為了防止江湖人士趁機搗亂,或者散布謠言,衙門加強了巡邏任務。

“一庫一庫!”

許七安當即攔住李玉春等人,回一刀堂喊上自己的下屬銅鑼,十幾號人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結伴巡街。

巡了半個時辰,路過一家勾欄,許七安就說:“頭兒,你帶著我的人,去那邊巡邏。我帶著廷風和廣孝,去這邊。”

李玉春反問道:“為什么要安排的如此混亂?你帶著你的人,我帶著我的人,無需這般混搭。”

許七安想了想,道:“那頭兒,你帶著銅鑼巡街,我帶著兄弟去另一邊。這樣就不混亂了。”

李玉春一想,果然好受多了,頷首道:“去吧。”

目送李玉春等人遠去,許七安帶著兩位同僚進了勾欄。

輕車熟路的要了二樓的雅座,喊上幾個漂亮的姑娘陪酒,三人一邊吃菜一邊聽曲看戲,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巡街時的悠閑生活。

“寧宴......”

宋廷風無奈道:“我本浪子回頭,奈何身邊總是些狐朋狗友。”

行了吧,我們都知道你還是從前那個少年!許七安懶得吐槽他,興致勃勃的聽曲,張開嘴,讓身邊的清秀姑娘塞一粒花生米進來。

俗話說,勤奮是一時的,懶惰的永恒的。

在云州剿匪時,迫于環境壓力,宋廷風修行勤奮,日日不輟,可一旦回到紙醉金迷的京城,人的惰性和貪圖享樂的天性就會被激發。

不過,相比起以前,宋廷風如今卻是沉穩堅毅了許多,修行也比以前更加刻苦,總歸是好事。

“哐當!”

一樓大堂傳來摔杯聲,一位喝醉酒的俠客擲杯起身,邊打著酒嗝,邊指著眾人怒罵:

“早聽聞京城奢靡成風,上至達官顯貴下至販夫走卒,個個貪圖享樂,原先我還不信。這番入京,不過一旬時間,入眼的盡是些朱門酒肉臭的行徑。

“南北兩城的豪俠臺,臭和尚耀武揚威,這么多天過去,竟沒有高手出戰,冷眼旁觀。

“昨夜佛門高手法相降臨,在我大奉京城質問我們司天監的監正。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的同伴連忙上前拉扯,丟下幾粒碎銀,將他拖拖拽拽的拉出了勾欄。

戲曲繼續,不過客人們談論的話題,就此變成了佛門使團。

“這佛門確實囂張,我大奉已經滅佛四百年,他們居然敢在城中講道,北城那邊,不知道多少戶人家信了佛教。我聽說有人還傾家蕩產的捐獻財物,打算為佛門高僧建寺廟。”

“朝廷也不管管,難道我大奉還怕了佛門不成,想二十年前,山海關一戰,大奉何其強大。”

“可能是礙于盟友的顏面吧........哎,反正這些年,朝廷越來越腐朽了。”

“噓,這些話不要亂說。”

“昨夜的動靜先不說,那是神仙手段。可是,南城那小和尚在擂臺坐了五天,就沒有一位英雄好漢出面嗎。我大奉無人了嗎。”

宋廷風放下酒杯,推開依偎在懷里的女子,低聲罵道:“掃興!”

“咱們喝咱們的,別管這些閑事,天塌下來也不用著我們操心。”許七安笑道。

大師們加把勁,讓元景帝更加丟臉才好,最好史官們記上一筆:元景37年,西域使團入京,小和尚擺擂五天,無一敗績。老和尚化出法相,質問朝廷。

嘿嘿,那元景帝的黑歷史又多了一筆!

這時,府衙的一位白役拎著銅鑼從街邊飛奔而過,一邊敲鑼,一邊高喊:“司天監要與佛門高僧斗法,司天監要與佛門高僧斗法.........

“大家去告示欄看皇榜,大家去告示欄看皇榜........”

.............

當許七安帶著宋廷風和朱廣孝來到內城城門口的告示欄,寬敞的廣場擠滿了百姓和江湖人士。

守城的士卒和幾名打更人負責維持秩序。

許七安摘下佩刀,揮舞刀鞘拍打部分脾氣暴躁,用力推搡的江湖人士,幫著維持秩序,順帶聆聽前排的百姓念誦榜文。

榜文的內容很簡單,大體意思是,西域使團遠道而來,朝廷熱烈歡迎,經過一番友好磋商,共同制定了可持續發展觀,兩國的關系將變的更加密切,大家共同進步,勤勞致富。

然后,西域高僧提出要與司天監斗法,進行“技術”交流,司天監欣然同意,雙方將在明日,于觀星樓的大廣場舉辦斗法盛會,屆時,城中百姓可以自行前去圍觀。

“不愧是官方發文,瞎比比了一大堆,怎么斗法,還是沒有說.........不過,為什么要搞的這么興師動眾,是度厄大師的要求?”

思考間,發現李玉春也帶著人過來了,想來是就在附近,聽見府衙白役的宣傳,便過來瞧瞧。

“頭兒!”

許七安迎過去。

李玉春見秩序維護的井井有條,欣慰道:“自云州回來后,你們三人總算擺脫了以前的懶散,變的更加成熟穩重。”

“這說明我們成長了嘛。”許七安笑嘻嘻回應。

............

到了正午,艷陽高照,司天監外的大廣場,搭建起了涼棚,這是為京城的達官顯貴們提供的歇腳之地。

千余名禁軍圍住廣場,禁止閑雜人等靠近。

城中百姓和江湖人士若想旁觀,只能在外圍觀望。

西域使團們用過午膳,在度厄大師的帶領下,從外城的三楊驛站,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流、鬧市,來到了觀星樓外的大廣場。

褚采薇站在八卦臺邊緣,低頭俯瞰,一隊僧人緩緩而來,青色納衣的身影里夾雜幾位裹紅黃相間袈裟的身影。

為首的是枯瘦黝黑,外貌更似小老頭的度厄羅漢。

“老師,和尚們砸場子來啦。”褚采薇說著,從兜里摸出一塊糕點,興致勃勃的看熱鬧。

“來便來了。”

監正喝著小酒,曬著太陽,怡然自得。

“老師打算親自出戰么。”

“采薇啊,老師要是出手,就得菩薩親自過來了。度厄要與我斗法,不是要與我戰斗。”

“那你要派誰出戰?”褚采薇歪著腦袋,分析道:“鐘璃師姐被厄運纏身,殺敵八百自損八千。

“宋師兄和我都是煉金術師,不擅長戰斗。二師兄不在京城.........只有楊師兄能出戰了。”

監正嘆口氣。

“老師為何嘆氣。”

“實在不巧,你楊師兄昨日練功走火入魔,不能出戰。”

“啊?”褚采薇大吃一驚,頓時,嘴里的糕點都不香了,皺起精致的眉頭,擔憂道:

“那可怎么辦呀。”

“為師也煩吶,所以要你進宮一趟,像陛下要一個人。”

...........

俄頃,一襲黃裙騎著馬匹,啪嗒啪嗒的飛奔入皇宮。

正午剛過,元景帝正在靈寶觀鉆研道經,聽女子國師闡述經典奧義,卻怎么都靜不下心來,心不在焉。

“陛下是在為斗法之事煩惱?”洛玉衡輕聲道。

元景帝猶豫了一下,道:“朕雖然對監正充滿信心,然,佛門此次有備而來.........斗法若是輸了,大奉顏面何存吶。”

“術士體系較為特殊,不以戰力為尊,的確不太穩妥。”洛玉衡頷首。

在當今所有體系里,術士體系的戰力是最弱的,它所擅長的領域并非個人戰力,而是增強國力。

大奉軍隊之所以能所向披靡,優良的軍備是關鍵因素之一,而那些鬼斧神工的攻城器械、火炮、床弩等等,都來自司天監。

這是其余體系無法做到的。

九品醫者救死扶傷、八品望氣師和七品風水師,則是堪輿地脈,改善風水,這些都是極強的輔助技能。

哪怕是四品的陣法師,其實也是輔助,他們最擅長的不是戰斗,而是煉制法器。

術士需要依附王朝,兩者是共生關系。

一聽洛玉衡這么說,元景帝憂慮更深了。

“陛下不妨去請一請云鹿書院的院長?各大體系中,武夫戰力最強,但要論哪個體系最完善、沒有短板,那只有儒家。儒家可以應付一切局面,縱使佛門手段再高超,儒家也能擺平。”

元景帝眼睛微亮,而后搖頭:“國師,去年我有意讓趙院長出仕,但他拒絕了。”

言外之意,他請不動云鹿書院的讀書人。

談話間,老太監匆匆進來,恭聲道:“陛下,宮里來報,司天監的褚采薇奉師命求見。”

奉師命求見...........元景帝沉吟道:“朕在聽國師講道,不回宮了,你讓她來靈寶觀見我。”

老太監領命離去。

元景帝看向洛玉衡,道:“監正應該是為斗法之事,國師也聽聽,幫朕參謀參謀。”

他雖然貴為九五之尊,但道行低微,自身是沒有主見的。需要洛玉衡在旁提意見,分析分析。

........

PS:抱歉抱歉,晚了一個小時。

PS:推一本朋友的書:《驚奇贅婿》,作者:齊家七哥。老作者了,質量有保障。

第60章 這是親戚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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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采薇接到召喚,當即出了宮,騎馬跟隨侍衛來到靈寶觀,穿過一座座花園,經過一座座人宗祖師殿,來到道觀深處的小院。

“采薇姑娘,請吧。”

院門口站著一位蟒袍老太監,微笑著做了“請”的手勢。

褚采薇“嗯”了一聲,踏著輕盈的步調穿過小院,跨入靜室,裙擺輕輕搖蕩。

靜室內,元景帝和洛玉衡隔著一張茶幾對坐,茶幾放著一本道門典籍,一只香爐,纖細的青煙升騰。

褚采薇掃了一眼,見桌上沒有好吃的糕點,失望的收回目光,拱手行禮:“見過陛下,見過國師。”

元景帝審視著司天監白衣術士眼里的小師妹,杏眼大而明亮,臉蛋圓潤,甜美暗藏,是個能讓人不自覺開心起來的開朗少女。

“監正讓你來見朕,所為何事?”

“是這樣的,三師兄楊千幻昨日練功,不慎走火入魔。二師兄不在京城,宋師兄和我又不擅戰斗.........”

話沒說話,元景帝皺眉打斷,沉聲道:“什么,楊千幻練功走火入魔?”

老皇帝升起屋漏偏逢連夜雨的驚怒。

洛玉衡眉梢一挑,盈盈眼波凝視著褚采薇,這可不像是監正的作風。

褚采薇不慌不忙,說道:“因此,監正老師讓我來向陛下借一個人,代司天監與那西域的禿驢斗法。”

借人?!

心機深沉的元景帝沒有第一時間答應,而是搜刮肚腸了片刻,沒有鎖定預想中的人物,這才皺眉問道:

“監正想要誰?”

“打更人,銀鑼許七安。”褚采薇聲音清脆。

靜室里,忽然安靜下來。

過了許久,老皇帝用不太確定的語氣,求證道:“許七安,銀鑼許七安?”

“是的,是那個破案很厲害,從云州回來死過一次的許七安。”褚采薇嬌聲道。

元景帝擺擺手,“朕當然知道是他,朕的意思是,為什么是許七安。”

監正這個女弟子,心思有些太單純,與她說話,一定要說的明明白白,她才能聽懂。

褚采薇誠實的搖頭:“我不知道呀。”

.........元景帝吐出一口氣,揮了一下手:“朕知道了,你先去吧。”

“好的。”

褚采薇腳步輕快的走了,她打算去懷慶公主的德馨苑喝茶吃糕點,順便分享見聞。

等褚采薇離開,元景帝握著茶杯,沉思許久,語氣沉重的問道:“國師,你怎么看?”

“許七安此人天資固然不錯,但身為一介武夫,與佛門斗法,毫無勝算可言。”洛玉衡五官精致端莊,面無表情時,宛如玉雕的神女。

“不過,天機盤是監正伴身法器,斷然不會外借的。也許其中另有緣由吧。”

元景帝嘆息道:“罷罷罷,不管他了,這老頭心機深沉,朕一直看不透。朕還有事,先回宮了。”

元景帝最不喜歡的人就是監正,整個大奉,他俯瞰文武百官,即使是人宗道首洛玉衡,與他也是以道友相稱,平起平坐。

唯獨監正,是他真正要仰視的對象,元景帝完全看不透他。

對一位手握至高權利的皇帝來說,這是非常難受的事。

坐上輦車,元景帝吩咐道:“傳許七安入宮見朕。”

...........

“陛下要見我?”

許七安收到消息時,人正在觀星樓外吃瓜,于人群中打量以度厄羅漢為首的和尚們。

“是的,宮里的侍衛在衙門等著,許大人快些去吧。”傳話的銅鑼催促。

我要是去的晚些,今年的俸祿都要被扣光了.........許七安二話不說,騎上小母馬,抽打它的小翹臀,風風火火的趕回衙門。

與等待在衙門的侍衛接頭后,許七安進了皇宮,沉默的穿過東門,來到御書房。

六根粗壯的紅柱支撐起高大的穹頂,鋪著黃綢的大書桌后,空無一人。

許七安在寂靜的御書房等待了一刻鐘,穿著道袍,烏發扎著道簪的元景帝姍姍來遲,他沒有坐在屬于自己的龍椅上,而是站在許七安面前,瞇著眼,審視著他。

........這眼神似乎有點像老丈人看女婿,帶著幾分審視,幾分困惑,幾分不善!

元景帝在他面前停下來,對低眉順眼的銀鑼說道:“監正與度厄斗法的事,你可聽說了?”

“回陛下,剛從皇榜上看到。”許七安恭聲回答。

“斗法,通常分文斗和武斗,度厄和監正都是世間難尋的高手,不會親自出手,這往往都是弟子之間的事。”

這倒是可以理解,大佬們坐在后邊指點,由弟子沖鋒陷陣........但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他心里正疑惑,便聽元景帝淡淡道:“監正剛向朕借人,點你應戰!”

“......?”

許七安猛的抬起頭,錯愕的看著元景帝。

元景帝盯著他:“你有什么想法?”

監正你個糟老頭子,到底安的什么心?知道神殊在我體內,你還巴巴的將我往佛門面前送.........許七安立刻說:“卑職實力低微,才疏學淺,恐無法勝任,請陛下容卑職拒絕。”

元景帝“哼”了一聲,“監正既已決定,自然不會更改,朕尋你來不是聽你說這些。朕是要告訴你,這場斗法,事關大奉顏面,你要想盡一切辦法贏下來。”

你也不想想我憑什么能贏?

許七安面無表情的抱拳:“卑職遵旨。”

............

靈寶觀。

元景帝剛走沒多久,穿著層疊繁復的白裙,頭戴華美首飾,臉上蒙著絲巾的女人,在侍衛隊的保護下,進了靈寶觀。

無需通傳,她徑直進入道觀深處,在涼亭里坐了下來。

涼亭邊的水池上,懸空盤坐著容貌絕色的女子國師洛玉衡。

絲巾蒙面的女子撿起一粒石子,悄悄砸向洛玉衡,石子接近洛玉衡三尺時,被一道氣罩彈回,準確命中蒙面女子的額頭。

她“哎呀”一聲,捂著額頭蹲下,氣惱道:“二品高手了不起啊,二品高手就可以隨便欺負人嗎。”

洛玉衡睜開眼,無奈道:“你來做什么,沒事不要打擾我修行。”

蒙面女子提著裙擺來到池邊,興致勃勃道:“佛門要和監正斗法,明兒有熱鬧可以看了。”

“去看便是。”

“我當然要去看,不過元景帝不允許我離開王府,我到時候只能變幻容貌,偷摸摸的去看。可我想近距離旁觀嘛。”蒙面女子哼哼道。

“你可以易容之后,讓別人帶你進去。”洛玉衡笑道。

“我易容之后,誰都不認識我,怎么帶我進去?”她煩躁的說,似乎覺得泄氣,岔開話題,道:

“我跟你說啊,那個許七安是真的討厭,我好幾次遇到他了。簡直是個吊兒郎當的登徒子。”

“以你的姿色,這不是人之常情么。”洛玉衡回答。

“看吧看吧,你都不是真心的和我說話,說話都沒思考........我怎么可能以真面目示人呢,那樣的話,那個登徒子肯定當場愛上我了。

“我是變幻了容貌的,偽裝過后的我,雖然是一個外表平平無奇,但氣質和韻味都絕佳的女子..........”

洛玉衡不耐煩的打斷:“氣質和韻味絕佳,那在你面前油腔滑調不也符合情理嗎。”

她一時啞然,呆了片刻........

“不說了!”蒙面女子生氣的別過身子。

她是絕對不會承認偽裝后的自己,只是一個姿色平庸的尋常婦人。

而這樣一個婦人,那許七安竟然還對她產生濃厚性趣,這個男人簡直是個饑不擇食的登徒子。

齷齪小人。

“你知道明日代替司天監出面,與佛門斗法的是誰嗎?”洛玉衡突然說道。

蒙面女子豎起耳朵。

“許七安。”洛玉衡沒賣關子。

“嗯?”

蒙面女子一下子轉過身來,睜大美眸:“就他?代替司天監?”

洛玉衡點頭。

蒙面女子頓時有些氣憤,坐在那里,掐著腰:“我堂堂大奉,莫非無人了?竟讓一個臭小子代表司天監斗法。”

她氣抖冷了一會兒,見洛玉衡重新閉目打坐,也安靜了下來。

坐在那里,眼睛轉啊轉,不知道在想什么。

............

浩氣樓,許七安捧著茶,把宮中得知的信息告訴魏淵,魏淵事不關己的說:“盡力就好。”

“我肯定會被陛下治罪的吧,如果輸了。”許七安憂心忡忡。

魏淵笑呵呵道:“放心,也許明日斗法,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困難。”

許七安眼睛一亮:“魏公,你知道些內幕?”

魏淵掃他一眼:“用用你的腦子!”

大宦官提點道:“斗法的賭注是什么?”

“金剛經和天機盤。”

“天機盤是監正的伴身法器,世間絕無僅有,斗法輸了,你只是被陛下治罪,而他,要輸一件至寶。沒有把握的話,監正會借向陛下借你?”

我這么厲害的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許七安心里嘀咕。

............

當天晚上,他將自己代表司天監,與佛門斗法的事告訴家人,并說:“你們如果想去湊熱鬧,可以拿著我的腰牌去屬于打更人衙門的場地。”

許平志眉頭緊鎖:“有危險嗎?”

“只是斗法而已,應該.......沒有吧。”許七安也不太確定,畢竟不知道明日斗法詳情。

“呀,我們能入場去看?”嬸嬸就顯得很沒心沒肺,喜滋滋的說。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許鈴音趁著吞咽食物的空隙,高舉小手。

“你也想去看熱鬧?”許七安有些驚訝,愚蠢的妹妹吃飯的時候很少說話。

“熱鬧的地方肯定有好吃的。”許鈴音信誓旦旦的說,這是她短暫的六年時光里,總結出來的一個人生哲理。

“監正為什么要選擇大哥?”

家里唯一的讀書人,智商擔當,許辭舊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對于小老弟的疑惑,許七安只能無奈的說:“誰能知道監正在想什么?你知道嗎,反正我不知道。”

小老弟搖搖頭,表示聰明絕頂如他,也是猜不透監正想法的。

吃完晚飯,許七安吐納養神,等自身進入一個相當良好的狀態后,停止了打坐,打算美滋滋的睡一覺,養足精神應對明日的戰斗。

“看來這幾天不去教坊司是正確的選擇,男人還是要懂得養精蓄銳的。”

他閉上眼睛,正要進入夢鄉,熟悉的心悸感傳來。

只好摸出地書碎片,點亮蠟燭,查看傳書。

【四:明日便是監正與度厄的斗法,我在國師那里聽到一個令人驚訝的消息。】

【什么消息?】

天地會成員紛紛問道。

只有許七安臉色大變,心說你特么給老子閉嘴,閉嘴!

楚元縝以指代筆,傳書道:【司天監竟然選擇讓銀鑼許七安出面迎戰。】

這條信息發完,楚元縝期待看見“群友”們震驚的反應,然后發表各自的意見,結果,一點反饋都沒有。

“?”

楚元縝皺了皺眉,難道他們都已經知道了?

【二:這個四號怎么回事,故意吊人胃口?】

【六:四號不像是這種人,可能身邊臨時有事吧。】

四號臨時有事........哈哈哈,上天保佑啊,沒有把我的事說出來,不然二號聽說我沒死,當場就要在群里揭露我身份了........許七安如釋重負。

這時,他看見鏡面傳來金蓮道長的傳書:【九:我暫時把他們都屏蔽了,四號也是我屏蔽的。】

道長屏蔽的四號?!

許七安一愣,連忙傳書:【謝謝道長了。】

【九:不用謝。】

不用謝,現在讓李妙真知道你復活的消息,她來京城后,反而能專心備戰。你這個根攪屎棍,就沒用了。

【九:不過紙包不住火,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三:我自有分寸。】

許七安打算與李妙真面談,說一說大家一起社會性死亡的過去,這樣李妙真就會答應給他保守身份秘密。

金蓮道長,你以為我在第二層,其實我在第五層。

【三:對了道長,我似乎見到那位與我有淵源的女子了。】

【九:呵呵,遲早是要見面的,說明你們緣分已到。】

緣分已到........許七安咽了咽唾沫,哭喪著臉傳書:【您說的這個緣分,它是正經的緣分嗎?她的年紀都可以當我嬸嬸了。】

那老阿姨的年紀,大概也就比嬸嬸小個幾歲,而嬸嬸今年芳齡36。

【九:我似乎沒有與你說過那條菩提手串的能力,嗯,它可以屏蔽氣數,改變容貌。佛門最擅長掩蓋自身氣數。

【手串是我以前游歷西域,行善積德時,與一位高僧論道,從他手里贏過來的。】

這樣啊,那如果老阿姨是一位風韻猶存的美婦人,我還是可以接受的,而且,三十多的年紀,以我上輩子的經驗和眼光來看,其實是女人最好的年紀........呸呸呸,思想不能滑坡,我似乎已經認定她和我會有孽緣了?

一定是金蓮道長的暗示作用。

【三:道長,什么叫淵源?】

【九:淵源分很多種,彼此之間產生情誼,便是淵源。但情誼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知己,可以是恩人等等。】

呼......許七安松了口氣。

結束聊天,他裹著薄薄的棉被,進入夢鄉。

............

次日,清晨,許平志請假后返回家中,帶著家中女眷出門,他親自駕車帶她們去觀星樓看熱鬧。

許二郎騎乘馬匹,跟在馬車邊。

剛駛出家門口的小道,欲拐入主干道,便見路邊停著的一輛簡陋馬車里,鉆入一個容貌普通的婦人,抬手攔下了許平志的馬車。

許平志皺眉打量婦人,道:“你是?”

“你是許七安的二叔?”

“是!”

“去觀星樓?”

“是。”

婦人點點頭,自顧自的過來,攀爬馬車:“帶我去觀星樓,告訴許七安,撿我香囊的事一筆勾銷。”

許二叔本來想把婦人推下去,聽到后面這句話,臉色就有些古怪了。

聽起來,這位婦人與侄兒還有些糾葛的樣子?

“以寧宴的身份和資質,應該不至于和一個大他這么多的女人有什么糾葛,是我多想了,肯定是我多想了........”

許平志打算回家好好質問許寧宴,此時先忍著不提。

老阿姨鉆進車廂后,看見豐腴美艷的嬸嬸和清麗脫俗的玲月,明顯愣了一下,再回憶外頭那個俊美無儔的年輕人,心里嘀咕一聲:

一家子皮囊都不錯。

然后,她看見了和自己此時外表一樣,五官平庸的許鈴音,她扎著童子髻,坐在長條椅上,兩條小短腿懸空。

對于自己的到來一點也不關注,專心的吃著懷里的肉干。

嬸嬸仔細審視老阿姨,矜持道:“你是哪家的夫人?”

老阿姨露出溫婉笑容:“尋常人家而已,想去司天監看熱鬧,但進不去場地。恰好與........許大人的侄兒相識,就過來沾沾光。”

嬸嬸點點頭,只要這女人不是和自己丈夫有牽扯,她就不在意。

兩個年級相仿的女人聊了幾句,嬸嬸才發現對方自稱“尋常人家”,恐怕是自謙。

這個女人談吐優雅,笑容矜持,絕不是一般人家的婦人。

應該是某個和寧宴相熟的官員,家里的婦人..........不過,怎么沒見她家的男人?

這時,老阿姨看著許鈴音,隨口問了一嘴:“這是親戚家的孩子?”

..........

PS:先更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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