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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五百四十九章 1敗涂地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孫權開始還算謹慎。
  他像進攻牛馬嶺那樣查驗地形,制作沙盤,與劉曄、廖立和軍師張玄一起商量作戰方案,安排沈彌、李異等人訓練士卒,制作戰具,按照吳軍的作戰規范進行戰前準備。
  張玄是張纮長子,在軍師處多年,對軍師處這一套流程非常熟悉,運作起來得心應手。每次會議,沈彌、李異等人都被他的追問搞得很狼狽,甚至有些惱火。如果他不是天子派來的,又是首相之子,深得長沙王敬重,說不得要大吵一場。
  可是事后冷靜下來想一想,他們又都佩服張玄的細心。如果每次作戰都能像這樣準備,就算打不贏,出意外的可能性也不大。吳軍雖不說百戰百勝,卻很少出現重大失誤,和這些軍師有很大關系。
  在劉曄、張玄的協助下,孫權的準備工作相當充分。
  看到部下有條不紊的準備,士氣高漲,孫權很高興,對劉曄、張玄越發滿意,就連廖立也跟在后面學了不少,進步神速,越來越像一個軍師了。
  可惜隨著完整的作戰計劃出爐,這一切全被打破了。
  經過數日準備,查看了雙方的陣地之后,張玄提出了緩攻的建議。他認為蜀軍兵力充足,防線周密,沒有明顯的破綻,速勝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零,只能保持對峙,等待戰機。
  張玄說得很委婉,其實就是建議孫權放棄進攻,退守巫縣。
  孫權當然不能接受。他與廖立反復檢查了張玄的計劃,認為張玄的計劃過于保守,高估了蜀軍的戰斗力。從牛馬嶺的作戰經過來看,蜀軍兵力雖然,但大族部曲占了絕大多數,算不上精兵,只要耐心一點,總能找到破敵的機會。
  就算最后不一定能攻取摩天嶺,至少可以嘗試一下。
  張玄清楚孫權的心思,事先準備了第二套方案,同意進行一次試探性攻擊,根據交戰結果進行調整。
  不過,他事先提醒孫權,就總體形勢而言,除非蜀軍出現重大失誤,取得實質性進展的可能性不大,要做好長期對峙的準備。這次攻擊就是試探,另外再讓沈彌、李異部以戰代練,為以后的進攻做準備,不能沖動冒進,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孫權勉強答應了,心里卻很不痛快,有些后悔當初沒有挑另外的人來擔任軍師。張玄自恃首相之子,連劉曄都要給三分面子,不把他這個長沙王放在眼里。
  避開了張玄,孫權與麾下幾個校尉、都尉商議,這次進攻一定要全力以赴,勝者有賞,敗者有罰。為了表示所言不虛,他對在牛馬嶺之戰中立下大功的沈彌給予重賞,激勵士氣。
  戰斗開始后,孫權先集中兵力進攻蜀軍陣地的左翼。
  蜀軍的陣地主體在摩天嶺以北,或連或斷,延綿十余里,一直到齊岳山北麓向正北方向延伸的支脈,阻擊從巫溪上游而來的婁圭部。支脈與齊岳山主體相連的地方名為偏坡,拿下偏坡,就將主戰場劃入孫權的進攻范圍,不讓婁圭染指。
  偏坡與摩天嶺的主道之間還有一座山嶺,當地百姓稱為大樹嶺。大樹嶺雖不如摩天嶺高,卻是茂密的樹林,雜樹荊棘重生,就連最擅長走山路的藥農都不愿意進去。
  孫權要進攻的陣地就在大樹嶺與偏坡之間,防守這里的是他在牛馬嶺的老對手黃權。
  黃權丟了牛馬嶺,曹操卻沒有責怪他,力排眾議,將他安排在一線陣地。理由是他與吳軍有過交鋒,夜戰雖然敗了,白天的戰斗卻打算得不錯。讓他守第一陣,比那些沒與吳軍交過手的將領更合適。
  黃權很感激,整頓了麾下部曲,再次投入戰斗。
  見孫權來攻,黃權求之不得,鼓舞士氣,全力防守。
  摩天嶺戰場規模是牛馬嶺的幾倍,但黃權防守的陣地卻只是一道狹窄的山谷,比牛馬嶺范圍小很多。黃權有足夠的兵力防守,前前后后安排了三道防線,又在附近的制高點安排了不少弩手,居高臨下,對吳軍進行壓制。
  經過半天的激戰,雙方弓弩手你來我往,互有傷亡,近距離的接戰卻根本沒有發生。首先出戰的吳奮、沈彌都沒能占到便宜,一直無法突進到蜀軍防線近處,離孫權的預期的目標還有不小的距離。
  眼看著再打下去也沒什么意義,只能按張玄所說放棄進攻,孫權急了。他下令集中所有的重弩,對黃權的陣地進行覆蓋式射擊。從嶺下進行仰攻,沒有高度優勢,普通的弓弩發揮不出威力,只有射程更遠的強弩才能彌補高度上的劣勢,掩護步卒進攻。
  張玄強烈反對。
  重弩數量有限,弩箭的數量更有限,不能當普通弩用。以這種方式進行攻擊,營中所備的弩箭堅持不了多久。一旦耗盡,在以后的戰斗中沒有足夠的重弩,遠程打擊力量就打了折扣,尤其是對敵方將領的威脅幾乎消失,因此引起的變化無法估量,甚至需要調整全部戰術。
  為了一個小陣地,付出這么大的代價,有沒有必要?
  孫權否決了張玄的建議。軍師只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他可以聽張玄的建議,也可以不聽。
  集中了八百具六石以上的重弩后,效果立竿見影。黃權拿不出這么多重弩反制,射手的技藝也不如吳軍,在對射中落了下風,最前沿的制高點不是被吳軍奪走,就是被牢牢的壓制住,無法發揮作用。
  在重弩的掩護下,沈彌再一次發揮了擅長裝死的特長,讓隊友吸引對方注意力,在山坡上趴了一個多時辰,然后抓住一個戰機,一舉突入蜀軍陣地。
  夜幕降臨的時候,孫權不顧張玄的勸阻,登上山嶺,站在了蜀軍的第一道陣地上。
  可是他不知道,真正的戰斗剛剛開始。
  黃權趁孫權立足未穩,組織兵力反撲。居高臨下的弓弩手從藏身處站起,射出密集的弩箭,養精蓄銳了一天的板楯蠻發出刺眼的尖叫,從不同方向撲來,正在追殺潰兵的沈彌部措手不及,陣勢大亂,隨即被板楯蠻砍倒十余人,鑿穿了陣勢,一鼓作氣,殺到孫權面前。
  孫權心中慌亂,卻不肯輕易撤退,一面命令吳奮就地組織防守,一邊命令嶺下的重弩提供增援。一個下午,重弩手們射出數萬只箭,此刻箭囊空空如也,空有強弩在手,卻無箭可用,眼睜睜的看著孫權被潮水般涌來的蜀軍圍住。
  黃權沒給孫權反應的機會,率領親衛部曲沖了過來,命令數百板楯蠻敢死士順著山嶺沖了下來,直撲有弩無箭的吳軍重弩手陣地,同時弓弩手在山坡上射出一陣密集的箭雨。
  吳軍重弩手們倒也沒亂了陣腳,見敵人沖過來,在張玄的指揮下,拔出腰間的戰刀,像步卒一樣應戰,同時向后方求援。只是他們沒料到蜀軍的反擊如此犀利,一時防備不周,被射倒了不少人,就連張玄本人都中了兩箭。
  被孫權留在中軍的劉曄收到求援信號,得知孫權被困,也嚇了一跳,立刻下令李異率部增援。
  李異不敢怠慢,帶著親衛營向陣前狂奔。
  雙方萬余將士在狹窄的山路上混戰,喊殺聲響成一片,旌旗交錯,戰鼓交鳴。
  孫權陷入苦戰,身邊只有十幾個親衛。吳奮和其他人就在不遠處,卻被蜀軍纏住,脫身不得。雙方浴血廝殺,難分難解。
  黃權站在孫權面前不足三十步處的一塊大石后面,指揮將士作戰。占據了有利地圖的蜀軍弓弩手全力射擊,將一枝枝利箭射向孫權。更有士卒舉起石塊,從嶺上往下砸,砸得孫權和身邊的親衛狼狽不堪,精鋼打造的盾牌哐哐作響,火星四濺。
  在蜀軍的弓弩和石塊攻擊下,孫權身邊的親衛一個接一個倒地。他們有最好的甲胄,可以防住大部分弩箭,卻無法擋住十幾丈高的嶺上砸下的石塊,防守陣型漏洞百出,不少人被砸得頭破血流。
  吳奮一邊廝殺,一邊大聲呼叫,請孫權撤退。
  孫權死死盯著幾十步外的黃權,恨得咬牙切齒。
  他知道自己上了當。黃權算準了他會第一時間到陣地上來,安排好了陷阱等他。這些弓弩手,甚至那些石頭,都是黃權事先準備好的。
  恐怕就連這時間,都是黃權事先算好的。天色已晚,敵我難分,就算援兵帶著弩箭趕到嶺下,也不敢用弓弩進行遠程打擊,生怕誤傷了他,只能冒著蜀軍的箭雨向上強攻。而蜀軍居高臨下,看得清楚,可以毫無忌憚的射擊。
  孫權害怕了,下令撤退。
  再打下去,就算有精甲和金絲錦甲護身,不會被箭射死,也可能被石頭砸死。
  這種死法太窩囊了。
  然而進攻不易,撤退更難。沈彌部首當其沖,遭受的打擊最大,只是知道孫權就在身后,不敢輕退,只能咬牙死撐。現在聽到撤退的命令,也顧不上陣勢,顧不上互相掩護,只知道逃跑。
  撤退迅速成了潰敗。
  黃權趁機發動了猛攻,帶著最精銳的親衛部曲殺了過來。
  沈彌心慌意亂,腳下一滑,摔倒在地,接連被潰兵踩了幾腳,就再也沒能爬起來。
  見前面的沈彌部陣勢崩潰,孫權后悔莫及,想重新穩住陣腳,有序撤退,卻沒人能聽他的命令。潰兵大呼小叫,橫沖直撞,破壞力甚至比追來的蜀軍還要強。孫權一怒之下,提刀上前砍倒兩人,厲聲喝斥,想要喝止潰兵,卻不防潰兵殺紅了血,根本不認識他是誰,揮刀就砍。
  孫權拼命反擊,接連砍倒幾個,無奈雙拳難敵四手,很快被潰兵砍了兩刀,倒地不起。
  幸好吳奮帶著親衛趕到,架起孫權,殺出一條血路,撤下嶺來。
  見吳奮率領的親衛兇猛,嶺下又有援兵趕到,黃權沒敢再追,抓緊時間重整防線。
  吳軍苦戰一天的成果付之東流,反而付出了傷亡近千人的慘重代價,沈彌陣亡,孫權重傷。為了救出孫權,吳奮率領的五百親衛部曲傷亡過半,剩下的幾乎全部掛彩。
  ——
  孫權傷勢很重,箭傷、刀傷有好幾處,還被石頭砸中了頭盔,半邊臉都腫了。
  但是最嚴重的傷在腿上。撤退時,他失足從嶺上滾了下來,摔斷了右腿,右膝粉碎。隨軍醫匠看了一眼,臉就白了,哆哆嗦嗦的說,就算華佗在這兒也沒辦法。不管孫權能不能活下來,這腿肯定是廢了。
  醫匠話還沒說完,孫權就大叫一聲,撐起半邊身子,隨即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一個瘸子別說統兵作戰,就連做文官都不可能。朝堂威嚴,沒有殘缺之人的位置。
  劉曄、張玄也覺得事態嚴重,一邊命醫匠為孫權療傷,一邊商量對策。孫權傷成這樣,這一戰肯定是不能繼續了,只能撤退。劉曄建議由張玄主持軍務,指揮將士連夜撤退,劉曄帶著孫權返回行營,請御醫處理傷勢。如果有必要的話,可能還需要將孫權送回江陵,請華佗治傷。
  除了斷腿,孫權還有其他幾處外傷。
  張玄有些緊張。他之前有過外放的經驗,親自指揮大軍卻是第一次,生怕處理不好。與劉曄商量后,劉曄改變了計劃,由吳奮護送孫權回去,他留在軍中,協助張玄處理軍務,組織撤退。
  當初在漢獻帝身邊時,他有過這樣的經歷。這些天與孫權麾下諸將相處,也頗得諸將信任。實際上,早在去長安投奔漢獻帝之前,他就有過指揮數萬山賊作戰的經驗。相比于吳軍,那些山賊更難指揮。
  吳奮帶著孫權趕了一夜的山路,連夜渡江。第二天凌晨時分,出現在孫策面前。
  剛剛起床的孫策看著滿身血污,奄奄一息的孫權,驚得半天沒說出話來。他預料到孫權會受挫,卻沒想到孫權本人會受傷,而且是受這么重的傷。聽吳奮說完戰斗的經過,他勃然大怒,一腳將吳奮踹倒在地。
  “你這個部曲將是怎么做的?堂堂萬人將,需要自已砍人嗎?他犯渾,你也犯渾,為什么不攔著他?他還能拿刀砍你不成?”孫策氣急敗壞,戟指吳奮,吼道:“你等著吧,看太后怎么收拾你。”
  吳奮也知道闖了禍,跪地不起,痛哭流涕。
  病榻上的孫權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只是面皮殷紅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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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五百五十章 劉曄說虛實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軍中制度,都尉以上配親衛,都尉以下的曲軍侯、都伯之類下層軍官不配親衛,所以一個普通士卒想靠軍功升遷,不僅要武藝超卓,還要運氣好,才有機會在你死我活的戰場活下來。
  等到了都尉這一級,生存率就有了基本保障。一是都尉指揮一營作戰,通常不用沖在前面與敵人短兵相接,二是身邊有專職保護的親衛。除非被敵人包圍,至少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
  親衛的數量通常是所領兵力的十分之一。吳太后為孫權配備了超額的親衛,又由有護衛經驗的吳奮指揮,就是要保證孫權的安全。誰曾想孫權還是受了重傷,而且極有殘廢的可能。
  就算孫策不處罰吳奮,吳奮也沒辦法向吳太后交待。
  他也委屈。親衛營雖有攻堅的職能,但那只是權宜之計,不能當慣例。孫權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他上陣攻堅,他能有什么辦法?
  可是他不能說,至少不能對孫策說。他要說了,孫權會恨死他。
  孫策罵了吳奮一頓,命人召太醫來。
  太醫查看孫權傷口時,雖然手腳盡可能的輕,但孫權傷勢太重,有些地方還必須將他翻過來,疼痛是避免不了的。孫權再也裝不了昏迷,忍不住呻吟出聲。
  孫策站在一旁,陰著臉,一言不發。
  孫權心虛,連看都不敢看孫策一眼。
  查看完傷口,太醫抬起手,用衣袖抹去額頭的汗珠,拱拱手。“陛下,大多是皮肉傷,應該不礙事。只是膝蓋……有些麻煩,骨頭碎了,如果不將碎骨取出來,恐怕……”
  孫權顫聲道:“孤的腿……”下面不敢說了,只能一臉希翼地看著太醫。
  太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孫策皺了皺眉。“若是送住長沙,請華佗來醫呢?”
  太醫躬身道:“華佗醫術出神入化,尤其是外科,堪稱當世第一圣手,或許有救也說不定。臣雖無能醫治長沙王的傷,用藥穩住傷勢幾日,卻也沒什么問題。”他頓了頓,又道:“當然,長沙王這幾日要忍著些,盡可能不要動,免得碎骨摩擦筋肉,加重傷勢。”
  孫策沉吟片刻,轉向孫權。“仲謀,你覺得呢?”
  孫權心如死灰。這次離開戰傷,以后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只是腿傷嚴重,如果有人能保住他這條腿,恐怕也只有華佗。讓華佗來巫縣肯定是來不及的,只能回長沙,順水而下,也就是三四天的時間。
  “臣弟遵旨。”孫權哽咽道。“臣弟無能,請皇兄貶爵降罪。”
  孫策坐在榻邊,拉過孫權的手,輕輕拍了拍,欲言又止,一聲長嘆。
  “準備快船,送長沙王歸國。”
  ——
  中午,由張玄執筆,劉曄聯署的軍報送到行在,詳細描述了昨天的戰斗過程和結果,并報告了當前采取的措施。
  劉曄、張玄率部撤出陣地后,清點了傷亡。
  此戰損失不可謂不大,傷亡近兩千余人,陣亡及重傷員近三百,雖然不致命,卻喪失了戰斗力的也有五六百。更大的麻煩是遭受蜀軍反撲,重弩手損失近半,大量重弩被毀。
  雖然張玄沒有明確指責誰,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孫權輕敵,在沒有確保安全的情況下登上剛剛奪得的陣地,遭遇對方有預謀的反撲,是失利的關鍵。
  孫策氣得無語。虧得孫權已經在一個時辰前被送走了,否則他真想問問孫權是怎么想的。
  戰斗還沒結束,你跑到戰場上去得瑟啥,擺造型嗎?
  孫策有種感覺,孫權可能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否則黃權不會挖個坑專門等他。從整個戰斗的過程來看,孫權一直被黃權牽著鼻子走,主動跳進了坑。
  生氣虧生氣,戰事還沒結束,孫策隨即召集文武議事。
  得知孫權慘敗,身受重傷,幾乎所有人都很意外。身為萬人將,身邊有千余裝備堪比武衛、武猛營的親衛部曲,孫權怎么可能受傷,而且是重傷?這不是意外,這是作死啊。
  不過沒人指責孫權。不管怎么說,孫權畢竟是陛下的親弟弟,尊貴的長沙王。
  眾人默契的將重點放在了后續安排上。
  一場意外的慘敗,讓眾人都謹慎了許多。如果說之前黃忠在宣漢一帶受挫因為太遠,很多人沒有直觀感受,這次身在戰場,絕大多數人都親眼看到了地形的影響,如今軍械、裝備堪比中軍的長沙郡國兵又遭受重創,沒人敢再不把戰爭當回事。
  但是也沒人認為應該放棄,撤軍是不可能的事。圍攻益州之勢已在,這時候撤軍豈不是看著別人立功。
  反復商討后,沮授拿出一個方案:全面對峙。
  具體而言,就是將大軍沿摩天嶺陣線鋪開,選取多個進攻點,由不同的將領負責。
  摩天嶺后面就是魚復城,曹操不會輕易放棄,他又有足夠的兵力,可以不留任何空隙的防守。但這近十萬兵大部分是大族部曲,虛有其表,很多將領就是家主,并沒有真正的戰場經驗,也不可能每個人都像黃權一樣善戰。
  論將領的整體水平,吳軍的優勢很明顯。一旦有人試出薄弱點,取得進展,立刻調整重心,加大攻擊力度,爭取突破一點,進而擊潰整個蜀軍戰線。
  沮授的這個建議取得了一致認可。
  孫策的目的就是練將,盡可能地讓更多的將領實戰,學習掌握這種不利地形下如何作戰。沮授的方案無疑是最貼合他心思的。從整個形勢來看,這個方案也是充分發揮了己方的優勢。
  諸將不愿輕退,都想克敵制勝,至少要有個嘗試的機會。沮授的方案很公平,按戰績輪換,能者上,不能者下,打贏了,立功受賞。就算沒打贏,至少也能積攢一些實戰經驗。
  兵練得再好,也要不時的見見血。總不見血,練不出真正的精銳。
  將領同樣如此。久不臨陣,有些感覺會鈍化,也容易淪為紙上談兵。
  首戰的任務落在了前將軍朱桓的肩上。他將主持摩天嶺的戰斗,以一月為期,一個月后由右將軍紀靈輪替。主持戰事的期間,隨營軍師要每天撰寫戰紀,報送行在,由軍師處審閱,然后分發諸將,共同參考學習,從中借鑒,同時也是一種督促,讓每個人都提高警惕,不要再出現孫權那樣的低級失誤,留下笑柄。
  接受任務后,朱桓迅速起程,帶著五千中軍將士趕往摩天嶺。
  孫策本人也沒閑著,命令中軍水師逼近瞿塘峽,尋找戰機。
  ——
  黃權反擊得手,重創孫權,吳軍被迫暫時后撤,在蜀軍中引起了不少的轟動。
  尤其是黃權將吳軍俘虜和繳獲的甲胄、軍械、旌旗送到中軍時,更是觀者如堵,各種羨慕嫉妒恨。
  在此之前,諸侯與吳軍交戰,能取得類似戰績的唯兩人而已,故魏國之將張郃,今蜀國之太子曹昂。如今再加算上黃權,一共三人。
  三人之中,兩人在蜀,這不是蜀國命不當絕的象征嗎?
  蜀軍士氣大振,曹操卻是有苦說不出。
  勝利固然能振奮士氣,卻不是雙方實力的真實體現。黃權是蜀軍年輕將領中的佼佼者,孫權卻早已證明了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萬人將,如果他不姓孫,根本沒有機會指揮這樣的戰斗。德不配位,任過其能,受挫是遲早的事,只不過遇到黃權,這一跤摔得狠了些。
  如果其他蜀軍將領認為自己也能像黃權一樣擊敗吳軍,那就太天真了,最后的下場未必能比孫權好。
  讓曹操無奈的是,輕敵情緒一旦滋生,憑言語是解決不了的,只有戰場上的挫敗能夠讓他們頭腦重新清楚。吳軍訓練有素,能在孫權受挫的情況下穩住陣地,有序撤退。蜀軍能不能做到,他卻沒把握。
  一旦出現潰敗,摩天嶺防線有可能因此崩潰,孫策就能繞過瞿塘峽,直逼白帝城下。
  曹操找來法正商議。
  法正也擔心,但他擔心的不是諸將輕敵,而是孫策撤離。
  孫權從來不是目標,孫策才是。
  廖立多次傳來消息,孫策并沒有決戰的計劃,這次來也只是為孫權掠陣,看看形勢。如今孫權被擊敗,孫策也看過了地形,很可能因此撤回秭歸,甚至是撤回南郡。
  如果是這樣的話,擊敗甚至拖垮孫策的計劃就無疾而終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彭羕及時找到了合適的地點,制造出一場山體崩塌,借天地之力重創孫策。
  怎么看,這都不太現實。
  沒讓他們擔心太久,斥候傳來消息,吳國前將軍朱桓率部趕來,看樣子是要接替孫權指揮作戰。
  法正欣喜若狂,幾乎是沖進了曹操的中軍大帳,將這個好消息報給曹操。
  曹操撫著胡須沉吟了片刻,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他對法正說,我怎么覺得這是個陰謀,就是想借我們的手教訓一下孫權,同時騙我們讓步?孫策是不是早就做好了進攻的準備,只是知道廖立是細作,故意說不想打,以便讓我們先是放棄了巫縣,接著又放棄了牛馬嶺?
  法正覺得曹操說的有些道理,卻不肯承認。他想了好久,對曹操說,不管是不是陰謀,孫策想攻下摩天嶺都沒那么容易,拖的時間越久,我們的機會越大。
  至于廖立,那也簡單,看他以后還有沒有情報送過來就知道了。如果真如大王所說,孫策早已識破廖立的身份,只是想利用廖立傳遞一些假情報,那廖立現在就是一枚失去價值的棋子,孫策就算不殺他,也不會再讓他自由活動。
  有一句話,法正悶在心里沒說。到了這時候,廖立已經不重要了。就算有情報送來也沒什么價值,要么是垃圾情報,要么是假情報。
  ——
  朱桓行動很快,孫權戰敗后的第四天,他就趕到了摩天嶺,接管了指揮權。
  在劉曄的陪同下,朱桓巡視了陣地后,贊不絕口。
  “仆射若為將,當與五大都督比肩。”
  劉曄笑笑,沒說什么。人各有命,無法強求。朱桓能成為前將軍,是因為他是江東人,早在天子渡江時便依附天子,受到天子栽培。而他卻因一念之差,選擇了長安天子,成了降臣。
  能有今天的地位,他已經很意外了,不敢奢望太多。
  “仆射對接下來的戰事有何高見,能否賜教一二?”
  朱桓性情高傲,卻不傻。劉曄接管軍權的時間雖短,卻能迅速穩定軍心,又將陣地守得嚴實,可見他對當前的形勢有著極為清晰的判斷。不趁著這個機會請教,那太浪費了。
  孫權是天子的親弟弟,可以越級請求劉曄協理軍事,他卻沒有這個資格。交接軍權后,劉曄很快就要返回行營,想請教都沒機會。劉曄返回行營后,天子一定會問他相關的情況,如果知道劉曄有想法,他卻沒有向劉曄請教,說不得便會低看他一等,覺得他驕傲自負,難成大器。
  劉曄轉頭看看高聳入云的摩天嶺,沉吟了片刻,又收回目光。
  “指教不敢當,倒是有一點粗淺的意見,不知前將軍有沒有興趣聽?”
  朱桓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請仆射指點。”
  “前將軍來之前,想必已經對摩天嶺的形勢了如指掌。在你看來,有幾處可攻?”
  朱桓略作思索,伸手提了指,說了幾個地名。誠如劉曄所說,摩天嶺的地形已經刻在他的腦子里,蜀軍防線雖長,但大多易守難攻,真正有進攻可能的也就是那么四五個地方。
  “前將軍打算分兵幾路?”
  朱桓愣了一下。他本來是打算每個地方都安排一些人進行攻擊,只是兵力會因地形不同有多有少。可是聽劉曄這個意思,顯然并不支持這么做。
  見朱桓不說話,劉曄又道:“幾路虛,幾路實?”
  朱桓靈光一閃,啞然失笑。他再次拱手,語氣越發熱情。“仆射,我打算分兵六路,五路虛,一路實,五虛出擊,一實在手。這五個戰場,一個個的試過去。如何?”
  劉曄哈哈一笑。“前將軍不愧是跟隨陛下多年,深諳虛實之道。五路虛指,一路實掌,虛隨時可以化實,如握拳傷人。實亦隨時可以化虛,如彈指要害。甚善。既然如此,我就沒什么好說的了,等著喝將軍的慶功酒吧。”
  朱桓只是靈機一動,其實并沒有太明確的方案。劉曄看似什么也沒說,其實卻為他點出了要害,他一下子明朗了很多,對接下來該怎么做有了大致的方向。
  朱桓越看劉曄越崇拜,越覺得孫權腦子有問題。
  有這樣的人做軍師,居然還會敗?就算打不贏,至少也不會敗啊,而且還敗得那么難看。
  當晚,朱桓設宴為劉曄送行,抓住機會向劉曄請教。如果不是擔心別人說閑話,他真想向天子請旨,將劉曄留在軍中。張玄雖然也不錯,可是和劉曄相比差得太遠了。
  朱桓親筆寫了一封奏疏,盛贊劉曄。
  ——
  次日一早,劉曄起程,返回南陵灘行營。
  廖立隨行。
  孫權重傷,被連夜送往行營之后,廖立沒有了依托,連進入大帳的機會都沒有了,只能在自己的大帳里看書、發呆。沒人攔著他,但他卻沒有嘗試離開。為什么不走,留下來又能干什么,他心里也不清楚。
  當劉曄來通知他,他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走了一天的山路,劉曄也沒和廖立說一句話。夜幕降臨時分,回到南陵灘行營,進了中軍大營,在中軍大帳等候通傳時,劉曄挪了一步,與廖立并肩而立。
  “公淵是武陵臨沅人?”
  “是。”廖立很謹慎地回了一句。
  “認識零陵劉子初嗎?”
  廖立遲疑了剎那,便應聲點頭。“認識。”
  劉曄笑笑。“我曾與劉子初同殿為臣,甚是投契。論軍事,我略遜一籌。論經濟,子初風格卓然,非等閑可比,我甘拜下風。至今想起當年辯論之事,仍然記憶猶新,宛如昨日。”他嘆了一口氣,又道:“只可惜子初去成都后便失去了聯絡,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天子重賢臣,以他的才華,當大有用武之地。”
  廖立微怔,隨即變了臉色。他正想說著什么,里面有人出來,傳劉曄入帳。劉曄笑著點點頭,舉步進帳,廖立獨自一人站在帳外,心跳如鼓,面赤如火。
  自以為謀劃周密,天衣無縫,哪知道破綻如此明顯,一開始就被人識破了,簡直是丟人丟到家了。
  廖立在帳外站了很久,一直到帳中有人出來,通知他入帳見駕。他左右看了看,沒看到劉曄的影子,鼓起勇氣,問了一下來傳旨的郎官,才知道劉曄已經見駕完畢,走了多時。
  廖立自知失態,更加窘迫。入了帳,見孫策坐在案后,正與郭嘉說話,遲疑了一下,上前跪倒在地,大禮參拜。孫策起身,從案后繞了過來,走到廖立面前,背著手,打量著廖立。燈光從他背后照來,身影像無形的威壓落在廖立背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廖君,朕將弟弟托付給你,你卻辜負了朕啊。”孫策幽幽地說道。
  廖立再拜叩首。“立愧對陛下,愧對長沙王,請陛下給立一個機會,將功贖罪。”
  
第二千五百五十一章 半年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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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桓有本部中軍將士五千,又接管了長沙郡國兵、沈彌、李異等人的降卒,總兵力有一萬兩千多人,與嶺上防守的蜀軍兵力大致相當。
  婁發在牛馬嶺之戰中被俘,生死不明。沈彌被孫權連累,意外戰死。幾名降將只剩下李異一人,多少也有些不安。朱桓到任后,與李異交換了意見,讓他暫時撤回牛馬嶺休整。
  至于沈彌殘部和孫權留下的長沙郡國兵,朱桓進行了整頓。從自己的親衛營中挑出一百多人,到各營擔任都尉、曲軍侯等中下層軍官。又根據之前的軍功記錄,對原本立了戰功,卻還沒得及嘉獎、提拔的將領進行了調整,該提拔的提拔,該嘉獎的嘉獎。
  寇英就是典型的例子。他原本只是一個樓船都尉,指揮兩艘樓船作戰。幾個月前的水戰時,他率部擊敗李異、謝旌,卻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未能全勝。又因出言不遜,惹惱了孫權。孫權勉強氣消之后,也只是賞了他一些財物,卻沒有升他的官。半個月前,他奉命棄舟登陸,奔襲牛馬嶺之后,牽制了黃權的兵力,卻沒有斬首之功,同樣沒能升遷。
  朱桓綜合了他的前后戰功,提拔他為校尉,指揮一營千人作戰。
  寇英大喜,士氣高漲,積極獻言獻策。
  經過一番整頓,朱桓將孫權留下的爛攤子收拾好,以千人為單位,分為五部,各負責一個點,進行試探性進攻。又從中軍抽調兩個營,為左右兩部,一部負責兩三個點,輪番替換。一旦哪個戰場出現戰機,負責的中軍將士就立刻趕去增援,尋求突破。
  朱桓和幾個校尉反復解釋,明確他們的戰術目標,一定要保持節制。沒把握的時候,寧可放過機會,也不可輕敵冒進。沒有中軍的增援,任何人不得與超過本部人馬數量的蜀軍硬拼,否則就算勝了也沒有功勞,敗了倒是必須承擔責任。
  沈彌、婁發的殘部也就罷了,長沙郡國兵多少有些不服氣。他們覺得大樹嶺之敗是長沙王一個人的問題,不是長沙郡國兵的責任。這么做,有點太小看他們了,簡直是把他們當作與降卒一樣的廢物看待。
  朱桓清楚他們的心思,卻沒說破。只是指示與他們對接的中軍校尉看緊點,別讓他們亂來。
  戰斗展開。
  最開始的幾天,吳軍的進攻并不猛烈,只是逼近蜀軍陣線,查看地形,大部分時間都在射程以外,偶爾進入蜀軍射程以內,也只是對射幾箭就走。但他們來得很頻繁,白天來,夜里也來。有時候前面的還沒走,后面的又來了。
  蜀軍煩不勝煩,一面提高警惕,加強防守,一面向曹操匯報。
  不過大多數人都沒當回事,匯報也只是例行公事,并沒有請求增援的意思。在他們看來,這些不過是蜀軍的斥候罷了,最多算疑兵。在黃權擊敗孫權率領的主力后,他們對吳軍的畏懼大大減輕,不少人甚至希望吳軍發起真正的進攻,也好讓自己展示一下實力。
  他們很快就如愿了。
  熟悉了地形之后,寇英指揮吳軍在一個戰場發動了試探性的進攻。進攻雖然并不猛烈,持續的時間卻很久。正當蜀軍以為是又一次騷擾時,吳軍突然大舉進攻,數百全副武裝的吳軍弓弩手從藏身處涌了出來,逼到蜀軍射程以內,弓弩齊發,對蜀軍進行壓制,其中還包括兩名手持六石強弩的甲級射手。
  蜀軍措手不及,臨陣指揮的曲軍侯第一時間被射成重傷,倒在血泊之中,兩名都伯一死一傷,蜀軍將士突遭襲擊,又失去了指揮,慌作一團,只能各自為戰,拼命反擊。
  寇英抓住機會,全軍壓上,迅速突破了蜀軍的第一道陣地。
  蜀軍收到警報,立刻派兵增援,進行反擊。雙方在方圓不足兩百步的戰場上反復廝殺,誰也無法取得決定性的勝利。蜀軍既無法將寇英等人趕下嶺,收復陣地,寇英也無法繼續突進,搶占高地。眼看著蜀軍的援兵不斷趕到,自己的傷亡驟增,寇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一個遲疑,就被蜀軍抄了后路。
  就在寇英后悔之際,中軍援兵及時趕到,撕開蜀軍的包圍圈,反包圍了一曲蜀軍士卒。沒等蜀軍援兵趕到,就將這一曲蜀軍擊潰,砍倒了他們的戰旗,斬殺了曲軍侯。
  趁著這個機會,吳軍又奪一道陣地,成功楔入蜀軍防線,站穩了腳跟,迅速轉入防守。
  一直很自負的寇英看著中軍將士砍瓜切菜般的放倒對手,勢如破竹的突進,又行云流水般的轉攻為守,組織防線,驚得目瞪口呆。
  他見識過吳奮率領的親衛營將士,知道他們裝備好,訓練精,戰斗力也強。但那畢竟是長沙王的親衛部曲,比他們強的大概只有許褚、典韋率領武衛營、武猛營,普通的中軍將士應該沒那么強。
  可是看過來援的中軍將士作戰,他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論裝備,長沙王部曲的確更好一些。論戰斗力,中軍將士絕對碾壓長沙王部曲。
  雙方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
  曹操登上山嶺,眺望前面的陣地。
  三天之內,吳軍接連在兩個戰場取得突破,成功楔入蜀軍防線,雙方已成犬牙交錯之勢。靠得最近的雙方將士幾乎可以看清對方的臉,連走路都不敢直起身子,生怕遭受對方的暗箭狙擊。
  這對蜀軍將士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這種猛虎在側的感覺太難受了,夜里睡覺都不敢閉著眼睛,生怕對方乘黑摸上來,割了自己的腦袋。
  蜀軍大舉反擊,想奪回陣地。但他們的戰斗力太弱了,不僅沒能得手,反而遭到吳軍痛擊,損失了數百人,連現有的防守都出現了兵力不足的問題。一旦吳軍出擊,能不能守住陣地,沒人敢保證。
  無奈之下,負責指揮的將領向曹操求援,請中軍出擊。
  查看了吳軍的陣地后,曹操也很頭疼。吳軍的陣地很規范嚴謹,幾乎找不到什么明顯的弱點。要想拿下這樣的陣地,除了用足夠的兵力強攻,沒有什么捷徑可走。
  對付這樣一個守軍不足五百人的小陣地,他既有兵力,也有把握。但他擔心這只是開始,不是結束,這個陣地奪回來也只是暫時的。
  他將為此疲于奔命,直到他累死。
  明知如此,曹操也無可奈何,只能部署攻擊。
  得知曹操親至,指揮重兵反擊,打算奪回陣地,朱桓也親自趕到陣前,查看形勢。與臨陣指揮的校尉溝通之后,他命人送來足夠守軍一個月的糧草、箭矢,然后退出了陣地,就附近的嶺上掠地,同時下令其他各部加緊攻擊,尋求新的突破。
  雙方接戰,曹操遇到了難啃的骨頭。雖說嶺上只有五百人,防守卻極為嚴密,刀盾手、長矛手、弓手、弩手,互相配合,幾個人也能成陣,十幾個人也能成陣,隨地形而變,極其靈活。蜀軍卻沒這樣的能力,即使是最精銳的中軍,也做不到以什伍為單位的密切配合,大多數時候只能靠中軍的旗鼓指揮,應變不及,每次總是差那么一點點。
  蜀軍兵力雖多,攻擊卻遲遲未能得手,哪怕是反復用硬弓強弩進行覆蓋式射擊也無濟于事。吳軍總能及時找到掩護,也總能在弓弩的打擊之后搶先發起攻擊。
  連續數日攻擊,蜀軍損失兩千余人,消耗箭矢近十萬,還是無法奪回陣地。
  趁著曹操指揮中軍強攻陣地的機會,朱桓又在其他的地點取得了突破,隨即集中兵力,強行突擊,威脅曹操的側翼,有將整個摩天嶺防線一切為二的可能。
  曹操不敢大意,只得調集兵力,加強防守。
  雙方反復爭奪,一時難分勝負。
  摩天嶺打得激烈,偏坡以北的曹洪又傳來警報,婁圭到達戰場,即將發起攻擊。
  曹操深知這位老朋友的手段,非曹洪能敵,派張任率部前去增援。
  ——
  孫策每天都會收到戰報。他的大部分時間也用來分析、討論這些戰報。
  最為上心的是紀靈,帶著幾個親信校尉、偏將,每天賴在軍師處不走,恨不得在軍師處搭個行軍榻。
  按照計劃,朱桓將在摩天嶺指揮一個月的戰斗。一個月后,紀靈將接替朱桓,成為前線將領。這是難得的機會,他不想出乖露丑,就要提前多做準備,不放過任何一個熟悉戰場的機會。
  天天聽沮授與軍師們商討軍情,分析可能的發展,再以實際戰場的形勢進行驗證,有時候還能聽到孫策的意見,他收獲匪淺,感覺自己就像進了講武堂的精英班,回爐重煉了一回。
  一月之期將近,紀靈提前幾天申請,帶著一部分親衛趕到前線,與朱桓并肩作戰,準備交接。
  孫策同意了。
  從每天傳回來的戰報看,朱桓穩重了很多,戰績也可圈可點。能和曹操打得不分勝負,至少沒有露出明顯的破綻,他已經是一個合格的方面之將了。
  紀靈比朱桓年長,缺的不是穩重,而是系統的戰略、戰術思維訓練。在軍師處大半個月,他的進步也是可見的。再到戰場上歷練一下,相信成績也不會差。
  在陳矯、劉曄的協助下,麋芳對瞿塘峽的進攻也保持著一個不錯的節奏。雖然還沒有取得實質性的進展,卻讓將士們熟悉了水情,也消耗了蜀軍的大量箭矢和精力。眼下只在等一個機會,一旦蜀軍露出破綻,他們就可能取得突破性的進展。
  其他戰場暫時還沒有捷報傳來,但形勢和這里差不多,雙方全面接戰,拼的不僅僅是兵力或者將領個人的能力,而是全方面的實力,將領是否合格,士卒是否精練,經濟能否支持,都在考驗之列。
  左都護孫尚香進入漢中戰場,將樂進包圍在南鄭,正在清除外圍。
  右都護孫翊進入貴州犍為,攻取了郡治朱提,正在向僰道進軍。
  天竺大都督周瑜完成了對南中的夾擊,回到牂柯郡,正在猛攻婁關。
  中領軍黃忠率部與曹昂交戰,牽制了曹昂的大部分兵力。一旦孫尚香奪取南鄭,揮師翻越大巴山,曹昂即將面臨夾擊之勢,北部防線土崩瓦解幾乎是必然之勢。
  唯一不好的消息是孫權的腿沒保住。即使是當世第一外科圣手華佗,面對碎成幾塊的膝蓋骨也只能表示無奈,孫權此生注定與拐杖、輪椅為伍。
  讓人意外的倒是那個巫山神女,居然不離不棄,一直留在孫權身邊,每天為孫權祈福。
  新年臨近,各郡縣的上計吏、大族代表齊集岳麓書院,討論今年的財政收支,以及這場大戰的后勤供應。雖然最后的結果還沒出來,首相張纮也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可是孫策還是能從他那平靜從容的語氣后面感覺到爭論的激烈,以及數字后面代表的巨大消耗,洶涌民意。
  這場大戰動用的人力、物力、財力超過了很多人的承受能力,尤其是荊楚大族,他們急切的想知道這場大戰能不能取勝,什么時候能勝。
  為了回答這個問題,孫策與沮授、郭嘉等人商量了一番,最后決定由樞密院祭酒朱儁出面牽頭,擬定一份為期半年的作戰計劃。如果半年之內不能平定益州,親征就暫時告一段落,維持對峙局面。
  但是這半年內的物資、錢糧必須保證,一粒糧,一枚五銖錢都不能少。
  戰爭不是過家家,想打就打,想停就停。啟動也好,停止也罷,都需要一個緩沖期。
  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所需的物資后,孫策相信,不僅荊楚大族看到這些數字會肉疼得流淚,其他各州也會倒吸一口冷氣。
  近二十萬大軍的消耗就是一個黑洞,足以吞噬掉無數人,甚至整個天下。
  即使是經過兩個五年計劃,吳國取得了驚人的進步,積累了雄厚的實力,也經不起這樣的長期消耗。半年不僅是作戰必需的時間,也是國民能夠承受的極限。相信經過這一戰,以后任何人再也不敢輕易言戰,開戰之前先要考慮有沒有足夠的收益。
第二千五百五十二章 不是我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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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軍臨陣換將,讓曹操意識到自己處境不妙,前途堪憂。
  臨陣換將是兵家大忌,不到萬不得己,一般不會這么做。孫策分明是勝劵在握,拿他當磨刀的礪石用,錘煉諸將。
  摩天嶺成了中軍諸將的演武場,就像整個益州是左右都護和幾個大都督的演武場一樣。
  近二十萬大軍三面圍攻,這擺明了就是要仗勢欺人,以天下十二州的實力碾壓益州。孫策固然有壓力,要面對不少非議,但相比于他,孫策也僅僅是有壓力而已。
  別說天下十二州,僅是荊州的經濟實力就足以碾壓益州。荊州世家支撐不住,孫策還可以讓豫州、揚州分擔一部分,他卻找不到更多的人來提供錢糧物資,只有現在的這么多。
  如果不能在短期內解決問題,最先支撐不住的肯定是他,而不是孫策。
  法正也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有些惱羞成怒。
  如果真如曹操所擔心的那樣,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從一開始,他就誤判了雙方實力。孫策利用他的誤判,輕取巫縣,直接將戰線推進到摩天嶺,讓他們退無可退。
  若非有意誘敵,拖住孫策,巫縣、牛馬嶺怎么可能那么輕易失守。
  如巫縣在手,形勢對蜀軍要有利得多。
  可惜沒有如果。
  一想到這些,法正就有一種要吐血的強烈沖動。
  就在這時,廖立來到摩天嶺,帶來一個消息。孫策的壓力也不小,初步決定在半年內解決益州。如果不能達成目標,就停止進攻,暫時休兵。
  聽到這個消息,曹操和法正開始還有些懷疑,會不會是孫策故布疑陣。畢竟廖立已經暴露了,孫權又因傷返回長沙,廖立無法打聽到機密,要么道聽途說,要么是孫策故意通過他散布假消息。
  很快,辛評、秦宓也送來消息,荊楚大族齊聚岳麓書院,也在討論這個問題。雖說還沒有定是半年還是一年,但時間肯定不會長。從各種跡象分析,半年的可能性比較大。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吳軍兵制與以往不同,開支太大。不管是軍械還是軍餉,或者是家屬的安置,吳軍的標準都絕非蜀軍能比,一個吳軍將士的開支都數倍于蜀軍,二十萬大軍一年的開支接近四百億,已經超過了每年的收入,肯定支持不了太久。
  換句話說,吳軍之所以戰斗力強,是因為每一個吳軍將士都是用錢堆出來的。
  這一點,曹操、法正深有體會。別的不說,吳軍射出的每一支箭都要比蜀軍的好,比蜀軍的貴,那可全是錢。
  曹操與法正反復權衡,又與幾個重要諸將通氣,最后還是決定再堅持一下。益州的壓力雖然大,半年還是能支撐的。如果半年之后,孫策力盡退兵,很快就能迎來秋收,益州就可以喘過這口氣。
  當然,如果能主動擊敗孫策,甚至重創孫策,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個念頭在很多人心頭盤旋,卻沒人說出口。畢竟這一個多月的戰斗就在眼前,吳軍的攻擊太犀利,他們守得太辛苦,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人自信到可以主動出擊,還能擊敗吳軍,只會被別人笑話。
  曹操也試圖反擊過,但他很快就放棄了。一來吳軍很謹慎,不會輕易上當;二來吳軍反應極快,一旦發現情況不對,不是立刻撤退,就是召喚增援,留給蜀軍的時間非常有限。
  總之一句話,雙方各方面的差距都太明顯,除了依靠地利堅守,沒有更好的辦法,弄巧只會成拙。
  ——
  月照山嶺。
  陣地上一片靜謐,雙方的陣地靠得很近,有些地方甚至能聽到對方說話,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強弓硬弩像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等著致命一擊。
  “現在還不是最危險的時候。”法正指著遠處的點點火光。“到了下半夜,吳軍會摸營,有時候甚至不是為了攻擊陣地,就是想嚇唬我們一下。有好幾個山嶺,我們就是被他們嚇得崩潰,自己放棄的。”
  法正說著,用力擠了擠眼睛。連續一個多月的征戰,讓他面容憔悴,兩頰深陷,沙啞的聲音也被夜風吹得飄忽不定。原本合體的錦衣松曠了很多,輕輕作響。
  廖立轉頭看著法正,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郭嘉。法正一直將郭嘉當作對手,但他根本不清楚,他們實在不對等。法正在苦苦堅持的時候,郭嘉卻輕松得像度假。
  他甚至連前線都不來,每天在行營聽報告就行了。
  法正的對手是張玄。
  論個人能力,張玄絕對不及法正。可張玄不是一個人,他身邊有一個至少包括三名參軍的參謀團,很多瑣事都不需要他親力親為,集中精力處理軍務即可。
  “祭酒,你要注意休息,身體要緊。”
  法正緩緩轉過頭,打量著廖立,嘴角扯了扯。“我能休息嗎?”
  廖立欲言又止,嘆了一口氣。他真不知道該怎么勸法正。
  “公淵,孫策什么時候知道你的事的?”
  廖立苦笑,沉默片刻。“孫權進言時,劉曄聞出了劉子初的味道,便有所警覺了。郭嘉派人查了與孫權接觸過的人,很快就知道了我的存在。”廖立皺了皺眉,回想著與孫策第二次交談的經過,心里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為什么。
  法正吸了一口氣,好半晌才緩緩吐出來。“原來如此,那倒是我疏忽了。”他隨即又問道:“劉曄現在何處?”
  “瞿塘峽,水師大營。”
  “水師大營?”法正一驚。“你確定?”
  “基本可以確定。”
  法正眉頭緊皺,心臟像是被人猛地攥住一般,半晌沒說出一句話。吳國中軍水師都督是麋芳,軍師是陳矯,一向配合默契。按理說,不必再派一個軍師去協助作戰。現在孫策不僅派了人,而且派了身為仆射的劉曄,說明他有大動作,絕不是牽制兵力這么簡單。
  他幾乎立刻想到了劉曄的真正任務:協調中軍水師與左將軍呂范、后將軍張燕部。呂范、張燕已經到達夷水上游。有水師相助,他們可以渡過長江,進攻赤胛城。
  他本能的想懷疑這個消息的準確性,但他心里很清楚,孫策沒必要騙他,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呂范、張燕率領萬余人馬,溯夷水而上,當然不是去欣賞風光的。
  法正頭痛欲裂。果真如此,曹操麾下找不到能與劉曄對陣的謀士。
  法正強按著立刻回去向曹操匯報的心急,又問道:“公淵有何打算?”
  廖立一聲長嘆。“不知道,先四處轉轉吧,等戰事結束再說。”
  法正沒吭聲。眼下這形勢,誰信得過一個失敗的間諜。他也不信,否則不會用廖立說這些了。眼下曹操急需用人,而廖立正是難得的謀士。比起其他人,廖立還有一個明顯的優勢,他在孫權身邊很長時間,熟悉吳軍的作戰方式。
  可是誰能信他?
  法正沒耐心和廖立細談。見廖立主動求退,他便應了,答應給廖立一些錢,讓他先回成都,等候消息。如果半年之后孫策沒能攻克益州,說不定還有用他之時。
  廖立點頭答應。離開吳營的時候,他就估計到了這個結果。
  而這也是孫策希望他去做的。
  ——
  法正回到中軍大營,在帳中坐了好久,將廖立所說的話翻來覆去的想了幾遍,漸漸生出幾分疑慮來。
  孫權受傷致殘,多少和廖立有些關系。孫策既然識破了廖立的身份,就算不殺廖立,又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松的放他走了?
  這里面必有蹊蹺。
  法正很想立刻去找廖立,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有必要。現在去找廖立,廖立也不會說,反倒不如將計就計,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法正叫來兩個舍人,讓他們明天護送廖立回成都,然后留在成都監視廖立,看他做些什么。
  舍人出去了。法正又坐了一會,起身拿起一些今天剛收到的軍報,來到曹操的大帳。
  曹操正在帳中看地圖,一手提著筆,一手端著酒杯。見法正進來,他只是抬了一下頭,指指對面的坐席。法正行了禮,落了座,將手中的軍報推到曹操面前,順便瞟了一眼案上的地圖。
  這是益州地圖,圍著益州有幾個紅圈,正是已經開戰或即將開戰的戰場,看起來觸目驚心。
  “大王運籌帷幄,鎮定自若,臣自愧不如。”
  曹操眼皮一挑,打量了法正一眼,嘴角一絲笑意一閃即沒。他放下筆,伸手撥了撥案上的軍報。“可有好消息?”
  法正伸手取出一封。“狐篤率部反擊,小勝一場,斬首數級。”又取出一封。“張任率部進攻得手,又攻占了一嶺,逼退婁圭在即。”
  曹操點點頭。“總算有點能讓開心的事。孝直,你太累了,飲些酒,早點休息吧。”
  “謝大王。”法正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捧在手心,卻沒有喝。他還有正事要說,必須保持頭腦清醒。這些天太累,酒量大減,稍微喝一點就會上頭。
  “還有事?”曹操瞥了法正一眼,笑道。
  “臣剛剛和廖立談過。”
  “哦?”
  “他有些灰心,臣打算讓他回成都休息一段時間。”法正將與廖立交談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又道:“臣以為,孫策可能還沒死心,還想劫走皇長子和伏貴人,甚至包括劉子初。”
  曹操十指交叉,置于腹前,思索片刻。“安排人跟著他。另外,囑咐成都那邊看緊些。”
  “喏。”
  曹操坐了一會,見法正沒有告辭的意思,眼神微閃。“孝直,還有什么事?”
  “大王,臣……自大,延誤軍機,致益州于險地,萬死不能辭其咎。”法正說著,從席上移開,匍匐在地,額頭貼在交疊的雙手上。“請大王降罪。”
  曹操看著法正,過了片刻,起身繞過大案,來到法正面前,彎腰將法正扶起。“孝直,你的計劃沒有錯,我們都沒有錯。誰能想到關東這幾年發展得這么快,一年四百億的軍費,居然……”
  曹操咂了咂嘴,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只能一聲嘆息。
  法正也是欲哭無淚。遇到這樣的對手,真不是自己無能,而是運氣不好。
  “大王,劉曄在瞿塘峽,可能會合呂范、張燕部,渡過大江,從陸路攻我赤胛城。赤胛城有我軍的全部輜重、錢糧,不容有失。”
  “赤胛城……沒那么容易攻取吧?”
  “赤胛城的確易守難攻,可是劉曄機敏,未必不能找到破綻,還是做些準備為好。曹都護雖穩重,身邊卻沒有稱職的謀士,一旦肘腋有患,怕是應變不及。”
  曹操很撓頭。他想了半天。“孝直,你回赤胛城去。這里么,孤應付得來。”
  法正躬身答應。摩天嶺的戰斗已成僵持,短時間內很難分出勝負。相比之下,還是赤胛城更需要他,曹洪更需要他。曹操身邊還有曹真、曹休等年輕人協助處理軍務,本人又精通兵法,曹洪身邊的曹馥除了撈錢,真想不出還能干什么。
  法正起身出了帳,曹操回到席上,沉思了好一會兒,派人叫來曹真,讓他去找法正交接。法正回赤胛城期間,他的事務由曹真暫時接管。
  曹真回來后,曹操交待了他一個任務,讓他找出與彭羕有關的軍報,估算一下彭羕可能的位置,安排斥候給彭羕傳遞命令,命彭羕不要等孫策的座艦了,一旦發現合適的地形,立刻下手,能否擊沉幾艘吳軍的船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阻斷長江航道,讓孫策無法順暢的運輸輜重。
  曹真不解。“大王,這么做,是不是可惜了?這可是我們不多的機會啊。”
  曹操瞅了曹真一眼。“就算擊殺孫伯符,我們就能擊敗吳國嗎?孫伯符死了,嫡子繼位,袁公路女為太后,必然要為袁公路報仇。你可別忘了,若不是我劫走了袁伯陽,袁公路不會死在南陽,更不會將基業傳給孫伯符,天下形勢也許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樣。”
  曹真恍然大悟,隨即明白了曹操的用意。“那……孫伯符能體會大王的深意嗎?”
  曹操揮了揮手,苦笑不語。“盡人事,聽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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