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找書苑 > 科幻灵异小說 > 魔臨最新章節 > 魔臨全文閱讀
選择背景颜色: 選择字體: 選择字體大小:
第308章 大儀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最新網址:

此時,和想象中不同的是,殿內的氛圍,并非壓抑,而是,明快。

七個舞姬正在翩翩,攝政王坐在龍椅下的臺階上,左手抓著一把干果,一邊吃著一邊欣賞著;

年堯走了進來,舞姬們還在繼續,并未停下。

坐在角落里的熊廷山對年堯招了招手,示意他一起坐過來,年堯應命而去,在熊廷山身側坐下。

良久,

一曲舞畢,

攝政王笑了笑,

道:

“賞。”

“謝王上。”

“謝王上。”

待得舞姬們退去后,攝政王身子后仰,雙手架在臺階上,臉朝上,看著上方的雕梁畫棟。

熊廷山起身靠了過來,道:

“皇兄好興致。”

攝政王搖搖頭,道:

“打贏了就是朕運籌帷幄,心有溝壑,不動如山;打輸了,就是朕耽于享樂,不思進取,醉生夢死。

其實橫豎和聽曲兒賞舞本身沒什么關系。”

熊廷山點點頭,道;“是這么個理兒,贏了,做什么都是對的,輸了,多吃半碗飯都是罪大惡極。”

攝政王指了指自己身側,示意年堯坐。

年堯坐了下來。

攝政王繼續躺在臺階上,道:

“事兒,就是這么個事兒,雖然鳳巢那兒傳來的消息很簡單,但其實已經夠了,想來那位燕國皇帝陛下既然是在京城里下了明旨,這場仗,必然就小不了。

也是有意思,剛剛還盛大歡迎了麗箐,冊封公主號,馬上掉過頭就要對我大楚開戰,那位燕皇,倒是家事國事拎得清楚得很。

但不管怎么樣,人已經決意要打了,咱們,只能接了這招。

鎮南關是關鍵,燕人要打,必然也是要從那一路來打,年堯,你在那兒駐守過,說說你的方略。”

“回王上的話,奴才的方略就是,打呆仗。”

攝政王笑了起來,對熊廷山道:“五弟,你瞧瞧這奴才,唉。”

熊廷山則道:“少做,就意味著少犯錯。”

攝政王點了點頭,道;“朕知道這個道理,但朕心里,還是不舒服。”

年堯馬上跪伏下來:“奴才該死。”

“不是因為你,而是朕心里也清楚,我大楚想要在野戰上抗衡燕國騎兵,確實過于吃虧。”

熊廷山則道;“皇兄,我大楚步卒,就算是遇到燕人騎兵,其實也不見得真的會吃虧,步卒方陣用得好,再配合上我大楚雖說不多,但也算是精銳的騎兵做策應,就是在野外,和燕人打起來,勝負,還難說,前提,得是精銳。”

年堯則開口道:“奴才有罪。”

熊廷山砸了咂嘴,道:“這是君前議事,不用藏著掖著計較個什么身份,你到底是我大楚大將軍,腰桿子,還是硬些好。”

“五弟說得對,都是家里人,隨意些。”

“是,王上,是,殿下。殿下,您先前所述,奴才不敢認同,誠然,我大楚步卒之精銳,俱都是和山越人廝殺出來的敢戰之士,再配合上我大楚傳承已久的步戰之術,兵陣之術,雙方擺下陣仗下來,就是奴才,也敢指揮著和燕人當面鑼對面鼓地干上一場。

但,這買賣,不劃算。

燕人騎兵最為厲害,且燕人的那位南侯,包括以那位平野伯為代表的一眾燕人將領,他們最擅長的,就是騎兵穿插迂回的戰術。

燕人在吞并晉地之后,不缺養馬之地,盡納三晉騎士,騎兵,畢竟四條腿,人天生就比咱兩條腿的步卒跑得要快,故而,可以在戰場上,占得先機;

而奴才先前所述之迂回戰術,則分為大迂回和小迂回。

大迂回,則如當年燕人南北二侯開晉一戰那般,赫連家聞人家的主力,在馬蹄山一線攻打燕國城池,結果燕人最強的兩支騎兵合流,繞了一個大圈,出現在了他們身后,這才有十日轉戰千里連滅二家的后續。

小迂回,則指的是戰陣之上,燕人騎兵依靠著訓練有素和久經戰陣所養成的配合戰法;

第二次望江之戰,雖說田無鏡成功地以偷梁換柱之法,誘騙得野人王主力于其麾下真正精銳決戰,但當時,野人大軍主力,在數目上,依舊比田無鏡麾下主力多得多。

然則戰場之上,雙方萬人以上,則開始散亂,雙方各十萬人,戰場規模之大,更是難以想象,如果一方結寨而守,層層設防,那還好,但若是雙方于曠野之上完全鋪陳開去廝殺,主將根本就來不及去掌握全局,至多以預備中軍為引試圖牽導。

而燕人,就是靠著這種以亂打亂的方式,于沖陣之中自我分成多路,多向進行切割穿鑿,硬生生地將野人的主力給打亂,從而打崩,進而打潰!

這就是小迂回之法。

其實,雙方戰陣對面廝殺時,戰死的士卒,并不算多,但野人主力被打潰之后,就是那雪海關沒有被燕人那位平野伯提前奪下來,野人主力能逃回雪原的,也不會太多,而對于我大楚步卒而言,于外野戰,勝,燕人大可從容后撤,我軍很難追得上,就算強行追上了,也很難包圍殲滅,還得小心燕人來個詐降,于我軍追擊途中設伏;

而若是敗了,燕人騎兵掩殺過來,我軍能撤下來者,估計寥寥。

當年燕軍攻乾,也是這般,騎兵施壓,沖陣,待得乾軍崩潰后,就是從容漫山遍野地捕殺。”

熊廷山常年在梧桐郡,所對付的,也是那些不聽話的山越部族,而山越之中,水路縱橫,山谷密集,哪里來的騎兵作戰的環境。

所以,他對騎兵戰術,不能說不了解,但畢竟沒有真正地和騎兵兵團交過手,聽到年堯的話后,他也不由得有些訕訕。

攝政王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道:

“如此說來,我大楚,豈不是永無和燕人野戰爭鋒之日?”

年堯馬上道:

“非也,王上,自王上平定局面以來,王上已經在皇族禁軍之中培養馬隊,雖說我大楚的馬,不如燕人的高大,但調教得當的話,也能當一用;

依奴才之見,我大楚一,得和乾國那般,繼續擴招騎兵,繼續訓練;二,對外,則以穩扎穩打地方式為主,避燕人之鋒芒;

三,真要打,也可以,但必須得擇天時地利人和三項之二,方可出擊。”

熊廷山嘆了口氣,道:“皇兄,我覺得年堯這奴才說得對,他大燕勞師遠征,打我鎮南關,得橫跨整個晉地。

我大楚以逸待勞,不妨就在鎮南關那兒,和他磨一磨,看他燕人,打算在鎮南關下填多少條人命,咱奉陪就是。

待得燕人疲敝,我大楚再伺機而動。

要知道,那位燕皇一直傳聞身子骨不太好,而皇兄你,還年輕。”

攝政王點點頭,其實,他心里,早就有方略了,先前,只不過是讓自己麾下最信任的兩員大將“開誠布公”一下。

尤其是,自己的這個五弟,一直想著去前線領兵,攝政王是信任這個五弟不會謀反的,要謀反,人家早就可以動手了,沒必要先投誠再轉身造反。

但他擔心的,是自己五弟會自傲輕敵,也擔心自己接下來的安排會讓其心生芥蒂,故而才特意看著舞姬跳舞,等年堯過來,與五弟說一說。

身為楚國暫時有實無名的皇帝,不,確切地說,往上數好幾代楚國皇帝,都需要有這種長袖善舞的能力,以便維持這種楚國共生的政治形態。

其實,如果撇開鎮北侯府這種存在,楚人在這種政治生態上其實做得是東方四大國之中最好的。

乾國國內士大夫階層編織出了一層層的網,不僅僅包裹進了武將,也將官家也一同包進去了,就是如今那位乾國官家,也是靠著燕人上次南下,算是幫忙將那個網撕開了一個口子,他才能有所作為,一舉罷免了幾位相公,開始真正意義上地掌權。

晉國就不用說了,晉國皇室在燕京住的是晉王府,而司徒家在穎都,則住的是成親王府。

都是投降者,皇室正統的待遇居然還沒自己名義手底下的一個諸侯來得高。

燕國,就是在走鋼絲,自己喂養出了鎮北侯府這個龐然大物,若非匪夷所思的那鐵三角關系,現在的燕國可能不是在忙著對外開拓,而是在忙著內戰了。

“年堯。”

“奴才在。”

“你即刻啟程,去鎮南關,重新布置和完善防務。”

“奴才遵旨。”

“五弟。”

“臣弟在。”

“你留在京中,抓緊將手中的那支兵馬訓練好,另外,過不了多久,各路兵馬會匯聚于郢都,也都由你來調理。

必要時刻,你需要北上。”

“臣弟遵旨。”

“不要怪哥哥不給你機會,而是這種事,哥哥我想求穩。”

年堯的能力,攝政王是清楚的;

另外還有一點,在面對田無鏡時,年堯沒有絲毫當初在平定諸皇子叛亂時的不可一世,而是從一而終地………慫。

這是令攝政王最為放心的一點。

“三天后,朕將舉行大儀。”

所謂大儀,是楚國的一種傳統。

楚國內的貴族,分為七等,大儀,則是楚皇召開的,前三等貴族聚集在一起的議事。

先前,攝政王平定諸位兄弟叛亂后,曾舉行過一場大儀,就是在這場大儀上,他確定了自己楚國皇族正統的身份。

“咱們先動起來,再慢慢看,燕人這次,到底打算下多少血本,朕之前和諸位臣工商議的結果,是燕人在滅晉之后五年內,應該不會再行大戰,現在,看來那位燕國皇帝,又想賭了。

真是個……瘋子。”

攝政王伸手,

將手中剩余的干果灑落在了地上,

道;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

……

燕國將要伐楚,這個消息,被封鎖壓制住了。

當然,想要永久隱瞞,是不可能的,一是沒這個可能,二也是沒這個必要。

戰事一起,兵卒開拔,能瞞得過誰?

真全都瞞住了,誰去打仗?

眼下的封鎖消息,只是為了給政局一個平穩的過度時間,以讓朝廷得以從容地布置和安排。

三日后,

郢都皇宮內的金鳳殿,

攝政王坐在龍椅上,

在其下方,坐著六十余位貴族。

里面,老人和中年人,各占一半。

楚國的政治習慣,朝廷內,有一半的官位,其實就是貴族們的囊中物,非有對等貴族身份者,不得擔當此任,有些官職,甚至成了某家貴族的世襲傳承。

大殿中央,燃著一排火把。

相傳當年楚侯和麾下封臣們每次議事,都是以火把為引,大家團坐一圈,所以,這個儀式,一直傳承了下來。

其實,各大貴族族長,只要沒有特殊情況的,基本都會在郢都任職,就是有一些因為身體情況而不得不回到封地養老的,也會派出族內下一代內定的族長來郢都接替自己的職位。

大儀想舉行的話,真的可以和朝會一樣,第二天就能湊夠人。

之所以等三天,是因為距離郢都比較近的那些貴族,他們的真正的話事人,需要從家族里趕來,而且這幾個家族,算是楚國最為強盛的一批。

比如昭氏、景氏、獨孤氏這類。

而這時,

待得所有人入座就位后,

景氏老族長親自上前,拔出一根火把,轉身,走到攝政王面前,顫顫巍巍地跪伏下去,將火把舉過自己的頭頂。

攝政王伸手接過了火把,將其插在身側準備好的鐵籠子里。

景氏老族長緩緩起身,后退;

所有貴族一齊起身,面向攝政王,在景氏老族長的帶領下,行三跪九叩之禮。

景氏在楚國一直負責文教一事,最早,在初代楚侯身邊時,景氏就負責祭祀和禮儀了,相傳,景氏的祖輩,曾在大夏朝禮部任職。

大禮結束,

諸位貴族重新落座,等待攝政王開口。

攝政王伸手,對身側招了招,數名宦官捧著龍袍和通天冠以及一應屬于帝王的配飾,放置于位置中央,隨即安靜地退下。

諸多貴族面面相覷,這是哪一出?

雖說都知道攝政王登基是遲早的事,但今日的大儀,不應該是商討燕人伐楚的對策么?

怎么龍袍通天冠這些帝王行頭給擺上來了?

景氏老族長和獨孤老族長對視了一眼,前者向后者投去了問詢的目光,因為他知道,獨孤家的造劍師,和攝政王關系很好。

獨孤老族長微微搖頭,示意他不清楚情況。

景氏老族長則在心里尋思起來:

楚國民間向來有沖喜的傳統,且若是遇到戰事,男子入伍時身上若有婚約,按照風俗,會提前完婚,一是代表忠貞,二也是一種祝福。

難不成,

攝政王想要在大戰開始前,沖沖喜?

那自己,

該不該勸諫一下呢?

其實,朝堂上的事兒,和販夫走卒的事兒,也沒什么區別。

大貴族有封地,有人口,商販有一點本錢也有一批貨;

大貴族需要和其他貴族搞好關系,時機合適時,也會打壓吞并他;商販需要和同行搞好關系,時機合適時也會落井下石。

大貴族需要討好皇帝,因為楚國皇室,依舊掌握著大楚最為強大的力量;商販則需要討好坊市的官吏。

所以,在這個時候,景氏老族長開始思索是不是要順水推舟一番,也就毫不奇怪了。

但攝政王只是伸手指了指中間地上擺放著的龍袍和通天冠,

很隨意,

眼里,

還帶著一抹嫌棄,

開口道;

“這個,你們誰要?”

一時間,

所有貴族再度起身,齊齊跪伏下去:

“臣等萬死。”

“臣等有罪。”

雖然不知道攝政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朝堂上,自然有朝堂的禮儀和規矩,比如在這個時候,先認罪擺個態度,是沒錯的。

攝政王沒讓他們急著平身,

而是搖搖頭,

道:

“燕人要來了,這次,看比年初那會兒燕人那位南侯,來得陣勢要更大數倍;

你們說,

朕現在要不要準備一套白衣素服,再去尋一頭羊來,

主動開個門,

穿著白衣牽著羊,直接向燕人投降了?

怎么著,也能混一個親王的位置榮華富貴一生,是吧?”

景氏老族長當即抬起頭,大聲道:

“王上,怎能出如此言語,我大楚社稷,怎能拱手讓給燕蠻!”

“是啊,王上,這可是祖宗留下來的基業啊。”

“王上,我等誓死保衛王上,保衛大楚。”

“請王上收回剛才的話,否則臣就一頭撞死在這柱子上。”

“王上………”

“夠了!”

攝政王猛地一拍御案,其本身,就是一個修行者,其體內還孕養著一只靈物。

這一拍,

御案直接斷裂,

這一喝,

更是使得金鳳殿內鴉雀無聲。

“三日前,朕派鳳巢內衛給你們一個個傳了消息,我大楚三等爵以上貴族,共六十四位,話事人,全都在此就坐;

但這三日時間,

真正已經動員封地內民夫糧草兵馬者,只有十一家,只有十一家!

朕就想問問,剩下的五十三家,你們在等什么,在觀望什么;

在等著朕來求你們么?

在等著朕來與你們討價還價么?

這大楚,

是朕的,

沒錯,

但這大楚,

也是你們的!

這場仗,

要打,

就給我砸了家底好好地打,將燕人擋在外頭,等戰后,你們依舊是三等爵以上的大貴族!

如果不想打,

可以啊,

朕去燕國皇帝那兒求一個親王位置,保留一下宗廟香火;

你們,

則可以去和那位曾馬踏門閥的燕皇陛下,

好好聊聊。”

————

怕大家久等,先發一章,凌晨一點左右,還有一章,莫慌!

最新網址:

第309章 演練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前!”

“前!”

盾牌手開始前進,掩護己方的弓弩手在后方進行壓制,同時,策應攻城錘的前進。

說是攻城錘,其實并不準確,因為這東西和影視劇里服化道費用緊缺直接一群人扛著個圓木往前沖不同。

這其實更像是一個高大的戰車,攻城錘在里頭,上方,有箭塔,下方,則有用皮革和木板鋪陳開的撐開面,一些關鍵位置,甚至用鐵皮進行了包裹以增強防護。

進攻時,里面可容納加弓箭手在內上百人,下方人在沖擊城門時,除非運氣特別背的,否則不用擔心來自城墻上的箭矢威脅。

甚至,連熱油也不用太害怕。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火攻,但天機閣的人也做了一些防火處理,盡可能讓其很難被點燃。

這只是攻城錘,

后方,

正規的高聳箭塔矗立在那兒,可推行前移,下方做了拆卸口,等到了恰當位置時,可直接自下方拆下一個關鍵零部件,然后箭塔會自然而然地向前倒下,那時,頂端裝備有抓鉤的箭塔,就將成為最為結實耐用的云梯,守城方就算是想將其推下去,這么大的分量在這兒,也很難。

再后面,則是攻城弩,那粗壯的巨大弩箭,就是一身甲胄的樊力被射中,都得直接暴斃。

林林總總這類的攻城器具,數不勝數,有些可能有用,有些可能沒用,具體的,得等實戰后才能因地制宜做出選擇。

最關鍵的,則是投石車。

雪海關的投石車,三兒本來就做過設計,天機閣的人,則在里頭加了一些類似陣法紋路的東西,使得投石車在發射時,射程更遠,精度也更高。

一寸長一寸強,在投石車上面也是一樣的,因為想來城內的楚軍,必然也會有投石機安排。

現在,雪海關士卒則正在梁程的指揮下,直接將雪海關南面的一側城墻給空出來,做攻城配合演練。

這些士卒都是騎兵出身,但總不能在攻城時讓他們騎馬去撞城墻吧?

好在于很早之前,就因為看出了燕人攻城的弱項,雪海關這邊就著重練習過步陣之法,所以,眼下也不完全算是臨時抱佛腳。

“這些,都能量造么?”鄭凡開口問站在自己身邊的天機閣閣主曾疏朗。

“回伯爺的話,關鍵零配件提前在咱們這里打造好帶著,等到鎮南關前時,可發動民夫去砍伐材料,只要民夫足夠多,工匠也足夠多,量造,不難的。

等到了戰前,我們可以直接在營寨里壘砌工坊。”

這是打算一邊打仗一邊生產制作器具。

其實,這也是很常見的一種做法,圍城戰,一打就是半年甚至一年以上的都是常有的事兒。

當初玉盤城內的楚軍如果不是糧食的虧空,怎么可能投降,屈天南如果決意要死守,且糧食充足的話,那真的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而鎮南關……

除非楚人腦子進水了,否則鄭伯爺不會天真地認為鎮南關守軍會缺糧。

“伯爺,小人多嘴,伯爺手下都是精兵,拿來蟻附攻城,委實過于浪費,多好的兵啊。”

“總得有備無患,真正攻城時,誰知道哪天輪上咱們?跑,是跑不掉的,推,也推不得,真要硬著頭皮上的時候,咱總得讓自己的犧牲,變得有價值一些。

而且,咱們已經沒了退路。”

雖然燕皇決意攻楚,讓鄭伯爺有事可做了,不用像攻乾一樣,蜷縮在東北角落里畫圈圈。

但,這確實是燕國的賭博,同時也是他平野伯的賭博。

打破了雪海關,將戰略區域推到楚國境內去,那他雪海關,就能真正安全了,說不得還能抱著自己干兒子去找田無鏡求一求:

哥,

你看這鎮南關,

長得和孩子最喜歡吃的麻花兒好像啊。

當然,后者是鄭伯爺的臆想。

但如果攻不破雪海關,大燕為此耗盡國力,到時說不得晉地百姓揭竿而起,燕國境內也是民不聊生,乾國再一使勁,楚人即刻出鎮南關入晉東。

然后,

他鄭凡只能去雪原當下一任野人王了。

“這些器具上,你再多費些心思。”

攻城,其實靠的就是這些優良且源源不斷的器械外加充裕的糧食以及穩定的軍心,否則,就會淪為像當初野人攻打雪海關那樣,看似熱火朝天,實則基本沒造成太大的威脅,只是白白空耗了人命。

“是,伯爺,小人知道,小人定然不會讓伯爺您失望的。不瞞伯爺您,天機閣當初曾為赫連家聞人家都有制作,但,其實沒用到多少,這,一直以來都是小人心中的遺憾。”

天機閣是一個江湖門派,但其身上,也是有官方的影子。

最初,是某一代晉皇所立,但慢慢地,隨著虞氏衰敗,就被剝離了出去,最后逐漸成為一個江湖門派。

至于曾疏朗所說的遺憾,大概就是當初田無鏡和李梁亭十日轉戰千里直接將那兩家精銳給打崩了,也把大半個晉地的民心給打崩了,野戰解決了晉人大部分主力后,城池上,基本就是傳檄而定。

所以,天機閣曾為這兩家打造的器具,其實沒派上什么用場。

“放心吧,這次,有的你玩兒的。”

“謝伯爺。”

鄭凡下了城墻,城南那邊,梁程在指揮兵馬練習攻城,而城東那兒,瞎子則在組織著動員大會。

聽會的,大部分是民夫,這些民夫在雪海關里不算標戶,但戰場上,他們又是不可或缺的存在,隨時可能變成補充兵員加入戰場。

且他們基本都是家里的青壯,耳聰目明的,對他們進行宣傳后,再由他們去各自家里坊間進行傳達,效果,就能很容易出來了。

大會的開場,是雪海關百姓最喜歡看的一出社戲。

主要劇情是一群身穿野人皮毛衣服和楚人甲胄的演員,先沖殺了過來,將晉地百姓砍殺,摔死孩子,侮辱婦女;

期間,嬰孩的配音要凄厲,女人的叫聲,也要慘烈;

做完這些后,

這些個演員再走到舞臺邊緣對著下方的觀眾,極為囂張地大笑。

演技,

確實是浮夸;

但下面的觀眾即使已經看了不知多少遍了,卻依舊恨得牙癢癢的。

實在是這里的晉人,大半都和野人和楚人有著血海深仇。

同時,有些觀眾入戲太深,還導致幾個扮演壞人專業戶在街上被人敲了悶棍送去醫館救治;

等到憤怒的情緒被提起來后,

“鄭伯爺”出場了。

飾演鄭伯爺的演員,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很英俊。

在來雪海關逃難前,本就曾是當地戲班子里有名的小生。

“鄭伯爺”出場后,領著幾個蠻族演員和晉兵演員,

先大喊一聲:

“哪里逃!”

然后,

掩殺過去。

武斗的場面,挺好看,雖說是在耍花槍,但里頭,其實也是有一些真功夫的。

打敗了敵人后,

“鄭伯爺”再走到臺中央,開始大聲地說一些“愛民如子”的話,然后,落幕。

隨即,

觀眾們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去年的時候,社戲剛開始排演時,為了更好地烘托氣氛,每一場結束,還會特意從做苦役的野人奴隸里選擇倆傷殘地過來,就在舞臺上,斬首示眾。

豁,

那場面,那氛圍,別提了。

也就今年開始,才消停下來,讓舞臺歸于舞臺。

社戲表演結束后,

瞎子先帶著大家回憶一遍,吃的是誰的飯,是誰讓大家現在能吃飽穿暖,冬天不挨凍,病了有藥可以吃。

然后下面早就聽了很多遍也懂得配合的觀眾會一起舉起手握拳高呼:

“平野伯!”

“平野伯!”

“平野伯!”

最早見到這一幕時,站在后方看戲的鄭伯爺,真想舉起手指,跟著氛圍大喊一聲:

“搖滾不死!”

但群眾的眼睛其實是雪亮的,他們分得清楚,到底誰真的對他們好。

接下來,瞎子開始對他們闡述即將來臨的大戰對大家伙的意義,主題就一個,只許勝不許敗,必須拿下鎮南關。

鄭伯爺沒去打擾正在繁忙的瞎子,而是去了冰窖。

天兒,其實開始熱了,雪海關這里,能讓人覺得熱的季節,其實很短。

鄭伯爺給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親自在冰窖里敲了兩塊冰塊放進去,一邊喝著一邊走到一口棺材前。

伸手,

敲了敲。

很快,

棺材蓋被推開,

露出了躺在里頭的阿銘。

阿銘的目光落在了鄭伯爺的酒杯上,

道:

“主上,那是品質最好的一批酒。”

言外之意,主上您要喝葡萄汁兒的話別糟蹋好東西啊。

“小氣。”

鄭伯爺在棺材邊坐下。

之前自己帶公主離開雪海關時,阿銘就躺在冰窖里,由梁程每天早晚地給他澆血。

等自己回來時,阿銘其實已經恢復大半了。

“你要快點完全恢復啊。”鄭伯爺關切道。

面對這種關切,阿銘并不覺得多感動,因為他知道,要打仗了。

“主上,您答應不再喝我的葡萄酒,我大概就能趕在開戰前恢復好。”

“這么現實?”

“因為,心情好了,傷勢可能恢復得也就快了。”

“很有道理。”

“嗯。”

“那我要是說除非你明天就完全恢復,否則我后天就將你所有葡萄酒都分發給士卒,那效果會不會更明顯?”

“……”阿銘。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下次給我榨點橙汁什么的,我還喝不慣葡萄汁呢。”

幫阿銘將棺材蓋給蓋上,鄭伯爺端著紅酒杯,走出了冰窖。

按理說,他現在應該很忙,但其實,他真的沒什么好忙。

物資儲備,有四娘負責,城中士氣,有瞎子在負責,練兵,則是有阿程在負責。

自己該干的事,都已經有人在干了,而且干得只可能比自己更好;

但這種大戰前的閑適,

讓鄭伯爺有一種極大的空虛感。

所以,

他來到了后宅,

來到了柳如卿的宅子里。

因為在這里,

再大的空虛,都能被那一聲“叔叔哎~”給完全填滿。

只是,讓鄭伯爺有些失望的是,熊麗箐此時居然在柳如卿的宅子里。

這讓鄭伯爺有些躊躇,

站在院子門口遲遲沒有進去。

恰好這時,肖一波找了過來:

“主上,那位說要找您。”

那位,指的是野人王,在這個府邸里,只有野人王,不能被直接稱呼。

鄭凡點點頭,走入了后宅的另一側。

和鄭凡一起去了一趟燕京城回來后,野人王的待遇有了很大的改善,不住地下密室了,住屋里了。

但這屋子里,依舊有一個鐵籠子,但給野人王在籠子里加了一個床,一張茶幾,甚至,還有一個洗漱臺。

鄭伯爺進來時,野人王正坐在茶幾前看著書。

書,拿倒了。

鄭伯爺知道對方是故意的想要自己笑話,但自己就是故意不笑話。

“吃了么?”鄭伯爺問道。

野人王放下書,笑呵呵地道:“回伯爺的話,小狗子這一日三餐都定時定點的,規律得很。”

“找我做何?”鄭凡在籠子外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伯爺,狗子我想和伯爺您商量商量等我那支兵馬到了后,該怎么指揮。”

“兵馬,我現在還沒見到呢。”

“信,既然送出去了,估計得消息,也就這兩天了,這一點,請伯爺您放心,如果不是絕對靠譜的事兒,狗子我也不敢拿自己這顆腦袋和伯爺您開玩笑啊。”

“我很好奇,你留的那支兵馬,只有八百人。”

八百人的部族,在雪原,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伯爺有所不知,那八百人所看守的,是一個牢房,一個,比屬下現在住的這個地方,大得多的牢房。

當初屬下在雪原稱王時,迫使了不少部族將他們的少族長送到了我這里來,也就是當質子,那批人,現在還被我最忠誠的八百手下看押著。”

“最忠誠?”

“他們不會相信我死了的。”

鄭凡搖搖頭。

“至少,他們的忠誠,能保持十年以上。”

“但我不認為那些質子,能有什么效果,少族長這種東西,是可以生的,有些部族,可能原本的族長都已經死了,早換了新人當頭人了。”

“伯爺說的是,所以需要伯爺您的配合,這些質子,在屬下手里,除非屬下人在雪原,否則很難換取到足夠的籌碼,但現在屬下交給了伯爺您,就能去好好談談了。”

“麻煩。”

“伯爺您如果怕麻煩,大可以將狗子我放出去,由狗子我一手施為,到時候別說是三萬野人兵馬,就是拉起十萬來,狗子我也信心可以做到,畢竟,我是伯爺您忠誠的狗子。”

“好。”

“嗯?”野人王自己都覺得聽錯了。

他就這么隨口一說。

“本伯,可以送你上路。”

“………”茍莫離。

鄭伯爺站起身,走到籠子前,看著茍莫離,一字一字道:

“我知道,你還有事情在瞞著我,這八野人百勇士的事,你也就說說,我也就聽聽,但等到了日子,我沒看見三萬野人過來,你的腦袋,我就拿來給我即將開拔的大軍祭旗。”

茍莫離低下了頭,道:“伯爺放心,狗子我,還沒活夠呢,現在能住進有陽光的屋子,還想以后能有自己的院子呢。”

“呵。”

茍莫離跪伏下來,

笑著喊道;

“伯爺,狗子我想聽聽,這三萬野人的命,可以給狗子換來什么?”

“現在,你想和本伯講條件?”

“狗子不敢,不是講條件,狗子我已經將那只鞋丟在路上了,狗子我現在想再捧一只新鞋。”

“哦?那本伯倒是想聽聽,你,想要什么?”

“狗子聽北先生說,咱們雪海關現在,商貿隊伍很多,往后,只會更多,這些隊伍,需要人看護,畢竟雪海關以后還指著他們來產羊奶。”

“說下去。”

“狗子想求一個官職。”

“何職?”

“雪海關,護商校尉。”

…………

此時,

距離雪海關北城墻七十余里處,一支人口規模近三萬的野人部族,正在向南進行著遷移。

(本章完)

第310章 打秋風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這么大一支部族的遷移,不可能完全遮人耳目,除非部族里沒有老弱婦孺,全是可以騎馬彎弓的青壯勇士,后者可以通過一路劫掠滅口外加疾馳轉移來形成自身的隱蔽,而前者,拖家帶口的話,基本沒這個可能。

與此同時,附近各個野人部族也都派出了自家勇士,開始出來進行監視,且這些勇士聚集得越來越多,你部兩三千,他部四五千的,很快,在這個部族遷移路上,總計加起來有近兩萬多各部野人勇士開始虎視于他們。

各部之間,也開始快速地傳遞著消息,同時,自外圍,開始不斷的有新加入的勇士進入。

雪原一直有著自己的生存發展模式,用瞎子的說法就是,越是生產力低下的地方,生存法則就越是清晰。

整個雪原,就是一個巨大的養蠱場。

前幾年,養出了一個野人王,野人王被燕人擊敗后,雪海關上的黑龍旗幟成為了雪原諸多部族的噩夢。

好在,這個噩夢暫時沒有大舉進入雪原的意思,所以,大家雖說不敢再像乃蠻部那般蹦跳,但繼續維持著部族的吞并吸收發展是肯定的。

這支新出現的遷移部族,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外圍各部派遣來的勇士,就是打算來進行肉食的分割。

很快,有一些有見識的部族長者,從這支遷移部族身上的一些特點中得出了猜測,認為這支部族很大可能是從極北之地來的。

雪原大,但適合居住繁衍的地方,其實不多,極北之地,對于雪原野人自己而言,都算是一個生命禁區。

但這并非意味著那里完全沒有部族生存,其實也是有的,但那里的部族一般都很孱弱,且極為分散。

因為,但凡強力的部族,人早就從極北之地出來,去雪原其他地方搶奪一處牧場了。

且外圍游弋的這些部族領頭人也看出來了,這支部族,看似是一起的,但實際上,應該是拼接起來的。

雪原野人部族遷移是常有的事,從一個牧場去往另一個牧場,從而達到休牧的目的,這是大部族才有的待遇;

中小部族,因為環境變化,水草變遷,使得自己不得不全族遷移,這才是雪原的常態;

所以,雪原部族基本都有遷移的經歷,也具備豐富的經驗。

凡遷移時,部族牲畜群和老弱婦孺,都會有具體位置的安排,部族內的勇士,則會被整合起來,分出一個主力,作為拳頭,在前方行進,另一部分,則圍繞著部族進行游弋。

前者向其他敢于動心思的部族炫耀自己的武力,后者,則防備一些人順手摸魚制造混亂。

而眼下這支遷移部族,他們之中的勇士雖然裝備極為簡陋,甲胄都很少見到,但人數,其實不少的,隊伍里,老人很少,這也就意味著,累贅很少,畢竟在極北之地那個地方,能活下來的,都經過了大自然地殘酷篩選。

但他們的青壯,都分部在隊伍的各個部分,根本就沒有聚集起來,尤其是在發現外部不懷好意地部族軍隊時,近乎本能地分成了一個又一個地團體。

雪原的生存定律,當你面對群狼時,你要將自己最后的箭矢,對準一頭狼,從而讓整個狼群都忌憚你。

但這支隊伍,顯然沒有做到。

幾個出兵的大部族已經開始吹響號角打出自家的旗幟了,先前的等待,一是為了等待各方面的勇士聚集,二則是商議眼前這支三萬人的遷移隊伍,到底該如何分食,這是一場屬于大家的盛宴。

遷移隊伍前端,一個脖子上掛著一串人頭骨的頭發花白老者瞇著眼,環視四周。

在其身邊,有近千勇士保護。

他是桑虎,曾是野人王麾下的一大戰將,本是和星辰祭祀有仇的他,被野人王安排在了星辰使大長老的位置上。

望江一敗,他和野人王失散了,費勁千辛萬苦,終于回到了雪原。

作為最忠誠于野人王的部下,他去找到了曾經入關時野人王特意留下來的八百忠誠勇士,這是最后的后手。

領著這八百多勇士,桑虎去了極北之地,在那里,收攏了一大批散落的小部族,終于又成了點氣候。

他在等,等待王的回歸;

哪怕外界傳聞,王已經為燕人斬殺或者俘虜至燕京,但他依舊在等著。

他無兒無女,無牽無掛,這樣子的人,其實最為忠誠。

終于,

他收到了來自王的書信。

所以,他即刻率領這支東拼西湊起來的部族,開始向南遷移。

此時的他,面對著四周野人部族兵馬的環伺,眼里,沒有絲毫恐懼,而是默默地讓手下人打出了野人王的王旗!

野人王的王旗,是以雪狼皮革制作而成,于陽光下,熠熠生出銀輝。

曾經的王旗已經失落在了戰場上,被燕人當作戰利品帶回了燕京,這一面,是桑虎親自獵殺雪狼重新制作出來的。

當野人王的旗幟再度出現時,

四周盯著這里的部族軍隊,當即出現了不小的慌亂。

野人王,曾是雪原的驕傲,他如同驕傲的孤狼那般,近乎帶領雪原野人創造出了一個奇跡,雖說最終失敗了,但已然是數百年來,野人最為震撼人心的一次,也是距離故土最近的一次。

但很快,

在各個頭人的安撫下,各部族勇士們的情緒馬上平復了下來。

野人王的威望確實還盤旋在雪原的上方,但他的人,畢竟已經不在了。

一個并不存在的人,又有什么好畏懼的呢?

桑虎默默地抽出自己的刀,

在他的眼里,

四周的諸多部族兵馬,不是同族,而是,真正的仇敵。

事實上,

現如今雪原上的格局,等于是野人王時代之后的重新一次洗牌。

當初相信且愿意追隨野人王的部族,都派出了族內精銳跟隨野人王入關,那些自視甚高的大族則繼續坐視觀望著;

而等到野人王敗亡的消息傳來后,這些大族則馬上開始吞并那些野人王追隨者的部族。

乃蠻部,就是其中最好的一個例子。

當初貢獻出族內勇士甚至是頭人追隨野人王的部族在損失了族內青壯后,元氣大傷,面對其他部族的吞并,已經沒了反抗的能力。

貴族一脈被屠戮,部族人口淪為將其吞并部族的底層奴隸。

桑虎記得,野人王曾對他們一眾人說過,圣族之所以沒落,真正的原因,還是在于自己。

因為圣族自己的劣根性,雖然都接受星辰的指引,但每個部族頭頂的星空,其實是截然不同的。

野人王教導他們,要懂得允許那些目光短淺的同族存在,等到自己這邊大業成功,再去領導他們,將他們拉到自己身邊來。

但他們呢?

他們,

是如何做的?

當格里木率軍攻打雪海關為大軍回歸雪原打通退路時,在雪海關的背面,那些部族們選擇了按兵不動。

如果當時他們也發兵攻打的話,腹背受敵的雪海關,很可能就堅守不住了。

他們選擇了坐視自己同族的消亡,同時,啃食起那些人的部族。

桑虎對于這些野人部族的憤怒,已經超過了對燕人的憤怒。

事實上,對燕人,真沒什么好恨的,畢竟燕人確實強大,將他們直接擊潰了,輸得,也算是心服口服。

但這種吃里扒外的同族,往往最能激發出人內心深處的厭惡和痛恨;

在外面,敵人捅進你胸膛的,是鋒銳的鋼刀,拔出時,帶著的是你自身滾燙的血液,疼也只是暫時的,死也就死了,心里,最起碼還有一份屬于星辰的眷顧;

但被自己人捅刀子,他們用的,是沾染著牲畜糞便的兵刃,即使你死了后,污濁之物,也會繼續玷污著你的身軀。

野人王曾對鄭伯爺說過,

他說野人這一代,已經結束了,甚至下一代,再下一代,也結束了。

因為他集結了野人三代之中有遠見有魄力有勇氣的那一批人,孤注一擲后,失敗了,失敗得過于徹底。

人死了,可以再生,魂沒了,生再多,也只是豬玀一片。

野人王的這個感嘆,鄭伯爺倒是能聽得懂,一個民族的崛起,需要各種契機,恰好一個時代,精英聯手爆發,才能讓這個民族得以開拓出新的天地。

若是這群精英迷失了自己,那么這個民族都將走歪,崩潰,而若是這個民族的真正精英完全被抹殺掉了,那就真的完全沒救了。

桑虎的刀,在陽光下顯露出寒芒,他清楚,自己身后這支拼湊起來的部族,很難凝聚出什么戰斗力,而若是他繼續在極北之地邊緣發展,興許十年后,二十年后,他將能打造出一個屬于自己的部族,烙印上自己選擇的族徽;

但他還是選擇了遵從那封信的指引,在信中,野人王很直白地告訴他,他累了,他想為自己活一次。

桑虎覺得,這是對的,比起一個屬于自己的部族,他更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再見一次野人王。

一如當年野人王惡趣味地將他這個雙手沾滿星辰祭祀血液的劊子手推送到星辰祭祀大長老位置時一般。

桑虎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野人王說,他高興;

桑虎現在,也挺高興的。

在他的眼眸里,已經鎖定了前方一個部族的旗幟,旗幟是一頭黑狼,那個部族,有三千勇士,那位頭人,更是穿著極為花哨的甲胄。

桑虎覺得,自己麾下這一千勇士,應該可以幫助自己,給自己創造出殺掉對面那個黑狼族頭人的機會。

死,他不害怕,他已經可以麻木地去選擇死亡的方式和死前的光輝了。

外圍,伴隨著越來越密集的號角聲響起,各路部族的兵馬都開始整備起來,做好了沖掠的架勢。

而這支遷移的隊伍,則更為清晰地開始分成一個個團體,等待著被各個擊破。

然而,

就在這時,

外圍準備沖鋒的各部勇士忽然出現了巨大的騷亂,且這種騷亂,連他們的陣中的貴族和頭人,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撫平。

原本蓄勢待發的戰場,一下子停滯了下來。

因為,

在南方,出現了一支黑色甲胄的騎兵隊伍,打著黑龍旗幟和“鄭”字旗。

他們人數不多,只有三百多騎,但當他們出現時,瞬間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當初,乃蠻部就是因為在距離雪海關比較近的地方射殺了一群晉地逃人,惹怒了雪海關的那位伯爺,招致滅族。

如今,不說整個雪原,至少,整個東部雪原區域都清楚,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向雪海關的那位給予足夠的尊重。

金術可默默地摘下了自己手中的熊皮手套,

雪原的夏日,不會太熱,但也絕不至于要戴手套的地步。

金術可摘下手套的雙手,已經濕淋淋的。

但他喜歡,

因為這是伯爺單獨送給他的禮物。

而且,

他很迷戀于在脫掉手套后將兩個手套疊在一起在手背上一甩發出“啪”一聲的感覺;

這也是向鄭伯爺學的動作,

金術可不知道“帥”這個字,但本能地覺得這動作,很好看。

“給我向那些野人部族傳令,誰敢妄動,老子就先去滅誰的部族。”

“是,將軍。”

“是,將軍。”

一眾傳令兵離隊而出。

這時,金術可身邊的一位副將詢問道:

“將軍,現在需要向后方傳令調兵么?”

金術可搖搖頭,道:

“不急,北面來了人,南面,也來了客人,估摸著,是輪不到咱們出手了。”

“那多可惜。”副將有些失望。

“那位曾當過咱伯爺的上峰,咱伯爺也得給他三分面子,再說了,你該感謝那位來了,否則咱伯爺估計還沒打算打這一仗呢。

這么多野人部族,呵呵,我很早之前就向伯爺建議了,在咱們雪海關北面,給咱們自己開辟出一塊牧場來。

他野人會放牧,我蠻族就不會么?

雖說這地兒天氣苦寒,但冬日過去后,這草場,也是真肥沃。”

說到這里,

金術可像是想起了什么,

轉而又吩咐道:

“吩咐下去,準備出征所用干糧。”

“是,將軍。”

“哎,等下。”

金術可猶豫了一下,還是道:

“算了,不用提前準備,等伯爺正式下令吧。”

……

鄭伯爺確實是收到了來自北方的消息。

雖說之前因為兵力有限等原因,使得雪海關這兒暫時沒打算對雪原進行開拓,但得益于空緣和了凡為代表的一眾神棍努力,已經讓雪海關附近的一些小部族背地里投靠了過來。

當那支遷移隊伍出現時,他們馬上爭先恐后地向雪海關這里匯報。

鄭伯爺第一反應就是野人王的后手到了,馬上派瞎子去負責這件事,他自己,則抽不開身。

因為,

李富勝來了。

李富勝沒穿甲胄,穿的便服,看起來,和老農差不離,來時,他騎著他的貔獸,身邊只有七八個親衛。

“啊哈哈哈,酒來,酒來,小鄭子啊,哥哥我可是饞你的酒很久了!還有,好吃好喝的,趕緊上,上,上,我可是特意餓了一天再趕路來你這兒的。”

鄭伯爺的生活談不上豪奢,但絕對是最精致的。

鄭凡過來之前,肖一波已經吩咐廚下去準備菜肴了。

等鄭凡走進廳堂來,李富勝已經給自己倒了滿滿一大酒。

“來來來,坐坐坐,陪哥哥我喝點兒,呵呵。我啊,這是來你這兒打秋風來了,你說奇怪不奇怪,明明你這雪海關方圓沒什么人煙,說是最苦最窮的地方也不為過,但過來一瞅,這小日子居然過得紅紅火火。

依我看啊,把你放雪海關這兒真屈才了,放穎都去才合適,穎都那邊下半年的錢糧剛運來,居然比上半年的還削減了一些,要不是我知道要打仗了,過不許久還會有其他批次的錢糧過來,我非得派人去穎都找那些官老爺給好好說道說道不可。”

“這幫文官啊,辦事,就是不靠譜。”

鄭伯爺幫著一起罵。

一點都沒臉紅,因為李富勝所部的削減,其實都補到了他頭上。

下半年的錢糧運來后,比以往正常的額度,多了一倍,這是按照正常額度而言的,若是參照其余駐軍將領只能拿個六成出頭的樣子來算的話,鄭伯爺這次可以說是拿了正常人的三倍。

朝中有人好做官,再加上地方上有人扶持,更是舒服。

李富勝端起酒碗,道:“我是奉靖南王軍令來的。”

鄭伯爺沒起身接令,都是自家人了,而且還是在這個場合,太形式就顯得生分了。

“眼瞅著要打仗了,王爺命我率本部兵馬四萬,加兩部晉營三萬,總計七萬兵馬,來你這兒打秋風。兵馬在后頭,大概明早到,我先過來蹭口吃喝,呵呵。”

打秋風,肯定不是吃雪海關的,必然是吃雪原的。

其實,在去燕京之前,田無鏡就和鄭凡說過,派出兵馬幫鄭凡把雪原先整理一下,但這不恰好趕上了燕皇要對楚開戰了么,鄭伯爺原本以為應該沒戲了,誰成想田無鏡還真沒忘記雪原野人的牲口群。

鄭凡笑道:

“巧了么不是,就在先前,我剛收到軍奏,在我雪海關北面數十里處,就有數萬野人兵馬集結著。”

“噗!”

李富勝剛喝進嘴里的酒直接吐了出來,他是有這種本能了,凡戰時,不會飲酒。

同時,

李富勝眼睛馬上開始泛紅,顯然是老毛病又犯了,急不可耐地喊來自己的親衛:

“快,趕緊傳令下去,讓他們加快行軍,夜半之前,先鋒軍必須給老子趕過來!要是讓老子錯過這次機會,老子扒了那幾個崽子的皮!”

吩咐完,

李富勝又猛地抓住鄭凡的雙臂,

激動道:

“老弟,給我,一定要給我,給哥哥我!哥哥我真的忍不住了!哥哥我真的是憋壞了啊!!!”

“砰!”

廳堂外,

原本端著一盤糕點進來的柳如卿不小心將盤子摔碎了。

家里來了親近的客人,女眷露面,是禮儀。

四娘人在簽押房里辦公,暫時抽不得身,公主有了燕國封號,見客的話李富勝還得給她行禮,不方便。

所以,只能由柳如卿這半個妾室來見客。

見柳如卿還準備蹲下來撿碎盤子,

鄭凡馬上走過來拉起她,

“叫下人收拾就是了,別割壞了手。”

柳如卿抬頭看著鄭伯爺,怯生生地道;

“是,奴家知道了。”

嗯,

她的目光,怎么有些怪怪的?

臉色,還有些發白?

其實,

柳如卿心里想的是:

怪不得他一直以來都未曾要過我,只喜歡我喊他叔叔,原來他竟然……

第311章 攻城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柳如卿的想法,鄭伯爺是不清楚的,畢竟眼瞅著就要用兵了,鄭伯爺還沒淡然到一邊用兵一邊紅袖添香的地步。

待得柳如卿有些慌亂地下去后,鄭伯爺笑著轉過身對李富勝道:

“大哥放心,這一仗,小弟我給你打下手。”

“哈,痛快!”

李富勝轉過身,拿起酒碗,將里頭的酒倒掉,然后用舌頭舔了舔碗底。

“唉,這酒,等這一仗打完了,再好好喝。”

說著,

李富勝又想起了什么,道:

“想當初打仗時,我和李豹坐在一起,那會兒,你派人從盛樂城送來的酒,但戰時不得飲酒是我鎮北軍鐵律,我和李豹就一人拿一根筷子,蘸著酒過過干癮,李豹那家伙喜歡剝蒜吃,吃得一軍帳的味兒。”

鄭伯爺沉默了,李富勝顯然是懷念起已經故去的袍澤。

“鄭老弟,咱們沙場之人,戰死沙場,本是最好的歸宿,我這輩子,殺孽太多,也沒求過自己能安度晚年。

不過我也不怕死,從穿起這身甲胄以來,已經有太多的好兄弟早早地在下面等我了,等我下去時,也不會覺得寂寞。”

“大哥,出征在即,說這些,不吉利。”

“不吉利個啥,野人罷了,要是那野人王還在,說不得還能有些講究,現在的野人,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老子的兵加上鄭老弟你的兵,咱們湊個十萬鐵騎下去,還能怕他們?

就這群土雞瓦狗,還不能讓我去忌諱什么。”

說著,

李富勝走到鄭凡身前,

伸手拍了拍鄭凡的肩膀,

忽然壓低了聲音,

道:

“上次倩丫頭在你這兒昏了過去,是你的手筆吧?”

鄭凡不知道這事是郡主寫信告訴李富勝的還是李富勝自己猜出來的;

但,無所謂。

鄭伯爺很干脆地點頭,道:

“是。”

“都是年輕人,有點兒看不對眼,也正常。”

鄭凡沒說話。

“倩丫頭也是可憐的,就像是你府邸里的小侯爺一樣,身為他們的子女,這輩子,注定不得舒坦。”

鄭凡嘆了口氣。

“來,莫說這些了,要打仗了,得拿出該打仗的精氣神,攻城戰,打起來肯定憋屈死個人,哥哥我這次就得在雪原好好耍個夠。

來,鄭老弟,這地兒你熟,你來與我說說,這仗,到底該怎么打,太深入雪原,咱們沒那個時間,但將靠著你雪原的這東半塊給它犁一遍問題還是不大的。

劫掠來的人、牲口、毛皮,都是有大用的。

想必鄭老弟你也清楚,咱大燕現在看似疆域龐大,但自打吞并了三晉之地后,其實一直沒緩過勁兒來,這次咱們能在雪原上搜刮到多少,咱這后頭的壓力,就能小一些,百姓,也能多留一口吃食。

來來來,說好了,我帶兵沖鋒,但怎么打,怎么安排,你決定。”

鄭凡點點頭,笑道:

“我的想法可能會有些周折,也有些麻煩,但想來,應該是值得的。”

………

天,漸漸黑了下來,桑虎的這支遷移隊伍,開始扎營了。

外圍的各部兵馬其實還未退去,且呈現出越來越多的架勢,各部兵馬,從白天的不到三萬,已經聚集到四萬了。

因為有更遠的部族派出了族內勇士想過來分一杯羹。

但因為金術可派人給他們傳達了警告,所以沒有部族敢率先發兵,但想讓他們就此離開,他們又不舍得。

這可是一支三萬人的部落,而且還非常之松散,可以想見,只要幾家兵馬沖一下,剩下的,就是掠奪他們的人口了。

就這般直接放棄掉,真的下不了這個心。

最重要的是,雪海關那支燕人的兵馬,白天就是這么多,晚上,也是這般多,也不見雪海關那邊再派兵過來。

要是那位伯爺親自來了,且領了個七八千騎兵過來,說不得大家也就散了,但你就幾百號人,就真的想將我們全部管住?

一時間,

各部開始派人來到金術可所在的小營地,進行各種試探。

金術可倒是來者不拒,誰來都見,也都和他們說話,但對于這些部族的暗示,金術可都是一口回絕,嚴正地告訴他們,這支遷移而來的野人部族是要進雪海關的。

同時,金術可也清楚,這些部族的頭人一邊不斷派人來找自己,一邊他們自己,肯定也在商議著。

畢竟他們人多,畢竟這是他們理解中的他們野人家,自己的事。

雪原的規矩,吞并周邊小部落壯大自身是自古以來不變的道理。

你燕人再強大,再能打,你畢竟只在雪海關里,你還沒能征服茫茫雪原呢!

這種僵持的局面,一直持續到了后半夜。

……

篝火,在燃燒著,不時發出木柴的輕微爆裂聲。

桑虎在擦拭著自己的刀,

擦一會兒刀,

再抬頭看一眼立在自己身前的雪狼王旗;

在其身側,一眾勇士已經躺在地上裹著皮毯休息了。

這些,都是最為忠誠也是最為精銳的勇士,他們在養足精力,一旦外圍有風吹草動,他們能馬上握刀翻身上馬。

終于,

外圍傳來了戰馬的嘶鳴聲。

桑虎攥起了刀,

被圍困于中央的他,沒有派人去嘗試突圍去外頭看看,因為這是純粹送死,所以,桑虎不知道,在更外圍,是因為一支燕軍的出現,讓他這一支拼湊起來的部族在數萬紅了眼的野人各部兵馬面前,保留到了現在。

當然,也就只有到現在了。

哪怕這般做,可能會觸怒那位伯爺,但一來,事兒是大家一起犯的,心里,自然也就有一種法不責眾的意味;

二來,雪海關那邊兵力似乎一直有些不足,在打完乃蠻部后,他們就沒再往雪原出過兵。

最重要的是,

這些部族的頭人清楚,

他們確實可以向雪海關低頭,甚至能去當面跪伏下來舔那位平野伯爺的靴子,因為那只是面子上的事情,而他們,其實并不很在意這個。

但涉及到雪原一畝三分地的自家事情時,若是真的因為雪海關輕飄飄的一句警告,自己這邊諸多部族就只能退卻的話,那豈不是又將一位新的“野人王”給請了回來?

若真是這樣的話,何苦來哉當初?

先把這一票給做了,人口給分了,到時候,雪海關要是問責下來,賠點兒牛羊給那位伯爺一個面子就是了。

他難不成,還真要硬來?

因為乃蠻部的前車之鑒,所以借助著這個契機,這些部族的頭人們在先前已經歃血盟誓,在這件事上,會保持共進退。

外部的壓力,會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內部開始整合,這個規律,一直未曾變過,只不過現在的雪原還是和當年野人王在時,不可同日而語。

桑虎身邊的所有勇士也都快速地起身,抽刀上馬。

然而,

正當桑虎準備舉刀向前時,外圍的野人各部兵馬,忽然發生了嘩變。

……

其實,不能叫之為嘩變,但如果將野人諸部聯軍看作一支軍隊的話,眼下的局面,真的和嘩變沒什么區別。

正當頭人們準備按照約定一齊發動進攻時,

在他們的后方,忽然傳來了陣陣馬蹄聲,帶著一種舍我其誰的恐怖氣勢!

當即,

所有頭人心里都“咯噔”了一聲,

燕人,

來了?

一些野人頭人已經開始忍不住用野人語叫罵起來,這該死的燕人為什么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早來一點,大家就趕緊磕頭退走就完事兒了;

晚來一點,大家已經吃干抹凈直接回窩了。

然而,

很快,

各部頭人們就發現不對勁了,

不僅僅是在自家后方也就是南面,出現了大規模騎兵的身影,在北面和西面,也出現了燕軍騎兵的身影。

各部其實都有哨騎在外面,這點本能他們還是有的,所以,很快,各種哨騎反饋而來的消息讓頭人們瞬間丟了魂。

他們第一反應是,雪海關,哪來來的這么多燕軍?

最可怕的一點是,北面,居然也出現了燕軍,這意味著燕軍早就已經迂回了過去,眼下,他們應該是被燕軍的騎兵軍團給包了一個大圓。

原本在外圍的頭人們二話不說,直接下令自己族內勇士跟著自己撤離,這個松散的聯盟,剛成立,就直接瓦解了,數目眾多的野人聯軍,也在此時直接成了無頭蒼蠅。

這,

還沒真正接戰呢!

桑虎身邊,一眾勇士很是茫然地望著四周,他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而桑虎,

臉上則是露出了笑意,他猜出來了,應該是燕軍來了。

但他笑的,不是自己得救了,而是這群蠢貨,他們真的是一如既往的愚蠢。

野人王在時,野人大軍可以和司徒家的精銳鐵騎決戰,幾次大會戰,雖說都有提前設伏出其不意的成分在,但野人勇士,是敢沖敢拼的。

待得他們入關,繳獲了大量軍械裝備自身后,他們甚至敢和燕人對沖。

每次開戰前,野人王站在臺子上,一番高呼下來,宛若真正地將星辰之光注入到了勇士們的體內,讓他們變得無畏;

就算是最后大敗的那一次,野人大軍也是主動和田無鏡所率的大燕最為精銳鐵騎面對面沖陣后戰敗的,絕非一觸即潰。

因為出過一個野人王,所以羊群一段時間內忽然產生了一種自己是狼的錯覺,但當夢醒后,才愕然發現自己,居然依舊是羊。

各部聯軍的崩散,僅僅是一個開始,很快,燕軍騎兵開始和野人接觸。

南面,燕軍勢不可擋;

北面,燕軍勢不可擋;

西面,也依舊是勢不可擋;

最重要的是,每個方向上,燕人數目都非常之多。

一些野人頭人們一邊率領自己族人逃竄一邊也在納罕,就算是雪海關里的燕軍全都出來了,也不可能有這么多啊!

………

“直娘賊,沒意思,沒意思,這叫什么仗啊,還沒沖陣呢,他們就直接潰退了?”

李富勝明顯很不滿意,這不是他想要的戰斗。

他厚著臉皮從鄭凡這里要來了沖陣的資格,結果他還沒上場呢,對面就提前下場了。

這根本就不是在打仗,而是在趕羊。

“我說,鄭老弟,就這種對手,你每次寫折子給王爺給穎都給朝廷時,都要訴苦一遍為國戍邊抵御野人的艱難不易?”

鄭伯爺笑道:“會鬧的孩子有糖吃。”

對李富勝,鄭凡真沒什么好避諱的,瞎子說過,精神病人,往往是很純粹的。

“不過,晉軍這次發揮也挺好,氣勢一下子就起來了。”李富勝納悶道,“當初被咱們打時,被打潰一路后,剩下的,直接就跟著崩了。”

“晉人打野人時,不需要動員。”

其實,當初三晉騎士,真的不算差,但奈何被從后面的一番突襲直接打崩了主力,然后被連續追擊給徹底打散了,也打掉了其精氣神。

但等對付野人時,晉軍兵馬的自信心,一下子就又找回來了。

畢竟,數百年來,除了野人王那幾年,其余時候,都是晉人壓著野人隨意揉捏。

這種心理優勢一旦建立起來,對交戰雙方,都會有著極為深刻的影響。

“鄭老弟,我見你這口袋,還缺一邊啊,怎么著,真是要趕羊啊?”

“對,把他們往東面趕。”

戰爭,

確切地說,追逐,還在繼續。

如果從高處向下看的話,可以清晰地看見一片黑色的大海裹挾著中心地帶的雜色向東面行進。

而這時,

金術可來到了桑虎面前。

桑虎開口問道:“王,在你們那里,是么。”

金術可搖搖頭,道:

“我不知道。”

桑虎又問道:“我能見著王么?”

“這個,我也不知道。”

“你們燕人,和他們有什么區別,只是拿死來威脅我?”

“你隨我來。”

說完,金術可轉身就往外走。

桑虎身邊的一眾勇士馬上上前阻攔桑虎,

桑虎直接推開了他們,

道:

“燕人就算要殺我,也不用折騰這番功夫。”

四周,

都是茫茫無邊的燕人騎兵。

說完,

桑虎跟著金術可一路往外走,來到了一處帳篷里。

金術可沒進去,而是站在外面,抱著雙臂。

桑虎遲疑了一下,掀開帳篷簾子,走了進去。

他看見了一個臉上有一道恐怖刀疤的男人,正坐在帳篷中間的毯子上。

而在那個男子身側,站著一個鐵塔一般的大漢,扛著一雙巨斧,瞅見他進來時,臉上露出了憨笑。

“桑虎。”

茍莫離開口了。

其衣服下面,其實被綁著很多條鎖鏈,確切地說,野人王是被鎖在帳篷中央,因為在其毯子下面,還綁著一個大鐵球。

桑虎笑了,

然后對著眼前的男子,跪伏了下來,

道:

“王。”

茍莫離也笑了,笑得很開心。

“王,您還活著,真好。”

“我,活得還可以。”野人王回答道,“我投靠了燕人。”

“屬下在看到王的信時,就知道了。”

“桑虎,你還信我么?”

桑虎搖搖頭,道:“不信了,是真的打不過燕人啊。”

“打不過,就加入嘛。”

“王,英明。”

茍莫離發出一聲嘆息:“我,放下了。”

“屬下,也已經放下了。”

茍莫離伸手指了指南方,那里,是雪海關的方向。

“我向那位平野伯,要一個小官職,他拒絕了。”

桑虎搖搖頭,道:“小氣了。”

“不不不,那位平野伯說,他麾下名義上有七鎮兵馬,但唯獨缺了第一鎮;雪海關軍民都以為,這一鎮,是留給這位伯爺日后親領的中軍。

但那位平野伯對我說,

只要我幫他打下了鎮南關,

他把第一鎮,交給我。”

桑虎道:“屬下對這些事,知道的不多,但聽王的意思,應該是很大的好事。”

“是啊,如果幫他拿下了鎮南關,南有鎮南關,北有雪海關,這兩關他若是在手,假以時日,相當于當年半個司徒家在他手中又復活了。

那個時候,他確實有魄力有那個資本,收我當狗了。”

桑虎點點頭。

茍莫離想要伸手拍拍腦門,但手,卻沒抬起來,鏈子太重,只能道:

“但,應該要填很多人命進去,填咱們圣族的命。”

桑虎笑了,

道:

“可以啊,反正咱們圣族的命,不值錢。”

野人王仰起頭,

又低了下來,舔了舔嘴唇,道:

“是啊,不值錢。”

………

等到天蒙蒙亮時,大半個晚上都在行軍的李富勝宛若霜打的茄子一般,無精打采。

前方的軍情不斷來報,

被燕軍裹挾的野人兵馬,進入了東面的那兩座原本空置的城池里;

野人實在是無處可退了,只能依托那兩座當年司徒家建立在雪原上的城堡暫做依托。

同時,各部頭人都派出了代表想來找平野伯求情,高呼著他們知道錯了,希望平野伯給一條生路。

平野伯深刻聽取了他們的意見,

并對他們的遭遇深表同情,

然后,

將他們都給砍了。

騎著貔貅的鄭伯爺來到李富勝身側,鄭伯爺胯下的貔貅頤氣指使地對李富勝身下的貔貅打了一聲響鼻。

“老哥,打起精神來嘛。”

“鄭老弟,你到底想干嘛?”李富勝疑惑道。

本來,昨晚就能解決一切的。

鄭伯爺伸手指了指身后,

李富勝回頭看去,

發現一架架箭塔、攻城錘、投石機正被向這里推來。

李富勝的眼睛,當即亮了起來,瞬間再度泛紅。

“這是,這是要………”

鄭伯爺點點頭,

輕飄飄道:

“拿他們練攻城。”

第312章 殺雞就用宰牛刀
魔臨全文閱讀作者:純潔滴小龍加入書架

李富勝的腦殼,有些暈乎乎的,因為鄭伯爺先前的那句話,讓他有些一時接受不過來。

坦言之,李富勝本身就不是一個好人,當然,他自己也從未標榜自己是個好人;

用他自己的說法,他這輩子造下的殺孽太多,也沒想過得以老死病榻得個善終了。

他喜歡殺人,喜歡那種熱乎乎的鮮血一層層覆蓋在自己身上的感覺,這能讓其內心,得到一種極大的滿足感。

很早之前,瞎子就說過,李富勝有心理疾病。

李富勝自己也清楚,所以當初第一次和鄭凡見面時,還特意叮囑過鄭凡在必要的時候要提醒自己去克制住那種沖動。

然而,

李富勝一直以為自己在第二層,卻未曾想,昔日自己提攜且看好的小阿弟,居然不聲不響地已經上了第五層,需要自己抬頭往上看。

他可是還記得,玉盤城下,鄭凡傳達殺俘命令時,明顯帶著一種強撐的情緒在,這意味著當時鄭凡的內心,有著極大的排斥情緒。

李富勝不清楚“理性”和“感性”這種詞匯,但能分辨得出來,當時鄭凡心里是不愿意下達那項命令的。

但這才多久過去,

當初的小阿弟,

現在可以很是平靜地對自己說,拿那幾萬野人的命,去練習攻城。

且這絕不是突發奇想,而是在自己見到他,確切地說,是他見到自己以及得知自己帶來了這么多兵馬過來后,馬上就想到的一個方案。

沒有預演,也沒有深思熟慮,因為雪海關的兵馬,打遭遇戰和突襲戰還可以,但想要像趕羊一樣將這數萬野人趕向一個區域趕向那兩座城,就算他雪海關不留一兵一卒守家全員出動,也做不到。

所以,這真的是臨時起意。

臨時起意什么意思?

就是忽然嘴閑了,想嚼兩片薄荷葉,晚飯想加一盤豬頭肉。

而這數萬野人的命,在自己這位小阿弟眼里,只是兩片薄荷葉,一盤豬頭肉。

李富勝自己是對殺戮的渴望,他享受其中,而鄭凡,呈現出的,是一種對生命的漠視。

或許,

這是因為李富勝這幾年見鄭凡的次數不多,天天待在鄭凡身邊的人,可能感覺反而沒那么深,就是鄭伯爺自己,其實也沒留意到自己心境上的變化。

鄭伯爺看向李富勝,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李富勝這才恍然過來,為自己先前的走神訕訕一笑。

這時,

何春來帶著人,扛來了一張桌子,一張靠椅,隨即,還在桌子上擺上了新鮮的瓜果,靠椅左右,分別插著大燕黑龍旗幟和鄭字旗。

陳道樂則將畫板放在了斜對面立起,畫紙已經鋪好,顏料,也已經調配好。

“這是………”

李富勝顯然沒弄清楚眼前的情況,這是打仗啊還是踏青?

鄭伯爺則走到靠椅前,坐了下來,雙腿擱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拿著瓜開始吃了起來。

另一邊,

陳道樂開始作畫。

李富勝走了過來,他雖說是個大老粗,但也清楚這時候自己不該走入“畫中”,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鄭老弟,你這是?”

“留個紀念。”鄭伯爺笑了笑,招呼李富勝一起過來吃瓜。

李富勝搖搖頭;

其實,他能理解這種作畫的習慣,當初他們一群總兵在鎮北侯府時,每個人也被鎮北侯請來的畫師畫了兩幅,一幅是身著甲胄,一幅是身著便裝,但無疑姿勢都是極為正經一板一眼的,哪里有像鄭凡這樣子的?

鄭伯爺此時也沒功夫向李富勝解釋什么叫“宣傳”,作為一個造神運動中的“神”,這是鄭伯爺必須要承擔的責任。

陳道樂先畫一幅,這一幅,是鄭伯爺自己收藏的,也可以再臨摹幾張,送人;

隨后,陳道樂也會設計雕刻出一個模版以方便拓印,拓印的版本自然不可能精細,但還是能清楚地看見遠處在打仗,近處正在吃瓜的鄭伯爺。

過年時,雪海關的鋪子里會售賣鄭伯爺的年畫,軍民們會將其買回家,做門神的有之,放家里正堂供奉的也有之。

好在,陳道樂只是做了個輪廓和構圖,剩下的,鄭伯爺就不用再繼續擺姿勢了。

李富勝也沒等多久,就和鄭凡一起來到了前線。

前方,有一座城堡。

這座城堡在歷史上更改過很多次名字,因為每一代司徒家家主更替后,都會重新對其進行改名,已經成為定律。

因為在雪原筑城,本就是很光彩的一件事,這意味著晉人不僅僅是將野人完全驅逐出了三晉之地,還能在雪原上對他們進行肆意揉捏。

這兩座城陷落后,野人王曾給它們進行過重新命名,一座,叫安乎,一座,叫沓疊。

是野人語中,開始和結束的意思。

野人王的本意,大概是想要宣告,野人被晉人欺壓的歷史,結束了,野人的光明未來,開始了。

夢想,還是很豐滿的,就是這現實,骨感得硌人。

此時,處在鄭伯爺和李富勝前面的那座城,就是安乎城。

城墻其實并不算特別高聳,和鎮南關,是沒法比的,和雪海關,就更沒得比了。

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如果說燕人的天賦在于兵器冶煉和鍛造,那么晉人的天賦就在于城池建造。

天難關、鎮南關、雪海關等等這類雄關重鎮,都是晉人的標桿作品,只可惜:

雄關依舊在,不見晉皇來。

按照鄭伯爺的吩咐,燕軍兵馬,分為了三部分。

中軍主力,在安乎城下;

一部分,在金術可和柯巖冬哥的率領下,已經開始對這些部族的牧場和本部進行劫掠。

他們族內的勇士,基本都被驅逐圍困在了這里,部族內,必然極為空虛,破他們的牧場本部難度不大;

另一部分,則繼續盯著沓疊城,那里的野人兵馬一旦有想要突圍的意圖就馬上將他們逼退回去。

麾下兵馬足夠,做起事來,就游刃有余得多了。

“大哥,請。”

鄭伯爺請李富勝和自己一起登上一座箭塔。

如果是真的對楚開戰的話,鄭伯爺是不會跑到這上面去的,因為攻城戰開始后,雙方的投石機會不停地對砸,城內投石機的主要目標以及城墻上的巨弩的目標,就是攻城方的箭塔。

但現在野人剛剛被驅趕進去,根本不可能有這個東西。

上了箭塔后,視野就好太多了。

李富勝伸手撫摸著箭塔對敵一側的鐵皮,感慨道:

“鄭老弟,我也曾在穎都和奉新那邊看那里的匠人造的攻城器具,但你這里的,明顯比他們的精細和考究多了。”

鄭凡回應道:“那里最開始,也是被我的人培訓的。”

當初第二次望江之戰,靖南侯掛帥出征,鄭凡還是盛樂將軍,領兵過去接受調遣,當時以為要攻打玉盤城,所以薛三就帶著一幫匠人造了一些器械,那一次,也被田無鏡留意到了,這也是之后田無鏡將天機閣的人交給自己的原因。

“鄭老弟,哥哥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你了,哥哥我老早就覺得你是個人才,但真沒想到,世間竟然有鄭老弟這種人物。

所幸,鄭老弟你是我燕人,若是生于乾國或者楚國,那我大燕,就真的要頭疼了。”

鄭凡聞言,笑道:

“若是生在乾國,哪里會從軍啊,早考科舉去了,東華門唱名才是好兒郎不是?”

“哈哈哈哈,是這個理,是這個理。”

戰場,已經在鋪陳開了。

大軍前壓,箭塔和投石機也裝配就緒,但距離真正的攻城還早,先是民夫以及輔兵開始出力,挖壕溝立寨。

城內守軍為了防御,往往也會預先設置下陷阱,疏通疏通護城河之類的,但攻城方也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以防止城內守軍沖出來反殺一波。

其實,現在的準備工作,還是以雪海關的兵馬為主,李富勝所帶來的兵馬,則是在旁邊看護。

李富勝見狀,當即下令道;

“命我部校尉以上將領,凡無外圍警戒任務人在這兒的,都給我聚起來觀摩。”

吩咐完,

李富勝下意識地伸手在箭塔欄桿上搓了搓,

感慨道:

“鄭老弟,瞧著下方秩序井然的樣子,你這,真的是得了咱們王爺的真傳啊。”

田無鏡用兵,最為注重細節和嚴謹,而這,最直觀的體現,就在各路兵種各部兵馬的有條不紊的配合上。

在李富勝看來,鄭凡是田無鏡的親傳弟子,用兵之法上的相似,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李富勝不知道的是,其實這些兵馬的訓練,都是梁程一手操辦的。

只能說,梁程和田無鏡一樣,或者說,真正的強大軍隊,其必然是注重戰術紀律性的。

但鄭伯爺早就習慣了將魔王們的功勞據為己有,

當下,

也只是輕輕點頭,

向前指了指,

道:

“大哥,你看,第一輪拋射要開始了。”

投石機開始進行拋射,只是,第一輪拋射的效果,并不如人意,除了少數砸到城墻以外,一大半,其實都落在了城墻外頭,還有一小部分,砸入了城墻內。

總之,并沒有起到很好的效果。

“這是試射。”鄭凡對李富勝解釋道。

李富勝點點頭,雖然以前在荒漠時沒城池給他攻打,但作為統兵總兵,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

不過,雖然站在鄭凡和李富勝的這個視角,第一輪試射并未取得太好的效果,但前方安乎城內的野人則是被這石塊砸落的動靜給嚇壞了。

安乎城,畢竟只是個城堡,在擠入大量野人后,里頭就顯得相當擁擠了,所以,那些砸入城墻后的石塊可謂是造成了極大的殺傷,目標太密集了,只要打進去,大概率就能有所收獲。

一輪試射剛結束,安乎城內就有四五名野人騎士打著不知道從哪里扯的白布做的白旗一邊揮舞著一邊向城外燕軍這里過來。

野人投降了,因為對于野人而言,這一戰,根本就沒得打。

從他們在面對燕人騎兵包圍從而崩散開始被裹挾后,他們其實已經失去了在這場戰爭中去抗衡的能力。

哪怕如今被驅趕入了城,但安乎城和沓疊城已經荒廢許久了,除了一些牧民偶爾會依靠在墻角邊躲避風雪外,其余時候因為這里距離雪海關太近,所以沒其他人會過來。

城內,沒有糧食,也沒有什么守城器械,這城,還怎么守?

最重要的是,除非野人王忽然死而復生,且決定不計前嫌救他們,否則他們連援兵都沒有,其他沒參與這件事的部族,一來距離太遠,二來,他們也不會發兵為了救他們而去和燕人死磕。

只是,還沒等那些個野人請降的騎士過來,軍陣前排的弓弩手就已經張弓搭箭,一輪齊射之后,請降的野人連帶著他們的坐騎,都被射成了刺猬。

真正的攻城戰,還沒開始呢,鄭伯爺怎么可能允許對面提前點投降?

這一幕,自然也被城內的野人注意到了,終于,城墻上,開始出現成群的野人身影。

顯然,在投降被直接拒絕后,城內的野人頭人們,開始做起了抗爭,哪怕這種抗爭,注定無力。

而這邊,燕軍則在繼續著自己的“操練”,雖說城內的野人應該很“脆”,但燕軍很是珍惜這場來之不易地演練機會,所以完全是殺雞就是要用牛刀的架勢。

終于,一切準備就緒。

伴隨著第二輪投石機的拋射,安乎城西面城墻上,遭遇了石塊的猛砸,一時間,城墻上本來被安排上來的野人被砸得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而在下方,盾牌手列陣上前,為前排,箭塔在后,被推動前進,最后頭,則是攻城錘。

“不得不說,晉人筑城的工藝,是真的好。”李富勝贊嘆道。

第二輪的拋射砸得挺準的,但并未對安乎城的城墻造成太過明顯的結構性損傷。

這意味著這座城,并不是豆腐渣工程,且要知道,這座城是防備野人的,在之前的歲月認知中,野人,哪里會攻城?又哪里能弄出投石機?

但晉人,就是這般刻板地將城墻修筑得棒棒的。

可以想見,如果野人王當初成功撤退回了雪原,就是這兩座小城堡,都得需要追擊的兵馬花費多少的代價去攻打。

城墻上,開始有野人開始向下射箭,零零散散的,顯然,是第一波死傷的野人消耗得太快,第二批還沒能安排上來。

且野人除了弓箭,沒其他的守城器械可用了。

待得距離足夠后,箭塔上的燕軍弓箭手開始射擊,因為高度的差距被箭塔給拉平了,所以箭矢的殺傷和效果比在下面往上射要好很多。

下方,還有地面的弓箭手躲在盾牌手后頭進行掩護。

一時間,燕軍攻城這方的箭矢完全將城墻上野人的箭矢給壓制了下去。

攻城錘開始前押,野人們再蠢都知道這玩意兒是干嘛用的,但奈何卻沒有辦法解決它,只能看著這個大家伙來到了城門前。

“咚!”

“咚!”

“咚!”

三次撞擊后,

城門,

直接被撞開了。

推動攻城錘的士卒們都愣了一下,感覺有些不真實。

遠處箭塔上,李富勝喉結動了一下,道:“這,鄭老弟,莫非你這推動攻城錘的,都是軍中高手?”

鄭凡則道:“先前城內有野人出來請降,就是走的這個門出來的,他們應該沒在城門后堵塞東西吧。”

“哦,這樣啊。”

其實,有件事鄭伯爺不知道,那就是野人王當初率軍打下了安乎城和沓疊城后,那會兒還沒入關的野人可是興奮壞了,畢竟真的是窮壞了,將城內晉人留下的所有東西都洗劫一空,甚至連城門都被拆了帶走了,因為城門上有鐵釘和鐵皮。

最后,被野人王發現了,野人王大怒,當即斥責了他們,下令他們別的可以拿,但你得把城門給我安回去!

迫于野人王的威望,野人們還是規規矩矩地將城門又給安了回去。

但這么個一拆一裝,這城門,其實早就成了形式主義的城門了。

就在這時,第三輪投石機拋射開始,第三次的拋射物上澆了油脂,所以拋射出去的,是火球。

這一次拋射,距離稍微拉遠了一些,也就是故意地砸入了城墻后頭。城內當即又傳來了凄厲的慘叫聲。

緊接著,

盾牌手這才讓開了道,燕人士卒扛著云梯沖了上去,將云梯架在城墻上后就開始攀爬,已經拉到足夠距離的箭塔,因為來自城墻上的阻擊實在是太過輕微,所以沒有選擇拆卸下方的零件讓箭塔整個栽倒向城墻,而是直接自上方拆卸下了一個長條形的擋板,當作了橋。

里面的弓箭手直接抽出兵刃,踏著這個橋沖上了城墻。

城墻上零星的野人很快就被清理,燕軍很輕松地就占領了西城墻。

李富勝砸了咂嘴,有些惋惜道:“好是好,就是太快了,還沒品過味兒來。”

鄭凡聽了,

笑道:

“這好辦。”

隨即,

鄭伯爺吩咐身后的一名親衛:

“鳴金收兵,換一面城墻再攻。”

——————

應管理要求公布一個《魔臨》的舵主群:893107381,需要粉絲截圖驗證。

首頁99100101102103104105106107108109110 下一頁 末頁
掃碼
作者純潔滴小龍所寫的《魔臨》為轉載作品,魔臨最新章節由網友發布,找書苑提供魔臨全文閱讀。
①如果您發现本小說魔臨最新章節,而找書苑没有更新,請聯系我們更新,您的熱心是對網站最大的支持。
②書友如發现魔臨内容有與法律抵觸之處,請向本站舉報,我們將馬上處理。
③本小說魔臨僅代表作者個人的觀點,與找書苑的立場無關。
④如果您對魔臨作品内容、版權等方麵有質疑,或對本站有意見建議請發郵件給管理員,我們將第一時間作出相應處理。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