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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誰來救救我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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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落山后,天色保持了相當久的青冥,然后才被夜幕替代。

一處地勢較高的山坡,使團隊伍在這里點燃篝火,搭起帳篷。

女眷沒有下車,裹著薄毯睡在馬車里,許七安等高官宿在帳篷里,底層的侍衛,則圍著篝火睡覺。

好在仲春的季節,夜里不冷不熱,有風吹來,還蠻舒爽。就是蚊子多了些,對這些體魄強健的“肥羊”甚是喜歡。

“啪啪”聲不斷響起,士卒們罵罵咧咧的驅趕蚊蟲。

許七安巡視回來,見到這一幕,便知使團隊伍里沒有準備驅蚊的草藥,頂多儲備一些治療傷勢的金瘡藥,以及常用的解毒丸。

至于驅蚊的草藥,做不到那么精細。

“為什么蚊蟲如此之多?”大理寺丞穿著白色單衣,從帳篷里鉆出來,抱怨道:

“耳邊嗡嗡嗡的盡是蟲鳴,如何能睡,如何能睡?”

養尊處優是文官的通病,早前在船上,雖有搖晃顛簸,但都是小問題,忍忍就過了。

走陸路要艱苦許多,沒有大床,沒有茶幾,沒有精致的食物,還要忍受蚊蟲叮咬。

兩位御史聽見大理寺丞的抱怨,立刻鉆出來附和,愁眉苦臉:“難捱,難捱啊。”

這個時候,就顯得許七安的提議是多么愚蠢,如果不改陸路,他們現在還在水里漂著,有松軟的大床睡,有單獨的房間休息。

有用銅皮鐵骨的褚相龍不怕蚊蟲叮咬,淡淡嘲諷:“既選擇了走陸路,自然要承擔相應的后果。我們才走了一天,現在改道走水路還來得及。”

許七安取出一把特制的香料,高聲道:“我這里有驅蟲的香料,取一塊丟入篝火,便能驅逐蚊蟲。”

士卒們大喜過望,按照要求從許七安這里領取香料,投入篝火。

香料在烈火中緩慢燃燒,一股略顯刺鼻的濃香溢散,過了片刻,周圍果然沒了蚊蟲。

“哈哈,真的沒蚊蟲了,舒坦。”

“這下子可以安心睡覺,多虧了許大人。”

一堆堆篝火邊,士卒們毫不吝嗇自己的稱贊。許銀鑼的香料解決了他們的眼前的困擾,沒有蚊蟲叮咬后,整個人都舒服了。

幸福感就是從這些小待遇里開始的,如果換一個官員領導,肯定不會在乎他們這些底層士兵的小煩惱。

更不會去想,夜里沒睡好,明日就會疲憊,還得趕路........惡性循環的話,會導致整支隊伍戰力下滑。

而士兵的幸福感增加了,也會反饋給領導,對領導愈發的恭敬和認同。

就比如許七安提議改變路線,走更艱苦的陸路,整個隊伍私底下怨聲載道,但不包括百名禁軍,他們半點怨言都沒有。

這就是認同。

兩位御史和大理寺丞要了一塊香料,回帳篷里用香爐點燃,驅蚊效果立竿見影,果然沒有再聽見“嗡嗡嗡”的叫聲。

“許大人竟連這種小玩意都準備了,不愧是破案高手,心思細膩。”

都察院的御史從帳篷里鉆出來,大聲稱贊。

不遠處的馬車里,婢女們嗅到了淡淡的香味,欣喜道:“這味兒挺好聞的,咱們也去取些來燒,驅驅蚊蟲。”

“取什么呀,許銀鑼與褚將軍正鬧矛盾呢,你別這時候自討沒趣。”另一個女婢說。

“不會呀,許銀鑼性格挺好的,對我們女子尤為溫柔。”那婢女說。

“嗤......我說的是褚將軍,咱們是王府的人,心里要有數。就算許銀鑼再好,咱們也不能忘記自己的身份,明白嗎。”

“是啊,而且我聽說是許銀鑼要改換陸路,我們才那么辛苦,真是的。”

這話一出,其他婢女紛紛聲討許銀鑼,討厭討厭說個不停。

王妃蜷縮在角落里,不屑的嗤笑一聲。

這些沒腦子的婢子,目光和癩蛤蟆一樣短淺,只能看到眼前飛的蚊子。

雖然她也累,她也懷疑過水路是不是真有危險,也對許七安的判斷有所懷疑。可她堅決擁護許七安的決定。

寧愿吃點苦,遭點罪,也比遇到危險要強。

..........

大理寺丞掀開帳篷的簾子,望著與士兵同坐的許七安,問道:“許大人有幾成把握?”

他指的是水路設伏的事,委婉的提醒許七安,要考慮賭約的事情。

畢竟拿人手軟,大理寺丞和許七安也沒仇恨,不待見他,主要是大理寺卿和許七安有大仇,作為大理寺卿手底下混飯吃的官員,他屁股得坐正。

我哪來的把握,讓楊硯去踩陷阱,本身就是試探.......許七安微微搖頭,沒有說話。

一位御史說道:“掐住算時間,楊金鑼也該到流石灘了,有沒有埋伏,想必已經知曉。他,何時與我們碰頭?”

許七安道:“我沿途有留下暗號,他會循著過來。”

以金鑼的腳程,順著暗號追上來,不需要多久的。最遲明日清晨,最早可能今晚就能追趕上來。

褚相龍和幾位文官們沉默了下去,各有所思,等待著楊硯的到來。

過了半個時辰,眾人進入夢鄉,呼嚕聲宛如蛙鳴,此起彼伏。

許七安沒有誰,拿著一根枯枝,在地上寫寫畫畫,推敲著去了北境后,自己改怎么查案子。

查清案子后,又該如何在不驚動鎮北王的前途下,將證據帶回京城。

這件事最麻煩的地方在于,他對鎮北王無可奈何,而鎮北王要對他做什么,卻很容易。

大理寺丞他們對案子態度消極是可以理解的,估計就想走個過場,然后回京城交差.......血屠三千里,卻沒有一個難民,這不合理.......這一路北上,我要好好觀察,一頭扎到北邊,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褚相龍堅決反對我走陸路,未必就沒有這方面的考慮,他想讓我直接抵達北境,而到了北境,我就成了任人拿捏的傀儡。

想私底下查案?

做夢。

念頭紛呈間,突然,他捕捉到一縷氣機波動,從遠處傳來。

許七安霍然起身,右手比腦子還快,按住了黑金長刀的刀柄。

另一邊,褚相龍也睜開了眼睛,目光犀利。

兩人沒有眼神交流,而是一起望向了南邊,黑夜中,一道身影緩步而來,背著銀槍,正是楊硯。

見到他的剎那,許七安和褚相龍露出各自的緊張和期待。

前者彎腰拾起水囊,迎上去,道:“頭兒,情況怎么樣?”

楊硯接過水囊,一口氣喝干,沉聲道:“流石灘有一條蛟龍埋伏,船只沉沒了。”

果然有埋伏,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墨菲定律全宇宙通用么.......許七安心里一沉,最后那點僥幸蕩然無存。

真的有埋伏?!

褚相龍握緊刀柄,篝火映照著微微收縮的瞳孔。

“頭兒你先坐,我去喊三司的人過來,他們理當一起聽聽,了解情況。”許七安招呼楊硯在篝火邊坐下,又把裝著干糧的包裹遞過去。

然后,他挨個進入帳篷,喚醒了御史、大理寺丞和刑部陳捕頭。

陳捕頭鉆出帳篷,看見楊硯,想也沒想,略顯急迫的問道:“楊金鑼,可有遭遇埋伏?”

兩位御史和大理寺丞緊盯著楊硯。

“流石灘有埋伏,船只沉沒了,如果我們沒有改變路線,今日必定全軍覆沒。”楊硯臉色凝重。

還真有埋伏,真的有埋伏........大理寺丞一顆心幽幽沉入谷底。

全軍覆沒?兩位御史臉色微變,猛然看向許七安,作揖道:“多虧許大人機警,提前判斷出埋伏,讓我等躲過一劫。”

刑部的陳捕頭,看向許七安的眼神里多了敬佩,對這位頂頭上司的敵人,心服口服。

“我們到帳篷里說。”大理寺丞提議道。

許七安點頭,喚來已經蘇醒的陳驍,吩咐道:“今晚別睡了,大家提起精神來,好好巡視。”

陳驍在旁聽到全過程,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臉色凝重的點頭:“大人放心。”

許七安當即隨眾人進了帳篷。

..........

蜷縮在馬車角落里睡覺的王妃,被一陣嘈亂的腳步聲、甲胄碰撞聲、以及議論聲驚醒。

同車的婢子們已經醒來,湊在車窗邊觀望。

“大晚上的這般吵鬧,發生了什么?”

“剛才不是睡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出去巡視了........”

王妃心里一凜,掀開薄毯,邊揉著眼睛,邊推開馬車的門,小心翼翼的跳下馬車。

她逮著一隊正準備出去巡視的禁軍,問道:“你這是作甚?”

最前頭的士兵打量了她幾眼,說道:“楊金鑼回來了,據說在流石灘遭遇埋伏,船只沉沒了。”

后邊一位士卒補充道:“如果不是許大人改變路線,咱們今兒就全完蛋。”

王妃悚然一驚,涌起強烈的后怕情緒。

真的有埋伏,是沖我來的.........幸,幸好有他在,幸好他及早反應過來........她拍了拍胸脯,這一刻,竟涌起強烈的安全感。

平平無奇的王妃深吸一口氣,轉身回了馬車。

“你去問了是嗎,他們都怎么了?”婢子們連忙追問。

“水路有埋伏,船只沉沒了。”王妃淡淡道。

馬車內,驚呼聲四起,婢子們露出了恐懼神色。

“為,為什么會有埋伏?為什么要埋伏我們.......”

“呼.......還好許大人機敏,早早帶我們走了陸路。”

嘀咕聲四起,婢子們議論紛紛。

王妃裹上薄毯,蜷縮在角落里,抱著肩膀,微微發抖。

她在漆黑的夜里感受到了寒冷,發自內心的寒冷。

誰來救救我........

........

PS:今天狀態很差,頭疼了一天,坐在電腦前渾渾噩噩,太難受了。我要早點睡,休息好。記得糾錯別字。

第120章 逃亡計劃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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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里,楊硯盤坐在軟墊,接過大理寺丞遞來的茶水,道:“襲擊官船的是一條黑蛟,應該是北方妖族里的蛟部。實力不差,四品,在水里我打不過它。”

他不是話多的人,言簡意賅的說完,給出自身與對方的實力對比,然后就一言不發的沉默。

褚相龍臉色大變。

聽到四品蛟龍的存在,大理寺丞等人表情怪異,有愕然有畏懼有焦慮。

陳捕頭眉頭緊鎖,說道:“褚將軍知道那條蛟龍的底細嗎。”

說話的過程中,他用瞇著眼審視褚相龍。

眾人紛紛望來,無形的壓力讓褚相龍無法繼續保持沉默,猶豫了一下,他沉聲道:

“黑蛟,四品,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湯山君。”

他果然認識黑蛟.........許七安眸光微閃,在流石灘設伏的敵人是北方妖族的,既然北方妖族出動了,那么向來同氣連枝的北方蠻族呢?

另外,王妃前往北境這件事,秘而不宣,官船一路北上速度極快,按理說,北方妖族根本不可能提前設伏。

除非他們早就知道王妃要北行。

咱們這位大奉第一美人果然不簡單啊,值得蠻族如此大張旗鼓的深入敵人腹地搞埋伏..........剛才看褚相龍的臉色,似乎極為吃驚,很明顯也對北方妖族的出手感到震驚........許七安腦海里,無數念頭閃過。

陳捕頭低聲道:“楊金鑼,除了黑蛟,還有其他敵人嗎?”

楊硯搖頭:“沒發現。”

眾人松了口氣,大理寺丞如釋重負,心里安定了許多,道:“若是只有一位四品,咱們倒也不用太擔心........”

說完,便聽許七安嗤笑一聲,道:“北方蠻族與北方妖族同氣連枝,既然妖族出手了,蠻族還會遠嗎。

“如果我猜的沒錯,前往北境的各大關隘,都有高手埋伏。相信我,除非我們拋棄馬車和物資,翻山越嶺,不然遲早會再次被埋伏。”

這年頭,官道就那么幾條,羊腸小道倒是無數,可那些人踩出來的小路,騎馬都困難,別說馬車和運輸物資的平板車。

古代的剪徑蟊賊,只需要占據一條官道,沿途打劫來玩的商隊、行人,就能賺的盆滿缽滿。

被他這么一說,兩位御史和大理寺丞連忙看向陳捕頭,他們現在已經不信褚相龍了。

陳捕頭雖然官職低,可他是經驗豐富的武夫,也是自己人,他的表態最值得信任。

陳捕頭輕輕點頭,低聲道:“許大人的分析很有道理,甚至就是事實。我甚至覺得,既然水路有一位四品,那么其他埋伏點呢?會不會也有一位四品,或者,更多的四品?

“北方蠻族和妖族聯合起來,出動一定數量的四品不在話下。”

四品高手在江湖上,那是響當當的大人物,是一方土霸王。但在朝廷里,四品不說多如牛毛,卻也絕對不會缺。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如果江湖上的四品比朝廷還多,那統治天下的也不會是朝廷。

北方蠻族和妖族相當于是北方聯合朝廷。

“這,這可如何是好?”

三名文官有些急了。

敵人只要有兩名四品,他們這支隊伍就危險了,如果是三名,那必將全軍覆沒。

帳篷里氣氛變的沉默、嚴肅。

三位文官、以及陳捕頭眉頭緊鎖,盡管外面有一百禁軍,還有各自帶著的護衛,卻不能給他們帶來絲毫安全感。

其實使團的守衛力量已經非常充足,有百名禁軍,有數十名護衛,更多四名銀鑼,八名銅鑼,以及一名四品的金鑼。

這樣一支隊伍,只要不被大勢力盯上,足以在大奉各地橫著走,甚至去北邊和東北也能全身而退。

當初張巡撫率隊去云州,也是這樣的規模,一路平安無事。

可眼下的情況是,他們很可能遭遇了北方妖族和蠻族的聯手埋伏、針對,背后是雄踞北方的大勢力。

“北方蠻族和妖族,為什么要截殺王妃?他們又是怎么提前設下埋伏的。”陳捕頭目光銳利的盯著褚相龍。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褚相龍冷哼一聲。

陳捕頭怒道:“如果早知道敵人是北方妖族和蠻族,為何不派禁軍護送,非要藏在使團里?”

糟糕的情況讓他出離了憤怒,不再顧忌褚相龍的身份,態度針鋒相對。

對啊,如果對遭遇埋伏有一定的心理準備,直接調配禁軍護送不是更安全么.........這里畢竟是大奉的地界,派遣一支規模龐大的禁軍護送王妃,北方蠻族和妖族即使出動四品高手,也只有飲恨的結局,畢竟禁軍肯定會攜帶大型殺傷法器,而且軍中本身就有許多高手.......

可元景帝卻讓王妃偷偷潛入使團,誰也不知道,暗中離京........許七安心里閃過這個駭然的念頭:

他們防的是朝廷內部的敵人!

朝廷內部有人不想讓王妃去北境見淮王.........王妃去了北邊,到底會引發什么?這背后果然還有更深的內幕。

還有,妖族和蠻族是如何提前得知,并設下埋伏?

這些線索雜亂無章,沒有頭緒,想的頭疼。

耳邊響起褚相龍和三位文官的爭吵,許七安捏了捏眉心,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其實我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那就是請君入甕,主動引來蠻族和妖族的高手,從他們口中套取情報。”

許七安越想越覺得這個計劃可行,首先,他有比肩四品,甚至有所超越的金剛不敗,單挑一位四品,即使打不贏,對方也很難殺死他。

畢竟武夫不會針對元神的攻擊,若是道門四品,許七安二話不說,轉身就走。畢竟他的元神層次還停留在六品。

就算他的元神比大部分六品還要強大,可怎么也不可能是道門四品強者的對手。

其次,他有儒家贈予的魔法書,擱在游戲里,這就是超珍稀技能卷軸。

我雖然等級低,但我會氪金啊。

天人之爭里,正是因為儒家魔法書的效果,為他彌補了元神的弱點,從而打敗李妙真和楚元縝。

最后,他體內還有一尊神殊和尚,這是他最大的底氣。

不過神殊和尚存在不能暴露,就算召喚他,也得在沒有隊友的情況下,否則只有殺人滅口.......如果只是救王妃,還不至于讓我這么拼命........許七安食指和拇指,摩挲著下頜。

救王妃只是順帶,他的目的是套取情報。

“北方是鎮北王的地盤,直接過去,一頭就扎入人家的監視范圍里。所有舉動都在對方的眼皮子底下。

“這樣的話,我要么不查案,要么死磕鎮北王。”

對于一個邏輯縝密的推理高手來說,這不可能讓自己陷入如此被動局面的。

必須要在抵達北方前,獲取更多線索和情報,如此才能制定計劃,展開調查。

這時,爭吵聲結束了。

褚相龍在地上攤開一份地圖,沉聲道:“楊金鑼這一路行來,可有被跟蹤?”

楊硯搖頭。

身為一名巔峰級的四品,能跟蹤他的人不多,武夫的直覺不是擺設。

褚相龍松了口氣,點頭道:“很好,那么我們還有機會。現在這種情況,肯定不能走回頭路。我們應該及早抵達江州城,求助江州布政使,江州都指揮使,請他們調集衛所的兵力防御。”

眾人緩緩點頭。

江州城是一省主城,兵力、高手都不缺,進了江州城就安全了。如果蠻族和妖族的四品敢殺入城中,注定有來無回。

“只要能成功抵達江州主城,我們就可以向朝廷求援,或者直接調配江州大軍,護送王妃去北邊。”褚相龍道。

“有道理。”大理寺丞緩緩點頭。

“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制定行軍路線。”褚相龍指著地圖,道:

“抵達江州最近的路,是我們現在走的官道,兩天就能到達。但這條路也最危險。所以我們得繞路。”

陳捕頭搖頭,反駁道:“繞路同樣危險,我們人太多,還有淄重和女眷,根本走不快。而對方是輕車簡行的高手,遲早會被鎖定、追上。”

褚相龍笑了笑,道:“所以,我們要拋棄馬車、馬匹,以及部分淄重。也輕車簡行,并且不能走官道,與他們打游擊。”

不得不說,這是非常聰明的決定。

對方雖是高手,但潛入敵方腹部搞埋伏,不可能帶著軍隊。這就會導致人手不足,無法進行大規模的搜捕。

這個時候,褚相龍才真正表現出一位經驗豐富的將領的素養。

在行軍打仗中,這類逃亡情況并不少見。

眾人看向許七安。

還是有幾把刷子的,能做到鎮北王副將這個位置,不可能是庸碌之輩........許七安也覺得這樣的安排,是目前最優的選擇。

“我沒問題。”他淡淡道。

褚相龍得意一笑,看向許主辦官的眼神里,帶著挑釁和輕蔑,像是在告訴他:

毛沒長齊的小子,還是太嫩,學著點。

當即,眾官員走出帳篷,收攏人馬,下達命令,準備連夜行軍。

褚相龍喚醒了一眾婢女,而后停在王妃所在的馬車邊,躬身道:“王妃,出事了。”

幾秒后,馬車里傳來女子平靜的聲音:“何事?”

褚相龍低聲道:“船只在水路遭遇伏擊,已經沉沒,我們仍然沒有脫離危險,敵人很可能追殺過來。”

揉著眼睛離開馬車的婢女們,聞言,驚呼起來。

混在婢女里的老阿姨,嚇的縮了縮腦袋,眼里閃過驚慌。

褚相龍繼續道:“末將決定走山路,以躲避追殺,請王妃速速準備,連夜離開。”

老阿姨連忙回馬車,收拾行李和干糧,求生欲強的可怕。

眾婢女隨后反應過來,開始各自忙碌。

...........

拋棄部分淄重,攜帶干糧和清水的使團隊伍,離開官道,走過田埂、平原,翻過山嶺,開始了艱苦的跋涉。

楊硯帶著隊伍走到前頭,許七安帶著禁軍殿后。

晨曦時,隊伍在山腳下短暫歇息,補充食物,恢復體力。

許七安啃著沒味道的燒餅,喝了口水,慶幸自己沒有帶小母馬一起來,否則這匹心愛的坐騎就要丟了。

柔軟的腳步聲靠了過來,回頭看去,是一臉疲憊的老阿姨。

她站在不遠處,有些猶豫,見許七安看過來,當即銀牙一咬,大步過來,在許七安身邊坐下,低聲說:

“我們能順利到北境嗎。”

許七安回答說:“你是王府婢女,這個問題,應該去問褚相龍。”

我信不過他........她抱著水壺,目光有些憂慮的掃過人群,輕聲道:“我有點害怕。”

她很害怕,所以下意識來找許七安,也許在她心里,在這個使團里,真正能讓她有安全感的,不是金鑼楊硯,也不是對鎮北王誓死效忠的褚相龍。

而是這個一路上不停捉弄她的少年打更人;是那個在斗法中一鳴驚人的銀鑼;是那個在渭水之上,兩手壓服天與人的男子。

“怕死嗎?”許七安沒什么表情的問。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褚相龍的計劃沒有問題,運氣好,我們能平安抵達江州。到了江州就安全了,再說,你一個小婢女,有什么可怕的?見機不妙,只管逃走便是,人家堂堂四品高手,還會惦記你?”

許七安嘲笑她的膽小。

“我怕我走不到江州。”她嘆口氣。

熬夜趕路,才兩個多時辰,她已經雙腿發軟,走不動道了。

“我背你?”許七安提議。

她搖搖頭。

“如果,如果追兵攔截住了我們,你........”她改口道:“打更人們會保護王妃嗎?”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的眸子里閃爍著希冀的光芒,如含星子。

仿佛只要許七安給出肯定答復,她心里就會安穩似的。

“當然不會,”許七安一口拒絕:

“我們的任何是查案,又不是保護王妃,王妃死活和我們無關,倘若敵人太過強大,我們自己逃走便是。反正他們的目標是王妃。”

這樣啊........她眼里的光芒一點點黯淡,默默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抱著膝蓋。

她在人群里,卻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顯得孤單又可憐。

...........

一刻鐘后,褚相龍起身,大聲道:“繼續前行。”

訓練有素的禁軍和侍衛沉默著起身,背上行囊,提好武器,整裝待發。

話音方落,許七安汗毛忽然豎起,下一刻,腦海里自然浮現畫面,頭頂的山林里,一塊巨石轟然砸下。

幾乎是同時,前方的楊硯霍然抬頭,目光灼灼的盯著身后的山。

呼......

一塊足有兩丈高的巨石從山上拋了下來,拋向隊伍核心。

使團里,其余的武者慢了一拍,直到巨石拋出,他們才有所感應。而普通士卒和婢女,這時候都還沒反應過來。

...........

PS:今天做了許久的細綱。

第121章 神威凜凜許銀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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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伏地。”

褚相龍大吼一聲,他下意識的要撲向那名平平無奇的婢女,又強行忍了下來,轉而去保護“正牌”王妃。

巨石轟然砸下,攜帶強勁的風聲。

楊硯探手往后,抓起負在背上的銀槍,槍尖輕輕一抖,紅纓綻放。

只聽“咔擦”一聲,那塊足以將使團隊伍半數人砸成肉泥的巨石,崩散成細碎的小石子,噼里啪啦砸落。

碎石子砸落在士卒的鎧甲、頭盔上,不懂不癢。沒有裝備防護的婢女抱著頭,蹲在地上,由侍衛們幫忙遮擋碎石。

一波試探性的攻擊后,短暫陷入平靜,對方沒有急著出手。

許七安瞇著眼,凝眸望去,高處的密林間,站著一尊一丈高的身影,他比樹木還要高大,渾身遍布濃密黑毛。

身軀不是肌肉虬結,有一層厚厚的脂肪,五官粗獷,臉龐遍布黑毛,舔了舔嘴唇,俯瞰著使團眾人的目光,充斥著嗜血的殺戮。

咔擦,咔擦......

南邊的林子傳來動靜,樹木成片成片的倒下,似乎受到了某種生物的傾軋。

不多時,一條黑蛟從密林間鉆了出來,它是那么的巨大,整個腦袋堪比一座二層閣樓,黑鬃、黑鱗,分叉的犄角。

僅暴露在眾人眼中的身軀,就有二十多丈,目測總身長超過百丈。

一雙豎瞳冷漠的盯著眾人。

這蛟龍也太大了吧,這樣的身軀根本不適合戰斗.........金蓮道長在古墓里說過,妖族是不走體積路線的.........蛟龍擁有魔神血脈?

唔,也許北方妖族都有魔神血脈,所以才會和同樣擁有魔神血脈的北方蠻族同氣連枝.........許七安心里展開猜測。

咕嚕......

他聽見了咽口水的聲音,保持警惕姿態,迅速環顧了一圈,發現使團里的士卒、護衛,全都表情僵硬,眼里暗藏驚恐。

恐懼更強大的生物,是生靈的本能。

換成普通人,見到如此可怕的一條蛟龍,不是嚇的當場大小便失禁,就是肝膽欲裂的倉皇逃竄。

這些士卒當年都沒有參加過山海關戰役么........嗯,陳驍肯定參加過,他眼里沒有恐懼.........許七安一邊想著,一邊審視著山上的“黑熊”,以及南邊的蛟龍。

如果只是兩名四品,那問題不大,待會兒就教他們做人,不,做妖。

可就在這時候,在眾人因為蛟龍的出現,心生恐懼之時,銀鈴般的笑聲,突兀響起。

又一位強者來了,穿著紅裙,黑發用一根紅緞帶扎成馬尾,她踏著雜草叢生的荒地而來,行走間露出一雙紅色繡鞋。

她每走一步,腳邊就有一叢雜草枯萎,她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生命絕跡。

這個女人的出現,讓原本緊張畏懼的使團眾人,愈發的絕望。

“是他們,真的是他們........”褚相龍喃喃道,似乎對眼前的遭遇,茫然多于震撼。

事已至此,有一點是已成事實,那就是蠻族不但知道王妃要去北境,甚至預估出了時間和地點。

蠻族遠沒有他們想的那么遲鈍。

他茫然的是,北方的蠻族和妖族,究竟是怎么知道此事,怎么就提前設伏了。

“三.......名四品?”

大理寺丞咽了咽口水,雙腿微微打顫。

兩名御史臉色煞白,甚至有些崩潰,兩名四品尚能抵擋,三名四品的話,使團目前的兵力,很難抗衡他們。

就連楊硯,恐怕也兇多吉少。

文官畢竟是文官,如果是儒家學院的大儒,現在使者團考慮的是如何反殺,或者活捉。

“褚相龍,他們是什么人。”許七安低聲喝道。

他在提醒褚相龍報資料,既然是北方蠻族或妖族的人,那么褚相龍肯定知道這些四品高手的信息。

褚相龍臉色頹敗,只覺得喉嚨發干,縱使是身經百戰的將領,面對眼前的情況,也覺得毫無勝算。

他深吸一口氣,穩定情緒,苦澀道:“黑蛟叫湯山君,蛟部的三位首領之一,擅水行之力。

“山上那個是蠻族黑水部的首領,扎爾木哈,黑水部是力大無窮著稱,僅次于蠱族力蠱部。

“至于這個女人,是一條蛇妖,叫紅菱。她和族人依附于蠻族青顏部,紅菱本人是青顏部首領的寵妾。”

頓了頓,褚相龍絕望道:“他們全是四品。”

真的是四品.......大理寺丞身子一晃,險些無法站穩。

人群里,平平無奇的王妃,抬起頭,飛快掃了眼三名四品高手,然后立刻低頭,害怕的嬌軀顫抖。

她是一個很安全感的女人,膽子也小,平時只要想一想鬼,晚上就會不敢睡覺。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陷入這樣可怕的處境。

傳聞中,北方蠻族都是茹毛飲血的野人,他們最愛干的事就是劫掠大奉邊境,男人吃掉,女人奸yin一番,然后也吃掉。

落在蠻族手里,下場可想而知。

...........

蠻族和妖族的三位強者安靜的聽褚相龍說完,叫紅菱的艷麗女子,咯咯嬌笑道:

“咦,這不是淮王麾下的褚副將嘛,三年前多瑙河一戰,人家可是日日夜夜的想著你呢。”

褚相龍冷哼道:“敗軍之將不足言勇。”

“所以今兒個,奴家又找你再續前緣啦。”她嗓音嬌媚,妖艷的臉龐始終笑吟吟的,有種煙視媚行的魅力。

褚相龍不搭理她,緊握著刀柄,身軀緊繃,如臨大敵。

妖艷女人面帶微笑,目光掃過使者團,在頭戴帷帽的王妃身上略有停頓,便移開目光,觀察完眾人,她嘖嘖道:

“一群歪瓜裂棗,除了楊硯之外,也就褚將軍你湊合。乖乖把王妃交出來,奴家可以讓你死前風流一場。”

許七安的金剛神功不曾施展前,體表是沒有神光閃爍的。

“我要楊硯,誰都別跟我搶,其他人交給你們。是殺是吃是俘虜,隨便你們。”

頭頂山林里,那尊一丈高的巨人開口說話,聲音洪亮,宛如驚雷。

“你們是如何鎖定使團行蹤?”

這時,人群里有人朗聲道。

湯山君瞟了對方一樣,不做應答。

站在山林里,居高臨下俯瞰眾人的扎爾木哈,眼里只有楊硯。

只有穿著紅裙,五官艷麗的紅菱,見問話者是皮相俊朗的銀鑼,稍稍來了點興趣,拋來媚眼的同時,笑道:

“你猜。”

你好騷........許七安握緊了黑金長刀,并不因為對方的不屑和揶揄惱怒,另一只手悄然引燃了一頁紙張。

俗話說,女人一身紅,不是騷就是浪。男人一身白,不是娘就是gay........根據褚相龍透露的信息,這三位四品都不是擅長追蹤的.........那么就只有兩種可能: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或者,對方還有未露面的同伴。

咦,附近沒有其他強者的氣息了,這不對啊........

許七安心里一動,嗤笑道:“我猜你們中有術士幫忙。”

紅裙女人霍然變色,目光倏地銳利,重新審視他,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湯山君和扎爾木哈微微側目,看了許七安一眼,似乎有些意外。

果然是術士.......你這女人也不太聰明的亞子,隨便就套出話來.........許七安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一沉。

他對“術士”兩個字幾乎產生了應激障礙癥。

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監正,疑似在他體內植入氣運的神秘術士,這些都是許七安的心病。

“這場埋伏里,有術士在暗中操控?會不會就是在我體內植入氣運的那個術士........嗯,如果是他的話,目標應該是我,而不是王妃。

“不對,他短期內不會對我出手,忌憚我體內的神殊和尚,這一點,從云州案中“擦肩而過”就能看出。

“這次事件的主角是王妃,而那群神秘術士在謀劃王妃,我只是誤入其中而已。”

見許七安不回答,女人似乎有些惱怒,嘴角的笑容帶著幾分殘忍,道:

“罷了,索性就是個小銀鑼,待會兒殺你的時候,多留你一口氣。”

說完,她不去看許七安,也不看使團眾人的臉色,望向湯山君和扎爾木哈,嫣然道:“楊硯交給你們,其余人和褚相龍交給我。”

扎爾木哈哼道:“楊硯我一個人就能搞定。”

湯山君昂起頭顱,朝著天空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

整人前方的地面忽然坍塌、崩裂,渾濁的地底暗流破土而出,濁流旋轉著沖上天空,形成一道巨大的水龍卷。

水龍卷裹挾著沙土和石塊,撞向使團眾人。

一開場就是AOE........許七安沒慌,他把儒家的魔法書咬在了嘴里。

噔噔噔!

楊硯拖著銀槍狂噴,迎向水龍卷,驀地刺出,槍尖刺入旋轉的濁流中,他沉沉低喝一聲,用力一挑。

水龍卷瞬間崩潰,天空下起了濁雨。

楊硯破除水龍卷的剎那,湯山君扭動著身軀,長達百丈的龐大蛟軀發起了沖鋒。戰場上,這樣的沖鋒可以輕易覆滅一支千人騎兵。

另一邊,山林間轟然一震,一丈高的巨人縱身躍下,撲向楊硯。

“咯咯咯.......”

嬌笑聲里,紅裙女子手中出現兩把短刃,身形宛如鬼魅,目標同樣是楊硯。

剛才一番話是幌子,故意的,他們的目標是楊硯,他們打算以最快速度格殺掉楊硯........眾人心里生出明悟。

并因此而趕到強烈的恐慌和畏懼。

“放箭!”

陳驍大吼一聲。

百名禁軍摘下軍弩,一部分朝湯山君射擊,一部分鎖定飛撲下來的“大黑熊”。

叮叮叮.......箭矢擊撞在兩位四品強者身上,紛紛折斷,不能傷其分毫。

而就在這時,人群里,褚相龍突然扛起戴帷帽的王妃,遠離了眾人,逃走了........

褚相龍攜帶的侍衛,默契的扛起其余婢女,撇下使團眾人,逃之夭夭。

他們的逃亡路線不相同,一哄而散。

這是褚相龍早就制定好的后手,一旦遇到無法抵擋的危機,就由侍衛們帶著婢女們逃跑,如此一來,即使自己被追上,對方得到手的也是一個假王妃。

真正的王妃藏在十幾名婢女里,因為逃跑路線不同,他們只能逐一甄別,只要真正的王妃運氣不是太差,就能借助這個間隙,逃的遠遠的。

到那時,喬裝一番,有屏蔽氣息的法器幫助,成功逃亡的幾率極大。

“混賬東西!”

大理寺丞跳腳怒罵。

見到這一幕的刑部陳捕頭,目眥欲裂。

要不是褚相龍他們,使團怎么會遇到這樣的危機?

是褚相龍連累了他們。

昨夜官船遭遇伏擊,使團并沒有驅逐褚相龍,甚至還坐下來分析情況,打算一力承當,共同患難。

可沒想到危險來臨時,褚相龍竟然毫不猶豫的舍棄了眾人。

把他們當炮灰,讓他們來替自己的安危買單。

在褚相龍心里,使團一百多號人,都是隨手可以舍棄的炮灰,是棋子。

危急關頭說丟就丟,讓他們墊背。

“畜生!”御史氣急敗壞。

“死定了死定了,怎么辦.......”三位文官臉色頹敗。

百名禁軍滿臉憤慨,已經做好戰死的心里準備,他們拋掉了軍弩,抽出戰刀。

這時,許七安沉聲道:“頭兒,你取解決那個女人,剩下兩個交給我。”

“你........”

刑部陳捕頭剛想說:你一個小小銀鑼,如何獨戰兩名四品?

但下一刻,他霍然想起許七安的最近戰績,兩手壓服天與人。

楊硯沒有猶豫,拖著銀槍狂奔,過程中旋轉身體,帶動銀槍橫掃。

呼.......

槍桿略有彎曲,擦出凄厲的嘯聲。

“叮!”

紅裙女子匕首交叉格擋,擋住了橫掃而來的銀槍。

楊硯松開槍身,疾奔幾步,而后猛的躍起,補上一個膝撞。

紅裙女子倒飛出去,過程中,她噴吐毒液,卻被楊硯一一躲開,毒液落地,連泥土都被腐蝕。

楊硯握住槍尖,旋身,掄起長槍,自下而上抽打。

當........槍桿抽打在紅裙女子頭部,發出刺耳的巨響,她瞳孔瞬間渙散,宛如元神出竅。

抓住機會,楊硯一連刺出數百槍,裹挾槍意的攻擊如同暴雨,紅裙女子體表覆蓋鱗片,槍尖濺起一串串刺目火星。

她雖暫時無礙,卻被楊硯的槍捅的痛苦不堪。

“你們在做什么?快來救我。”紅裙女子尖叫道,順勢看向使團那邊。

下一刻,她表情出現呆滯,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另一邊,許七安抖手甩掉灰燼,朝著黑蛟探出手掌,沉聲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兇猛沖鋒的黑蛟,不受控制的急剎,停在原地,冰冷的豎瞳帶著茫然,似乎在懊悔自己為什么如此沖動,如此暴戾。

花花草草也是生命,更何況是人類。

哐當.......丟棄兵器的聲音不斷響起,使團這邊,禁軍們齊刷刷的丟了兵器,露出了反思。

難道,人和妖就不能好好相處嗎。

佛門的法術有毒........許七安調侃一聲,雙膝一沉,半蹲下來,仰頭望著從山頂撲殺下來的扎爾木哈,大聲道:

“吃我一招金剛頭槌。”

地面崩裂聲里,他沖天而起,想一只竄天猴。

眉心一點金漆浮現,迅速游走全身。

當!

他狠狠撞進了“巨人”的懷里,撞的對方肥厚的脂肪震顫。

兩人一觸既分。

這個時候,佛門戒律法術過去,湯山君眼里不再迷茫,卻也沒有進攻,豎瞳謹慎的盯著許七安。

落地后,砸出地震效果的扎爾木哈,驚疑不定的審視許七安。

“金剛不敗,佛門武僧?”湯山君口吐人言,冰冷的瞳孔里,倏然燃燒起仇恨的烈焰。

妖族與佛門有大仇,世世代代的血海深仇。

“許,許銀鑼剛才,獨戰兩名四品.......”大理寺丞以一種求確認的語氣,問道。

“他在渭水便是獨戰兩名四品,還贏了........”兩名御史猛然回想起許銀鑼的戰績,驚喜的叫道。

豁然間,只覺得山重水復,柳暗花明。

他還有儒家的法術書籍?!刑部的陳捕頭,目光停留在許七安嘴里咬著的書卷。

陳捕頭捕頭是七品武者,知道渭水之戰是怎么回事,當初得知此事,心里只有嫉妒,嫉妒許七安擁有儒家的法術書籍。

嫉妒許七安擁有的名望。

想著沒有儒家法術書籍,許七安不過是一位六品武者,在高手如云的京城,算什么?

他的修為和他的名聲根本不匹配。

當然嫉妒。

可現在,看到許七安嘴里咬著的書卷,陳捕頭心里竟涌起難以用言語表達的踏實感。

幸虧他擁有這樣一本書卷,真好。

“許銀鑼!”

百名禁軍眼睛亮起光,用一種“敬若神明”的目光看許七安。

值此危難之際,一個能站出來力挽狂瀾的領袖,甚至比皇帝更讓人愛戴,更值得追隨。

陳驍振奮的撿起來,揮舞著,再次燃燒起了斗志,興奮的喝道:“兄弟們,舉起你們的刀,與許大人并肩作戰。”

“與許大人并肩作戰!”百名禁軍狂呼,瞬間志氣高昂。

恐怖從他們臉上消失,斗志充斥著他們胸膛。

征戰沙場的士卒,最榮幸的事,就是與他們愛戴的領袖并肩作戰,不惜馬革裹尸。

大理寺丞和御史們帶來的侍衛,聽著禁軍們的吼聲,不僅熱血沸騰,不再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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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做完細綱后,思路就慢慢清晰起來。碼字速度也快了幾分。

第122章 許7安的謀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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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熱血沸騰之際,許七安突然拿下書卷,說道:“所有人,護送幾位大人離開,不得插手戰斗。”

宛如一桶冷水,澆在眾人頭頂。

陳驍大急,“許大人,卑職愿與大人共同作戰,死而無憾。”

禁軍們低吼道:“愿與許大人共同作戰,死而無憾。”

如果你們有裝備火炮和床弩,我是不介意你們幫我掠陣,可光靠軍弩這種小手槍,怎么打和人家的大肌霸爭鋒.........許七安沉著臉,怒道:

“這是命令!”

禁軍們又氣又急,不明白他為什么要下達這樣的指令。

許七安精神緊繃,防備兩名四品突然襲擊,見陳驍依舊不從命,頓時火氣上涌,惡狠狠道:

“你們留下來只有送死,再不走,老子現在就先斬了你。”

陳驍明白了,許大人執意讓他們撤退,是在保護他們,不想看著兄弟們白白犧牲。

他熱淚盈眶,拱手道:“許大人,您,您保重。”

禁軍們也意會到許七安的意思,眼圈立刻紅了。

“許大人,大恩不言謝,如果,如果本官能逃過這次危機,將來必定報答。”大理寺丞走到許七安身邊,深深作揖。

兩名御史躬身作揖:“許大人,您保重。”

您都用上了,對于御史這樣的清流來說,難得。

陳捕頭拱了拱手,沒有說話,但眼里的感激和敬重并不比前兩者少。他身后,幾位捕快也臉色嚴肅的拱手。

“滾吧。”

許七安沒看他們,重新把書卷咬在嘴里。

湯山君和扎爾木哈兩名四品高手沒有阻止,冷眼旁觀眾人離去,他們的目光鎖定在許七安身上。

“氣機波動不強,不是四品武夫。但金剛神功極為了解。”

湯山君扭動龍軀,審視片刻,給出看法。

“嘴里咬的是儒家記錄法術的書籍,本身戰力未達四品,呵,書籍總有用完的時候,殺他。”

渾身長滿黑毛的馬爾扎哈,冷笑道。

湯山君腹部隆起,凸顯出一個“圓球”,圓球一直沖到喉嚨口,霍然噴出。

霎時間,黏稠腥臭的“雨”鋪天蓋地,籠罩許七安方圓數十米,讓他無法躲避。

一顆燦燦金丹升起,綻放光芒,黏稠腥臭的液體觸及它的光,盡數拍開,不沾分毫。

噔噔噔......

這時,扎爾木哈趁機狂奔沖鋒,一丈高的軀體沖撞許七安,順勢欲奪他嘴里的書卷。

“啪!”

許七安打了個響指,引燃指尖夾著的紙張,以及紙頁里的一根黑毛。

狂奔中的扎爾木哈身軀一頓,宛如被木棒當頭砸中,竟痛苦的跪倒在地。

咒殺術!

許七安剛想借此機會,痛打落水狗,耳邊風聲呼嘯,湯山君的龍頭悍然撞來。

天地間宛如一聲洪鐘大呂,許七安倒飛著嵌入山體中,落石滾滾。

下一刻,他毫發無傷的沖了出來,撕下幾頁紙張,夾在手里,冷眼望著兩名四品強者。

除了魔法書外,他最強的攻擊是《天地一刀斬》,但礙于自身修為,不可能斬破四品高手的肉身防御。

反而會讓自己進入虛弱狀態。

因此,除了金剛神功的防御,他不打算施展《天地一刀斬》,而是用儒家魔法書來牽制敵人。

但正如兩名四品所言,魔法書總會耗盡的。

而四品的武夫、妖族,是出了名的耐操,許七安不認為自己能依靠魔法書殺人。除非他施展儒家本命技能:言出法隨。

可是言出法隨的后遺癥太大,天人之爭時,他因為“元神增強十倍”險些魂飛魄散,是李妙真幫他招回魂魄。

楊硯這個粗鄙的武夫,顯然不具備招魂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技能,喊他挖墳還差不多........許七安心里嘀咕。

因此,這場戰斗的勝負關鍵,不是他能不能殺敵,而是楊硯什么時候能殺敵。

扭頭看了一眼,發現紅裙女子盡管處處落于下風,卻在楊硯的槍里硬撐了下來,不管楊硯怎么捅,她都不叫,還竭力應對。

四品武者之間有強有弱,但一時半會很難分勝負啊,這女人不但騷,還比想象中的更耐操........許七安無奈感慨。

他沒有露出焦慮的表情,吐出書卷握在手里,甩動幾下,笑道:“書里法術確實有限,但對付你們兩個,足矣。”

說話間,他又撕下一頁紙張,燃盡,灰燼在黑金長刀的刀身一抹。

剎那間,黑金長刀宛如被賦予了生命,“咻”的破空而去,靈活的盤繞飛舞,從不同角度攻擊湯山君。

道術七品食氣,這個境界的道士,能操縱法器,招牌絕學就是飛劍。

龐大身軀意味著力量方面的優勢,但相應的弊端也展示了出來,湯山君除了震蕩氣機沖擊“飛刀”,缺乏其余有效手段。

倘若是普通兵刃便罷了,不痛不癢,偏偏這把刀鋒銳無雙,劈砍在鱗片上,竟刺痛無比。

呼........

扎爾木哈搬起一塊巨石,朝許七安投擲。

轟轟轟!

一塊塊巨石砸來,許七安在山上狂奔,躲避一顆顆隕星般的巨石。

湯山君則因“飛刀”帶來的疼痛,憤怒的兇性大發,在山林間不停游走,追逐許七安,一根根樹木折斷,巨石滾滾而落,變相的成了扎爾木哈的武器。

“轟!”

一塊巨石封路之后,湯山君追堵住了許七安,碩大的龍頭居高臨下俯瞰,發出震耳欲聾的聲浪:

“抓住你了。”

百丈身軀極劇收縮,化作兩丈長,手臂粗的身軀,將許七安團團纏縛。

趁著對方手腳被束縛,湯山君張嘴撕咬許七安的臉,欲奪走或毀掉書卷。

它咬了個空,許七安的身影突兀消失,出現在百米開外,揚起手,輕輕吹飛掌心的灰燼。

術士的傳送法陣。

“什么體系的能力都有?”湯山君咆哮道。

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走,讓它險些壓制不住自身的怒火,要大肆的破壞一番。

太難纏了。

這個銀鑼手里的書卷,其中收藏的法術之多,涵蓋之廣,遠超湯山君和扎爾木哈想象。

一本這樣的書卷,比大部分法器都要珍貴。

他是什么人物,竟擁有此等至寶?

因為許七安是武夫,雖然兩人沒有往儒家書院學子的身份去想,猜測他還有另一層真實身份。

突然,遠處大戰的紅裙女子,發出一聲尖嘯,而后撇下楊硯,往北邊逃走。

這是撤離的信號。

湯山君和扎爾木哈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許七安,隨著紅裙女子一同撤離。

呼,終于走了.........許七安如釋重負,吐出一口濁氣。

再這么下去,院長趙守送給他的“魔法書”真的就要耗盡了,即便如此,他也足足使用了四分之一,心疼到難以呼吸。

“武夫確實難纏啊,除非品級相差巨大,否則根本不可能短期內分勝負.........嗯,如果我是四品,我也許能成為一個特立獨行的武夫,永遠只出一刀,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心里想著,他側頭看向楊硯,揚聲道:“頭兒,照計劃行事,你去找使團,我去救王妃。”

楊硯頷首,猶豫一下,回應道:“你可以嗎?”

許七安咧嘴笑道:“儒家言出法隨的法術我還沒用呢,剛剛只是熱身,放心吧頭兒,別擔心我。

“以我現在的水準,想走,四品武夫留不住我。”

他的金剛神功,防御力甚至要超過尋常的四品武夫。

與楊硯分道揚鑣后,許七安在心里溝通神殊和尚,“大師,你記得殺人時,別毀了元神。”

腦海里回蕩起神殊和尚溫和的聲音:“貧僧知道。”

從昨晚決定反殺北方妖族后,許七安就一直在溝通神殊,嘗試喚醒他,屢試無果,惱怒之下,于心底大喊一聲:

神殊nmsl。

神殊他就醒了........

對于許七安的提議,神殊和尚一口就答應下來,沒有半分猶豫。四品高手的精血,對神殊和尚而言,無異于大補藥。

平日里沒有這樣的獵物,眼下機會千載難逢。

甚至神殊和尚比許七安更急迫,要不是剛才楊硯在場,湯山君和扎爾木哈已經是一具干尸。

“或許不止三名四品,他們肯定還有幫手,不然剛才不可能任由褚相龍逃走。”許七安一邊說著,一邊撕下記錄望氣術的紙張。

窺探氣數,有時候也能作為追蹤手段。

“對貧僧來說,多多益善。”神殊和尚溫和的聲音里,帶著笑意。

.............

褚相龍翻山越嶺,背著冒牌王妃亡命奔跑。

他是五品化勁的高手,在鎮北王的麾下將領中,只能算中上水平。當然,帶兵打仗,肯定不能當看個人武力。

褚相龍的統率能力出類拔萃,沙場經驗豐富。一支五萬人的軍隊,鎮北王把軍隊交給他,比交給一名四品武夫要放心的多。

“我帶著“王妃”逃走,必定成為眾矢之至,成為他們追殺的首要目標。等他們追上來,我再把背上的女人丟出去。

“等他們發現是假的后,最多分出一個人追殺我,甚至不會追殺我,而是聚攏人力,去堵截其余人。

“如果不是練功出了岔子,我能跑的更快........希望楊硯能多撐一會兒,許七安的金剛神功論防御不輸四品,即使想殺他不容易,再加上楊硯,在三名四品強者的手底下撐半個時辰沒有問題.......

“如果許七安手里還有儒家法術書卷,還能在拖延一段時間,嘿,這東西哪有這么多,肯定沒了。這不重要,只要能拖延時間,我就可以逃走。

“使團的人恐怕兇多吉少,死了也無所謂,反正只是寫微不足道的人物,如何能與王妃,與我的命相提并論?尤其是許七安,處處與我作對,死有余辜。”

一邊狂奔,一邊想著的褚相龍,突然聽見了凌厲的破空聲。

武者本能的直覺讓他不需要思考,五品化勁的神異讓他無視奔跑中的慣性,敏銳的朝左側一個騰躍,閃過了來自空中的襲擊。

原本站立的位置,出現一團白色的線狀物體,像是蜘蛛吐出的絲團。

褚相龍抬頭,望向天空,緊接著,他臉色陡然大變。

蔚藍的天空中,一只形似蜘蛛,卻肋生雙翼的怪物,振翅浮空。

它的背上,站著一位穿虎皮的男人,身材昂藏,五官粗獷,典型的北方人外表。但與普通蠻族不同的是,他的額頭長著一只豎眼。

此人叫天狼,蠻族十二部中,金木部的首領。

金木部是蠻族十二部中的飛騎,每一位成年族人都養著一只羽蛛,是天生的斥候。

在與蠻族的交戰中,金木部一直是北方駐軍最為頭疼的存在。眾所周知,四品之前,武夫是無法騰空而行的。

而就算四品,也只能短暫御空,且飛行高度有限。

不過,褚相龍臉色大變的真正原因,不是驚訝敵人還有一名四品,而是羽蛛的外凸的獠牙上掛著一根根細絲,每一根細絲的盡頭,都是一個被絲線纏縛的婢女。

真正的王妃,也在其中。

褚相龍自以為河蚌相爭,漁翁得利,其實對方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天狼摘下背上的硬弓,抽出一支羽箭,拉弦,巨大的硬弓瞬間彎成滿月。

崩.......琴弦震顫聲里,箭矢化作流光,褚相龍牙一咬心一橫,把肩上扛著的女子高舉起來,將她視作擋箭牌。

噗!

箭矢突然折轉,沒入身邊的泥土,避開了王妃。

崩崩崩.......

眉心生著豎眼的天狼不斷開弓,箭矢或直射,或轉彎,從各個角度攻擊褚相龍,但只要他狠心拿王妃格擋,箭矢就自動避開。

褚相龍低頭狂奔,不用眼睛去看,僅用武者對危機的本能來捕捉箭矢。

地面不斷炸開深坑,那是箭矢落于身邊造成。偶爾有飛箭突破王妃這枚擋箭牌,射在他身上,也只是讓褚相龍身形略有踉蹌。

但褚相龍心里卻涌起了強烈的焦慮。

“天狼是四品,箭矢中帶著“意”,最多十箭,我的銅皮鐵骨就會打破,如果不慎被兩支箭矢同時射在一個位置,三箭就能破我防御........”

怎么辦怎么辦........

形勢的發展脫離了掌控,真正的王妃已成甕中之鱉,那么他也逃不掉,因為敵人不會再分兵追捕逃散的婢女們,轉而全力圍殺他。

突然,褚相龍看見前方密林間,染上了一層白霜,宛如積雪覆蓋。

定睛細看,其實是一團團的蛛絲。這些蛛絲沒有毒性,卻擁有強大的黏力。

如果他不管不顧的闖入其中,身上必定沾滿蜘蛛絲,行動變的滯澀。

天狼是故意把我往這邊驅趕,他早就做好了陷阱.........念頭閃爍間,褚相龍發現左側是平原,右側是山脈,他當即選擇了山脈。

無視慣性,朝左側折轉,試圖逃進山里。

對付飛騎最好的辦法,就是藏于密林之中,躲避注視。

這時,武夫的危險直覺讓他捕捉到了天狼預判的箭矢,想也沒想,一個橫跳避開。

叮......噗......兩聲不同的響聲,一枚箭矢射在褚相龍后心,折斷,第二枚箭矢緊隨其后,射在同樣位置。

第二枚箭矢貫穿了后心。

“嗬嗬.......”

褚相龍沒有死,仍有一絲生機。

天狼馭使著羽蛛降落,走到褚相龍面前,與他對視,淡淡道:“運氣不錯,剛才那兩箭不是針對你,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不要太相信武夫的直覺,它只能捕捉到有惡意的攻擊,且只有一剎那,在這個剎那里,如果有另外的攻擊,它無法給出預警。”

“這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褚相龍死死的盯著他,滿臉的不甘心。

“獵人布置陷阱,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天狼語氣冷淡,沒有絲毫得意。

他把嚇得渾身發抖的“王妃”扛起來,返回羽蛛身邊,將她和其他婢女放在一起。

然后站在羽蛛身旁,撫摸著它的脊背,默默等待。

過了一刻鐘,紅裙女子、巨人扎爾木哈,以及化為人形的湯山君聯袂而來,三人腳底氣機炸響,推動著他們掠空飛行。

三人在不遠處落定。

“你看起來很狼狽,三人聯手都沒殺死楊硯?”天狼面無表情的開口。

他的目光在紅裙女子身上停頓片刻,接著掃過三人腰間,沒有楊硯的頭顱。

“栽跟頭了,使團里有一個硬茬兒。”紅菱臉色陰沉的解釋了一句。

“硬茬兒?”天狼皺了皺眉。

“我的傷是楊硯捅的,而他們兩個,被人纏住了。”紅菱哼道。

天狼朝著湯山君和扎爾木哈,投去質詢的目光。

“一個銀鑼,本身實力不算什么,卻有佛門金剛神功護體,似乎是武僧。”扎爾木哈道。

“他身上有一本儒家記錄各大體系法術的書籍,極為難纏,我們兩人聯手未能制服。”穿黑袍的湯山君氣質陰柔,豎瞳冷冰無情。

天狼頷首,沒往心里去,轉而看向戴兜帽的王妃,道:“這是假的,真的應該在這些婢女里。”

紅菱掀飛假王妃的帷帽,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這位冒牌王妃臉色發白,眼里閃著巨大的恐懼,雙肩瑟瑟顫抖。

“呲溜.......”

紅菱的小嘴里,吐出長長的,分叉的舌尖,舔過假王妃的臉頰,笑吟吟道:“告訴我,真正的王妃是誰。”

她聲音柔媚,只是大奉官話說的不太標準。

“我,我不知道........”

假王妃瑟瑟發抖,俏臉血色盡褪,結結巴巴道:“我是服侍王妃的婢女,真正的,真正的王妃不在這里。”

紅裙女子嘆息一聲,“這個回答我很不滿意,就賞你一個吻吧。”

她低頭含住假王妃的嘴唇,當著三個雄性的面,與她激烈舌吻。

假王妃眼睛陡然滾圓,四肢劇烈抽搐,似乎遭遇了極為痛苦的事。她的臉頰快速干癟,血肉消融,變成一具皮包骨頭的干尸。

紅裙女子滿足的長嘆一聲,容光煥發。

看到這一幕,被蛛網纏縛的婢女們面無血色,有的渾身痙攣似的顫抖,有的崩潰大哭,害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王妃也在其中,她怔怔的望著貼身丫鬟的慘死,悲痛傷心之余,心里竟有些羨慕。

因為她知道自己將面臨的結局是什么,落入蠻族手里,死也許都是一種奢望。

沒人能救我,沒人能在四名北方強者手底下救我,除非淮王親臨.........王妃戰戰兢兢的想著。

終于還是落到這一步了,離京時憂心忡忡,既有即將見到鎮北王的恐懼,也有對前路忐忑的迷茫和擔憂。

直到那天在甲板上見到小銀鑼,她忽然心里安定許多,只覺得路途中,好歹會一帆風順。

這種感覺很奇怪,歸根結底,大概是那小子的戰績著實彪悍,讓她從心底覺得有安全感。

而后是官船在流石灘遇伏,擔憂變成了現實,她的心一下子揪起來。

這才有了不久前,小心翼翼試探許七安,問他會不會拋棄王妃。

那個時候,她頭一次有了弱質女流,依附一個男人是怎樣的心情。

他的回答讓人失望。

到了現在,王妃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在大奉,能單槍匹馬把她從四名四品武夫手里解救的人,屈指可數,不,大概只有鎮北王一個。

而他此時身在北方。

聽起來,使團那邊似乎無恙,他們沒能奈何許七安.........王妃眼里蓄滿淚水,心里稍稍得到了些安慰。

“褚副將,不如你來告訴我,誰是王妃?”紅菱拎著奄奄一息的褚相龍,把他丟在婢女們面前。

褚相龍目光閃過眾婢女,咧嘴:“誰告訴你們王妃在這里?王妃根本沒有離京,你們中計了。”

王妃心里涌起兔死狐悲的悲涼,這個副將雖然討厭,但對淮王確實忠心耿耿。

湯山君陰森森道:“那我便把這些女人全吃了。”

“吃,趕緊吃!”

褚相龍喘著粗氣,冷笑道。

王妃心里一沉,褚相龍想她死,淮王得不到的東西,就算摧毀,也不能落在北方蠻族手里。

“他說謊。”

聲音從密林間傳來,眾人扭頭望去,一個穿白衣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負手而立,笑容淡淡。

“你來的正好。”

“巨人”扎爾木哈甕聲甕氣道:“用你的望氣術看看,誰是王妃?”

“看不到。”白衣術士搖頭。

“屏蔽氣息的法器?”天狼若有所思。

“用你們的腦子想一想,王妃絕色傾國,豈是這些庸脂俗粉能比?她必然攜帶了屏蔽氣息的法器。”

白衣術士昂起下巴,似乎對在場蠻族和妖族高手的智商感到不屑,哂笑道:

“再用你們不太聰明的腦子想想,扒光她們的衣服和首飾,不就知道誰是王妃了嗎。”

“好主意!”紅菱咯咯笑道:

“你們術士一個個都高傲的讓人討厭,但你這個主意我很喜歡。嘖嘖,傳聞王妃是大奉第一美人,雍容華貴,我倒想看看,剝光她衣服,看她能怎么個高貴,看她和我們這些庸脂俗粉有什么區別。”

王妃嘴唇緊咬,眼神絕望。

這時,遠處又傳來一個笑聲,回應紅裙女子:

“大概,是一個鑲鉆,一個鑲玻璃的區別?”

什么人..........紅菱、天狼等人霍然回首,看見數十丈外,草叢間,站著一個戴貂帽,腰胯長刀的年輕人。

他什么時候出現的?

看到許七安的瞬間,王妃烏黑水潤的眸子里,猛的亮起光,前所未有的光,如含星子。

但在下一刻,轉化為焦慮和擔憂。

他來做什么,送死嗎?

“原來是你啊。”

紅菱驚疑不定的審視著他,然后目光四處亂瞟,嫣然道:“楊硯呢,楊硯藏在何處?你們倆是真的不怕死,還敢來自投羅網。”

“他是什么人。”天狼皺眉。

“便是方才說的那個銀鑼,本身修為不高,但仗著儒家書卷,極為難纏。”湯山君豎瞳冰冷,語氣森寒。

眉心長著豎眼的天狼,哂笑一聲:“儒家書卷是好東西,有了它,應敵時能發揮奇效。”

巨人馬爾扎哈點頭,對此,他和湯山君體會最深,貪念也更重。

紅菱抬起手,豎起三個白嫩的指頭,舔著嘴唇,笑道:“三息之內解決他,不給他施展法術的機會。不然,咱們即使搶到了儒家書卷,也不夠分呢。”

湯山君冷笑道:“誰斬首,誰得一半書頁。”

巨人馬爾扎哈、天狼、紅菱緩緩點頭,“沒問題。”

湯山君陰惻惻的補充道:“不知道書卷里有沒有道門或巫師養鬼的法術,我要把他養成厲鬼,帶在身邊折磨,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這小子剛才讓他很丟臉。

四名高手仿佛在看獵物,而且是珍稀的,心儀的獵物。

“你們別急,我先看看他身上有什么古怪。”白衣術士笑道:“敢單槍匹馬殺到這里,必定有所依仗。或許,這只是一具分身。”

說完,他施展望氣術,審視著許七安。

聽著北方高手們的對話,王妃芳心一凜,尖叫道:“許七安,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這個混球,你快滾........”

她的聲音突然被慘叫聲打斷。

那白衣術士抬起雙手,捂住眼睛,一縷縷鮮血從他指縫間沁出。

王妃茫然的看著白衣術士,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逃,快逃,帶,帶我一起逃........”白衣術士用盡全力,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紅菱、湯山君、天狼、扎爾木哈,四名高手臉色大變。

.............

PS:感謝“MySw”的盟主打賞。這章打戲比較多,再加上字數多,所以更新晚了。

第122章 許7安的謀劃
大奉打更人全文閱讀作者:賣報小郎君加入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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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熱血沸騰之際,許七安突然拿下書卷,說道:“所有人,護送幾位大人離開,不得插手戰斗。”

宛如一桶冷水,澆在眾人頭頂。

陳驍大急,“許大人,卑職愿與大人共同作戰,死而無憾。”

禁軍們低吼道:“愿與許大人共同作戰,死而無憾。”

如果你們有裝備火炮和床弩,我是不介意你們幫我掠陣,可光靠軍弩這種小手槍,怎么打和人家的大肌霸爭鋒.........許七安沉著臉,怒道:

“這是命令!”

禁軍們又氣又急,不明白他為什么要下達這樣的指令。

許七安精神緊繃,防備兩名四品突然襲擊,見陳驍依舊不從命,頓時火氣上涌,惡狠狠道:

“你們留下來只有送死,再不走,老子現在就先斬了你。”

陳驍明白了,許大人執意讓他們撤退,是在保護他們,不想看著兄弟們白白犧牲。

他熱淚盈眶,拱手道:“許大人,您,您保重。”

禁軍們也意會到許七安的意思,眼圈立刻紅了。

“許大人,大恩不言謝,如果,如果本官能逃過這次危機,將來必定報答。”大理寺丞走到許七安身邊,深深作揖。

兩名御史躬身作揖:“許大人,您保重。”

您都用上了,對于御史這樣的清流來說,難得。

陳捕頭拱了拱手,沒有說話,但眼里的感激和敬重并不比前兩者少。他身后,幾位捕快也臉色嚴肅的拱手。

“滾吧。”

許七安沒看他們,重新把書卷咬在嘴里。

湯山君和扎爾木哈兩名四品高手沒有阻止,冷眼旁觀眾人離去,他們的目光鎖定在許七安身上。

“氣機波動不強,不是四品武夫。但金剛神功極為了解。”

湯山君扭動龍軀,審視片刻,給出看法。

“嘴里咬的是儒家記錄法術的書籍,本身戰力未達四品,呵,書籍總有用完的時候,殺他。”

渾身長滿黑毛的馬爾扎哈,冷笑道。

湯山君腹部隆起,凸顯出一個“圓球”,圓球一直沖到喉嚨口,霍然噴出。

霎時間,黏稠腥臭的“雨”鋪天蓋地,籠罩許七安方圓數十米,讓他無法躲避。

一顆燦燦金丹升起,綻放光芒,黏稠腥臭的液體觸及它的光,盡數拍開,不沾分毫。

噔噔噔......

這時,扎爾木哈趁機狂奔沖鋒,一丈高的軀體沖撞許七安,順勢欲奪他嘴里的書卷。

“啪!”

許七安打了個響指,引燃指尖夾著的紙張,以及紙頁里的一根黑毛。

狂奔中的扎爾木哈身軀一頓,宛如被木棒當頭砸中,竟痛苦的跪倒在地。

咒殺術!

許七安剛想借此機會,痛打落水狗,耳邊風聲呼嘯,湯山君的龍頭悍然撞來。

天地間宛如一聲洪鐘大呂,許七安倒飛著嵌入山體中,落石滾滾。

下一刻,他毫發無傷的沖了出來,撕下幾頁紙張,夾在手里,冷眼望著兩名四品強者。

除了魔法書外,他最強的攻擊是《天地一刀斬》,但礙于自身修為,不可能斬破四品高手的肉身防御。

反而會讓自己進入虛弱狀態。

因此,除了金剛神功的防御,他不打算施展《天地一刀斬》,而是用儒家魔法書來牽制敵人。

但正如兩名四品所言,魔法書總會耗盡的。

而四品的武夫、妖族,是出了名的耐操,許七安不認為自己能依靠魔法書殺人。除非他施展儒家本命技能:言出法隨。

可是言出法隨的后遺癥太大,天人之爭時,他因為“元神增強十倍”險些魂飛魄散,是李妙真幫他招回魂魄。

楊硯這個粗鄙的武夫,顯然不具備招魂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技能,喊他挖墳還差不多........許七安心里嘀咕。

因此,這場戰斗的勝負關鍵,不是他能不能殺敵,而是楊硯什么時候能殺敵。

扭頭看了一眼,發現紅裙女子盡管處處落于下風,卻在楊硯的槍里硬撐了下來,不管楊硯怎么捅,她都不叫,還竭力應對。

四品武者之間有強有弱,但一時半會很難分勝負啊,這女人不但騷,還比想象中的更耐操........許七安無奈感慨。

他沒有露出焦慮的表情,吐出書卷握在手里,甩動幾下,笑道:“書里法術確實有限,但對付你們兩個,足矣。”

說話間,他又撕下一頁紙張,燃盡,灰燼在黑金長刀的刀身一抹。

剎那間,黑金長刀宛如被賦予了生命,“咻”的破空而去,靈活的盤繞飛舞,從不同角度攻擊湯山君。

道術七品食氣,這個境界的道士,能操縱法器,招牌絕學就是飛劍。

龐大身軀意味著力量方面的優勢,但相應的弊端也展示了出來,湯山君除了震蕩氣機沖擊“飛刀”,缺乏其余有效手段。

倘若是普通兵刃便罷了,不痛不癢,偏偏這把刀鋒銳無雙,劈砍在鱗片上,竟刺痛無比。

呼........

扎爾木哈搬起一塊巨石,朝許七安投擲。

轟轟轟!

一塊塊巨石砸來,許七安在山上狂奔,躲避一顆顆隕星般的巨石。

湯山君則因“飛刀”帶來的疼痛,憤怒的兇性大發,在山林間不停游走,追逐許七安,一根根樹木折斷,巨石滾滾而落,變相的成了扎爾木哈的武器。

“轟!”

一塊巨石封路之后,湯山君追堵住了許七安,碩大的龍頭居高臨下俯瞰,發出震耳欲聾的聲浪:

“抓住你了。”

百丈身軀極劇收縮,化作兩丈長,手臂粗的身軀,將許七安團團纏縛。

趁著對方手腳被束縛,湯山君張嘴撕咬許七安的臉,欲奪走或毀掉書卷。

它咬了個空,許七安的身影突兀消失,出現在百米開外,揚起手,輕輕吹飛掌心的灰燼。

術士的傳送法陣。

“什么體系的能力都有?”湯山君咆哮道。

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走,讓它險些壓制不住自身的怒火,要大肆的破壞一番。

太難纏了。

這個銀鑼手里的書卷,其中收藏的法術之多,涵蓋之廣,遠超湯山君和扎爾木哈想象。

一本這樣的書卷,比大部分法器都要珍貴。

他是什么人物,竟擁有此等至寶?

因為許七安是武夫,雖然兩人沒有往儒家書院學子的身份去想,猜測他還有另一層真實身份。

突然,遠處大戰的紅裙女子,發出一聲尖嘯,而后撇下楊硯,往北邊逃走。

這是撤離的信號。

湯山君和扎爾木哈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許七安,隨著紅裙女子一同撤離。

呼,終于走了.........許七安如釋重負,吐出一口濁氣。

再這么下去,院長趙守送給他的“魔法書”真的就要耗盡了,即便如此,他也足足使用了四分之一,心疼到難以呼吸。

“武夫確實難纏啊,除非品級相差巨大,否則根本不可能短期內分勝負.........嗯,如果我是四品,我也許能成為一個特立獨行的武夫,永遠只出一刀,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心里想著,他側頭看向楊硯,揚聲道:“頭兒,照計劃行事,你去找使團,我去救王妃。”

楊硯頷首,猶豫一下,回應道:“你可以嗎?”

許七安咧嘴笑道:“儒家言出法隨的法術我還沒用呢,剛剛只是熱身,放心吧頭兒,別擔心我。

“以我現在的水準,想走,四品武夫留不住我。”

他的金剛神功,防御力甚至要超過尋常的四品武夫。

與楊硯分道揚鑣后,許七安在心里溝通神殊和尚,“大師,你記得殺人時,別毀了元神。”

腦海里回蕩起神殊和尚溫和的聲音:“貧僧知道。”

從昨晚決定反殺北方妖族后,許七安就一直在溝通神殊,嘗試喚醒他,屢試無果,惱怒之下,于心底大喊一聲:

神殊nmsl。

神殊他就醒了........

對于許七安的提議,神殊和尚一口就答應下來,沒有半分猶豫。四品高手的精血,對神殊和尚而言,無異于大補藥。

平日里沒有這樣的獵物,眼下機會千載難逢。

甚至神殊和尚比許七安更急迫,要不是剛才楊硯在場,湯山君和扎爾木哈已經是一具干尸。

“或許不止三名四品,他們肯定還有幫手,不然剛才不可能任由褚相龍逃走。”許七安一邊說著,一邊撕下記錄望氣術的紙張。

窺探氣數,有時候也能作為追蹤手段。

“對貧僧來說,多多益善。”神殊和尚溫和的聲音里,帶著笑意。

.............

褚相龍翻山越嶺,背著冒牌王妃亡命奔跑。

他是五品化勁的高手,在鎮北王的麾下將領中,只能算中上水平。當然,帶兵打仗,肯定不能當看個人武力。

褚相龍的統率能力出類拔萃,沙場經驗豐富。一支五萬人的軍隊,鎮北王把軍隊交給他,比交給一名四品武夫要放心的多。

“我帶著“王妃”逃走,必定成為眾矢之至,成為他們追殺的首要目標。等他們追上來,我再把背上的女人丟出去。

“等他們發現是假的后,最多分出一個人追殺我,甚至不會追殺我,而是聚攏人力,去堵截其余人。

“如果不是練功出了岔子,我能跑的更快........希望楊硯能多撐一會兒,許七安的金剛神功論防御不輸四品,即使想殺他不容易,再加上楊硯,在三名四品強者的手底下撐半個時辰沒有問題.......

“如果許七安手里還有儒家法術書卷,還能在拖延一段時間,嘿,這東西哪有這么多,肯定沒了。這不重要,只要能拖延時間,我就可以逃走。

“使團的人恐怕兇多吉少,死了也無所謂,反正只是寫微不足道的人物,如何能與王妃,與我的命相提并論?尤其是許七安,處處與我作對,死有余辜。”

一邊狂奔,一邊想著的褚相龍,突然聽見了凌厲的破空聲。

武者本能的直覺讓他不需要思考,五品化勁的神異讓他無視奔跑中的慣性,敏銳的朝左側一個騰躍,閃過了來自空中的襲擊。

原本站立的位置,出現一團白色的線狀物體,像是蜘蛛吐出的絲團。

褚相龍抬頭,望向天空,緊接著,他臉色陡然大變。

蔚藍的天空中,一只形似蜘蛛,卻肋生雙翼的怪物,振翅浮空。

它的背上,站著一位穿虎皮的男人,身材昂藏,五官粗獷,典型的北方人外表。但與普通蠻族不同的是,他的額頭長著一只豎眼。

此人叫天狼,蠻族十二部中,金木部的首領。

金木部是蠻族十二部中的飛騎,每一位成年族人都養著一只羽蛛,是天生的斥候。

在與蠻族的交戰中,金木部一直是北方駐軍最為頭疼的存在。眾所周知,四品之前,武夫是無法騰空而行的。

而就算四品,也只能短暫御空,且飛行高度有限。

不過,褚相龍臉色大變的真正原因,不是驚訝敵人還有一名四品,而是羽蛛的外凸的獠牙上掛著一根根細絲,每一根細絲的盡頭,都是一個被絲線纏縛的婢女。

真正的王妃,也在其中。

褚相龍自以為河蚌相爭,漁翁得利,其實對方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天狼摘下背上的硬弓,抽出一支羽箭,拉弦,巨大的硬弓瞬間彎成滿月。

崩.......琴弦震顫聲里,箭矢化作流光,褚相龍牙一咬心一橫,把肩上扛著的女子高舉起來,將她視作擋箭牌。

噗!

箭矢突然折轉,沒入身邊的泥土,避開了王妃。

崩崩崩.......

眉心生著豎眼的天狼不斷開弓,箭矢或直射,或轉彎,從各個角度攻擊褚相龍,但只要他狠心拿王妃格擋,箭矢就自動避開。

褚相龍低頭狂奔,不用眼睛去看,僅用武者對危機的本能來捕捉箭矢。

地面不斷炸開深坑,那是箭矢落于身邊造成。偶爾有飛箭突破王妃這枚擋箭牌,射在他身上,也只是讓褚相龍身形略有踉蹌。

但褚相龍心里卻涌起了強烈的焦慮。

“天狼是四品,箭矢中帶著“意”,最多十箭,我的銅皮鐵骨就會打破,如果不慎被兩支箭矢同時射在一個位置,三箭就能破我防御........”

怎么辦怎么辦........

形勢的發展脫離了掌控,真正的王妃已成甕中之鱉,那么他也逃不掉,因為敵人不會再分兵追捕逃散的婢女們,轉而全力圍殺他。

突然,褚相龍看見前方密林間,染上了一層白霜,宛如積雪覆蓋。

定睛細看,其實是一團團的蛛絲。這些蛛絲沒有毒性,卻擁有強大的黏力。

如果他不管不顧的闖入其中,身上必定沾滿蜘蛛絲,行動變的滯澀。

天狼是故意把我往這邊驅趕,他早就做好了陷阱.........念頭閃爍間,褚相龍發現左側是平原,右側是山脈,他當即選擇了山脈。

無視慣性,朝左側折轉,試圖逃進山里。

對付飛騎最好的辦法,就是藏于密林之中,躲避注視。

這時,武夫的危險直覺讓他捕捉到了天狼預判的箭矢,想也沒想,一個橫跳避開。

叮......噗......兩聲不同的響聲,一枚箭矢射在褚相龍后心,折斷,第二枚箭矢緊隨其后,射在同樣位置。

第二枚箭矢貫穿了后心。

“嗬嗬.......”

褚相龍沒有死,仍有一絲生機。

天狼馭使著羽蛛降落,走到褚相龍面前,與他對視,淡淡道:“運氣不錯,剛才那兩箭不是針對你,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不要太相信武夫的直覺,它只能捕捉到有惡意的攻擊,且只有一剎那,在這個剎那里,如果有另外的攻擊,它無法給出預警。”

“這一切都是你設計好的.......”褚相龍死死的盯著他,滿臉的不甘心。

“獵人布置陷阱,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天狼語氣冷淡,沒有絲毫得意。

他把嚇得渾身發抖的“王妃”扛起來,返回羽蛛身邊,將她和其他婢女放在一起。

然后站在羽蛛身旁,撫摸著它的脊背,默默等待。

過了一刻鐘,紅裙女子、巨人扎爾木哈,以及化為人形的湯山君聯袂而來,三人腳底氣機炸響,推動著他們掠空飛行。

三人在不遠處落定。

“你看起來很狼狽,三人聯手都沒殺死楊硯?”天狼面無表情的開口。

他的目光在紅裙女子身上停頓片刻,接著掃過三人腰間,沒有楊硯的頭顱。

“栽跟頭了,使團里有一個硬茬兒。”紅菱臉色陰沉的解釋了一句。

“硬茬兒?”天狼皺了皺眉。

“我的傷是楊硯捅的,而他們兩個,被人纏住了。”紅菱哼道。

天狼朝著湯山君和扎爾木哈,投去質詢的目光。

“一個銀鑼,本身實力不算什么,卻有佛門金剛神功護體,似乎是武僧。”扎爾木哈道。

“他身上有一本儒家記錄各大體系法術的書籍,極為難纏,我們兩人聯手未能制服。”穿黑袍的湯山君氣質陰柔,豎瞳冷冰無情。

天狼頷首,沒往心里去,轉而看向戴兜帽的王妃,道:“這是假的,真的應該在這些婢女里。”

紅菱掀飛假王妃的帷帽,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這位冒牌王妃臉色發白,眼里閃著巨大的恐懼,雙肩瑟瑟顫抖。

“呲溜.......”

紅菱的小嘴里,吐出長長的,分叉的舌尖,舔過假王妃的臉頰,笑吟吟道:“告訴我,真正的王妃是誰。”

她聲音柔媚,只是大奉官話說的不太標準。

“我,我不知道........”

假王妃瑟瑟發抖,俏臉血色盡褪,結結巴巴道:“我是服侍王妃的婢女,真正的,真正的王妃不在這里。”

紅裙女子嘆息一聲,“這個回答我很不滿意,就賞你一個吻吧。”

她低頭含住假王妃的嘴唇,當著三個雄性的面,與她激烈舌吻。

假王妃眼睛陡然滾圓,四肢劇烈抽搐,似乎遭遇了極為痛苦的事。她的臉頰快速干癟,血肉消融,變成一具皮包骨頭的干尸。

紅裙女子滿足的長嘆一聲,容光煥發。

看到這一幕,被蛛網纏縛的婢女們面無血色,有的渾身痙攣似的顫抖,有的崩潰大哭,害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王妃也在其中,她怔怔的望著貼身丫鬟的慘死,悲痛傷心之余,心里竟有些羨慕。

因為她知道自己將面臨的結局是什么,落入蠻族手里,死也許都是一種奢望。

沒人能救我,沒人能在四名北方強者手底下救我,除非淮王親臨.........王妃戰戰兢兢的想著。

終于還是落到這一步了,離京時憂心忡忡,既有即將見到鎮北王的恐懼,也有對前路忐忑的迷茫和擔憂。

直到那天在甲板上見到小銀鑼,她忽然心里安定許多,只覺得路途中,好歹會一帆風順。

這種感覺很奇怪,歸根結底,大概是那小子的戰績著實彪悍,讓她從心底覺得有安全感。

而后是官船在流石灘遇伏,擔憂變成了現實,她的心一下子揪起來。

這才有了不久前,小心翼翼試探許七安,問他會不會拋棄王妃。

那個時候,她頭一次有了弱質女流,依附一個男人是怎樣的心情。

他的回答讓人失望。

到了現在,王妃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在大奉,能單槍匹馬把她從四名四品武夫手里解救的人,屈指可數,不,大概只有鎮北王一個。

而他此時身在北方。

聽起來,使團那邊似乎無恙,他們沒能奈何許七安.........王妃眼里蓄滿淚水,心里稍稍得到了些安慰。

“褚副將,不如你來告訴我,誰是王妃?”紅菱拎著奄奄一息的褚相龍,把他丟在婢女們面前。

褚相龍目光閃過眾婢女,咧嘴:“誰告訴你們王妃在這里?王妃根本沒有離京,你們中計了。”

王妃心里涌起兔死狐悲的悲涼,這個副將雖然討厭,但對淮王確實忠心耿耿。

湯山君陰森森道:“那我便把這些女人全吃了。”

“吃,趕緊吃!”

褚相龍喘著粗氣,冷笑道。

王妃心里一沉,褚相龍想她死,淮王得不到的東西,就算摧毀,也不能落在北方蠻族手里。

“他說謊。”

聲音從密林間傳來,眾人扭頭望去,一個穿白衣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負手而立,笑容淡淡。

“你來的正好。”

“巨人”扎爾木哈甕聲甕氣道:“用你的望氣術看看,誰是王妃?”

“看不到。”白衣術士搖頭。

“屏蔽氣息的法器?”天狼若有所思。

“用你們的腦子想一想,王妃絕色傾國,豈是這些庸脂俗粉能比?她必然攜帶了屏蔽氣息的法器。”

白衣術士昂起下巴,似乎對在場蠻族和妖族高手的智商感到不屑,哂笑道:

“再用你們不太聰明的腦子想想,扒光她們的衣服和首飾,不就知道誰是王妃了嗎。”

“好主意!”紅菱咯咯笑道:

“你們術士一個個都高傲的讓人討厭,但你這個主意我很喜歡。嘖嘖,傳聞王妃是大奉第一美人,雍容華貴,我倒想看看,剝光她衣服,看她能怎么個高貴,看她和我們這些庸脂俗粉有什么區別。”

王妃嘴唇緊咬,眼神絕望。

這時,遠處又傳來一個笑聲,回應紅裙女子:

“大概,是一個鑲鉆,一個鑲玻璃的區別?”

什么人..........紅菱、天狼等人霍然回首,看見數十丈外,草叢間,站著一個戴貂帽,腰胯長刀的年輕人。

他什么時候出現的?

看到許七安的瞬間,王妃烏黑水潤的眸子里,猛的亮起光,前所未有的光,如含星子。

但在下一刻,轉化為焦慮和擔憂。

他來做什么,送死嗎?

“原來是你啊。”

紅菱驚疑不定的審視著他,然后目光四處亂瞟,嫣然道:“楊硯呢,楊硯藏在何處?你們倆是真的不怕死,還敢來自投羅網。”

“他是什么人。”天狼皺眉。

“便是方才說的那個銀鑼,本身修為不高,但仗著儒家書卷,極為難纏。”湯山君豎瞳冰冷,語氣森寒。

眉心長著豎眼的天狼,哂笑一聲:“儒家書卷是好東西,有了它,應敵時能發揮奇效。”

巨人馬爾扎哈點頭,對此,他和湯山君體會最深,貪念也更重。

紅菱抬起手,豎起三個白嫩的指頭,舔著嘴唇,笑道:“三息之內解決他,不給他施展法術的機會。不然,咱們即使搶到了儒家書卷,也不夠分呢。”

湯山君冷笑道:“誰斬首,誰得一半書頁。”

巨人馬爾扎哈、天狼、紅菱緩緩點頭,“沒問題。”

湯山君陰惻惻的補充道:“不知道書卷里有沒有道門或巫師養鬼的法術,我要把他養成厲鬼,帶在身邊折磨,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這小子剛才讓他很丟臉。

四名高手仿佛在看獵物,而且是珍稀的,心儀的獵物。

“你們別急,我先看看他身上有什么古怪。”白衣術士笑道:“敢單槍匹馬殺到這里,必定有所依仗。或許,這只是一具分身。”

說完,他施展望氣術,審視著許七安。

聽著北方高手們的對話,王妃芳心一凜,尖叫道:“許七安,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這個混球,你快滾........”

她的聲音突然被慘叫聲打斷。

那白衣術士抬起雙手,捂住眼睛,一縷縷鮮血從他指縫間沁出。

王妃茫然的看著白衣術士,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逃,快逃,帶,帶我一起逃........”白衣術士用盡全力,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紅菱、湯山君、天狼、扎爾木哈,四名高手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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