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軍的突然殺入改變了戰場的整個形勢
面對天下實力最雄厚的梟雄的正面抵擋以及天下實力最雄厚的賊寇從旁策應曹軍縱然是在精銳又如何能低檔的住
伴隨著無比恐懼凄厲的慘叫曹軍的陣營中倒下了無數將士的尸體
一柱香的時間不到曹軍被黑山和袁軍殺得七零八落
中軍陣里曹操緊閉雙目用略顯失落和悲切的口吻吩咐著身邊的傳令官:速令全軍撤改道西移全軍往并州南部進發快
此刻身后有黃河前方有虎豹想要安全的撤回黃河南岸是根本不可能的唯有先行西遷日后再做打算方才是上善之策
然而此時卻是已根本不必曹操下令曹軍早已被袁軍和黑山軍打得膽寒心驚紛紛恐懼的向后撤退遷移
大事得定
撤軍的鳴金聲傳入了戰場每一名曹軍武將的耳朵里震顫著他們身體中每一絲的神經
與趙云對戰的許褚在撤退時被其一槍刺中了手臂虎衛軍也是折損失了三亭
張燕惡戰曹真與曹休兩員小將二人雖屬英才可惜尚還是年輕在鳴金之后隨即亂了心神一個受傷奔走一個失手被擒
而其他的曹軍諸部也是或死或傷大小損失各異
自打白馬延津乃至官渡之戰一直在袁軍面前耀武揚威屢戰屢勝的曹軍諸部終于第一次的大敗在了袁軍的面前
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瀝瀝的春雨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雨勢還越下越大匯集在地上的積水一遍又一遍的沖刷著不斷灑落的鮮血似乎這雨珠里都泛起了殷紅的光芒
乘著曹軍撤退的時段袁尚找了個空領著灰霜營來到張燕的面前正逢老燕賊剛剛趕走了曹休生擒了曹真士氣正濃得意非常的時刻
看著袁尚策馬而來張燕不由的仰天哈龗哈大龗笑上下打量了袁尚幾眼接著滿意的點了點頭頭道:不粗這一場大戰殺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你小子身上卻是一個刀口都沒有也算是出息不枉費老子大老遠的驅兵過來幫你沒給老子丟人
袁尚呵呵一笑道:老燕賊你這話表面上是夸可我怎么聽著就那么別扭呢是不是我沒受傷你這心里就不得勁
張燕將頭一扭很是不屑的道:屁話我要是那么想的還費這牛勁趕過來幫你做什么直接讓曹操給你滅了豈不省事
對于張燕響應自己的號召起黑山軍全力前來相助袁尚心中很是感動隔著馬拍了拍張燕的肩膀道:老燕頭這回真是多謝你了曹軍號稱天下精銳又有著擁護天子的正統旗幟你居然連個哆嗦都沒打就來幫我當真義氣
張燕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哼道:他娘的漢室正統怎么了天下精銳又算個屁老子怕他個鳥你小子是老子的生死之交他們居然還敢又是破釜沉舟又是十面埋伏的熊人分明就是不給老子面子若是老子的好兄弟就這樣被中州的狼崽子給殺了今后黑山飛燕賊這名號還有得混么
袁尚聞言樂了樂張燕這話說得粗鄙但個中不乏義氣之情真的是很令袁尚感動
公子三公子
身后一陣馬蹄聲響打斷了張燕與袁尚的交談卻是逄紀騎著一匹黃髯馬一臉焦急的奔著袁尚策馬而來
妓袁尚的頭上掛起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奇道:出什么事了
逄紀策馬奔至袁尚面前道:公子主公下令要生擒曹賊命各軍分兵奔其后而去且主公還親自上陣率領一支精銳去追曹操了
父親親自去追袁尚頓時一驚眼珠子差點沒落下來…,
逄紀焦急的點了點頭道:主公一向心氣最高可是卻屢屢敗與曹操手下更兼與其乃是故交恩怨多年今番得勝意欲擒他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只是親自率兵去擒拿屬下這心里總覺得有點不太得勁
袁尚重重的一拍馬韁不悅言道:怎么回事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這老頭怎么一點也不讓人省心真是愁人妓啊交給你個任務回頭你去好好批評他一下咱打個勝仗容易嗎別讓他一天天這么瞎起幺蛾子
逄紀聞言渾身一哆嗦顫抖著言道:公子這話你讓我說
君憂臣勞,君辱臣死忘了我怎么教你的了
逄紀聞言頓時淚流滿面
倉亭之地西遷是一處沿將的山嶺其名為扶宜其南沖黃河東向平丘北接太行西同涼地其間雜道紛紛四處皆是盤腸之路地勢高低不平很是險峻
而此刻扶宜山下的一處狹窄的山谷處曹操正率領著一眾親信與親衛兵馬快速行進意欲西逃
曹操撤退的戰略很是精妙由于早就打探了了扶宜的地形知龗道這里地勢險要羊腸小道極多估兒戰前便有調令萬一事有不濟需得將兵馬分成數段化整為散分走多路約定集結之地如此可防袁軍大股的袁軍將己方一擊而潰
而曹操則是領著郭嘉程昱曹純許褚等親衛虎騎奔著一條最為險峻的路徑而走
正匆匆行軍之間突聽身后一陣馬蹄嘶鳴聲響起曹純和許褚面色一滯急忙打馬轉過身去令手下的士卒們結陣御敵
曹操面色平淡勒馬轉身向后望去
卻是袁紹親自領著一支兵馬趕到在與曹軍相距約有百余步之地停下
曹操的眉目頓時一揚靜靜的看著率兵由遠逼近的袁紹面上的神色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袁紹一身金色甲胄仰頭看了看遠處的曹操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絲微笑
孟德久違了
曹操雙目微瞇上下來回的打量著袁紹:想不到你居然可以追到這來此處羊腸盤道諸多小徑錯綜復雜更何況我已是早有過吩咐若當真撤退我軍兵馬將自行拆開各自尋途如此情況之下你卻還是能追上曹某當真是讓人驚訝
袁紹淡然一笑道:你能將兵馬拆分而撤我卻不能嗎
曹操聞言一愣定定的看了袁紹半晌接著奇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龗道曹某會從這條路而撤
袁紹聞言沉默了許久方才長嘆口氣道:感覺
感覺曹操面色一滯接著仰天哈龗哈大龗笑:本初啊本初為將者上尋天時下查地利計謀兵法皆有根出焉能憑借感覺行事活了這么大的歲數你卻是還如當年在洛陽之時一般的沒有長進深令曹某痛哉
袁紹聞言冷哼一聲雙目炯炯的瞪著遠處的曹操而曹操亦是絲毫不懼決然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二人對視了良久方聽袁紹一字一頓的說道:孟德這也就是你換成別人憑你剛才的這話話他就是有一千條命也不夠袁某宰的
曹操眨了眨眼道:是不是曹某聽錯了你這話中之意好像是不想要殺我
袁紹定定的看了曹操一會道:孟德投降吧你已經敗了
哈龗哈哈龗哈~~曹操仰天發出了一陣大龗笑眼角中甚至都笑出了淚水:本初啊你這話卻是讓曹某好生不解倉亭之役我雖然敗于你手但卻不曾傷動筋骨兗州徐州豫州以及關中西部各郡縣皆握于曹某手中其兵馬輜重亦不下數十萬如何能因一仗之敗便輕言降字本初你未免也把曹某看的太輕了吧
袁紹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你縱然有這些又能如何如今我已是率眾來此你覺得你還能逃回中原么…,
說到這里袁紹輕輕搖了搖頭道:孟德你仔細想想從小到大你哪樣事情哪樣東西爭得過我此一戰后我確定天下大勢已定你又如何憑什么與我繼續抗衡
曹操聞言搖了搖頭道:未必本初你問我從小到大沒有東西爭得過你那只是因為你想要的那些東西曹某不屑于你爭但如今卻不一樣爭天下我曹操勢在必得
袁紹的臉色有些抽搐道:孟德不是我笑話你爭天下你一介宦官之后憑的什么
曹操的雙目中露出了一些晦暗的光華淡淡言道:憑機智憑勇略憑計謀更是憑曹某的好運氣憑這天意眷顧
袁紹冷然一笑道:笑話時至今日你還有什么好運氣
曹操仰天大龗笑搖頭道:我的好運氣就是萬萬不曾想到追我追到此處的人居然會是你
什么意思
話還沒有說完卻聽嗖的一聲箭響從兩旁的山儷上頃刻便射下一支利箭瞬時扎咋了一面袁軍的頭骨之上那士卒還沒等哀嚎一聲便向后一揚躺在地上不動彈了
什么袁紹詫然的向著兩旁的山儷間來回望了望不敢相信道:有伏兵
曹操冷然的看著遠處的袁紹嘴角勾起了一絲陰霾的笑容道:曹某用兵一向考慮周全既然當初已是設定了逃脫路線安能不在此埋伏斷后之軍本初你卻是太小瞧我了這斷臂的殘巖羊腸的山路今日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袁紹還是小瞧了他這位兒時的老友——奸雄曹操!
曹操用兵,一向狡詐,且心細如塵,最善安排布置,早在倉亭之戰以前,他便已是設定好了撤退方式與路線,并在路線上安置好了斷后的兵將。
作戰之精,用計之廣,乃至于此。
當然,曹操再是精于算計,也不曾想得到,領兵來追他這一路的兵馬居然會是袁紹親子自領兵!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意吧……山道兩旁的左右山驪之上,兩員大將一人指揮著兵馬以滾木、箭雨攻擊羊腸道上的袁軍,一人率領先鋒陣的兵將,向著山下的袁軍攻殺而來。
此二將,率兵沖殺的是臧霸,指揮兵卒遠射的是毛階。
臧霸大馬金刀的殺下山來,以枕戈待旦之卒,沖殺袁軍強弩之末之眾,頃刻間便占據了上風,頓時將袁軍的陣型全部打亂。
慘烈的喊殺聲在山下愈演愈激烈,雙方沒有二話,一碰面就開始了血戰。
跟隨袁紹而來的是大將呂威璜與趙睿,見曹軍早有布置,二人隨即打馬來到袁紹身邊,一邊護持他擋住山頂上如雹子般的瘋狂攻勢,一邊苦口婆心的勸解袁紹。
“主公!曹軍早有布置,其勢頗強!還請主公速速撤退,我等在此為主公斷后!”
袁紹靜靜的看著遠處駐馬而立的曹操,一股羞辱的怒火從心底猛然竄上腦中。
那是一種刻苦銘心的憤恨,是一種用血亦不能填平的壕溝。
“本帥....不退!曹賊就在眼前!袁某今日必取其首級,以慰我河北在官渡之戰喪命的眾生,本帥主意已定,今日不殺曹操,便是我死!”
呂威璜和趙睿互相對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深深的憂慮。
良久之后,但見呂威璜沖著袁紹拱了拱手。凜然言道:“臣為君死,天地倫常。還請主公速速撤離此險地,末將跟隨主公多年,雖非名將,卻也熟識兵家,曹操的首級,便由末將率領本部兵馬去取,哪怕是直到戰至一兵一卒,末將亦是不會辜負主公期望!還請主公以大局為重。速撤之!”
袁紹欣慰的看了呂威璜一眼,笑著點頭道:“本帥乃是三軍之首,匡扶漢室救天下于水火是我本責,更是天意所歸!區區曹阿瞞豈能奈何我得?本帥。不退!”
說罷,便見袁紹一整面容,緩緩的四顧身邊親將侍衛,眼中泛著凜冽的肅殺之氣,沉聲道:“袁某今日便要你們睜大眼睛看清楚,我與曹阿瞞,誰才是真正的當世雄主!我要你們看清楚,曹賊是如何囘在袁某的面前束手待亡的!”
說罷,便聽袁紹大喝道:“呂威璜。趙睿聽令!”
“末將在!”
“你二人各引本部兵馬,分擊左右兩側山路上的伏兵,本帥自領中軍奔赴前陣,去取曹阿瞞的頭顱!”
“末將領命!”
袁紹鼓勵的看了二人一眼,道:“曹賊與本帥,究竟誰能成北地之主。就看今朝!能否一舉得勝,就全賴二位將軍之力了!”
呂威璜與趙睿神色素質,朗聲呼喝:“愿為主公效死力!”
“全軍出陣!”
“諾!”
說罷,便見二人各自招呼本部之眾,分別朝相反的方向而去。一邊奔跑一邊揚起手中的兵器,沖著身后的兵馬高聲叫道。
“剿滅曹賊,就在今日!弟兄們。隨我等屠盡這些中州狗!殺~~!”
“殺!”
“殺!”
“殺!”
充滿士氣與鼓勇的厲嘯聲直達九宵,揮灑在四周層疊密布的山林內。
袁軍士兵備受鼓舞,兵分三路,飛快的開始朝著兩側的山邊與前方聚攏,如同三道奔騰的巨流,疾速的向著曹軍沖去,澎湃而激昂。
不遠處,曹操的雙目微微囘隆囘起,一種難以遏制的激動之情從心中勃發而出,如決堤的洪水,任誰也無法遏制。
“傳令,擂鼓!進兵!孤決不能淪落于本初之后!”曹操拔囘出倚天劍,駕著絕影,飛馬出于陣前。
“咚!咚!咚!”
沉悶而震耳的鼓聲擂動,曹軍士兵聽到了沖鋒的信號,士氣頓時高昂起來,齊聲大吼一聲:“殺!”
吼叫聲震天,直令風云變色,山河凄然。
當世兩大雄主的明爭暗斗,在這小小的山谷之中,落下了最后的帷幕!
雙方都采取了攻勢,攻擊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羊腸道上,山谷之中,每一個人的原始野性都被徹底激發出來,當手中的弓囘弩和兵器失去效用,拳頭和牙齒就變成了他們搏擊敵人的手段。踩踏著腳下層層壘疊的尸山血海,雙方都是寸步不讓,奮勇搏殺。
激烈的廝殺,從這里到那里,無數的銳兵利器在對砍對殺,鏖戰雙方咬牙切齒,流囘血殷然,到處是刀光劍影,尸骸斷臂很快也壘了起來,雙方就踩在傷者、死者的人體上繼續廝殺,慘叫聲接連不斷。
在奮戰的廝殺中,兩軍的主帥和曹操終于碰面,兩對眼,四只目,噴灑著熾囘熱和怒火,定定的落在了對方的身上。
“本初!”
“孟德!”
二人都是當世梟雄,更兼皆是西園八校尉的出身,割據一方之后雖是少有親戰,但一身武事卻是從沒落下過。
僅僅是一個照面,二人不再多言,各自揮舞著手中兵器,縱馬向著對方沖去。
“咣——!”的一聲巨響,兩把兵刃包含囘著二十余載的友誼與仇怨,重重的交疊在了一起,火花四溢。
袁紹雙目圓睜,咬牙切齒的怒道:“天無二日,土無二王!曹孟德,今日囘你必須死!”
曹操冷笑一聲,語氣中亦是濃濃的戰火:“家無二主,尊無二上!本初,待日后天下大定之時,曹某必會到你的墳前與你痛飲,共求一醉!克己恕身!”
伴隨著各自的信念與執著,雙方皆是各自使盡全力,奮勇搏殺,刀光劍影,猶如滔滔大川無孔不入地迫面壓來。
雙方護衛之卒皆是不敢擅動,只是緊緊的圍城一個人圈,各憑地勢,站住犄角,警惕的注視著場中的戰斗,只待有變,便能第一時刻奔出相助。
“轟—!”
兩大雄主手中的兵刃恍如兩股澎湃的力量,迎頭激撞,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直令四周的人都能清晰可聞。
刀光劍影橫飛,迸裂成為斑斑駁駁的耀眼碎片,虛虛渺渺中便又在空氣中灰飛湮滅,不知是假還是真。
二人武藝雖非最上乘,但那股勇往無錢的氣勢卻不輸于當世任何強者的比拼,好似神龍出淵劈波斬浪,一劈一斬間縷若天成!
兒時請,少時志,幾經風雨,幾經囘血淚,終于在今日的怒濤中勃然綻放!
伴隨著二人一聲驚愕怒吼,兩道縱馬身影乍分,各朝左右搖擺而去,馬上的二人身形劇晃。
袁紹胸中的所有空氣恍如被抽空,手臂一軟,幾月前的舊疾似被牽動,氣血激蕩,“哇”的一聲,一口鮮血怒噴出口,身子如軟泥一般的俯在馬上。
“砰!”曹操的身軀亦是重重一聲從馬上跌落于地,胸前一道被袁紹劈出的劍傷鮮血直流。
他運盡最后一絲余力將暗淡無光的倚天劍插入腳下,藉以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形,面色由紅轉青,由青轉白。
殷囘紅的血絲從他的胸前汩囘汩流淌而下,恨恨注視著袁紹,喘息道:“好,想不到你一把年紀,武技卻也不曾落下,曹某平生頭一遭被傷成這樣,不錯,當真是不錯。”
他的嗓音越來越啞,到最后幾個字已然上氣不接下氣,變得含糊不清。
袁紹的滋味亦不好受,全身肌肉被曹操的力道震的痛徹心肺,幾欲昏厥,強提著一口氣強自從馬上起身。冷笑道:“你也不差,只可惜看著卻是老的掉渣。”
只是一個瞬間,二人仿佛又回到了年輕時的張囘狂歲月,自信,豪邁,輕狂,放囘蕩。
良久之后。
曹操輕輕的搖了搖頭,笑道:“罷了....袁紹,曹某今日就看在當年的情分上,饒你一條囘狗命,滾回冀州養傷吧!你等著,早晚有一天,曹某會率兵踏破鄴城城門,讓你跪在我的面前親口道聲服氣!”
袁紹冷笑一聲,道:“你自己想逃便逃,何必在此說些廢話!你要玩,袁某陪你玩到底便是!”
二人目視對方,一個御騎,一人牽馬,緩緩的向著各自身后的陣營而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生,在曹軍后方的陣角一側,一支鋒利的箭夾雜著濃烈的風聲呼嘯而來,“噗嗤”的一聲,結結實實的刺在了袁紹的小腹之上。
袁紹大吼一聲向后摔飛,跌落在了滾滾的沙塵之中,當場昏厥過去。
曹操雙目圓睜,滿臉的驚訝,被這兔起鶻落的變故驚呆了,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本....本初?!”
不遠處的后陣,程昱立于戰車之上,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長弓,嘆了口氣,道:“多年不弄武事,老夫的手段生疏了,這一箭,終究還是差了一些準頭……主公!”
“主公!”
袁軍的后陣,一眾護衛紛紛呼嘯著本殺出來,將袁紹搶奪回陣,并保持著陣型,冷冷的對視著遠處的曹軍。(未完待續)RQ
袁尚領兵趕到的時候,谷中的戰事已然結束了。
曹軍的程昱,在暗中一箭射中袁紹的腹部之后,雙方幾乎便沒有再做什么過多的糾纏,隨即罷兵各自回撤,曹操繼續率兵往西面逃走,袁軍則是保護著重傷噴血的袁紹向東回撤,徐徐的退出了谷外。
夕陽西下,血色殘陽,頭頂蒼穹,腳踏千山,仿佛在影射著當世梟雄的末路........
袁紹被放在一副用軍械和布帛臨時制作的擔架上,兩只眼眸蒙松,似昏非昏,他草做處理的腹部傷口上,血水依舊是在緩緩的向著外面不停的涌動。
“父親!”
見了這樣的情形,袁尚心下一緊,急忙下馬跑至袁紹的身邊,一邊輕輕的呼喚,一邊用手搭上了袁紹右腕脈門。
這一摸之下,袁尚的心中頓時就是一涼。
雖然不懂醫理,但袁紹微弱的脈搏已是能讓人知道,他此刻的情況并不太好。
“嘀咚...嘀咚....”脈搏小的很令人驚異。
所謂的命懸一線,或者是油盡燈枯,形容的大概就是現在的袁紹吧。
似是聽到了袁尚的呼喚,袁紹緩緩的睜開了雙眼,他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伴隨著胸口劇烈的起伏,嘴角不停地逸出殷紅色的血沫,鼻息渙散氣若游絲。
“顯甫...是你嗎?”
袁尚重重的點了點頭:“父親,是我,對不起,孩兒來晚了.....”
袁紹身軀癱軟無力地仰倒在擔架上,卻強打精神不以為意地笑道:“孩子,父親盡力了,可終究是讓曹賊脫躥.....唉,廢了天大的功夫氣力,到頭來卻是留下了這么一個結局。顯甫,我或許真的不是一個好父親。”
袁尚的眼眶發熱,竭力忍住淚,說道:“哪的話,這些事其實應該是讓孩兒來做的,說起來,我不是一個好兒子才是真的!”
袁紹唇角的笑意似乎更濃了,道:“你一定猜不到我為何會親自去追曹孟德!因為我真希望我能在臨死之前,為你們幾個兄弟留下一片沒有禍患的江山基業。讓你們未來的路能夠好走一些。可惜,世事弄人……袁某終究是違拗不過天意。”
袁尚的心如刀絞,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處說起。
袁紹的呼吸明顯地越來越急促,顫抖的手試圖反握住袁尚的胳膊。然而這個平日里輕而易舉的動作,此時此刻竟顯得異常的艱難。
一縷英雄末路的悲涼油然升起,但很快又被他與生俱來的傲性所吞沒,他一咬牙抓住袁尚左臂,喘息道:“為父縱橫一世,死又何懼!我只問你,為父死后,你能否鼎立袁氏,光大袁氏門庭。剿滅群雄,平定天下?”
袁尚目中的淚水再無法遏止,終于奔涌而出,道:“父親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會恢復康健,再次執馬著刀。縱橫天下,孩兒愿一生為父親左右手,隨你一同征討天下,只請你好生養傷,保重身體!”
袁紹的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搖頭道:“癡兒,天下之大,誰人不死。又有何需要避諱......”
話說到這里,卻是一轉頭,再一次的昏厥過去。
“父親!快....撤軍!火速撤軍黎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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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六年四月,袁紹在扶宜山追討曹操的過程中,被曹軍程昱一箭射中小腹,傷口崩裂,牽動舊疾,命在垂危。
雖然打了勝仗,但因為袁紹受傷,整個軍中上下沒有絲毫的喜悅,上至高層將領,下到三軍將士,全都沉寂在一片陰霾和恐慌之中。
四月末,在倉亭布陣的袁軍全部收兵回到黎陽屯扎,并將一直昏迷不醒的袁紹送往館驛下榻養病,袁尚一面安頓諸軍,一面火速派人趕往鄴城,邀請其妻劉氏并一眾袁紹嫡系重臣趕往黎陽探視,以應不測。
再不見,只怕就是真的沒有機會了。
動用了幾乎所有可以動員的力量,整個鄴城和黎陽的名醫一個不差的被袁氏請來,為袁紹診治傷情。
怎奈袁紹此次卻是真的傷了元氣根基,任憑所有的名醫使出千般手段,萬般招數,袁紹的傷情也是不見好轉。
幾次蘇醒,又是幾次昏迷,他的神志變得日益模糊不清,時不時的還總是高燒發熱,睡夢時滿嘴跑火車說胡話,身體狀況一日不如一日。
命懸一線,只在垂危。
袁紹身體日益沉重,牽動的是整個河北四州的人心與袁氏未來的走勢動向。
消息雖然隱秘,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幾乎是沒用多長時間,各地的郡縣便紛紛得知了袁紹的傷情,許多的地方官員躁動心悸,一個個開始變的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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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陽館驛之內,一股沉郁凝重的哀傷之情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令人直欲窒息。
劉氏時時刻刻守護在袁紹的身邊,日日以淚洗面。
袁紹的兒子們也是恪守于館驛,每個人的心中都是各有所思。
袁氏的一眾文臣武將亦是躁動難寧,心浮氣躁,幾乎沒有人有心情去處理政事軍務。
這種情況整整持續了十七天,直到袁紹從昏迷中轉醒過來才有所好轉。
可惜他的病情并未有什么起色,經過醫者的把脈診斷,得出的結論反而是比原先變得更重了。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回光法照吧。
袁紹也是知道自己的大限將至,剛一蘇醒,便急命三子一侄并其手下一眾重要的文武前來他的房間。
不過令人詫異的是,這其中還包括了趙云,鄧昶這兩個身為袁尚心腹,卻與袁紹并無交集的人。
召集袁尚的心腹與一眾重臣一起到自己的床榻前,這是什么意思?
許多人已經開始在暗暗地揣度了。
寢室之內,袁紹躺在床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平日里半黑半百的頭發此刻已是幾近花白。披頭散發,凌亂的散開在枕頭之邊,英武的面容顯得蒼老衰弱。
看到眾人進來,袁紹的嘴角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袁尚生母劉氏坐在床沿,垂著頭默默拭淚。
望著袁紹蒼白的笑容,眾人的心頭愈加難受,一個個施禮躬身,又強自忍住了奪眶而出的眼淚。
“諸公,袁某的壽時將至。只怕今日,便要與你們說聲道別了。”
“主公!”
從鄴城趕來的審配當先流下了兩行濁淚,苦楚言道:“主公,您不會有事的!不會的!還請保重身體。待日后康健,我等還欲追隨主公平定天下,肅清寰宇,得酬壯志!”
袁紹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人之生死,天道綱常,非人力所能阻也,袁某終究亦是凡人中的一個,早想到會有這么一日。可不曾想這一天卻是來的這么快....實在是太快了一點啊。”
眾人聞言,各個泣不成聲。
恍惚里,似聽袁紹微弱的聲音喚道:“顯思,顯奕,顯甫,買兒。你們四個過來......”
袁譚,袁熙,袁尚,袁買四兄弟急忙上前,半跪在袁紹的床榻之前。
袁熙的喉結艱難的滾動幾下。澀聲道:“父親,我們在這。”
袁紹欣慰的看了看四子,用一種暗淡的口氣道:“兒子們。為父要走了。”
袁譚,袁熙,袁尚都已成年,心志堅強,唯獨袁買年幼,聽了袁紹的話,眼中的淚花順著面頰不停的袁紹的被褥上垂落.....
“父親,您不會死的……您年前還答應我,要親自教導孩兒的騎射功課,您要是走了,孩兒卻是怎么辦啊。”
袁紹長嘆口氣,雙目中,渾濁的淚水亦是滾滾而下。
“孩子,父親也舍不得你啊,只是人生在世,誰又能逃的過一死之劫?你年紀還小,涉世不深,為父若去,你當以三位兄長為尊,大事小事,需得請他們為你做主,不可任性擅為.....”
袁買淚流滿面,一個勁的點著額頭。
緩緩的將頭扭向一邊,袁紹的目光在幾個兒子身上來回跳動,最終落在了袁尚的身上。
“顯甫,你靠近些.....”
袁尚聞言,半跪著的身體急忙向軟榻旁挪動了幾步。
“父親?”
袁紹喘著粗氣,用極其微弱,卻又能讓整個屋中的人都能聽見的嗓音緩緩說道。
“今時今日,若是你處在為父的位置上,河北四州的未來的路,你想要怎么走?”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滿屋的眾文武聞言無不駭然。
這句話.....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袁譚亦是跪在床榻之邊,滿面煞白,不敢置信的看著袁紹,又轉頭看了看袁尚。
一瞬間,嫉妒和怨毒的眼神充滿了袁譚的雙目。
袁尚靜靜的思慮了一會,方才緩緩的開口言道:“罷兵停戰,休養生息,屯田養糧,裁剪兵員,充實敖倉,招賢納士,以待天時.......”
袁紹輕輕的點了點頭,道:“盛極而衰,否極泰來,為父過去確實過于著相了,顯甫,按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吧,這四州的江山,為父今日就全權交付于你....從今往后,你便是河北之尊,袁家門庭,此刻起便由你做主!”
一旁的袁譚聞言,呆若木雞,恍如被雷電劈中了一樣。
袁尚心下一緊,道:“父親,我.....”
袁紹開口截斷道:“你不必推托,也不能推托。中興袁氏,舍你其誰?這副擔子,在你們四兄弟當中,亦只有你挑得起!原諒為父給你留下的這副殘局,但我相信你能勝任,一定能!”
說著,他伸手握住袁尚的手,用力緊了緊,目不轉睛,注視著這個長得極像自己的兒子,道:“答應我!”
袁尚熱淚滾滾,撫首榻前,垂首道:“是,父親!孩兒一定竭盡所能不負所托,中興袁氏,剿滅曹操,洗雪今日之奇恥大辱!”
袁紹聞言松了口氣,臉上泛起興奮的紅光,喃喃道:“這就好,這就好.....孩子們,父親對不起你們,一念之差,致使我袁氏在官渡和倉亭兩番曹賊兩番羞辱......”
“曹賊乃是當世奸雄,遠非常人所能度之,但為父相信,只要你們兄弟四人齊心,終有一日,一定可以戰勝曹操,平定中州之地,為父此生最大的榮耀,就是你們!有你們兄弟在,何愁袁氏不興,何愁天下不寧……”
袁紹的聲音越說越小,聲音逐漸微弱,驀然手一松,從袁尚的掌里滑落,垂在了軟榻邊緣。
“父親——!”袁尚心沉谷地,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
“主公——!”滿屋重臣頓時紛紛跪倒在地。
但見袁譚,袁熙,袁買三人亦是痛呼一聲,紛紛撲到了袁紹的床榻上,趴在袁紹的身體上失聲痛哭。
袁尚面色沉痛,定定的看著袁紹的遺容,有那樣的一剎那,他幾乎以為自己正置身在一個虛無縹緲的噩夢中。
人死燈滅,身隕氣毀,無論在世時他曾如何地叱吒風云、睥睨天下,在走完轟烈的一生后,終歸于無聲無息。
淚水潸然而下,袁尚的心像是一下子被掏空。
按道理來講,袁紹并不算真的是自己的父親,但他對自己的關心,關愛之情,卻是發自真心實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恍然到了現在,袁尚才霍然發現,袁紹在他內心深處所占據的分量,是那樣沉甸甸的。
他早非第一次歷經生離死別,可卻從沒有這次一樣,胸口那般的疼,那般的慟,甚至感到心被掏空,血被擰干。
袁尚不愿收回那只緊握住袁紹的手,他拼盡全力壓榨著自己,暗自祈求奇跡的出現。
心底,有個聲音在不甘地呼喚,似在希冀,似在拒絕……
奇跡,竟是真的出現了!
但見適才如死一樣的袁紹,猛地睜開了雙眼,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冷汗從他的額頭上瞬間落下。
“父親....父親活了,父親又活了!”袁尚興奮的大喊了一聲。
“主公?主公又活了?”臣子們紛紛抬頭,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袁紹的胸脯忽高忽低,鼻孔噴灑著劇烈的粗氣,雙目圓睜,似是想要說些什么,但卻又說不出來。
袁尚急忙起身,將頭探到袁紹的枕邊,低聲道:“父親,你....你怎么了?有話想對孩兒說?”
但見袁紹艱難的抬起了手,顫抖的指了指趴在他被褥上哭泣的袁譚,干涸的嘴唇微微動了動,用恍如蚊聲的話語對袁尚說道。
“這...這個逆....逆子....讓他滾....這混蛋壓我腹部的傷口上了!”
“..........”(未完待續。。)
假死,很具有科學話語性的一個詞,又被稱為微弱死亡。
是指人的循環、呼吸和腦的功能活動高度抑制,生命機能極度微弱,用一般臨床檢查方法已經檢查不出生命指征,外表看來好像人已死亡,而實際上還活著的一種狀態。
袁紹很幸運,在真死之前還有幸的體會到了假死的滋味。更幸運的是,在假死的過程中,還被自己的大兒子壓住傷口,再度生生的疼醒過來。
死,也是挺不容易一事。
其實這事也怪不得袁譚,袁紹當著他的面廢長立幼,絲毫不給這個長子留面子,試想袁譚在這如此大的打擊下,又如何能夠不迷糊?辦叉劈點事業在情理之中。
其實袁譚算是挺孝順的了,換成別人,直接拿大棉被給袁紹捂死的干活……袁尚用很費解的目光看著袁譚,眼神中充滿了深深的鄙視。
這個大哥,他都上頂的是腦袋嗎?自己的爹眼瞅著都要咽氣了,還傻不愣登的給人家添堵,這人你說還有救沒救?
哭你都不會找個好地方哭,那么大的床你不撲,非撲自家老爹的傷口上。
輕輕的搖了搖頭,袁尚心中暗自嘆息,難怪袁紹會做出廢長立幼的舉動,袁譚這小子實在是有點不像話。
傻不說了,運氣也忒差,不是當主公的料,人品不夠爆發啊。
“大哥,要不你先出去,父親現在瞧你有點鬧騰。”袁尚很猶豫的對袁譚說了這話。
袁譚滿面鐵青,藏在袖子中的雙手在不知不覺間又攥成了拳頭。
“我會幫你跟父親說好話的……哼!走著瞧。”袁譚憤憤一甩袖子,狠狠的白了袁尚一眼,轉身走出了房間。
袁尚心中不滿了。
瞅瞅這人,你親爹跟你發邪火。你跟我泛什么酸幾?
好賴話都聽不出來,這大哥沒救了。
袁譚走出房間之后,袁紹已是略微的反過一點氣來。
“顯甫,你過來。”袁紹嘶啞著嗓子招呼袁尚。
袁尚又一次的來到袁紹榻前,探著頭低聲道:“父親,你還有什么吩咐?”
“孩子,為父要死了.....”袁紹喘著粗氣微弱言道。
袁尚……又是這句?這話好像說了好幾次了。
看來臨終之際的袁紹已不復平日里的思慮,智商蹭蹭的往下跌,整個一稀里糊涂。
死都能死上好幾次。當世雄主果然跟一般的老百姓不同。
“顯甫啊……父親?”
“田豐和沮授呢,為父想在死前見見他們。”
“我這就去給您招呼.....父親?父親?”
袁紹的眼睛在不知不覺間已是慢慢的合上,臉色平靜,沒有了一絲的動靜。
一旁的袁買小臉一抽抽。張口就要嚎啕。
袁尚卻是突然伸手一把拉住袁買,道:“先別著忙哭,父親這次可能還是詐死。”
房屋中的眾人聞言皆是深吸口氣,面色素整,以免出現適才哭活喪的尷尬局面。
“來人,找個醫官來看看!”袁尚對著門外高聲吩咐。
少時,便見一個蒼老的醫者在侍衛的指引下,顫顫巍巍的走到袁紹的床榻之邊,又是把脈。又是探鼻息,又是撫**口的診斷。
袁家眾子與滿屋的武文們則是站立在一邊,滿面凝重,一只只眼睛緊緊的盯著那名醫者,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過了許久之后,方見那醫者嘆息著搖了搖頭。接著沖著袁尚,袁熙等人恭敬的拱了拱手,道:“諸位公子節哀,袁將軍他.....走了!”
滿屋眾人皆面無表情,木然的看著那名老醫官。
老醫官被眾人呆滯的目光瞅的直發毛。
人死了。這幫家伙怎么是這么個表現?
袁尚定定的看了老醫官一會,猶疑的開口道:“你確定我父走了?”
“走了……不是詐死?”
老醫官的臉色有些抽搐。
“當然不是!”
“我的親爹啊~~!你怎么就這么走了~~!留下我們這幫難兄難弟,可怎么活啊!”
老醫官的話音方落。便見袁尚的眼淚噴勃而出,哭嚎著癱軟在了地上。
眾人見狀皆是一愣,瞬間便跟著袁尚一起做出反應……小袁買眨巴著大眼睛,眼淚忽閃忽閃的飆乎而落。
“哇哇哇~~,父親死了!不是詐死啊!哇哇哇~~”
文臣武將們一個個也是哭的梨花帶雨,掏心挖肺,悸動嚎叫聲直沖九霄,聞者無不動容。
“嗚嗚嗚——!主公啊,您怎么就這么走了!卻是讓我等該如何是好啊!”
“嗚嗚嗚!主公啊,我等不能沒有您啊,要不你顯顯靈,再像是剛才那樣活一次試試,讓我等再好好看看你啊!”
“哇哇哇——!完了,主公這次是真死了……建安六年五月十八,一代梟雄袁紹逝于黎陽城館驛,享年四十九歲。
接下來,便是為袁紹置辦喪事。
袁尚以新的四州之主的身份,一面與兩兄一弟扶棺回鄴城,一面安排手下文武在鄴城安排喪事的具體事宜。
袁紹位列三公,三公典喪事,當朝百官理應皆著白單衣,白幘不冠。閉城門、宮門。但由于時局特殊,百官皆在許昌,總不能置書過去,讓曹操他們給袁紹舉喪吧?故而只能令四州官員白裝,整個河北喪期三月,其間不得舉樂,不得嫁娶。
令外,由陳琳親自手書,連夜置書上報天子,奏請袁尚接替袁紹之位,領大將軍,太尉,冀州牧,總領四州軍政要務。
這種上奏純粹就是走個形式,朝廷答不答應,袁尚都會穩坐這個位置,當然了,若是能得到朝廷的認可,得個名正言順,卻是比什么都強。
袁紹去世后的次日,袁尚一眾便隨即扶棺回往鄴城,高干,袁熙,袁譚等人皆隨之。
官道之上,隨行扶棺的袁軍皆是白衣、白甲、白旗,整個隊伍都籠罩著一片愁云慘淡的哀愁。
袁譚神思不屬,打馬隨軍走在官道之上,垂頭耷目,無精打采,很是凄涼。
這也難怪,袁紹臨終前在所有文武重臣的面前廢長立幼,一手將袁尚扶上了河北之主的位置。
什么雄心壯志,什么宏圖霸業,都隨著袁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而煙消云散,揮發在了清冷的空氣之中。
想到這里,袁譚心如刀絞,緊握著馬韁的手攥的越發的緊了,深可及肉,隱隱的還緩緩流下了血絲。
“大公子還在觀望等待?”
一個聲音在袁譚的身邊幽幽想起,袁譚急抬目看,卻是辛評身著白色素服,來到袁譚的身邊,低聲道:“大公子面帶愁容,可是有什么心事?”
袁譚聞言僵硬的笑了,笑容中包含著無盡的苦楚。
“辛先生乃我知交,在下想的什么,難道還瞞得過先生的眼睛嗎?”
辛評長聲一嘆,道:“主公有廢長立幼之意,在下雖然已是隱隱有感,卻不想主公卻如此堅決....唉,袁尚袁顯甫,年僅十八歲,又如何能與曹操抗衡,主公此舉無異于自毀基業矣......可悲,可嘆啊。”
“我不服氣!”袁譚狠狠的嘀咕了一聲,道:“袁顯甫有什么本事?除卻長的英俊,與父親年輕時頗像之外,他還有什么可拿得出手的能耐?父親處事不公!難安河北士子之心也!”
辛評輕輕的搖了搖頭,道:“逝者已矣,大公子也就無需再過多憤慨了,當務之急,卻是先想辦法保住性命,才是要緊的大事。”
袁譚聞言一愣,道:“保住性命?辛先生此話何解?袁某不甚了然。”
辛評冷笑一聲,壓低聲音道:“公子你此刻心下憤慨,積郁不平,卻不想性命已捏于他人之手,猶自抱怨又有何用?”
袁譚渾身一個激靈。
辛評目視著袁譚,一字一頓的道:“當初在青州,大公子你設計謀害袁尚,后來事敗雖未捅破,但袁尚卻又焉能不知?其對你心下早有恨意!你此刻隨軍扶棺一同回返鄴城,卻不想想,袁尚焉能讓你再活著回青州?就算他顧及兄弟之情不殺你,只怕也會將你幽禁在鄴城,一生寄其籬下,看起眼色,又如何能再有今番割據一州之地,雄踞一方的顯赫日子?此番若回鄴城,必再難見天日矣。”
袁譚聞言頓時大驚,忙道:“先生提點的是,我因父親臨終時廢長立幼之舉,一時激憤,蒙蔽了心竅,險些置自己于死地矣.....那敢問先生,事到如今,卻該如何是好?”
辛評搖了搖頭,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大公子速速離隊,回去整備軍馬速返青州,則袁尚無策矣。”
“可是....父親的喪事還沒有辦......如此大不孝之事,怎能為之?”
辛評冷笑一聲,道:“大公子,對現在的你來說,孝道重要,還是身家性命重要?”
袁譚……未完待續)RQ
當然袁譚跑的再是隱秘,跑的再是低調,那終究也是跑,尥蹶子不過是瞞騙一時,稍過了一時三刻,很快便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公子,三公子!”
袁譚偷偷的改道而行,終于被人發現了。
袁尚身著一身喪服白裝,當先騎馬護持裝載著袁紹的靈柩旁,率領著喪隊緩緩的前行。
突聞身后有人叫他,袁尚隨即駐馬而立,轉頭向著身后望去。
卻見鄧昶老兒騎著一匹掛著白布的騾子,火急火燎的向著袁尚奔跑而來,而且這老娃也不知為何別出新裁,還居然玩個倒騎,搖頭晃腦跟張果老似的,很是討喜。
袁尚見狀微微一愣,詫然道:“搞什么?軍中有馬不騎,從哪弄來的驢?”
鄧昶嘿嘿一笑,頗為自得的道:“不懂了吧?馬太尿性,騾子溫順,騎著得勁,舒坦!”
袁尚嘆息著搖了搖頭:“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座駕隨人.....人性什么樣,看牲口就能瞧出來。”
“哎,公子你怎么埋汰人啊?招你惹你了!”鄧昶的臉子一拉,不太高興。
“行了,別廢話,有什么事說來聽聽?”
鄧昶聞言將脖子一耿耿,慢條斯理的道:“你大哥跑了!”
“跑了?”袁尚眉目一挑,緩緩開口道:“跑哪去了?”
鄧昶兩個肩膀微微一抖,很是瀟灑的聳了聳肩,道:“誰知道,領著幾個心腹手下,騎著馬急匆匆的,火急火燎跟要給他爹上墳似的。”
袁尚:“..........”
這個混賬東西,他是真欠罵啊,不會說話別說。
“走了多久了?”袁尚懶得跟鄧昶計較。再次開口詢問。
“恩....少說也有三盞茶的功夫了吧?”
“三盞茶的功夫,你怎么現在才來稟報?”
鄧昶摸了摸腦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所謂人有三急,鄧某見他們急匆匆的,沒曾多想,還以為大公子出恭去了,一是走了眼,還望公子恕罪。。”
袁尚仰天翻了一個白眼,心下很是哀傷。
這個傻叉。他果然是不配騎馬,就是個騎騾子的智商.....多大的人了?出恭還得集體出動,集體騎馬?
養龜曬蛋啊?
袁尚不理鄧昶,轉頭招呼身邊的親衛。大聲道:“來人啊,速點一白精騎,拿著我父親的牌位,隨我去追!”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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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上,袁譚領著一眾騎馬的親衛,向著東面的軍營處,策馬狂奔。
只有到了自己的屯營,袁尚便是有再大的勢力,也休想動我一根毫毛。
“大公子!身后有人追來了!”身后傳來隆隆的馬蹄之聲。驚動了袁譚一部。
轉頭望去,卻是袁尚親自領著一眾的騎兵,朝著袁譚逃走的方向飛馳而來。
“不要理會他們!速走!”袁譚一邊駕馬飛馳,一面沖著麾下的眾人怒吼鞭策。
袁尚見袁譚一眾駕馬疾奔,愈加不停,心中冷笑一聲。隨即沖著身后的騎兵一擺手,冷然道:“把牌位給我舉起來!”
為首的一名騎兵聞言,一邊撒開韁繩,一邊將夾在腋下的袁紹牌位高高舉起,木質牌位揮灑在金色的陽光下。顯得分外醒目扎眼。
袁尚深吸口氣,吩咐手下道:“所有人,集體。給我喊!哀傷的喊!喊的悲情些,苦楚些,喊出一種蛋碎的感覺!”
但聽袁尚身后的騎兵,以那高舉靈牌的騎兵為首,乍然亮開嗓子,聲音齊呼的沖著前面的袁譚一眾放聲高呼。
“袁譚我兒!歸來兮!”
“袁譚我兒!歸來兮!”
“袁譚我兒!歸來兮!”
“.........”
喊聲渺渺,如泣如訴,簡直就如哭喪一般,讓人聽著心神巨顫,悸動難明.....
聽到了身后的喊聲,袁譚不由的面色凄然,怒火上涌,上下兩排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恨不能回身打馬一刀閹了袁尚。
“這幫混蛋!簡直欺人太甚.....他們喊什么呢?”
隨著袁譚策馬狂奔的侍衛互相猶豫的對望了一眼,其中一人戰戰兢兢地開口言道:“回大公子話,他們喊的是....袁譚我兒....”
袁譚勃然大怒!
“袁顯甫,我宰了你!”袁譚盛怒之下,便要調轉馬頭,與袁尚火拼,一決雌雄。
“大公子不可啊!”青州的一名副將急忙御馬上前勸阻:“大公子!我青州兵馬此刻皆屯扎于黎陽之西,敵眾我寡,此番回頭必死無疑!更何況......”
袁譚咬牙切齒,恨聲言道:“何況什么?”
“何況身后的兵將乃是手持主公的靈位前來問責,猶如主公親臨在世,他們代主公喊您一聲兒子,也屬正常......”
“放屁!放狗屁!我拿你爹的靈位喊你兒子,你答不答應!”袁譚怒發沖冠,恍如一頭受了挑逗的獅子,嘶吼聲響于當空。
那副將聞言臉色一紅,臉上閃過一絲怒色。
這什么主子啊,有他這么說話的么?是人不?
我這不是勸你呢嘛?你就這么回我一句?忒的讓人寒心!
眼見袁譚一眾依舊再跑,毫無翻身停留的跡象,袁尚隨即轉頭吩咐身后的騎眾道:“你們這幫人,給你們這么好的一個機會你們都不會占便宜,翻來覆去就那么一句,能把我大哥招回來嗎?給我喊點重口味的!”
眾騎兵聞言,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似有猶豫。
“公子,前面的人畢竟是你兄長,不好過于激動,兄弟們口下留情。也是為了維護您的面皮不是?”
袁尚一邊奮力打馬,一邊不屑的一扭頭,道:“面皮這個東西,本公子向來沒有,不用你們惦記操心。”
眾人聞言冷汗頓時唰唰向下之流。
臉都不要了,這位新任的主公,真是....灑脫啊!
袁尚不管不顧,繼續道:“你們聽著,現在的你們手持我父親的靈位神牌。是他老人家的代言使者,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代表我父親的意思,不用有所顧忌。都盡情的給我發揮!再說了,你們這些兵勇平日里一個個不都是挺能爆粗口的嗎?現在在這跟我裝緊學文人.....用不著!都給我放開了喊!有多粗喊多粗,誰給他喊回來,我封他為一郡之主!”
眾騎兵聞言,眼睛頓時盡皆一亮。
說道這里,卻見袁尚頓了一下,又補充道:“要記住,百善孝為先,我大漢朝以孝治天下。你們拿著老主公的靈位,就是袁譚的爹......當爹會不!用不用我教?”
“不用!”得了袁尚的鼓勵,眾騎兵各個躍躍欲試。
袁尚將馬鞭一甩,充滿無限豪情對他們的言道:“罵兒子去吧!”
...............
袁譚率眾匹馬狂奔,正跑的風馳電掣,突然身后又隱隱的傳來一陣呼喊。
比之適才的齊刷刷的“兒歸來兮”。這次的叫喊聲明顯要雜亂了許多,內容也明顯豐富了許多。
“袁譚,你這不肖子!老爹死了居然不來給我磕頭!簡直敗壞袁氏門風!”
“狗崽子趕緊給我站那!再跑老爹抽你屁股!”
“大漢以孝治天下,犢子玩意居然不給老爹上墳送終,瞅你得瑟的。回頭就把青州刺史給你擼了!”
“混蛋玩意,你倒是放個屁啊!跟你爹我裝什么聾!”
“這兒子太不孝了!老子不要了!”
“你不要了?那我也不要了!誰愛揀誰揀去!”
“兒子可以不要,兒媳卻還需留的。”
“袁譚小崽子。老爹想抱孫子!”
“..........”
袁譚的雙目不知不覺間,已是遍布了腥紅的血絲,身體如同曬糠粒一般不停的抖動,牙齒緊緊的咬住了下唇,殷洪的鮮血在不知不覺間,順著腮子緩緩的向下流動。
“后面....后面....后面都是些什么東西?安敢如此熊人?”袁譚的大腦氣的混沌不清,說話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語。
副將打眼向著后方瞄了一眼,心中很是有些幸災樂禍。
但他嘴上卻還是頗顯愁苦,對著袁譚哀聲嘆道:“大公子,咱們后面....是好大一群爹。”
看看這話,挖苦的多有水平,不但有爹,還好大一群。
“袁顯甫,你欺人太甚!”袁譚仰天怒吼,隨即轉頭吩咐左右言道:“給我放箭!放箭!射死那群滿嘴污穢言語的混蛋!”
“大公子,不可啊!如今主公方逝,您又是在發喪前奔逃,于世理來說本就有愧!如今對方手持主公靈牌而來,您若是再興兵動武,試問世人將如何看待您?河北士子又安能不離心?”
袁譚的胸脯忽高忽低,氣憤難擋,怒道:“那便這般受其侮辱嗎?傳將出去,我袁譚的臉面何存!”
“公子,還是快跑吧,待回了青州之后,日后再將今日之辱討還回來不遲!”
“.........”
袁譚一眾,不敢輕易還手,只是一個勁的駕馬奔逃,只盼能回到青州,日后再想方法,整頓兵馬報仇。
可袁尚卻不是個省油的燈,焉能這么輕易的就放他逃走?
但見袁尚一邊追,一邊暗暗點頭,道:“這么激他都不歇腳,跑的蹭蹭快!袁譚的心志真不是一般的堅定,簡直就是勾踐在世啊,屬王八的.....來人啊,咱們放箭。”
眾人聞言一愣。
但聽有騎兵問道:“公子,這樣做,是不是有點不地道?”
“有什么不地道的?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是正義之舉,誰讓他不回來給爹上墳的?聽我的,拉弓,放箭,精準無極限的‘突突’他!”
“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