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隊白馬騎兵的領軍者,手中銀槍舞的梨花帶雨,一騎當先,如入無人之境,其身后白馬騎兵一個個也都是善戰非常,極為英武。
不過最令人詫異的,是這些騎兵不但刀槍之戰嫻熟,其長弓之法更是精湛,一邊御馬向前,一邊彎弓搭箭,所過之處皆是留下了一片鮮紅的烙印,如此或近戰或遠戰能力皆備,再加上極強的機動力,其威其勢皆令人目不暇接,黑山與袁軍,倉促間被鉆了空子,盡不能當。
轉眼之間,那為首的銀槍之將,縱馬殺至谷口之前,抬頭看了看遠處大帳中那個隨風而舞的大纛旗,上繡一個金線的“袁”字,嘴角不屑地逸出一縷冷笑。
袁尚的眼皮子微微一跳,看出這銀槍之將十有八九是沖著袁家而來,心中暗道頓時不妙,隨即吩咐麾下兵馬想辦法阻攔一下,自己則是悄一打馬奔著側面而走,準備尋機閃人落跑。
不想事與愿違,卻見那銀槍之將稍稍駐馬之后,瞬時又再度沖殺,毫無間歇,縱馬挺槍,直奔著內營沖殺而來,所過之處威不可擋,袁軍士卒竟無一人可攔,紛紛如潮水般的退讓,任由其直向著寨中沖突。
只是一個瞬間,銀槍之將已是匹馬沖至大營之前,長槍微微一閃,竟然是“嘭”的一聲橫在袁尚馬匹之前,頓時將袁尚弄得眼皮子一跳,心中立時有千般念頭呼嘯著轉過。
銀槍之將橫馬立槍,攔與袁尚身前,臨風傲立,向著袁尚徐徐的開口言道:“袁紹之子何在?”
袁尚略微一愣,接著瞬時回過神來。
此刻天色甚黑,場中混亂,自己的帥盔帥甲皆留在帥帳的草人身上不曾穿戴,現在是一身青銅的普通騎兵甲胄,再加上他適才偷偷地縱馬偷移至營側,不居中軍,故而僅僅是被這銀槍之將當成了普通的騎兵而已。
更何況此處乃是袁軍外寨,里方才理應是袁軍之眾的屯駐之所,料外人遠不敢猜度袁軍主帥竟是伏兵于寨外。
今日被認錯,著實是忒的僥幸。
只是這銀槍白馬之將卻是何人,為何也來找自己的麻煩?
袁尚心中暗自唏噓之間,心下也有些黯然神傷,我今天這是中了什么大獎?黑山軍找我茬子,打扮的像是白馬王子的猛男也點名道姓的要我陪練,姓袁的就這么不招人待見嗎?
要真是這樣,這三公子回頭還真就不能干了!
電光火石之間,袁尚滋溜亂轉的眼神不偏不巧,正好落在了遠處與張頜相并的黑山賊軍侯杜遠的身上......
但見他一桿戰刀舞的虎虎生風,匹馬縱橫,好不威風,特別是他那頭上的一頂本是袁尚的亮銀色帥盔,閃閃發亮,分外顯眼,好似一個閃閃發亮的.......大黑鍋!
僅僅是這一瞥的剎那,袁尚的心頓時活了!
壓低著腦袋,袁尚胡亂的抬手一指,沖著銀槍的白馬戰將道:“營寨之中,那頭戴銀亮色帥盔者便是袁紹的第三子袁尚!那小子平日里橫征暴斂,驕橫跋扈,對待士卒百姓如同豬狗,殘忍無道之極,簡直就是個畜生啊!你若與袁氏有仇,找他就對了!”
銀槍之將聞言瞇著眼睛,向著寨內定睛望去,卻見杜遠戴的銀色頭盔,閃光亮麗,質地不俗,一看便不是凡品,與其他人身上的穿著截然不同,甚是顯眼。
看到這里,銀槍之將再不遲疑,棄了袁尚,沖著身后的白馬騎兵嗎長臂一揮,高聲言道:“兒郎們,隨我殺入寨中,活捉袁紹之子!為主公雪恥報仇!”
“殺——!”
話音落時,便見這支白色騎兵一個個挺槍縱馬,彎弓搭箭,飛也似的跟隨著銀槍之將沖著營寨內奔殺而去。
躲過一劫的袁尚悄悄的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待白馬騎兵全部飛入營后,又高聲補了一句:“別放水啊,姓袁的不是什么好東西,別給我們面子,狠勁的揍那王八羔子!”
“................”
用不著袁尚多言,卻見這支白馬騎兵一邊“威武,威武”的叫著,一邊向著杜遠所在之地沖鋒,所過之處,好似一股白色的旋風,恍如風卷殘樓,威不可當,兇狠之極。
特別是那為首的銀槍之將,在黑山與袁軍的亂陣之中,恍若閑庭信步,一張白凈的臉上波瀾不驚,好似進了自己的后花園一樣的輕松愜意,一路上但凡有人阻撓,皆被其輕松擊退,手下幾無三合之將,所過之處,兵馬無不動容。
杜遠正往來酣殺之間,突覺的右方一桿銀槍掩襲而至,簌風響動,寒光如雷,雖說來人采用了偷襲手段,但出手又隱隱的保留了幾分余地,可其中又不乏狠準,本領之高,甚至比之適才與其交手的張頜還要高出不止一籌。
杜遠急忙揮手回刀,一招橫劈之勢霍然而出,毫不忌憚對手的武技,直攖其鋒。
“砰!”
刀槍之上頓時迸發出一蓬細微的摩擦之亮,杜遠身形一晃,險些栽倒下馬,心下不由駭然,卻是不想對方的力氣竟然還在自己之上。
抬眼望去,但見來將一身白袍,不佩甲胄,星眉劍目,相貌威武異常,望著便不是易與之輩。
杜遠嗷嗷的一聲怒嚎,不待調勻內息,縱身二次揮刀縱馬撲上。
銀槍之將看清來人是個相貌粗豪的青年,心中不由暗自詫異:“袁紹之子,倒是個不怕死的家伙。”
懶得與杜遠交纏,銀槍之將一抬右臂,閃過杜遠直刺而來的戰刀,接著猿臂輕舒,用手一抓前刀柄,仿佛那戰刀是**上門一樣,被其用一只左手牢牢釘在半空,進退不得。
瞥過杜遠因過分用力而稍顯扭曲猙獰的臉龐,銀槍之將開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卻是想確認一下此人是否便是袁紹之子袁尚。
杜遠掙扎不動,一面驚懾于來敵深不可測的實力,一面羞怒不已,破口大罵:“孫子,我是你家祖宗老太爺!有種放開戰刀,咱們再來打過!”
銀槍之將眸中精光一閃,惱他言出無狀,手掌的勁力一吐,猛然將戰刀向著自己的身后拉去。
“下來!”
杜遠倒也聽話,被這股勁力一拉,身子在空中不由自主的翻滾落馬,手中戰刀完全把持不住,仰面栽倒在沙土之上,頓時便摔了一個狗啃屎。
杜遠低頭趴在地上,門牙卻是連被磕掉了兩顆,連吐兩口血痰,發狂的眼神死死盯著銀槍之將。
“孫子!老子如今不是你的對手,輸得無話可說。等我再苦練幾年,誓報今日之辱!”
銀槍之將懶得跟他計較,微一揮手,便讓身后上來的騎兵將其抓縛與馬上,接著回轉馬頭,縱身向著營寨門口沖殺回去。
一邊策馬而奔,銀槍之將一邊對身后的一騎道:“袁紹之子已捉,我等兵馬,不宜在此久留,速速撤兵,容日后再圖袁紹。”
“諾!”
白色的騎兵行軍速度極快,轉眼間又是到了守在大寨的袁尚面前,不過不同的是,這回那銀槍之將卻是不再問他,好似這個人不存在一樣,只是飛一般的從他身邊縱馬掠過,留下了一片馬蹄卷起的塵土.......
目瞪口呆的看著白馬騎兵的隊伍以風雷之速挾持著杜遠絕塵而去,袁尚的冷汗不由的凄凄而下。
“太險了,幸好有個這么個替身,不然此刻被抓的就是我本人,齷齪的黑山賊,讓你戴我帽子,活該有此下場。”
袁尚身后,一名一直貼身保護他的的親兵愣愣的看著遠去的兵馬,猶猶豫豫的言道:“公子,那隊白馬之兵,行如風,箭如云,戰如水,槍如霜,怎么似是有當年幽州白馬義從的風范!”
“白馬義從?”
袁尚聞言一愣,道:“你說的是那當年威震胡虜,號稱天下第一輕騎的白馬義從?”
“正是!"
“可公孫瓚不是已經覆滅了嗎?天下為何還會有這等騎兵?”
親兵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三公子恕罪,原因為何屬下也是不甚清楚,但白馬義從天下無雙,姿態特異,屬下想來也是不太可能認錯.......”
聽了這話,袁尚的雙目頓時瞇起,深深的望了望那支已是絕塵而去的騎兵,心中不由得驚駭非常。
看來這河北之地,表面上已是四州都歸附與袁紹,實則卻是很不太平啊!
先不說此番前來劫營的黑山賊,竟然連當年公孫瓚麾下的白馬義從殘部都冒了出來,而且各個家伙的目標還都是我袁老三的人頭!
看來袁氏在河北表面上雖是樹大根深,但招惹的仇家卻也委實不少,至少現在看起來,應該是不比曹操差!
河北四州,不安定的因素太多,日后尋了機會,還是要好好的整治一番,只怕到時也是破費功夫。
不過目前,還是處理戰事要緊.........
袁尚緩緩的轉過頭去,看著場中因為喪失了主將而大顯頹勢的黑山軍余眾,放聲怒吼道:“爾等主將已被生擒!還不束手,更待何時?傳我將令!從現在起,但凡還有反抗不降者,殺!無赦!不容姑息!”
“諾!”
****************
主帥杜遠被生擒之后,黑山軍的軍士更是無甚戰意,在袁軍的步步威壓下,或降服,或被殺,一場戰事終于塵埃落定。
戰事結束之后,張頜,高覽等人不待收押清點降卒,便急忙來到袁尚身邊,二人一起下馬,沖著袁尚拱手作揖,開口賠罪。
“末將等護主有失,致使公子深陷險境,實乃死罪!”
袁尚翻身下馬,虛扶起二位猛將,笑道:“二位將軍不必如此,事發偶然,并非你我所能料及,二位將軍何罪之有?還是快快起身吧。”
張頜直起身來,仔細的打量了袁尚幾眼,確認三公子確實是囫圇無事,心下才算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公子,適才那突然殺入我軍與黑山軍陣戰的騎兵,軍紀嚴整,馳騎廣射,恍若奔星,若末將沒有認錯,應是當年公孫瓚麾下的白馬義從之軍的余眾!”
袁尚聞言贊同:“張將軍這話說到我心坎里去了,我瞅那些騎兵,似是也有點像是白馬軍,只是我不明白,公孫瓚既然已然覆滅,白馬義從也應該被消滅的干凈才對,為何還能再一次的出現在這世上?”
張頜長聲一嘆,道:“白馬義從乃是輕騎,善于游戰,縱然主力覆滅,留下一些殘余,卻也是未必沒有可能。”
高覽的眉頭皺了皺:“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鑒,白馬為證!想不到白馬義從竟是還有余眾存活與世上!相比之下,我冀州當年大破其眾的先登營,自麴將軍死后,如今卻是越發的凋零了......哎,著是讓人感慨萬千。”
張頜聞言無奈一笑,低頭垂首不語。
袁尚點了點頭,接著似是想起一件事,道:“二位將軍,白馬義從的事情,咱們暫且不管,勞煩二位將軍且為我帶一個黑山軍的俘虜過來,我有些事想要詢問他們。”
高覽聞言領命而去,少時,便見他揪著一個黑山軍的百人將來到袁尚面前。
袁尚走到哪黑山賊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道:“說,是誰告訴你們,我等欲路從青州歸返的消息?”
那黑山賊掃了袁尚一眼,低著頭喃喃說道:“整個青州西境,所有郡縣的百姓戶戶皆知,市井之內,販夫走卒人人相傳,何需他人告訴.......”
高覽聞言勃然大怒,喝道:“放屁!軍旅機密大事,怎么可能戶戶皆知,家家相傳?簡直就是胡扯!你若再不說實話,本將一刀砍了你的狗頭!”
那黑山賊嚇得渾身一哆嗦,用略帶著哭腔的聲音道:“我沒不說實話啊,本來就是這么回事......”
高覽虎目一瞪,抬起拳頭就要揍他,卻被袁尚抬手攔下。
“那我再問你,就算是家家相傳,人人皆知,你們黑山賊從青西前來濟水,需得途經青州幾處大郡,你們使了什么計謀,一路之上竟沒有被兵馬攔截?”
黑山賊眨了眨大眼睛,道:“沒有什么計謀啊,我等只是奉渠帥之命,緊急聚眾,趕往濟水,伺機砍下袁紹之子的小賊頭,一路上的各路郡縣都是緊閉城門,看著我等行軍,卻也不理不睬,并不曾有人阻攔,故而來的迅速............”
“混蛋!”高覽一拳捶在那黑山賊的腦袋上,咬牙道:“叫誰小賊頭呢?你們才是賊!不折不扣的叛逆之賊!”
袁尚仔細的摸了摸下巴,嘴角不知不覺間露出了一絲冷笑,心頭冒出一股沖天大火:“青西各郡縣,到處都散布著我軍要回歸青州的謠言,黑山軍前來派兵截殺,一路上還沒有碰見任何阻攔,怎么天底下的怪事都匯集到青州了,這未免也有點太巧了吧!”
高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喃喃的言道:“公子之意,末將不甚明了?何事卻是太巧?”
張頜反應極快,他本就有三分猶疑,如今聽了黑山賊的解釋和袁尚的這一句話,心中頓時是又更加確定了幾分。
頃刻之間,便見張頜的腦袋上冷汗凄凄而下。
立嗣之爭,骨肉相殘,最讓人的難以接受的事情終于還是落在了河北袁氏之上,只是沒想到作為兄長,他竟然能如此的狠辣,一出手便是毫不留情的殺招兒,一點兒也不顧多年的兄弟手足之情。
四世三公之豪門,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坐鎮河北權勢熏天,但在這榮耀的背后,此刻帶給張頜的,卻是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意,寒的人心潰散,寒的讓人窒息。
如今天下未定,河北內有憂患,外有強敵,若真是一分為二,子嗣不容,這天下之事便大存未知之數!
想到這里,張頜急忙對袁尚道:“公子切莫憑賊寇幾句話便有所猜忌,這其中說不定有什么誤會.......”
“張將軍覺得會有什么誤會?說來聽聽?”
張頜聞言開了開口,想說卻是說不出什么。
見張頜不說話,袁尚頓時笑了,笑容冷得像冰:“權勢就是這樣一種可怕的東西,充滿了血腥殺戮和無盡的瘋狂.......夫妻、母子、兄弟、姐妹,在權勢面前,都成了劊子手,都成了相互殘殺的敵人。編織謊言,造謠生事,羅列罪名,栽贓陷害,甚至.......設計殘殺!”
高覽聞言有些迷糊,道:“公子,雋乂,你們到底在說什么?我怎么聽得糊里糊涂的,可否明示?”
張頜的臉色抽動了一下,接著面露愁苦,搖頭嘆道:“高將軍,有些事情,還是勿要想的太透徹為好........三公子,末將勸你,不管此事是否與.....與某人有關系,還望公子不要過于計較,一切等回了鄴城之后,再向主公請示,請其定奪!咱們在此,最好不要生事。”
袁尚仰頭看天,搖了搖頭:“張將軍之言,請恕袁尚不能接受!我這個人眼皮子下淺,容不得一些渣滓在我眼前晃悠,有人做了錯事,我就要適當的提點他一下,或是幫他糾正一下,絕不放任姑息,這是我做人的原則!二位將軍,你們明日就率兵前往臨淄城,我要設計讓某人把狐貍尾巴露出來!這次的事,決不能就這么輕易算了!說什么也得讓某人放點血!讓他知道知道,我袁尚的命,絕不是什么貓三狗四誰想拿就可以拿的著的。”
*****************
臨淄城包括臨淄齊國故城和臨淄舊縣城兩部分,乃屬齊國故城,時間長達六百三十余年,直到秦始皇滅齊為止。
如今的臨淄城乃屬海內名郡,曾為國都舊址的城池,歷盡滄桑,幾經回折,延續的時間很長,拓展至今,城池已是相當巨大,整座城池背靠平原而建,遠遠望去,但見其城宏偉,古色古味,風光秀麗,實不負名郡之稱。
臨淄城南門外數十里處,袁譚率領手下華彥、孔順、汪昭等心腹之人包括城內一應將官,攜眾千余人,在此迎接袁尚的兵馬。
探馬南去二十里,探得袁尚等人行軍消息,飛速轉頭稟報袁譚。
“大公子,三公子麾下軍馬車仗已是行軍至南面十里之外,其部兵馬頹喪,氣勢不高,旗幟潦倒,盔散甲破,一眾將士各個皆是灰頭垢面,望之似是剛剛經歷苦戰。”
袁譚聞言沉聲道:“三公子狀況如何?可是有什么損傷?”
探子稟道:“屬下奉命前往三公子軍中,告知大公子在此相迎,然與屬下說話者,乃是隨軍的張頜張將軍,三公子由始至終卻是并不曾親自見我。”
袁譚聞言皺起了眉,按道理己方在此迎接,派去的使者幾可以代表青州對袁尚的問候,依照世家禮數,袁尚好歹也應該親自見上一見應付幾句才對,如今他不但不親自接待,反倒是讓張頜對付,此舉不免有些失了周詳禮數,以袁尚的出生,不可能不懂得這個道理。
發生這種失誤,仔細想想,或許只有一個原因可以解釋.......
袁尚本人,出了什么狀況!
想到這里,袁譚心中不由的一陣狂喜,此子若果真夭斃,實乃是天意眷憐!若如此,日后繼承父業,坐擁河北將再無任何阻礙,席卷天下,鼎立中原的夢想也是指日可期!
袁譚極力壓制住心中的躁動,依舊是低沉著嗓子,沖著那探子說道:“前面帶路,我等再前行五里,去接吾弟歸城!”
“諾!”
不到小半個時辰的功夫,袁譚與袁尚的兵馬終于在臨淄三十里外相見會師。
袁譚堆起了一個極為憨直的笑容,縱馬上前,沖著在前方領軍的張頜拱手見禮,爽朗笑道:“張將軍!久違了!多日不見,張將軍風姿依舊,端的是可喜可賀。”
張頜滿面疲憊,渾身塵土,但卻也掩蓋不住與生俱來的英武之氣,此刻的他,深深的看了袁譚一眼,接著便沉下眼去,雙眸中隱隱的夾雜著一股子探尋之意與深深的猜忌。
“大公子,張頜甲胄在身!不能向公子全禮,還望大公子恕罪。”
袁譚哈哈一笑,搖頭道:“張將軍太客氣了,你我之間,還何必如此,真是外道........咦?我三弟顯甫呢,他卻是為何卻是沒來前來?莫不是在后面領軍?”
張頜的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古怪之色,將馬向前,探頭低聲道“大公子,可否借一步與頜說話?”
袁譚聞言一愣,隨即將馬匹一轉,打馬向側幾步,與張頜稍稍遠離他人。
“張將軍有何話講,莫不是我三弟他出了什么事情?”
張頜面色一緊,面上陡然露出愁苦和懊悔之色,顫抖著對袁譚道:“大公子,末將無能,不曾保護得三公子周全,死罪....死罪矣!”
袁譚心下一陣電光急轉,面色卻是板的剛直,義正言辭的道:“張將軍無需如此,卻是何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話慢慢說!”
張頜語氣哽咽,低聲道:“前夜子時,我軍在濟水北面的一處山谷安營扎寨,將士們從中原奔波回河北,一路勞累,故而有所懈怠,不曾謹慎夜防!不想睡時卻是出了狀況,那夜不知從哪里來的一支黑山軍,乘著我軍不備,尋機劫寨,大肆燒殺,我等疏忽,一時竟將士們置于萬險之地!”
“黑山軍....劫寨.....?”袁譚裝出一副震驚與不解的樣子,喃喃的念叨道:“那我三弟呢,莫不是被黑山的賊子們給......”
張頜搖了搖頭,道:“黑山軍雖然來的急些,但幸虧三公子指揮得當,末將與高覽等眾將奮勇廝殺,費勁勞苦終將其擊退,不想禍不單行,亂軍之中,不知從何處又殺來了一支數百人的白騎兵馬,乘著我軍與黑山軍膠著,竟來巧取漁利!不但是壞了我等好些兵馬,還....還.....”
袁譚心下一喜,忙道:“還怎樣?”
“還將三公子擄持而去.....!”
“什么?果真如此!”袁譚語氣顫抖,悲憤中隱隱的有著一絲歡喜。
張頜繼續道:“末將慌忙擊退黑山,并連追數里,怎奈敵軍兵馬太過,且領頭之將很是狡猾,張頜幾經輾轉,卻是追趕不上,末將不敢聲張,故而一面火速派人四處尋探,一面急忙率軍前來臨淄,還請大公子以青州刺史的身份,火速下令卓各郡縣細細探查那支白騎的下落,以救三公子出虎口啊!”
白馬騎兵?!
袁譚細細的琢磨了一會之后,心下頓時一陣狂喜!
這支白馬騎兵,袁譚也曾聽說過,似是昔日幽州的白馬義從之余眾,他們大概在三五百騎左右,橫行于冀、青一帶,或是攻打郡縣,或是劫持糧草,專門與袁氏一族作對,只是因為對方人數頗少,且善于游走,故而各州一直不曾放在心上,沒有加以派兵征討剿殺。
只是萬萬想不到的是,卻是這支兵馬今日居然干出了接走了袁尚這般的大事!
袁氏與公孫瓚有奪地殺身之后,如今白馬義從的余眾劫走了袁尚,料這小子定然是十死無生,自己借刀殺人,想用黑山軍結果了這小子,沒想到黑山軍倒是不曾用上,卻是半路殺出一支白馬義從,雖然超出了他的謀劃,但殊途同歸,結果一樣是令自己大大的滿意。
袁譚心中欣喜異常,臉上卻是滿布著愁苦之色,咬牙道:“大膽賊子,安敢劫持吾弟?我誓滅之!張將軍,你權且隨我往青州屯扎歇息!我立刻派人通知青州全境郡縣,令他們四下派人找尋白馬騎兵的下落,并作書與父親,請他派兵征剿,定將三弟囫圇救出!斷不讓他受到絲毫傷害!”
張頜面色略有所緩,拱手言道:“謝大公子如此費心!若果能平安救出三公子,末將日后縱然是落得個被主公賜死的下場,也絕無遺憾了!”
袁譚聞言忙道:“張將軍乃是河北名將,安能出此喪氣之語,三弟被劫持之事實乃意料之外,與張將軍何干?你且放心,日后若父親果真怪罪到將軍的身上,自有袁譚替你勸諫之!”
張頜聞言語氣哽咽,重重一抱拳道:“多謝大公子恩義!”
袁譚隔馬虛手扶起,不知不覺間嘴角卻是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
將張頜等人的兵馬安置在了臨淄城南營之后,袁譚隨即下令,派出多路斥候出去查探袁尚的下落,下書青州各郡縣,極力打探白馬義從余眾的蹤跡,并立刻寫了一封書信,命人火速送往冀州,請袁紹居中調停,派兵搜索,相助青州各部救援袁尚。
忙完了這些之后,袁譚便立刻趕回太守府,并將親信華彥、孔順二人召至府內商議心事。
..............
書房之內,袁譚終于再也掩飾不住了自己內心的喜悅,仰頭哈哈大笑:“天助我也!真乃是天助我也!黑山軍不頂用,想不到半路間卻是殺出了一支白馬義從,顯甫啊顯甫,此非為兄狠毒,實乃是你時運不濟,命中注定有此解難!惜哉,惜哉啊!哈哈哈——”
袁譚下方,親信華彥沖著他拱手一記長揖,欣喜而言:“恭喜大公子,賀喜大公子,那白馬義從的余眾與我軍有殺主奪地之仇,其怨幾不共戴天!如今三公子落在他們手里,斷然是無生還之理!如今袁尚必死無疑,袁熙軟弱無君主之風,袁買年幼難承大統,從今以后,河北之地,將再無人可與大公子一爭嗣位,以大公子之雄才,數年之后,必可達成心中凌云之志,我等下屬親信,從此終生也可賴公子福蔭矣!”
袁譚聞言點頭,滿臉都是欣慰快然之色,指著華彥道:“說得好!說得好啊!不過我等也不可太過得意,該做好的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好的!特別是在追探白馬軍的這件事上,讓軍中的將校、探子、斥候,都得給本公子使出十二分的精神,在整個青州內都要張貼榜文,許下重賞,說什么都得把這支白馬軍給我揪出來!也好讓在鄴城的父親看一看,我袁家弟兄是何等的情深意重,是何等的相互敬愛!”
親信孔順聽了忙道:“公子,僅僅如此還甚是不夠,公子不妨過幾日以尋弟不得為由,對外稱病,再卓王修提前撰寫一篇祭文,等日后確定了三公子的死訊,拿回尸體,公子帶病扶棺回往鄴城,泣讀祭文,到時候可收鄴城群臣士子歸心,更可令主公心中暢懷,何樂而不為之?”
袁譚聞言點頭:“好,好!想不到袁顯甫這剛一死,你們的點子卻是一個接一個的都出來了,就依孔順所言,先令王修撰寫祭文一篇,務必要感人肺腑,痛斷肝腸!另外令府中的下人開始向外散播言語,就說本公子因為思弟之痛,感染了風寒,一病不起......已是命不久矣了!”
二人聞言皆是一拜,同道:“諾.....”
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守在書房外的親信侍衛突然在外開口,對袁譚說道:“大公子,東城外派出的斥候進府,有要事要向大公子稟報!”
袁譚眉頭一皺,不滿的言道:“什么事這般著急?沒看見本公子正在商議要事么?”
那侍衛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可是大公子,那斥候帶來的.....乃是三公子的消息!”
袁譚面露驚恐,一雙手掌握的嘎吱嘎吱直響,碩大的關節顯露著駭人的蒼白,仿佛正映射著他現在的無比落寞的心境。
“讓斥候進來!本公子要當面聽他說!”袁譚咬牙切齒,一臉的氣悶與適才高興的神情完全不同,截然是兩個極端。
少時,便見那打探而歸的斥候快步而來,沖著袁譚施禮作揖,高聲拜道:“屬下見過大公子!”
“虛套話免了!”袁譚大手一揮,單刀直入的問那斥候:“侍衛說你打探到了三公子的消息?莫不是發現了白馬義從的蹤跡?”
斥候聞言搖了搖頭,回道:“啟稟大公子,屬下并未發現白馬義從的蹤跡,只是在臨淄城以西的恒臺,發現一人正向我臨淄城方向而來,此人身著破爛甲胄,頭披發散,滿面污垢,雖是污濁不堪,但屬下卻也能認出他正是三公子無疑。”
“什么?!”
袁譚聞言大驚失色,拍案怒道:“休得胡言,三公子被白馬義從的余眾所擒,焉能出現在臨淄城之西,而且還是獨身一人?你確定你看的真切了!”
那斥候聞言急忙搖頭,道:“大公子,屬下昔日曾在鄴城隨軍,后至青州,三公子的樣貌,屬下確實識得!更何況此等大事,非同兒戲,屬下若不是仔細辨認,焉能回來向公子您稟報?斷無識錯之理!”
袁譚的面皮抽了一抽,咬著牙道:“此事,除了我之親衛,你可還與別人說過?”
“不曾!”
袁譚聞言點頭,似是松了口氣,道:“好,很好!切記,從現在起,此事不得再向他人說起,除了你,還有門外的親衛,還有這書房的三人之外,若是再有第六個人知道這事,后果是什么,想必你自己心中也是清楚的。”
斥候聞言渾身一顫,忙低頭對袁譚道:“大公子放心,屬下必然不向他人再透露一字。”
“好。”袁譚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諾!”
那斥候從書房退出去之后,袁譚隨即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來回的打量著樹立在兩旁的華彥和孔順,開口道:“袁尚單人單騎出現在桓臺,現正向我臨淄城而來,對于此事,你二人可是有什么高見?”
華彥聞言摸了摸下巴,奇道:“以三公子的武藝,想從數百白馬義從的手中逃脫,簡直就是荒謬......莫不是白馬義從的余眾將他放了回來?”
那邊廂孔順聞言搖頭,道:“怎么可能?昔日公孫瓚與袁氏之仇不共戴天,三公子被捉,不被千刀萬剮,水煮油鍋已屬萬幸,如何還能被輕易的放回來?此事必有蹊蹺!”
華彥想了一想,道:“莫不是三公子與那些白馬賊眾達成了什么共識,畢竟公孫瓚已死,那些白馬賊眾這般在河北鬧將下去,也是無甚好處,若是三公子當真說服了他們與其聯手,如此卻是不妙......不過若當真是聯手,為何那些白馬賊眾不隨三公子一同回來,怪哉,怪哉!”
袁譚則是用手輕輕的敲擊著桌案,一臉陰霾的說道:“或許,那小子是收服了白馬賊眾,不想讓把白馬眾帶到青州讓我瞧見,亦是或許他與白馬賊眾達成了什么交易,亦是或許白馬賊眾不想過分的激怒父親,但不論究竟是哪種情況,我擔心的事卻只有一件......”
“啪!”的一聲,袁譚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咬牙切齒的繼續道:“那小子居然活著回來了!”
華彥和孔順嚇得急忙垂首,一起勸諫道:“大公子息怒!”
袁譚站起身來,開始在書房內焦躁的來回度步,一種剛剛升上了天堂,卻又從天堂流落至凡塵的怒火充斥了他的內心,甚至影響了他平日間還算不錯的判斷力。
袁尚啊袁尚!你還真就是命大,被白馬賊劫持而去居然還能不死?你回來做什么?做什么!與我爭奪嗣位?與我奪河北四州?妨礙我平定天下的霸業?
“絕不能讓他活著回到臨淄城!”袁譚雙目猛然圓睜,一種沖天的怒氣與殺意瞬時充斥在整個書房之中,直令華彥與孔順二人心悸寒顫,戰戰兢兢。
袁譚側目看了孔順一眼,道:“孔順,這件事就交給你來安排.....不,我要你親自去辦!乘著顯甫歸來之事尚還只有我等知曉的時候.......”
說到這里,袁譚狠狠的用手做了一個斬的姿勢。
孔順輕輕的咽了一口口水,接著沖著袁譚拱了拱手道:“大公子之意,順明白了。”
“還有,完事之后,尸體一定要妥善處理,最好是想辦法嫁禍到白馬義從的余眾身上,如此一來,不論袁尚與白馬賊之間有無勾當,日后都方便咱們盡屠其眾滅口。”
“諾!”
袁譚輕輕的哼了一聲,仰頭長輸了一口氣,冷然言道:“袁顯甫,事到如今你還想翻身?有本公子在.....休想!”
*******************
夜深沉,涼如水。
恒臺同往臨淄城的崎嶇小路之邊,一堆篝火正在“噼里啪啦”的徐徐燃燒著。
篝火獵獵,四周寂靜無聲,袁尚一身破衣爛甲,蓬頭垢面的坐在篝火邊,跟個流浪漢似的,手里握著一段樹枝,上面插著一只剛剛用陷阱捕來的野兔,陣陣的肉香飄散在空中,引來了不少鷹雀撲騰著翅膀落于旁邊的樹上,緊緊的盯著袁尚手中正在燒烤的吃食。
光陰,就這樣點點滴滴地流逝去,一切都顯得是那么平淡無奇,順其自然。
然而,突入其來的一陣馬蹄之聲打破了夜的寧靜,不遠之處,只見十余個身穿黑色勁裝,頭裹遮布的壯漢飛一般的向著袁尚這個方向策馬而來,他們手中皆有兵器,寒光閃閃,殺意十足,望之便不是易與之輩。
袁尚抬起頭,尋著聲音觀望了一下,接著嘴角勾起了一個得計的笑容........
不消多時,便見那十余勁裝的黑衣人來到袁尚適才燒烤的篝火之邊,只見火焰依舊是噼啪做響,惟獨坐在火焰之邊的人和野兔卻是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人呢?”為首的黑衣人從馬上翻身下來,看了看地上的篝火,來回四下一瞅,咬牙道:“給我找!剛才還在這,不可能走的遠了!肯定是藏在草叢或是灌木之中!搜!”
十余人紛紛翻身下馬,一個個跟鬼子進村掃蕩似的開始尋摸篝火旁邊的樹叢與灌木......
正仔細的尋摸呢,卻聽“啪”的一聲,一塊不知什么物件從天而降落在了一個黑衣人的頭上。
黑衣人皺了皺眉頭,輕輕的一擦頭頂。
剛準備繼續搜索,“啪”的一聲,又一塊物件凌空下來,落在了他的腦袋上。
黑衣人晃了晃頭,仔細的一瞅那砸在他頭頂的東西,頓時有些發懵。
“什么東西.....骨頭?”
懵懵懂懂的向上看去,卻見袁尚抱著那只適才正在燒烤的兔子,嘴里叼著一只兔子的前腿,一晃一晃跟叼著大雪茄似的,面容愜意的正沖他嘿嘿的壞笑。
黑衣人見狀頓時一喜,急忙放聲招呼伙伴:“這哪!在這哪!他躲在樹上,樹上!誰有弓箭,放一滿弓射他下來!”
乘著那十幾個人都往這面趕的時候,卻見袁尚嘿嘿的笑了一笑,沖著那被黑衣人擺了擺手,道:“知道我為什么躲在這嗎?”
黑衣人聞言一愣,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袁尚微微一笑,和善的像是個救苦救難的彌勒佛:“所謂居高臨下,勢如破竹!你連這么淺顯的知識都不知道,還當個狗屁殺手。”
說罷,一根頗具分量的兔子腿凌空而下,“嘭”的一聲砸在那黑衣人臉上,頓時給他削了個跟頭。
也就是在這個當口,其余的那些被派來刺殺袁尚的黑衣人已是紛紛聚集在了樹下,有幾個黑衣人取了弓箭,彎弓搭箭,抬手便想射樹上的袁尚.......
“嗖!嗖!嗖!嗖!”
但聽四聲箭響,四個想要用弓箭射殺袁尚的黑衣人紛紛中箭,跌倒在地,一個個撲騰著雙腿,顯然是不能活了。
“嗚——!”
伴隨著一聲角響,適才還是極為幽靜的山林之中,頓時間火把齊明,一個身著紅色勁裝的女子帶著一眾弓箭手從三面圍了上來,只把這些黑衣人全部包圍其中。
變故在沉默中發生,一眾人馬早有安排的人馬,在呂玲綺的帶領下,轉眼間便悄無聲息的將這一眾人等盡皆困于翁中,只等伸手撈鱉。
袁尚坐在樹上,紅紅的薄唇微微一咧,露出了他那兩排潔白的牙齒,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得分外瘆人。
“呵呵,好啊,好啊,自打過了濟水之后,這才幾天的功夫?先是黑山軍,再是白馬義從,現在又是你們,每一伙都要找我的麻煩!真是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今日不好好拾到拾到你們,卻是不知道我的厲害,眾將聽令!”
“在!”
“給本公子削死他們....不,不能削死,得活捉.....削殘,全部削殘!”
今天的袁尚是真的怒了,不是淺怒,不是平怒,而是大怒,勃然大怒。
裝作被白馬義從余眾抓走的他,然后在恒臺之地出現,不是為了別的,就是想瞅瞅袁譚在經歷了這次bō瀾起伏的大喜大愁之后,會不會下定狠心,真的自己派人來殺他!
如果袁譚稍稍顧念一點兄弟之情,不把事情做得那么絕,袁尚覺得自己有必要試著努力一下挽回兄弟之情,畢竟當前袁氏內憂外患,患難頗多,若當真是兄弟相殘,無疑等于是雪上加霜,忒也不值,如果能夠一致對外的話,還是最好的。
可是袁譚沒有經得住利益和權利的考驗,在兄弟和權勢面前,他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權勢,將兄弟當做糞便一樣,狠狠的踩在了自己的腳下。
如此,袁尚決定不再留手了!
既然你想翻臉,那咱們就比比誰翻的比較快便是!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袁尚自認為不是個善人,更不是一匹良馬,相反的,他自覺是一頭比較犟種的騾子!
誰敢抽他的屁股,他就沖誰尥蹶子。
不吃虧,不受氣!這個是他做人的前提和信仰,誰也不能破例推翻!
隨著袁尚的一聲令下,呂玲綺身后的埋伏的九里山賊眾紛紛一擁而上,沖著那十幾個身著勁裝的黑衣人熙熙攘攘的沖了上去,瞬時將他們圍城了一團。
袁尚的命令不是斬殺,也不是活捉,而是削,還得削殘,不能削死,這個命令相對下就比較有點難度,手下要有輕重緩急,不能憑一股血氣用事。
為首的一名九里山賊首靈機一動,將手掌的戰刀由上向下掉了個頭,刀柄沖上,刀頭沖下,罩著一個黑衣人的腦袋“咣”的一聲就向下砸去。
被砸的黑衣人下意識的將手中兵器向上一舉,瞬時架住了那九里山賊首的習柄。
“嘿!還敢還手?”
九里山賊寇頭子冷笑一聲,將手一揮,怒道:“好大的狗膽,兄弟們上,給老子圍上,狠狠的打!”
話音落時,便見九里山的賊眾們如虎狼般的一擁而上,揮舞著手中的刀槍后~~~柄,對十余個黑衣刺客進行了滅絕人xìng,慘絕人寰的群毆。
黑衣人們無法反擊,只能抱著頭,蹲在地上,任由九里山賊眾手中的刀柄和拳頭如同小雨點子一般“噗噗噗”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戰刀快如風,手腳迅如雨,這是一場單方面的毆打,沒有任何的懸念。
僅僅是不到半盞茶的功夫,戰事就宣告了結束,十余個黑衣刺客一個個如同剛被打撈上岸的蝦爬子一樣,扭捏的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瞎叫喚。
袁尚順著樹干下來,和呂玲綺一起走到這些黑衣人身前,但見呂玲綺一揮火紅的長袖,高聲對手下的賊眾們說道:“將他們臉上的遮布撕下來,看看身上有沒有什么能夠證明身份特殊印記。”
袁尚輕輕的搖了搖頭,對呂玲綺道:“不在行了不是?你太小看這些人了,他們既然是穿著黑衣,遮著面孔來取我的xìng命,身上又如何會有暴lù身份的物件?還是詢問一下他們本人比較實際”
正說著話,卻見一個九里山賊眾揪著一個黑衣人快步走到袁尚和呂玲綺的面前,隨手將他仍在地上,拱手道:“三公子,大頭領!這個人應是他們當中的頭頭,小人適才瞅的真切,看到他指揮命令這一眾刺客的行動!”
袁尚點了點頭,接著俯下身去,一把拽掉那人臉上的黑布,lù出他那張被揍的鼻青臉腫的胖頭,悠悠道:“說,你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來要本么子的xìng命?”
那人mímí糊糊的看了看袁尚,接棄將嘴一咧,輕道:“我我乃是昔日公孫瓚手下將官,如今的白馬義從余眾,奉命特來擒你”
話還沒說完,便聽袁尚嗤笑一聲,悠悠的道:“狗屁,給本公子說實話!”“我……,我說的是實話啊
”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呂玲綺快步上前,拿起劍柄對著那黑衣人的腦袋“咚”的一下便砸了下去,便見那人腦袋上頓時鮮血直流。
呂玲綺手下不停,接著翻手揮起一劍,白光閃過,手起劍削,麻利的剁下了那黑衣人的一只耳朵。
“啊!”慘痛的喊叫聲響徹了漆黑的天際,黑衣人雙目瞪得渾圓,一張全是傷痕的臉驚恐的看著猶如弒人猛獸的呂玲綺:“我說!
我說!我是青州刺史帳下軍侯孔順,奉袁青州之命前來取袁尚的xìng命,并設法嫁禍與白馬義從余眾!實話,我說的都是實話!”
袁尚滿面詫然的轉臉看向了呂玲綺。
卻見呂玲綺一臉淡漠,隨意的沖袁尚聳了聳肩膀,道:“拷問這種事,你不在行。”袁尚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看出來了,呂小姐果然是個中好手,砸人腦袋一砸一坑,削人耳朵一削一準,真是人才難得”一夜如飛,轉眼之間過去了幾個時辰,天sè已然大亮。
袁譚剛剛起chuáng,來到正廳,正巧華彥不知何時早已是在廳內等候,見了袁譚,急忙作揖見禮。
袁譚輕輕的揮了揮手,示意華彥坐下,然后端起茶盞漱了漱口,道:“孔順可是有消息回來了?”華彥聞言面sè微微的閃了一閃,低聲道:“按道理,孔順輕裝簡出,若是順利的話,一夜時間理應辦妥,只是時至如今還沒帶回信來,未免有些讓人生疑,大公子,該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
袁譚聞言,放下茶盞,眼珠子轉了轉,道:“張頜與高覽的兵馬,可還都在吧?”
華彥忙點頭道:“都在!都在呢!將近五千之眾,屬下日夜派人緊盯著,無一人出臨淄,張,高本人則是整日休整,也不曾踏出館驛半步。”袁譚聞言微微一笑,道:“那便無事了!張高二人與其麾下的兵馬盡在此處,袁尚孤身一人yù逃回臨淄,孔順焉能收拾其不下?除非這小子得上天庇護,長出一對雙翅膀,或是老天爺派出一支勞什子的精兵山賊保護與他,否則的話,他又豈能得脫。。哈哈哈哈~”
華彥聞言也是哈哈直樂,道:“大公子真會開玩笑!”
二人正說話之間,突聽大廳之外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叫聲,腳步嘈雜,聲音喧鬧,袁潭府內前院的下人們則是紛紛呼嘯著向后院逃竄,一個個面容驚恐,恍如見到了什么極為可怕的事物。
袁譚眉頭一皺,猛然的站起身來,驚道:“怎么回事?為何喧第”
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嘭!”的一聲巨響,內院的大門被人狠勁的一腳蹬開,只見以張頜,高覽,呂玲綺為首的一眾紛紛走入內庭,其后還跟著鄧昶一家三口,夏侯涓等人,再往后則皆是精銳甲胄。
華彥見狀頓時大驚失sè,猛的站起身來,沖出偏廳,指著為首高覽的鼻子,顫抖著道:“大膽!爾等竟敢不經通報,sī闖刺史府,你們不要命了嘛!”
高覽哼了一聲,身后將華彥推一跟頭,咬牙切齒道:“沒你什么事!一邊待著去!”
袁譚快步從廳內走出,深深的看了張頜與高覽一眼,拱手道:“二位將軍,本公子敬二位將軍如同上賓,一向是言語周到,備為尊重,從無疏漏之處,可二位將軍今日如此行事,擅闖某之府邸,雖不知緣由為何。但卻是未免有些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吧?”
張頜大步上前,沖著袁譚拱了拱手,道:“大公子恕罪,末將等今日不請自來,實乃是不得已也,怎奈事急卻又不得不來,還望大公子見諒!”袁譚的嘴角lù出一絲冷笑,道:“哦,不知是何時如此著急?竟然能讓一向以冷靜持重的張將軍做出此等背禮之事?”
張頜深深的看了袁譚一眼,一字一頓的說道:“伸冤!”
“伸冤?”袁譚聞言不由愣了,道:“誰有冤?”“我有奚!”一個嘹亮的聲音在張頜等人背后響起,袁譚抬頭看了看聲音來處,一雙眼睛頓時睜開,恍如不敢相信的看著來人從鄧昶,夏侯涓等眾人身后,姍姍的走到子自己的面前。
“袁尚啊,不是三弟?!”袁譚不敢相信的長大了嘴。
“哥!”袁尚大步走到袁譚面前,一把抓住了袁譚的手,使勁的晃了一晃,道:“見到我,你是不是很不開心?”
“不開心!”袁譚一時沒反應過來,順著袁尚的話往下念,接著猛然回過味來,一個抱住袁尚的肩膀,lù出開懷的笑容,道:“是開心,甚是開心啊!三弟!你你不是被白馬義從劫持而去么,何時回來的!?好,好!實在是太好了!天估我袁氏一門啊!三弟,來,讓為兄瞅瞅,你有沒有受傷?”
看著袁譚關懷備至的面孔,袁尚輕輕的lù出了一個笑容,這個笑容不由的讓張頜,高覽二人皆一哆嗦,這是袁尚每回要整損事,放壞水之前,必有的前奏微笑!
“大哥!我身體沒受傷!但是我的心卻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