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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煙花胡同的水很深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煙花胡同的百戶所顯得很是破敗,雖說有官不修衙的潛規則,可是這兒的建筑比荒廢的城隍廟更加不堪,從前這里本是歸五馬街那邊的百戶所監管,現在從五馬街那邊分割出來,所謂的百戶所,其實就是從前的總旗衙署而已。

  一大清早,柳乘風興致勃勃地打馬到了這兒,可是這破敗的場景立即讓他的好心情煙消云散,原以為這兒至少還能遮風避雨,可是現在看來,連這項最基本的功能都似乎有些勉強。

  柳乘風的臉色沉了下去,京師里的百戶所,他都是見過的,雖然大多不起眼,可是布置方面都不差什么,偏偏自己這煙花胡同的百戶所卻是要多差就有多差。他負著手踱步進去,里頭已經有不少校尉來點卯了,隨即有個文吏出來,竟是此前在千戶所中的王司吏,王司吏給柳乘風稽首作了個禮,恭恭敬敬地道:“大人。”

  柳乘風板著臉,道:“你不在千戶所里管案牘的事,怎么跑到咱們這兒來了?”

  王司吏苦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從前劉千戶在的時候,還用得上小人,現如今新任千戶走馬上任,自然也會帶上他的心腹,學生早晚也會被踢出來的,索性請調到煙花胡同來了。”

  柳乘風算是明白了,王司吏這家伙后臺倒了,巴結到自己的頭上來了。他心里不由苦笑,自己這座廟已是簡陋到了極點,居然還能對王司吏這種人有吸引力,這姓王的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王司吏道:“大人,人都已經到齊了,是不是開始訓話?”

  柳乘風點點頭,道:“都叫到大堂去,我有話要吩咐。”

  …………………………………………

  簡陋的大堂里,六十多個校尉列成四列,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只是勉強表現出一點兒對新任百戶的尊敬。這些校尉的前頭,分別站著老霍和總旗陳泓宇,這陳泓宇也是從五馬街那邊調撥過來的,年紀三十歲上下,雙眉濃如漆墨,虎目大口,虎背熊腰。不過這時他的臉色卻不太好看,五馬街那邊油水足,調撥到了這里跟流放差不多,雖然是小旗的身份調到這里做總旗,卻還是虧了,不止是他,就是下頭的這些校尉,哪個心里沒有怨氣?所以見了這百戶大人,也沒多少巴結的興致,奪人錢財跟殺人父母一樣,若不是柳乘風被欽賜為百戶,千戶所沒有空額也得騰出一個空額出來給他,大家又何必遭這個罪?

  京師十二衛的薪餉每年不過十五兩銀子,大多數時候付的還不是現銀,上頭克扣一下,多半連十兩銀子都到不了手,沒有了油水,一家人喝西北風嗎?

  柳乘風看著他們,雖然大家此前都曾照過面,不過今日算是正式認識了,柳乘風臉皮厚,對校尉們的幽怨視而不見,咳嗽一聲,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本大人今日到任,召集大家來就是要講明白規矩。咱們衛所所轄的總共三條街,煙花胡同就罷了,其余兩條大多都是做文墨生意,那兒讀書人多,平素也無人滋事,咱們百戶所也不許有人去鬧事,誰鬧事或者訛詐店家,可別怪本大人不客氣。”

  眾人聽了面面相覷,連那些做文墨生意的窮酸都不許去,這不是連最后一點油水也沒有了?雖說那里多是字攤兒,也榨不出幾個錢,可是蚊子大小也是塊肉,這百戶是發了失心瘋?

  陳泓宇頓時怒了,大喝道:“大人,卑下有話要說。”

  柳乘風的目光落在陳泓宇的身上,笑吟吟的道:“怎么?陳總旗有話要說?”

  陳泓宇冷哼道:“自然是有話說,大人,這廳堂里的都是拖家帶口的弟兄,每個月沒有二三兩銀子連養家糊口都吃力,現在咱們跟在大人后頭做事,大家也肯為百戶大人盡忠,可是大人勒令大家不許勒索錢財,這又是什么意思?咱們錦衣衛的薪餉是多少,大人是知道的,靠這點俸祿,誰家的日子能過得下去?沒有錢,這差又怎么當?”

  陳泓宇的話觸動了不少校尉的心事,自然引起他們的共鳴,于是不少人嚶嚶嗡嗡地抱怨起來:“大人,卑下還欠著幾十兩銀子的賭債,若是真要靠領薪俸過日子,只怕要準備賣祖屋了。”

  “我一家十三口,都靠著我一人養活的,這日子往后可怎么過?大家跟著百戶大人也不指望發財,只求能混個溫飽而已……”

  柳乘風笑吟吟地聽著大家的抱怨,足足過了一炷香時間,才臉色一變,道:“都說完了嗎?你們說完了,那就我說了!”柳乘風冷若寒霜地道:“這是本大人立下的規矩,你們是天子親軍,這規矩既然已經立下,所有人都要遵守!”柳乘風冷笑一聲,繼續道:“誰要是犯一下本大人的規矩試試看,劉中夏就是你們的下場!”

  滿個廳堂里都是鴉雀無聲,眾人再不敢七嘴八舌了,柳乘風這句話還是很有用的,畢竟這百戶來頭不小,不但和朝中有關系,便是南鎮府司里也有人護著他,千戶劉中夏都完了,要收拾他們,還不是掐死螞蟻一樣的容易?

  陳泓宇這時候也不吭氣了,雖然心里萬般的不服,卻不敢再反駁柳乘風一句。

  柳乘風冷冷道:“王司吏……”

  王司吏連忙站出來,道:“在。”

  柳乘風道:“去,安排大家巡守、坐探,讓他們打起精神,好好地辦差事。”

  王司吏連忙道:“是。”

  眾人才一哄而散,一干人出了這廳堂里,紛紛去簽押房里接差事,那陳泓宇的邊上也聚集了不少人,大家現在不敢向柳乘風抱怨,可是陳泓宇畢竟是總旗,都來吐一下苦水,陳泓宇聽了眾人七嘴八舌,不禁怒道:“這些和我說了有什么用?沒聽見百戶大人怎么說嗎?都老實去辦差吧。”

  簽押房里的王司吏也笑吟吟地勸說,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咱們百戶大人和讀書人能說得上話,維護一下那些擺字攤、擺書畫的窮酸也是應當的,只是辛了大家,或許什么時候百戶大人體恤,總會讓大家有口飯吃。”

  有人冷笑道:“我倒是聽說百戶大人就是擺字攤出身的,這叫惺惺相惜,臭味相投……”

  眾人頓然哄笑起來。

  老霍忍不住道:“都胡說什么?柳百戶待人很好的,有什么話,有膽子就和他當面說去。”

  眾人才想起邊上有老霍在,都知道老霍是柳乘風身邊的人,就都不吱聲了。

  王司吏也跟著道:“霍校尉說的不錯,好好辦差要緊。”

  ………………………………………………………………………………………………………………………………

  紫禁城里。

  一座幽暗的宮殿里,幾個小太監分別坐在案牘上,將通政司遞來的奏疏紛紛整理起來,哪些是可以直接發回內閣的,哪些是要呈送御覽的都要厘清,一點都不容出差錯。

  此時,上首的位置空無一人,可是在這下首,劉公公卻是抱著茶盞闔著眼兒在這兒養神。劉公公在這宮里頭地位不低,雖說當今皇上倚重外臣,可是他好歹也算跺跺腳地皮能顫一顫的人物,更何況他又是秉筆太監跟前的紅人,這地位就更加了不得了。

  宮里的內侍都知道,昨天劉公公出去宣了旨意之后,臉色一直不太好看,所以也沒有人驚擾他,連說話走路都是躡手躡腳的,呼吸都不敢過份的粗重。

  過了一會兒,有個內侍急匆匆地進來,到了劉公公跟前低聲耳語了幾句。

  劉公公闔著的眼眸陡然張開,閃過一絲厲色。他揮了揮手,道:“都退下去……”

  案牘后的內侍們聽了不敢怠慢,紛紛站起,如潮水一般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殿。

  劉公公慢悠悠地開口道:“煙花胡同?”

  “沒錯,就是煙花胡同,打聽煙花胡同的,是個叫溫晨若的小妮子,和柳乘風是親戚,經的是公主殿下的手。”

  劉公公的臉色更加陰沉,道:“怎么連公主都摻和進來了?”

  “那叫溫晨若的和公主一伙子人結了個什么巾幗營,經常在一起瞎胡鬧的,皇后娘娘只有一子一女,都是百般寵溺,誰管得住?”

  劉公公微微頜首點頭,眼眸中掠過一絲冷意,才將注意力轉到了柳乘風身上:“他要打聽煙花胡同做什么?難道想虎口奪食?”

  “公公,咱們東廠的油水有三成是從煙花胡同里來的,他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有這膽子?是不是……”

  劉公公冷笑一聲,道:“你說的也沒錯,他既然要打探,那就索性讓他打探清楚,讓他知道煙花胡同的水有多深,省得他沒頭沒腦地撞進來。煙花胡同的油水,莫說是他一個百戶,就是千戶、僉事也吃不下,雜家看他有沒有這個膽。還有,去跟陳讓說一聲,在衛所里好好地盯著那姓柳的,這人是個禍害,不過現在還不是動他的時候。”

  “這事兒要不要和廠公打聲招呼?”

  劉公公猶豫了一下,道:“雜家親自去說,你下去吧。”

  “是。”

  

第38章: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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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胡同白日里顯得格外蕭條,可是一到夜晚,便如蟄伏蘇醒過來的蜂窩,車馬如龍、燈紅酒綠,接踵而來的轎子、車馬在一家家妓館門口停下,隨即便有一個個穿著便服的人在仆役的前倨后恭之下,步入那煙花粉地之中。

  若不是身臨其境,柳乘風絕不會想到天子腳下會有這么一個逍遙的地方,再對比自己那破敗不堪的百戶所,與這些雕梁畫棟的妓館一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兒與其他的流鶯娼妓不同,并沒有人涂了胭脂下來拉客的,連氣氛都顯得極為高雅,里頭并沒有肆無忌憚的歡笑,而是靡靡的絲竹之聲微微蕩漾出來,一扇扇窗戶,都冉冉地射出暗紅的光線。

  柳乘風只在這鮮衣怒馬的人群中佇立了一會兒,隨即便拉了拉身邊畏首畏腳的老霍,道:“走,回去。”

  老霍愕然,道:“大人不是去……”

  “去你個頭。”柳乘風正兒八經地教育他:“這種烏七八糟的地方有什么去的?我可是有家室有小姨子的人,你把我當什么了?再者說,這鬼地方的清倌人碰又不能碰,摸又不能摸,成天拿些曲兒、琵琶之類的來糊弄你的錢,什么才子佳人,都是拿來騙錢的,傻子才去做這冤大頭。”

  老霍不禁咂舌,低聲道:“大人,小聲些,被人聽見了不好。”這兒川流不息的人群,有自命不凡的才子,有各家府邸的老爺,柳乘風一句話,算是把他們罵得不能再透了,說不準引起了眾怒就不好收場了。

  柳乘風帶著老霍出去,一日下來,便各自告辭。

  回到溫府,剛進了門房,柳乘風便被溫晨若截住,溫晨若今日穿著颯爽的皮甲,英姿勃發,亭亭玉立的身材被這緊身的皮甲包裹,更顯得前凸后翹,柳乘風眼睛一亮,不由想起方才在煙花胡同的那一番話,心里想,當時我為什么會對老霍說有家室有小姨子?太邪惡了,難道在我的內心深處,居然還有如此邪惡的想法?連自家小姨子都不放過?

  他想了想,隨即立即打消了這念頭,這小妮子太兇殘,還是不要引火燒身的好。

  溫晨若朝他嘻嘻一笑,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你眼睛。”

  柳乘風卻不是從前的書呆子了,換做從前非要打個冷戰不可,而如今做了百戶,身心都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柳乘風笑呵呵地與她打趣道:“你挖我眼睛,我就大聲嚷嚷,大叫非禮……”

  溫晨若啐了柳乘風一口,道:“誰稀罕非禮你來著?今日為了給你打探消息,當真是累死我了,足足拷問了幾個不識相的家伙才問出了點東西來。”

  柳乘風立即正經起來,道:“我的好姨子,來說說看,你打探出了什么?”

  溫晨若的大眼睛拱成了彎月,道:“說出來有什么好處?”

  柳乘風道:“姐夫和小姨子也這么庸俗?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是女中君子,我是君子中的戰斗機……”

  “戰斗機是什么?”

  柳乘風呆住了,呵呵笑道:“一時口誤,一時口誤而已。總而言之,姐夫和你不能談好處,談了好處,感情就淡了,你想想看,你最親近的人是誰?”

  溫晨若歪著頭想了想:“祖母……”

  柳乘風循循善誘的道:“還有呢?”

  溫晨若道:“我爹。”

  柳乘風咬咬牙:“還有沒有?”

  溫晨若道:“自然還有我姐姐。”

  總算把話套出來了,柳乘風雙手擊掌:“這就是了,你最親近的是你姐姐,我最親近的是自己的妻子,姐夫最親近的人與你最親近的人都是一樣,這是什么樣的緣分?”

  溫晨若不禁咂舌:“想從我口里探出消息而已,何必繞這么大圈子?你們這些讀書人真可恨,一個個道貌岸然、男盜女娼。”

  柳乘風不禁被她的邏輯打敗了,繞圈子和可恨還有一點關系,可是繞圈子和道貌岸然、男盜女娼有什么聯系?

  溫晨若銀鈴般地笑了笑,道:“好啦,不陪姐夫啰嗦這么多了,待會兒我還要去祖母那兒。”說罷掏出一本冊子,交給柳乘風道:“煙花胡同六十三家妓館的消息都在這里頭,你自己看。”

  說罷,溫晨若宛若一陣青煙飄然而去,只留下星點淡淡的香粉氣。柳乘風不禁揉了揉鼻子,心里說:“這是什么香粉?我怎么記得這小妮子從來不涂香粉的,怎么今日從良了?”來不及多想,又借著屋檐下的燈籠隨手翻開書冊看了看,才發現這里頭的消息居然詳盡得很,一點遺漏都沒有。

  柳乘風反而更覺得一頭霧水了,只是短短一天的時間,這小妮子到底用的是什么辦法查出來的?看來晨若也不簡單,平時看上去傻乎乎的,只怕是柳乘風低估了她。

  柳乘風收起這冊子貼身藏好,隨即閑庭散步地踱步回到自己的庭院歇息。

  幾天下來,柳乘風按部就班,每日去百戶所署理一下公務,偶爾也會去國子監里聽聽課,坐堂校尉雖然已經換了人,出自煙花胡同的百戶所,可是柳乘風閑暇時也愿意去坐坐。他與國子監里的博士和監生都已經產生了一種默契,雖然大家平時未必熱絡,可是誰也沒有再給柳乘風顯露出輕視的眼神,有時甚至會有人與他相互行個禮,表現出對這百戶的尊重。

  秦博士與柳乘風已經有了交情,偶爾下課時也會和柳乘風彼此閑聊幾句,柳乘風有時沒有事做,秦博士也會借幾本手抄的書給他看。借書這種事本是談戀愛用的手段,可是這么一個老男人和柳乘風三天兩日借書還書,讓柳乘風心里頭覺得有點怪怪的。

  京城的春天已是悄然而去,初夏炎炎,在一場場霏霏的春雨之后,天氣變得越來越炎熱起來,如今這京師里頭已有早熟的西瓜販賣,雖然不甜,可是價格卻是貴得駭人,出去巡街的校尉都是滿頭大汗,滿肚子的怨氣。可是正在這時候,在國子監里卻是流言四起起來。

  這些流言有的言之鑿鑿,有的是捕風捉影,可是所有的輿論焦點都集中在煙花胡同上。

  “那煙花胡同的蒔花館乃是戶部錢糧主事的營生,據說連蒔花館的東家都是主事家里的家奴,這位主事大人好大的家業……”

  “哼……什么家業!堂堂朝廷命官,連禮義廉恥都不要,竟是偷偷摸摸地經商,做的還是這等皮肉生意,真真是斯文掃地,平素見他的時候還是道貌岸然,想不到滿肚子的銅臭和男盜女娼。”

  “不只是蒔花館,連翠云坊也和朝廷命官有關系,據說和順天府的某位大人有關。”

  “人心不古啊……這樣的人與禽獸無以,士農工商四字,在太祖的時候就是成例,從商是賤業,想不到當今的命官好好的士人、官人不做,卻操這等賤業……”

  這些消息,一開始只是在暗中流傳,漸漸地開始在國子監中大肆討論起來,兵部尚書馬文升的事如今已經淡化,國子監的矛頭,這一次是直指煙花胡同,抨擊之聲不絕于耳,眼看又一場風暴在醞釀,聲勢浩大到了極點。

  國子監乃是清議的聚集地,引導著清議的潮流,從這里傳遞出的消息,立即引發了清議的抨擊,整個北京城里似乎在喧鬧之下涌動著某種看不見摸不透的暗流,但凡是涉身其中的人,都忍不住打起冷戰。

  “百戶大人,近來卑下在國子監坐堂發現了一些異常,國子監里的博士、監生如今都群情激奮,甚至公然在課堂上辱罵朝廷命官,還有幾個,甚至說要火燒煙花胡同……”

  百戶所的正堂里,柳乘風站在案牘前握著筆一絲不茍地寫著書法,一邊聽著坐堂的校尉稟告。

  他莞爾一笑,等那校尉說完了,才將毛筆丟入筆筒之中,認真地端詳了自己的字,隨即抬起頭來,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可是……”

  “可是什么?”柳乘風語氣溫和,宛若謙謙君子,含笑道:“我們是天子親軍,只要不是涉及到皇家的事,隨國子監的讀書人說去,不該管的事不要管,不要惹禍上身知道嗎?下去吧。”

  待那校尉告退出去。

  柳乘風認真端詳著案牘上自己用濃墨仿著董其昌書法的四個字,不由笑了笑,喃喃道:“打草驚蛇……這四個字寫得好,有進步了。”

  

第39章:把你逼到絕路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寫完了字,柳乘風拍拍手,看天色晚了,便從百戶所里出來。這百戶所,他是一天都不想多待,所謂錦衣衛的威嚴,正如這破城隍廟般的建筑一樣灰頭土臉。

  “這百戶做得真沒有意思。”柳乘風微微笑著搖了搖頭,心里這般想。

  雖是天子腳下,柳乘風現在卻明白了一個道理,這里仍然奉行的是叢林法則,東廠的拳頭硬,所以在這兒就有大把的油水可撈,各妓館的后臺大,就敢輕視錦衣衛,一個子兒也不肯拿出來。

  堂堂天子親軍又如何?拳頭沒有別人大,結果就是處處受氣,人人吃不飽穿不暖。

  別說什么天子親軍,一旦沒有錢,就什么事都辦不成,上頭的人不肯為你出頭,下頭的人也不肯為你效力。擺在柳乘風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嘛默默無聞,要嘛有聲有色。

  默默無聞了太久,早已習慣了被人輕視,受人白眼,柳乘風現在的選擇卻是后者,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出了百戶所,柳乘風孤零零地騎了馬,在暗淡的月色下,沒入黑暗之中。

  …………………………

  “總旗大人……我這日子是沒法過了,大家這么多年的老兄弟,現在家里頭真的沒米下鍋了,再沒錢,一家老小都要餓死。總旗大人開開恩,先借一點兒碎銀,領餉的時候一定還的。”

  陳泓宇瞇著眼兒,盯著下頭那一副惴惴不安樣子的校尉,隨即道:“你家里沒米下鍋,你當我的日子好過嗎?錦衣衛總旗?嘿嘿……聽著多風光?可是你也不想想,就算是總旗的俸祿一個月也不過三兩,我一家大小八口,還有幾個丫頭老媽子,靠這些銀子,這日子怎么過得下去,也就是往年的時候還存了點積蓄,還勉強支撐著這光鮮,早晚有一日,只要還在這煙花胡同百戶所,就要到坐吃山空的時候。借錢的事休要再提了,錢是沒有的。”

  陳泓宇的臉色很不好看,這幾日已不止是十個人向他來告借了,錦衣衛沒了油水,這日子本來就不好過,他這總旗應酬的事更多,真憑著那點俸祿,只怕再過些時日,連家里的丫頭都要打發遣散走。習慣了養尊處優的他,如今一下子成了落地鳳凰,在同僚面前抬不起頭來不說,眼下連生計都困難得很。偏偏旗下的校尉卻是不懂事,他們沒飯吃,要找也該找那柳呆子,尋自己做什么?

  “大人……您就可憐……可憐……”

  “住口!”陳泓宇拍案而起,怒氣沖沖地大聲喝道:“要怪,就怪那個姓柳的,哼,做百戶的不體恤下頭的兄弟,看看咱們百戶所都成了什么樣子?再這樣下去,咱們的日子還能過嗎?哼!反正橫是死、豎也是死,索性明日點卯的時候,我親自去質問他,他這個不許,那個不許,既不許咱們為難讀書人,又讓我們嚴守規矩。守住了規矩,沒有飯吃,沒有衣穿又有什么用?”陳泓宇冷笑一聲,森然道:“人都要餓死了,誰管得了這么多規矩!”

  “大人……那柳百戶的身后……”

  陳泓宇勃然大怒道:“我管他身后是誰,不管怎么說,總比活活餓死的好,大家都是有家室的人,他有個做僉事的岳父,怎么也餓不死他,可是弟兄們怎么辦?老王,你我也是十幾年的交情,這件事非鬧不可了,麻煩你走一趟,跟大家都先打個商量,明日清早的時候,我來起頭,大家一起鬧一場。”

  叫老王的校尉被陳泓宇一鼓動,也咬了咬牙,惡狠狠地道:“大人說的不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怕他一個百戶?”

  一夜過去,陳泓宇大清早地到了百戶所這邊,柳乘風顯然還沒有到,這百戶所里已是議論紛紛,眾校尉們見陳泓宇到了,紛紛涌上來,陳泓宇揮揮手,道:“都留著力氣,待會兒等柳百戶來了再說,咱們也不是欺他,只是想有口飯吃而已。只要有飯吃,大家甘愿為他賣命,可要是沒飯吃,我就算是拼著被拿去南鎮副司,也要和他爭一爭,大不了丟了差事而已。”

  校尉們群情激奮,紛紛道:“陳總旗肯打頭,弟兄們怕什么!”

  正說著,柳乘風不知什么時候負著手出現了,含笑道:“打什么頭?大家今日的興致都高昂得很啊!”

  陳泓宇見了柳乘風來,心里不禁生出一些畏懼,柳乘風不在時,他是膽氣十足,可是當著百戶大人的面,心里免不了有些發虛。可是這時候他也顧不得什么了,話都已經放了出來,若是光打雷不下雨,下頭的人怎么看他?這面子也沒處擱去,于是陳泓宇朗聲道:“百戶大人,卑下有事要稟告。”

  柳乘風始終是如沐春風的樣子,他今日穿著御賜的飛魚服,配著鯊皮鞘的錦春刀,帶著儒雅的笑容,卻又有幾分英姿勃發的雄武之氣。柳乘風三兩步上前,慢悠悠地道:“稟告?有什么稟告?是發現了暗藏著的道門,還是有人在百戶所的地頭滋事?”

  陳泓宇聲若洪鐘地道:“大人,卑下要說的不是這個。”

  柳乘風微微一笑,已是坐在了自己的案牘之后,全身倚在梨木椅上,問道:“不知要說的是什么?”

  見柳乘風來了,王司吏也是三步兩步地搶著到了案牘邊上,朝柳乘風擠了擠眼,示意今日有事要發生。

  柳乘風卻是從容淡定,這時候他心里卻不禁在笑,憋了你們這么久,也該是你們將怨氣一起爆發出來的時候了。人有了怨氣才好,有了怨氣、有了不滿,才肯赴湯蹈火。

  不過他的心思,別人怎么猜得透,柳乘風甚至覺得,自己的心機居然深沉無比,為什么自己從前沒有表現出來?難道一入了這仕途、官場,就被傳染了嗎?

  “太壞了,如此純潔的一個讀書人,就這么被一群壞人感染了。”柳乘風心里賊賊地笑。

  陳泓宇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大人,弟兄們已經沒有活路了,往年在別處的時候,每個月多少都有十幾兩銀子的進項,吃穿無憂,養家糊口還是夠的。可是現如今大人不許咱們去收份子錢,這讓兄弟們怎么過日子?百戶所里的陳校尉欠了一身的賭債,原本有原先的進項倒也不至于走投無路,可是現在一點進項都沒有,如今人家已經逼到了家門口,再不還賬,連性命都未必能保得住。”

  柳乘風便怒道:“是什么人,居然敢逼債逼到咱們錦衣衛頭上?”

  陳泓宇見柳乘風這樣一問,心里對柳乘風生出輕視,但凡是敢賭債的,哪個身后頭沒有一點兒后臺,若是百戶、千戶這樣的人,或許人家不敢得罪,一個校尉敢不還賬還不照樣整死?

  可是這些話,陳泓宇根本沒有心思去給柳乘風解釋,繼續道:“除此之外,還有趙校尉,現在家里連米都沒了,婆娘孩子餓了一晚上,到現在還是水米未進。大人體恤讀書人沒有錯,那些擺子攤、賣字畫的也多是窮困潦倒之人,可是大人為何不體恤一下咱們這些兄弟?大家都要吃飯,總不能陪著大人吃西北風吧?請大人可憐可憐我等……”

  柳乘風雙目一沉,冷笑一聲:“原來你說來說去,要說的是這個。”

  陳泓宇這時候也是橫了心,道:“卑下要說的就是這個,大人要做好人,可是弟兄們要吃飯,沒有飯吃,不吃那些擺字攤、賣字畫的酸秀才,難道活活餓死?大人若是不肯給弟兄們行個方便,弟兄們將來犯了大人的規矩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這句話就有些威脅的味道了,可是陳泓宇話音剛落,校尉們立即鼓噪起來,這個道:“不錯,請大人做主。”

  “大人身份顯赫,卻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卑下已經沒有活路了。”

  這些校尉一旦被鼓動起來,也頗有幾分膽魄,人人都是紅著眼睛,一副舍命與百戶大人頂著干的意思,更有幾個鼓噪:“弟兄們沒了飯吃,只能卷了鋪蓋去大人家討口飯吃了。”

  

第40章:太歲頭上動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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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的怨聲之下,柳乘風的臉上浮出越來越濃的冷笑,良久之后,才掃視著這些校尉道:“說完了嗎?說完了該我來說話了。”

  堂中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看向柳乘風,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柳乘風怒視著陳泓宇,冷笑道:“陳總旗,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煽動校尉在百戶所里鬧事,你這點小伎倆,真以為我不知道?身為下屬總旗,膽大包天,這是什么罪?來,將他拿下,送去南鎮府司,治他一個欺上之罪!”

  堂中宛若吹起了一陣陰風,尤其是陳泓宇,只覺得背后冷颼颼的,若說他不害怕那是假的,南鎮副司是什么地方?對錦衣衛來說那就是朝廷命官眼中的詔獄,進去了就別想出來。再者對柳百戶來說,南鎮府司就跟他家開的差不多了,柳百戶送過去的人,還不要扒了幾層皮嗎?

  陳泓宇平時膽子并不大,今日也是被逼到了絕路才壯起了膽子,一聽到柳乘風要整他,立即跪倒在地,道:“大人……卑下也是為了……”

  “為了什么?”柳乘風拍案而起,怒目道:“為了給本百戶一個下馬威?今日我若是不收拾你,這百戶所里還會有王法嗎?”

  校尉們聽了,紛紛拜倒,為陳泓宇求情,一時間又是哀鴻一片,像柳乘風這樣敢以下犯上的錦衣衛還真的不多見,大家一看柳乘風要動真格,什么怨氣都嚇得煙消云散。

  柳乘風卻是森然笑道:“求情?你們不是膽大包天的嗎?不是沒有飯吃了嗎?不是一家大小都要餓死了嗎?還求個什么情!哼,真是混賬東西,你們要收份子錢是不是?好,那就去收,陳泓宇!”

  陳泓宇打了個激靈,道:“卑下在。”

  柳乘風漫不經心地闔起眼睛,道:“你知罪嗎?”

  陳泓宇打了個冷戰:“知罪!”

  “那好!”柳乘風站起來,道:“我給你一個將功贖罪和養家糊口的機會,你們不是要銀子嗎?那就去煙花胡同,要份子錢,那里有的是!”

  整個百戶所的大堂安靜了,所有人面面相覷,陳泓宇的額頭上已滲出冷汗來,期期艾艾地道:“大……大人……”

  柳乘風冷笑道:“不敢?你就這么沒出息?寧可去討要擺字攤的蠅頭小利,也不敢賺煙花胡同里的大錢?你若是不敢,我便將你送去南鎮府司,往后誰要再敢提養不活一家來老小的事,你們這衛所的差事也不必做了,兩條腿的蛤蟆沒有,難道這百戶所里連校尉都招募不到?”

  校尉們又開始低聲議論起來,嘗到了沒錢的滋味,這時候幾乎人人手頭上都緊缺得很,有的已經山窮水盡了,就是還有些積蓄的,大多數也已經坐吃山空,畢竟從前的油水足,開銷也大,現在一下子打回了原形,誰還愿意回去過苦哈哈的日子?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大家都是男人,承擔著一家老小的生計,讓他們三餐不見肉腥,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柳乘風鼓動道:“咱們百戶所轄制煙花胡同,這煙花胡同就該百戶所說了算,東廠的番子能撈油水,咱們身為天子親軍為何不能拿該拿的錢?煙花胡同的油水在整個京城油水最重,只要能收到份子錢,我保證大家吃香喝辣,每月都有一二百兩銀子的開銷,可是你們若是不敢,也就當我沒有說過這番話,這是你們咎由自取,挨餓受凍也是活該,怪不得別人!”

  聽到一二百兩銀子,校尉們都不禁舔舔嘴,眼中閃露出貪婪之色,從前他們在別處百戶所里,一個月也不過二三十兩銀子而已,現在這么多銀子的許諾對他們的誘惑實在太大,若是從前倒也罷了,可是現在連日子都過不下去了,不少人都有了躍躍欲試的心思。

  何止是校尉,就是陳泓宇的心里頭也是驚起了驚濤駭浪,校尉能拿一二百兩,他這總旗豈不是至少有五百兩?從前他是從來沒有想過把主意打到煙花胡同的,就算有這心,也沒這個膽。可是柳乘風的話說得明明白白,不去,就去南鎮府司,去了,或許還有些許的富貴希望,左右都是死,自然是放手一搏。

  “大人,卑下去!”陳泓宇的眼睛都紅了,就差嗷嗷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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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蒔花館是一棟四層的獨棟小樓,仿的是江南閣樓的精細,門臉兒開闊極了,紅粉彩繪裝飾其間,一排兒紅燈籠懸在二樓的檐下,隨風搖曳,明晃晃的。

  雖是清早,客人不多,不過也有些起早的公子、富賈三三兩兩地到了,多是來聽曲兒、喝茶、與當紅的姑娘談玄的,守在門口的幾個護衛眉開眼笑,但凡有客來都是用勁地巴結,能到這兒來的都是一擲千金的主兒,心情一好就是一個十足銀的元寶丟過來,足夠你一年衣食無憂了。

  其實到這兒來的,既有真正的豪門,也多的是那些充大頭的暴發戶,豪門倒也罷了,談吐得體,打賞也有限度,可是暴發戶不同,附庸的就是風雅,擺的就是闊氣,誰敢說他們沒錢,他們非要跟人拼命不可。

  蒔花館算是這煙花胡同里最大的妓館,只是這里的妓與其他的妓不同,窯子賣的是肉,這兒賣的卻是藝,蒔花館里的當紅姑娘,哪個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詞令、詩歌信手捏來?再加上一個個貌美如花,柔情似水,不知引來多少人趨之若鶩,不過這兒的姑娘也未必不賣身,只是身價高,也有自己選擇的機會,要一親芳澤,除了要有銀子,還得人家瞧得上眼才成。

  也正因為如此,公子哥、巨賈們才被吸引過來,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心癢難耐,為了蒙得垂青,這銀子自然花得如水似的,能來這里的,其實才學都有限得緊,要獲得青睞,只能發揮自己的優勢,而這些人的優勢,無非是錢而已。

  陳泓宇帶著三四個校尉,一臉遲疑地到了蒔花館的門口,錦衣衛雖然驕橫,可是能在這兒消費得起的還真沒幾個,便是陳泓宇這總旗,來這兒也是第一次。

  陳泓宇心里有點兒發虛,可是如今已經立下了軍令狀,最終還是壯起了膽子,帶著幾個校尉便要往里頭闖。

  “喂喂……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門口的護衛看到了幾個穿飛魚服的人要進去,并沒有像尋常無知百姓一樣露出驚駭之色,反而趾高氣昂地抱著手將陳泓宇等人攔住,一臉不屑的樣子發出似有似無的嘲笑。

  “是錦衣衛的?瞧你們也是尋常的校尉、小旗,這也是你們能來的地方嗎?真是失心瘋了,要找娘們,趙家橋下的流鶯有的是,快走!”

  陳泓宇被這么一喝,偌大的勇氣霎時煙消云散,自覺地比人矮了一截,卻還是壯著膽子,道:“少啰嗦,我是煙花胡同百戶所的,奉百戶大人之命,來你們這兒收份子錢,把你們東家叫來,我親自和他說?”

  門口的幾個護衛驚呆了,相互面面相覷地對視一眼,隨即有個護衛道:“好,你等著,我去請東家來。”說罷飛快地進了蒔花館。

  陳泓宇的手上已經捏了一大把的冷汗,不過見對方當真去請能說得上話的人出來與他交涉,他的心情輕松了許多。膽子也不禁壯了起來,心里想:“畢竟是天子親軍,這些人打開門做生意,總還是心里存著一點敬畏的,這便好,只要他們肯拿出一點兒好處出來,我既可以回去交差,到時候也少不得一份豐厚的油水,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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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你敢殺人嗎
明朝好丈夫全文閱讀作者:上山打老虎額加入書架
陳泓宇沒有等多久,便見一個人負著手從蒔花館出來。高高的個子,穿著圓領員外衫,肥頭大耳,兩眼似是被肥肉堆起總是笑瞇瞇的,不過他的嘴角并沒有露出笑容,只是淡漠地打量了陳泓宇一眼。

  同時,在這人的身后,跟來了十幾個護衛,如眾星捧月一樣將他擁簇起來。

  “鄙人周泰,便是這蒔花館的東家,怎么?你們錦衣衛來此有何公干?”

  周泰說話時氣勢十足、語氣尖刻,顯得很不客氣。

  陳泓宇深吸口氣,盡量擺出一點官儀,道:“天子腳下做生意,按月給錦衣衛交份子錢是亙古不變的規矩,你們蒔花館既然在咱們百戶所的治下……”

  “份子錢?”周泰的臉色更加冷了,一副不屑于顧的樣子看著陳泓宇,打斷陳泓宇道:“這是什么規矩?咱們打開門堂堂正正地做生意,哪條王法寫了要給你們交份子錢?”

  陳泓宇頓時心虛了,不禁道:“你們算什么安安分分做生意?逼良為娼……”

  話說到這里,周泰的臉色驟變,小小的錦衣衛,更何況只是個小小的總旗,他還真不放在眼里,能來這蒔花館里消費的,上至王公下到各家府邸的公子、少爺,什么世面他沒有見過?再者說,東廠那邊已經要了一份過去,怎么可能再給錦衣衛一份?這蒔花館的背后可不只是他周泰的生意,站在周泰身后的人,也絕不會瞧得上這些窮酸校尉。

  周泰已經勃然大怒了,幾個窮酸校尉居然敢盤剝到蒔花館來,真是天大的笑話。

  “你胡說什么?什么逼良為娼,你們錦衣衛難道要構陷老夫?哼,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斜,錦衣衛是什么東西?來人,把這些人全部打出去,要錢居然要到咱們蒔花館來,真是瞎了他的狗眼,打……打走!”

  護衛們二話不說,一個個捋起了袖子,手持著木棒就要沖上去。

  陳泓宇也嚇了一跳,雖然之前知道對方多半會給自己一個閉門羹,可不曾想到他們居然敢動手。他壯起膽子,大喝一聲,從腰間拔出錦春刀,怒道:“天子親軍,誰敢動手?”

  “打的就是你們天子親軍,哼,新上來的百戶叫柳乘風是不是?癡心妄想的小子,居然敢要錢要到我的頭上,今日叫他長長眼,看看這煙花胡同里是誰說了算!打!”周泰大喝一聲。

  這些護衛一擁而上,手中亂棒毫不猶豫地朝陳泓宇等人的頭上砸過去,無奈何陳泓宇畢竟有幾分理智,拿了錦春刀居然不敢動手,反倒被一個護衛卸下來,隨即拳腳交加,一陣亂棒打下來,陳泓宇被打倒在地,而這總旗一被打倒,身后的幾個校尉立即失去了主張,被護衛們圍住,狠狠暴打。

  蒔花館外頭的動靜,立即引來不少人的圍看,那勾欄上、長街上霎時人頭攢動,一見打的是錦衣衛,不少人竟是拍手叫好。

  “瞎了他的狗眼,也敢到煙花胡同來。”

  “據說是一個新來的百戶,還是皇上欽賜的家伙,多半以為有了這個,就可以在煙花胡同橫著走呢。”

  “欽賜了也不過是個百戶,就算是錦衣衛僉事來了這里,也得乖乖地低頭,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一頓打下來,陳泓宇幾個已是渾身傷痕累累,護衛們這才散去,那周泰趾高氣昂地搖著白扇笑吟吟地道:“記著,這頓打是教你們家百戶如何做人,什么地方不能碰,什么地方的錢不能拿,得長個心眼,回去告訴你們家百戶大人,再來拿錢,就要了你們的命。”說罷從袖中掏出一塊碎銀隨手拋在地上,繼續道:“別說周爺小氣,周爺的銀子有的是,就看你們有沒有本事拿了,這點兒碎銀拿去治傷把。”

  “走!”周泰冷冷一笑,將白扇收攏,闊步進了蒔花館。

  護衛們哄然大笑,其中一個道:“狗東西,這一次是我們撞見,若是下次撞見的是東廠的人,非打死你們不可,快滾!”留下這番話,便隨著周泰揚長而去。

  邊上的看客卻都不肯散去,還有不少勾欄上搖著扇子的公子或是捏著手絹兒的女人都是哄堂大笑,七嘴八舌地奚落打趣。

  陳泓宇的臉都丟盡了,被打得腰骨都快要直不起來了,和幾個校尉相互攙扶著掩面從人群中灰溜溜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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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陳泓宇一臉青腫地跪在百戶堂里,四周已是站滿了義憤填膺的校尉,一雙雙眼睛,都落在柳乘風身上。

  “那姓周的非但不給銀子,還指使人對卑下動手,大人……那姓周的還說,叫卑下給大人傳個話,再敢去拿錢,就要了咱們的命。”

  柳乘風撫摸著案牘,眼睛掃視著一張張憤怒的臉,隨即哂然一笑,道:“咱們是天子親軍,他們居然也敢動手?如此說來,這姓周的是有恃無恐,背后有人撐腰了?諸位,既然從煙花胡同里索要不來錢,依本大人看,大家也只能忍氣吞聲了,你們說活不下去,要去索要些份子錢來,現在既然要不來,也怪不到本大人頭上了,大家散了吧,該巡街的巡街,該去坐堂的坐堂,老霍,你扶受傷的兄弟去治傷……”

  “大人……”這一下整個百戶所里炸開了鍋,要不到錢餓了肚子倒是其次的事了,大家都是天子親軍,不管怎么說也是有些身份臉面的人,總旗大人平時待大家也不薄,現在為了給大家去討錢,錢沒要到,反而被打了一頓和羞辱了一番,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平素這些校尉走在街上,可謂是橫行霸道,一向是他們欺人,如今被人欺負到頭上,胸腹之中都積攢了無窮的怒火。

  眾人紛紛道:“求大人為陳總旗做主,不問來錢,弟兄們都得吃西北風,不討還這個公道,弟兄們一輩子抬不起頭來。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

  “對,不能這么算了。”

  陳泓宇哭喪著臉道:“求大人給卑下做主。”

  柳乘風的心里偷笑,臉上卻是一副凝重的樣子,道:“你們可知道,蒔花館的東家既然敢對總旗動手,這背后一定有大人物撐腰,動了他,若是有人報復,你們就不怕?”

  若是換做平時,大家自然是怕,天子腳下的人,誰沒有幾分謹慎?可是現在大家都是一肚子火,再加上幾個與陳總旗關系好的校尉鼓噪,眾人一起道:“怕個什么?管他是誰,既然敢動咱們天子親軍,若是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往后怎么出去做人?”

  柳乘風的眼中已掠過一絲殺機,整個人變得無比冷冽起來,狠狠地拍著案牘站起來,用手撐著案牘,大喝道:“說得好,管他是誰,既然敢動到咱們天子親軍頭上,就不能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陳總旗是柳某人的下屬,有人毆打錦衣衛總旗,還敢口出狂言,你們不能忍,難道本大人又是怕事的人嗎?不過要去討這公道之前,本大人有一句話要問:你們敢殺人嗎?”

  校尉們不由地呆了一下,空氣雖然無比緊張,可是聽到明目張膽地去殺人卻不由讓他們露出畏色。

  柳乘風冷哼了一聲,佇立在案牘之后,手按著錦春刀道:“本大人不怕,毆打天子親軍……”柳乘風四顧著眾人,接著道:“就是死罪!”

  柳乘風一臉肅殺,鼓起了校尉們的勇氣,眾人隨即爆發出大吼:“有何不敢!”

  “傳本大人的命令,衛所的所有兄弟全部在百戶所外頭集結,檢查好自己的佩刀,把后院飼養的幾匹馬也一道兒牽來,所有人聽本大人的號令,誰要是敢畏縮不前,柳某人先斬了他以儆效尤。陳總旗,你先去敷藥,待會兒給本大人帶路。”

  “遵命!”陳泓宇的臉上閃露出一絲感激之色,自覺地與這百戶大人親近了幾分。

  其他校尉已是蜂擁出去,各自去檢查佩刀、武器,由王司吏領著,開始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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