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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句話,關于更新以及其他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承蒙諸位書友的支持,這本書不知不覺地寫了四百多萬字,又創造了老莊一個有史以來的記錄。

老莊是隨性流,沒什么規劃,開始也沒想到要寫這么多。可能是一邊寫一邊看書,有所感觸,便不知不覺的寫出來了,然后不知不覺的寫到現在。

實事求是說,這不是一件好事。

一是可能偏離小說的意旨,無形中提高了門檻,影響了小說應有的節奏,看得懂的人也許覺得有意思,看不懂的人不免覺得味如爵臘,不滿,批評,甚至棄書,最終影響成績。

二是給自己找了麻煩。老莊不是歷史科班,只是喜歡而已,閱讀文史資料耗費了不少時間,又影響了收入,其實是一件很不合算的事。幾次想拋開這些資料,不管什么合理與邏輯,純粹地寫一個爽的故事,但都不怎么成功。可以欺騙別人,無法欺騙自己,諸如龐統向一個馬賊效忠這樣的故事我實在寫不出來,只能沿著這條路走到黑,寫一個至少能讓自己覺得還過得去的故事。

書到后半程,頭緒越來越多,各方勢力的纏斗、算計也越來越復雜,老莊的精力有些跟不上,連讀書的時間都沒有了,感覺身體和腦子一起被掏空……

這種狀況不能持久,所以老莊決定調整一下,基本方案是半天碼字,半天讀資料,晚上刷劇充電。畢竟對老莊來說,歷史是興趣,小說才是吃飯的營生,總得學點專業技能,把故事寫得更好一點,多賺點軟妹子,走向人生巔峰。

這就涉及到幾個問題。

首先是加更的問題。到目前為止,老莊還欠十四個加更。這十四個加更,老莊保證還,但即日起的打賞,老莊會記住,加更的事就隨緣了,有則更,無則無,請大家體諒。

其次是正常更新的問題。只要精力允許,老莊會保證四到六千字的更新,寫得順,也許會多一點,還個打賞什么的(可能性比較小),寫得不順,可能會少一點,極端的情況會停更一兩天(可能性也比較少),除非發生不可抗因素,老莊會寫完這個故事,而且會盡可能寫得好一點,有那么一點小進步。

畢竟,老莊還是一個有追求的寫手。

此上。

第一千八百八十九章 你們都不行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得到天子許可,楊修轉身面向群臣,拱手施禮。

“蒙陛下詔書,與諸君相見,某不甚榮幸。不揣妄陋,敢自某始。某,弘農華陰楊氏子,名修,字德祖。生于熹平四年二月初九。高祖父諱震,字伯起,曾祖父諱秉,字叔節,祖父諱賜,字伯獻,父諱彪,字文先,母袁氏女,出自汝南袁氏。蒙列代先帝恩寵,弘農楊氏幸得薄名,小有門戶,想來諸位有所耳聞,某就不一一介紹了。”

殿上一片寂靜。四世三公的弘農楊氏小有門戶,那這殿上除了天子之外還有誰敢自稱高門大姓?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同樣四世三公的袁氏女為母。比門戶,比出身,此人無敵手啊。

司空趙溫咳嗽一聲。“弘農楊氏名揚天下,我等知之甚悉,長史就不必介紹了,還是說說你自己吧。”

楊修微微一笑。“喏,如趙公言。某少承家教,由祖父伯獻公啟蒙,傳《歐陽尚書》,旁及諸子,略通算術,初平三年至汝南,蒙孫將軍不棄,引為左右,先任文書,后任主簿,掌軍中輜重。初平五年,孫將軍平定劉繇、高干之亂,某接任豫章太守,任職三年零四個月,于建安二年十月轉大將軍長史,奉大將軍之命,入朝佐政。”

楊修說完自己的履歷,拱手環顧四周。“年少無知,能淺德薄,還請諸位多多指教。”

堂上鴉雀無聲。楊修不僅出身好,這履歷也讓人艷羨,二十歲做太守,起點高得讓人絕望,二十四歲做大將軍長史,代大將軍入朝主政,一步跨過了三公九卿。

楊修介紹完自己,拱手向陳王劉寵施禮。“大王別來無恙?吳王兄弟想念大王,尤其是小妹尚香,囑托某向大王致意。”

劉寵含笑還禮。“多謝吳王關心,本王安好。”

楊修又向看劉寵身邊的人,那人長身而起,向楊修致意,自我介紹了一番,卻是梁王劉彌。梁國也早就在孫策的控制之下,劉彌沒什么存在感,也沒和孫策見過面,和陳王倒是有來往,天子遷都長安,征宗室入朝,他也就來到了長安。

劉彌之后,沛王劉曜等人紛紛自我介紹,楊修一一見禮。

宗室介紹完,楊修轉向文武大臣。皇甫嵩撫著胡須,剛要說話,楊修笑著拱拱手。“太傅請安坐。太傅名揚天下,修雖孤陋寡聞,對太傅還是熟悉的。”

皇甫嵩淡淡一笑,眼神如刀。“犬子堅壽奉詔出使,承蒙吳王款待數年,頗有進益,本欲當面向吳王致意,可惜無緣得見。嵩老矣,怕是沒機會與吳王相見,還請長史代為轉達。”

眾臣會心而笑,無數雙目光齊唰唰地落在楊修臉上。皇甫堅壽被孫策軟禁了兩年多,去年才放回來。皇甫堅壽正當壯年,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去年的西征必然有份。白白錯過了一個大好機會,皇甫嵩心里這口惡氣憋得太久了,今天終于當著天子和眾人的面撒了出來,明嘲暗諷,只是不知道楊修會如何應付。

楊修面不改色,從容應道:“太傅客氣了。吳王戎馬倥傯,沒什么時間與令郎切磋,幫助有限。倒是故太尉黃公經常去看他,有所指導。太傅謝黃公即可,吳王為人灑脫率性,不太在意這些小事的。”

皇甫嵩的臉色有些尷尬,只得沉默不語。眾人聽到黃公二字,想起被孫策軟禁的可不僅僅是皇甫堅壽,太尉黃琬,司徒士孫瑞,包括在朝堂上的司空趙溫在內,都有過類似的經歷,趙溫已經回來了,士孫瑞在路上,黃琬則根本不打算回來,區區一個皇甫堅壽,孫策根本不在意。

再說了,你皇甫嵩不爽又怎么樣,能奈吳王何?

楊修隨即轉向劉巴。司徒士孫瑞還沒回來,司空掾劉巴代理整個司徒府的事務。對楊修的態度,劉巴很不爽,如果不是在朝堂上,又有天子口諭,他甚至不想理楊修。大將軍長史又能怎么樣,大將軍府都是一個空殼,區區一個長史還真想接管朝政?

“司空掾,零陵烝陽劉巴,字子初。”劉巴拱拱手,干巴巴的自我介紹了兩句,便不吭聲了,不屑與言的意思幾乎擺在臉上。

楊修說道:“劉掾祖父可是故蒼梧太守劉曜,令尊故江夏太守、蕩寇將軍劉祥?”

“正是。”

“令尊蕩寇將軍曾與驃騎將軍并肩作戰,討伐董卓,堪稱忠臣。”

劉巴不咸不淡的客氣了兩句,并無感激之情。楊修也沒有再問,接著轉向趙溫。他和趙溫也很熟,寒喧了兩句,便找上了司空掾楊阜。楊阜自我介紹了一下籍貫、履歷,楊修問了他幾句學問師門,便轉向下一人。

堂上官員近百人,楊修一一問過,足足花了小半個時辰。每個人只是三言兩語,并無出格之處。楊修禮節周到而克制,既不熱情,也不傲慢,卻自有世家子弟的矜持和自信。相比之下,群臣就有些遜色,尤其是新進的少壯派,有的傲慢,如劉巴,有的疏簡,如楊阜,更多的則是底氣不足,面對楊修這樣的高門子弟時有些色怯。

天子耐心地聽著,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楊修與群臣。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楊修來之前,他也沒覺得朝中的官員有什么不好,現在與楊修一比,差距就出來了。不論是氣度還是學識,甚至是相貌,都沒有幾個人能和楊修比肩,綜合而言,也就是荀彧與楊修相提并論,連劉曄、劉巴都要略遜一籌。

“楊卿,能入卿眼者幾人?”

楊修微微一笑。“陛下求賢若渴,唯才是舉,能振弱扶危,也是意料中事。”

天子眨眨眼睛。楊修這句話大有深意,看似夸他能用人,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說他唯才是舉,其實也可能是說他不重德行。

“楊卿,你代大將軍入朝,當辟除掾吏,不知殿中可有人有資格應募?”

楊修搖搖頭。“陛下言重了。天子之臣,豈能再入大將軍府為吏。”他頓了頓,又道:“況且大將軍用人雖不拘門第,卻極重真才實學,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幕的。”

天子正中下懷。“如楊卿所言,這滿朝文武竟沒有一個能入大將軍府的?”

楊修躬身施禮。“陛下有問,臣不敢不答。他們……都不行。”

天子歪了歪嘴,暗自得意。楊修畢竟年輕,被他一激,還是說了狂話。此言一出,朝中的文臣都被他得罪光了。他大概也知道大將軍府是空殼,不可能真的掌權,索性擺出這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即使如此,那也不能讓他輕輕揭過,要把這把火燒得更旺一些。

“朕甚是不解,楊卿能否明言一二。”

“唯!”楊修早有準備,躬身領命。“敢問陛下,可曾聽說過月旦評?”

“自然。”天子笑笑。“朕還聽說許劭與吳王多有沖突,至今漂泊在外,有家難歸。”

階下響起一片輕笑聲。楊修恍若未聞,不緊不慢地說道:“陛下說得沒錯,許劭自恃名高,多次與吳王當眾激辯,只可惜不是敵手,屢戰屢戰,屢屢以吐血終,后自知不敵,遠走他鄉了。”

天子早就知道這些事,卻故作驚訝。“哦,如此激烈卻是為何,居然吐了血?”

“說來話長,今天且說其中一次。許劭以善辨才而著稱,月旦評每月一期,十余年間,點評數百人。不少人為求成名,趨之若騖。”楊修笑了笑。“益州牧曹操也曾請許劭點評,許劭本不肯開口,曹操苦求不果,便以刀威脅,許劭無奈,這才批了‘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十字。”

天子很意外,看向荀彧。“還有這事?”

荀彧倒是聽曹操說過這話,卻不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表態,只得推說不知。楊修說道:“許劭兄許虔為南昌令,與臣共治一城,親口對臣提及此事。許虔字子政,與許劭并稱許氏二龍,當初曾得汝南名士謝甄評為干國之器。”

天子面色尷尬。他說許劭不為孫策效勞,楊修反手就還了一記,許劭不愿意,他兄長許虔愿意啊,而且是以干國之器俯就南昌令。

“干國之器為南昌令,是不是有些屈才了?”

“真正的人才不會埋沒,如今許虔已經升任豫章太守了。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許虔一樣有真才實學,吳王曾派人統計過許劭評點的人才,其中不凡所謂千里之才之類,但是很可惜,名符其實的人屈指可數,沽名釣譽之輩倒是比比皆是。許劭吐血,正是為此。”

天子心頭升起一絲不祥,沒敢輕易接話。

楊修接著說道:“許劭也就罷了,比起太原人郭泰郭林宗,他還算是有些分寸的。據臣所知,天下人士被題為王佐的有兩位,其中一位便是故太傅王允王子師,題他之人便是郭泰。”

楊修說著,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荀彧。“令人遺憾的是郭泰看走了眼,這位王佐雖在朝廷,卻和逆臣袁紹走得很近,所謂王佐之才,恕臣冒昧,實在沒看出來。”

第一千八百九十章 舌戰群臣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天子一言不發。

對王允這位已故老臣,他心情很復雜。一方面,王允設計殺死了董卓,將他從董卓的陰影中拯救了出來。另一方面,王允又為袁紹代言,甚至一度打算引袁紹入朝主政。后來袁紹敗亡,王允病逝,又因為顧全大局,不僅不能追究王允的責任,還要讓他盡享死后哀榮。要說心里沒怨氣,絕非實情。

但天子也不可能當著朝臣的面說王允的不是,滅自己的威風,漲楊修的士氣。

見天子不說話,楊修卻看向自己,荀彧心里清楚,不得不接過話頭。“人無完人,王子師雖有過錯,終能悔過,不愧名臣。天子記功忘過,為中興聚才,楊長史卻說朝中無人堪用,陛下垂詢,楊長史不答陛下之問,東拉西扯,不知是何用意?”

楊修拱拱手。“令君莫急。常言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大漢積弊甚深,又豈是一兩句話就說得清楚的。陛下不恥下問,我自然要竭盡所能,為陛下答疑解惑,總不能說幾句空話大話糊弄陛下。令君以為然否?”

荀彧語塞,卻不能反對。“那就請長史詳言之。這和月旦評有什么關系?”

楊修向天子再拜。“陛下,臣旁引月旦評,并非言不及義,而是想說明一個道理:求才是國政之本,須有章可循,絕不能以某人幾句不著邊際的空言為憑。處士橫議,互相題榜,縱有報國之心,卻無益于國家,反倒讓有心人利用,煽動民意,結黨營私。臣請陛下效大將軍之政,設政務堂,培養官吏,去虛名,求實才。”

天子一下子愣住了,眼珠接連轉了幾轉,掃視殿中群臣。楊修這彎轉得太快,他沒有一點心理準備。隨即一想又明白了,楊修這是有備而來,說月旦評不過是引子,實際劍指黨人議政。楊彪是務實派,不像黨人那么激進,對黨人也一直有所保留,這話從楊修嘴里說出來倒也自然。

但殿中的大臣可沒天子這么淡定。楊修這句話的打擊面實在太大了,殿上大臣有的就是黨人,比如趙溫、荀彧,其他的就算不是黨人也同情黨人,贊成黨人的理念,或者習性與黨相近,前者如皇甫嵩,后者如劉巴;縱使對黨人的一些做法不滿意也不會像楊修這樣當眾指責,而且用這么重的話。

劉巴忍不住出列。“楊長史,陛下召集朝會,當議要事,竊以為不宜牽連太廣。議政便議政,何必旁及黨人?長史若有宏篇大論,何不朝會后再說,或者寫成文章,印行天下,讓天下人細細品鑒?”

眾人又是一陣輕笑。楊修非議黨人,真要寫成文章,怕不是要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楊修轉身打量著劉巴。“劉掾以為我是借題發揮?”

劉巴拱拱手,昂著頭。“不敢。”

“劉掾可知黨人于國政之害?”

“不知,巴學識淺薄,只知黨人以天下為己任,義之所在,沒身不顧,合乎孟子大丈夫之道。聽聞吳王推崇《孟子》,施政也多依孟子之義,難道長史反倒不喜?”

“司徒滯留江東,劉掾代行司徒事,施政是否依孟子之義?”

“巴雖不敏,亦知見賢思齊。”

“布匹專賣,亦是孟子之仁政嗎?”

“事急從權,不得不然爾。”

“殺雞取卵,與民爭利,稱為事急從權。百姓無衣,司徒府囤積居奇,亦是孟子之仁政。恕修愚昧,不敢茍同劉掾高見。”楊修搖搖頭。“如今南陽商人寧可將布匹遠售遼東,也不來關中,不知劉掾又當如何從權。”

劉巴面色微變。“你說什么?南陽商人將布匹遠售遼東?”

楊修笑了。“不相信?這是自然。關中近,遼東遠,布匹利薄,本不該舍近求遠,但關中專賣,形同搶劫,商人無利可圖,反倒不如遠售遼東,利雖薄,量卻大,在遼東售布,再購遼東之人參、鹿茸、皮貨返程,利潤再翻一倍。”

楊修將南陽商人的成本、運費、利潤一一說來,如數家珍。他的話還沒說完,劉巴的臉色就變得非常難看,荀彧、劉曄等人也意識到了問題,都變了臉色。劉巴已經通報過他們,南陽商人到關中做生意的越來越少,尤其是布匹,不僅普通布匹沒有了,絲帛也突然不見了。劉曄已經派人去查,還沒結果,卻沒想到楊修告訴了他們結果。

南陽商人不到關中做生意,改去遼東了。這可是個大麻煩,南陽布匹不僅關系到關中的布匹供應,還關系到與西域的交易,直接影響朝廷的財政收入。

楊修轉身面對天子。“陛下,劉掾出身官宦,其祖為蒼梧太守,其父為江夏太守,劉掾天資聰慧,少有令名,又曾在郡中歷職任事,可謂難得。可他主政關中,行布匹專賣之制,實在是飲鴆止渴,智者不為。以劉掾之出身高才尚且犯下如此錯誤,其他人可想而知。何也?經驗不足,又自恃才華,鄙視商賈,自以為生殺予奪,作威作福,卻不知為商之道,為政之本。”

楊修毫不留情,將劉巴的幾項措施批得一文不值。劉巴既理虧又心虛,一時竟無言以對。論執政經驗,他固然不如楊修,但歸根到底還是被楊修透露的消息震懵了。他之所以敢對南陽布匹實行專賣,就是他相信孫策控制下的五州采用新織機后布匹產量猛增,銷路緊張,南陽商人不可能放棄關中這個市場。

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南陽商人會不遠千里,將布匹賣到遼東去。他不愿意相信,可是以他的聰明,只要將楊修報出的賬目核算一遍就知道楊修沒有騙他,而且這不是恐嚇,已成事實。

看到劉巴臉色不對,天子也知道麻煩大了。

楊修再次強調:這不是劉巴一個人的錯,而是讀書人做官普遍會遇到的問題,尤其是名士。普通人做官都由郡縣小吏做起,一步步升遷,有了一定的行政經驗之后再授縣令長、郡守,就算遇到一些問題也不會太離譜。名士因為升遷速度過快,經驗積累不足,又自以為書讀得多,往往會做出不切實際的舉措,出了問題還不知自省,總以為是別人見利忘義,與他們做對。軟弱些的隨波逐流,強硬的就以權壓人,甚至大開殺戒。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建政務堂,讓他們知道為政之道,會遇到什么樣的問題,又該如何解決,避免他們走彎路。這是大將軍的創見卓識,已經在南陽、吳郡推行,效果不錯,可以在關中推廣。

楊修侃侃而談,聲音雖然不大,卻理直氣壯。殿上群臣都識相的閉上了嘴巴,沒人敢跳出來幫劉巴說話,免得惹火上身。但他們都不贊成楊修的建議,尤其是新入朝的涼州人。劉巴尚且不合格,他們又有幾個能勝任本職工作?按照楊修的標準,他們都應該進政務堂學習,然后由縣令做起。

但事實證明,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該來的總會來。

楊修批完了劉巴的經濟民生,立刻把矛頭指向士家制度。士家制度的倡議者楊阜不得不硬著頭皮出來應答,強調耕戰雖是法家故舊,卻可以救亡圖存,解決朝廷目前的危機。

話音剛落,楊修便問道:“以楊掾之見,朝廷目前的危機是什么?”

楊阜閉口不言。朝廷最大的危機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可是沒人敢說破,尤其是當著楊修這個大將軍長史的面說破。說孫策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那無異于與孫策撕破臉,決一死戰。如果朝廷有這樣的實力和勇氣,又何必封孫策為王,還征他入朝主政?

“楊掾緘口,怕是有難言之隱。”楊修微微一笑,環顧四周,笑意盈盈。“諸君想必和楊掾一樣,以為大將軍異姓封王,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關中實行士家制就是為了對付大將軍。不過我想告訴諸君的是,如果大將軍真的成為了朝廷的心腹大患,那也是諸君逼的。大漢如果要亡,一定是亡在諸君手中,而不是大將軍的手中。諸君不僅是大漢的罪人,更是無盡殺戮的始作俑者,那些無辜戰死的將士、百姓的不會忘記你們,一定會詛咒你們,讓你們永世不得安寧。”

說到最后,楊修臉上已經看不到一絲笑容,只剩下嚴冬般的冷冽。他走到皇甫嵩面前,躬身一拜。“皇甫太傅,我想問太傅一件事,請太傅務必如實相告。”

皇甫嵩垂著眼皮,沉默不答。他能猜到楊修要問什么,實在不愿意在這個場合開口。可是楊修盯著他,一副絕不罷休的模樣,他根本躲不過去。

“長史請問,嵩盡力便是。”

“敢問太傅,當初你平定黃巾之亂,威鎮天下之時,手握天下雄兵,可曾有不臣之心?”

“不敢。”皇甫嵩厲聲道:“請楊長史莫污我清名。”

“可曾有人以功高震主之言相靠,勸太尉奪取大漢江山?”

皇甫嵩想起了閻忠。他抬起頭,看了楊修一眼。楊修嘴角微挑,以近乎耳語的聲音說道:“太傅還記得故信都令,漢陽閻忠嗎?”

皇甫嵩頭皮發麻,像是見了鬼似的盯著楊修。閻忠勸他造反的事是機密,他固然不可能告訴別人,閻忠也不會主動透露給別人,楊修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閻忠都死了七八年了,就算孫策身邊的細作厲害,也沒辦法將閻忠從墳里挖出來打聽。

難道是賈詡?一個名字忽然跳上皇甫嵩的腦海。

皇甫嵩眼前金星直冒,汗出如漿,伏倒在地。

第一千八百九十一章 明算賬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太傅皇甫嵩暈倒,殿上一片嘩然。站在皇甫嵩身后的郎官立刻上前攙扶,天子命人急傳太醫為皇甫嵩診斷,更是親自走下御座,來到皇甫嵩面前,握著皇甫嵩的手,輕聲呼喚。

“太傅,太傅。”

皇甫嵩面如金紙,氣若游絲,瘦弱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手心冰冷,掌心濕漉漉的,連天子都感受到絲絲涼意。過了一會兒,太醫吉本提著藥箱急趨而至,跪在皇甫嵩身邊,為皇甫嵩診脈后,建議立刻送皇甫嵩回府靜養。天子答應,叫過兩個郎官,讓他們送皇甫嵩回去。

送走皇甫嵩,大殿上漸漸安靜下來,天子轉過身,看了楊修一眼,欲言又止。

楊修不慌不忙,拱手說道:“陛下,皇甫太傅當年面對百萬黃巾鎮定自若,為何卻被臣幾句話問得病發?謠言殺人,心病難醫,此其證也。皇甫太傅已屆花甲之年,一向恭謹自守,又無兵權在手,尚且如此不安。大將軍手握雄兵十余萬,立不賞之功,又豈能不懼流言?縱使陛下有明君之度,也被這士家制度毀得干干凈凈了。臣懇請陛下廢除亂政,以安群臣之心。”

“群臣?”天子強作鎮靜,淡淡笑道:“除了大將軍之外,還有誰啊?”

“冀州牧袁譚,逆臣袁紹之子,擁冀州百萬之眾,有沮授、田豐為輔,意在自立。益州牧曹操,本是袁紹之將,為大將軍所敗,遁走益州。益州戶口百萬,邊境四塞,易守難攻,新莽之際便有公孫述據益州而自立,數年前劉焉據益州,更有不臣之心,如今曹操據益州,焉能不自疑?臣聞曹操亦行士家制,不知道他又意在何指?并州牧賈詡,為董卓舊部,跨有并州即河東、弘農,聞朝廷行士家之制,心能安乎?”

天子無言以對。他需要對付的豈止是孫策,袁譚、曹操、賈詡,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啊。他是想驅狼吞虎,可他總不能當著楊修的面說,況且他捫心自問,其實真沒多少成功的把握,楊修也不完全是借題發揮,說不定孫策還沒緊張,曹操、賈詡等人先急了。

天子強笑著,返身入座。“楊卿所言有理,君臣相忌非朝廷幸事,當與群臣再議,以安大將軍及諸卿之心。”

楊修躬身道:“陛下圣明。夫子云: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陛下欲太平,當示之以信。”

一直沒吭聲的劉曄緩緩開了口。“敢問長史,大將軍手握雄兵十余萬,據五州之地而不納賦稅,又當如何示之以信?”

楊修轉身看向劉曄,微微一笑。“令君何出此言?董卓亂政,袁紹嘯聚,陛下遷都長安,潼關、武關之東非國家所有,非大將軍連年苦戰,能有今日?酬功賞能,陛下委大將軍以內外軍事,大將軍奉詔節制諸州,握雄兵以安天下,何疑之有?至于五州賦稅,令君似乎忘了,初平以來,中原連年大戰,錢糧消耗一空,即使如此,大將軍依然竭力供應朝廷,可是冀州這些年又輸納了多少賦稅?令君如果不清楚,不妨問問司徒府的劉掾。”

楊修轉向劉巴,輕聲笑道:“麻煩劉掾將這幾年的賬目報一遍,好讓劉令君明是非,知臧否。”他頓了頓,又道:“如果劉掾不方便,我也可以代勞。諸君就算不全部清楚,也該記得一部分,當知我并非信口胡言。”

劉巴一言不發。孫策治下的五州繳納的賦稅是不足,但畢竟還是交了一些,關中發生旱災的時候,是孫策提供了三十萬石糧食,解朝廷燃眉之急,去年天子西征也是建立在孫策提供的錢糧基礎上。相比之下,冀州交的賦稅少得可憐,也就是去年剛剛象征性的繳了一部分。真要算賬,先挨板子絕不是孫策。

劉巴不吭聲,楊修卻不肯放過,將這幾年孫策的收支一一報出,收入錢糧多少,支出錢糧多少,又繳納了朝廷多少,清清楚楚,如數家珍。最后的結果很簡單,孫策不僅沒有節余,還欠了十幾億的債。

“陛下,大將軍為國平叛,朝廷總不能由大將軍自掏荷包,這十幾億的債務是不是請司徒府解決一下?”

天子哭笑不得。天下太平時,朝廷一年的財政節余也不到二十億,如今朝廷只有關中,連飯都吃不飽,哪里有十幾億給孫策還債。別說沒錢,有錢也不能給啊。

“楊卿,中原富庶,大將軍又善于理政治民,怎么會……欠這么多債?”

“陛下,傳言不可輕信,當以數據為準。治國理政最怕的就是糊涂二字,就算是忠臣,糊涂起來也是會害人的,至于避重就輕,厚彼薄此,誤導陛下,甚至挑起君臣猜忌,唯恐天下不亂,那就不是糊涂,而是別有用心了。”

劉曄明知楊修是在狡辯卻無法辯駁。從程序上說,孫策的確沒什么破綻。中原有錢,那是中原百姓有錢,是孫策施行仁政的體現,財政收入縱有所增加,與軍費的巨大支出相比也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大殿上一片寂靜,沒人再敢與楊修較量,朝會成了楊修的一言堂,所有人都只能看著他將朝廷的政策批得狗屁不如。

楊修慷慨陳詞。“陛下,治國以人為本,官吏是朝廷的耳目和手足,不可輕忽。耳不聰,目不明,難免有魚魯豕亥之失,甚至指鹿為馬,誣忠為奸。手不巧,足不健,縱有登天之志,也不能行一步,登一山,徒呼奈何。欲明選官吏,不僅當辨才選質,更須循序漸進,不可拔苗助長。朝廷新進之臣不乏良材美玉,只是閱歷不足,難當大任,空有報國之心,所行卻皆是亂政,于國有禍,于民有殃。臣懇請陛下廢耕戰之暴政,行大將軍之仁政,期于太平。”

——

秣陵,鐘山。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山谷間綠意蔥籠,鳥鳴于澗,蟲鳴于草,一片生機盎然。

孫策背著手,與張纮并肩而行,不時地看一眼前面的孫翊、孫尚香等人。借著休沐的機會,他將弟妹們帶出來春游,在山中野炊,享受天倫之樂。

張纮也被他請來,一起散心。

張纮做了首相之后,就沒有再去南陽。他全面負責諸州事務,肩上的任務很重,平時難得休息,就算是休沐也不出門,最多洗個澡,換個衣服,見見來訪的朋友。孫策知道后,特地邀請他來出游,讓他散散心,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盡管如此,他還是放不下公務。吳國初創,有很多事要處理。

“大王,南陽……”

“張相,別急。”孫策擺擺手,示意張纮放松些。他清楚張纮在擔心什么。荊州的軍務原本由周瑜全權負責,現在將南陽分了出來,交給黃忠處理,又將張纮留在秣陵,由閻象處理南陽的政務。南陽雖是一郡,但人口多,世家多,工坊多,經濟實力雄厚,又離關中最近,影響很大,張纮很不太放心。“荊州就算有事,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不差這一兩天。你現在是首相了,要關注全局,不能再局限于南陽。”

“喏。”張纮無奈的應了一聲。他是希望孫策能夠放權,不要什么都管,但他是首相,不能像孫策一樣垂拱而治。

“張相,德祖到了長安,你覺得朝廷會有什么反應?”

“不太好說。”張纮搖了搖頭。“朝廷新人不少,立功心切,天子又少年心性,不太可能放棄。只是關中剛剛推行士家制,尚不穩定,出兵的可能性也不大。以臣估計,至少要兩三年時間才能積夠糧食。”

孫策笑了一聲,沒有再說。他相信張纮的判斷,只是覺得有些遺憾。歷史上的漢獻帝最后是禪讓的,到了他這兒,天子反倒野心勃勃,想以武力平定天下。可見歷史本無定論,也許大勢很難改變,細節卻因人因時而異。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絕非他當初能預想到的。

限于名分大義,他不能主動發起攻擊,只能等天子先出手,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受害者角色。這不是為了天子,而是為他自己。

有時候他也在想,萬一天子認了慫,甘愿做個傀儡,又該怎么辦?難道要像王莽一樣,搞出一堆祥瑞?那也太惡心了。他已經公開宣布不信那一套,再改口豈不是自打耳光。

況且這也和他的初心不符。裝神弄鬼這條路一旦走上去,就很難再回頭了。

“大王,有消息來了。”張纮低聲說道。

孫策抬起頭,見張纮停住腳步,站在路邊,轉身看向來路,便也停住。朱然手里拿著一件公文,見孫策停住等他,便加快腳步趕了過來。

“大王,長安來的消息。”

孫策和張纮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的笑了。“張相,猜猜是什么樣的消息?”

張纮撫著胡須,沉吟片刻。“楊德祖能言善辯,思維敏捷,學問精深,又見多識廣,通曉政務,不管是務虛還是務實,朝中都難逢敵手,想來應該是大獲全勝。”

第一千八百九十二章 萌芽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孫策贊同張纮的看法。楊修除了沒有武藝,幾乎就是完美的武器。朝堂上以文斗為主,武藝用途有限。以楊修的出身,真要被人殺死在長安,天子這鍋就背定了。即使為他自己的名聲著想,天子也要保證楊修的安全。

  孫策展卷而讀,情況和他們預計的差不多,但也不缺意外。天子要求大將軍府主持點校天下戶籍,查閱過去幾年的賬目,追繳逋欠的錢糧賦稅,恢復舊制,征發各州郡士卒戍守京師各宮、官署,并詔告天下,一旦各州郡的錢糧賦稅及戍卒抵達長安,即將罷除士家制度,免除世代兵役,恢復為普通百姓。

  孫策沉吟著,將公文遞給張纮。張纮迅速瀏覽了一遍,也有些意外。

  “朝廷這是以退為進,將難題又推到大將軍府了。”

  “是啊,張相以為是誰的主意?”

  張纮撫著胡須,淺笑道:“說不準。從手法看,有些像荀彧,但術的成份更重,又有些像劉曄、劉巴。也許是兼而有之,并非一人之見吧。”

  “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與壞,因人而異。如果朝廷按照大王的設想改制,行大王之政,大王以為是好事還是壞事?”

  孫策眼神微閃,沉默了片刻。“好事。”

  “臣也覺得是好事。”張纮微微頜首。“只可惜天子未必有大王這樣的胸襟。”

  孫策轉頭看看張纮,歪了歪嘴,似笑非笑。如果天子真能按照他的設想改革,對天下人來說都是好事,唯獨對他來說未必是好事,至少有點遺憾,只是這樣的話他不能說得太明顯。張纮應該看得出他的勉強,卻還是夸他有胸襟,這是鼓勵還是虛偽?

  迎著孫策的眼神,張纮笑了。“人無完人,能取其大者,便是非常人。”

  孫策也笑了,繼續向前走。張纮果然是鼓勵的意思。張纮與郭嘉不同,他傾向于爭勢,崇尚陽謀,以正道而行。當初關中旱災,張纮極力主張向關中輸糧便是這種思維的體現。當時他雖然答應了,卻有些勉強,畢竟三十萬石不是小數目。現在看來,張纮的決策還是對的。若非如此,楊修如何能理直氣壯的懟朝中眾臣?至于民心,那就更不用說了,關中百姓一遇災就往南陽跑和那三十萬石糧食有很大關系。

  “先生不僅是良相,更是良師。能以先生為師,時時聆聽先生教誨,是我的榮幸。”

  “能為大王師,亦臣之幸也。”

  君臣相視而笑。

  拐過一道彎,前面豁然開朗,一汪清泉出現在面前。山勢蜿蜒,清澈的泉水從林間流下,潺潺有聲。泉水倒映著藍天白云、赭紅色的山巖,如同一片云霞,與滿眼的青翠混在一起,自有一番清透。

  沿著泉水,數十人或坐或立,三五成群,有的欣賞風景,有的輕聲說笑,幾個少年則相約爬山,比試腳程。有父子同游,有夫妻作伴,也有呼朋喚友。熱情的忙于結識新朋友,靦腆地則遠遠地看著。鐘山靠近玄武湖,離即將作為都城的石頭城也不遠,是文武官員最鐘意的住宅區,尤其是水師將領,幾乎都在鐘山腳下定居,體沐時爬爬山,搞個野炊,也是非常愜意的事。

  見孫策和張纮走來,這些游人紛紛起身行禮。孫策放眼看去,大多是熟臉,雖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叫出名字,卻知道不是普通百姓,頻頻點頭致意。看到幾個少年聚在一起搖頭晃腦的吟詩,還停下來看了一會。那些少年既興奮又緊張,紛紛向孫策請教作詩的訣竅,卻不敢將詩稿拿過來給孫策看。孫策討了兩篇來看,啞然失笑,原來他們做的是情詩,不知道看中了哪位春游的少女,想做首詩表白,卻又怕丟臉,聚在一起互相探討揣摩。紙上墨跡縱橫,充斥著美人、香草,幾句詩改了又改,已經看不出原本模樣。

  看到他們,孫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青蔥歲月,想當年也是這般的青澀而騷氣蓬勃,為賦新詞強說愁。

  走到泉邊,孫家子弟已經占了一片最好的地方,孫翊不知道哪兒去了,孫尚香和一群羽林衛正在一旁比射,旁邊圍了一群少男少女,孫匡席地而坐,正伏案疾書,孫朗伏在一旁,兩個小腦袋靠在一起。孫策走來,兩人也沒注意,兀自入神。

  孫策探頭一看,見孫朗手里拿著兩片葉子,孫匡則在紙上作畫,將葉子的形狀描繪下來,旁邊已經有了一頁稿子,有圖有文,筆法純熟自如,看起來不是第一次。孫策拿起看了看,很是滿意。

  “這是作什么用?”

  聽到孫策的聲音,孫朗、孫匡抬起頭,仰起小臉,露出燦爛的笑容。“王兄,我們要做一篇《吳都賦》。”孫匡說道。

  “作賦?”孫策抖抖手中的畫稿。“那怎么畫上了?”

  “作賦要鋪陳景物,自然要先搞清楚都城附近都有些花草樹木、蟲魚鳥獸。”孫匡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已經收集了一百多種了。”

  孫策啞然失笑。漢賦是講究鋪陳,以辭藻華麗著稱。漢末五言詩已經興起,但賦的地位還很高。孫匡是孫家子弟中最喜歡讀書的,有這樣的志向也很正常。不過孫策對賦不太感興趣,對孫匡收集的資料倒是感興趣,這簡直是一部風物志啊。

  “多收集一些。”孫策摸摸孫匡的腦袋。“賦可以慢慢作,到時候將這些花草樹木、蟲魚鳥獸的圖譜結集成冊,印出來,也是不錯的。十歲之前出專著,你是我們孫家當之無愧的讀書種子。”

  “這個……還能出書?”孫匡很意外。

  “當然可以。”孫策又看了一會,越看越覺得孫匡畫得不錯。“你跟誰學的畫?張公嗎?”

  “主要是和張公學的,去年遇見趙公,蒙他指點正途,前些天又承蔡公不棄,指點了一些筆法。”

  孫策連連點頭。張昭的書法不錯,沒想到他還會做畫。趙岐善畫,他倒是清楚的,至于蔡邕,那就更不用說了,十項全能,好像除了生孩子,就沒有他不會的學問。蔡琰得他真傳,手繪的插圖堪稱神品,就算是唐伯虎看到了也會視若珍寶。有這幾位大家指點,孫匡的繪藝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喜歡畫畫?”

  “喜歡。”孫匡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吐了吐舌頭。

  “喜歡就畫。只要你愿意畫,王兄養你一輩子。從這個月起,專門給你一筆錢買紙買筆,順便再雇一個跑腿打雜的,幫你采集標本。”

  “我!”孫朗立刻舉起了手,生怕孫策看不到,連腳尖都踮了起來。

  孫策大笑,捏捏孫朗的小臉。“那就你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張纮撫須而笑,眼神欣慰。

  孫策和兩個弟弟聊了一會,又看了一會孫尚香射箭,回到主席,袁權等人已經準備好妥當,正聚在一起說笑。孫策和孫匡、孫朗說的話,她們都聽到了,孫策剛坐下,袁衡就向他請示,打算也給劉和增加月錢,提供紙筆。孫策多次見劉和跳舞,也見過她手繪的舞蹈圖譜,知道她遺傳了漢靈帝的基因,對藝術有一定的天賦。不過他不覺得劉和需要這筆錢。他雖然沒有給劉和整個丹陽郡的賦稅,但劉和的私房錢很充足,不至于差這點錢。但他還是答應了,這是袁衡作為正妻對財權掌控的權力,他應該予以尊重。

  坐下聊了一會兒,郭嘉趕了過來,鐘夫人和郭奕跟在身后。郭奕和孫策、張纮見禮后,找年齡相當的朋友玩去了。自從徐節擔任了孫尚香的軍師,郭奕徹底解脫,連性格都開朗了很多。

  孫策將楊修的報告轉給郭嘉,郭嘉看完,考慮了一會兒,有些不屑。

  “荀文若真是可憐,知其不可而為之,誤人誤己。”

  孫策不太明白。他看得出天子不肯服軟,但他看不出有荀彧的影子,至少不能確認,包括張纮也無法斷言。郭嘉卻一口斷定荀彧,是直覺還是收到了什么線報?

  “大王,做好應戰的準備吧,有備無患。”郭嘉沒有做過多解釋,只是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孫策身后。孫策沒有轉身,他知道身后有哪些人,袁權、袁衡都在那兒,長公主劉和也在其中。不過他不擔心劉和,劉和膽子很小,每次寫家書都會讓他過目,他沒時間也會讓袁權過目,得到允許后才會發出。

  “奉孝覺得天子將如何行險?”

  “以加官進爵為餌,誘使曹操、袁譚夾擊,天子居中,伺機而動。不過這只是他的一廂情愿,以輕馭重,與虎謀皮,向來成功的可能性不大,縱使一時得逞,往往也會自食其果。可曹操、袁譚不會放過這個正名的機會,他們一定會響應的,甚至劉備都會從中分一杯羹。”

  郭嘉搖了搖羽扇,眉頭微皺。“大王,封王詔書公布天下也有幾個月了,賈詡一直沒反應,是不是該敲打敲打他了?”

  孫策搖了搖頭。他也要考慮這個問題。朝廷有意封王是去年四五月間,正式封王是十月,以邸報形式公布天下,賈詡肯定收到了。可他既沒有派人來祝賀,也沒有反對,反應實在有些詭異。楊修去關中,蔣干得以將主要精力轉移到河東、并州,應該與賈詡見過面了,只是還沒消息來。

  “賈詡是響鼓,毋須重錘敲。當然,我們也不能指望他太多。這個人……”孫策頓了頓,說道:“只幫值得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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